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是虞惜和沈述的结婚纪念日。
今年因为太忙了,虞惜连着好几日都谁在公司宿舍,压根没有想到这桩事儿。
这日星期五下午,她将一应事情交代完,正要往外走,小助理蒋小琴拿着她的手机过来:“虞总,你电话。”
虞惜接过来时不忘问她:“谁打来的?”
蒋小琴笑得很暧昧,只是把手机往她面前塞了塞。
虞惜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亲爱的沈先生”三个字,微怔。这才想起她给沈述改了称呼,以前是“沈先生”,可前几天他出差前翻着她的手机通讯录看了半晌,忽然问她:“你给每个通讯录里的人备注都是‘xx先生’和&039;xx小姐&039;?”
她当时在剥橘子吃,不在意地应了声:“对啊,如果备注身份什么的,要是手机被盗了怎么办?岂不是方便了诈骗犯?”
沈述点点头:“是挺安全。”
下一秒她却惊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被他提抱到了腿上。
他捏着她的下巴问她:“那老公和其他男人有什么区别?你一点也不考虑你老公的感受吗?”
他是用极慵懒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但眼神太灼灼,这让明明没有做错什么的虞惜有了一种心虚的无力感。
她咳嗽一声:“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要是我手机被人盗了,要你马上给我转账五个亿。你转不转?你肯定转啊,那咱们得损失多少钱?”
沈述:“你以为我傻啊?你让我转五个亿我就二话不说立马给你转五个亿?这么大的数目,没个理由我可不会给你转。”
虞惜笑,手指娇娇地点在他鼻尖上:“怎么,怕我拿你的钱去外面养小白脸啊?区区五个亿都不肯给我转,你不爱我了。”
沈述:“转转转,现在就转。”他一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老婆要,别说五个亿,命都给你。”
虞惜笑得不行,心道: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就这么件破事儿还掰扯了会儿,后来她当着她的面儿把备注改成了“亲爱的沈先生”。
看到蒋小琴古怪的表情,虞惜苦笑,镇定地拿着手机出去接通了:“喂——”
沈述没有回应,话筒里只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虞惜忙碌了一天的躁动的心也平静下来,抓紧手机,问他:“你忙完了?”她记得他早上有个大区会议。
“嗯。”他应一声,“在干嘛?”
“刚刚开完会。”
“能赏脸下来一趟吗?”
虞惜怔愣:“你……”
沈述笑了,抬头望一眼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声音在喧嚣的车流鸣笛声中低不可闻,却奇异地清晰传入她耳中:“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楼下。”
五分钟后,虞惜从侧门出来,因为走得急,脸颊红扑扑的。奔到近前,她又急匆匆刹住了步子,定定望着他。
沈述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领大衣,手插在兜里,似乎是等得久了,百无聊赖地望着头顶随风而晃的槐树叶。
阳光从枝叶罅隙中落下,在石板地面上筛晃出一片片或圆形或椭圆形的光斑,有几片落在他身上,光与暗,对比鲜明,莫名生出几分时光错落的隽美。
虞惜放慢了脚步径直走到他面前,目不转睛盯着他。
视线往上就是他轮廓姣好的下颌线,骨骼的曲线清晰而富有冷感,鼻子高而挺直,嘴唇薄薄的微微抿着。
她感觉自己心率的节拍莫名变得很缓慢,可似乎又有另一种声音在心里急促地打着节拍。
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就是了。
原来男人的美色有时候也可以这样动人心魄。
“干嘛穿白的?”她问他,问得很无厘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是想问这个问题,可能只是想要掩饰自己心里那种奇异而繁冗的纷乱吧。
沈述蹙眉,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让他难以回答,但他还是回答了:“非工作时候,穿得太正式有装逼嫌疑。”
虞惜心道:他穿成这样就不装逼了?
他这个身高、长相和气质,穿什么都很装好嘛,电影明星都没有这么瞩目。
“你这身真好看。”她绕到他旁边,手指戳戳他米白色的衣领,又帮他翻了翻湖蓝色的毛衣袖子,“特有气质。”
“那当然了,你老公可不是你们公司那帮小年轻可以比的。”他淡笑道。
虞惜默默朝天翻了个白眼,夸他他还来劲儿了。
可在心里默默取笑完他之后,又悄悄将手塞进了他的大掌中,轻轻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这是她的专属小动作,代表着讨好和求和。
沈述低头看她一眼,她笑眯眯地嘟嘟嘴巴。
他会意,将她的脸颊捞起来长吻了会儿。两人互相攀附、拥抱,渐渐的这个吻有些偏离原有的温和轨道,朝不可名状的乱象发展。
他们交缠互拥的身影在一团斑驳的树影中交错,成了石板上晃动的乱影。
后来,他们在附近一家面店点了两份简餐。
虞惜吃番茄鸡蛋面,沈述坐在她对面,替她剥一碗虾。
午后的面店里客流稀少,只有零散几个客人稀稀落落地坐着。他们选的是靠窗的位置,有一盆绿植摆放在角落里,正好挡住了从西南面照来的阳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有些许照到她脸上。
虞惜皱了皱眉,人往后仰,姿势有些吃力。
“我跟你换个位置吧。”沈述起身走到她旁边。
虞惜摇摇头:“没事儿,太阳而已。”她记得他也不喜欢被太阳直射。
“那一起坐。”他侧着身在她旁边坐了,高大的身形一瞬间挡住了她头顶刺眼的阳光,给她僻出了一片阴凉。
虞惜仰头望着他,望着他逆光里英俊的面孔,心尖儿好似随着晃动的树影在轻轻摇晃。
沈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失笑:“就替你挡个太阳光而已,至于吗?”
虞惜:“没办法,沈先生太帅了,实在抵挡不住。”
沈述笑而不语,低头继续给他剥虾。
他手指修长,动作利索,小小的碟子里很快就装满了红艳艳的虾肉,看着就q弹饱满。
她伸筷子夹了一只塞进嘴里。
“沾点醋,去腥。”沈述将装满了醋的另一个小碟子推到她面前,叮咛。
虞惜点点头,在这种小事上很听他的话,沾了点醋才把虾仁塞进嘴里。
吃了会儿才发现虾仁吃起来速度很快,他剥了十几分钟的成果,她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吃完了。
而且,她还没给他剩。
心里莫名就有些愧疚,她夹了一只虾仁递到他嘴边:“啊——”
沈述忍着笑,但还是张了口。
他吃东西很斯文,哪怕再好吃的东西在宴会上都不会伸第二次筷子,同理,再不好吃的东西他也不会皱眉头,而是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吃完。
虞惜以前就觉得他过于克制,过于掩藏自己的真性情。后来相处久了就明白了,他这样的人,很忌讳别人探知他的喜好,窥探他心里的秘密,所以,不动声色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这一点让人既喜欢又着恼。
她渴望他更多的情绪反馈,于是问他:“好不好吃?”
沈述无奈:“好吃。”
虞惜不太满意,缓缓靠近他,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问他:“有我好吃吗?”
沈述怔住,心里那一瞬莫名被什么撞了一下。他低头瞥她一眼,感觉不可思议。
竟然被她给调戏了。
店里本就人迹稀少,他们坐的位置更有盆栽遮挡,根本没有人能看到他们在这个角落干什么。虞惜觉得刺激,又挨近了一些,非要他给个答案。
沈述静静凝视着她,眉眼高深。就在虞惜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浅浅地尝着,却因为地点特殊,虞惜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莫名有种偷情的羞耻感。
这个绵长的吻似乎带走了她的呼吸,分开时,她还呼吸不稳地靠着他,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他却在那边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这么看着我干嘛?你不是问我这虾仁有没有你好吃吗?我不尝尝,怎么知道?”
虞惜脸颊通红,忍不住在底下轻轻踢他的脚尖。
沈述作势痛苦地皱眉,按住心口位置:“踹疼了。”
“滚——”她笑骂。
她把剩下的虾仁一只一只吃完了。
沈述抽了纸巾,替她擦拭油乎乎的手指,又帮她压了压唇角的醋:“以后吃东西注意一点,你在公司里也是这吃相?”
她却挨过去:“我在公司里可不这样,只有跟你在一起时才这样。所以沈先生,你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
沈述瞥她,笑:还倒打一耙。
她得意地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又挨近些,声音娇滴滴的:“谁让你这么惯着我。”
沈述说:“看来我真得严格一点了,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这坏毛病要是成了习惯,带到公司里怎么办?”
她哼一声,剜他一眼。
沈述笑一笑,声音忽然放得很轻柔:“今天是什么日子?”
虞惜微怔,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确定:“你妈生日?”
救命,她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和他的生日。
沈述的表情有点无语,直接道:“我们的四周年结婚纪念日。”
虞惜心虚地耸耸肩膀:“对不起啦,我每天那么忙,脑子有点混乱嘛。”
沈述在心底叹了口气。
刚结婚那会儿嫌她不够上进,故步自封,现在却有点嫌她太拼了。
不过,他不会去阻止她做任何正向的事情。
他收拾了情绪,温和问她:“想去哪儿玩?”
虞惜:“结婚纪念日也要出去玩吗?”
“你不想出远门的话,就近过也可以。”沈述对她笑了笑,“不过,还是得准备一下。生活不能马虎,要有仪式感。对吗?”
虞惜点头,他这人情调挺好,有时候比她这个女人还要讲究。
把碗里的东西吃完后,他们又去逛街。
非节假日,却意外地客流盈满。虞惜在人群里逛了会儿才发现了原因,指着前面的广场说:“原来是在唱歌。哇,那个小帅哥好帅啊!正宗小鲜肉!”
沈述挑了下眉,用挑剔的目光扫去。
广场正中央搭了一个简易的台子,似乎是某个电器品牌在搞活动,借着活动宣传新品。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青年站在台上卖力地唱跳着,约莫一米八左右的样子,一头染成深棕色的中短发,模样有点像某个韩团的队长。
沈述姗姗而笑:“这好看吗?”
虞惜:“还不错啊,有点小帅。”她回头看他,总感觉他有点吃味了。
不是吧,这种飞醋也要吃?
她心里忍着笑,手立刻挽上他的胳膊:“当然,没有你帅,完全没有可比性。”
沈述:“少来。”
她凑过去,仰着脸望着他平静的脸颊,笑道:“夸别人你不开心,夸你你也不开心。沈先生,太难伺候了吧?”
沈述低头看她,屈指在她鼻尖上一弹。
虞惜吃痛,忙捂住鼻子:“打我干嘛?”
沈述:“谁让你不乖。”
虞惜:“分明是你找借口欺负我!”
他笑了笑,转身朝人群外走了。
虞惜亦步亦趋跟上去,在他身后,拿手指戳他,又轻轻摇晃他。
沈述回身搂住她,掰着她的脸就在路边吻了下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虞惜心脏都跳停了一拍。
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放弃了抵抗,回抱住他,将自己完全交付给他。
晚上他们出了海,乘坐沈述的私人游艇。
黑暗里,夜幕沉静,浓黑如墨色,远处的海浪拍打着暗礁,声音清晰可闻。
她站在甲板上看了会儿,回身躺了下来。
沈述端着两杯红酒过来,递给她一杯。
“谢谢。”虞惜撑起半个身子,接过来浅浅地抿了一口。
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喝一点酒了,她也就能稍微喝点红酒和鸡尾酒,喝多了还是会醉。
有一次她出去应酬,为了拿下一个大单子硬着头皮喝了半瓶,回来就大吐特吐。沈述接到电话从公司赶回来,抱着将她送去了医院。
那两天,他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头,给她带饭又给她削苹果,但就是不搭理她。
虞惜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还是非常生气的那种。
她要出院他也不让,非要让她留院观察两天。
虞惜那次伏低做小哄了他好久他才原谅她。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喝多了,也自此知道了自己的真实酒量。
有些事儿可以进步,但有些东西真练不出来,没必要勉强自己。
喝了两口之后,她感觉身体有点热,被迎面而来的海风吹拂着,温度不但不减,反而还往上攀升了几度。
她深吸一口气,捧了捧脸颊,挨到沈述旁边:“你抱抱我。”
沈述的目光落在她略微翕合的唇上,深吸一口气,将她揽进怀里。
虞惜笑着,指尖点在他胸膛上,沿着坚硬的肌理一下一下往上点。
沈述握住她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干嘛?”
他眉眼是平淡的,可眼底似乎燃着一把暗火,要把她焚烧殆尽。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越是波澜不惊,似乎就越是昭示着后面的风暴将如何猛烈。
虞惜有点打退堂鼓。
分明她才是那个点火的人,如今却有些退缩了。
她抿了下唇:“撩拨你一下,不行?”
沈述笑,缱绻的吻开始如鹅毛拂地般轻柔地点在她的唇上、脸颊上、额头和脖颈。
虞惜眯着眼睛,又闭上,享受着他带给她的一切。
后来下雨了,他将她抱起来回到船舱里。她手边换了瓶青苹果味的锐澳,边喝边窝在他怀里点评,偶尔按住他作乱的手。
回头,他黑暗里的脸却是这样平静,依然是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
只是望着她的眼睛却不斯文。
她不自禁仰起头,黑暗里,脖颈如天鹅般纤长柔美。
精致、易碎,让人想要狠狠揉碎。
沈述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她娇嫩的唇。她的唇微凉,他的唇火热,湿润与干燥正好契合,是索取,也是给予。
后来她精疲力尽地倒在他怀里,按着他微微地吁一口气:“沈述。”
气息未免有点不稳。
他目光垂敛,在她乱得尽是褶皱的裙摆上游移,忍不住伸手替她缓缓抚平、拉下,指尖滑过有些凉薄粗糙的绉纱。
虞惜也垂下视线,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弹琴似的滑过流动着月华的裙摆,微颤,握住他的手。
沈述没有再动作,另一只手却滑入她濡湿的发丝间,抚摸她的脸颊。
虞惜闭上眼睛,露出如猫儿餍足般的表情。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
有汗从额头滴落,在她瓷白的颈子上“啪嗒”一声绽开。
夜里的海上有些冷,虞惜是窝在沈述怀里睡的。一开始她怎么都睡不着,非要他抱着哄,他又去拿了两床被子她才愿意闭上眼睛。
“为什么没有装空调?”她满脸崩溃,摇着他的手臂问。
“装了,只是坏了。”沈述有些尴尬,“这船我不怎么用,一直停靠在海湾口,抱歉。”
上次开的时候还是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坏了。
而且,明明出门前让人检查了,当时也没有问题,谁知道就这么背运地坏了。
“我回头扣谢浦工资,给你出气。”他打趣道。
虞惜一听,忙摇头,整个人缩进他怀里:“打工人多不容易,他又不是没检查。这种突发状况怎么可以怪他?”
沈述本就是随口一提,失笑,把她抵到角落里,轻笑:“春宵苦短,别提别人了,今天可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虞惜眨了眨眼睛,眼神儿潮润地望着他,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沈述轻笑,单臂撑在她身侧:“怕不怕?”
虞惜:“怕什么?”
他随意掬起她颊边的一绺碎发,轻佻地吹了口气:“大晚上的,茫茫海面上,这要是遇到坏人,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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