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马尔茨也烦的很，他并不想让朗星回在这个时候下场，否则桦尺蠖联可能很快就会把没了主心骨的克莱因冲成一盘散沙。但是相比这一场胜利，他更珍惜爱徒的身体。
“不行。”马尔茨开口的同时，队医也开口了，“你眉骨上上的伤口太大了，需要缝针。”
“那就现在缝。”朗星回撩起衣服就去擦脸上的血，再开口，一字一句里都浸着无名的恨意，眼神直勾勾地转向桦尺蠖联半场，“要我下场，除非我死！”
马尔茨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吞了回去，只是烦躁地摆了摆手：“给他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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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心，替补还未上场，但残缺不全的两方球员已经开始准备任意球，凯琴视死如归地走向罚球点。
但是此时此刻，场内观众却没有人关心他能否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朗星回身上。
他坐在场边，眼睛瞪得大大的，身边两个队医，正在用消毒水替他冲洗眉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淡红色的血水在他身下汇聚成微型溪流，他在疼痛中不断张嘴呼吸着，胸脯起伏，肩膀颤抖，就如一尾缺水的鱼。
然后，队医取出了缝合线，轻轻拍了拍朗星回的肩膀，便蹲下身来，在无麻醉状态下，直接开始缝合。
细针刺破皮肤，肾上腺素飚上又一个高阶，神经却无比清晰地感受着针线绷紧皮肉的拉扯感。朗星回脸上肌肉抽搐，睫毛剧烈颤抖，用力咬着的嘴唇已经看得见两个血洞，生理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但是他始终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极致的紧缩与极致的压力，不知从第几分钟开始，大片大片的风团悄然爬上了他的胸口和脖颈，红得触目惊心，如雪上红梅朵朵绽放。
“别碰，是荨麻疹。”队医看过很多朗星回的医疗报告，对这种情况早有预见，“你精神太紧张了，放松。”
时而镜头一闪而过，那种倔强又破碎的壮美，让现场的观众、尤其是靠近这一侧场边的观众们热泪盈眶，不少女性更是已经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long,longjourney
throughthedarkness,
long,longwaytogo,
butwhataremiles
acrosstheocean
totheheartthat\''scominghome……”
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由近及远，逐渐转为全场大合唱，雄浑厚重，冲破曼市层层叠叠的云雾，直达人力所不及的天堂。
而万里之外，华夏的演播室内，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的解说员终于找到了自己舌头：“……这个场景让我想起十多年前的一场西甲联赛，贝奇也是伤了眉骨，跟小朗差不多的位置吧，他也没选择下场，也是坐在场边冲洗后，直接缝合……”
而场上，文森特终于不堪重负地垂下了眼眸，强迫自己不去看场上的情况。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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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分钟后，现场一切回到正轨。
任意球已经踢完，很可惜的是，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凯琴这一球也高高抛向了观众席，所幸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朗星回归队，眉毛上多了一片无菌敷料。
而此时，场上人员已经乱了套了，少两人的桦尺蠖联对战少一人的克莱因，两边的战术都得调整。
相比之下，桦尺蠖联的损失显然更为惨重，他们现在不仅失去了最后的大爹，还失去了能够创造进攻机会的罗厄和杰拉夫，而且，他们已经没有换人名额了。
而克莱因这边，暂时只有让德里克失去了上场资格，而且手里还保有最后一个换人名额。
朗星回的眉骨、小腿和脚踝都在痛，是三种截然不同的痛，但是却都融化于血肉中，成为饲养杀意最好的养料。
是的，杀意！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疼痛和麻痹中沸腾，看向对方半场的眼神狠戾而暴虐，从内而外，透出赌命的野心和求存的决然。
而他裸露脖颈上，那仍旧鲜红的风团，更是为这种真正野兽才有的胜负欲，添了几丝妖冶的血腥。
“……好，那现在是桦尺蠖联的球权，罗厄下了以后，明显能感觉到他们后场运行的不流畅啊……菲戈，漂亮的铲断拿球，巧妙的转身摆脱，直塞给霍斯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小朗受伤、让德里克下场之后，克莱因整个队伍看起来紧凑团结了许多，虽然没有马尔茨在场，但是拼得更默契了啊。”
第78分钟，霍斯特带球杀入禁区后横传朴圣俊，桦尺蠖联防线立刻发动了凶悍绞杀，朴圣俊打门被对方二门扑出后落入后卫尼达姆脚下。
前场一直有些配合脱节的布莱恩再次从意想不到的位置杀出，惊险地与尼达姆缠斗在一处，温津科趁机夺球，尼达姆无奈，只得大脚将球踢向场外。
又是克莱因的角球！
因是布莱恩开出的角球，现在又大比分领先，毕维斯于是示意这个小家伙去发球。温津科冲他们俩直摇头，拉着大家说了一句什么，朗星回就招呼也不打，直接站到了角球杆旁边。
布莱恩肩膀一塌，不过没说什么，还是在朴圣俊的劝说中，回到了禁区准备抢点。
温津科所说的发球方式，的确只有朗星回能做到了。
准确地说，不是发球！
朗星回在角球区站定，先是抬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云层中的浮光，祈祷一般，吻了一下手指，然后高高举起，向上天送上一个飞吻。
没人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见他退后一步，又突然两步上前，左脚抬起，狠狠抽在皮球之上，同时，脚腕向前一送，重重一搓！
“他要直接破门！”
直到这时候，文森特才意识到他刚才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那是致敬空难中逝世的破冰船后腰、弧线球大师麦卡锡！
他大喊一声，提醒自己的球员注意，但是已经晚了，球剧烈的旋转着，带着破风之声，在角球杆和球门柱之间划过一道倾斜的横向c型曲线，仿佛一道最精准的函数曲线，准确无误地钻入球门右上死角，正是靠近开球角球杆的那一侧！
桦尺蠖联的二门奋力扑救，但是根本来不及，其他球员更是只能望洋兴叹，眼睁睁看着皮球入网！
“哎呦哎呦哎呦——天哪！这个，这个，小朗踢进本场比赛的第四个球，角球当任意球踢我的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天哪……”
在解说员语无伦次的解说声中，温津科兴奋地扑向朗星回，朗星回张开双臂，将这个个子不太高的波兰前腰稳稳接住，任由他兴奋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嗷呜——”这是菲戈终于忍不住学狼叫的声音。
“嗷咳咳咳——”这是朗星回回应的声音，可惜才开始嚎，就被紧紧搂着他脖子的温津科捂住了嘴。
但是没用，布拉德里克已经跟上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马尔茨，他在看台上也兴奋地嚎叫起来。
他们再一次扩大了优势，5:1的比分，在常规时间仅剩12分钟的情况下，足够笑傲今天的山谷球场！
这个比分显然成了压倒桦尺蠖联的最后一根稻草，桦尺蠖联的精神气几乎瞬间下去了一大截，只有冯禧试图说点什么，振奋人心。只是，他的手刚刚搭上尼达姆的肩膀，后者就直接伸手推开了他，把身板子单薄的华夏小队长推了一个趔趄。
但是非常不巧的是……裁判就在冯禧身后，他被冯禧撞了一下，震撼回头，毫不犹豫地给了尼达姆一张黄牌。可问题是这家伙已经有一张黄牌了，当场两黄变一红，也被撵下场了。
目睹一切的冯禧：……
被队友蠢到绝望.jpg
他求助地看向场边的文森特，主教练只是闭上了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常规时间的最后十二分钟，8人蛾联对阵10人克莱因，比赛已经毫无悬念。
可是文森特仍在要求队员进攻！
“桦尺蠖联，攻一片攻不破的海，守一座守不住的城，即使结局已定，但是，不战斗，毋宁死！”解说员叹息道，“这是文森特的足球哲学，这个以‘禁欲系’而闻名的疯子教练，内心藏着一座暗流汹涌的火山。”
“或许，1:1，5:1还是15:1，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惨胜仅是胜，惨败也不过是败！”
“拼也没用，没用也拼，这就是职业足球的精神！”
马尔茨也没有要求自己的队员停止进攻，现在场上如火如荼的局势，也不允许他如此打击球员的积极性。
场上，桦尺蠖联在后防缺一人的情况下，孤注一掷地开始了轮换防守战术，后防三人两个后腰，五个人的局部轮转。
这是一套在篮球比赛中发扬光大的战术，在足球中有用但不多，顾名思义，即当a的盯防对象脱离掌控时，己方某一位队员b就应立刻与a互换盯防对象，以一种有序不乱的方式，达到压迫盯防对象的目的，觉得是不是全队的人都在盯防自己。
在红塔时，在他的铁腕控制下，球队的轮转战术运行得炉火纯青，几乎坚不可摧。但是，他毕竟才来桦尺蠖联一个赛季，效果如何，还真未可知。
况且，作为曾经最尖利的一环，朗星回摸摸了眉毛上的敷料，忍不住扭头，朝自己人生中第一位联赛主教练露出挑衅一笑。
作为曾经最尖利的一环，即使是成型的轮转防守，他也有信心搅一个天翻地覆！
杀戮模式的克莱因很快控下了大部分球权，打乱了桦尺蠖联的战术，横冲直撞进入对方禁区，密集猛攻球门。事实证明蛾联的轮转防守已经初步成型，竟然在少一人的情况下，还勉强抗住了对手的炮火。
是吗？那就加大火力！
第88分钟，布莱恩右路传中，温津科接球后，在小禁区外一阵乱战后被4号后卫莱尔铲断，德文乱中传球给队友，却被温津科又一脚捅出既定路线！
所有人顿时朝那球飞奔而去，混乱之中，不知谁争到了第一脚，但随即便被挤出可控区间内，无主之球落地之后高高弹起，温津科再次杀入，一个头球顶出，试图塞给朗星回！
“温津科这球的高度和角度都不太好啊，头球的话太低了，小朗脸上有伤不太方便停。”看着屏幕中划过的弧线，解说员不无遗憾。
正背对球门后撤接球的朗星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根本无须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让他右腿抬高，双臂展开，身体倒向球门扭转，同时，伤痕未干、布满青紫的左腿用力蹬向皮球！
“禁区外的倒钩！小朗取得了今天的第五个进球！”解说员嘶吼道，“战神！伤痕累累的左腿，是他战斗过的旗帜！”
“这是他转会以来的第四场比赛，第10个进球，也是在英超联赛的两场比赛中的第7个进球！”
“我们该用什么美妙的词汇来形容这个惊人的射手，没有任何词汇！上帝在创造朗星回的时候，忘了为他创作一个最荣光的词汇！”
“不，或许创造了，那就是‘朗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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