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所有景象一寸寸碎掉。
耀眼的金光驱散了浓黑的雾气,牧凉州被强光照得有些睁不开眼,等他再次恢复视野,便发现已经回到了现实,并且震惊自己居然仍旧身处浴室。
他刚刚跑了那么远的路,实际上连门都没迈出去?
“褚夜,你越界了。”浴室的门早被来人一拳砸倒在地。
牧凉州愣愣地看着来人,黑白制服,金发碧眼,深邃眉眼下是紧抿的嘴唇,整个人散发着严谨又冷漠的气息。
路易斯?那他刚刚看见的办公桌后的路易斯是谁?
猫猫的视线转向在场的另一个人,忽然想起曾经在餐厅被约克攻击时,如镜花水月般消失的褚夜身影。
这次也是……莫非褚夜的精神力攻击能力就是使人产生幻觉?
“真是聪明的小猫咪呢。”
褚夜的状态并不太好,黑发都湿透了。他半靠着墙壁,微微喘息,眉头紧蹙,仿佛在忍受什么痛苦,但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愉悦的笑容。
对于猫猫反应过来后的炸毛表现,褚夜只是笑了一声,然后弯下腰,轻轻点了点猫猫的鼻尖。
“小花猫。”
牧凉州恼怒地给了他一爪子。
路易斯更是反应极大,在褚夜动手的瞬间冷下脸,“在这种时候,你是找死。”
骤然加重的疼痛让褚夜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差点忘了,在受伤时对上路易斯可不太妙。
牧凉州看见褚夜略显痛苦的神情,有些于心不忍,他跳上路易斯的肩膀,“好啦,路易斯,他没有伤害我,我只是被吓到了。”
反正瞧目前这情况,褚夜估计早知道他和路易斯相识,他也不打算瞒着了。
“惊吓到大人就是他的罪过。”路易斯冷冷地盯着褚夜。
猫猫歪了歪头,蓬松的大尾巴绕过路易斯的脖子,喵呜一声试图劝架,“我真的没事啦,如果你还是觉得很生气,我可以允许你摸摸我的尾巴哦!”
今天他在一区,好多人都想摸他的大尾巴呢。
路易斯冷漠的表情顿时一滞,右臂本能性抬起又强压着按了回去,“……不敢冒犯大人。”
说是这样说,但他完全顶不住猫猫清澈如水的目光,心里立马有了种罪恶感,这样都不摸大人的尾巴,未免太过分了。
何况他在重新见到猫猫形态的第一秒,就想摸了。
“那就冒犯大人——”
“州州还是一如既往天真地可爱,”褚夜笑着打断路易斯的话,此时的他不再靠着墙壁,脸色也不再苍白,表情轻松温和。
“实际上我一点事也没有哦,刚才只是在逗你。”
可恶,又被骗到了!
牧凉州凶巴巴地瞪了褚夜一眼,路易斯没有开口,但也得到了他迁怒的瞪视,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不和你们呆一块了!我要去找约克!”
哼,难怪约克讨厌褚夜,肯定也经常被骗吧。
猫猫离开后,剩下的两人脸上表情淡去,彼此对峙着,空气中仿佛都能结冰。
死寂中,突然滴答一声,淡淡血腥气散出。
“伤势加重还要继续维持幻象,你们精神至上教的人确实对死亡有一种极端的追求。”
“不劳大监狱长费心。”
“我对你的事毫无兴趣,无论研究所派你来大监狱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关心。但是,如果你要做的事牵扯到大人,我一定会提前杀死你。”
路易斯面无表情,冷漠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
“第一次见监狱长杀人还有预告,”褚夜笑了笑,“不过监狱长应该早就清楚州州的身份是什么了吧,怎么会认为我有伤害‘拉斐尔’的打算?祂可是研究所能为之付出生命的追求和信仰。”
“这与我无关,我只是不信你。”路易斯直截了当道。
“……如果我说研究所派我来的目的就是保护‘拉斐尔’呢?”
“有可能,但我还是不信你。”
褚夜:“……”
他的信用度就这么差?
褚夜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监狱长不去追州州吗?约克因为找不到人,现在正狂怒地四处清理重刑犯,说不定会被州州撞上。”
说起重刑犯,事实上进入大监狱的所有人都是被判处无期徒刑的重刑犯,但这次大监狱清理行动,清理的是罪恶滔天、就连同为囚犯都不齿的那些人。
“我已经事先安排好了。”
为防止类似于这种事情的发生,路易斯将深居简出的四区区长叫了出来,加快了清理行动的速度。并且提前根据牧凉州平日的活动路线设计规划了安全路线,在清理时,只有安全路线会打开。
在大人的事情上,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军情大事,路易斯都是专业的。
“这样啊,好可惜,本来还想让监狱长将约克关进禁闭室的。”
“区长之间禁止私斗。”
大监狱清理行动只是暂时的合作,结束后,路易斯便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他冷淡地看了眼褚夜,转身离开。
褚夜毫不着急,面对路易斯的背影,慢条斯理道:“是吗?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发现了约克和州州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好的原因呢?”
路易斯的脚步微微一顿。
-
牧凉州小心翼翼地走在过道上。
一开始,他兴冲冲地要去找约克。但很快,他想起来他在被抓进七区禁闭室之前,才刚刚和约克吵完架。而且他现在还是猫咪的形态。
明明对着褚夜使用了那么多精神力,他居然还是没变回来!
于是猫猫只能边走边躲,不让人看见他。但今天还挺奇怪,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闸门开启关闭的速度也比平常快很多,往往他踏进前一个闸门,身后的闸门就关闭了。
就好像有人在监视他,盯着他去往哪里然后给他开门一样。
猫猫的耳朵抖动了两下,猛地转过头望向侧上方某处,锐利的目光半晌才恢复迷茫。
此时坐在监控室的四区长:好险!
差点以为被发现了,还好是可以隐形的摄像头。
牧凉州走了一会儿,停在一堵闸门前,他听见门后有细微的声音传出,但闸门并没有开启。
另一边的走道则敞开着,像是在引导他往那边走。
可猫猫瞧了眼那平静安逸的走道,却停在闸门前不动了,蓝眼睛眨了眨,像是在思考什么。
“……大清理……找死……”
“……疯子…………杀了他……”
即使有着高度隔音的墙壁,以猫猫的听力仍然察觉到了那夹杂着怒吼的声音。
猫猫的耳朵朝后一缩,摇晃的大尾巴也停了下来。
大家又开始打架了吗?怎么没有区长来维持秩序呢。
褚夜和路易斯都不在,约克也不清楚在哪,这里岂不是只有他一个待补区委会成员?
猫猫着急地左思右想,最后抬起前爪,试探着按在闸门上。
或许他可以试试安眠净化?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都用不着牧凉州多准备,蓬勃的精神力便从他的身上飞速扩散,不仅仅穿透闸门,更是如急剧的水流去往四面八方。
正在监视猫猫的四区长目瞪口呆,望了眼亮起红色警报的控制台,顿时放下悠闲翘起的二郎腿,一拍脑门,“遭了!”
怎么会这样?
精神力强大并不多见,但可以打开监狱所有闸门和通道的精神力可从没见过!就连大监狱长路易斯都不行。
是谁给他的权限?!
闸门的另一边。
这里是五区。圣尔哈特每个区特征鲜明,五区的囚犯大多也是像区长一样的半机械体,但此时他们都倒得横七竖八。
周围尽是残碎的机械尸骸,和流了一地的机油。
“没人了?你们可比七区没劲多了,”约克拎起一个半机械人,将他的机械手臂整个扯断,露出残忍纯粹的笑容。
比起七区的变态,五区人明显谨慎很多,这让约克很不得劲,他才不想追着一群逃兵后头跑。
“疯子!真是疯子!”有人尖叫着逃离,被一火箭筒炸成了碎花。
“我是疯子没错,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别以为进了监狱就能将过去一笔勾销。记住了,这里不是你们的天堂,却可以成为你们的地狱。”
听了这话,在场众人纷纷色变。
区长拥有查取各区囚犯身份信息的权限,他们在入狱前的所作所为根本掩盖不住。
只是那又怎样!进监狱的所有人不都是一路货色?既然躲不过,干脆拼了!疯子约克杀到现在,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他们所有人拼尽全力,就不信不能跟他同归于尽。
“很不错的眼神,终于准备好要进地狱了吗?”
面对着数道带着仇恨和杀意的目光,约克脸上的笑容越发开心。
但他的火箭筒刚要启动,却听见身后的闸门突然滴的一声,尚未转身,熟悉的精神力波动迅猛袭来,直接击中了他的脑部神经。
这是……州州?
糟糕,等等!他不能睡!
在约克与强烈的睡意争斗时,周围杀意明确的囚犯们纷纷眼神疑惑,他们一瞬间丧失了对抗的心志,对自己身处何处满心茫然。
潮水般的精神力涌来,几乎要充盈整个空间。
他们的眼神从茫然变成了平静,甚至那些躺在地板上哀嚎的伤者也露出了安逸的表情。
好安宁,心情如此平静。
好温暖,好想永远就这样,没有争斗的世界真美好啊。
闸门发出沉闷的开启声,这股温暖精神力的来源终于要现出身形,他们怀着无尽的感叹和憧憬,投去了期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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