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柏先生今天也在逞强吗 > 15、第 15 章
    病房四面墙壁雪白,仪器的滴答声单调而无味,混合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入目皆是不见人情。


    陆霁阴沉着脸坐在病床边,他凝神观察着周围仪器的数据,努力通过自己浅薄的医学知识去辨别。病床上是深度昏迷的商珒,冰冷的药液顺着留置针流淌进去,状况相比上个月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不知何故变得更恶劣。


    负责监测的kylen医生不在,他临时找来一个小助手,询问究竟怎么回事。柏青梣发病的事情被刻意隐瞒下来,因此助手只能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告诉陆霁。


    他只是客观陈述事实,却不知为什么陆霁脸色越来越沉,听到最后,甚至冷笑了一声。


    一周前商珒身体指标出现异常,柏青梣却拖延了两天才赶来。不知何故他没有亲自手术,而是交由kylen主刀,kylen手术做得匆忙,之后几天不知去了哪里。而商珒的恢复并不算理想,指标有部分好转,但同时还有一部分更加恶劣。


    “柏青梣在哪里?”陆霁用力攥紧了拳,手背甚至迸出青筋,他猛然站起身来,怒气冲顶,却还是因为顾忌着商珒而勉强压抑。


    助手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年轻军官已经气冲冲地摔门出去。


    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沿着长廊走,尽管这会儿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柏青梣。这处研发所构造复杂,绝大部分都是机密空间,他凭着直觉横冲直撞地乱闯,却不想在经过一处拐角时,真的看见了柏青梣。


    那个人像是刚刚从旁边的房间出来,穿着黑色的衬衣,细致折过的衣领绘着银杏叶金绣。他的身形一贯清癯而挺拔,削宽的肩头披着一领白大褂,摇摇欲坠像是马上就要被风吹落。


    他背对着陆霁,右手用力扣着墙壁,衬袖半褪露出一截雪白的腕,不知用了多大力气,骨肉匀亭的手背隐隐透出浅青。


    陆霁大步走过去,目光沉得几乎拧出水,他伸手用力拽过那截手腕,将那个人的身形骤然带转过来。


    柏青梣蓦然抬起眼睛,他在看清陆霁时微微怔了一瞬,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轻蹙了眉,抬手用力抵住了喉咙。


    ……他发不出声音。


    应该是在那天病发时,接连的剧烈咳血伤到了咽喉,造成短暂失声。只是稍稍试图说话,喉咙就泛起针扎般的疼痛,像是带着尖棱的石子反复磨蹭伤口。


    陆霁压根没有注意眼前人的异样,他死死扼着掌心那截手腕转过身,力气大得甚至在腕心的小痣上磨出红痕。二话不说,拖着柏青梣往病房的方向去。


    他在部队各项考核都是最优,这会儿盛怒之下没有控制力道,将柏青梣生生拖了个踉跄。那双秋水眸扑簌一颤,却连痛吭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总是高矜的眉骨生生被疼痛逼得弯折。


    陆霁却没有半分减慢步伐,身后刚刚才勉强起身的人膝弯再一踉。额心昏沉,他身形止不住地前倾,挣扎着想用另一只手扶一扶墙壁,却又很快被拽离了墙侧。


    从头到尾,陆霁都没有回头。


    他踹开了商珒病房的门,把拖拽了一路的人丢进去,咬牙指着旁边仪器起伏不规律的曲线,冷声质问:


    “柏青梣,用朋友的性命拿捏我,你卑不卑劣?自不自私?!”


    ——


    柏青梣有一瞬间,听不明白陆霁在说什么。


    他的右手腕被箍得发红,隐在衣袖里轻轻地颤着,胸口是起伏虚弱的喘息,身上酸软得提不起半点力气。孔雀余毒复发的时候会麻痹大脑,他思维难免变得钝慢,怔然地望了陆霁一会,才反应过来青年会出现在这里,是要向他兴师问罪。


    但是……这问的又是哪一桩罪?什么卑劣、什么拿捏?


    柏青梣蹙着眉转过身,他被肺疾折磨得昏迷了数日,刚刚才被kylen叫醒。能站起来已经是勉强,被陆霁一路扯过来更是耗空了力气。


    病床边摆着一把椅子,是刚刚陆霁探望商珒时搬来的,他强撑着最后的仪态走过去坐下,秋水眸眯起来,努力透过眼前的黑晕去辨认仪器数据。


    手术方案是他亲自制定的,kylen虽然年轻一些,也是哈佛毕业的精英,怎么会出现问题?


    花花绿绿的线条和数字密密挤在眼前,柏青梣忍着额心的昏沉凝神去看,心腔里的跳动又急又乱。他微微倾过身,难受得连坐都坐不太住,只能用手肘勉力抵着床头小柜,逼着自己忽视身上的虚弱和不适,将全部心思放在仪器上。


    但身后陆霁愤怒的指责声却没有停歇。


    他气得脸颊都微红,说完第一句后却没有等到柏青梣的回应。那个人还是惯常冷漠地转过了身,甚至还坦荡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只留给他一道骄矜淡冷的背影。


    而这落在陆霁眼里,无疑就是默认。


    他太懂得柏青梣的脾性了,但凡冤枉了他半点儿,都会有一百句更刻薄更无情的话回怼过去,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往往他摆出这种姿态时,都是被戳中了心事,这个人天生傲骨,戳破了卑劣行径也不会否认,当然,他也更不可能道歉。


    永远高昂着骄傲的头颅,像是遗世独立的天鹅,其余生命在他眼里都是臭鱼烂虾。


    但就算漠视、就算鄙弃,他怎么敢这样无情的利用?作为医生,他难道不知道生命代表什么?他难道不知道,生命在陆霁心里又意味着什么?


    抛弃陆家的权柄、抛弃帝都的安逸,他从十六岁就跑出去喝沙子,屡次周旋在生死边界。


    柏青梣怎么可能不知道,陆霁一直在守护着的东西是什么?


    怒到极致,陆霁的语气反而平和下来,他冰冷地注视着柏青梣的背影,轻轻冷笑着说:“你的算盘打得真好。”


    “让我安分留在你身边,你说这是你医治商珒收取的诊费。柏青梣,你的把戏有没有玩够?每次都用‘不治了’来威胁我,强逼着我回家,逼着我和你在一起,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吗?”


    “我知道你满眼里只有你家的钱,可不么,柏先生谈的都是大生意,在您眼里恋爱也不过就是一桩生意。我只是没想到人命在你眼里这么不值钱,原来只值我的一句分手还是复合,只值我愿不愿意继续在您柏先生身边当狗吗?”


    “时效性还真高啊,我刚走,两个病人你就完全不管了。我真的很好奇……柏青梣。在你心里,恋爱是买卖,人命也是买卖。那么——”


    陆霁走过去,坚硬的靴底敲在冰冷的地砖,激起阵阵回响。


    他俯身攥过柏青梣宽而薄的肩,扼着那个人转过来,不许他再背对自己。柏青梣沉默着抬起头,他始终轻轻抿着唇,一贯苍白如冰玉的容颜,五官清致而矜贵,眸里雾色朦胧清涔。


    ……桃花面上秋水瞳。


    三年前,陆霁就是被这惊鸿一瞥迷了心智,却不想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越靠近这个人,越惊愕那张皮囊下掩盖的卑劣。


    物质至上、唯利是图,世界上竟然真有将金钱凌驾生命的人。陆霁不止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柏青梣为了所谓的大生意喝到胃出血,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又怎么会珍视旁人的命?


    他和他,本质上就是截然相反的。


    黑色衬衫的衣领高叠,檀木扣子严丝合缝,陆霁垂眼,勾掉了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他神色轻慢地将那一小块昂贵的衣料扯开,凉意阵阵透进去,柏青梣皱起了眉,神色不虞地想推开陆霁的手。却被面前的青年轻易攥过腕心的朱砂痣,折过头顶压在身侧仪器的屏幕上,然后陆霁低下身去,吻住了那瓣薄薄的唇。


    与其称为吻,倒不如说是咬,陆霁虽然旧情人无数,吻人的技巧却都是在眼前一人身上练成。


    这会儿他刻意为难,一改往日的温柔缱绻,用尖尖的牙用力啃咬,眨眼就掠尽了那人的气息。陆霁察觉柏青梣呼吸变得急促痛苦,原本高高在上的眼神逐渐涣散,却依旧没有收手,转而去□□那两瓣冰凉,直至舌尖尝到了腥甜的血气。


    这会儿他终于肯退开一些,眉眼带笑,将方才的话慢慢说完:


    “那么,不知道柏先生春宵一夜值多少钱?您怎么不考虑把自己也当成一桩买卖呢?您瞧瞧自己现在的样子,想来定是财源广进、日获斗金。”


    柏青梣按着喉咙无声地咳,削尖的下颔微低,汗意顺着凌乱的额发滑下来。


    他皱眉敛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薄唇被咬得红肿靡艳,隐隐透出几分血色。陆霁并不清楚他的肺疾刚刚复发过,自然也无从知晓,缺氧对此刻的他是何等痛苦的折磨。


    他艰难地喘息着,好不容易辨明陆霁说的话,气得眼尾立时红了,却又连怒目瞪视都提不起力气。


    ……从未有人胆敢这样羞辱他。


    刻意踩在那身傲骨,言辞轻薄、淫靡不堪,柏青梣一瞬间被暴怒淹没,心脏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他咬着牙强咽下去痛楚,死死扣着椅子扶手就要站起来,恨不得将面前青年重重按在探视玻璃上,逼口出恶言的人好好地睁大那双狗眼瞧清楚,怎敢把他拟作下贱求欢的妓子。


    但毫无疑问地,他哪里轻易站得起来,稍稍一用力,心口顿时传来猛烈的坠痛,逼得他身上阵阵发抖,冷汗瞬间打湿了刚换的衬衫。


    陆霁一通发火过后,已经准备扬长而去,柏青梣喘息着狠狠抬头,那双秋水眸锋芒毕露仿若剐人的刀,又像是被囚困在笼中的凤鸟,痛苦而高贵地,他伸手在床头小柜上摸索了一阵,捞过一本文件夹。


    手腕颤抖着没什么力气,他勉力拽过来,也没有看那本文件是什么,侧颈动脉因为愤怒而突突地跳动着,他扶靠在椅子里,抬手用力把手里的东西砸在了陆霁的脸上。


    力道很轻,但准头很好,正对着陆少高挺的鼻梁。但柏青梣忘记了青年是端过枪的人,警惕性和敏捷度都是一流,他轻松地半路接住了那本“凶器”,还好整以暇地掂了掂。


    “柏先生开个价吧,”陆霁最后挑了挑眉,他拿着那本文件夹双手环胸,“继续江家主和商珒的治疗。陆家的确没有您bi有钱,但也还算是有点家底儿。您考虑好了,记得联系我。”


    说完这句,他再没有多看一眼椅子里盛怒的人,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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