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柏先生今天也在逞强吗 > 13、第 13 章
    柏青梣在医学上向来严苛到了极点,哪怕是旁人眼中不重要的细枝末节,他也从不允许出现差错。


    他仔细地将纸张整理好,连一点儿褶皱都没有,钉在一起时偏执地将边沿对齐,几乎毫无参差,然后放在文件夹里。然后给kylen发了消息,等待对方前来的时候,他再次翻开了文件夹,检查方案内容有没有出现语句错误。


    没过多久kylen匆匆赶来,神色还带着惊愕:“柏,你已经做完方案了吗?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你真的没有休息过?”


    他急慌慌地问完一长串,却在抬头看见柏青梣时猛然一顿,紧接着抽出了衣袋里常备的体温计。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压着眼前的人去检查身体,柏青梣皱了皱眉,他声音沙哑地说了句“没事”,然后将面前的病案合拢起来。


    “我右手不太动得了,”他说完这句垂了垂眼睛,眸色虚浅而晕淡,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一些:“你看看手术方案,我做得比较详细,没问题的话,需要你负责主刀。”


    kylen迅速答应下来:“柏,你真的很需要休息,否则我的下一个病人就是你了。”


    柏青梣没有回答,他按着胸口站起身,伸手想将文件夹递给kylen:“手术的时候我会在旁边,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核心部分还是由我来做。


    柏青梣没能将这句话说完,他在站起来的那一刻,肺腑间突然迸开没顶的剧痛。


    像是沉闷已久的乌云终于下了雨,难以形容的疼压迫而来,化为千把利刃狠狠穿刺而过。


    那一瞬间他甚至失去了意识,但很快又被极致的痛生生逼醒。他忍不住紧攥着胸口弯折下身,有什么东西堵在喉间,带来濒临窒息的痛苦,像是火焰烧灼、可通身分明泛起冰窟般的冷。


    他几近是哀吟一声,倾下身去,呛咳着吐出来一口血。


    与其说是血,不如说是血块,它并不是正常的鲜红色,而是暗红里透着丝缕诡异的黑,瞬间洇湿了病案的一角。在纸张被弄得更脏前,柏青梣几乎是榨干了力气把它从桌面扫下去,而下一口血紧随着扑上喉间。


    他没力气咽下去、却也没力气咳出来。弯着身子的姿势让呼吸更加颤抖而不畅,意料之中的,第二口血生生呛在了喉管。


    铺天盖地的疼像是熬干了骨血,他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喘息,血沫顺着惨白的唇角淋漓落下来。凌乱而急促的咳喘声满是痛楚,一双眼尾呛得通红,可这个人的逞强像是镌刻在了骨子里,神智疼得昏聩,却还是勉力将血往下咽。喉结脆弱地颤动着,修长的颈侧满是出透的冷汗,混杂着从唇角流下来的血。


    只是短短的一会儿时间,那张苍白清致的面容竟然隐隐显出灰败。kylen大脑一片空白,慌忙扑上来扶住这人清癯的身形,就地把人放倒下来,让他的头偏向一侧,防止剧烈的内出血导致窒息。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只能通过柏青梣死死攥着右胸口的手判断是肺疾,可无论哪种具体的病症都无法对应这种情况。他难以想象柏青梣究竟疼到了什么地步,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凌迟般的折磨,身形颤抖着蜷成一团。


    很快他甚至失去了扣着胸口的力气,唇角的血流一刻也没有停,人已经精疲力竭地昏迷过去。


    柏青梣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担架上,大概是kylen要带他去急救。周围的景象错乱虚无,他轻轻颤抖着,绵长的眼睫无力一眨,又呕出来一口血。


    喉咙像是被刀子搅过,微微张口就有更多的血气涌上来,但他的眸色却冷静得近乎漠然,他偏头叫住了kylen。


    “……有药,”他低低地喘息着,“在抽屉里,蓝色……然后你去,给商珒手术。”


    kylen惊呆了,他不知道该钦佩柏的未卜先知,竟然早就配好了药;还是惊愕柏的后半句话,这种时候了还在惦记别人。


    他站在那里迟疑着不动,柏青梣烦躁地闭了闭眼,他不想对任何人仔细说明自己的身体,但是此刻别无他法:“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病,”


    像是为了惩罚他,本就疼痛难忍的胸口再度狠狠一绞,瞬间逼出满身冷汗,连着后面的字句都失了声音:


    “是……毒。”


    是毒,也是毒品。


    四年前南美毒枭研制出来的最新品类,名字是“孔雀”。


    它被冠以梵门圣鸟的名,却是世间最为恶毒的东西。哪怕在地下世界,人们也大多只听闻它惊为天人的昂贵和稀有,却极少有人真正接触过。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高不可攀、无人得见,世人知晓其尾羽绚丽诡艳,但只有极少的人能将它握在手中。


    传言一个人只要沾染了“孔雀”,寿命绝不会超过一年。它通过流经肺部的血液直接作用大脑,也因此对肺部造成的伤害最为严重,三个月内造成全身脏器衰竭,六个月体内溃烂出血,即便勉强坚持到一年,经受的痛苦折磨也堪称生不如死。


    从来没有人能在“孔雀”的诅咒中活下来,比如柏青槿。


    而柏青梣是唯一的例外,他被血亲姐姐从地狱托举回人间,拖着一身破败不堪,向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但他知道他终会沉坠,坠入噩梦里,坠落死亡中。


    ——


    帝都日光晴好,老旧酒馆氛围独特,唱片机缓缓旋转。


    陆霁正站在吧台里亲自调酒,他仰头挑选着合适的酒杯,身后一道目光热切而专注,看得陆少不太乐意转过头。他慢吞吞地拿下了好几只杯子比对,一边对着干净明澈的杯壁呲牙咧嘴,英俊的脸庞被扭曲伸长,看起来滑稽至极。


    “陆,”方韶从国外回来后,就学会了洋人的那一套,只喊单字,听起来缱绻又悠长,“我想要你右手边的第二只。”


    陆霁原本想借着挑杯子拖延时间,这会儿计划失败,他在阴影里用力挠了挠杯子,再言笑晏晏地转过来:“好啊,我也觉得这只最合适。”


    青年疏朗的面容映在阳光里,笑起来时眯起眼睛,那一瞬间像是满身冷刻疏离尽皆融去,方韶不由看得发了呆。他拖着腮等陆霁为他调酒,这家店装潢老旧,也格外适合追忆过去。他望着陆霁熟练的斟酒搅拌,忍不住小声问:


    “陆,这三年,你经常为别人调酒吗?”


    陆霁的确没少调过,但大多都是调给自己喝。柏青梣原本居住的瀛庭别墅一楼有座吧台,陈列的名酒用具一应俱全,曾经陆霁夜夜守着柏青梣回家,等得无聊时就自己调酒打发时间,因此技术娴熟了不少。


    遗憾的是柏青梣不喜欢喝酒,让他锤炼出的调酒功力无处施展。


    他摇头:“没有,我都是自己调着玩。”


    方韶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一定调过很多次这种酒吧?动作好熟练。”


    他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杯酒是他要求陆霁调的,他不信陆霁不记得,这是自己曾经最爱喝的酒类。两个人分手了三年,陆霁却经常给自己调旧情人的酒,意味如何,不言自明。


    陆霁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温柔面具依然无懈可击,却用别的话岔了过去:“怎么突然想到来这家店?”


    “在网上搜的,”气质干净的少年小声道,“约会打卡地前十名。”


    他的眼睛亮晶晶,像是一泓波光粼粼的秋水,认认真真地看着陆霁。像这种擦边球的暧昧情话,曾经的陆少堪称手到擒来,但今天他屡屡哑了嗓子,眼底的厌恶一瞬而过。


    “抱歉,小韶,这几天我有点累。”陆霁很快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好,他轻咳了咳,调好的酒推了过去:“总是走神。你刚刚说什么?”


    方韶微微一顿,他很快笑道:“没什么。”


    陆霁闻言松了口气,擦干净手绕出吧台,自己点了杯柠檬汁喝。


    他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却又碍于陆岱川,不得不坐在这里。方韶正给他讲国外的趣事,一句没进陆霁的耳朵,他用小银勺搅着玻璃杯里的冰块,放在旁边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方韶终于忍不住皱了眉:“是谁呀?陆?”


    “抱歉。”陆霁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微微愣了下。


    来电人竟然是季绾,江驹臣的养女。


    他看见这个名字不禁心底一跳,这瞬间突然生出莫大的不安:


    “……我先去接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季绾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已经是月底,按照时间来看,柏青梣这会儿应该正好在江家,为江驹臣进行术后复查。两个人分手闹得僵,陆霁不愿和柏青梣碰面,也因此没有前去江家拜访,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踌躇很久,才接通了电话,对面季绾的声音急切,问他知不知道柏医生在哪里。


    陆霁闭了闭眼,耳旁响起一声嗡鸣。


    “怎么了?”


    他没有说自己和柏青梣分手的事情,只是问:“我和柏医生没有在一起,是出什么事了吗?”


    季绾回答,距离约定复查的日期已经晚了三天,柏青梣始终没有来。电话无法接通,怎么也联系不上。


    陆霁眸色一沉。


    但他的心里却没有惊讶,握着手机沉默着,脑海里一瞬间划过的念头是:果然是这样。


    他果然会在分手后,就将原本的约定弃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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