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也没想到在现在这个社会上,竟然还有人敢如此大胆地抢夺他人财物。
他们的小区确实比较老,位置也比较偏僻,再加上附近学校多人也多,监控老旧,有的时候确实会出现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但最多的也就是偷偷电瓶和手机,敢带着刀抢劫的还真没遇见过。
今晚房东像往常一样在客厅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玩手机,电视声音很小,就是创造一个氛围,因此在门外的有人喊“抢包了!”的时候,他立马就听见了。
他家住二楼,听着声音的大小估计是楼下发生了情况,所以他没有浪费时间看猫眼,三两步就跨到门口直接开了门。
当时房东没有直接下楼,而是先趴在楼梯栏杆上往下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身后一个人影快速的闪身离去,没有看清。
那个女人房东认识,是住在六楼的人家,大概三十多岁,有个女儿今年上小学五年级。
六楼的住户却在一楼跌坐在地,还有个陌生人影逃跑,这场面一看就跟家庭纠纷没关系。要是家庭纠纷,房东还真不好插手,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有时候夫妻吵架也很正常,只要不动手,他一般是不管的。
但这一看就不是,因此在看见那个人影逃跑之后,房东也不多话,直接翻过栏杆跳到下一层楼梯,飞快的追了出去。
现在天色很黑,要是动作不快一点,等到人趁着夜色跑到附近的小吃街上,那就真找不到人了。
房东想着,脚下的动作更快了几分,紧紧盯着已经快要跑到小区门口的人影,也因此没注意到贺庭屿。
那人大约是老手了,大概率提前踩过点,对附近的环境非常熟悉,跑到路口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了选择,跑的也很快,饶是房东也只能先慢慢缩小差距,一时半会儿很难追上。
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进入小吃街的。
房东蹙眉咬了咬后槽牙,很是不忿。
“站住!”他又喊了一声,企图让这句废话扰乱前方人的情绪,最好紧张之下直接摔一跤。
但前面的人明显心志坚定,一点也没有受影响的样子,脚下的动作分毫不慢。
房东舔了舔微微有点起皮的唇瓣,在黑夜里,漆黑的眸子泛起凶狠的色彩,像是盯着猎物一般。
他很久没有这样拼尽全力的奔跑了。
房东边跑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攥在手里。
过了一会儿,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前面的人已经露出疲态,看上去有些力不从心,速度也慢了下来,房东很快就拉近了一大截的距离。
前面的人也感受到了他的穷追不舍,想要加快速度拉开距离,可惜只短暂的爆发了几秒钟,很快又慢了下来。或许是因为突然加速破坏了之前习惯的节奏,甚至比之前还要慢。
房东盯着他的后脑勺,眼里露出些势在必得的杀气,脚下渐渐放慢了速度。
前面的人感觉到他的减缓的速度,不由得露出一个放肆的笑,心里暗暗得意:这个烦人的小子终于不行了!
他看着不远处停在路边的面包车,眼神渐亮,脚下顿时感觉变得有些轻飘飘的,疲惫酸软的双腿都仿佛回光返照似的有劲了不少,速度不知不觉中又快了一分。
房东则是彻底停下脚步,以一个优雅专业的姿势将手中的手机抛了出去。
在夜色的遮掩下,手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随后准确的砸在了前面人的后脑勺上。
“啊!”一声惨叫在漆黑的夜里蓦然响起。
房东在心里给自己配了个“bingo”外加胜利剪刀手,在前面人摔倒在地还没站起来之前,快步上前,趁机将人压倒在地。
“啊!”这次的叫声稍小了些,显然地上的人也意识到不能引来更多的人,否则会更麻烦。
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声,“妈的!快起开!”
这人一看就是个惯犯,目光带着凶意,一边挣扎一边扭头恶狠狠地盯着房东。
房东也不是好好惹的,他天生就长了一张凶戾的脸,再加上现在的场面明显是他更占优势,有地位加成,看起来跟地上那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抢劫犯看他这样都下意识的顿了顿,气势稍逊。
草?同行?
他惊疑不定。
“交出来!”房东懒得跟他废话,伸手就要扯他手里的皮包。
“去你妈的!”抢劫犯大喝一声,看准他抢包的时机,趁着房东分出去一半的力量,突然暴起,脱离了房东的压制。
但没等他彻底脱离掌控,房东就收回了试图抢回包的手,专心压制他,场面瞬间又回归到初始状态。
抢劫犯挣扎了两下,意识到房东是个硬茬子,不再白费力气,转而开始用言语和他交流,“兄弟,你放开我,这单我和你对半分?”
他见房东不说话,又说:“四六也行,你六我四。我跟你说,这包里可有两万块,现金,你六成分到的不少了,别的哪有这么暴利的行当。”
“我看你穿这身,条件也不太好吧?要不你就跟我干,你这速度身手再合适不过了。”
“闭嘴!”房东低喝一声,“把包还回来,我可以考虑放过你。”才怪。
那人也不是傻子,嗤笑一声没说话。
贺庭屿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地上两人纠缠的场面。房东在上,很明显的占据了上风,他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在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下,看见下面那人动作奇怪的右臂时之后,感觉到有些不妙。
那人是有刀的,而这个动作……
突然,寒光一闪!
贺庭屿瞳孔骤缩,“他有刀!小心!”
喊完之后,贺庭屿快速上前。
房东早就防着他的小动作,看见刀的那一刻也不算太惊讶,迅速起身闪过了这一刀。
那人一击不中,脸上闪过一丝狞笑,还想继续挥刀,房东皱了皱眉,向前探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推——
“啊!”今晚的第三声叫声响起。
“叮——”刀刃掉落,与地面接触发出一道声响。
抢劫犯脸上的狰狞表情还没有消散,捂着自己的手腕,看着地上的刀子透着几分怔愣,看上去十分的滑稽。
房东撇了撇嘴,这人除了跑的快,其他的一无是处。
贺庭屿赶到房东身边,看他毫发无伤的样子松了口气。房东则是迅速抢回了包,往后一丢,扔进了路边的树林带里。
树林带最下层种着低矮的灌木,包一落地就被掩藏在层层叠叠的灌木中,要是抢劫犯还想要包,势必要找很久。
扔了会影响自己的发挥的东西,房东转了转自己的胳膊,目光不善的盯着眼前的人。
抢劫犯见大事不妙,转身就想跑,被房东拽着衣领一把扯了回来。
“我路上已经报警了。”贺庭屿悄声说。
房东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抡起胳膊明显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不太妙。”贺庭屿的声音蓦然响起,面色有些凝重。
不必他说,房东也看到了从旁边面包车上下来迅速包过来的三人,无一例外手里都拿着刀,很明显是同伙。
“喂!松开他,不然……”为首的一人说着甩了两下手里的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房东抓着人的手紧了紧,他自然不可能松手。本来他们这边就少一个人,他要是再把手上这人放出去,就更难招架了。
他目光一闪,眉眼间透出几分凶戾,动作很快的给了这人一拳,将人干翻在地,顺手揪着他的头发迅速和地面“哐”的一声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系列操作干脆利索,等他站起身时对面的三个同伙还没反应过来。
而刚刚那人已经躺在地上,弓起身像个虾米一般,嘴里痛苦的呻|吟着,再起不能。
既然不能交过去,放在自己手里又影响发挥,所以房东想也没想就选择了先让这人下场再说。
不得不说效果卓绝。
他这凶残的动作让人一时分不清究竟哪边才是抢劫犯。
对面三人对视一眼,终于反应过来,将二人包围起来,断绝了他们可能逃跑的路线。
房东也和贺庭屿对视一眼,“我前你后。”
贺庭屿点头。
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动了起来抢占先机。
房东上前和前面二人纠缠,余光瞟到旁边有块大石头,于是带着人渐渐往那边转移,随后成功捡起了石头。
他掂了两下,没有板砖顺手,但也比没有的好。
贺庭屿负责的后方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似乎是他们的老大,也是刚刚出声的人,看起来比其他二人更凶狠,动作干脆,挥刀时隐隐带着呼呼的破风声。他们四个人能力良莠不齐,最先被房东放倒的人身材比较瘦小,在速度上比较突出,但其他方面实在看不过眼,拿刀的手法和姿势是完全的外行。其他人跟他比起来则要专业的多。
贺庭屿的衬衫袖口挽至小臂处,露出匀称的肌肉。脸上的笑意此刻消失不见,镜片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冷光。
在场的人都没有选择正面对抗,那三人只想拖住他们两个,乘机带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兄弟离开。
房东和贺庭屿就更没有正面对抗的理由。派出所距离这里不远,来的路上贺庭屿就已经报警,很快警察就能找到他们,没必要犯险。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焦灼。
三人和他们纠缠一会儿就想带着同伙跑,每到这个时候房东和贺庭屿就默契地上前缠斗片刻,拖着他们距离面包车越来越远,三人很快变得急躁起来。
房东想着贺庭屿毕竟是个教书的,平时又温和有理的绅士样,恐怕会吃亏,找到机会就往那边看两眼。没想到出乎他意料的是,贺庭屿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看起来游刃有余。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和平时全然不同,带着冷漠的强势,每一次出拳都恰到好处,必然会有收获。
像是潜伏中的狼,在确认可以杀死猎物之前,都会静静蛰伏,一旦找到机会就必然要咬下一块肉。
他看着贺庭屿衬衫下隐隐浮现的肌肉线条和熟练丝滑的动作,心里有些惊讶。平日里眼熟的温和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就连温润的镜片都似乎闪着冷光,镜片后面的眼神同样冰冷犀利。
“……”房东眨了眨眼,深刻的认识到之前贺元良说话的真实性。
房东也被贺庭屿颇具气势的动作激起了一点好胜心,手上的动作渐渐重了起来,不再一昧躲避。
另外三人见一时半会没办法尽快解决他们,几次想要逃跑,却都被缠着无法脱身。
又过了几分钟,空气中似乎隐隐传来了一阵警笛声。房东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没听错。
三人团伙明显也听见了声音,脸上都露出焦躁的神情,目光越来越凶狠。
“该死!竟然报警了!”为首那人大喝一声,面色扭曲。
房东心下暗暗警惕,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很可能会丧失理智,下手更加没有顾及,手里的刀子不再像现在这样只是吓唬人了。
“小心!”
听见贺庭屿的声音,房东目光一厉,眼神快速在面前二人身上扫过,没有发现突发情况。
那就是……躺在地上的那个!
虽然刚刚下手很重,但房东一直注意自己的位置,从没有将整个背后对着那人,只需视线微微一瞟,就能看见。
他瞟了一眼,弓成虾米的身影比刚刚好了一些,但还是躺在地上的。
所以要小心什么……?
房东眉头一皱,下一秒左手边传来一阵巨大的拉力,整个人被贺庭屿拽着半挡在怀里。视线转了一小圈后,一道寒光乍现,房东下意识地抬了下手,手臂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乌拉乌拉的警车此时也赶到了现场,冲下来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三两下将在场的四人团伙按倒在地。
“你没事吧?”房东看向贺庭屿。
贺庭屿摆了摆手表示没事,但眼睛却是紧闭的。
刚才,抢劫犯突然朝他闪了手电,强光直直照射他的眼睛,刺的根本睁不开,这才让那人找到机会差点在房东背上划一刀。
贺庭屿虽然以前练过,但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对于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可以说是缺少了一点防备心。
好在他记住了房东的位置,看不见也能凭借感觉拉他一把。
贺庭屿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房东没事就好。
这种情况下被捅一刀那真可能出大问题。
或许是看不见让贺庭屿下意识有点不安,他随后握住了房东另一条手臂,正想说自己没事不要担心,指尖却触到一点湿濡。
“你手怎么了?”贺庭屿心下一紧,厉声问道。
怎么会?他明明记得自己拉开了人,要划伤也应该先划到他的背......
“你挡了一下?”他轻声问。
房东很无所谓地哦了一声,他从小到大都是更习惯照顾人的那个,他妈妈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乐于助人,不管是谁在这样的场景中,他都会尽力去挡,这东西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房东的确是非常适合做消防员之类的工作。
不过他虽然无所谓,但贺庭屿却不是这样,他比房东本人要重视的多,连连追问,句句都饱含即将要溢出来的担忧,黑夜中房东的耳朵渐渐变得通红。
他和人交往,一旦有人开始真情实感他就尴尬的想跑,真心话是一句也不想说出口,只想往心里藏。总觉得肉麻的不得了,说出口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这话要他怎么接呢?一想到他说是的,然后贺庭屿开始感谢,两个人再推来推去的相互感谢一番,房东就尬的想死。
他小的时候亲戚给压岁钱,因为总要推脱一番,房东受不了那种感觉,后来干脆不去了,宁愿不要钱也不想自己遭受如此酷刑。
在他看来贺庭屿拉他那一下算是救了他,他挡一下也合情合理。这样的场合无论是谁他都会挡这一下,根本没必要推来推去的说,最后只有他心里尴尬难受的要命。
贺庭屿微微沉默,认识这么多天他对房东的某些别别扭扭的小情绪已经非常熟悉了,察觉到他话里的别扭也不再说话,只是更想睁开眼睛看看房东的伤,好安心一些。
只是眼睛晃的厉害,睁开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他越想看清,眼前就越是白茫一片,只能闭着眼希望能恢复的快一点。
“让我看看。”房东拉过贺庭屿,走到路灯下,“你手机在兜里吗?”
他的手机已经全然报废了,残骸刚刚捡了起来,现在在他兜里。
还不等贺庭屿回答,他就自然地把手伸进贺庭屿的裤兜里探着手摸,摸了两下之后将手机摸了出来。
贺庭屿胯骨一痒,下意识退后一步,微微咬牙。
房东点开手电筒,把手机塞进贺庭屿手里,又把他的手臂举起来摆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稳着。”
“蹲下点。”他拍拍贺庭屿的肩,按着人下蹲了些许。
他俩的身高都是一米八多,但贺庭屿一米八出头,房东则是直奔一米九而去。他给人带去的凶戾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身高。贺庭屿不蹲,房东想要看他眼睛实在不顺手。
“被手电光晃了一下,没别的事……”贺庭屿不太配合。
“眼睛很脆弱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房东不太赞同。
被光晃了一下,就算出事了只凭看的也看不出来吧?
贺庭屿想反驳,但见房东毕竟出于好心,又这么热情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随他的意蹲下了点。
想看就让他看看,又不费什么事。
他这么想着。
“马上就好。”房东说着,将贺庭屿的眼镜摘了下来顺手装进自己兜里,随后用手撑开了他的眼皮,低着脑袋仔细的看着,神情认真,显出几分好像十分专业的样子。
贺庭屿闭不上眼,不小心又被手机的灯光闪了下眼睛,顿时伤上加伤,只有泪腺分泌出不少液体,整个眼圈被迫红了一片。
他沉默了,突然觉得自己答应房东是个错误的决定,“……”
房东头顶就是路灯洒下的光晕,贺庭屿眼前满是重影,一点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用手紧紧握住房东的手臂。
“……”他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怎么体面。
“你转过来,我好像看见点东西在里面。”房东一时间没撑住让贺庭屿闭上了眼,他蹙起眉,表情显得有几分严肃认真,声音带着些深沉的冷淡。
贺庭屿一顿,将刚刚因为难受转过去的脸又转了回去。
他一时间有点怀疑,这么难受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进了东西,而不是接二连三被光晃眼睛,或许是睫毛不小心进了眼睛里?
房东像模像样地吹了几口气,随后松开了贺庭屿的眼皮,“好像看错了,没什么东西。”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蹙眉看着贺庭屿,整个人透出一股沉稳的可靠。
“好了,谢谢你。”贺庭屿眨了眨眼,觉得房东这个人和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比如说看着很专业,其实是完全的门外汉,还笨手笨脚的,又比如看着很沉稳,其实性子却有些跳脱,还有点慢热。
睁眼后,他的视线第一时间转向房东的手臂,血流了不少,不过看着伤口不大,让他稍稍放心。贺庭屿眼中眸色深沉,似有暗火升起。
“你们没事吧?”在旁边等候多时的警察们上前,指了指房东,“需要去医院看看吗?他的手臂应该需要包扎。”
“我们这就去。”贺庭屿笑着戴上他的眼镜,将还泛着红的眼尾藏在镜片后面,乍一看跟平日里冷静自持,温文尔雅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他的目光瞥向还在地上趴着的抢劫犯,不动声色的一边说着,一边往那边走去,锃亮的皮鞋在路过地上的人时,突然偏了几寸,碾上了抢劫犯的手。
贺庭屿依旧保持着温和且得体的微笑,镜片后的冷光却叫抢劫犯的一声惨叫只露了个头便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留个联系方式吧,明天会通知你们来做笔录。”
贺庭屿微微点头,“好的。”
其他人很快坐着车乌拉乌拉的走远,在等车的路边,贺庭屿深深的吸了口气,从兜里摸出半盒烟,“啪”的一声,橘黄色的火苗窜起,黑夜里多了一个猩红的圆点。
社交般的笑容从脸上褪去,他看着房东的眼神陡然深沉,指尖的一点红光照映在瞳孔中,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火光。
贺庭屿很不高兴。
作为一个成熟男人,他一直拿房东当后辈看待,然而他却没有尽到一个前辈保护后辈的责任。
夹着烟的指尖带着几点血红,看在眼里简直刺眼至极。
那一刀真不如就刺在他的背上。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此时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泡在温泉水里咕嘟咕嘟的煮着,暖洋洋热乎乎,好像表皮的褶皱都舒展开了,颇有几分“此间乐,不思蜀”的感觉。过于舒适的环境给他一种温水煮青蛙的错觉,然而贺庭屿哪怕清楚的明白青蛙的下场,此刻也不想从水中跳出来。
他甚至漫不经心的想着,就这样溺死在逐渐升温的水中又有什么关系?
很快,他们叫的车来了。
“上车,我们去医院。”贺庭屿干脆地打开车门让房东进去。
其实只是被划伤了一点,感觉现在都不怎么流血的房东张口欲言,想说家里有药自己弄弄就行,却在贺庭屿的开口后稀里糊涂的就坐上了车。
“……”他怎么就上来了?房东满眼迷茫。
上一次这么茫然的时候还是小学被叫家长,明明不想打电话给他妈,却在老师递过手机后顺手就接了过来。等回过神来,他妈已经在来学校的路上了。
……
绝不会有下次。
车辆平稳行驶,路边的霓虹灯从车窗飞速闪过,营造出虚幻的空间感,光怪陆离的色彩照映在贺庭屿的脸上,少有的显出几分冷峻。
阴影中的手指摩挲着,一点点捻过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液。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