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教训,章宋

    花朝现在非常生气。

    因为她太疏忽了, 给了邪祟可趁之机,影响到了孟南枝。

    她自认在如今的末法时代,就是来十个邪祟她都敌得过, 一时大意才酿成了如今的场面。

    孟南枝好不容易才相信她,愿意将真相告诉她和她一起解决问题,而她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只能第一时间咬破自己的舌尖,将舌尖血喂给她。

    如今她的修为无法增长, 只能用自己的血来解决问题了。

    鲜血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弥漫,却没什么血腥味, 只有淡淡的花香, 和独属于花朝的甜味。

    两人的嘴唇都被血色染红, 孟南枝愣了好一会儿才向后退了一步, 重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只是刚刚温热的触碰和唇齿之中尝到的甜味始终无法消散。

    “枝枝姐姐对不起!”花朝滑跪的相当熟练,第一时间低头认错,“是我的错,一不小心还影响到你了,后面更是占了你的便宜, 我简直罪该万死, 罪无可赦啊!”

    孟南枝:“……”

    她本来也没有生气,听了这话更是直接被逗笑了。

    她算是发现了,只要和花朝呆在一起,拥有一份好心情是特别容易的一件事。

    “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谅你了。”孟南枝擦了擦唇角上的鲜血,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花朝看着她出了神。

    不管看孟南枝多少次,花朝还是要感叹, 她是真好看啊!

    此刻她只是站在那里,靠在餐桌上,拇指指腹从嘴唇擦过,无意识将鲜红的血从唇边涂抹出去,就美得惊心动魄了。

    艳红的血将她的皮肤衬得越发白,眼珠越发黑,哪里还像个人,简直是刚吸了人鲜血,正要休憩片刻的妖精。

    花朝这个正儿八经的妖怪,瞧见了都要感叹一句“真是人间极品啊”的程度。

    “花朝?”孟南枝又一次开口,这才唤回了她的思绪。

    “我果然是个好色之徒,干着正事儿都能因为美色而出神。”花朝在心里痛斥自己,“但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吧?这么大个美女放在身边,谁能不多看两眼,就是太监路过都要驻足观赏啊!”

    她怎么不比太监强!

    花朝只有短暂地反思,随后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出了问题那也不是她的问题!

    她抬着下巴问道:“枝枝姐姐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孟南枝有点无奈,她已经发现了,花朝或许活了很大的年纪,但本质上非常幼稚,心性和小孩没什么区别。

    起初她还觉得花朝比她年纪大,管她叫姐姐是不是有些不对,很快她就想通了。

    以花朝的行事做风,管她叫姐姐半点问题都没有,更别说花朝还长了这么一张可爱的脸。

    孟南枝又重复了一次:“我问,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哦,邪祟被供奉这么多年长本事了,这尊神像上寄存着她不少力量。她察觉到了我对她的探查,想要趁此机会影响你,当然也可能是想要膈应我。”花朝认真说道,“不过她耍再多花招也没用,她又没长腿,跑不了。咱们现在知道她在哪儿了,进去把她捣毁就是了。”

    孟南枝回想起花朝二话不说捏碎人鱼摆件的举动,觉得可行,“那你想好该如何避开监控了吗?”

    花朝摇了摇脑袋,头顶上的金色呆毛一翘一翘的,“现在这个社会遍地都是监控,避是避不开的,我倒是可以隐身进去,但对我的消耗比较大。我觉得咱们还是直接闯进去,留下我的修为跟邪祟对抗,万一这次需要打架呢?”

    这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案,让孟南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她反问:“那你有想过,青青爸妈报警了,你要怎么办吗?”

    花朝满脸茫然:“……”

    她当然没想过,她只是一朵弱小可怜又没有脑子的金山茶,作为一朵花能想这么多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她又怎么可能想到报警这一步?

    一想到如今是个法制社会,花朝瞬间安静了,“那怎么办呢?咱们主动报警可以吗?就说他们供奉了邪神,警察会相信吗?”

    “警方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说辞,但是……”孟南枝轻笑了一声,“他们会打击封建迷信。”

    供奉不知名的神像,找人推算腹中胎儿性别,又用非法手段强迫他人堕胎,这一桩桩一件件,足够让警方重视起来了。

    虽然这些事情目前还没有发生,但他们已经供奉邪祟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哪怕蒋青青没有断腿,没有怀孕,这些人也早晚会做出蠢事恶事来。

    “我们现在只要保证青青姐不出事就行了,枝枝姐姐你等我一下。”花朝抬手捏了个诀,闭着眼睛默默用力。

    她原本就金黄璀璨的头发色泽更加明亮了,在原本就只开了一盏台灯的房间里,她成了最亮的光源。

    一朵金山茶开在她的时候发丝中,小小的一朵花,花瓣在黑暗中舒展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花朝睁开一只眼瞅了一下,先将头上这朵摘下来,随后又用力开了第二朵。

    开花可是技术活,金山茶更难开,这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她这两朵花是硬开的,老费劲了!

    “咱们把这个风干做成书签……不,还是做成项链,不管枝枝姐姐找什么样的理由,总之一定要让青青姐每天带在身边,既是可以保护她的安全,也是万一她遇到了危险,我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孟南枝点点头,她还在惊叹花朝大变活花,“要两朵这么多吗?”

    这种千年妖怪开出来的花应该很珍贵吧?

    “第二朵才是给青青姐的,第一朵是给你的呀。”花朝回答得理所应当,并强调道,“这可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开的第一朵花,当然应该给你了,你也要随身带好。”

    孟南枝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一时愣住了。

    花朝把第二朵花揣到自己兜里,又拉着孟南枝的手,将第一朵放在她的掌心,认真说:“枝枝姐姐你要收好了哦。”

    小小的花朵,此刻却好像有千斤重一样,孟南枝都快要拿不住了。

    她手指微微收拢,有种想碰又不敢碰的感觉,“为什么要给我呢?”

    这问题把花朝都问的愣住了,她认真琢磨了下,又见孟南枝表情很严肃,一时有些忐忑,便小声着回答:“不为什么呀,就是想给你,你不喜欢吗?”

    她生怕孟南枝真的不喜欢,又赶紧补充说道:“这个带着对你真的很有用!就算是不喜欢,把它带在身边闻着也香香的,又不会吃亏,还是带上吧,好不好?带上吧~”

    花朝越说越委屈:“再者说了,我这花开的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喜欢呀?”

    就是在修真界,也很少有比她更好看的山茶!

    不,是没有比她更好看的花!

    孟南枝觉得,再让花朝这么说下去,她可能要把自己说哭了。

    她用手指轻轻拨弄着花瓣,“没有不喜欢,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这花是刚刚摘下来的,和花朝还有些感应,孟南枝的手指好像抚摸在她的皮肤上一样,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特别的痒。

    “我想让你开心,所以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想着你,就这么简单的。”花朝耳朵脸颊都红了。

    孟南枝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将花小心的放在了口袋里,“我很喜欢,谢谢你。”

    将花送给蒋青青并不算难事,凭借她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让蒋青青把花带在身边,她也只会一边觉得奇怪,一边选择听话。

    她真的太想要一份爱了,亲情友情爱情,什么都好,她都会用力抓紧,因此朋友提出的请求她基本都会答应。

    而章宋那个狗男人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让蒋青青对他反复心软,最后越陷越深。

    “还有月吟那边。”孟南枝知道事情该一件一件解决,但她没办法不担心。

    因为花朝毁掉了一个摆件,蒋传宗从打人的那个变成了进医院的,其目的无非就是要更加剧烈紧迫的冲突。

    蒋父蒋母从县城来到了市里,可以更近距离的对进行压榨和打击。

    那么辛月吟呢?

    蒋青青和辛月吟,对于邪祟的作用都是一样的,无非是为了让孟南枝向她低头。

    花朝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乖乖解释道:“辛月吟我见了两次,这个人凶得很,一看就不好骗又不好接近,而且她身上没有牵扯上人命的因果纠缠,没那么好下手。”

    “就目前情况看来,青青姐还是那个更好下手的对象,起码要将她的问题解决了,才会轮到辛月吟。”

    这一番话让孟南枝微微放下些心来,但又不那么放心。

    “你说月吟身上没有人命,但实际上……有人因为她死去了。这不算是因果纠缠吗?”

    “如果在我那个时代,算的,但如今是末法时代,那么就不算了。”花朝觉得房间里气氛太差了,便将窗帘都拉开。

    有阳光从外头照进来,她刚刚开了花,正是喜欢晒太阳的时候,就站在窗户口伸了个懒腰。

    “在这个世界只要不是冤死,枉死,或逝去时怀有不甘的,都不会有因果报应,全靠人间律法来维持公序良俗。”花朝站在阳光下回过头来,她微微笑着,一双水杏眼眸弯起,“就像枝枝姐姐始终觉得你的养父母是因你而死,但他们不这样认为,从不怨你恨你,最终得以往生。”

    辛月吟所遇到的,很有可能是类似的情况。

    是活着的人心怀愧疚,而并非是逝者遗恨。

    花朝是在借着辛月吟的话题,试图又一次为孟南枝解开心结。

    孟南枝不自觉将手放进口袋,抚摸着那朵异常珍贵的金山茶,低着头轻笑了一声。

    花朝的开导点到即止,她贴心的给两朵花编了号,告诉孟南枝千万不能弄错,第一朵开的花是她的,不能给别人。

    “知道了知道了。”孟南枝没想到她这么在意这件事。

    在开车送花朝回学校的路上,孟南枝问:“你不是还养了三个女大学生吗?她们也没有花花吗?”

    “她们没有我亲自开的,那是我变出来的,上面有我的修为和灵气,但和我亲自开的花可是很不一样的。”花朝强调道。

    毕竟她给那三位送的是花环,全用她开的会把她榨干的,到时候她就是一朵枯萎的金山茶了。

    这种独一无二的待遇,让孟南枝的心情无法遏制地愉悦了起来。

    她在花朝头顶上轻拍了两下,“你好好上学,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知道了,枝枝姐姐再见。”花朝朝她用力挥了挥手,转身脚步轻快地进校园了。

    刚一进宿舍,她那满脸的喜气就感染了其他人。

    董雨轩赶紧探出脑袋来,“怎么这么高兴,看来进展不错?”

    赵夏:“发展到哪一步了,快点告诉我,我是土狗,我爱听这个!”

    狄蓝一针见血,“睡了吗?”

    花朝用力点了点头,“两晚都是在同一张床上睡的!”

    “难怪吃个冰淇淋都这么高兴,这次勉强算你颇有战果。”狄蓝笑了,“刚刚怎么来的学校?自己坐车来的?还是人家送你?”

    “当然是枝枝姐姐送我来的,她人可好了,而且我们两个还……”

    花朝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窗户外头传来了呜呜喳喳的噪音,她正要探出头去看,狄蓝就一把关住了窗户,还把窗帘也拉上了。

    她表情不是太好,“晦气的东西,不好看,别看了。”

    花朝一边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赶紧爬到上铺去,拉开一点窗帘往外看。

    是狄蓝之前的男朋友,一起吃饭带了个朋友出口不逊的那个,名字花朝不知道,但她觉得这不像个好人。

    此刻男人正站在楼下,拿着个大喇叭冲楼上喊,口口声声表达着他对狄蓝有多么情真意切,被分手后又如何伤心欲绝,引来了不少围观路人。

    花朝见状,撇了撇嘴,“你这前男友从哪儿收拾来的?隔壁表演系的吗?”

    “垃圾桶里捡的,下次不乱捡东西了。”狄蓝压根没放在心上,“别理他,这两天一直在发疯,等丢人丢够了就好了。”

    “你要是处理不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花朝认真说着,“我家有钱,这个世界上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事,也就是我可以帮你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

    狄蓝身为一个正宗的海王,不仅没有空窗期,看上的男人基本都能到手,分手的时候也都是好合好散,从来没有红过脸,这还是第一次闹成这样。

    而究其原因,场面如此难看的根源在花朝身上。

    因为这个男人带来的朋友对花朝出言不逊,所以狄蓝才会选择当场分手,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之后才有这纠缠不清的一幕。

    花朝心里清楚,所以她这次一定会帮狄蓝。

    “妈呀,这就是钱带来的安全感吗?朝朝你刚刚好帅啊。”赵夏哈哈笑,“你放心,有你这么一条大腿,我们肯定会抱紧的,有事肯定第一时间找你!”

    花朝对她们的回答非常满意。

    当晚孟南枝给她发消息,告诉她山茶花已经加急做成项链,送给蒋青青带了。

    花朝看了一眼外头,室友们各有各的事情做,她拉上床帘,小心捏出法决,蒋青青忙碌的身影果然出现在眼前。

    蒋传宗一会儿一个念头,他提出的要求蒋父蒋母都会满足,有些太累人的只能蒋青青去做。

    比如现在,他躺在床上外放手机,刷到一个串串香的探店视频,就吵着闹着非要吃,根本不顾及这家店在郊区,离医院有一个多个小时的车程。

    花朝忍不住撇嘴,她就说这小子腿断了嘴巴没断,可怕得很!

    蒋青青当然不会惯着他的臭毛病,她已经忍了一天,现在额角的青筋乱跳,咬牙说:“蒋传宗,我劝你见好就收,别逼我扇你!”

    蒋传宗对姐姐还是有点怕的,主要是蒋青青武力值太高他根本打不过。但现在有爸妈在,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吃亏,立刻告状:“妈你看姐,我就是想吃个串串又怎么了?”

    果然,蒋母上来就斥责女儿:“蒋青青!你有完没完?怎么和弟弟说话的?还有点做姐姐的样子吗?”

    蒋父白天被花朝驳了面子,也趁此机会发作:“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交的朋友也不三不四!对长辈说话一点尊敬也没有,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种孩子!”

    “你们骂我就算了,别人家孩子可轮不到你们评价。”蒋青青累极了。

    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已经放弃劝父母别再溺爱孩子,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如何,她心中也很清楚。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她只能先退一步,就像她从前做的那样。

    “章宋说他来看看传宗,我让他带点串串过来。”

    蒋传宗补充道:“再给我带点小龙虾,还有奶茶!”

    “太过分了!”

    这四个字本来是花朝想说的,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宿舍里就有人先骂起来了。

    她吓一跳,赶紧把画面切断,探出脑袋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狄蓝刚刚从外头回来,董雨轩紧抱着她的肩膀,两个姑娘都在微微发抖,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轻。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花朝急忙忙问。

    “不就是狄蓝那个前男友,他看狄蓝铁了心不肯复合,居然把她的联系方式放到那种网站和公众号去了!”董雨轩快被气疯了,“从昨天开始狄蓝就被各种猥琐男的消息骚扰,刚开始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狗东西,做出这种下贱的事情,今天居然还舔着脸来求复合装深情!”

    “而且被我们猜到是他干的,他居然说猜到了又怎样,有证据吗?”赵夏恶狠狠骂了一句,“真下贱啊!”

    花朝听着也火大,“那现在呢?他又来了?”

    “不是他,是有人跟踪我。”狄蓝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有个男人,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拽我,问我多少钱一晚上,还一直追着我。”

    “那快报警啊,这种犯罪分子不得立刻抓住吗!”花朝在孟南枝的教导下已经知道了法治社会的重要性。

    她连闯进蒋青青家砸烂邪祟都会被抓,这种男人还能逍遥法外吗?

    事实告诉她,还真能。

    因为这个猥琐男并没有实施真正的犯罪行为,并且狄蓝跑的时候还踹了他一脚。舞蹈生天天训练,看着瘦其实都是肌肉,一脚把人踹地上半天起不来。现在这男人到了警局,还反咬一口说他要告狄蓝故意伤人。

    “行了,大喊大叫什么?警局是让你撒泼的地方吗?”警察冷着脸,用力敲了敲桌子。

    男人撒泼耍混是一把好手,扯着脖子叫喊:“那我就是受伤了啊,我凭什么不能告她?”

    三个女大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气的脸色又红又白,都快哭了,那男人见状更来劲了。

    “行啊,你要告就告吧,我还怕你?”花朝把玩着手机,冷笑了一声,“刘大风是吧?这是你的短视频账号吧?我已经把你耍流氓还被女生打了的事情发给你七十八个粉丝了,不用谢。”

    她亮出屏幕中的内容来,刘大风在网上的头像是自己和孩子,最多的视频是拍老婆操持家务的日常,配文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花朝欣赏着男人崩裂的表情,微笑着说道:“关于你刚刚的丑态,我已经拍下来发到了网上,专门@了你老婆来看,还投了五千的推送。别谢我,叫我雷锋。”

    刘大风彻底慌了,但还在强撑,“你……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你怎么能拍我?警察呢?你们不管她吗?”

    “我当着你面发的怎么能叫侵犯?你不是不要脸吗?那就把事情闹大好了。”花朝满不在乎,“反正我没老婆孩子和同事亲戚,我们年轻又漂亮,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以为你这只臭虫会影响我们吗?你只会把自己拖到下水沟里,臭一辈子!”

    “你说要是闹大了,你老婆会不会跟你离婚啊?那孩子跟谁?不会要管别人叫爸爸了吧?那可真是……太好啦!”

    “咳……这位同志!”警察轻咳一声憋笑,他是专业的,他不能笑。

    “怎么了警察同志?”花朝转过身来,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那句“不许恐吓他人”都到了嘴边,最后硬生生变成了:“不许吓唬人,小朋友不能乱说话的。”

    话语之温柔,甚至带着点慈爱。

    花朝乖乖点头:“好的警察叔叔,我知道啦。”

    最终事情以刘大风批评教育,签字表示不再追究狄蓝打他的事,花朝也删除视频为结束。

    然而在当代互联网,这段处理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个人臭名远扬了。

    刘大风刚刚离开警局,就看到他的妻子守在门口,他一句“老婆”刚刚说出来,女人的耳光就到了。

    “啪!”的一声响,女人愤怒转身离开,刘大风立刻去追。

    这一幕让花朝有些唏嘘,她问:“他们会离婚吗?”

    “应该不会,毕竟他们有孩子,孩子年纪还不大。”董雨轩叹气,“而且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朝朝反应快,被影响的只会是女生。”

    “这就是婚姻啊。”花朝看着天色,深深叹气,“婚是女发昏,姻是女做囚。”

    四个姑娘回学校时已经很晚了,花朝听着室友们都睡熟了,这才敢继续看蒋青青那边的画面。结果她回来的太晚了,章宋已经来了又走,她只看到这男人离开的背影,还是在车里的影子。

    进展不易,花朝叹气,她今天可真是太忙了。

    章宋虽然不是蒋青青悲剧的始作俑者,但也是推手之一,也要处理掉。

    花朝错过了他的正脸,这才想起来看蒋青青的朋友圈找找,结果蒋青青朋友圈三天可见,头像和背景图也都是自己获得的荣誉。

    男人?不存在的。

    没办法花朝只能又一次点开了孟南枝的对话框:【枝枝姐姐,你有章宋的照片吗?】

    南枝:【我怎么会有那种晦气的东西。】

    花朝甚至能想到孟南枝打字时是什么表情,冷脸吐槽大美女,啊真可爱啊。

    花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想到孟南枝心情就好?

    大概是因为,枝枝姐姐真的太漂亮啦!

    朝朝是朵金山茶:【枝枝姐姐,我想教训个人,如果教训得很重,你能帮我解决吗?】

    南枝:【教训谁?为什么要教训他?有多严重?】

    说到这个花朝就来气,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字,将狄蓝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大风我已经解决了,但这个前男友真不是个东西。警方已经把那两个不良网站都端了,但没有证据是他干的。】

    【而且狄蓝的联系方式已经被泄露出去了,肯定还会有人骚扰她的!】

    孟南枝紧皱着眉,她活了这么多次,次次都痛苦不堪。亲人友人的遭遇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她根本没想过恋爱生子,自然也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这男人的种种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她本想让花朝直接动手吧,打了一半字又删掉,转而改成了:【把名字照片给我,我先查一下。】

    朝朝是朵金山茶:【我怎么会有那种晦气的东西?】

    同样的话就这么还了回来,孟南枝没忍住笑了下,随即回复:【那就去吧,悠着点,剩下的我来解决。】

    闻言花朝可太开心啦,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吗?真是让人怀念啊!

    她又想起仗着父母庇护肆无忌惮地那段时间了,她起码做了八百年的自由小花精,可惜后来就没后来了。

    花朝抱着被子笑,平复了情绪后给孟南枝发了晚安,随后闭上眼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蒋青青的情况,见她已经回了训练营,这才松了口气。

    这种为国争光的地方都是有正气护体的,如果不是蒋母供奉邪祟太早了,蒋青青一个满身荣誉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会被伤得这么狠。

    只要蒋青青暂时没事花朝就放心了,至于医院那边……管他死活呢?

    她修行这么多年,讲究的就是一个有仇报仇,以免心生怨气滋长心魔,主打道法自然。

    现在狄蓝遭遇的事情让她很生气,她非要把那小子揍到骨裂不可!

    昨天的事情在论坛上已经闹大了,狄蓝的前男友也成了名人,花朝认真搜索着,想找到那男人的踪迹,实在不行她就只能靠笨办法,摆卦推算了。

    她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群消息就发了过来,点进去一看,狄蓝只顾上发了一个9和一个定位。

    今天室友们都是一大早就出门了,花朝顾不上问太多,照着狄蓝发的位置急急忙忙往过赶,路上还不忘变出一个很好用的棍子,方便她待会儿揍人。

    远远看到狄蓝的身影后,花朝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就在附近,别怕,有我呢。”

    “你先往前走,我会一直跟着你。”

    “拐弯,往人少的地方走……对进巷子,放心我一个人起码能打十几个。”

    那个跟着狄蓝的男人,果不其然顺着花朝的引诱,一起进了巷子。

    “呵,狗东西。”花朝冷笑,握紧了棍子往前走。

    昨天才闹到警局去,那些男人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会在这时候跟踪的,肯定就是那个狗前男友!打就完了!

    花朝一棍子朝着男人的膝弯砸上去,她以为会听到一声惨叫,结果是一连串的“打死你打死你!”

    董雨轩和赵夏不知道藏在了哪里,此刻也冲了出来,照着男人就是一顿打!

    “让你欺负小狄!你个死不要脸的!打死你打死你!”

    这气势比花朝强多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不用上手了,默默将棍子收回去。

    “等等,这好像不是贱男人啊!”赵夏先意识到不对劲,“先停手!不会打错了吧!”

    “没错,他是那天说我养不起倒贴他都不要的男人,而且他确实在跟踪狄蓝啊。”早就看清男人长相的花朝解释着。

    “我没跟踪!误会啊姑奶奶们,这都是误会!”男人捂着脸爬起来,“我是替兄弟道歉来了,我没恶意的!”

    “是吗?”花朝走上前来,盯着男人的眼睛,勾唇一笑,“那你为什么没有上前,而是一直跟在后头,还进了巷子?”

    男人只看到花朝的眼眸闪过一抹金光,他大脑一瞬间空白,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说出了心里话:“当然是因为我想要占便宜,但又怕她反抗闹大。所以我在大白天跟踪,哪怕闹大了也能给自己一个退路。”

    “不就是一个公交车吗?那么多男人都行,我不能试试吗?”

    花朝一圈狠狠砸在了他的肚子上,“呸!下贱!”

    赵夏和董雨轩刚刚一顿打,都比不上她这一拳,男人感觉自己内脏都要被打出血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花朝的力气,姐妹们是知道的,她俩没叫花朝一起打人,就是怕她把人给打死了。

    此刻大家都有点慌,“朝朝,你不会真把人打出事儿了吧?”

    “当然不是了,他装的。”花朝一把撕开男人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大块白肚皮来,“看吧,根本没事。”

    边打边治,她是专业的,保证只疼不受伤哦。

    “这不可能!”男人惊了,“你分明快把我打死了!”

    “哎呀,怎么碰瓷呢?”花朝满脸委屈,“我要给我爸妈打电话了,有人欺负我!”

    花朝的家世男人大概知道一点,他知道今天这个亏是一定要吃了,早知道就不在今天跟踪,真是倒霉透顶!

    他强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只想将事情先平了。

    花朝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她捏着下巴“嘶”了一声,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章宋!”

    男人脚步停顿了下,明显有个想回头的动作,但硬生生克制住了,继续往前走。

    花朝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张,发给孟南枝,问:【枝枝姐姐这是章宋吗?】

    南枝:【嗯。】

    南枝:【撤回吧,脏。】

    花朝听话撤回消息,心里不住感叹,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本意是想先解决蒋青青的父母,但原生家庭给人的影响是与生俱来的,没那么好解决,需要好好计划细细安排。

    还要除掉那被供奉了二十年的邪祟,蒋青青无法摆脱感情陷阱越陷越深,和这个鬼东西脱不了干系。

    而相比较之下,章宋就好解决多了,因为蒋青青缺的是爱,而不是男人。

    花朝三步并两步追上去,歪头看着章宋:“加个联系方式吧。”

    刚刚才挨了打的章宋完全没有天降艳福的快乐,他看着花朝只觉得警惕,“你要干什么?”

    “让你加就加,哪来这么多废话?”花朝说着抬手就要打。

    章宋立刻不敢多说,慌忙加了微信,抱着脑袋问:“现在好了吧?”

    “还不够,去医院,你不是说我快把你打死了吗?去检查。”花朝冷着脸,“快点去,不然打你。”

    章宋:“……”

    他只能憋着火去医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钱是花朝出的。

    最后花朝随意摆手:“行了走吧……等下,有什么问题记得联系我。”

    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就是只哈巴狗的章宋更气了。

    “你可真逗,就你还跟狗比呢?你也配吗?”花朝真是被逗笑了,“你是猪狗不如啊。”

    蒋青青的父母是丧尽天良,要儿媳妇打胎的婆婆是罪无可赦,但章宋这个男人,难道就能隐身了吗?

    如果不是他的纵容,他的妈妈敢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吗?

    但凡他给蒋青青多一点爱,她会在失去孩子之后抑郁自杀吗?

    花朝在冲浪的时候,看到一个新鲜的词汇,叫雌竞,她觉得很有意思。

    女性之间无谓的,恶意的竞争,被成为雌竞。

    那么这份被竞争出的土壤,又在养育着谁呢?

    是男人。

    她们争的是父权下的宠爱,她们滋养的是压迫自己的父权社会。

    就像章宋享受着重男轻女下的男性红利,他甚至不需要喊出“传宗接代”的口号,就会有人为他杀死蒋青青腹中的胎儿。

    “章宋。”花朝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又嫌弃地搓搓手,“你该死。”

    第25章 贴贴,入梦

    抓到章宋之后, 花朝整朵花都兴奋了起来,她脑子里有无数种章宋收拾的办法,但冷静下来之后又有些犹豫。

    她能想出来的又快报复性又强的解决办法都要用到灵力, 但在这个时代她的灵力只出不进,用一次少一次。

    章宋只是一个垃圾人,为他消耗这么多的灵力太不值得了,她还要跟邪祟对抗呢。

    她目前还不知道邪祟究竟有多少分.身,万一有百八十个, 邪祟将最强的那个留到最后,而她前期已经把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那岂不是上了邪祟的当, 很可能功亏一篑吗?

    【其实……】许久没有出声的天道突然开口了, 话语之中充满了犹豫。

    “其实什么?”花朝反问, “你要是能帮得上我就快点说, 别支支吾吾的,我是在帮你的世界解决问题,你积极主动一点好不好?”

    天道:【……】

    祂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被怼回来一大通。

    【其实你的灵力是能回来的,只是目前你还没找到修炼的方法。】

    毕竟花朝是天道特意找来的, 当然会给她开一点挂, 祂之前是有意隐瞒。

    闻言花朝眼睛都亮了,“怎么修行啊?你快跟我说,我要是能有修为,在这个世界那不是乱杀吗?还用有什么顾忌?”

    天道只说:【你放心去做吧,到时候自然会发现的, 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是同一立场,我不会骗你。】

    之后天道就一句话都不肯透露了, 不管花朝如何询问都不肯再应声。

    “这可真是……怎么神神秘秘的?”花朝抓了抓头发,随即决定不再多想。

    天道的确没有骗她的理由,她行事可以更加无所顾忌一点了!

    “章宋。”花朝冷笑了一声,“等死吧你!”

    从这天晚上开始,章宋成宿成宿的做噩梦,并且每天晚上的噩梦都不重样,其过程之真实,梦境之恐怖,让人醒了之后还会愣半天,反应不过来究竟是否身处梦境之中。

    章宋这种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是不会相信世界上有鬼的,但被这样折腾了一周之后,他也忍不住迷信了起来,怀疑自己是否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章母对儿子心疼的不行,特意去给他求了个开了光的观音挂坠,嘱托他晚上睡觉时也要带上,并且别再往医院跑了。

    “医院那种地方鬼气阴气最重了!蒋青青这个女人自己不吉利,拖累了弟弟现在还要害你啊!”

    章宋现在心虚得很,听不得这种鬼压身啊的事情,“你又胡说什么呢?我总共也没去几次医院。”

    “那就是蒋青青害的!”章母提起这个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亲妈都说了,第一胎本来应该是个男孩,结果生了个她出来,是她占了男孩的命格!她生下来就是跟别人抢运的!”

    “她克了她弟弟还不算,现在还来克你了,这种女人以后进了家门还了得,岂不是要克死我?”

    章宋彻底生气了,直接把他妈赶了出去,“你有完没完,说这些话有用吗?快出去,少在我这说废话,烦死了!”

    但章母的话他多少还是听到了耳朵里,自己也忍不住想了起来:真会有这种离谱的事吗?

    他想到自己被打的那一拳,当时感觉疼的死去活来,五脏六腑都被打碎了,但实际上一点事也没有,去医院检查了一遭,结果也显示他没受半点伤。

    “这都能怪到女人头上,可真有他们的。”花朝看到这一幕都被气笑了。

    她立刻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转达给孟南枝,并表示:真可惜,没办法隔空拍照留念,不然肯定把章宋的惨状分享给她。

    南枝:【他具体做的是什么样的噩梦?】

    朝朝是朵金山茶:【也没什么,他会在梦里随机成为一位出生在重男轻女家庭中的女孩,结果自己受不了了。】

    这些口口声声说着女人就是矫情,男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人的家伙,真让他们成为女性,过那些处处充满隐形压迫和歧视的日子,他们连在梦里都受不了。

    南枝:【具体是什么样的?】

    她刚发完就又撤回了,但花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复道:【枝枝姐姐想看吗?那今晚就带你一起去到梦里走一圈。】

    【不过我要和你睡在一起,才能带你去。】

    南枝:【下课后我去接你。】

    一下子又拥有了同床共枕的机会,花朝忍不住插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棒了,并大声宣布:

    “今天晚上我就不回来啦,我要去和枝枝姐姐一起睡!”

    话音落下,宿舍里响起一片赞叹声:“厉害啊!”“进展颇丰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下课后花朝第一时间回宿舍收拾,在去校门口等孟南枝之前,花朝又抬头问了狄蓝一句:“最近那贱男人没来骚扰你了吧?”

    “没有,他不敢了。”狄蓝说着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马上就该去实习了,这些事情闹得太大,对他影响不好,他当然不敢来找我了。”

    “你放心,只要是简历过了让他去面试的公司,都会知道他的光荣事迹的。”花朝笑了,“我说的。”

    可以放心大胆使用灵力之后,做什么事情都有了底气,花朝追踪了狄蓝前男友的邮箱,哪家公司给了回复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赶在他面试之前,花朝连夜将他的所作所为发到公司邮箱里,还打印出来贴在公司大门上。

    这种卑劣的报复行为,正常人看了都要说一句恶心,尤其是女同胞们更会感同身受。如果这天面试的HR是女人,他的面试基本就告吹了。

    这一个礼拜以来,花朝已经靠这个办法让这男人白跑三四趟了,他每多跑一个公司,他的丢人程度就会更上一层楼。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时间,他的名字就会彻底臭掉,到时候根本不用花朝出手,他想要找工作就难如登山了。

    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在又一次面试被劝退后,他愤怒的来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想要要个说法。

    他原本想故伎重施,拿着大喇叭喊狄蓝的名字,结果却刚好碰见了等孟南枝来接她的花朝。

    “你来干什么?你不应该去面试吗?”花朝说这恍然大悟,拍着手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面试又失败了是不是?”

    “你……果然是你们做的,你也太恶毒了吧!你要毁了我一辈子吗?”他大声骂着,想要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读了多少年书,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考进理想的学校吗!现在我终于可以实习工作,你却用这种手段断我前程!”

    “我当然不知道了,就像你也不知道,给一个女生泼脏水,将她打成‘小姐’对一个女生的影响有多大一样。”花朝站在他面前,虽然比他矮了一截,但气势却远胜了他。

    她冷冷看着男人,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你现在觉得怕了?你觉得是我做的?那又怎样?你有证据吗?”

    同样的话被还到了自己身上,男人这才感觉到这番话有多刺耳。

    但他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反而振振有词地反驳着:“狄蓝她现在不是没事吗?”

    “因为受害者并没有如你所想的万劫不复,所以你就判定她没事,是吗?”花朝歪头,“她被男人跟踪骚扰没事,是因为她反应够快,体力够好,躲过一劫。”

    “闹到警局去被人撒泼打滚,反咬一口之后没事,是因为我先发制人,下手为强。”

    “她现在没事是因为最初热度已经结束,而你又不敢继续纠缠,所以事件被大众遗忘。”

    花朝上前一步,手指点在男人的肩膀上,每戳一下他就脸色苍白地向后退一步。

    “但凡她有一步做的不对,被泼脏水时她可能会崩溃,被男人跟踪时可能会遇到强.奸,哪怕逃过一劫,铺天盖地的□□羞辱还会将她逼到无处可去。”

    “而你,这个因为一时之气,就要毁了一个女孩终身的贱男人,你又凭什么喊冤叫屈?”

    男人被花朝这番话说的脸色苍白,憋了半天也只说出来一句非常无力的:“我没想那么多。”

    “施暴者总是这么说。”花朝也没指望这种人能因为她的一番话就大彻大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收回手甩了两下,微笑着说道:“你现在,可以滚了。”

    “等等,我的事儿还没有解决,你不能再……”

    男人说着就要来拽花朝,花朝烦得不行,当场就想给他一个过肩摔,一只纤细洁白的手却抢先一步拦在了男人面前。

    “这位先生,请自重。”孟南枝刚从公司过来,一身西装西裤还没换下,踩着高跟鞋个头比男人还要高一点,气势几乎是压倒性的强。

    花朝仰起头来看着她纤瘦却如松柏翠竹一样挺拔的身影,眼睛都亮起来了,心跳也不自觉加快。

    刚刚还气势汹汹把人怼到说不出话的花朝,这时候脸上飘起两朵红晕来,捧着脸嘿嘿笑了一声,又觉得笑的太傻了,赶紧憋住。

    楼上宿舍里,狄蓝她们看到这一幕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花朝撞上的男人时,他们并没有发现,后头动静闹大了,这才赶紧开窗来看。狄蓝第一时间就要下去帮忙,但是被剩下那两人摁住了。

    董雨轩:“他找的就是你,你下去不是正中下怀吗?”

    赵夏也劝:“朝朝比我们想象中可厉害多了,她要是处于下风,咱们立刻冲下去,现在不着急的。”

    狄蓝只能按耐住着急的心,事实证明旁观者清,花朝的确没在怕的。

    “朝朝要是个男人就好了,还有什么姐姐的事,我就把她拐到床上来。”狄蓝叹气,“异性恋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董雨轩笑着说:“太晚了,人家已经两情相悦了,收起你的胡言乱语。”

    楼下,花朝本就已经将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随着孟南枝的出现,事态彻底倒向了花朝这边。

    “这位先生,你说你找工作碰壁,是因为朝朝,我想请问你有证据吗?”

    “我是没有,但是……”

    “没有但是。”孟南枝打断了他,“你不可能有证据,因为孟家人想要断你生路,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她声音轻柔,慢条斯理道:“只要她一句话,所有伊墨公司有股份的,以及和伊墨公司有合作的大小企业,自然会拒绝你,你连简历都投不进去。”

    “你居然觉得孟家的小姐会为你花费如此大的心力,你还真是……”孟南枝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满的都是嘲讽,“挺天真的。”

    杀人诛心,这是正儿八经的杀人诛心啊。

    随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花朝忽然感觉到非常熟悉的,力量回归的感觉。

    虽然不多,但这对一周以来大肆使用灵力,却始终没有恢复半点修为的花朝来说,可谓久旱逢甘霖。

    “可这灵力是怎么来的呢?”花朝看着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被打击到人都呆滞了的男人,隐约有点明白了。

    但她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咱们走吧枝枝姐姐,不要和不重要的人浪费时间了。”花朝拉住孟南枝的手,笑眯眯看着她,就差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

    “嗯,走吧。”孟南枝顿了下,还是拉住了她的手。

    两人晚饭是叫的餐,还是花朝净化过才入口的,她还趁此机会抽了一点自己的血出来,小心保存在冷藏柜里。

    她双手叉腰,“偶尔喝一点就可以了,延年益寿!”

    现在孟南枝已经逐渐习惯这种外人看来十分变态的行为了,她更关心花朝的情况:“抽的太多了吧?你身体吃得消吗?”

    “问题不大,我好像找到恢复修为的办法了。”花朝说着兴奋了起来。

    她一双眼睛闪亮亮,孟南枝咬了下嘴唇,还是将疑问咽了回去。

    从花朝将真实身份告诉她之后,她明显感觉到这个姑娘好像放下了什么担子,基本上将能告诉她的事情都说了。

    现在花朝没说,那就是还没到告诉她的时候。

    “姐姐咱们早点睡。”花朝已经通过气味找到了孟南枝平时睡觉的房间,自己去侧卧洗了个澡,直接往她床上钻。

    自从给孟南枝喂她的血之后,南枝身上那腐朽的味道就没了,现在整个人都香香的,她睡过的被子也是。

    花朝真的很想和她睡一个被子,但又觉得太唐突了,因此还是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来。

    等到孟南枝从浴室出来,刚好看到正在打滚的花朝,在对上她的视线后瞬间安静,钻回了被子里。

    上一次在家里,花朝可比现在乖多了,为了留在她床上,还抱紧了她的腰,大声说着喜欢。

    虽然这个姑娘,根本连喜欢是什么都不太清楚吧?

    孟南枝坐到床边,问:“我直接睡下,就可以看到章宋的梦了吗?”

    “不止,还要和我有肢体接触才行。”花朝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枝枝姐姐要拉紧我哦。”

    闻言孟南枝微微皱眉,“如果睡到一半松开了怎么办?”

    花朝:“也没事啦,顶多从梦里惊醒,你重新睡就好了。”

    “那……”孟南枝认真想着,“你和我睡在一起可以吗?”

    共用一张被子,总会贴在一起,应该算肢体接触吧?

    “什么?”花朝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和人睡在一个被子里。

    “我当然愿意了!”花朝连忙打断她的话,直接钻进了她的被窝,还不忘记把自己的被子踹到地上。

    被子都掉地了,枝枝姐姐就算后悔也来不及啦!

    她反应真快啊!

    “……”孟南枝顿了下,觉得有点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很低很轻,很快散在空气中,但落在花朝耳朵里,莫名让她耳热起来。

    “睡吧。”孟南枝掀开被子,躺在花朝身边。

    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花朝小声说:“晚安啦。”

    话落,她的安神咒也写好,孟南枝很快觉得困意袭来,合上眼沉沉睡去。

    因为多年来的噩梦侵袭,孟南枝已经可以准确分辨自己是否在做梦,就比如现在。

    但在别人的梦里,这种感觉还是很新奇的。

    也不知道章宋梦到了什么,整个梦境都是黑漆漆的,瞧着窒息又憋闷。孟南枝很排斥这种环境,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

    “姐姐我来啦。”花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比你睡着的晚了点,就来晚了。”

    孟南枝的视线在她那头金发上停顿片刻,随后抿着唇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让我看看章宋今天在梦什么,怎么就这么黑呢?”花朝仔细探查一番,笑了,“哦,因为还没出生呢。”

    这些日子的噩梦,章宋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了,无非就是让他变成各种女人,矫情的,没事找事的,像个怨妇的。

    今天他戴上了妈妈特意求来的观音吊坠,梦境也变成了大片漆黑,他还以为终于不用再作噩梦了。可下一刻,他感受到世界亮了起来,他下意识朝着亮光走去。

    “生了生了!”

    他被人接过去,最后被一个严肃的黑脸男人抱住。

    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满是厌恶地说:“怎么是个丫头片子?这都第四个了,谁能养得起?淹死吧。”

    做了这么多次梦,这是他第一次体会死亡。他成了无力反抗的婴儿,明知道死亡在逼近却无力挣扎。

    他怒骂他叫喊,发出的却只是一声声哭喊。

    动手的人有些不忍,但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是说:“谁让你是个女娃呢?”

    冰冷的河水淹没口鼻,章宋就连最后的哭喊都发不出,满腔愤恨地死去了。

    “弃婴塔中无男骨。”花朝摇摇头,“他还能恨,这个真正被淹死的孩子,连恨都不知道,就已经冤死了。”

    下一个梦,章宋成了头胎女儿,刚好赶上计划生育,父母为了生二胎交了大批罚款,并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了女儿的身上。

    这一次章宋也没能健康长大,她因为偷吃了一块给弟弟的红烧肉,被热油灌嘴,当天晚上就死了。

    再后来,他终于成了一个七岁女孩,可以正常上学读书。

    此刻他忘了这只是梦,他想着自己终于有了上学的机会,这就是他翻身的资本!只要他能考出去,就能离开这个山沟沟!

    在现实中从未如此努力过的章宋,白天上学下午回家做家务,晚上才能抽空写作业,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然而变故还是发生在他初中毕业那年。

    义务教育结束了,不再有人逼着他父母送他去学校,而多年来发育迟缓的他,在这年终于来了月经。

    血流出来的那一刻,疼痛也随之袭来,章宋白着脸在床上打滚,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恶心。

    初潮只来了三天就结束,他以为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却不知道接下来的才是噩梦。

    他的父母将他卖了个好价钱,他被灌醉后捆住手脚,直接送到了男方家里。

    这一年,遭遇这一切的那个女孩,不过刚刚初中毕业。

    “女孩大了就留不住了。”她的父亲抽着烟,数着女儿的卖身钱,“倒不如早点嫁出去,给弟弟攒点彩礼钱。”

    孟南枝看到这里,一阵恶心。

    她忍不住攥紧了花朝的手,问道:“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是吗?”

    “是啊。”花朝抬头看了一眼,叹气,“天亮了,章宋马上就要醒了。”

    闹钟响起的那一刻,章宋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都是冷汗,缓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是看看自己的勾八还在不在。

    见状花朝笑了声:“看到了吗枝枝姐姐,这种人,哪怕快被噩梦吓死了,他们依旧不会共情生活在苦难中的女孩子们。他们只会想……幸好我是个男人。”

    “幸好只是梦。”章宋喃喃道。

    “是吗?”花朝悬空飘在他床头处,微笑,“那你看看我。”

    浑身僵硬的章宋好半天才鼓起勇气缓缓抬头,惊恐地大声尖叫起来!

    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纯粹的灵力随着他的嘶声吼叫充盈到花朝的四肢百骸。

    “原来是靠这种手段恢复修为,难怪天道不敢告诉我。”花朝看着自己的双手,笑了。

    以恐惧为滋养,这是邪魔外道的修炼路子。

    和正统的修行比起来那实在是……太爽了。

    第26章 分手,报仇

    章宋被吓了个半死, 一直鬼哭狼嚎,花朝听着烦,直接把他打晕了。

    “吵死了, 真烦人啊。”花朝皱眉。

    以他人的恐惧为修行之根本,是很容易走上歪路的,天道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在第一时间告诉她,并且她还有限制:

    她所能吸取到的, 只有发自内心的,对她的恐惧, 而不单单是害怕这种情绪。

    “这么看来, 刘大风根本没有诚心悔过, 也根本不怕我, 不然当时我就该发现了。”花朝有点嫌弃地撇嘴, “果然是垃圾人啊。”

    “所以,可以让我下来了吗?”

    孟南枝的声音突然传来,花朝这才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吓唬章宋就够了,把姐姐抱到了衣柜上坐着, 现在她还在上头!

    “可以可以, 当然可以了!”花朝赶紧飘上去再把人抱下来。

    在孟南枝的记忆中,除了幼时被父母这样抱过,她再没有这样小女孩的时刻了。现在还真是……

    “不好意思枝枝姐姐,我一激动把你给忘了。”花朝双手合十认错道歉。

    “你为什么总是在跟我道歉?”孟南枝反问,她怀疑这件事很久了, “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我并没有生气。但你总是……总是担心我生气。”

    花朝对孟南枝的态度, 称得上一句小心翼翼,尤其是现在。她好不容易才和她搞好关系,生怕她们那脆弱的情谊被伤害。

    “我只是怕你会不开心。”花朝小声说,“我想让你开开心心的,但是开心对你来说……是很难的一件事。”

    所以她只能更加小心地照顾孟南枝的情绪。

    没想到太小心了反而会起反效果。

    “让我开心或许很难,但让我不生气就很简单了。”孟南枝在她头上拍了拍,“在父母去世之后,我就很少生气了,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对我那么小心翼翼。”

    花朝乖乖点头表示知道了,“知道啦,枝枝姐姐最好啦。”

    孟南枝问:“那章宋要怎么处理?”

    “原本我还没想好,只觉得首先要让青青姐跟他分手了再说,现在看来就让他继续做噩梦,当我的养料好了。”花朝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

    今天晚上这么吓唬章宋一通,他肯定会意识到自己翻来覆去做噩梦是因为花朝。此后他做的每一场噩梦都会和花朝联系在一起,对噩梦的恐惧自然也就会转移到花朝身上。

    “只是同一种手段所能拿到的恐惧是有限的,过段时间还得变变花样。”花朝认真琢磨着,忽然看到了章宋脖子上的观音吊坠。

    白玉观音慈眉善目,悲悯众人,在花朝的掌心中散发出淡淡荧光,温暖而和蔼。

    孟南枝下意识想要阻拦,见花朝并没有受到负面影响,这才打消了主意。

    她问:“你不是妖吗?不怕吗?”

    “我可是修行向善的好妖怪,当然不怕了。”花朝的语气里甚至能听出几分骄傲来,“该怕的不是我,而是企图得到庇佑的章宋。”

    “因为他这种人,神佛不度。”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花朝笑眯眯,“让青青姐和他分手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我想了个青青姐无法拒绝的分手理由。”

    ——

    “救命!救命啊!”

    章宋被打晕之后又一次昏睡起来,再次陷入噩梦,好不容易才挣扎着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喊救命。

    男宝妈第一时间冲进来,抱着儿子就是好一顿安慰,“这是怎么了呀?谁吓着我的宝贝儿子了?哪个天杀的把我儿害成这样啊?”

    正在此时,章宋的手机振动了下,是蒋青青发来的消息要见他一面,越快越好,现在就在等他。

    “怎么又是这个丧门星?”章母一看到蒋青青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蒋青青配不上他的宝贝儿子。

    长得漂亮怎么了?整天在训练营里,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根本不知道检点二字是何意义!

    像她这种行事作风,放在从前是要被浸猪笼的!

    更别说蒋青青性格还像个男人一样,真要是进了家门,这是娶了个老婆还是兄弟啊?以后岂不是还要当家作主?

    这种女人放在从前根本没人会要,要不是她儿子心善,被蒋青青骗了,这女人根本嫁不出去!

    “行了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出去吧,我还有事。”章宋冷静下来之后,又对着母亲颐指气使,“我饿了,今天中午吃什么?”

    章母:“我还没来得及做呢,今天刚大扫除了一次,一大早又出门去买菜,我才刚刚进家门。”

    “什么?连个饭都做不了,你说你一天天在家里究竟忙些什么?这点事都做不好吗?”章宋更生气了,“行了行了,正好青青约我出去,我去见她,你自己吃吧。”

    章母还想再说些什么,章宋却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简单洗了把脸就急匆匆走了。

    蒋青青很忙,既没有时间待在家里,也没什么工夫约会见面,因此她和章宋的感情在热恋期过后一直不咸不淡。只是她恋爱谈的早,两人确定关系已经有快三年的时间,没有什么大的变故,不会轻易分手。

    而这个大变故,花朝亲手送上。

    章宋本以为今天是来约会的,没想到在场的不止有蒋青青,还有她的闺蜜孟南枝,甚至还有那个长着一张漂亮脸蛋,但让他吓个半死的大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几乎是惊恐的大喊着。

    半夜看到花朝飘在他床头的那一幕,不管回想多少次还是让人感到十分惊悚。

    虽然章宋不知道为什么做噩梦会梦见花朝,但这个女人的可怕与诡异,他已经领会过了!

    “枝枝姐姐,他好凶啊。”花朝眉头一皱,扁着嘴巴往孟南枝肩膀后头躲。

    看来章宋的确被吓得不轻,两人才打了个照面,花朝就已经感受到了灵力的恢复。

    “你还先大喊大叫上了?还不给我坐下!”蒋青青生气了,“看来你真认识孟朝,那么她说的是真的,的确没有冤枉你。”

    章宋不敢相信,一贯对他言听计从,在他面前特别好骗,只要三言两语就能哄住的蒋青青,今天对他态度居然如此强硬!

    他也随之凶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冲我叫嚷的吗?为了帮一个外人?”

    他越看花朝,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质问蒋青青:“你知道这个恶毒的女人都给我做了什么吗?她因为一个误会就对于我拳打脚踢,甚至还是群殴!我上周才被她打进医院去!”

    “不是的青青姐,是他先跟踪我室友,我们三个是被吓到了才会打他,而且我事后带他去医院做检查了,根本什么事都没有,钱也都是我出的。”花朝说着眼眶红了,用力挤了两下,眼泪也流了下来。

    自从父母飞升之后,她就没用过装可怜这一招了,主要是缺乏使用对象,让她一身功夫无处施展。

    现在看来她果然宝刀不老啊!

    孟南枝随着花朝的叙述,拿出了当天的各项检查报告,无一不证明章宋身康体健,连个油皮都没擦破。

    她冷着一张脸斥责:“章宋,我虽然不喜欢你,却也未曾对你口出恶言,我原先只当你没有担当,现在才知道你居然还会碰瓷。”

    “呜呜呜。”花朝适时发出哽咽,趴在孟南枝的肩膀上不抬头。

    她哭着哭着吸了下鼻子,哭声随即停顿了下:姐姐好香啊。

    孟南枝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凑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别走神,你继续。”

    花朝连忙继续呜呜咽咽。

    好在另外两人完全没发现这两人的互动,尤其是蒋青青,她现在非常生气,完全顾不上别的。

    “你碰瓷的事情,你不认,是吗?”蒋青青反问。

    章宋瞥了花朝一眼,见她和梦里见到的诡异模样并不相同,这才冷静了几分,坚持说:“当然不认了,我又没讹钱!”

    “你是没有讹钱,因为你的心大的很,想要的根本不是钱这么简单!”蒋青青狠狠咬着后牙,“你看出孟朝家境不错,又觉得她年纪小好哄骗。什么挨打检查都是你的手段,你的目的根本就是接近孟朝!”

    蒋青青说这话时,还有些心痛。

    她怎么都想不到,谈了这么多年甚至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男朋友,居然是这么一个烂人!

    闻言章宋想也不想就反驳:“你胡说什么啊?根本没有的事!”

    “是吗?”蒋青青身体前倾靠近他,冷声问,“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从没想过出轨,没想过找孟朝这个大小姐当女朋友。”

    面对蒋青青,章宋的谎话原本一张口就是,但他无意识扫了一眼她脖子上带的花朵吊坠,不知为何心虚了。

    最后他说出口的,只剩下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话在女人的耳朵里,和直接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区别。

    “青青,你听到了。”孟南枝开口,“朝朝是我妹妹。”

    蒋青青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一个答案,她直接往后一倒靠在了椅子上,“分手吧章宋,也算是好合好散。”

    “你说什么?”章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指着花朝,不敢置信地问,“你要跟我分手?就为了一个外人?”

    花朝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冷意,章宋心头一跳,下意识把手收了回来。

    “这和女孩子没有任何关系,我要和你分手,是因为你已经精神出轨了,明白吗?”蒋青青觉得和这种男人说话真是累极了。

    “你……你!”章宋急了。

    在他眼里,蒋青青就是他的跳板,他已经习惯掌控这个女人,根本没想过蒋青青有主动分手的一天。

    他气急败坏道:“我不赌不嫖不酗酒,也没有家暴,就因为这么点事,你就要和我分手?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了?”

    “这世上不赌不嫖也不家暴的女人有多少?怎么做人的基本准则到了你身上,你就成了好男人吗?”孟南枝挑眉看他,语气中充满了嘲弄,“你对自己的道德标准这么低吗?”

    “而且……”花朝趴在孟南枝肩膀上,直勾勾看着章宋的眼睛,“真的没有嫖吗?”

    章宋:“……”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花朝对上,他就撒不了谎,真是见鬼了!

    “章宋!”蒋青青到了这时候,才真正被气急了,“你真恶心!脏男人!”

    “脏男人!”花朝跟着骂了一句,“呸!”

    蒋青青直接拉着孟南枝站起身来,“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警告你以后不要来骚扰我!”

    章宋立刻去追,刚碰到蒋青青的手,胳膊就被她反剪到身后,疼得他哭嚎喊叫。

    “这么看来,不家暴这点也没有了。”花朝目的达成也就不装了,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根本是打不过吧!”

    这下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咖啡厅服务员都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蒋青青将章宋随手一推,转头和工作人员道了歉,一行三人便离开了。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孟南枝却没有放松的意思,她紧皱着眉,“这次可不许再复合了。”

    “你放心,肯定不会了。”蒋青青忽然有点奇怪,“章宋是这么一个人,我怎么才发现呢?”

    她谈恋爱这近三年的时间来,辛月吟和南枝都劝过她很多次分手,但她好像……好像总会在短暂的气愤过后,不自觉原谅章宋。

    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

    “什么降头,这不纯粹是迷信吗?”蒋青青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认真给花朝道歉:“对不起啊孟朝妹妹,你肯定被吓到了吧?”

    “是他主动骚扰我,又不是因为你,青青姐不用给我道歉。”花朝上前一步抱住了她,“甩开了这个男人,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不知为何,在听完花朝这句话之后,蒋青青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尤其是肩膀,好像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

    她今天是抽空出来解决章宋的事情,马上就要回队里,当晚还要去一趟医院,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你刚刚从青青身上拿走了什么?”孟南枝拧着眉问。

    花朝抱上去的时候,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抓握动作,别人兴许看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孟南枝能看出花朝是故意的。

    “嘘。”花朝食指竖在唇缝中,冲着她眨了眨眼,“我把她的宝宝带来啦。”

    她只问了孩子一句想报仇吗,小鬼就自愿跟着她离开了。

    花朝单手捧着一般人看不到的鬼婴,有些感叹:“这是个很乖的孩子,他知道不能待在母亲身边太久。”

    如果他能平安降世,应该是个孝顺宝宝吧。

    “所以枝枝姐姐,开心一点吧,你担心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好啦!”

    孟南枝始终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让章宋和蒋青青分手是必须要做的,但又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孟南枝已经试过很多次,就算没有章宋,蒋青青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最干脆的一次,直接砸钱让章宋分手。只可惜这个男人太贪心,拿了钱也不肯滚,还当自己找到了发家致富的资本,最后被孟南枝用敲诈罪送进去了。

    之后章母又来闹过几次,自然也都被孟南枝处理干净了,根本没有闹到蒋青青面前。

    但没了章宋还会有其他男人,蒋青青好像被诅咒了,每一次遇到的男人都非常极品,每一次恋爱都会让她伤筋动骨。

    每一次,蒋青青总会断腿。

    孟南枝可以靠外力改变所有事,唯独这一件,好像是蒋青青生命中过不去的劫难一般。

    “有我在就不会了。”花朝和孟南枝肩并肩,一起走在阳光下,“姐姐之所以无能为力,是因为你从没想过这世上有鬼神之力,你只是被蒙骗了。”

    所以天道才会找她来,她是专业的!

    蒋青青的命格被污染了,不将那供奉了二十年的邪祟除了,她总会重蹈覆辙。

    这天晚上为了避免鬼婴对舍友造成影响,花朝又住在了孟南枝的家里。她特意买了朱砂,点在鬼婴的额头上,下一刻屋内便阴冷了许多,鬼婴的实力大大加强。

    “等一下。”孟南枝握住了花朝的手腕,“能让我看看这孩子吗?”

    花朝很是犹豫,“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有点丑,我怕吓到你。”】

    鬼婴:“……”

    小家伙不高兴了,沉着脸瞪着眼,显得更难看了,花朝这种老妖怪瞧着都觉得瘆得慌。

    花朝赶紧解释:“我没有伤害你针对你的意思,你虽然丑,但那不是你的错,你如果能健康长大,肯定会是个好看的孩子啊!”

    鬼婴这下不只是生气了,他全是眼瞳的黑眼珠里冒出了血泪,硬生生被花朝给气哭了。

    “诶不是……我没有……你别哭啊!”花朝直接手忙脚乱了。

    随着鬼婴被气哭,几滴血泪掉凭空掉在了地上,这场面诡异到能把人吓疯,但孟南枝已经可以平和地接受这一幕了。

    “你别劝了,再劝哭得更厉害。”孟南枝拦住不知如何是好的花朝,“让我看看吧。”

    见她这么坚持,花朝只好同意。

    朱砂涂抹在眼皮上后,孟南枝只感觉眼睛烫了一下,再睁开眼,就看到了正在掉血泪的鬼婴。

    他用那张没有发育好的嘴巴,含糊说道:“姨姨也觉得我很丑吗?”

    “怎么会呢,你和青青很像的,都很可爱。”孟南枝认真说道,“你觉得妈妈漂亮吗?妈妈好看,你就好看。”

    一句话,鬼婴破涕为笑,只能勉强看出轮廓的五官挤在一起,但血泪好歹是止住了。

    虽然这孩子不管是哭还是笑,杀伤力都很大。

    “马上就午夜了,快去找你的仇人吧。”花朝轻轻一挥手,鬼婴便飘着离开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天道既然让这时间生出鬼魅,那就该让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花朝所做的,无非是让事情回到正轨罢了。

    “不过枝枝姐姐,这孩子真的和青青姐小时候很像吗?”花朝满脸狐疑。

    “怎么可能,他还没发育好就被强行打掉了,都丑成这样了,哪里还看得出像谁。”孟南枝启动扫地机器人,将那滩血泪打扫干净,“哄孩子的话,小孩信了就算了,你也信吗?”

    一千八百多岁的老妖怪,被这番话说得不好意思起来,随后默默对孟南枝竖起了大拇指。

    一本正经地骗鬼,真有她的。

    今晚没了共睡一张被子的理由,花朝只能抱着被子睡在另外一侧。

    不过她不死心,还是问了一句:“枝枝姐姐今天还想去章宋梦里看看吗?”

    孟南枝摇了摇头,“不了,那些都是女孩子们真实又痛苦的一生,而在章宋的世界,不过噩梦一场,醒了就万事大吉。”

    花朝计划失败,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好吧。”

    看来她今天只能一个人去吓唬章宋了,哦顺便吓吓他妈吧,以免鬼婴第一次报仇没经验。

    “不过……”孟南枝有点犹豫。

    这时花朝已经酝酿出点睡意来,但还是回答道:“怎么了枝枝姐姐?”

    “我有点害怕,你能拉着我睡吗?”孟南枝问,“虽然这么说很不好,但……那孩子长得确实有点吓人了。”

    如果不是她见了更多更丑恶的人性,再加上这是青青深爱的宝贝,她肯定会被吓得当场尖叫。

    “当然可以啦!”花朝一下子兴奋了,连睡意都被冲淡,“别说是拉手,姐姐就是想抱着我睡都没问题!”

    孟南枝的手比起从前来已经暖和了不少,这代表着曾经寄宿在她身体里的邪祟,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小了。

    “真好啊。”花朝心满意足地睡下,在梦中继续她吓唬人增长修为的历程。

    结果她在梦中一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孟南枝。

    花朝:“……”

    一个不注意,她顺手把姐姐也带来了。

    第27章 还愿,反噬

    人虽然被意外带来了, 但花朝给出了解决方案:孟南枝可以留在这里,就当是做了个普通的梦;花朝也可以先把她送回去,自己再来入梦。

    孟南枝摇了摇头, “不用了,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吧。”

    花朝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不过姐姐既然不想再看章宋的梦,那就去看看他妈妈吧。正好, 她也是鬼婴要重点报复的对象。”

    花朝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她们去时, 章母已经被吓个半死, 拼命挣扎着, 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鬼婴一屁股坐在她的脸上, 冰冷的鬼气不住往她口腔鼻腔里钻。她越是惊恐, 鬼婴就越是开心,发出凄厉尖锐的笑声来,在屋内不断回荡着。

    哪怕这笑声并不是冲着孟南枝来的,她听着依旧觉得十分刺耳,阴冷的感觉从后背一路往上窜, 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花朝始终紧紧握住她的手, 忍不住对鬼婴说:“你这孩子,别笑这么恐怖了,没看把你姨姨都吓到了吗?”

    鬼婴:“……”

    这人好烦。

    但碍于是花朝让他有了报仇的本事,他还是将怨气憋了回去,笑声也收敛了不少。

    “行了, 你先起来,我吓唬吓唬她, 吓唬完我也该回去睡觉了。”花朝伸了个懒腰,在鬼婴让开位置后,把章母叫醒了。

    章母刚从噩梦中惊醒,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个陌生女人,这种情况下,就算对方美如天仙,照样得被吓个半死,更别说花朝还有意吓人。

    她双手变得极冷,缓缓掐在章母的脖子上,在对方惊恐的表情中,她的脸变了又变,最终变成了自杀前的蒋青青。

    “你……是你……”章母挣扎着想要咒骂些什么,但被掐住脖子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去死吧。”她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流下两行血泪,“你该给我偿命,给我偿命!”

    下一刻,章母直接昏了过去。

    大量的恐惧化为灵力,花朝吸收之后简直神清气爽。

    “可惜的是这家只有两个人,章宋他爸但凡活着,都得被抓来一起挨打。”

    孟南枝扯了扯唇角,眼神冷极了,“他要不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又习惯用这一点做文章博同情,青青也不会觉得他可怜,接连原谅他了。”

    “所以说,心疼男人是倒霉的第一步。”花朝一锤定音。

    这句话绝对是人间真理,就连鬼婴听了之后都忍不住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继续忙吧,我先走了。你记好,报了仇之后就要被我超度,不可滥杀无辜,不可逗留人间。”花朝隔空虚虚一指点在鬼婴的额头,“你是青青姐的乖宝宝,你会听话的,是吗?”

    鬼婴没有犹豫,又一次点了点头。

    章母原本就讨厌蒋青青,现在做了这个噩梦,哪怕章宋想要复合,她也一定会百般阻挠。

    在妈宝男的家庭里,母亲的话可是很管用的,这下他们是彻底断了。

    至于蒋青青还会遇到的奇葩男人们……

    花朝微笑,“没事的,枝枝姐姐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见一个打一个就好啦。”

    正好还可以趁此机会吸收更多的恐惧转化为灵力,那可真是一件美事啊。

    重生了这么多次,孟南枝已经非常清楚,面对垃圾人一定要尽快处理。越是简单粗暴的计划,效果往往会越好。

    因此她简单思索了下就点头表示赞同,“记得收敛一点,别闹成刑事案件。”

    “我明白的。”花朝打了个哈欠,“困了,睡觉!”

    下一刻孟南枝就失去意识,陷入了深度睡眠。

    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纯粹的睡眠,整整一夜没有做梦,第二天醒来时她甚至有点愣神,不太习惯这种安稳。

    花朝还要赶回学校去上课,因此早餐只是简单烤了面包热了牛奶,还给孟南枝切了水果。

    她从卧室中出来时,正看到花朝叼着面包在门口换鞋。

    花朝含糊不清说道:“早安姐姐,记得吃早饭。”

    孟南枝点点头,她刚睡醒,还带着几分慵懒和困顿,“早安,对了,这周末你回家去看看吧。我爸妈他们……很久没见过孟朝了。”

    闻言花朝动作顿了下,但还是回答道:“知道了,我会去的。”

    孟南枝察觉到了她一瞬间的抗拒,“怎么了?你不太喜欢孟家,是吗?”

    花朝抓了抓头发,叹气,“当然不是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但是……我不是孟朝啊。”

    这些话她也只能跟孟南枝说了,因此像是吐苦水一般解释道:“他们养育长大的是孟朝,爱的也是孟朝。而我只是一个顶替了孟朝身份的外来人。”

    这也是她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心甘情愿认错道歉还拍视频的原因:总不能她得到了重生的机会,占据了孟朝的父母,享用着孟朝的财富,却一点责任也不承担吧?

    和她现在拥有的比起来,她付出的已经很少很少了。

    花朝认真道:“我不敢和他们相处太久,会让我有种,我在抢占他人生活的感觉,这不是鸠占鹊巢吗?”

    闻言孟南枝微微皱着眉,她问:“来到这里代替孟朝的身份,是你主动选择的吗?”

    花朝摇头。

    “那又怎么能怪你呢?这不是你的责任和问题。”孟南枝接住花朝嘴边快要掉到地上的面包,又抽出纸巾来递给她,“不要想那么多,就当是帮帮我。你不是想让我高兴点吗?”

    “他们高兴,我也就高兴了。”

    她重复了这上百次的经历,想要的无非就是亲朋安康。

    孟南枝那双初见时淡漠疏离的眼眸,此刻在清晨的阳光下温柔又平和,花朝和她对上视线,心头跳了下。

    天啦,姐姐美貌杀我。

    “我知道了,我肯定会回去的,枝枝姐姐你放心!”她说着低头看了眼时间,“不行了我要迟到了,我先走了!晚点再联系哦!”

    这急匆匆的样子,充满了人间烟火气,谁能想到她不是尘世中的普通的姑娘,而是异世来的精怪呢?

    孟南枝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就着牛奶咬了口面包,吃了两口后才反应过来:她手上这个是花朝吃了一半的。

    她并没有觉得恶心或是排斥,第一反应居然是:以花朝的饭量,她待会儿不会饿晕过去吧?

    “我好饿啊,呜呜。”花朝一边压腿一边哀嚎,“救命,我怎会娇弱至此!”

    三个室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本以为花朝都和心上人同床共枕了两晚上,应该确定关系了,没想到她回来居然只想着吃。

    对此她们表示:难顶,真的难顶。

    等终于到了午饭时间,花朝刚要拍一下今天的午饭给孟南枝看看,对方的消息就先发过来了。

    南枝:【都是青青曾经交往过的男友,一个好东西都没。】

    花朝立刻明白了,【枝枝姐姐放心,我挨着打过去!】

    她大概翻了一下,挑了一个看着格外不顺眼的,最终决定就打他了!周末就动手!

    正在此时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了下,是周雅仪的电话。

    周雅仪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和关心:“朝朝啊,吃饭了吗?”

    “正在吃呢,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你姐姐告诉我们,你想教训一个欺负你朋友的人,是吧?”

    得到了花朝的肯定答复后,周雅仪叹气,“你这孩子真是的,还需要那么麻烦吗?有什么事来找妈妈不就好了,这种人品低劣的家伙,只要你一句话,他连简历都递不出去。”

    哪怕在说狠话时,周雅仪的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花朝想到孟南枝为她出头那天,发现这对母女都是用温柔和缓的语气,说着扎心的话。

    当然孟南枝的气势要更强硬一些,这份外放的强硬有孟家墨的影子。

    而周雅仪,是纯粹的温柔刀。

    花朝笑了起来,一双眼眸弯弯,“我知道了,谢谢您,下次我就不费这种功夫了。”

    “乖了。”周雅仪顿了下,再开口时有些忐忑,“那朝朝,这周末回家来住吧,好不好呀?”

    就连南枝都说朝朝是改了,那这孩子肯定是真知道错了。

    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呢?周雅仪见花朝周五祭拜了亲生父母后直接回了学校,连个电话都没给他们打,总觉得孩子是生她的气了。

    虽然周雅仪不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但……妈妈总会对女儿心软的。

    隔着一个电话,花朝都能感受到周雅仪的小心翼翼,和那份来自母亲的温柔关怀。

    “嗯,我会回去的。枝枝姐姐也让我回家来着,我已经答应她了。”

    周雅仪还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但两个孩子相处得好是好事情,她乐意见到这种改变,又关心了几句后就将电话挂了。

    “朝朝,你怎么了?”心思敏感的赵夏第一个开口关心,“和妈妈吵架了?”

    听着也不像啊?

    花朝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想起来一些从前的事情。”

    修炼的那一千年,花朝许久未曾想过父母,但来了这个世界,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想到父母了。

    其实在硬扛天劫的那一天,她就放弃追寻父母的脚步了。

    成神者需斩断尘缘,怀大爱弃小爱,方才爱世人。

    或许在飞升的那一天,她和父母的缘分就已经尽了吧。

    花朝不想在伤感话题上多谈,三个姑娘们也很有眼色,一顿饭的时间嘻嘻哈哈地就过了。

    等到了午休时间,花朝感觉到金山茶处传来了异动,便拉上床帘查看蒋青青的情况。

    蒋青青医院训练营两头跑,今天蒋传宗终于可以出院了,还是她在忙前忙后跑个不停。

    花朝单手托着下巴,“这不也就住了一个多礼拜的院吗?果然没有多重的伤,他们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往青青姐旁边凑。”

    “你说你,住什么酒店?这大城市的酒店一晚上就要好几百块钱,有这份钱你给我们租个房子不行吗?”蒋母不停数落着。

    “你昨天才通知我传宗要出院,我上哪儿连夜给你找能住三个人的房子去?”蒋青青跑了半天,一张脸红扑扑的,正搀着蒋传宗上车,“而且你们不是就住几天时间吗?哪里有租房子的必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能在城里多住几天了,你这是赶我们几个走?”蒋父一张口就是居高临下的道德绑架,“女儿长大了,翅膀也硬了,真是用不动你了。”

    蒋青青无力极了,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父亲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模式,更加清楚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这些罪责总会推到她的头上。

    她只能又一次退了一步,“那就再安排吧,你们要是想多留一段时间,我再替你们找住处。”

    “这还差不多,哎呀,小心着点,你弟弟的腿还没痊愈呢,再伤着他了可怎么办?”蒋母对蒋青青的安排处处都不满意,“章宋呢?他不是有车吗?为什么不过来接?”

    蒋青青其实没打算这么早跟父母说,但妈妈都问了,事情也瞒不住,她沉默了下,还是说了实话:

    “我们分手了。”

    “什么?!”蒋母的声音突然拔高。

    这才开车的司机师傅都被她吓了一跳,瞥了她一眼,“麻烦你不要大吼大叫,会影响我开车的!”

    “不好意思啊师傅,我妈就是脾气急,我们不是故意的。”蒋青青连忙道歉,又压低声音,“有什么事等到了酒店,咱们关上门来再说。”

    蒋母依旧很生气,她几乎是在厉声质问:“好端端的干什么分手?都谈了这么多年了,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就是啊,街坊四邻谁不知道章宋是我未来姐夫?就这么分手了,不丢人吗?”蒋传宗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拱火,“你跟他谈了这么久,分手的时候要青春损失费了吗?没有?那岂不是被白嫖了?放古代你这算破鞋了吧?”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别说是当事人蒋青青和对这母子三人十分厌恶的花朝,就连正在开车的司机大叔都觉得听不下去。

    “恋爱分手是多正常的事情,这年头结婚离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怎么能这么说呢?”

    蒋父在此时又一次摆出了自己一家之主的架子:“这是我们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来插嘴,你好好开你的车就是了。”

    司机师傅:“……”

    花朝都不需要读心,就能看出师父的内心一片奔腾,也就是这份钱还没赚到,不然怕是要直接骂人了。

    蒋青青忽然觉得这场面挺可笑的。

    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弟弟对她贬低羞辱,爸爸在她被教训时一声不吭,却在有人为她说话时摆起了架子。

    在出租车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唯一一个向着她的人,居然是初次见面的出租车司机。

    如果是从前,蒋青青肯定会又伤心又难过,甚至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如今,她却觉得心态平和了许多。

    就像在和章宋分手时,她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结果冷静下来后,居然乐得解脱。

    曾经将她束缚住,让她挣脱不得的亲情爱情,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割舍不下。

    蒋青青并不知道,这是孟南枝送给她的吊坠在起作用。

    若非花朝来到这个世界有诸多限制,修为和灵力也大打折扣,这一朵盛开的金山茶足够将她身体里的邪祟彻底清除干净。

    “到了。”司机师傅后半程路再没说过一句话,一路风驰电掣,加快将人送到了目的地。

    他看着那母子三个往酒店走,只剩下那个被指责的姑娘付钱,她正在扫码付款时,那个妈妈又出来说:

    “你动作快一点,你弟弟需要休息,他不能久站!”

    “知道了。”蒋青青随意应和着,付款之后又跟师傅道了个歉,“实在不好意思啊,因为我还让你莫名其妙被训了。”

    本已经决定不要再管闲事的司机师傅,听了这话忍不住劝了一句:“姑娘啊,你还是……快跑吧!”

    一家四个,三个神经病,最正常的就是眼前这个了。

    司机说完也不想掺和到这种家庭纠纷里,一踩油门跑了。

    见状蒋青青无奈笑笑便进了酒店,她报出预留的身份证号,又付了钱和押金,陪着母子三人上楼去。

    蒋传宗需要人照顾,他和蒋父住一间房,蒋母一个人住在对面房间。

    蒋青青嘱托着:“这附近坐车吃饭买药什么的都很方便,你们要是无聊了,出去逛逛街也行。我这周末有假,你们有什么安排提前告诉我。”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分手?”蒋母目前只在意这一件事,“眼看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折腾什么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把你生出来了!”

    “妈,我才二十,刚过法定结婚年龄而已。”蒋青青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解释太多,因为她知道根本说不清,“而且就算我们没有分手,我也不会轻易结婚生孩子的,我正处于一个运动员的黄金年龄。”

    “队里还有事,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

    蒋青青说完也不等她妈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

    花朝的视角也随着她的离去而转移,花朝想了想,趁着她还没走远,将感应重新连到了蒋母身上。

    房间里,蒋母已经快被气疯了。

    “翅膀硬了,真是翅膀硬了。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大逆不道的白眼狼来!”

    她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是不安和暴躁,还有挥之不去的心虚和慌张。

    淡淡的蓝色荧光穿透了行李箱,蒋母被吓的心跳都停了几拍。她赶紧将门窗都锁好,反复检查之后再恭恭敬敬地将人鱼神像从行李箱中捧了出来,放置在酒店桌子上。

    她没来得及准备香和贡品,只能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又是虔诚又是恐惧。

    “人鱼娘娘在上,是信徒办事不力,求娘娘饶恕我这一次的罪责,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人鱼神像的一双眼眸灵动又诡异,半空中传来她空灵的声音:

    【若再寻不到你的骨肉之亲来代替,你就是本尊的祭品。】

    蒋母整个人都在颤抖。

    人鱼娘娘第一次显灵时,她先是害怕后是狂喜,便向神像许愿,只要能让她生个儿子,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后来她果然生了传宗,可人鱼娘娘要用她的命来还愿,她又怎么能愿意呢?

    还是人鱼娘娘看她可怜,告诉她,若非是蒋青青抢占了本属于蒋传宗的命格,她第一胎就会生下儿子。

    娘娘还说,蒋青青日后会越来越像一个男孩,这都是她抢占她人命格所致。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学体育跑田径,当真像个男孩一般。

    最后,人鱼娘娘开恩,让蒋母陪伴传宗二十年,但二十年后她必须要来还愿,否则报应就会落到传宗头上。

    随着二十年的期限越来越近,蒋母也越来越害怕,终于在几个月前,她跪在地上问人鱼娘娘:一定要用她或是传宗的命来还愿吗?别人不行吗?

    蒋青青不行吗?

    这个本来就不该出生在世上,强盗一般的孩子,难道就不行吗?!

    【可以。】人鱼神像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和她悲悯眼眸不相符的诡异微笑。

    【用你来还愿,只需一死。可用他人来还愿,本尊要她的苦痛恐惧,要她的命格气运。】

    “我答应,我答应!”蒋母宛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没有半点犹豫,只剩下狂喜。

    “只要娘娘放过我和传宗,就是要我生剐了她的肉供奉在娘娘面前都可以啊!”

    【她的苦痛与恐惧,你未曾拿到半分。相反,她如今的日子越发快活了。】人鱼神像幽幽叹息一声,【你真是,太无用了。】

    “我……我尽力了!”蒋母绞尽脑汁,她跪在地上,冷汗都冒了出来,“我会跟她要钱,逼她退役,这样她肯定会很痛苦!”

    【让本尊来帮你一把吧。】

    一阵风吹过,蒋母磕头的动作停顿在半空,她脸色死白,颤抖的眼球暴露出她的惊恐。

    她感受到内脏一阵剧痛,身体如同撕裂一般,疼得她快要昏过去。

    失去意识前,最后响在她耳边的,是人鱼娘娘动听的低吟:

    【你会感谢本尊的。】

    第28章 重病,耳光

    花朝看到蒋母遭到了邪神的反噬, 就将连接切断了。

    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再看下去容易被发现。

    她赶紧给孟南枝发消息:【姐姐姐姐,打男人的事情我们可以先放一放, 青青姐那边出事了!】

    【也不是青青姐出事,是她妈妈,轻则全身瘫痪,重则绝症晚期啊!】

    南枝:【?】

    南枝:【怎么了?你说清楚点。】

    朝朝是朵金山茶:【供奉邪神是要付出代价的,邪祟之前还被我摧毁一个摆件, 所以她对青青姐她妈下手了。】

    对话框安静了片刻,随后孟南枝回复道:【所以这一次的重点不是蒋传宗, 邪祟是要用她妈妈的安危, 来伤害青青。】

    朝朝是朵金山茶:【应该是这样的, 之前蒋传宗惹上官司, 青青姐被妈妈逼着结婚时, 她是怎么做的?】

    南枝:【她将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也跟章宋借了钱,但要她结婚,她是绝对不肯的。】

    南枝:【之后她爸妈找到了我,我出钱把事情解决了。再后来, 青青妈妈横穿马路, 青青为了救她出了车祸,断了腿。】

    一个运动员断了腿,她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而章宋趁虚而入,表明不论蒋青青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不离不弃, 会给她一个家。

    章宋若是把爱情挂在嘴边,蒋青青或许不会彻底沦陷, 但他说会给蒋青青一个家,她就无法不动容。

    尤其是在断腿之后,蒋父蒋母的态度实在叫人心寒,他们一分医药费都不肯出,还在责怪蒋青青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工作能力,说有她这么一个姐姐,蒋传宗以后老婆都不好找。

    在他们的衬托下,章宋简直是人间好男人,蒋青青还没出院就答应了他的求婚,一出院就领证了。

    蒋青青也曾经觉得这样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怎么会快呢?你知道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多久吗?”章宋拉着她的手,一双眼睛盛满了伪装出来的温柔,“早一点结婚,就能早一点和你共度一生,创造属于你和我的小家,你难道不期待吗?”

    孟南枝想起这一段来,还是会深吸一口气来平复情绪。

    章宋说了那么多花言巧语,其目的无非就一个:让蒋青青早点和他结婚,不给孟南枝和辛月吟阻止的机会。

    朝朝是朵金山茶:【那这么看来,邪祟之前做那么多,目的只有一个:让青青姐嫁给章宋,将她从原生家庭这个深渊,推到另外一个地狱去。】

    后面不论孟南枝怎么阻拦,邪祟都会给蒋青青送来一个垃圾男人,也正是这个原因。

    朝朝是朵金山茶:【而现在,青青姐在我们的帮助下已经分手了,邪祟又被我所伤,没那么长的时间去布局,那么她能下手的对象就很单一了。】

    对邪祟无比惧怕又虔诚信仰着她的蒋母,就是最好的目标。

    蒋母愚蠢又好控制,而最重要的是,爱情或许可以割舍,而求了这么多年依旧求不得的亲人,却是很难摆脱的。

    南枝:【只要她妈妈出了事,她一定会上当。】

    花朝认真思索着,问道:【如果能让青青姐找到更加值得爱的对象,她应该就能脱身了吧?】

    南枝:【说是这么说,但谁能代替亲人的作用呢?】

    朝朝是朵金山茶:【她还有亲人啊。】

    朝朝是朵金山茶:【她有血脉相连的孩子啊。】

    虽然长得丑了点,但蒋青青应该不会嫌弃。

    吧?

    花朝想到鬼婴那张脸,也忍不住有点怀疑起来。

    孟南枝觉得她说得有理,但也同样忐忑。她倒不是觉得孩子不好看会影响母爱,她是单纯觉得,蒋青青可能无法接受重生鬼婴这种超自然的事情。

    手机又一次震动了起来,花朝的消息还在继续发:【我想让青青姐在梦中感受当初孕育孩子时的感受,枝枝姐姐你觉得可以吗?】

    孩子一定要亲自生感情才会充沛,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期盼有一个孩子,但孩子真的生下来之后又觉得烦?

    因为他们没有怀胎十月,没有尝过身体浮肿、妊娠反应、没完没了的呕吐、死去活来的阵痛和孩子在体内一天天孕育着长大的感受,他们的爱很容易虚浮而浅薄。

    在鬼婴的长相如此可怖的情况下,花朝觉得这孩子恐怕很难唤醒蒋青青的母爱。

    她需要将曾经那些日子再走上一遭。

    这或许有点残忍,但花朝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蒋青青需要爱,很多很多的爱,需要一个家,能给她爱的家,这不是其他东西可以弥补的。

    南枝:【等到了周末,你跟我仔细说说,我们再做决定可以吗?】

    花朝迅速回复:【当然可以了!我肯定听姐姐的!】

    她做这么多,所希望的也不过就是让孟南枝高兴,当然要以孟南枝的想法为主。

    只是她们俩的计划可以等到周末再来商量,蒋青青那边却是等不了了。

    蒋母在一夜之间体内多个器官衰竭,好几个医院都表示根本没见过这种情况:

    毫无征兆,无法解释,眼看到了濒死之际,却又吊着一口气。

    医生明确说了,这种情况他们闻所未闻,给不出一个最佳的治疗方案,只能尽力而为。而每一种治疗手段,医药费都非常昂贵。

    对此医生都忍不住劝:“实在不行可以先保守治疗,但病人的情况,家属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蒋青青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生命真的会这么脆弱吗?

    她看着双眼凹陷面色蜡黄的妈妈,忽然觉得后背一冷。

    如果不是她是唯物主义者,看到这一幕怕是要觉得这是撞邪了。

    “青青,青青!我的好女儿,你可不能放弃我啊!”蒋母通过人鱼娘娘,听到了蒋青青和医生的对话,“那个医生是庸医!是没有良心的!他想要害死我啊!你不能听她的!”

    “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的命都是我的,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蒋母的态度,让蒋青青那些安慰她的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吭声?为什么!?”蒋母忽然开始歇斯底里,“我知道了,你想联合外人害死你的妈妈是不是?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如果没有蒋青青,她只会生下一个传宗。

    如果不是蒋青青不听话,她不会被人鱼娘娘降下责罚!

    如果不是蒋青青,如果不是蒋青青!

    蒋母还没有意识到,因为她供奉的人鱼娘娘,她从最开始对蒋青青不太喜欢,到了如今的憎恨厌恶。

    哪怕重男轻女,这也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感情。

    因为越是重男轻女的家庭,在受到外人的质疑时,越会彰显出自己所谓的不偏心。

    蒋母在这么多年的影响下,其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而在遭到反噬后,更是有了逐渐疯魔的趋势。

    身体里的疼痛和死亡的威胁,都在紧逼着她的神经,让她越来越疯狂。

    蒋青青狠狠叹了一口气,也无意做口舌之争,“行啊,都怪我,反正这么多年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是我的错。”

    闻言第一个出声的成了蒋传宗:“妈都成这样了,姐你挨她两句骂又怎么了?至于这时候了还要顶嘴吗?”

    “你一个在这里吃干饭,半点用都帮不上忙的,又有什么脸来说我?”蒋青青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有本事,就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来,先去把医药费交了。”

    蒋传宗理直气壮的反驳着:“我哪儿有钱?我才十九岁!”

    才刚刚二十出头,连生日都还没过的蒋青青:“……”

    她这下是真被气笑了,蒋传宗被惯成了这副样子,十九岁了还跟九岁一样理直气壮。

    “既然派不上用场就赶紧闭嘴,看清楚你的吃穿用都花的都是谁的钱。”

    “爸妈,你看姐,她又说什么呢?”蒋传宗告状已经成了习惯,“都是一家人,我用她点钱怎么了?张口闭口就是那两个臭钱,好像我欠她的!”

    蒋母刚刚发了一通火,现在已经连说话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蒋青青,像是瞪着她血海深仇的仇家。

    哦或许不是好像,此刻在她眼里,蒋青青可能真是她的仇家了。

    “还有完没完?都别吵了!”蒋父听着这闹剧一般的动静,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

    蒋青青眼看着蒋母被他吓了一跳,胳膊抖了下,正在输液的时候差点回针。

    “爸,你小声点……”

    “啪!”

    蒋青青劝阻的话还没有说完,蒋父直接一耳光打了上来,力度之大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没时间反应,瞬间眼冒金星。

    一阵头晕目眩结束后,蒋青青终于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她摸了摸嘴角,猩红的鲜血凝固在指尖上。

    “父母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蒋父怒斥着。

    蒋传宗先是被这突然的一巴掌吓了一跳,随后便开始幸灾乐祸。

    “活该。”他呸了一口,“赚了点钱还真把自己当一家之主了,现在挨打了吧?”

    爸爸和弟弟的话,以及妈妈那写着解恨和活该的眼神,蒋青青都清晰的听着看着。

    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打,小时候她有哪件事做的不够好,让父母不满意,或者是和弟弟起了冲突,她都会挨打。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是她不够乖不够听话,所以爸妈才不喜欢她。

    但后来她发现,会挨打的只有她一个。

    蒋传宗可以淘气,可以不听话,但他只会得到夸赞,从来没有责骂,更别说是挨打了。

    而她,哪怕蒋传宗哭了和她没有关系,她也会被父母以“你是怎么照顾弟弟的?”为理由打上一顿。

    到后面甚至发展到,父母心情不好了都会掐她两下来撒气。

    曾经有一段时间,蒋青青已经习惯挨打,直到后面她认识了辛月吟和南枝。

    “月吟和南枝。”蒋青青碰了一下疼痛的脸颊,猛地回过神来。

    她还有朋友。

    蒋青青转身跑出医院,蒋父看她态度这么差,更加生气,简直是暴跳如雷。

    蒋传宗还在那里阴阳怪气:“姐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平时她不是最听话的那个吗?”

    “行了,你也出去!她不听话,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没出息!”蒋父狠狠呵斥着。

    蒋传宗没想到自己也要挨骂,但碍于父亲的脸色他也不敢反驳,嘟囔着一瘸一拐离开了。

    等把两个孩子都骂走了,蒋父这才坐到了病床边上,凑近蒋母的耳朵,小心问着:“这么逼她,会有用吗?”

    ——

    蒋青青电话打过来时,孟南枝还在学校里,她本来要去找辛月吟,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青青,怎么了?”

    “我……我想见你们,你们在哪儿啊?”蒋青青一开口满满的都是哭腔,她这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孟南枝迅速回答道:“当然是在学校,不过我们都已经下课了,你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找你吧。”

    “去你家吧,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行吗?”蒋青青吸了吸鼻子,脸上的伤让她说话嘟嘟囔囔的,“我不想回队里,也不想见人,我就想见你们两个。”

    孟南枝本想带上花朝的,闻言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她们两个约好之后,孟南枝又给辛月吟打了个电话过去,两人在学校门口碰面,拦了辆车往小区赶。

    辛月吟紧紧皱着眉毛,“到底出什么事了?青青没跟你说吗?”

    “没说,但也能猜出几分来,还不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吗?”

    其实在接到蒋青青电话的那一瞬间,孟南枝就已经将前因后果推出来了。

    花朝已经给她提前打过预防针,告诉她蒋母可能会突发恶疾,蒋青青会遭遇些什么猜也能够猜得到。

    无端指责,道德绑架,恶意辱骂,估计还有蒋传宗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拱火。

    “你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总是很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辛月吟满眼狐疑的看着她,“现在就连有关青青的事情,你都要跟我半遮半掩了吗?”

    她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分。

    孟南枝轻笑了一声,“怎么会,我们三个知根知底,你连我几岁尿床的事情都知道,我还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住你的?”

    “是吗?”辛月吟手指搭在膝盖上,焦躁不安地点来点去,“那青青和章宋分手的事,为什么我不是最先知道的?”

    辛月吟岂止不是最早知道的,就连孟朝都比她知道的要早一些。

    “她甚至去了现场亲自参与,而我是在事情结束之后,被转达消息的那个。”

    孟南枝解释道:“朝朝知道是因为她是被骚扰的当事人,不把她叫到现场对峙,青青又怎么可能那么干脆利落的分手?”

    “朝朝。”辛月吟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抖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你管蒋青青叫青青,管孟朝叫朝朝,怎么不见你给我也起个昵称,管我叫月月?”

    “……”孟南枝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最后默默的yue了一下,“别说真喊出来了,光是这么想一想我都得吐。蒋青青是名字就带叠字,这是我给她起的昵称吗?别无理取闹,算我求你。”

    辛月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自己也觉得有点恶心了。

    有些时候人太熟了就是这样,你连对方打嗝放屁的样子都见过,是叫不出太腻歪的称呼的,只能起一些调侃意味的外号。

    “但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和孟朝关系这么好了。”辛月吟在意的点还是这个,“你不仅没有告诉我,你甚至还故意岔开了话题,南枝,你还说你没有瞒我。”

    “我不是故意瞒你,这只是单纯因为……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孟南枝脸上写满了淡然和正直,“她既然改过自新,我对她的态度当然要好一点。朝朝是我爸妈对她的称呼,我也跟着叫了而已。”

    见辛月吟还想说什么,孟南枝又一次岔开话题:“到了,你记得付钱。”

    说完,她直接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你等等我,你跑什么?你还说你不心虚。”辛月吟付了钱就急匆匆的追了过来,“南枝,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孟朝。”

    孟南枝心头狠狠跳了一下,但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半点情感变化都瞧不出来。

    “你放心,我对孟朝,半点多余的感情都不会有,当成邻居妹妹来看已经是极限了。”

    辛月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自认没看出一星半点儿的心虚之情,来这才最终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我只是怕你走歪路。”辛月吟说,“你最好平安健康到老,找一个或许不那么喜欢,但足够靠谱的男人过一辈子。结婚生子,按部就班,或许有些无趣,但也不会有波折。”

    “别的路,太难走了。”

    有些事是不能轻易提及的,一旦说起来气氛便会沉重安静,叫人无所适从。

    孟南枝没有接她的话,一转头刚好看见从车上下来的蒋青青。

    “青青!”她用力挥了挥手。

    在回来之前,孟南枝已经将蒋青青可能遇到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在看到她哭红的双眼、红肿的脸颊以及被打裂的嘴唇后,她的脸色还是一瞬间就变了。

    “他们敢对你动手?”

    “妈的。”辛月吟火都起来了,“跟我走,去医院留证据,告死他们!”

    蒋青青知道他们是关心她,但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份提议。

    “我好疼,特别疼。我现在就想跟你们说说话,行不行?”

    辛月吟也知道蒋青青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告死他们不过是解解气的话,根本无法落实。

    因此她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先进屋吧,把伤口处理了再说别的。”

    孟南枝家里各种东西都准备的很齐全,她拿出医药箱,动作小心的给蒋青青处理伤口。

    她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根本无法理解怎么会有做爸妈的对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这次又是为什么打你?不是很久没动过手了吗?”

    小时候蒋青青每次挨了打,孟南枝和辛月吟都会想尽办法给蒋父蒋母使绊子,最解气的一次直接把他们两个绊到下水道里去了。

    等长大后,蒋青青的武力值逐渐增加,她也成了家中主要赚钱的那个人,再加上她常年不回家,基本没有挨过打了。

    蒋青青将刚刚的事情说的轻描淡写:“我妈生病了,我跟蒋传宗吵了几句嘴,我爸嫌我烦,就打了我一巴掌。”

    “两个人吵架就打一个?他怎么不嫌宝贝儿子烦啊。”辛月吟烦得不行,不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孟南枝:“你快别溜达了,看得我眼花缭乱,去烧壶水来。”

    辛月吟:“……行。”

    等到她进了厨房,孟南枝这才问蒋青青:“阿姨生病了,严重吗?你缺不缺钱?”

    “……缺。”蒋青青觉得很难堪,脸上火辣辣的。

    她刚刚才挨了一巴掌,如此难看又狼狈地出现在朋友面前。姐妹们都在为她的经历而感到气愤,而她……她还需要向南枝借钱。

    蒋青青也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但是……让她眼睁睁看着母亲就这么病死,却什么都不做,她真的做不到。

    孟南枝早就已经猜到了。

    蒋青青要真的如此轻易甩脱原生家庭的束缚,也不会同一段经历重来了一百八十多次,却始终无法改变了。

    “没关系的。”孟南枝安慰她,“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会帮你的,别难过。”

    “南枝……”

    “你们两个先等等,别煽情,我有话要问。”

    蒋青青就快哭出来时,辛月吟端着刚烧好的热水壶进来了。

    “你卧室里怎么两个枕头两个被子?”她直直盯着孟南枝的眼睛,“你偷摸跟谁一起睡觉了?”

    蒋青青:“?”

    她听到了什么?

    第29章 灵魂,出窍

    孟南枝的被子和枕头当然是花朝的。

    她们现在有了共同的秘密, 花朝免不了要来到她这里住一住,给她留个铺盖有什么不对吗?

    面对辛月吟的质问,孟南枝半点不觉得心虚。

    “朝朝的。”她理直气壮, “她在我这儿住了两天。”

    辛月吟将眼镜摘了下来,觉得脑壳疼,“南枝,你这里这么大,光客房就有三个, 她为什么要跟你住一间?睡一张床?”

    “因为她比较幼稚粘人,觉得这是我原谅了她, 和她搞好关系的象征。”孟南枝说着顿了一下, “现在青青的事才是重点吧, 你总把重点放别人身上干什么?”

    “我就是觉得奇怪。”辛月吟揉了揉眉心, “你早就过了轻易被人打开心房的年纪, 怎么会突然和孟朝关系这么好呢?”

    她觉得孟南枝和孟朝有事情瞒着她,只是她没有证据而已。

    辛月吟给蒋青青倒了杯水,又蹲下去仔细看她的伤口,见孟南枝处理的很不错,这才开口说:“为了表明我们关系也很好, 我们晚上也一起睡吧。”

    孟南枝微笑, “行啊,青青也一起,我们三个一起挤死在我两米的大床上好了。”

    蒋青青被她们两个人这一句接一句给逗笑了,嘴角才刚翘起来伤口就被扯了一下,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无奈说道:“你们两个别逗我了,算我求你们, 真的好疼。”

    “看你这样气都要气死了,谁有心思逗你?”辛月吟狠狠叹气,“你啊,你真是……什么时候才能想开点?”

    蒋青青的父母根本不值得留恋,她的家人更是垃圾扎堆。

    辛月吟说话一贯尖锐,她冷笑了一声说:“你爸妈这种人我建议你还是离远点,不然哪天他们遭报应被雷劈的时候,连着你一起被电。”

    “还用等哪天?这不是已经在连累她了吗?”孟南枝也愁得慌,“难道阿姨生病了青青能狠下心不管吗?”

    辛月吟:“……”

    她真的早晚被蒋家那三个造孽人气死。

    三个姑娘齐刷刷叹了口气。

    有了朋友在身边陪伴,蒋青青的情绪很快好了起来,晚饭时间辛月吟本来想叫个外卖,结果一拉开冰箱,发现里面居然满满当当都是食材。

    她知道孟南枝是不会自己做饭的,倒也不是不会,是单纯的不愿意。

    在养父母去世后,孟南枝对活着这件事好像就没什么奔头了,唯一想做的就是为养父母讨回公道。

    如果不是有亲生父母找上门来,她能不能健康活到今天都是两说。

    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但辛月吟和蒋青青都能感觉到孟南枝是有一点厌世倾向的。

    因此辛月吟看孟南枝看得很紧,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孟南枝如此丰盛的冰箱。

    她都想不起来,上次孟南枝的住所有这种烟火气是什么时候的事。

    “南枝,冰箱里的吃得都是从哪儿来的?”辛月吟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别说是你自己买的。”

    孟南枝敷衍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选择说实话:“是朝朝送来的。”

    “那这个,也是她送来的?”辛月吟拿起透明的小杯子,那张满是斯文女精英味道的脸上,写满了复杂和不敢置信。

    被她找到的,正是花朝特意买来的,用来装她血的杯子。

    由于喝血这种行为太超出一般人的接受范围,孟南枝只在饮食中加了一点点,现在血还有很多。

    “emmm……”孟南枝难得有些语塞,“虽然乍一看很难接受但是……毕竟是孩子一番好意。你能理解的吧?”

    辛月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吗?”

    “其实……还是可以理解的吧。”蒋青青开口了,“月吟你没有见到孟朝,所以难以接受,但现在的孟朝看起来真的特别乖,特别听话,又很会撒娇。”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如果是孟朝一番好意送过来的东西,哪怕看上去有些奇怪,我应该也不会拒绝。更何况是南枝呢?”

    辛月吟:“……”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在她忙于学业的这段时间,孟朝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才能让两个人对她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就是和南枝一起去祭拜了次父母吗?为人子女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孟南枝看辛月吟一副世界都要崩坏了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我很难和你解释,但你仔细想想,最后一次见到花朝是什么样的场景。”

    辛月吟认真想了想。

    好像是在医院里,孟朝打了人,主动去道歉,并且同意拍视频认错。

    当时孟朝说了些很可笑的话,后来还试图啃树枝充饥。

    “我明白了。”辛月吟终于破案,人也冷静了下来,“孟朝脑子方面出现了问题,所以你们对她的容忍度都格外高,是吗?”

    孟南枝:“……”

    对不起,有点好笑。

    “阿嚏!”花朝狠狠打了个喷嚏,随后掐指一算,算到是有人在背后骂她,而且骂得还挺狠。

    花朝歪了歪脑袋,满脸都写着疑惑不解,“不应该啊,像我这种人见人爱的姑娘,大家捧着我顺着我还来不及,怎么会在背后偷偷骂我呢?”

    三个室友:“……”

    朝朝是很可爱没有错,但这姑娘有时候自恋的未免太过火,说出来的话着实难顶。

    虽然说的基本都是实话。

    “又到了晚饭时间,该给姐姐发消息了。”花朝把今天的晚饭拍照发过去,想了想,将她被人骂了的事情也一起拉出来抱怨。

    朝朝是朵金山茶:【我刚刚算到有人在背后骂我,还是一个我没有得罪的人,好奇怪哦。】

    孟南枝默默看了一眼辛月吟,回道:【不必放在心上。】

    她怕花朝再仔细算算,连是谁骂的她都知道了,快速打字将蒋青青遇到的事情简单和她说了一遍,她重点果然就被转移了。

    朝朝是朵金山茶:【???】

    她接连发了好多个问号,还有各种疑问的表情包,充分表达出她的愤怒之情。

    【他们居然敢打人?这不得报警吗?】

    南枝:【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家庭纠纷就算闹到警局,最后也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花朝想了想也是,毕竟这世界一直都很重视孝道。

    要是放在从前,别说是父母动手打孩子,哪怕孩子只是不肯任由父母打骂,选择反抗或是逃跑,都很有可能被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这个社会已经比从前文明许多,但有许多观念传了千百年,是无法被轻易改变的。

    南枝:【而且最重要的是,青青也不会愿意闹大的。】

    最后这句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否则以孟南枝现在的能力,足够让蒋家人付出代价了。

    朝朝是朵金山茶:【所以入梦的事情真的要提上日程了,这是等不得的呀!】

    孟南枝看了一眼正和辛月吟一起忙碌,准备晚饭的蒋青青,在内心无声的叹了口气。

    南枝:【等我今晚找个机会问问她。】

    从前的那些经历实在是太苦太痛了,能够遗忘又何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呢?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和无法排解的苦楚,她一个人承担的都还不够吗?

    “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饿了吗?”蒋青青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马上就好了,你也是,冰箱里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及时吃?都要不新鲜了。”

    “我一个人住,上学公司两头跑就已经够累的了,哪里有心思自己做饭吃。”孟南枝趴在沙发上,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温柔,“上一次在家里吃饭,还是朝朝给我做的呢。”

    “孟朝现在这么贤惠体贴的吗?”辛月吟刚刚说完忽然抖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呸呸,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贤惠这个词她非常讨厌,不该用在女性的身上,哪怕是一个到目前为止,她依旧没有任何好感的女性。

    三个人的晚饭很快就被做出来了,都是些简单的家常小炒,辛月吟的手艺只能说是一般,但蒋青青的厨艺就不错了。

    毕竟她是早早当家的长姐,身上的技能实在是太多了。

    “我还以为这菜放了好几天会不太新鲜,没想到这么水灵。”蒋青青忙了一天,饭都没吃上一口,这时候她总算感受到了食物带来的安慰,“你这菜都是从哪儿买的?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菜了。”

    孟南枝闻言,不自觉勾起唇角来笑了笑,“就超市买的,没什么特殊的。”

    辛月吟看到她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有些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但想了想还是选择咽回去。

    晚饭后她们将餐具放到洗碗机里就算解决,孟南枝往自己的房间走,还拉上了蒋青青,“今天晚上咱们两个一起睡吧,我们都好久没有睡在一起了。”

    “我呢,不是说好三个人一起睡的吗?为什么要单独把我落下?”辛月吟强行插入他们两人之间。

    孟南枝:“……”

    她都要被气笑了,“这张床真的睡不下三个人,你明天再来侍寝吧,到时候我连床带房间全让给你行不行?”

    她说完强行把辛月吟推了出去,自己和蒋青青待在房间里。

    “其实月吟好像有话要和你说。”蒋青青总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尴尬,忍不住抓了抓头发,“要不今天晚上还是你们两个睡一起?”

    “不用管她,要是什么大事她直接就告诉我了,哪里还有这么遮遮掩掩。”孟南枝说。

    她其实知道辛月吟想说什么。

    但她不想听。

    见她坚持,蒋青青也只好点点头,洗漱过后,两个姑娘睡在一起,夜里很安静,只是她们都没有睡觉的心,两个都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看天花板。

    “青青,我问你个事儿。”孟南枝率先开口,打破了此刻的沉默,“你有没有想过重新组建一个家庭,拥有一个孩子呢?”

    蒋青青只感觉这话简直没头没脑。

    结婚?组建家庭?生个孩子?

    这三个问题,无论如何也不该问到她的头上吧。

    “这不是我想或者不想的问题吧,这根本不符合实际情况,我上哪儿生孩子去?”蒋青青都被逗笑了,“我才刚刚和分手不久,分手现场你还在呢,怎么这时候问起这种问题来了?”

    孟南枝依旧很坚持地问着:“你别想这些,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回答她的是蒋青青长久的沉默。

    久到孟南枝以为蒋青青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她这才慢悠悠开口:“很想,但又不是那么想,而且孩子从哪儿来呢?”

    她是一名运动员,正值壮年,生孩子对她来说代价太大了,她需要考虑的很清楚才能做决定。

    孟南枝明白她的顾虑,也听到了她那些未出口的话,“那么如果抛开那些会影响你的现实因素,单单说要孩子这件事,你其实是愿意的对吗?”

    “嗯。”蒋青青说,“我应该会做一个好妈妈吧,我觉得。”

    她的父母亲和原生家庭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但她想,如果她自己做了母亲,应该能做得还不错吧?

    她会把自己这么多年来所缺失的爱弥补到孩子身上。

    她不曾拥有的,那个宝宝会有。

    蒋青青没想过做一个好妻子是什么样的,但她认真想过该如何成为一名好母亲。

    “大半夜的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能给我偷个孩子来。”蒋青青有点感伤,不愿意再多说了,“快点睡觉吧,等我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和他一起组建家庭生下孩子,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呢。”

    “其实……”孟南枝想了想还是决定纠正蒋青青的想法,“不一定要有男人,才能生孩子啊。”

    蒋青青:“……?”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孟南枝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没再多说,而是趁着气氛正好和蒋青青东扯西扯了几句,把她的睡意都聊了出来。

    听着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变重,孟南枝又试着叫了两声她的名字,确定她这睡着了。

    黑暗里,孟南枝拿出手机点开了花朝的对话框:【她睡着了,入梦吧,就现在。】

    学校里,花朝也快等睡着了,但手机一震动,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让孟南枝等她,随后探出头去对还在熬夜的舍友们说:“我先睡觉了,你们小声点,没有天塌下来的大事都别叫我,晚安。”

    “哦,对了,你们也早点睡吧,熬夜很容易猝死的,我养你们三个可不容易了,知道吗?”

    “这次真的晚安,再见。”

    三个室友:“……噗哈哈哈!”

    花朝真的很可爱,有时候还会说一些愣头愣脑的话把人逗笑,笑完之后她们三个又立刻收声,生怕真的打扰到花朝。

    三个普通且忙碌的女大学生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就在她们哈哈一笑的这点功夫,花朝的灵魂已经飘走了,睡在床上的那个只是她的躯壳。

    她并不是害怕室友们打扰到她才出声提醒,她单纯怕这三个姑娘待会儿找她有事却怎么都叫不醒,以为她死了把自己给吓着。

    “枝枝姐姐,枝枝姐姐。”

    孟南枝原本还在等人,花朝只说了一句让她等着,之后就没了动静,她一脸懵都不知道自己又等些什么,现在居然都等出幻音来了。

    “枝枝姐姐!姐姐你看看我呀,我在这儿呢!”

    孟南枝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幻听的,是真的在叫她,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怕动静太大惊醒蒋青青,连忙去查看身边人的情况。

    “枝枝姐姐不要害怕,我已经给她下了安睡咒,就是动静再大她也不会醒的。”

    花朝确定孟南枝很难在黑暗之中找到她的身影,便主动现身飘了过去。

    然后她便看到,孟南枝肉眼可见的脸色变苍白,明显是被吓到了。

    “对不起啊姐姐,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好像不是特别好笑,还把你给吓着了。”花朝尴尬地笑了两声,不再模仿阿飘,终于脚踏实地起来。

    “你……”孟南枝勉强咽了下唾沫,“你怎么过来的?”

    “御剑飞行你应该懂吧?我这个和那没关系。”

    花朝讲了一个笑话缓解气氛,之后才说起正经话来,“我这是灵魂出窍呀,我猜到家里今天有人,所以只能这么过来了。”

    她说着摊开掌心,凭空变出来一个小瓶子,“我把那孩子也带来了,不过姐姐你就别看了吧。”

    花朝这时候才意识到,孟南枝其实是怕鬼的。

    想想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在父母双亡之际第一次撞见邪祟,之后更是邪祟缠身,重生了一百八十多次,怎么都甩不掉。

    谁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做一个铁血的唯物主义战士呢?害怕很正常,不害怕才离奇。

    “那现在就开始入梦吧。”孟南枝虽然害怕,但心理素质同样强大,短暂的惊恐后已经调整了过来,“青青还是很爱孩子,你说的对,用孩子来转移她对亲情的渴求,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

    花朝乖乖一点头,“那我马上就要开始了,姐姐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孟南枝靠在床头处,“青青的痛苦我已经见了太多次,我希望这一回,我只能看到她平安喜乐。”

    黑暗中,花朝视线不受任何阻碍,她可以清晰看孟南枝到垂下来的睫毛,想提却提不起来的唇角,和笼罩着她整个人的淡淡哀伤。

    那些蒋青青不记得的经历,沉甸甸的压在孟南枝的肩膀上。

    花朝侧过身去靠在孟南枝的肩膀上,“我明白了枝枝姐姐,你也睡吧,明天一觉醒来,你就能见到一个想开了的青青姐啦。”

    ——

    “蒋青青!你怎么又睡了?”

    耳熟的呼唤突然响起,蒋青青睁开眼见到的是母亲那张写满了生气和责怪的脸。

    蒋青青心里还有气,乍一见到妈妈没有半点亲近的心思,反倒是拧着眉毛将脸扭到了一边。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喃喃自语,“我不是在南枝家里睡觉吗?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冲我甩上脸子了,真是好大的气性!”蒋母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随后突然冲过来,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膝盖骨和地面撞击发出的声音极其响亮,蒋青青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这是干什么呀?”她彻底惊了,连忙要将人扶起来,但蒋母那双腿却好像在地上扎了根,愣是一动不动。

    “青青啊,你要是不帮帮你弟弟,他可就彻底完了呀!他还那么小,因为这种事做牢以后可怎么办啊?”蒋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求你救救他吧,妈给你磕头了!”

    蒋青青看着这一幕有种不真实但又很真实的荒诞感。

    她那迟钝的大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妈妈不是已经生了重病正在医院里吗?那么眼前这个声泪俱下的女人又是谁?

    一段陌生但又非常合理的记忆,凭空出现在脑海里,蒋青青愣了好一会儿,才理清眼前的情况。

    蒋传宗出事了,他终于闯下大祸,招惹了惹不起的人,妈妈这是在求她凑钱平事,以免蒋传宗被抓进牢里。

    “可是我没有钱。”蒋青青说,“你就是跪在地上求我也没有。”

    蒋母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还有章宋吗?反正你们也是要结婚的,你跟他借!就当是你的彩礼钱了!”

    “所以你们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今天来这里,就是来逼我的,是吗?”蒋青青站起身来,“我不会答应的,这笔钱拿了我就必须马上结婚,我不会拿我的未来和事业,解决蒋传宗惹出来的祸。”

    她站起来就走,身后传来了妈妈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你就这么狠心吗?你一定要把亲生妈妈活活逼死你才高兴吗!”

    “妈,你……”蒋青青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在她回头的一瞬间,蒋母一头狠狠撞在了墙壁上!

    “妈!!”她彻底慌了,慌忙跑过去就要打120。

    “不孝女!不孝女!”鲜血顺着额头流到了蒋母的眼睛里,她疯狂又凄厉,“我如果死在这儿,就是你逼死我的,是你亲手杀了你的亲生母亲!”

    “都是你!”

    第30章 加更,加更

    花朝看着发疯的蒋母, 忍不住紧紧皱眉。

    她还以为另一个时间线的蒋家人会正常一点,现在看来,他们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堪忧。

    她喃喃道:“看来这个邪祟, 可以激发人的黑暗面和负面情绪。”

    当然,被激发到什么程度,还是看这个人的本性如何。会疯成这个样子的,只能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要不然孟南枝被影响了这么久,为什么就……

    花朝想到这里, 顿了一下,察觉到了不对劲。

    孟南枝看上去好像一点也没被影响到, 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做到完全没有阴暗面, 更别说孟南枝还经历了这么多。那么她被邪祟所激发的负面情绪, 是什么呢?

    花朝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眼前的梦境便突然变幻了起来:蒋青青最终还是没有松口, 蒋母没办法就去找了孟南枝,一哭二闹三上吊来了一套,对此蒋青青又是失望又是崩溃。

    “为什么要去找南枝?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已经被逼急了,“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蒋传宗做了什么,一定要让我一点尊严也没有吗!”

    因为父母生病而和朋友开口借钱, 和因为弟弟惹了事, 父母求到朋友头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是那么难堪的求法。

    蒋青青知道孟南枝不会在意,只要能将事情解决,南枝会愿意出钱的。

    但这笔钱和这份人情她根本就还不上!这让她以后在朋友面前怎么做人!

    “哦,原来这招这么毒。”花朝恍然大悟。

    这笔钱可以解决一时的问题,但却在蒋青青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以后朋友对她越好, 这根刺就会扎得越深。

    愧疚和自卑,是会将人越推越远的。

    而这时章宋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 承诺给蒋青青一个家,她会上当根本是必然的事。

    “尊严?那是什么东西?有钱人才配说尊严,你这种生来贱命的有什么资格说尊严?”蒋母声音尖锐,“这笔钱是我们下跪求来的,我都没说什么尊严,你反倒委屈上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蒋父重重一拍桌子,“我们是借钱,又不是不还了,这不是没办法吗?”

    “如果你能有点用,我和你妈也不用去求别人了!”

    这种理直气壮的无端指责,蒋青青已经听了无数次,但始终无法习惯,更不能轻易接受。

    她深吸一口气反问:“你们说会还钱,那我想问这么多钱,你们打算怎么还?”

    蒋母闻言又一次开始发疯,“还不上就把我砍了杀了拿去卖器官,卖来的钱还给她,这样行了吧?”

    蒋传宗听到动静过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撇了撇嘴,这个惹祸精反而理直气壮地指责起了别人。

    “她不是很有钱吗?这点钱对有钱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难道要因为这个把爸妈逼死吗?姐,你也太狠心了吧,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蒋父也说:“就算我们两个老的还不上,这不是还有你吗?你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忙都帮不上,你出份力不应该吗?”

    这一句话,又将事情转嫁到了蒋青青的头上,成了她的责任。

    蒋青青反问:“那蒋传宗呢?钱是为他借的,事也是他惹出来的,难道他就不需要还钱吗?”

    “传宗还小,他是你弟弟,长姐如母,你本来就应该多为他考虑。”蒋父那理直气壮又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他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真理。

    “更何况男孩和女孩怎么能相提并论?他以后还要买房买车,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小小年纪就背上这么重的债务,你让他后半辈子怎么办?”

    蒋传宗不能做牢,否则留下了案底,让他后半辈子怎么办?

    蒋传宗不能还钱,否则他背上债务,让他后半辈子怎么办?

    蒋青青又哭又笑,问:“你们只想自己的宝贝儿子怎么办,却一点都不想我该怎么办,是吗?”

    蒋母声音尖锐:“你还能怎么办?早点结婚嫁人,相夫教子,你还想过什么日子?”

    在梦境刚开始时,蒋青青还能察觉到梦境的不对之处,而现在她已经彻底迷失,全然将梦境当做自己正在经历的现实。

    她此刻所感受到的每一分痛苦,都是清晰而真实的。来自亲人的背刺实在是太疼了,他们的言语化为利刃,每说一句话都是锥心剔骨般的疼。

    “我知道了。”蒋青青已经无力辩驳,只是一味重复着,“我知道了。”

    从这天开始,蒋青青赚到的钱一部分要拿来补贴家用,剩下能给的都给了孟南枝,自己只留下基本够生活的那一部分。

    孟南枝知道她性格倔强,这笔钱不拿反而会让她更难受,只能一边拿了钱,一边在想办法各种补贴她的生活。

    但这种补贴和帮助让蒋青青知道之后,反而使她更难受更愧疚了。

    花朝看着无形的隔阂横在两人中间,也跟着有些难受,“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彼此之间还是互相在意的好朋友,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邪祟的计划非常顺利非常成功,蒋青青和孟南枝无法避免的渐行渐远,辛月吟夹在她们之间不知如何调停,而蒋父蒋母却在这时主动放软了态度。

    起初蒋青青也十分警惕,想着爸妈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她来做,所以她的态度才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但蒋父蒋母却好像只是单纯想要弥补女儿,对她的态度充满了爱护和小心翼翼。

    “你也是我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可能只爱弟弟不爱你?先前都是你想多了而已。”蒋母拉着她的手,“你刚去读体校那段时间,我半夜想你都会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

    这么多年了,蒋父蒋母终于有了点为人父母的样子,蒋青青几乎受宠若惊。

    只可惜这份迟来的父母之爱,她并没有享受太久。

    在看到妈妈拎着特产来见她,挥着手硬闯红灯,眼看就要被车撞上时,她毫不犹豫地飞扑上前,用一双腿为代价,救回了她屡次失望却始终渴求着的母亲。

    剧痛之下,蒋青青最后朝着妈妈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确认她是否平安无事,却刚好对上了妈妈的眼睛。

    她清晰看到,刚刚才劫后余生的妈妈松了一口气,那双眼睛里看不出半点对她的关怀与担心。

    蒋青青缓缓闭上眼睛,在痛苦中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一切都变了。

    或者说不是变了,是回到了原点,父母之前对她的关爱,仔细想来本就十分可疑,如今对她的厌烦与排斥才是常态。

    车祸之后蒋青青的职业生涯彻底断了,结婚生子似乎成了她人生中唯一的出路,她在浑浑噩噩之中把章宋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点头答应了他的求婚。

    婚后蒋青青也有过短暂的快乐时光,她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虽然她没想过这么早就要孩子,但宝宝的出现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有丈夫,有孩子,还有她,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家吗?

    “但好像有些不对劲。”蒋青青摸着自己的小腹,内心却奇怪了起来。

    她好像和谁聊过有关孩子的事情。

    是和谁来着?她又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花朝看到这里有些唏嘘。

    蒋青青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朋友,所以梦境都走到了这里,她早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却还是隐约想起睡前她和孟南枝的对话。

    蒋青青想着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干脆不再想了,她的心思和重点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可就是这个她被当成人生寄托的宝宝,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而失去了。

    喝下那碗妈妈亲手熬的汤,她肚子翻江倒海的痛,鲜血顺着腿根滴滴嗒嗒流到地上,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个在他腹中悄然生长的孩子,被活活扼死了。

    流产的时候好痛,比车祸断腿还要疼百倍。

    这个孩子那么乖巧,怀他的时候没有给母亲带来半点痛苦,他悄无声息地孕育在母亲的腹中,离去的时候却鲜血淋漓,带走了蒋青青的半条命。

    “孩子,我的孩子。”蒋青青抱着腿坐在病床上,双眼放空。

    她终于被他们逼到了绝路,严重抑郁,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她甚至没见到孩子的最后一面,只知道那些想让她生男孩的人,亲手杀死了她的儿子。

    恍惚间,她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你们也是一片好心,这也不能怪你,是青青这孩子福薄啊。”

    “医生说可能会影响生育,这可真是……”章宋妈又急又气,“章宋可是我们家的独苗啊,他爸去的早,章家要是断了后,这可怎么办啊!”

    蒋青青撑着病床,一点点挪到了窗户边上。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活在这个世上,本身就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她已经苦了太多年了。

    “没有出生也好,反正像我这样没用的妈妈,也保护不了你。”

    蒋青青闭了闭眼,从窗户口一跃而下。

    “真好啊。”她说,“我终于,不用再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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