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蓝色海洋馆(19)
一管鲜红的刺眼的只有十点的血条浮在半空, 以其强烈的存在感占据了白谨所有的视野。
这是什么?
她又穿越了?
白谨有种荒谬的虚假感,但是很快她就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她猛地朝旁边一滚,尖锐的破空声下厚重锋利的刀刃重重砍在她背后的地板上。
白谨一跃而起,迅速拉开距离, 根本没去看攻击的东西是什么, 毫不犹豫就往门的方向跑。
刚到门口,门外敲门声更加急促, “开门开门!你里面有什么?!是不是有鱼进去了!”
鱼?
是指她?
白谨惊悚停在门前, 僵硬转身,终于看到了攻击她的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条鱼, 或者说鱼人,鱼头人身。
它的头窄长且扁, 侧仰朝右,眼高无眼睑,眼珠子偏在眼眶边缘几乎在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死死盯着白谨。细长的嘴仰朝上, 嘴角裂到眼睛下, 口腔里两排疏松的尖牙。
有些像她曾经见过的带鱼的头。
鱼人下半身是矮胖的人身,它此时动作不太熟练地拔砍/进地板的放大版“菜刀”。
那管非常突兀的血条就挂在它头顶, 整个场景诡异中带着些许诙谐。
尤其是这条鱼它好像头一次使用这个身体一样,还在跟肢体相互适应,而且是跟每个肢体。
白谨确定这条鱼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那把放大版菜刀,开始观察这里的环境。这地方跟海洋馆的房间没什么区别,除了墙壁跟窗帘上的海洋图有一些不同。
海洋馆里的海洋图只有水跟水草,而这里的海洋图, 有正常的鱼群。
她刚刚就躺在窗帘跟茶几中间的位置。
没有别的发现,白谨推开衣柜的镜子门, 里面空荡荡挂着几个衣架,白谨随手拿了一个衣架,朝鱼人扔过去,正中胸口。
白谨清楚看到鱼人头顶的血条减了0.5,不由陷入沉默。
鱼人停住动作,几乎把整个上半身折叠到腿前,才看到地上的衣架,它保持这种将近180度弯腰的姿势好一会儿才站起来,重新看向白谨。
一人一鱼对立而站,敲门声不绝于耳。
“滚开,我的刀锈了我要磨刀!”鱼人朝天的嘴巴一张一合,不时露出疏松的牙齿。
门外传来不满的咕噜声。
“快滚!”
鱼人恶狠狠道。
一声剧烈的砸门声后门外归于平静。
“你是我一个人的,”鱼人双手握紧刀的把手,使出浑身力气,整个袖子充气一般鼓起,“你放心我的刀杀了很多鱼,它非常快。”
话没说完一把小刀穿透它的鱼眼,鱼人下意识后仰身体,一道身影覆盖在它眼前,鱼人来不及动作,只听到一声呲啦的声音,腰腹一阵剧痛。
鱼人发出尖锐的叫声。
白谨早有预料用脱下的风衣包住了鱼人的嘴,单手用风衣把它的嘴缠了好几道。
叫声戛然而止。
“刀果然很快。”
白谨提着那把有成年人小腿高的菜刀,发出评价。
在她脚边,鱼人腰腹被拦腰截断,上半身被风衣死死缠着,从风衣里传出闷声闷气的声音,下半身倒在地上,截面几乎没有血流出来。
白谨看着血条瞬间清到底部,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回升,一直回到9点稳定不动了。
杀不死?
白谨穿着那条单薄的白底碎花裙,双手提起那把菜刀,对准了鱼人被包裹的脑袋下方砍下去,鱼头掉在地上。
鱼嘴巴被风衣堵住,整个脑袋都被风衣包住,倒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砍下去的时候,血条疯狂下降,砍完之后血条以更快速度恢复到8点。
白谨若有所思。
砍掉人的肢体只能掉两点的意思?
她第三次砍下去,将鱼头竖砍成平均两半,血条恢复后仍旧是8点。
两半鱼头的截面同样没有流出多少血液,它们的截面里不是骨头白肉也没有别的什么组织,只有密密麻麻缠绕蠕动的丝线。
白谨头皮发麻,往后退了一步。
鱼人仅剩的鱼眼盯着白谨,平分成两半的嘴巴里,牙齿底部同样是蠕动着的丝线,白谨不知道是鱼本身在说话,还是被控制发出声音:
“你杀不死我。”
“你杀不死我。”
那些丝线往外延伸着碰触到另外一半截面的丝线,而后相互碰触牵引融合,在丝线融合下,两半鱼头渐渐融合成一体。
血条从双4,变成8。
白谨曾将丝线比喻成铁线虫,到现在,她感觉这些丝线确实符合铁线虫的部分特性,寄生与操控。
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在不被需要后,会被“操控”跳水,进到水里的铁线虫离开螳螂的身体,被寄生的螳螂则被淹死。
这里的鱼人,只有脑袋是鱼,而脑袋又只剩下个空壳,里面全是丝线。这种情况下,鱼人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白谨并不认为鱼人是怪物,最直白的原因是当初只是一道目光就让她身上的污染直接进化到长出肉芽。而现在她不仅直视了鱼人,还进行了一些亲密接触,并没有任何不适。
要知道怪物是她总结出来的一级怪,是行走的污染源。
至于为什么这个鱼人杀不死,白谨相信一定是她的方法不对,毕竟她要真正要对付的是里面那些丝线。
“我要吃掉你的头,把你的身体……”
话没说完,白谨捡起砍成两截的风衣撕成一条绑住它的嘴,鱼嘴长就是好绑住。
“咕噜!”
白谨没管它,在房间转悠一圈什么都没搜到,提刀去卫生间了。
同样的卫生间,白谨径直前往浴缸,奇怪的是这个浴缸上水龙头里没有水。她转身又去洗手台,水龙头里仍旧是没水。
鱼人房里,没水?
白谨站在卫生间里,看着浴缸,她忽地在浴缸底看到了什么,刚要弯腰细看,门外传来敲门声。
“开门!快开门!磨刀还没好吗!”还是那个声音。
白谨提着快步走出卫生间,她站在门侧,一手按在门把手上,刚要开门,余光注意到鱼人在疯狂转动眼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白谨见它只是转动眼珠,没有挣扎,轻手轻脚走过去,低声问,“你有话说?”
鱼人疯狂转动眼珠。
白谨不太明白它要说什么,难不成还打算传消息给门外的同伴,担心门外同伴喜提葫芦娃救爷爷成就?
但是说不通啊,如果是担心这个,它完全可以闹出更大的动静,像它之前那样都行,而不是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只是眨眼。
它在降低我的戒备?
白谨怀疑又戒备。
但她决定冒险一次,因为她要确定这个鱼人的智慧以及其他方面的信息。
但她万万没想到,它的智慧体现在这种地方——
鱼人刚松开嘴巴,就压低声音,“你想弄它?我可以帮你把它吸引进来!”
白谨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她在思考这真的是丝线的引导吗?
“你准备怎么做?”
白谨复杂问。
“如果我邀请它进来,它一定不会进来,但是如果我就不让它进来,它一定会千方百计进来,你就看好吧!”鱼人兴奋道。
这种兴奋白谨上一次看到还是在它发现她的时候。
发现食物跟坑死同伴,原来在它们看来属于同样的等级吗?
“干什么!不是说了我在磨刀!”鱼人扯着嗓子叫。
门外停顿了一会儿,语气同样气冲冲的,“以为我乐意叫你?!演出提前了你个蠢货!”
白谨贴在门后,感觉两边居然是同样的情绪,但仔细想想很快就能明白了,门里鱼人想骗外面人进来挨一刀,门外鱼人想骗屋里鱼人开门分食。
“我怎么没有感受到?”屋里鱼人怪异道,“你不会骗我吧?”
它说着突然蠕动身体趴在砍下来胸口上,咬下一块肉,疯狂咀嚼起来。
它咀嚼的动静很大,白谨肯定门外鱼人一定能听到,但是门外鱼人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不耐烦道,“抓紧时间!我先走了!”
白谨分明看到半管血条戳了进来。
屋里鱼人冲白谨使眼色,白谨在它提醒前打开门,门刚一打开一道身影飞快冲进来。
比它更快的,是白谨的刀,冲进来的鱼人落地时已经是两个部分。
白谨将卡在门前的人类身体拉进房里,把门关上,回头看已经咬在一起的两个鱼头。
白谨拖了把椅子坐在它们面前,菜刀竖在身前,双手搭在刀把顶端,面无表情看着它们。
新来的鱼头跟之前那个不是同一个品种,这个鱼头整体是扁形的钝角三角形,嘴巴一丁点在顶上,两只眼睛分别在两侧,颜色是某种棕色,白谨对色彩不太了解,有斑点。
两个鱼头你咬一口,我吃你一口,很快两只鱼头上都有牙齿咬下的洞,露出里面蠕动的线条。
白谨始终沉默看着它们,既不阻止也不开口,鱼头渐渐停下动作。
“看什么看!”后来钝角鱼头恶狠狠道,“如果不是这鱼东西跟你合伙,我怎么会被你偷袭?”
“放屁,我没说让你快滚吗?分明是你个鱼东西想吃分食!”
两条鱼侮辱对方的脏话居然是骂对方是鱼,白谨再次感受到副本带来的荒诞感。
“演出提前是什么意思?”
白谨略过它们的对话,直接询问重点。
“你想知道?”钝角鱼头绿豆大小的眼睛咕噜噜转动,“你剁了它,我就告诉你啊。”
白谨闻言露出个笑,看向类带鱼鱼头,温和问,“她想我砍了你,你呢?你怎么想?”
类带鱼恶狠狠盯着钝角鱼头,“你砍了它!我也可以告诉你!”
“你根本不知道!”
两个鱼头又开始撕咬起来。
伤口越来越多,血条却一点都没少,不仅如此,白谨注意到两管血条有融合的意向。
她仔细观察了它们的伤口,伤口里露出来的丝线在它们每一次接触中,都会进行融合。
它们一开始就没有真的自相残杀。
或许类带鱼拖钝角鱼下水是真的,但是从它们开始撕咬就是演给她看的了。
这点其实并不难看出来,不需要看血条也能发现,因为白谨之前已经尝试砍过类带鱼,确定是砍不死人的。
它们一副要搞死对方的样子,出得主意却又根本不致命,太矛盾了,一眼就能看出它们的谋划。
“停一停,别咬了。”白谨道,“你们这样是咬不死人的,这样吧,我出个主意。”
两个鱼头动作僵硬看向白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鱼”,既没有发疯也没有上当。
“既然你们相看两厌,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好心。”
白谨口吻非常温和,要是有玩家在这,就能发现她此刻的态度跟之前找童眠对话前对童眠的态度极度相似。
“卫生间里有个洗手池还有个浴缸,你两自己选,我把你们分开放进去。”白谨非常民主询问,“如何啊?”
“不需要!”鱼头异口同声。
“既然大家愉快达成共识,那我只好满足你们的心愿。”
白谨站起身,从床上把被子掀起来反复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水渍跟丝线痕迹。
她拿起被子,用菜刀把两个鱼头拨到被子上,把被子一裹,拖着被子到卫生间,把鱼头掀进浴缸里。
两个鱼头刚进浴缸,浴缸底部的出水口就开始往浴缸里喷水,鱼头疯狂跳动躲闪着水,试图跳出浴缸。
白谨不紧不慢将被子盖在浴缸上。
看着浮在被子上的血条开始缓慢下降,白谨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确定鱼头怕水了。
说实话,在想到这点的时候,白谨自己都十分怀疑这个推测的准确性,实在是太荒诞了——不死的鱼怕水,会被水淹死。
但白谨相信自己理性的推测。
她第一次看到丝线是在跳楼者房间床上的血迹里,之后更加直观的观察是透过透明墙,看到贴着墙壁女人的后脑勺处的丝线。
这说明丝线在空气以及水箱里是能够很好生存的,但是她见到的第一位变异者——她的室友身上是没有看到丝线的。
白谨一开始并没有朝这个方向思考,因为有一个时间上的错觉,那就是室友变异是在开门前,那时候她还没有变异到有丝线的地步。
但是根本不是这样!
贴墙女人变异的时候跟室友不会有太长时间的间隔,没道理她已经严重到有丝线出来,室友还只有肉芽。
她们变异进度不相同,一定有其他元素影响——水。
室友一直泡在水里,而那对新婚夫妻没有去过卫生间。
这是否说明丝线不能在水里生长,或者说丝线在水里有限制呢?
毕竟从其他人身上的丝线状况来看,几乎丝线一长成就能够冲破血肉。室友脸上的丝线没有冲破血肉出来大概率就是没有长出来。
后来发现卫生间里两个水龙头都没有水,白谨就意识到水一定有问题。
最后她在浴缸底部看到的东西是一根女人头发,当时来不及细究,在发现鱼头搞心眼的时候,白谨就想试一试浴缸,结果还没开始试,两个鱼头自己就露出马脚。
智商不高,血条不厚,依靠于丝线不死以及融合,比起怪物,更像是进化版本的污染源。
白谨看着不断向上凸起一块的被子,在鱼头双重骂声中总结了它们这类鱼人的特点。
两管血条渐渐融合在一起,骂声渐渐消失,被子凸起的频率也开始减慢,看起来好像是它们已经不行了——如果白谨没看到仍旧□□的血条的话。
融合在一起的血条长度没有增加,总点数变成20,现在升升降降的,虽说总体是呈现下降趋势,但是下降的速度很慢,基本维持在10点左右。
白谨沉默等待着,副本有时间限制,时间到了就能离开,她呆在房间里,暂时是安全的。
但另一边玩家的情况呢?
海洋馆墙壁出现裂纹,有水从裂纹中溢出,演出又提前开始,他们能活下多少?
“求你饶了我吧,我没有吃过鱼,真的我没有吃过鱼,我没吃……”水底传来重叠的哀求,音色稚嫩宛若婴孩,令人不忍。
白谨不为所动。
哀求声越来越低弱,最后只剩下小猫似的抽泣,血条降到3。
“救命!!”
“救命啊,我清醒了,我是人,救我!救我!”
“我们是一样的啊!”
血条:1。
“为什么!”那声音倏地尖锐起来,有种不似人的嘶吼,“我好饿!我好饿,我吃鱼有什么错!”
“我没错!!”
血条:0.2
白谨不信任血条,也不信任鱼人,她举起手中菜刀,对着凸起的位置狠狠砍下去。
刀入被褥后有些阻碍,像是砍到硬物,好在刀很利,人很有力,一切到底。
血条清空,浴缸归于平静。
白谨把被子弄到地面上后才抽出刀,用刀将被子掀开,露出里面融合在一起的古怪鱼头。
鱼头并不是两个一半融合在一起,而是两个鱼头之前撕咬的洞粘连在一起,现在鱼头硬邦邦散发着肉味,丝线像干枯的发丝密密麻麻粘在鱼头上。
白谨用菜刀翻了翻双鱼头,找到类带鱼眼睛上的刀,确定真的是鱼头之后,把从韩叔那得到的刀拔出来。
再起身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干了。
白谨擦干净两把刀,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着自己干燥的碎花裙,又摸了摸干燥的包,后知后觉发现她从窗帘传进来没有经过水域。
想到传过来时的痛苦,白谨忽地开始怀疑她苏醒时的疼痛是否真的是因为末世的精神污染。
那时情况紧急,她没有去细想,但是不需要细想也能想到戛然而止的疼痛,必然是有问题的。
两次疼痛都是突然消失,是否是相同的原因?跟她出现在这个世界有关系吗?
暂时没有收集这方面信息的渠道,只能先记下。
白谨出去卫生间,提着椅子甩到窗帘上,椅子从窗帘滑落,白谨弯腰捡起椅子把窗帘勾开。
窗帘外一片漆黑,是光穿不透的黑。
又是跟海洋馆不同的一点,白谨试图想象出来两个地方的结构图,但很快就失败了,因为她的传送太不科学,很难用理性的角度去思考两个地点的联系。
如果想象的话,白谨嘴角垂下,她实在不擅长这方面。
白谨最后将房间搜查一遍,没有搜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收好一大一小两把刀准备开门离开。
刚拉开门,白谨就看到右侧方向有一管15点血的血条。
有鱼人一直守在门口!
白谨已经打开门站在门前,那管血条一动不动,它不仅比之前两条血条都厚,而且更有耐心。
它守在这,一定是发现房间里的问题,而它能够发现只能是从钝角鱼头那里察觉到,或者干脆是钝角鱼头告诉它的。
所以,它一直在这里守着没有动?
思虑仅在一瞬间,白谨提着菜刀,若无其事继续往外走,在血条动之前抢先一步横劈过去,下一秒,刀被挡住了。
两把一模一样的刀一横一竖撞击在一起,一人一鱼相对而战。
对面鱼人有些像《西游记》鱼怪的形象,人身干瘦精炼,个子比白谨现在169的身高要低半头。
鱼怪二话不说撤刀后退,白谨冲上去右脚踢着刀身,第二刀借脚力自下而上劈砍上去。
鱼怪反应极快拿刀去挡,被劲力震着往后踉跄,还未站稳,一道寒光迅速闪来,紧跟其后是对着脖颈的第三刀。
两者取其轻,鱼怪挡住脖颈一击,被投掷的刀击中右眼,发出不似人的尖叫,无数丝线从张大的口中喷涌而出。
白谨不退反进,横刀挡在身前,丝线触碰到刀身迅速枯萎一般垂落下去。
赌赢了。
她擦过刀后,把刀插.进湿透的被褥里,沾上了浴缸里的水。
丝线很快学会绕过刀身,但白谨并不是死靶子,她旋着刀收割着那些触手般的丝线来到鱼怪面前。
鱼怪提刀想挡住白谨的第四刀,不料白谨只是虚晃一招,她抬脚踹向鱼怪小腹,在它躲闪时,第四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下了它的头。
血条掉至8点。
这个点数跟另外两个鱼人失去身体的点数相同,看来是这具干瘦精炼的人身给这个鱼怪增加了血条厚度。
白谨用刀从鱼怪的嘴插/进,串火锅食材似的将鱼怪的头串到刀上,而后拖起人身把鱼怪拖回房间里。
关上房门,重复之前处理鱼人的步骤。
在等待血条清零的过程中,白谨开始翻看人身上有没有信息。
她之前没有想到这点,一个是前两次的鱼人身体像是新安装的部件,她把重点放在鱼头上,忽略了离开头就不动的人身。
另一个是已经从鱼人嘴里知道身体来自于玩家,而从服装看,玩家不属于这次见过的70位玩家的某一位——她在水箱里见过最先死亡的玩家。
它们的人身大概率来自于之前的玩家,从原陶所说消息来看,相同副本也会有所变化。
因此白谨没有关注翻找人身。
这次查看还是鱼怪的表现跟其他两条鱼人相差太大,而从血条来看,这种差异,有极大的可能来源于人身。
“你是这次的玩家?”
在水中逐渐干枯的鱼怪忽地开口说话,声音非常别扭,像是太久没有开口。
白谨看向它没有回答。
“你杀我们毫不犹豫,那些变异的同伴呢?”鱼怪。
白谨诧异它的态度,但也没有面对失败者高高在上的态度,依旧平静回到,“变异成为污染,就不再是同类。”
鱼怪沉默许久,发出似笑似哭的古怪声音。
白谨看到血条掉到0.5,估计它要清空了,提起刀,客气道,“您准备一下,我要砍您了。”
鱼怪声音顿住,刀已经穿透它的头。
血条没有清空,反而恢复了一些,鱼怪盯着白谨,嘴巴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发出的声音却是:
“好痒。”
无数丝线干枯在水中,血条清空,鱼怪成为一个干硬的空壳。
白谨抬起刀,将鱼头放在被子上,把刀拔/出来,继续翻找人身。
类带鱼的人身手上有很多刀伤,但是身体上没有什么伤口,全身只有双臂跟大腿肌肉发达,看起来像个厨师,而且是学徒之类的,因为伤口很新。
钝角的人身是个女性,指甲上还残留一些廉价指甲油。
最后鱼怪的身体,大概属于老人,他衣服内衫里有一张纸条,上面记着一些孩子的名字,以及孩子的年龄、性别、基本情况。
像是他援助的孩子。
白谨将纸条保留下来,给三个人身整理了一下人身。
她想如果是在她的世界里,她可以让手环记下他们的特征,传送给主系统找到他们的身份。
带不回去的身体可以火化带回骨灰,可是现在,她只能对他敬个属于她世界的礼。
因为她甚至不知道在他们的世界,他们对死者是如何处理,如何尊敬的。
但白谨并不后悔她的行为,再次遇到鱼人她仍旧会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刀。
……
跟海洋馆同样的二楼回廊里只有白谨一人,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血条。
白谨往前走到二楼回廊的栏杆处,想要看一下一楼是否也跟海洋馆一楼相同,在看到一楼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头皮像是被针扎一样。
一楼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鱼缸,鱼缸外围围着一圈鱼头人身头顶血条的鱼人。
许多鱼人身后跟着白谨眼熟的消失在水箱里的变异玩家。
但令白谨头皮发麻的,不是那些鱼人,也不是那些仿佛鱼人宠物的变异玩家,而是鱼缸本身。
鱼缸并不完全透明,但是白谨却能够清楚看到里面每一个细节。
鱼缸有两层,外层跟内层中央是蓝色的海水,底部有摇曳水草,水草里躲着被丝线缠绕的人。
内层内壁分成三个部分,底层的大厅里有一个巨大的钟表,地面上有无数残肢血迹,二楼边缘分割成三十五个房间,三楼什么都没有,因为是个能够取下来的嵌入式“鱼缸盖子”——海洋馆。
他们,玩家,根本不是工作人员,玩家才是鱼缸里的鱼!
当初那道自上而下的目光是否就是从这个二楼投射下去的呢?
白谨握紧了手中菜刀。
……
李与唐、冯微以及王涛跟着韩叔躲在二楼一个房间里。
“你确定看到大佬主动冲进了窗帘里?”李与唐又问了一遍。
当时他们在一楼偷偷看着白谨跟童眠的情况,冯微当时还担心童眠欺负白谨,李与唐感觉不可能。
他觉得大佬是个出手必见血的类型,她态度古怪很有可能是要对童眠出手。
也是,大佬是个不知道经历多少副本的大佬,童眠这么轻蔑她,怎么可能就轻飘飘放过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两人刚到楼梯下,白谨就出刀了。
他惊愕之下,下意识装瞎,尬笑,“哈哈,也不知道我姐要跟童眠说什么,非要单独说。”
“对啊对啊。”冯微紧跟着道,“童眠太恶心了,真担心他欺负纪姐。”
王涛迟疑跟了一句,“对。”
韩叔毫不犹豫嘲笑出声,问原陶,“童眠欺负小姑娘你怎么看?”
原陶闭上眼,“我不看。”
韩叔再次笑出声,李奇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尖叫发疯,爬起来冲向透明墙把自己撞死。
大家愣了一秒之后,惊恐发现透明墙上有裂纹。
几乎在发现这点的瞬间所有人都惊恐爬起来往二楼跑,冯微大叫提醒白谨,“墙裂了!墙裂了!”
王涛冲得最快,他想到时候可以抱着白谨跑,也算是报了一点救命之恩,但是没想到白谨反应这么快,在他们所有人之前翻身上楼,两三步就窜到二楼。
等到王涛冲到二楼跟上白谨的时候,就看到白谨冲进窗帘里的风衣布料。
在那之后,二楼墙壁跟窗帘都开始溢水,他不确定白谨是否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窗帘,透明墙后还有个变异玩家死死盯着里面,王涛自然也不敢跟着冲进去。
眼看水从墙壁流出,王涛只好退出房间,跟上韩叔几人找到干燥的房间呆着。
王涛把情况给其他人说了好几遍,韩叔接受最快,听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遗憾的神情透露出来一些态度。
冯微最难以接受,李与唐重复提问,也是怀疑态度。
“大佬怎么可能被污染呢?那时候所有人都被污染了,就只有她一个人没事啊。”李与唐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
其他人没有回答,一股压抑的沉默在玩家中间蔓延。
“清醒点!”韩叔呵斥道,“不要加重精神污染!”
“说不定纪姐发现了什么信息,”冯微突然道,“你说她是冲进去的,被精神污染控制行为多少都会有点挣扎,不可能冲跑?”
韩叔换烟嘴的动作一顿。
冯微三人看向韩叔,却发现韩叔突然笑起来,“好姑娘!”
“这点我怎么没想到,真有这么厉害的污染,这小子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韩叔说完骂了一句,“说了多少次谨慎谨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冯微三人松了口气,李与唐紧接着问,“叔,那会不会是出口什么的?”
韩叔沉默三四秒,咬牙道,“走,找原陶,跟他们一起去那个房间看看。”
……
白谨在二楼能够清楚看到韩叔几人去往28号房间,她明白他们或许猜到她的行为目的了。
其实这是一个推测数据最不理性的赌命。
白谨一直在想那个女玩家到底为什么一直在28号房间外,就算是找跳楼者——她的丈夫,也应该有目的吧?
白谨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跟她同学、老师或者其他有信任关系的人遇到危险,她在失去意识跟理智之后,为什么还会执意徘徊在原地。
白谨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给他们提示,安全的提示。
所以她迟迟不离开是否是为了告诉她的丈夫,这里才是安全的地点呢?
这是一个感性的推测,再加上一点其他理性推测。
白谨决定赌一把,她完全是拿命去赌,好在她赌赢了。
而她理性推测的来源是童眠,白谨根本不相信童眠说得什么他先猜到了内容之类的鬼话,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震惊的表情骗不了人。
白谨推测他是琢磨躲在房间,等到人鱼跟怪物从通道出来,离开二楼,他就可以躲到最后。
但是白谨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在通道打开,而没有人鱼跟怪物的时候,玩家是否可以反向通过通道呢?
当然白谨现在明白,怪物到底是从哪里到达二楼的了——从三楼鱼缸盖。
至于为什么鱼缸盖拆除,玩家没有发现——或许怪物能够穿墙呢?
能从浴缸把人完全转移离开,能从鱼缸某个房间将人转送到鱼人房间,穿墙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白谨看着韩叔他们大概在讨论是否穿跃窗帘,决定给他们减少一些风险。
鱼人现在都在一楼,他们从窗帘能够直接进入她出来的那个房间,只要鱼人不在,他们能安全度过穿跃,他们就安全了。
白谨转身把那道房门关起来,回到栏杆站立深吸一口气,倏地大叫一声,一楼所有鱼人刷的一下转头看向白谨。
白谨大叫一声后就朝回廊对面冲去,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一楼鱼人大概有32个,大部分鱼人后有变异人跟着。
而血条基本都是10点、10点以下。
鱼人砍掉脑袋基本丧失行动,变异玩家也没有什么攻击力,唯一麻烦的就是丝线寄生。
一楼鱼人们已经有鱼人上了二楼,还有一些因为推搡跌倒在楼梯上,而变异玩家们都在原地,呆呆傻傻站立着,身上有丝线延伸出来漂浮在半空。
白谨跑了一百来米,发现鱼缸里的玩家们已经全部聚集完成,原陶站在所有玩家前面,冲向窗帘处。
她放慢脚步等了一下跑得最快的鱼人,在它拉进距离的时候,转身砍掉它的脑袋,回头加速拉开距离,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停顿。
杜奇、韩叔、冯微、王涛……越来越多的玩家都冲进了窗帘里。
白谨跑了半圈,砍了五个鱼头,后面的鱼人渐渐放慢了脚步。
在最后一个玩家消失在鱼缸的时候,白谨倏地停下动作,在她身后,距离她最近的鱼人惊恐地跟着停下动作,丝毫不敢上前。
白谨没有管他们,往后退了一步,拖着菜刀追跑着,冲下二楼。
原陶从房间试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纤细碎花白裙举着一把硕大的菜刀,宛若一片柔软花瓣更似一道不可阻挡的剑锋,势如破竹劈向一楼巨大的鱼缸。
下一秒——
“砰!”
整个建筑里回荡着一道天震地骇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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