“有什么好闻？”皇帝不解地看着她, 不明白被褥的味道有什么特殊。
“是皇上的味道。”辛芙裹在被窝里，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似乎喜欢极了这个味道。
皇帝轻咳一声, 缓缓移开视线, “朕平日又不用香薰, 能有什么味道？”
“好闻的味道，”辛芙再次强调, “只有皇上才有的气息, 民女很喜欢。”
她在被褥里蹭了蹭，一点也不害怕他生气的模样, 皇帝的目光被她深深吸引了，故意道：“不是说要给朕跳舞么？现在这般又是作甚？”
辛芙坐起身，赧然道：“民女没带来舞衣……”
“这又如何, ”皇帝转头朝门口吩咐道, “取三套合适的舞衣来。”
很快王寅便带着舞衣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让辛芙选。
辛芙选了套浅粉色的衣裳，便起身去里间换, 皇帝则吩咐王寅下去备膳。
王寅“嗻”了一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心中却震颤至极。虽早料到皇帝对叶秀女有所不同, 但他却从未想过皇帝会这般耐心的跟她说话，甚至还将她从白鹭宫光明正大地抱了回来。
这可是其他妃嫔从未有过的待遇, 不说林贵人, 就是丽贵妃和皇后也只是面子上的宠溺，从未得到过皇帝半点亲近, 然而这位叶秀女却不同。
她虽未有真正的位份，却让皇帝三番五次破例, 看似不起眼，实则却始终同皇帝有牵连。
敏锐的嗅觉让王寅意识到辛芙是他惹不起的人，心中对她越发忌惮。
舞衣轻薄精美，辛芙费了些时间才换好，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里面纤柔秀美的女子，明明还是原主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庞，却有点她原本的模样。
是因为游戏的原因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辛芙微微回头，皇帝已经掀开帘幕走了进来，目光淡淡地望着她，“换好了怎么不出来？”
辛芙被他看得莫名紧张，垂眸道：“民女有些紧张。”
她两靥微红，如窗外盛开的芙蓉花，含羞带怯，赏心悦目。
“怕什么，朕又不是豺狼虎豹，不会将你吃了。”
然而他越是这样说，辛芙就越觉得紧张。
仿佛跳了这支舞，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就彻底不一样了。
虽然这个结果是她想要的，可却让她觉得不安。
皇帝太诡谲了，尽管她心里并没有真正害怕他，却对他产生了戒备。
伴君如伴虎，她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怎么了？”见她久久没说话，皇帝走到她身边，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拢起的指尖一根一根轻轻掰开，和她十指相扣，“又想反悔了？”
他的掌心很热，辛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顺势依偎在他怀里，嗔怪道：“皇上在说什么？民女不过是有些冷，哪里要反悔啦。”
“原来如此，”皇帝抱着她柔软温暖的身体，脸色缓和许多，“既觉得冷，就该告诉朕才是。”
辛芙垂着眼睫，“民女还没跳舞呢。”
皇帝闻言笑了，“跳舞哪有你的安危重要。”
“可这个机会民女等太久了，”辛芙语气幽幽，无比哀怨道：“皇上好不容易同意，民女可不想再错过。”言辞间满是失落和难过。
皇帝闻言只是抱紧了她，说道：“只要你乖乖的，朕以后不会再教你等了。”
这话辛芙又听不懂了，撒娇道：“民女一直都很乖呀。”
“好，”皇帝拦腰将她抱到温暖的殿内，“便在这里吧。”
他道：“你想跳什么便跳什么，朕看着你。”
辛芙从他怀里下来，看着偌大的宫殿，明明处处都精致华美，她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相较于皇帝的寝宫，这里更像是没有人气的囚笼。
困住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困住了心思各异的妃嫔。
没有伴奏，辛芙在心里默念着点子，随后便在宫殿中翩翩起舞，她跳了原主心心念念的绿腰舞。
少女皮肤清透，仿若夏日枝头的青杏，眉间还带着稚嫩，身段却如藤蔓般柔美，淡粉色的衣裙散开，又仿佛变成了清月宫中的一株清荷，随着微风摇曳。
这支舞太过柔美，处处都带着巧意，让皇帝完全移不开视线。
辛芙沉浸在舞蹈中，连他的存在都忘却了，腰肢如戏水的游鱼，眼眸如晨间的小鹿，灵动与娆美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有一瞬间，皇帝甚至以为她化作了乘风欲飞的妖精，随时都要从微掩的窗子惊走。
还好她依旧在眼前，眼中也终于有了他的身影。
舞至最后，辛芙双脚轻点地面，身姿婉转地朝他而来，纤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拈起盘中一枚樱桃，身体如柔软的新雪，乖顺的落在他怀中。
皇帝还未回过神，双臂已经抱住了她。
辛芙将樱桃抵在他嘴角，皇帝下意识张嘴吃了下去。
“皇上，您怎么不嚼呀，”见他作势生吞，辛芙急忙拦住他，“这果子清甜，民女刚才尝过呢，您尝一尝。”
皇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方才竟然失态了，他咬破口中的樱桃，任凭清甜的果汁侵入咽喉，目光却紧紧盯着辛芙，似乎要透过她眼睛看透她皮囊下的灵魂。
“皇上，您怎么不说话？”辛芙抱住他的脖颈，也不知方才的舞蹈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跳的很好，”许久皇帝才道：“这绿腰舞是朕生平见过最好的。”
辛芙闻言笑了起来，洋洋得意道：“民女就知道皇上会喜欢。”
皇帝没说话，视线落在她如桃花般柔软的嘴唇，目光深邃地仿佛要吃人。
辛芙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那民女以后可以陪在您身边吗？”
话音未落，皇帝竟然低头吻住了她。
啊嘞？
感觉到唇上的温度，辛芙整个人都傻了，身体不行的皇帝竟然会吻她，他不是在做梦吧？
反应过来之后，她并没有心乱如麻心花怒放，反而感到不适，皇帝有那么多妃子，虽然都没睡过，谁知道有没有发生其他事情呢，她才不要和他这么亲近呢！
她按住皇帝的肩膀，用力往外一推，谁知皇帝竟然纹丝不动。
辛芙立刻去咬他的嘴巴，让他明天上朝社死！
然而还没她刚刚露出牙齿，皇帝便抬起头来，哑着嗓音道：“不喜欢？”
辛芙：“……”
“朕却很喜欢，”他摩挲着辛芙的脸庞，向来冰冷的眼中竟然多了一丝柔色，“以后你不仅可以留在朕身边，还要永远永远陪着朕。”
说完，他低头在辛芙脸上亲了亲，像是抱娃娃般将辛芙用力抱在怀里，并未问她究竟愿不愿意。
辛芙整个人都傻了，“系统这是怎么回事？皇帝不是不行吗？他刚才在干什么？他竟然占我的便宜，他是不是疯了？！”
系统：“……”
“宿主冷静，”系统也觉得震惊，但它没表现出来，只道：“虽然皇帝是童男子，但并未被证实过身体不行，也许他是行的。”
辛芙：“……”
辛芙头痛欲裂：“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他不是连被下了春-药都不行吗？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
啊啊啊！她被皇帝弄脏了，她不要活了！
系统：“宿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戏精？”
辛芙：“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就皇帝那如狼似虎的模样，她担心自己清白不保啊。
系统：“……也许他还是不行，只是因为宿主舞跳得太好了，所以情不自禁地亲了亲，没有其他意思呢。”
辛芙：“你相信吗？”
系统：“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他以后会不会变态？”辛芙想到电视剧里某些老太监折磨宫女的场景，整个人都不好了。
系统：“宿主，皇帝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刚才还是他的初吻，你觉得一个童男子能懂什么复杂的东西？”
辛芙：“……”
“那也是这个身体的初吻，”她不服气道：“不要因为他是皇帝就显得很珍贵一样，我这具身体比他更珍贵。”
系统：“……”
“宿主不要怕，”它耐心安慰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辛芙：“……”
“真的吗？”少女红着眼睛看着皇帝，没想到他竟会说出如此郑重的承诺，声音颤抖道：“民女要什么皇帝都会给吗？”
“只要你不离开朕。”皇帝深深地凝望着她，“只要朕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
辛芙睁大眼睛，心想真的假的？这么好说话，他不会是哄她的吧？就像哄林贵人那样。
“皇上，民女什么都不要，”她佯装感动道：“只要能陪在您身边，民女便心满意足了。”
“怎能不要？”皇帝笑着道：“朕的女人自然要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辛芙：“……”
“那……民女要皇上一辈子都喜欢民女，”她抬起头，鼓足莫大的勇气道：“要您将民女捧在掌心里，变成您心中最重要的女子。”
这话她说的太过霸道，仿佛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私有物，谁知皇帝并未生气，而是缓缓道：“朕若办到了，你便要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朕，好不好？”
第102章 后宫女主（二十）
永远。
辛芙觉得这两个字太虚幻了。
这世间哪有什么真的永远呢？
然而在皇帝无比专注的眼神中, 她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答应了，是不是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呢, 留在这个游戏里, 永远永远陪着他。
“皇上, 永远太缥缈了，”良久, 她轻声说道：“民女不知晓那究竟是多么长的时间, 也无法保证自己真的能做到，但民女发誓这辈子都会陪在您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您。”
“可朕却觉得一辈子太短，”皇帝道：“若是用这样短暂的时间来换朕的真心，朕在你心里又能有多重要？”
辛芙发誓, 她如果敢在这时候逆着他说话, 他肯定想掐死自己。
他的眼神太深沉了，跟他目光交接时她甚至以为自己面临的是黑暗的深渊，她无法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也无法从危险的黑暗中挣脱出来。
“皇上，您在民女心中比民女的性命还重要，”她抓住男人的手, 他的手宽大温暖，她低头将脸贴在他的掌心, 眼神澄澈如窗外隽永的日光, “如果没有您，民女独自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无论是一辈子还是永远？只要在有生之年民女都想陪在您身边。”
为了完成任务, 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了。
“民女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可不论一辈子还是永远, 能真正陪着皇上的日子才是最重要。”
辛芙道：“民女希望这辈子能长些再长些，让皇上一直将民女捧在掌心中。”
说完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眼底满是对他的情意。
皇帝眼神微动，“真的？”
辛芙皱起鼻子，“民女才不骗人呢。”
“那若是朕死了呢，”皇帝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辛芙觉得费解，他一个皇帝怎么会这么在意离别？他不应该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吗？
“那皇上就陪民女一起老死，”辛芙道：“待我们老了，一起牵手坐在湖边看荷花，相互依偎着死去，好像也不错。”
皇帝瞳孔微微收缩，“老去？”
“是啊，”辛芙笑着说道：“是人都会老呀，如果能选择死法，民女希望能和皇上经历无数美好的事情，然后慢慢老死，这样皇上就不用担心永远的事情，民女也能如愿的陪您许久许久。”
皇帝怔在原地，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略显稚拙的脸庞，只觉心中生出了无数柔软的情丝，“朕活了这么久，还从未真正老去过。”
“那是因为皇上年富力强风华正茂，还没到老去的时候呀。”
皇帝却没回话，而是低头亲吻她如明月一般清澈的眼睛，“那你可不许食言，既承诺了要陪着朕，便要说到做到。”
“民女发誓，”辛芙举起三个手指头，张嘴便要说违背誓言之后天打雷劈的话，被皇帝低头吻住，“朕相信你。”
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一向深邃的眸子里难得见到些许晴明。
辛芙依旧不习惯被他占便宜，闭着眼睛，心里安慰自己，像皇帝这样身残志坚的男人，也只会这一招了。
皇帝：“……”
很快门口便响起了王寅的声音，“皇上，午膳备好了。”
皇帝松开辛芙，笑着道：“去换衣服吧。”
辛芙换好衣服出来，两人坐在一起吃了顿甜蜜的午膳。
饭后，皇帝便送她回了统秀宫。
站在狭窄的宫门前，辛芙回头看向俊美无俦的男人，他温柔地看着她，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无害模样。
“进去吧，”他抬手轻轻揉了揉辛芙的头发，“朕晚点再来寻你。”
“那皇上要快些，”辛芙鼓起腮帮子，催促道：“还没分开，民女便开始想您了。”
“好。”皇帝眼中的笑意加深，看着她进了宫门，这才带着王寅离开。
统秀宫内的秀女们正坐在院子里闲谈，见辛芙满面桃花地走进来，眼中纷纷露出嫌恶之色，“终于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当娘娘了呢！”
“是啊，整天除了讨好皇上败坏统秀宫的名声，真不知道还会做什么？”
“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真是晦气！”
“……”
带头的秀女是魏荣荣，她有个在宫中做贵人的姐姐，虽然并未同皇帝有交集，日子却过得不错。
她是最看不惯辛芙的，觉得她生了一副平平无奇的脸，却长着不安分的狐媚子心肠，趋炎附势最是讨厌。
“怎么不说话了？”她并不知道辛芙跟皇帝的关系现在非比寻常，依旧和平时一样奚落道：“不会又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吧？我要是你啊，早就无地自容找个柱子撞死了。”
辛芙：“……”
“什么时候心悦皇上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了？”辛芙看着她道：“我喜欢皇上，想跟皇上在一起，这有什么错？你们若是看不惯，大可告到嬷嬷那儿去，看她罚不罚我？”
“若是不敢便闭上嘴，继续在统秀宫中当你们的懦夫，待我成了皇上最喜欢的女子，有的是你们求饶的时候。”
说完她就要进屋，被魏荣荣快步拦住，“当皇上最喜欢的女子？真是笑死人了，你这样其貌不扬的人还想得到皇上垂爱，真是异想天开！”
说完，她还伸手去推辛芙，“奉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在统秀宫待着，再出去乱跑，我饶不了你！”
辛芙躲开她的动作正要说话，宫门口突然传来男子冰冷的声音，“你饶不了她什么？”
辛芙和魏荣荣齐齐看过去，只见穿着玄色常服的皇帝正站在不远处，目光淡淡地望着她们，他身后的王寅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皇上！”魏荣荣不知皇帝为何会突然来此，惊喜地跪下来行礼，“民女参见皇上！”
其他几个秀女也纷纷跪下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辛芙站在原地，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不知他为何突然要回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愣着做什么？”皇帝没看跪了满地的秀女，目光始终望着辛芙，“不认识朕了？”
“皇上，”辛芙鼻尖一酸，抬脚朝他跑去，“您怎么回来了？”
皇帝张开手臂将她拢进怀里，“朕若是不回来，怎知你在统秀宫过得什么日子，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说完他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魏荣荣，“来人！”
“奴才在！”王寅急忙走上前，皇帝面无表情道：“统秀宫秀女无才无德，行事无状，即日逐出宫去！”
话音未落，魏荣荣等人全都慌了，红着眼问道：“皇上，民女做错了何事，为何要这样对民女？”
皇帝却并未理，示意王寅宣读圣旨，王寅从善如流地走上前，高声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秀女叶辛芙克令克柔，安贞叶吉，柔顺淑嘉，雍和纯粹，着即册封为莲妃，即日起宜居清月宫，钦此！”
莲妃？
叶辛芙竟然封妃了！
所有秀女都惊呆了，难以置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辛芙不仅成功上位，还从秀女直接跳了数十级成为皇帝第六位妃子，除了皇后、丽贵妃和其他四妃，她在后宫中可以说是升位最快的女子。
怎么会这样？魏荣荣死死盯着辛芙的脸，早知死缠烂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又何必在统秀宫享乐，早就巴巴的讨好皇帝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叶辛芙上位，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很快便有侍卫上前把魏荣荣几人带走了，经过辛芙身边时，还有人试图拖拽她的裙摆，痛哭流涕地求饶，结果全都被皇帝一脚踢开。
他双手牢牢护住辛芙，生怕她会有危险。
他甚至还有些生气地问辛芙：“她们欺负你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民女不敢，”辛芙小声道：“皇上每日已经很忙了，民女怕耽误您的时间。”
皇帝闻言心中一痛，“以后有什么事务必要同朕说，朕替你做主。”
辛芙囫囵点点头，目光明亮地看着手中的圣旨，高兴至极道，“不说这件事了，皇上您真的让民女当您的妃子啦，还住在您最喜欢的清月宫，民女不会在做梦吧？”
她揪着皇帝的衣襟，一副还在梦中的模样。
“不是梦，”皇帝握住她的手，“你现在是朕的妃子，以后什么都不必怕。”
辛芙顿时笑的眉眼弯弯，抬手便抱住他的腰，“皇上，原来您回去是写圣旨啊，您对民女真好。”
皇帝没说话，让跟上来的宫女去屋里替她收拾行李，今日便要让她住进清月宫。
“系统，我现在是不是完成当宠妃的任务了？”辛芙兴致勃勃地问道。
“还没有，”系统很快回答：“原主的愿望是成为皇帝这辈子最宠爱的妃子，宿主目前只达到了其中一点。”
辛芙：“……”果然是要和皇帝耗上一辈子。
当天下午，辛芙就搬到了清月宫，从此这只比皇后的立政宫小上些许的宫殿变成了她的住所。
她深受皇帝宠爱的名声也传遍了整个后宫，比曾经的林贵人还要引人嫉妒。
至少林贵人只是升级快了些，并没有成为皇妃，而她直接坐上了火箭，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103章 后宫女主（二一）
莲妃。
辛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封号, 完全“不符合她的形象，她哪里有莲花的气质？
皇帝却道：“你名辛芙，芙本为莲, 并无不妥。”
辛芙：“……”
清月宫成为了她的住所, 皇帝遣了数十个宫人来照顾她, 做足了宠妃的架势。
辛芙有点不适应宫女成群的热闹日子，皇帝淡淡道：“不喜欢便将她们差出去, 有事再叫进来便是。”左右不过一些下人,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何必对她们过多关心。
夜里, 辛芙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系统，我竟然封妃了, 皇帝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呀？感觉怪怪的。”
“宿主不用怕, ”系统道：“我在皇帝身上并未侦查到恶意，他不会伤害宿主。”
“可我也没觉得他喜欢我，”辛芙道：“总觉得他的喜欢太过虚幻了。”
她皱着眉头说道：“就像就是踩在空中楼阁, 随时都要摔下去。”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之前所有的认知全都被打破，她不再是通过奋斗就能改变命运的打工人, 而是无论做什么都惊不起任何水花的小人物，没有皇帝的宠爱, 她的名字甚至都不会出现在其他人的耳朵里。
太过渺小了。
偌大的后宫中,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蚍蜉撼树，微不足道。
“宿主,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系统道：“完全不用背上这个时代的枷锁, 等完成任务，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这里发生的事都会被抛诸脑后。”
虽然它这么说，辛芙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皇帝真的是游戏人物吗？”
她若有所思道：“跟他相处的时候，我完全不觉得他是游戏人物，他比真人更加聪明复杂，如果他是游戏人物，那设计这个游戏的人未免太过厉害。”
这个问题系统也答不上来，皇帝的确是游戏人物，但他却比真人更加危险。
“无论如何，宿主都不要惹怒皇帝，”系统道：“只要能维持住现在的状态，宿主就能完成任务，至于杀死原主的罪魁祸首，马上就要到中秋了……”
系统道：“不论那个人是谁，那天一定会露面。”
因为原主就是在那天晚上死去的。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辛芙心中一凛，条件反射性地去摸枕头下的剪刀，谁知门外却传来了红豆诚惶诚恐的声音，“皇上。”
“下去吧，”来人声音淡淡道。
辛芙立刻把剪刀放回原位，不动声色地躺回被窝中，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屋门被推开后，男人的脚步很快便停在了她床边，辛芙一动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片刻，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随后褪去身上的外袍，毫不客气地掀开被褥躺到了她身边。
感觉到身侧陌生的体温，辛芙又傻眼了，皇帝深更半夜来找她，他是不是又疯了？
然而这还没完，皇帝不仅睡她的被窝，还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动作霸道的将她整个人抱住。
辛芙：“……”啊啊啊！不是皇帝疯了，是她要被他整疯了！
“系统，你觉得他像是不行的样子吗？”
系统：“……”
辛芙小幅度动了动身体，企图挣开他的桎梏，被皇帝轻轻捏住了后颈，“乖一点，朕不对你做什么。”
辛芙：“……”
皇帝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随后将她整个人裹在了怀里，令她怎么都动弹不得，只能委屈巴巴地依偎着他。
辛芙：“……”她还是去死吧，任务失败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
翌日，天还没亮皇帝就上朝去了。辛芙被红豆叫起来，有了正式的妃位，她从即日起便要去立政宫给皇后请安，一日都不能停。
辛芙：“……”这日子她是过不下去了。
穿戴好宫装，辛芙带着红豆去了立政宫，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妃嫔，除了还在禁足的德妃，丽贵妃和其他妃子全都到齐了，不过都没有进去见皇后，而是在等什么人。
见到辛芙那刻，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她脸上，那如冷箭一般的打量中夹杂着太多审视。
皇帝无缘无故封了她做秀女，她们这些老人自然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不惜顶着太后的威压，也要给她如此厚重的封号和位份。
她担当的起吗？
看到辛芙之后，她们眼中的戒备全都化作了轻蔑，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之女，许是用不入流的手段搭上了皇帝，根本不足为惧。
“这位就是莲妃妹妹吧，”贤妃率先开口，微笑着打招呼，“果然是年轻貌美，与众不同，无怪皇上会这样喜欢。”
“见过各位姐姐，”辛芙对贤妃笑了笑，并没有怯懦和害怕的神色，她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位份虽比不上在场的其他女子，不过也不用向她们低头示好，光是皇帝宠妃的名号就要让她们三思而后行。
“我见过你，”丽贵妃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中全是怒意，“当时就觉得你不安分，没想到你果然用手段勾住了皇上，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言辞间全是对辛芙的轻蔑。
“贵妃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姝丽，”辛芙目光落在她颜若舜华的脸上，“不过有句话却说错了，皇上册封妃子全凭心意，臣妾身为小官之女，如何能影响皇上的决策。”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有什么不满对皇帝说去，欺负她有什么意思？
丽贵妃闻言冷笑一声，似乎觉得她太过天真，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就算封了妃又如何？你以为自己能得意到几时？说不定连今夜都活不过去，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她加快脚步，身姿摇曳地走开了。
辛芙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她的狐臭怎么更严重了？
“她不会是狐狸精吧？”辛芙对系统道：“这么重的香粉都遮不住她身上的味道，除了狐狸精我想不到其他解释。”
系统让她追上丽贵妃，耐心侦查一番后，确定了她的猜测，“丽贵妃是狐狸精，还是只原形不漂亮的狐狸精。”
辛芙：“……”当妖怪也有好处嘛，不论本体再丑，化形也能变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一行人走进立政宫，皇后还没有出来，辛芙在门口宫女的提示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很快空旷的宫殿中便坐满了人。
皇后从内殿走出来，身穿牡丹凤凰纹浣花宫装，头戴双飞鸟金簪，妆容精致气质高贵，完全没有之前的温润柔美，威势逼人。
皇后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在辛芙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后便坐在主位上接受妃子们的请安。
辛芙跟着其他妃子行过礼之后，众人开始同皇后说起昨日的所见所闻，其中最绕不开的便是新封的莲妃。
“本宫知道莲妃，”皇后笑着对辛芙点了点头，说道：“是个天真可人的小姑娘，能得皇上喜欢不是很正常吗？你们不必太过艳羡，也羡慕不来，便歇了吧。”
本来还想上眼药的妃子们闻言，顿时不敢说什么了，皇后都不介意，她们这些妃嫔又能改变什么？
“是啊，莲妃年轻单纯，不像臣妾已经老了，”丽贵妃幽幽道：“皇后娘娘不介意，那是您已经成了六宫之主，可臣妾们又能如何呢？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的秀女分走皇上的宠爱，心里着实难过。”
这就开始卖惨了。
“行了，”谁知皇后根本不搭理她，反而恹恹地说道：“你心里不高兴跟皇上说去，同本宫抱怨有什么用？本宫又左右不了皇上。”
说完便挥手让她们散了。
丽贵妃不甘心地瞪了辛芙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
辛芙正要跟着离开，忽然被皇后叫住，“莲妃陪在这儿同本宫说说话。”
辛芙转身，只见皇后从主位上站起来，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还未走近便笑了，“不必害怕，本宫只是觉得同你有缘，不会对你如何。”
辛芙看着她如琉璃般澄澈的眼睛，恭恭敬敬说道：“臣妾能有今日，全凭当日皇后娘娘帮忙，还未同娘娘道谢。”
“不必拘礼，”皇后动作亲昵地握住了辛芙的手，感慨道：“当日见你便觉得皇上会喜欢，没想到他这么快便将你纳入麾下，真是让本宫又惊又喜。”
辛芙不确定她究竟喜不喜欢皇帝，听话也只听一半，故作赧然道：“即便臣妾升了位份，皇上心中最重要的人依然是娘娘，臣妾会以娘娘马首是瞻。”
“你倒是会说话，”皇后忍不住笑了，牵着她找地方坐下，“不过你就算有了妃位也不要放下警惕，清月宫是太后极喜欢的地方，皇上这般突然将它赐给了你，是好事也是棘手之事。”
辛芙自然知道太后是怎样的人，不过皇上已经将清月宫赐给她，她也不能放着不住。
“娘娘不必担心，”辛芙道：“皇上既做了这个决定，臣妾便相信他。”
她只字不提太后的事，不愿留下任何把柄。
皇后闻言眼中笑意更甚，她轻轻叹气道：“皇上他的确能护住你，不过你也要知道，他虽贵为九五之尊，可这世上仍有许多事是他无法掌控的。”
她看着辛芙，略带感伤道：“从前我还猜测他会喜欢怎样的女子，可如何绞尽脑汁都猜不透他的想法，直至你出现在他身边，即便一句话也没说，我便知道是你了。”
“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只是个会动情的凡夫俗子。”
第104章 后宫女主（二二）
皇后的表情太过微妙, 辛芙分不清她究竟是在敲打自己，还是心里觉得难过。
“皇上是天下的皇上，”辛芙垂眸道：“臣妾虽有幸出现在他身边, 但皇上心中最重要的依然是国计民生, 臣妾别无所求, 只愿能长长久久地陪着皇上。”
至于皇后说的那些话，她不想深究, 就怕真相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你倒是聪慧, ”皇后轻声笑了笑，纤细如玉的手指拍了拍辛芙的手背,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就算皇帝再如何宠爱你，本宫也不会迁怒, 你只管好好伺候他。”
辛芙原本很喜欢这位皇后, 觉得她身如琉璃心思澄明，然而她现在阴阳怪气的语气却让她感到不适，就仿佛皇帝是她弃之不用的垃圾, 被自己宝贝似的捡了起来。
“多谢娘娘，”她低眉顺眼的应承着，“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皇上。”
“好。”皇后眼中的笑意加深, 又道：“听闻昨夜皇上去了你那儿，你今日身子可还好？”
辛芙：“……”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清楚皇帝不行的事？
她勉强一笑, 故作黯然道：“回娘娘, 臣妾身体无碍。”
“这样啊，”确认皇帝没有碰她之后,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惋惜道：“看来就算是面对喜欢的女子, 他也难以放下戒心。”
一副对皇帝无比了解的模样。
辛芙：“……”如果皇后是土著，她这样的行为自己能够理解，可如果她是游戏玩家，她对皇上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又从何而来？
是因为她相府嫡女的身份，还是因为她在这个游戏中有特殊的技能？
比如……审判者。
辛芙之前并不觉得这个游戏有审判者，但在皇后的身上，她却看到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起初她让系统侦查太后的灵魂时，系统说皇后的灵魂波动也十分强大。
如果皇后是游戏玩家，究竟要怎样的身份，才能有这样强大的灵魂？
可如果她不是游戏玩家，她和太后究竟谁才是幕后真凶？
“你不要着急，”皇后察觉自己失言，不紧不慢地转移话题，“只要皇上喜欢你，你将来的日子一定很舒心。”
辛芙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皇后看出她兴致缺缺，没多久便放她离开。
走出立政宫，辛芙的脸色瞬间变了，“系统，侦查出皇后的灵魂来自哪里了吗？”
“受游戏影响，我侦查不出她的来历，不过……”系统停顿了一瞬，说道：“不过她的灵魂波动十分特殊，身上有股强大的念力，我怀疑她有能够改变游戏进度的能力。”
改变游戏进度？
这不就是审判者的能力吗？
辛芙看着自己的手，怪不得皇后一副光风霁月无欲无求的模样，原来这个游戏哪里让她不满意她可以随时修正，多么强大的技能啊，她不是来玩游戏，而是来度假的吧。
即便皇后是审判者，辛芙仍然没有对她放松警惕。审判者虽然是游戏官方派出的工作人员，但皇后在游戏中却不受限制，拥有比皇帝更高一级的特权，并不能完全保证她是无害的。
走到御花园，辛芙目光落到碧绿色的湖面上，正要叫红豆扶自己到亭子休息片刻，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猫叫声。
辛芙缓缓回过头，只见一只如猎豹大小的野猫从树上冒出头来，赤黄色的竖瞳直勾勾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主子！”红豆没见过这样大的猫，下意识拦在辛芙身前，压低声音道：“这猫性子野，您离远些。”
谁知那野猫根本不理会红豆，目光锁定辛芙，只把她当成自己的猎物。
李太妃白天不是在寿宁宫休息吗？怎么会突然出来？
辛芙没有躲闪，而是跟那双猫眼对视，她眼神尤为专注，似乎要透过猫眼看到李太妃灵魂深处去。
然而那双眼睛里遍布凶戾，哪还有人类的神智？
妖怪与生俱来的兽性完全压制了李太妃身为玩家的人性，正将她逐步转化成为游戏中的一份子。
这个发现让辛芙心惊肉跳，这代表时间越长，李太妃就越难从游戏中脱离，最后甚至会忘记自己身为玩家的身份，变成彻头彻尾的妖物！
可她为什么要紧追着自己呢？
辛芙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李太妃的地方？
“是气运。”系统道：“宿主身上的气运让猫妖误将宿主当做了皇帝，想要掠夺宿主的气运。”
气运？
辛芙想到皇帝身上的龙气，来这个游戏的所有玩家都对气运趋之若鹜，不管是拥有特殊技能的妃嫔还是妖怪，她们想晋级就必须依靠皇帝的龙气。
李太妃这是理智全无，把她当成了皇帝吗？
可那天夜里，她只需要吸走自己的气运便可，为何还想掏她心脏？对她赶尽杀绝？
“主子，你快走！”眼看野猫要冲出来，红豆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然而辛芙却没有走，而是看着猫妖声音冷冷道：“皇上不在此处，还不快快走开！”
声音肃冷如霜，在湖畔泠泠回荡，原本已经弓起身体的猫妖忽的一僵，似乎被她吓到了，偏着脑袋打量她片刻，半晌才确认她不是皇上，迅速掉头跑走了。
红豆松了口气，回头扶住辛芙，“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辛芙摇了摇头，也没有再歇息的想法，抬脚回了清月宫。
红豆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李太妃离开的方向，眼中带着不解，不明白那只猫怎么会被辛芙一句话吓退。
回到清月宫，辛芙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便上来敲门说太后想见她，让她尽快去蓬莱宫。
辛芙这才体会到当妃子的不容易，不仅要讨好皇后这个上司，还要应付太后这个顶头上司。
辛芙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大宫女走过九十九阶玉梯，终于到了蓬莱宫门前。
这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宫殿，也是最大的宫殿，虽然已经初秋，门口依然芳菲盛开争奇斗艳。
走进宫门，映入眼帘的景色更是绝妙，琪花瑶草，璇霄丹阙，美不胜收。
无数叫不出名字的鲜花次第盛开，高耸的假山嶙峋峭岐，四下流水淙淙，白雾缭绕，辛芙走入其中，扑面而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那味道格外清透，仿佛一口仙气瞬间拂去了她浑身疲惫。
如果不知道这是太后的宫殿，她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某处仙境。
“系统，我怀疑太后从前是个仙女级别的大人物。”
“……宿主不要乱猜。”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太后的寝宫，与外面的神霄绛阙相比，这里清冷许多，宫中没有华丽的摆设，也没有络绎不绝的宫人，更像是隐世之人的住所。
“来了。”听见脚步声，太后从窗前回过头，布满皱纹的脸庞让她看起来格外苍老，然而她的目光极为清明，就像是窗外盛开的兰草，带着清冷凛然的意味。
“见过太后。”辛芙跪下来行礼。
“起来吧。”没有想象中的刁难，太后直接让她落座，随后便从窗边走了过来。
她坐在辛芙身侧，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少女的脸庞，似乎要看清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皇帝连她的告诫都忘之脑后。
“果然是你。”良久，太后声音沙哑道：“那日哀家见他赐你云锦，便知他待你不同，没想到这么快便将你封妃，果真是翅膀硬了，没有年少时听话了。”
说完，她也没有废话而是问辛芙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心中喜不喜欢皇帝。
这番作态更像母亲为儿子相亲，辛芙一一作答，太后显然并不满意。
“身份低了，”她道：“你父亲在朝堂也帮不到皇帝，你于他来说毫无用处。”
“他和他父亲一样，面上成熟稳重，实则却喜欢如菟丝子一样的女子，自己护不住，便只能弃了。”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很轻，也很绝情，轻描淡写便决定了辛芙的命运，“出去跪着，今日他若有本事带你走，哀家便不再过问你们的事。”
“若他没来呢？”辛芙抬起头，看着太后那双无情的眼睛，“臣妾会如何？”
太后冷笑道：“哀家若是你，便不会问出这般可笑的问题。”
辛芙却道：“太后以臣妾做赌注，臣妾总该问个清楚，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知道又如何？”太后道：“将命运系在男人身上，本就是一场豪赌，就算输了，也不过是自作自受。”
“可您不也是先皇的女人吗？”辛芙反问道：“莫非您从未依靠过他？从一开始便对他冷心冷情？”
太后的眼睛倏地一冷，目光死死盯着辛芙，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难掩怒意道：“出去跪着！碧珠，压她出去跪着！”
话音未落，门外便走进来一个身高体壮的宫女，直接抓住辛芙的手臂，像拎鸡仔一样将她拎到门口，直接按在了布满碎石的假山下！
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辛芙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看着浸染了鲜血的裙裾，心想自己为皇帝牺牲的可太多了。
第105章 后宫女主（二三）
太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辛芙，眸色冰冷如霜，不带丝毫情绪。
那一刻, 辛芙几乎以为她化作了九天之上高傲的仙女, 以睥睨的姿态蔑视着尘世的凡人。
“那个强大的魂魄是她吧？”辛芙默然对系统说道。
系统并没有立刻回话, 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中。
“你究竟有何不同？”片刻后，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身无长物, 样貌平平, 如何能让他倾心？”
辛芙：“……”她虽然长得不是倾国倾城，也算小家碧玉吧, 凭啥每个人都说她其貌不扬？她不服！
“心悦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她仰着头反问太后，“臣妾与皇上两情相悦，太后应当高兴才是。”
“闭嘴！”太后眼中划过厌恶之色, 冷声道：“低贱之人, 还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是教人贻笑大方。”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辛芙觉得她说这话没有道理，“皇上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没人会不喜他，臣妾追逐他的身影理所应当，太后何出此言？”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太后重复着她的话, 眼中划过浓浓的嘲讽之色，“你若真正了解他, 便知他究竟是何人, 那般的人怎能与日月相比？”
听到这话，辛芙又搞不懂她了, 她看似对皇帝无比维护，可又带着无法掩饰的厌色。
又爱又恨。
辛芙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这四个字, 究竟要怎样复杂的感情，才会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如果是上一辈的仇怨让她恨皇帝，可她又为何要扶持皇帝上位，应当让他重重坠下深渊才是，可她又深切的爱着他，似乎对他抱有某种期待。
“臣妾并不十分了解皇上，”她看着太后轻声说道：“不知晓皇上何时不高兴，会不会同常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更不知晓他有怎样的心事，难过之时会如何度过，臣妾不知晓的太多太多，正如太后所说，臣妾不适合站在他身旁，可太后您忘了——”
辛芙不紧不慢地开口：“是皇上选择了臣妾，在那么多的人中，皇上唯独选中了臣妾，他承诺只要他拥有的东西都可以给臣妾，只要臣妾不要离开他，他愿意付出一切。”
说到这，辛芙嘴角带上了笑意，“皇上对臣妾这样好，就算臣妾再不了解他，那又如何呢？从前种种臣妾不在乎，只愿此后能与皇上相携永远，不离不弃。”
“总有一日，太后知道的事，臣妾会知道，太后不知道的事，臣妾也能知道。”
她跪在布满碎石的地面，明明那样狼狈，眼中却仿佛点燃不灭的火焰，明亮而耀眼。
太后怔在原地，看着辛芙白皙干净的脸庞，久久没说出话来。
她似乎被辛芙说的话刺激到，又似乎不相信皇帝会对她如此宠溺。
不过一个小官之女，他怎会卑微至此？
鲜血浸染了裙裾，辛芙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笑着说道：“皇上会来找臣妾的，他不会让臣妾失望的。”
太后静静看着她，不知她哪来的自信，皇帝若真的来救她，那她便彻底输了。
然而刚一开口，她问的竟然是：“他当真对你那样好？”
“太后您忘了吗？”辛芙道：“臣妾现下住在清月宫中。”
清月宫是太后除了蓬莱宫之外，最喜欢的宫殿。
太后忽的笑了起来，眼中隐隐生出了悲意，“他果真是长大了。”
说完她似乎觉得累了，转身就要回内殿，辛芙却叫住了她，“回答了太后这么多问题，臣妾却有个疑问，想问个清楚明白。”
太后脚步一顿，垂眸看向她，“你要问什么？”
“太后，您喜欢皇上吗？”辛芙不知哪来的勇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怕自己现在不问，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说什么？”太后愣住，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问题。
“或者说您爱慕皇上吗？”辛芙轻声开口，“臣妾指的并非母子之情。”
话音未落，太后脸色立刻变了，看向辛芙的目光仿佛要吃人，勃然大怒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质疑哀家和皇帝的关系？！”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辛芙已经在她面前死透了。
“来人！”不等辛芙说话，太后便怒不可遏道：“莲妃以下犯上，德行有亏，赐五十杖！立刻行刑！”
说完便走上来三个宫女，直接将辛芙整个人压在碎石上，拿着厚厚的木板就要行刑！
辛芙没有挣扎，始终望着太后的双眼，似乎要透过眼睛看透她真正的想法。
太后却没有同她对视，而是冷冷道：“如此恶毒的揣测哀家与皇帝，今日就算将你打死，皇帝亦无话可说。”
言辞间竟动了杀意。
辛芙知道自己问她这个问题很傻，不过她却不后悔，“太后若不在意皇上，又为何始终霸着皇上，连他封个妃子都如此大动干戈？”
“胡说八道！”太后面色扭曲起来，看向辛芙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哀家身为皇帝的母亲，你怎敢如此污蔑？今日哀家便要替皇帝好好教训教训你！”随后便让宫女行刑。
辛芙被人按住动弹不得，嘴上却道：“太后为何始终不肯正面回答臣妾的问题，臣妾今日都要死在这儿了，您还怕什么？”
“你的胆子很大，”太后怒极反笑，面带古怪道：“这么多年你是唯一敢问哀家这个问题的人，可你也要清楚，好奇心过甚是会死人的。”
辛芙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正在这时，一声刺耳的猫叫划破了蓬莱宫寒的死寂，不知何时假山上竟然出现了一只如猎豹般大小的野猫，正直勾勾地盯着辛芙，眼中尽是野性。
“你怎么来了？”太后皱着眉头看着野猫，不耐烦道：“神智不清醒便回去歇着，不要来捣乱。”
谁知那野猫对着辛芙一顿吼叫，最后竟从假山跳下来，想从太后手里抢人。
“把她赶走！”太后不耐烦地对宫女道。
宫女们停下手，急忙去赶野猫，谁知那猫妖动作极为敏锐，不仅躲开围剿还成功来到辛芙身边，尖锐的利爪直击她心口，依然没有放弃掏她心脏的想法。
谁知辛芙一抬脚，竟直接将它重重踢了出去！
野猫凄厉惨叫一声，翻身落在假山上，目光死死盯着辛芙，再次扑了上来！
“够了！”太后冷声打断野猫的动作，“滚回去！”
野猫动作一滞，终于恢复了些身为人类的神智，怯怯看了太后一眼，不甘不愿地转身走了。
“你倒是运气好，”太后这才看向辛芙，“不过你也不必侥幸，皇帝如今正在尚书房议事，即便你被打死了，他也不会知晓。”
话音未落，宫门便被人狠狠一脚踢开。
太后身体一僵，抬眼朝门口看去，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穿过白雾茫茫的小路，疾行而来。
“怎会如此？”太后苍老的脸上带着迟疑与震惊。
然而待那人走进了，露出熟悉至极的面容时，她眼中的高高在上终于被打破。
“皇帝！”太后吊着喉咙，心中布满了错愕与失望，“你怎会来？你怎会现在来！”
他放下朝事来找辛芙，让太后始料未及，完全失去了理智，“哀家的话你是彻底不听了吗？”
然而皇帝并未如在荷花宴上那般对她言听计从毕恭毕敬，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靠在假山边的辛芙，她衣裙上全是血，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皇帝瞳孔微微收缩，第一时间走到她身边，见她脸色苍白羸弱无力的模样，心中生出剧烈刺痛，忍着怒气道：“谁叫你自己来的，朕不是说过不要随便乱跑，有事去找朕吗？”
辛芙垂下眼睫，红着眼眶委屈道：“臣妾没想那么多……”
皇帝闻言未再说话，而是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皇帝！”太后再也忍不住了，从台阶上走下来，面色阴翳道：“你当真要带她走？你当真要伤哀家的心？”
皇帝脚步一停，回头看向太后，她面色铁青目光凶戾，仿佛随时都要发狂。
“母后，”皇帝面不改色道：“早该如此了。”说完便继续往外走。
太后怔在原地，似乎没想到皇帝会如此轻易就选择了辛芙，就像多年以前，先帝毫不犹豫选择了其他女人。
“皇帝！”然而她还是不甘心，脚步踉跄地追了几步，“你今日若为一小官之女与哀家撕破脸，以后便不要再来见哀家了。”
皇帝依然没有停留，径直走到宫门口，太后见状彻底疯魔。
“又是这般，又是这般！”她如同疯子一样笑了起来，眼眸殷红似血，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狠厉，“无论我怎么做，你们都要弃我而去……”
辛芙抱着皇帝的脖颈，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如同厉鬼般的模样，哪里还有太后的威仪？
太扭曲了。
辛芙从未见过这样疯狂的人，浑身都带着戾气，仿佛随时要入魔。
太后追了过来，之前还不利索的双脚，不知为何突然充满了力量。
她甚至比皇帝走的更快，三两步便走到了皇帝身后。
辛芙这才发现脚下的路变了，明明只离门口几步之遥，然而怎样都走不过去。
第106章 后宫女主（二四）
果然。
看着脚下升起的白雾, 辛芙再次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太后果然不是普通人。
“皇上……”她踌躇地去看男人，皇帝似乎看不到脚下的变化, 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辛芙这才发现, 不论蓬莱宫的布局如何变幻，皇帝始终都能找到那条通往门口的路。
此时太后已经追了上来, 看着皇帝头也不回的背影, 眼中有怨也有恨，嘴上却道：“皇帝, 你现在将她留下来，哀家还同你如从前那般。”这是为了挽留皇帝示弱。
然而皇帝的脚步依旧没停，以极为刁钻的角度躲开了太后抓来的手。
辛芙趴在皇帝肩头, 看着太后疯疯癫癫的模样, 完全无法将她和之前那满是威仪的尊贵女子联系在一起。
“皇帝！”眼看男人始终没有回头，太后声音越发凄厉，“你忘了幼时是谁护着你, 是谁帮你登上九五之尊的吗？没有了哀家，你不过是个宫女之子，如何能有现在的地位？如何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你欠哀家这么多, 你以为你还得清吗？”
这话实在太刺耳，辛芙立刻皱起眉头, 见太后一副挟恩图报的模样, 只觉胸中憋闷。
光是几句话就已经让她这般难受，皇帝从幼时便生活在她的掌控下, 直到今日才同她撕破脸皮，他又受过多少委屈？
皇帝终于停下来, 站在一片白雾中，目光淡淡地看着太后，开口道：“母后的确对朕有恩，可朕从未说过要做皇帝。”
太后脸色一变。
皇帝道：“这个皇帝如何得来，母后心知肚明，朕虽从未见过生母，不过听父皇说她很期待朕的出生，还曾许愿只要朕平平安安便好，有时候想想，她若还活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竟然还想着她，”太后死死盯着皇帝，难以置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面部表情瞬间扭曲起来，“哀家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想着那个贱人！”
说罢恨不能当场掐断皇帝的脖颈，怒不可遏道：“早知如此，哀家又何必教你活！”
见她这般歇斯底里，皇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母后让朕活着，朕就该感恩戴德？”
太后彻底被他惹怒，脸上哪还有对他的期待，只剩下浓浓的恨，“看来还是哀家做错了，既然你这么不想当皇帝，哀家便成全你！”
说完便朝皇帝狠狠扑了过来，一副要拖他下地狱的可怕模样，皇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她触碰到他的刹那，无数黑影从他身后涌了出来，挡住了太后所有的攻击！
太后猝不及防被黑影一击逼退，瞳孔剧烈收缩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母后当真不清楚吗？”皇帝看着她。
黑魆魆的影子如同藤蔓般笼罩在他身后，让他看起来有如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般，浑身都透着诡异。
辛芙也被吓了一跳，这不是那天夜里追她的那些“小黑蛇”吗？皇帝竟然能驱使它们？
皇帝是一国之君，至阳之体，怎能与这些阴魂共处？
“不怕。”皇帝察觉到她的异常，抱着她的力道越发紧，辛芙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支盛开的海棠花。
那些黑影正是从海棠花里涌出来的。
“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策划应对哀家的法子，”太后回过神来，眼中升起浓浓的悲意，“哀家自问从未伤过你，为何你始终不肯对哀家敞开心扉，就因为哀家不是你的生母，你便始终对哀家心存芥蒂？”
“从未伤害过朕？”皇帝笑了，轻声道：“母后贵人多忘事，可朕却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幼童。”
太后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心里隐隐划过一个答案，嘴角忍不住颤抖起来，故作镇定道：“不论你说什么，哀家将你养大这件事是无法磨灭的，你若敢对哀家不利，不论是后宫还是朝堂，你都将受到万夫所指。”
辛芙从她眼中看到了惶恐，仿佛缠绕着永远也解不开的结。
“那便如此吧，”皇帝道：“母后的教养之恩，朕无以为报，若能如此再好不过。”
这便是彻底不回头了。
太后闻言脸色越发难看，如果说方才她是理直气壮的生气，现在眼中却藏着太多心虚。
可惜她依旧不甘心，冷笑道：“没有哀家，你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
皇帝没说话，带着辛芙继续往外走，这一次太后没有阻拦。
她能拦得住皇帝一次，还能拦得住他第二次吗？
走出蓬莱宫的那刻，皇帝手中的海棠花瞬间便化作了一缕靡粉。
皇帝轻咳一声，低头看向辛芙，“吓到了？”他眼中带笑目光温柔，并没有生气的意味。
辛芙垂下眼睛，“对不起皇上，臣妾又给您添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皇帝抱着她一步一步有下台阶，轻声道：“早晚有这一日，是朕太心急让你受委屈了。”
辛芙没说话，皇帝这么聪明，让她住进清月宫就料到太后会发难，她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利用了自己，可自己何尝不是利用他呢？
好在最后他没有放任自己独自面对太后。
“生气了？”见她不吭声，皇帝微微叹了口气，“觉得朕不应该让你住进清月宫？”
“臣妾不敢，”辛芙小声道：“皇上待臣妾这般好，臣妾心中唯有感激。”
“是么？”皇帝道：“可朕却有些后悔了。”
他道：“若知她会这般癫狂，朕不会让你住进清月宫。”
辛芙看向他的眼睛，里面有心疼和后悔，让他莫名显得深情起来，然而辛芙却看不透他。
“皇上，臣妾也很喜欢清月宫，”她道：“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臣妾还要和您去划船呢。”
皇帝笑了笑，亲自将她送回了寝宫，耐心的等御医给她处理好伤口后，才道：“朕还要去尚书房议事，有事随时差宫人过来找朕。”
辛芙点了点头，见他转身就要离开，又忍不住道：“皇上，臣妾晚上等您回来用膳。”
皇帝闻言转过身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倾身在她眉心一吻，“好。”
辛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的谜题终于有了些许眉目。
“系统，给皇帝下咒的真凶是太后吧，”她缓缓说道：“她从前的地位一定很高，无法容忍一个宫女为先帝孕育子嗣，便给肚子里的孩子下了咒术。”
所以皇帝才会问她，真的不清楚原因吗？
“太后以为皇帝不知道真相，理所当然的掌控着他的命运，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殊不知皇帝早就知道她是害死生母的罪魁祸首，暗中策划除掉她。”
“可我想不明白，皇帝为何能够驱使槿棠宫那些黑影？”辛芙道：“他浑身都是帝王之气，那些黑影应该怕他才对呀？”
“宿主你有没有想过，槿棠宫里供奉的灵位究竟是什么人的？”
辛芙一愣。
“怎样的人才能让皇帝如此重视，就连德妃闯入都要被重罚？”
辛芙垂下眼眸，是啊，皇帝供奉着槿棠宫的灵位，槿棠宫的黑影保护着皇帝，二者明明相生相克，却又那般和谐。
“是他的母亲吗？”辛芙只能想到太后口中的那位“宫女”，是她一直在保护皇帝？
为了不让皇帝落入无尽深渊，就算死去也要舍弃轮回，留下来护着他。
辛芙的眼睛微微泛红，“这就是母亲吗？”
那天黄昏追逐她的黑影，或许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是被她身上的气运吸引，以为她是皇帝最心仪的女子。
“宿主，这是个暗黑游戏，”系统道：“即便槿棠宫里供奉着皇帝生母的灵位，但那株海棠树下埋着的全是尸骨，那些黑影也全都是玩家的灵魂。”
“我在其中侦查到了林贵人的踪迹。”
辛芙心中一跳，“你是说皇帝一直在用玩家的灵魂供养海棠树，让她们无法再下线？”
“是。”系统道：“这是我最担心的问题，皇帝的人格太过复杂，已经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了。”
辛芙想起皇帝那张总是带着微笑的脸，明明那么温柔多情，心思却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原主是在半个月后的中秋节死的，”辛芙喃喃自语道：“原主的死会跟他有关吗？”
这话一出，系统也沉默了。
这个小世界的基调太过灰暗沉重。如果皇帝真的害死了原主，任务便矛盾了。
“任务会有矛盾的时候吗？”辛芙问道。
系统：“……应该不会吧。”
辛芙：“……”说了还不如不说。
“我杀不死皇帝，”辛芙丧丧地说道：“他一只手就能摁死我，真凶如果是他，我还是躺平吧。”
系统：“……”
傍晚，皇帝从麟德殿回来，身后的王寅怀中抱着西疆刚上供的荔枝香葡萄。
“西疆的葡萄皇上让奴才全都给您送来了，”王寅把洗好的葡萄端过来，乐呵呵说道：“娘娘快尝尝。”
辛芙看向坐在一旁的皇帝，他眉间带着些许倦意，目光却缠绕着她，声音清越好听，“你若喜欢，朕便让他们多送些过来。”
辛芙拿起葡萄吃了一颗，竟真尝到了清甜的荔枝味，不由惊奇地睁大眼睛。
皇帝见状，笑着说道：“喜欢吗？”
第107章 后宫女主（二五）
“喜欢。”辛芙点点头, 又拿了几颗吃。
“好。”皇帝温声道：“明日便差他们多送些。”
一副对辛芙无比纵容的模样。
然而辛芙在他身上体会不到真正的爱，那是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不是表面装作体贴便能作假的。
他不会爱人。
或者说, 他连常人的情绪都没有。
微笑时很温柔很包容却不达眼底, 语气总是淡然柔和却带着置身事外的冰冷。
辛芙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多情绪, 他不会愤怒也不会高兴，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如何会真正垂怜路边的花草。
可辛芙又莫名理解他, 身在局中，就算是皇帝也难逃既定的宿命。
“多谢皇上, ”辛芙依恋地望着他，“今日臣妾让御厨做了皇上喜欢的八宝饭，您多用些。”
“那是旁人喜爱之物, ”皇帝道：“朕并无特殊好恶, 不必特意铭记。”
“怎能没有好恶，”辛芙眨了下眼睛，笑着说：“世间百味酸甜苦辣, 就连臣妾都嗜甜不喜酸，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也应有不喜的味道才是。”
对上她明亮的眼睛, 皇帝的眉头蹙起来，这似乎是个极难回答的问题。
“皇上没有喜欢的味道, 也没有喜欢的物件吗？”辛芙狭促道：“莫非真的只偏爱清月宫的荷池？”
皇帝依旧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连荷花都不喜欢，每年举办荷花宴只不过是为了搪塞太后。
“是臣妾唐突了, ”见他沉默不语，辛芙垂下眼眸, 略带失落道：“原是想更加了解皇上，没想到却让皇上为难了。”
“无碍，”看着她微红的眼眸，皇帝微微叹息道：“是朕过于无趣了。”
说完便让王寅下去传膳。
辛芙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英俊不凡的眉眼，低声道：“臣妾失言，皇上心系黎民，哪有时间关心自身呢。”
她拿着筷著给皇帝夹了些菜，“不过臣妾还是希望皇上不止是天下的皇上，还是皇上自身，这般活着才有乐趣呀。”
这话说的着实过火，不过辛芙并不担心他生气，还道：“就像臣妾，平日里除了喜欢吃喝还喜欢看画本子和种种花草，每天做些喜欢的事，心中便开心极了。”
皇帝吃着她夹来的菜，目光落在桌上的杯盘上，似乎在甄别自己究竟不喜欢哪种味道。
辛芙却笑了，“皇上，您不要那般着急，您喜欢什么，臣妾会陪着你分辨出来，就好比那八宝饭，您不喜欢八宝饭，许是喜欢鸡丝粥甜粥或者是糯米饭，御厨手艺绝佳总有您喜欢的。”
“好。”皇帝看着她的眼睛，她目光清明，眼中没有任何算计与贪欲，唯有对他的关切。
他眸光微动，“朕除了朝事，余事皆怠，你可会心生不满？”
“为何？”辛芙反问他，“臣妾从始至终的心愿便是陪在皇上身边，只愿皇上平安顺遂，怎会如此贪心？”
“若朕最后依然并无喜好之物呢？”
“皇上，”辛芙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辨别您的好恶，是为了让您不必为了求全事事委屈自身，是为了讨您欢心，若能让您高兴臣妾自然欢喜，若您不愿，臣妾心中遗憾却不会因私心继续冒犯您。”
她声音很轻柔，仿佛一片白色的绒花轻飘飘落在皇帝心湖。
皇帝收回视线，看着碗中的菜，良久皱着眉头说道：“朕不喜辣。”
他碗中有辛芙给他夹的椒香兔丁。
辛芙“啊”了一声，抬手把兔丁夹到自己碗里，笑眯眯道：“您不喜欢没关系，臣妾吃。”
“你身上有伤，”皇帝拦住她，“今日便算了。”
说完他转移话题：“朕也嗜甜。”
“好。”辛芙把一旁的杏仁豆腐挪到他身边，“皇上您尝尝，这味道可否喜欢？”
皇帝低头吃了两口，眸色明显柔和了许多，辛芙这才相信他是真喜欢甜，而不是为了糊弄她。
这顿饭两人吃了快一个时辰。
期间皇帝每吃一道菜便会告知辛芙喜恶，他喜欢酸甜味，不喜苦辣。
辛芙闻言心中叹气，要是皇帝生在现代，好多甜品都会成为他的最爱。
吃过饭，两人洗漱过后就躺在被窝里聊天。
本来辛芙不适应跟他靠在一起，不过经过吃饭一事，她又觉得皇帝看起来有点呆呆的，那么聪明却从来没有在乎自己的感受，实在是傻。
“马上到中秋了，”皇帝抱着她，淡淡道：“届时宫中会有夜宴，你呆在朕身边哪也不要去。”
“好。”中秋是原主生命的终结，辛芙哪敢乱跑。
“睡吧。”皇帝偏头在她嘴角重重一吻，手掌缓缓落在她腹部，目光深深道：“你乖乖的，待此间事了，你要做何事朕都依你。”
辛芙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囫囵地点点头，乖顺道：“臣妾只要呆在皇上身边。”
皇帝没再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翌日皇帝早早便离开了，辛芙照常去立政宫请安，面对的依然是妃嫔们阴阳怪气的酸话。
“不用理她们。”皇后将她留下来，笑着说：“皇上昨夜又宿在你那儿了，她们这是嫉妒呢。”
辛芙喏喏没接话，皇后拉着她在内屋坐下来，“听闻你昨日去蓬莱宫了，可否被刁难？”
辛芙伤在膝盖和后背，面上看起来没有大碍，实则却伤得不轻，昨日那般大动干戈，她不信皇后不知道。
“皇上来找臣妾了，”她道：“并未受到刁难。”
“这样啊，”皇后点点头，眼中带着些微惊愕，叹息道：“太后倒是比从前好说话了许多，从前皇上若是特意宠幸哪个妃嫔，她总是要多加敲打的。”
她话里有太多机锋，辛芙只能含糊带过。
皇后看着她，满目不解道：“你缘何对本宫这般生疏，还未初见时亲切？”
“臣妾有愧，”辛芙低声道：“皇后与皇上鸳鸯比翼，臣妾却……”
“胡说八道，”皇后拉住辛芙的手，哭笑不得道：“本宫虽嫁进宫中许久，却从未奢望过皇上的专情。”
她静静看着辛芙的眼睛，意有所指道：“多少女子沦陷在他的目光中，却不得善终，帝王薄情，你可以爱他，却永远不要期望他对你一心一意，否则只会和他人一般，落得凄惨悲凉的下场。”
“莲妃，你不要入戏太深。”
这话一出，辛芙的心便剧烈跳动起来，皇后以为她是游戏玩家，所以在提醒她吗？
“臣妾并未想过那么多，”她面带羞涩道：“只要皇上还愿意留在臣妾身边，臣妾便觉得满足。”
皇后愣了愣，“你当真心仪皇上？”
“心仪，”辛芙毫不犹豫道：“臣妾刚进宫时，便对皇上一见倾心。”
皇后彻底愣住，她没想到这偌大的后宫中，竟真的有人会将皇帝放在心上。
“莲妃，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来自何处，”皇后忍不住提醒道：“他可以宠爱你，但你却要保持初心，这些你都忘了吗？”
这话一出相当于认领审判者的身份。
所以这个游戏的主线任务是攻略皇帝，却不能够真正的爱慕皇帝是吗？
不。
辛芙想起林贵人，她在和皇帝的接触中真的没有动过心吗？可惜她的目的却是在攻略皇帝的同时用邪器吸取他的龙气。
而同为游戏玩家的李太妃，失去人性后脑子里惦记的依然是挖出皇帝的心。
系统说这是个暗黑游戏，那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把游戏想的太过美好了呢。
主线任务是攻略皇帝，却是在得到皇帝的爱情之后杀死他。
所以林贵人才会肆无忌惮的吸取皇帝的龙气，李太妃才会忍不住作恶。
只有皇帝死了，游戏才会结束，她们才能得到想要的报酬。
辛芙看着如水晶般明美的皇后，无法想象游戏中皇帝的结局是什么。
是被玩家杀死还是不顾一切的反杀。
“臣妾没有忘，”辛芙凝视着皇后如琉璃般清澈的眼睛，“只是情之所钟，不能自主。”
皇后再次愣住，下意识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你若是知道……”
“臣妾相信皇上，”辛芙轻声说道：“皇上他内政修明，明章之治，独自在高处总会孤独，臣妾想陪着他。”
明明那般普通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温度。
在那么多的妃嫔中，似乎只有她看到皇帝的廉政，看到他肩上沉重的重担，还有那条通往黑暗的孤独之路。
皇后眼眸闪动，似乎没想到能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视线不由落到辛芙头上，她头顶的气运光环依旧耀眼，仿佛天际落下来的片片日光，明媚又璀璨。
“本宫说过他会喜欢你的，”皇后嘴角动了动，低声道：“身处黑暗的人，如何不向往近在咫尺的太阳。”
“你回去吧，”皇后挥了挥手，道：“你若执意如此，将来无论落到何种结局，都怪不到旁人。”
辛芙起身给她行了礼，这才转身出了立政宫。
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皇后是隐藏在游戏中的审判者，有随时更改剧情的能力，太后是游戏中的大BOSS，是皇帝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皇帝身为游戏的主角，不仅要被游戏玩家攻略和谋杀，还要面临皇后和太后这两座压在头顶的大山。
辛芙不知道游戏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不过她却能理解皇帝为什么感情意识如此浅薄。
没有人真正爱他，没有人想要真正的接纳他，就连槿棠宫那棵海棠树也需要无数阴魂滋养。
“真是可悲啊。”辛芙暗想，“他要是能和正常人一样喜欢我，那才叫不正常。”
只可惜原主死的太早，皇帝最后的结局成了谜题。
第108章 后宫女主（二六）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中秋这日, 天气出奇的好，御花园的秋菊次第盛开，如火如荼。
辛芙穿着宫装去立政宫给皇后请安, 不知为何, 今日妃嫔们出奇的安静, 就算知道昨夜皇帝宿在她那儿，也没有出言嘲讽,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今个儿是中秋, ”皇后一如既往的淡然，微笑着说道：“晚些宫中会有夜宴, 届时大家都不要缺席，尤其是丽贵妃贤妃淑妃……还有莲妃。”
“太后和几位太妃也会一同前来，难得团圆, 诸位若有什么曲目也不要藏着掖着, 尽兴才好。”
“这是自然，”丽贵妃笑靥如花道：“宫中小蹄子太多，臣妾必然要为皇上舞一曲, 否则他都想不起臣妾是谁了。”说完还含沙射影看了辛芙一眼。
“……”
“听说德妃也要参加，”贤妃微微叹气道：“想来也是皇上大度对她网开一面。”
“是啊，”皇后道：“许久未见德妃, 本宫倒有些想她了。”
殿中热闹了片刻，众人便起身告辞了。
这一次皇后没有再留辛芙说话, 而是静静看着她的身影, 眼中情绪淡薄，没有丝毫波动。
出了立政宫, 辛芙便见丽贵妃在一旁等着，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眼中有嫉妒也有羡艳，“你倒是运气好，能让皇帝连续陪你一个多月，看来这局你是赢定了。”
辛芙：“……”
辛芙眨了下眼睛，假装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别装了，”丽贵妃嗤笑一声，幽幽道：“你是什么人本宫还不清楚吗？都要通关成功，就别再装模作样了。”
丽贵妃竟然也将她认成了游戏玩家。辛芙心里一惊，难道自己判断有误，原主不是土著而是玩家？
“输给你本宫不服，”丽贵妃冷哼一声道：“不过总比输给皇后好，那女人自诩和太后不是一类人，不还是把皇帝当做提线木偶？这次终于轮到她出糗了。”
丽贵妃走上前来，想要拍拍辛芙的肩膀，被辛芙下意识躲开，“臣妾听不明白贵妃在说什么，先行告退了。”
丽贵妃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脸色瞬间沉下来，“本宫找你说话是给您脸面，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她似乎气不过，手成爪状对着辛芙抓过来！
辛芙往后一仰避开了她的攻击，沉声道：“贵妃，你这是做什么？”
丽贵妃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全是黄褐色的狐狸毛，在辛芙面前漏了馅。
下意识将手藏在袖子里之后，恶狠狠瞪着辛芙，“你的技能是什么？为何好几回本宫夜里去找你，总是不成功？”
辛芙再次懵逼，她根本就没有技能。
“是不是迷药？”丽贵妃紧紧盯着她，“你用迷药将皇帝控制住了，也每晚上将本宫迷晕？”
辛芙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丽贵妃夜里找她肯定没好事，但她始终没找到下手的机会，那只能是皇帝出手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贵妃，你入魔了。”辛芙深深看着她，“臣妾与皇帝两情相悦，何须动用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
“本宫看你才是入魔了，”丽贵妃嘲弄道，“为不存在的虚构人物动心，简直是愚不可及。”
辛芙：“……”
“本宫找你也不为别的，”磨蹭半天，丽贵妃终于说道：“等游戏结束，你把从皇帝身上得到的气运分一半出来给本宫，本宫可助你一臂之力。”
辛芙：“……”她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皇上身上的气运？”辛芙故作茫然，“那是什么？臣妾拿来有何用？”
丽贵妃：“……”
她再次瞪向辛芙，“你竟然不知道？”
“臣妾愚钝。”
“你是从垃圾星球侥幸得到游戏仓的吧，”丽贵妃鄙夷道：“连皇帝的气运有什么作用都不知道，真是土包子！”
辛芙：“……”
“皇帝的气运，那作用可就多了，”丽贵妃眼中划过一丝贪婪，喋喋不休道：“不仅可以用来改变容貌，还可以换取权利和财富，只要是世间有的东西，全都能够实现。”
辛芙：“……”所以攻略皇帝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奉献全部气运，而杀死皇帝是彻底将气运从他身上剥离出来是吗？
可他只是一个游戏人物，气运也只对游戏中的场景有效，玩家就算取得了他的气运又怎么作用于现实？
“你如果得到了他的气运，便能从垃圾星来到中央星，成为世界首富都不成问题。”
辛芙故意道：“……垃圾星是什么意思？”
这次又轮到丽贵妃抓狂了，“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废物，连自己住在哪都不知道吗？”
“皇上在的地方就是臣妾的住所，”辛芙道：“臣妾所愿，只愿皇上平安顺遂。”
“有病啊你！”丽贵妃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榆木脑袋，“你是不是游戏玩傻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辛芙眨了眨眼，道：“臣妾是出身云州，父亲是县丞，母亲是锦绣阁的绣娘，并无其他身份。”
丽贵妃无语至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冷笑道：“你是怕我分走气运，故意装傻是吧？”
辛芙没说话，丽贵妃冷冷道：“可惜你就算同皇帝关系再好，若是没有外援帮衬也不过是功亏一篑，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辛芙：“……”这句话应该送给她自己。
“你就算不跟我合作，最后也会跟其他人合作，”丽贵妃道：“届时她们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我等着你来求我。”说完她耐心耗尽，头也不回地走了。
辛芙看着她的背影，回想着她说的话，眼中一片复杂。
显然，中秋节就是游戏的终结。
皇帝身为“唐僧肉”，自然要受万妖蚕食，不得善终。
辛芙来到泉流宫找方良娣，自从她在林贵人的白鹭宫将小太监带走之后，两人便没有见面了。
听说辛芙来了，方良娣急忙从屋里出来迎接，又惊又喜地望着辛芙，嘴里啧啧感叹道：“一月不见，你竟升了妃位，真是可喜可贺。”
辛芙抿嘴笑了笑，有些腼腆道：“是皇上心软。”
“确实如此，”方良娣拉着她走进屋，唉声叹气道：“只可惜游戏到了尾声，他注定活不过今晚。”
“为何非要夺走皇上的气运呢？”辛芙垂下眼眸，故作为难道：“我下不去手。”
方良娣见辛芙一脸柔弱无助的模样，便知她对皇帝动了恻隐之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你不将他当做真人，便不会难过。”
辛芙喏喏道：“我不想他死。”
“就算你我不杀他，他也逃不脱必死的宿命。”方良娣显然比她理智许多，“你既得了他的宠爱，便最有机会获得他气运，不要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辛芙却道：“我出身在小星球，虽然过着食不饱腹的日子，却从未想过谋财害命。”
“谁不是食不果腹呢，”方良娣没听出她在撒谎，自然而然地说道：“我在末世中出生，每日在丧尸包围圈中苟且度日，若非侥幸得了游戏仓，竟不知世上还有这般好过的日子。”
末世——
辛芙从前怀疑过她的来历，却没想到她来自末世。
“若我能得到皇帝的气运，唯一的愿望便是逃离末世，不论去哪里，只要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就成。”
辛芙深吸一口气，林贵人来自普通现代家庭，丽贵妃来自星际时代，方良娣来自末世……这个游戏竟然是从完全不同的世界中寻找玩家，有超时空的能力，它背后的掌控者究竟是谁？为何要策划这样一个黑暗的游戏？
“你不用想太多，”方良娣笑着说道：“今夜无论如何你都要动手，这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气运可以分享吗？”辛芙道：“我若得了气运可以赠与他人吗？”
“可以，”方良娣沉默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辛芙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气运分享出去作用会减半，最好不要这样做。”
辛芙点了点头，又陪她说了些话，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泉流宫。
“系统，这个游戏太复杂了。”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辛芙眼中充满了茫然，“我真的能完成任务吗？”
“宿主别怕，皇帝不是真正唐僧，他没那么容易死。”
——
天色慢慢暗下来，宫中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辛芙穿着特质宫装，让红豆给自己梳了个极为郑重的发髻，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举办夜宴的澧阳宫。
皇帝还未到，不过高台下方已经坐了不少花枝招展的妃嫔，都是曾经被皇帝“独宠”过的女子。
她们动作优雅神色自若，做足了后妃的姿态。
若非辛芙知道她们都是玩家，还以为自己真的在参加古代夜宴。
天色渐晚，殿中的妃嫔越来越多，门口终于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后、太后、太妃驾到！”
话音未落，下方的妃嫔们立刻站起身行礼。
穿着隆重的太后先行进来，她今日出奇的雍容，即便皇后在她身边，也难以与她比肩。
李太妃和其他几位太妃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找到自己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太后走上高台，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眼中有身为宫斗胜利者的自得，也有说不出的怅惘，“都起来吧。”
第109章 后宫女主（二七）
辛芙遥遥同她对视一眼, 太后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没多久皇帝也来了，穿着明黄色龙袍, 昂首阔步, 气宇轩昂走进殿中。
妃嫔们皆跪下来行礼。
“都起来吧, ”在一片环肥燕瘦的身影中，皇帝径直走到辛芙面前, 倾身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目光落在她华丽的宫裙上，笑着说道：“今日比昨日更美些。”
辛芙赧然地垂下眼眸, “多谢皇上夸赞。”
皇帝并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带着她朝上方的高台走去，待走到下首的位置, 才道：“你今夜便坐在此处, 哪儿都不要去。”
高台下首本是丽贵妃等人的位置，可皇帝若要将她带来，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能强颜欢笑让她落座。
安顿好辛芙后，皇帝从腰间取出一枚龙纹玉佩塞在她手里，“答应朕的事, 要说到做到。”
“好。”辛芙握住玉佩，对他粲然一笑, “不论发生何事, 臣妾都会在皇上身边。”
皇帝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压抑如同黑魆魆的古井,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当着所有妃嫔的面, 在她嘴角用力一吻。
辛芙愣了愣，皇帝已经转身朝高台走去，台上皇后和太后正冷眼望着他，似乎没想到在这般重要的场合他竟然还耽于情爱。
“皇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太后冷哼一声，眼中如同淬了毒。
皇后则显得淡然许多，她笑着说道：“莲妃性子可爱，皇上喜欢她也正常，只是宫中姐妹众多，皇上不要厚此薄彼才是。”
皇帝冷冷看了她一眼，坐在了首位上。
很快，殿中便响起了丝竹之声，宫人们陆续将冷菜和热菜一一端上来。
中秋夜宴正式开始。
辛芙一边看歌舞一边吃菜，倒没有想象中紧张。
没多久，便有妃子上台为皇帝跳舞。
“臣妾斗胆献上一曲掌中舞。”最先起身的是德妃，她被皇帝禁足了大半年，一直在找机会挽回，中秋夜宴正是她选中的好时机。
“怎么是她啊……”话音未落，四周便响起了窃窃私语，“好歹是一宫之主，竟自降身份跳什么掌中舞，这不是把自己同舞姬作比吗？”
“看来德妃娘娘还是憋太久了，这么大年纪还要出来跳舞，太难为她了。”
“说来说去，这后宫中还是德妃娘娘最豁得去，真不怕闪了自己的腰。”
“……”
不论他人怎么说，德妃仍旧将那曲掌中舞跳的格外轻盈，仿佛化作了迎风欲飞的蝴蝶，处处都透着风情。
她自始至终都望着皇帝的眼睛，眸中柔情似水，含羞带怯道：“学这支舞时，臣妾才十五岁，学了足足三年才算小有所成，那时臣妾便想跳给皇上看了。”
她和皇帝相识时，皇帝才十五岁，在现代世界还是上初中的学生，她却被他深深迷住。
“臣妾自知做错了许多事，也愿意接受惩戒，只愿皇上不要再生臣妾的气，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她说的动情，眼中甚至还有泪光涌动，可惜皇帝的表情一如既往淡漠，“朕知道了，下去吧。”
没有赏赐也没有夸赞，她的这支舞对他来说并不惊艳，只会让他想起辛芙，想到她如芙蕖楚楚动人的模样。
德妃神色瞬间变得黯淡，略带不甘地看了皇帝一眼，悄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真是心机，”丽贵妃在一旁冷笑，“明知今晚就是皇帝的死期，还在那装深情，也不怕自己被噎死。”
辛芙侧目看了丽贵妃一眼，丽贵妃立刻瞪向她，“看什么看？本宫又没说你。”
辛芙回过头，又有人起身给皇帝献曲，妃嫔们花样百出，只为了让皇帝倾心。
谁要是能得到他的喜欢，便是最终的受益者。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越来越暗，月亮悄悄升上树梢，明明该将清晖洒向人间，可今日升起的这轮月亮却是红色的。
辛芙甚至听到有宫人惊呼，“怎会是红月？红月不吉利呀！不吉利！”
红月硕大，光芒阴翳，直直笼罩着皇宫，好似这不是中秋，而是世间末日。
皇帝抬起头，目光透过窗子看到了外面的月亮，红月低沉如坠地狱，他却神色镇定，无比淡然道：“今年中秋较往年太过姝异，天生异象，必有大变。”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台下众人，安抚道：“可不论何种变故，只要有朕在，都不能如愿。爱妃们不必害怕，朕别的本事没有，守江山倒是信手拈来。”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猜到今夜要发生什么？
“臣妾自然相信皇上，”丽贵妃对皇帝抛了个媚眼，笑眯眯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天下怎会有比您更英武的男子？”话音未落，很快便有其他人跟着拍马屁。
辛芙看着那轮极为古怪的月亮，月属阴，正是妖魔鬼怪猖獗的时候。
这时太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她先是看了皇上一眼，幽幽说道：“世殊罔异，大劫将至。”
皇帝却道：“母后若觉得不适，可先行回蓬莱宫。”
太后闻言眼睛闪了闪，“哀家还能回到何处去？”
她看着灰暗的天空，眼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说完，她又坐回了皇后身边。
皇后淡定地饮着杯中的葡萄酒，完全没有被外面的情形吓到，反而笑问道：“太后最近是怎么了，总同皇上说些臣妾听不懂的话，搞得臣妾都糊涂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皇后眼眸清亮，丝毫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影响。
太后缓缓道：“你倒是稳得住。”
皇后扬唇笑了起来，“不过跟您比起来，臣妾还是太过年轻，哪能如您一般运筹帷幄。”
四目相晦涩汹涌，流动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暗流。
月亮越升越高，天色也越来越晚。
辛芙摸了摸鼓鼓的肚皮，心满意足地对系统道：“现在就算死了，我也能做个饱死鬼。”
系统：“……”
“宿主不要说这种话，”它正色道：“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辛芙闻言翻了个白眼，她这样还能威风起来嘛？
或许是皇帝表现的太过淡定，殿中很快恢复了平静。
身穿蓝裙的舞姬迎了上来，手持一柄银亮宝剑，在台中恣意起舞，动作飒爽利落，仿佛是行走江湖的侠女，浑身都透着潇洒。
“好漂亮的狐媚子！”就连丽贵妃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正在这时，那舞女竟越过众人朝皇帝走去，目光若有若无的纠缠在他身上，很快便来到了他身边。
妃嫔们皆是一愣，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皇帝静静望着她，任由她百般勾缠，心中都不为所动，“下去吧。”
舞女动作一僵，没料到他竟如此冷情。
皇帝转头问身后的王寅，“何时了？”
“子时将过半。”王寅恭敬说道。
“都散了吧，”皇帝轻声开口，“朕也乏了。”
话音未落，身侧的舞女脸色一变，竟提剑朝他刺来，“狗皇帝去死！”
剑锋如白练刺目，直击皇帝脖颈，还不等王寅反应过来，皇帝已经站起身，轻描淡写便躲开了攻击，一脚踢中舞女心窝，竟直接将她踢晕在地。
“来人呀！有刺客！护驾！”王寅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叫道：“护驾！！”
很快四周便都出现了身穿铠甲的侍卫，将整个澧阳宫全都包围起来。
皇帝站起身，看着台下花容失色的妃嫔，抽出侍卫手中的长剑，毫不迟疑地刺进舞女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浸染了脚下的地面。
台下的妃嫔见状纷纷变了脸色，为皇帝的狠绝惊心。
“就这么……杀了？”丽贵妃满目惊愕，“他怎么会……”
她难以相信平日里温柔体贴的皇帝会露出如此嗜血的一面，这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丽贵妃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面前的残羹冷炙，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辛芙打量着她，心道皇帝露出真面目对她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噩耗。
“皇帝，”太后看着满是鲜血的地面，眉心皱成了一条直线，“中秋之夜不宜见血，何必这般动怒？”
皇帝提剑回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母后，朕这不是动怒，是惩戒。”
他眼中不悲不喜，如古井般冷沉。太后心中一颤，下意识说道：“就算要惩戒，大可等到明日，你这又是何必。”
皇帝笑意不减，问她：“朕真的能等到明日么？”
太后眸光一闪，“皇帝，你这是何意？”
“母后心知肚明。”剑尖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皇帝衣不染尘，光风霁月，“都到此刻，母后何必再装糊涂。”
太后闻言心中巨颤，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皇帝，“你竟然知晓？”
“知晓什么，”皇帝低声问她，“儿臣应该知晓什么？”
太后嘴角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话皇上大可直说，何必跟太后绕弯子，”皇后看着两人，微微叹气道：“不论何事，中秋佳节，合该有个圆满的收尾。”
第110章 后宫女主（二八）
皇后声音不紧不慢, 却让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妃嫔们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决定。
皇帝侧目看向她，皇后无比慵懒地坐在椅子上, 完全没有平日的自持。
“皇上, 您觉得臣妾说的对与不对？”
她眉眼懒懒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尊贵无匹，浑身都充斥着帝王魅力, 然而她眼中依旧带着外来者的高高在上。
他的命运, 早已在她股掌之中。
皇帝没接话，而是让人将舞女的尸体拖了下去。
一旁的太后神色变幻, 回想起皇帝那无常的手段，心中不由生出了忌惮。
“话不投机半句多，哀家先回宫了。”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让太后意识到事态不妙, 下意识选择了逃离。
“母后请便。”皇帝抬脚让出位置, 并没有挽留之意，太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正要往外走时却被皇后叫住, “子时过半，太后独自回去也不怕摔着。”
说完，她竟起身攥住了太后枯瘦的手腕。
“你做什么？”太后下意识想挣脱, 谁知她力道大的吓人，如镣铐般让她束手无策。
“怎么可能？”太后瞳孔收缩, 惊疑不定地看着皇后, 不明白她一介凡人怎么会有抵抗自己的力量？
“你究竟是谁？”太后死死盯着皇后，灯影幢幢里, 皇后精致完美的容貌显得格外诡异。
“你！你不是……”太后话还没说出口，皇后便打断了她, “太后累了，还是歇着吧。”
皇后摁住她的肩头，轻描淡写便将她压在了座位上，“稍后，臣妾会亲自送您回去。”
她十指纤细，柔若无骨，然而力道却让太后心惊胆寒。
皇帝冷眼看着这一幕，“皇后倒是孝顺。”
“这是自然，”皇后微微笑道，“太后辛辛苦苦将皇上养大，臣妾自当好好照顾她。”
说完她来到皇帝身边，凝视着他俊美的面容，眸子里带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惋惜，“只可惜皇上眼里从来看不到臣妾。”
她神色忧郁，仿佛发自真心的爱慕着他，却因他的绝情而痛苦心碎。
谁知皇上却道：“皇后从未入戏，何必自欺欺人？”
皇后表情一僵，男人微微抬起手掌，对台下严阵以待的侍卫道：“动手。”
皇后闻言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皇上这是何意？”
熟料下一刻，侍卫们便开始疯狂的屠戮参加夜宴的妃嫔，就连她们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不放过，一时间殿中到处都是凄厉的哀嚎声！
皇后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血肉横飞的场景，眼中满是震惊，“你怎么，你怎么敢！”
死的全都是玩家，他们就像是屠宰场中待宰的鸡鸭，还没反应过来便倒在了血泊中。
皇后自诩见过许多大场面，却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情形。
“停下！快让他们停下！”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皇帝提着剑走到她身边，眼中冷若冰霜，一片肃杀。
“还在等什么！”皇后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台下大喊道：“杀了他！杀了这个疯子！”
说完她便想发动审判者的技能，想回到一刻钟之前，让一切重新来过！
谁知她技能刚一发动，空中便出现的一张红色的大网，直接封锁了她所有行动。
“这是什么？”皇后脸色大变，“你对我做了什么？”
皇帝并未说话，而是提剑对着她刺来，直击她心口。
皇后瞳孔剧烈收缩，取出腰间的匕首勉强挡住了他的攻击，手臂瞬间如遭雷击酸痛无比，然而她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眼前的皇帝太过逆天了，她在他眼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就算有逆天的技能，也无法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皇后紧紧咬着牙，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无措，“我隐藏的那么好，你不可能知道，你不可能知道！”
皇帝依旧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撤回长剑，抬脚将她重重踢倒在地！皇后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精美的发钗散落一地。
她浑浑噩噩抬起头，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不悲不喜，没有因她的落败而喜悦，也没有因自己的处境而担心。
仿佛他的躯壳中住着极为苍老的灵魂，早已对世间万物失去追根溯源的念头。
皇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台下已经尸横遍野，那些看似厉害的玩家，全都被侍卫斩于剑下。
冥冥中，她似乎看到玩家的灵魂从躯壳中挣脱出来，被一条条藤蔓卷走。
那是什么？
皇后心中猛然一跳，透过不远处的窗子，才发现窗外有海棠花正静静盛开着，花朵没有香气，开的无声无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整座宫殿包裹。
皇后见过那棵海棠树，彼时它还在槿棠宫的院子里，和其他花树并无不同，谁知它竟然是皇帝养在宫中的邪物。
随着玩家的灵魂越来越多，海棠树生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它就像是打了激素般，粉色的花朵如天上的浮云，遮住了红月透下来的冷光，粗壮的根茎牢牢盘踞在溧阳宫的各个角落里。
没有人能逃离。
死的人越多，对它就越是有利。
“疯子！”皇后反应过来，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尖声斥骂道：“你这个疯子！”
侍卫出来的刹那，辛芙便怂怂地趴在了桌子下面。
一旁的丽贵妃不知危险将近，还在对身侧的宫女发脾气，让她重新给自己描眉，她要让皇帝重新迷上自己。
然而宫女还没取出螺子黛，脑袋便掉在了地上，鲜血如注，从脖颈处疯狂涌出来，丽贵妃整个人都傻了。
她愣在原地，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尖叫，恨不能就此晕过去，然而身后的侍卫却架起她，想依样画葫芦让她人头落地。
丽贵妃反应过来后，条件反射变成了一只褐毛狐狸，咬断侍卫的手指，迅速逃了出去！
她在现实社会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因为对自己的外貌不满意，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游戏仓，她信心满满的以为完成主线任务，就能变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可游戏开发商没有告诉她，这个游戏会这么逼真，真到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
丽贵妃跑得很快，她瞄准了宫门，打算今夜就逃出皇宫，什么妃位和气运，她通通都不要了，她宁愿变得更丑，也不想留在这里！
太可怕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眼看宫门近在咫尺，丽贵妃心头一喜，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逃出生天，熟料一支漂亮的海棠花从门外伸出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轻描淡写便戳穿了她的身体。
丽贵妃瞪大眼睛，看着胸口偌大的血窟窿，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惶恐。
“不……我不想死……”
她张了张狐狸嘴，眼中满是不甘。
恍惚中，有阴魂从海棠花中飘出来，拉扯着她和海棠树融为一体。
“不要！”丽贵妃反应过来后疯狂挣扎，她不要成为花树的养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可惜这样的挣扎不过是杯水车薪，在被海棠树吞噬的前一刻，她听到一阵幽幽的叹息，“做了杀人饮血的恶事，还想独善其身，世间哪有这般好事。”
丽贵妃这才想起来，进入游戏之后自己便打杀了不少宫人，还曾因妖怪的野性发作，吃了好几个人秀女的心脏。
她起初也是害怕的，不过她很快便劝解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狐狸精茹毛饮血很正常，她不用为此感到愧疚。
原来在游戏里杀了人是要受到惩罚的啊。
最后一刻，丽贵妃在无数个类似的阴魂中看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有妃子也有宫女，她们无一不是海棠树的傀儡。
丽贵妃闭上眼睛，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
短暂的惊慌过后，很快便有妃嫔用技能反击侍卫，甚至还有人冲上高台想要杀死皇帝，结果全都失败了。
皇帝有备而来，怎会让她们绝地反杀。
很快，殿中便只剩下了几个人。
侍卫们终于停手，将剩下的人捆绑起来推到台下跪着，辛芙在其中看到了方良娣和德妃。
她们满目惶恐地望着皇帝，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错，竟让事情变成了这样。
今夜，不该是皇帝的死期吗？怎么变成了她们的绝境？
方良娣裙摆沾满了鲜血，她缓缓抬起头，同高台上的皇帝对视一眼，眼底透着嗜血的赤红。
“皇上，您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们。”她声音沙哑，难掩失望道：“您早就知道我们的来历，早就计划着今晚将我们一网打尽。”
“亏我还说您心软。”方良娣苦笑一声，道：“原来都是假的。”
皇帝没有看她，而是走下台阶，将辛芙从桌下牵出来，“吓坏了？”
辛芙垂着眼眸不敢看他，任谁看到眼前的场景，都会被吓傻好不好？
“死的都是该死的人，”皇帝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温暖的触感似乎让他找回了心中的柔软，“朕乃一国之君，不会肆意妄为。”
“笑话！”话音未落，皇后便嘲讽道：“你敢说台下没有一个是无辜之人？”
殿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皇帝眉目清明，没有丝毫心虚，他对辛芙道：“朕愿以性命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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