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忠明的行为让于佩始料未及。
于佩愣了一瞬,连忙去拉地上的人。
午饭时间,大街上行人不多,又有整个车身作为遮掩,于忠明跪着的身子并未引起旁人注意。即便如此,于佩也迫不及待想将人拉起来。
哪知于忠明沉着脸,不肯起身。
他一双哀求的眼睛紧紧盯着于佩,从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意思,分明是她如果不同意,他一定死死跪着不起身。
于佩俯着身子沉沉盯着面前的人,静默片刻,"好。"“我不告诉二嫂,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闻言,于忠明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地上起来,往膝盖处拍了拍灰尘,“你问。”于佩看了他一眼,问: "所以,你真的出轨了?"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于忠明坦诚: “嗯。”
"对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们怎么认识的?"于佩盯着他的眼睛问。
于忠明挠了一下腮边, "她叫邱慧,是一个外企的员工,载客的时候认识的,有一回她坐了我的车,就这么认识了。”
于佩望着他问: "所以,掉落在你车上的这只紫色吊坠耳环,是她的?"这不是都发现了么,怎么于佩总是明知故问?
于忠明这时候只求着于佩保密,没心情关注其他,颇有耐心地回答: "应该是她的。"于佩哂笑: “那你之前怎么眨也不眨地承认是二嫂的耳环?”
被这样奚落两句,于忠明倒也不恼,他拉住于佩的胳膊,一个劲地求证: “你真的不会告诉你二嫂吧?你刚才答应了我,你得帮我保守住秘密啊!"
"你应该了解你二嫂的脾气,要是被她知道,家里还有宁日?那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再说了,你不为我考虑,你好歹为你小侄子考虑考虑,你不想让他从小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没有吧?"
于佩抽出胳膊,斜睨他一眼。“我没心思管你们之间的事,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决。”
于佩脸上的满不在乎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要是换做别人,知道自己妹妹如此不在乎,可能心里得堵气。
于忠明这会儿巴不得于佩不管他,听了这话,眉开眼笑, "好好好,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己解决。”
他返身要走,于佩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儿?"于忠明停住脚步,顿时一愣,心生惶恐: "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听到对方声音都发了抖,于佩看他一眼,嗤笑: “你说你既然这么怕,当初为什么要出轨呢?”于忠明没回答,这话他没法回答。
好在于佩也并不是要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她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我有个疑问,我刚从你家里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告诉二嫂?"
于忠明心里松了一口气,如实道: “我是看着你二嫂从小区里出来的,她要是真知道这件事,还能安心地骑着自行车去厂里上班?她要是真知道这件事,肯定连班也不上了,召集各路亲朋好友各处找我,找到我得批上个三天三夜。"
这也是他不敢让孟凤梅知道的缘故。
他和孟凤梅生活了这么多久,能不了解孟凤梅的脾气?她这么好面子的人,要是让她知道真相,家里肯定得闹得鸡犬不宁,说不定还会和他离婚。
离婚不打紧,一定会誓不罢休地将他的”光荣事迹“传播到每个角落,让他在周围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
说不定还有更狠的招儿!
想起孟凤梅平时的作风,于忠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被询问完毕之后,瞧见于佩没有其他问题,他挥手告别,利索地驶离原地。于佩是亲眼看着车辆缓缓离开的。
直到车子在拐角处转弯,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才缓缓将手伸进口袋,从中掏出一只录音笔。
于佩招了车回家一趟,再回到律师所时,同事们都已经窝在小小律师所里面。
看到于佩回来,何欢第一个起身迎过来, “哟,你去哪了?我一回来没瞧见你,还以为你做了一天,嫌弃咱们律师所又小又破,直接跑路了呢!"
"后来转念一想,也不能啊,要是真打算跑路,怎么头一天还给咱们送这样一份大礼,这说不通……"
何欢一张嘴还在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于佩径直堵住他的嘴: “你跟我来下会议室,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律师所里,陈焕河与顾长林对视一眼,彼此交换眼神,都没明白于佩是什么意思。当事人何欢心里更加不明白。
照理讲,于佩行事一向比较直接,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从来不会避开其他人,都是直言不讳,怎么这次只单独让他进会议室呢?
何欢心里纳闷,嘴上却皮得很: “哟,看来于律师是想和我说悄悄话呀,那我有福了,这是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于佩: "……"
于佩一个眼神瞟过去,何欢立即闭了嘴,他连忙走进狭小的会议室,贴心地合上门。
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的于佩时,他心里颇有些紧张,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 "哟,于律师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这么重要么?重要得只能咱们两个人知道?"
于佩开门见山: “我想让你这两天帮忙取证。”
“取证?”谈到正事,何欢来了精神, "是不是和章先生的离婚案有关?"
于佩没回答这个问题,她郑重地说: “章先生的妻子叫做邱慧,我希望你这两天能密切注意她的行踪,找到她怪异的行为。"
有些话不用说太透,能明白的都能明白。
何欢是个聪明人,哪里体会不到话语中的意思,他低着头思考,片刻之后才为难地开口: “盯着她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怎么……"
“取证”两个人还没说出口,于佩仿佛能窥见他心中的心思,从旁边黑色袋子里掏出一部摄像机。
瞧见摄像机的那一刻,何欢顿时愣住。
他盯着面前炫酷的崭新的电子科技产品,一双眼睛泛着精光, "哇哦,现在照相机都发展得这么高级了吗?"
何欢没见过摄像机,他还以为是照相机的高级版本。
“这不是照相机,这是摄像机。”于佩主动走上前,为何欢展示了摄像机的功能,并且手把手教他如何使用。
穷了小半辈子的何欢哪里见过这种新鲜玩意儿,一看这种摄像机能摄像,甚至还能录音,和拍电影一样,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捧着摄像机不肯放。
练了几遍之后,何欢找到熟练的感觉,他这才想起来 问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这摄像机多少钱?”
于佩含糊地说: “三千多。”
何欢:?
何欢捧着摄像机哭笑不得: “于律师啊,咱虽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要是摄像机这么便宜,早在国内流行开了。”
三千多块钱对他来说依旧很贵,但对有钱人来说完全不贵,要真是这样的价格,其他律师所里怎么没见着这玩意儿?
于佩补充: "美元。"
“这才差不多嘛!”何欢了然地应了一句,随后开始在心里换算,将三千多人美元换算成人民币。
等他换算完毕,直接呆了。
他哆哆嗦嗦捧着摄像机,完全没有之前那股新鲜劲,只觉得手上捧了个大麻烦。
"于律师啊,你还是收回去吧,这玩意儿我弄坏了赔不起。"
要是几千块钱的东西,他掏出全部积蓄倒是勉强能陪,可是这摄像机太贵了,他要是不小心弄坏了,这让他怎么赔?
把全部家当压上也赔不起啊!
何欢想也没想,使劲把摄像机往于佩手里塞。
于佩没接,淡淡看他一眼, “没事,坏了不用你赔。听说出了新款,我正打算换呢,坏了也不打紧,正好换新的。"
何欢: "……"
听听,听听,这像话吗!
两三万的东西说换就换,眉头都不皱一下!何欢倒吸一口凉气,捧着摄像机出了会议室。
看到何欢捧着新鲜玩意儿出去之后,陈焕河进入会议室,问了一句: “那摄像机,是你给何欢的?"
于佩“嗯”了一声。
陈焕河没再继续追问,他顺势坐下, “正好,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关于章先生的案子,进展怎样?上午你应该见过章先生了,有把握赢吗?"
目前律师所里只有陈焕河有资格做于佩的指导律师,于佩的案子照理说他也要帮忙处理,但这两天在忙改名的事情以及其他事情,没时间过问章先生的案子。
他觉得有必要问问进度。
"之前听你说过一些情况,章先生出轨,其妻子知道这事,并持有证据,这样的话,想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恐怕很困难啊。"
于佩淡然道: “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我问过具体情况,章先生的妻子的确找人偷偷拍过他和出轨对象的照片,但是这些照片作为证据恐怕力量不够。"
“章先生表示,他和出轨对象见面,从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通常是在封闭的空间内才有亲密接触。其妻子持有的照片要么只是拍到同框,要么是通过非法的手段在私人场合进行偷拍,这
两种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构不成大威胁。"
陈焕河沉默片刻,动了动唇角: “话虽如此,但一向是倾向于将小孩判给母亲,即便章先生的妻子拥有的照片没有太大的证据力,章先生获得抚养权的可能性并不大。"
于佩不置可否。
"一般情况下,倾向于将小孩判给母亲,但是如果环境不利于小孩健康成长的话,小孩是不可能跟着母亲生活。”
“首先我听闻了邱女士会有打骂孩子的行为,这个我需要去向章先生家里保姆以及章先生周围邻居求证,找到证人。其次我刨根问底,得知邱女士动手的原因里有她酗酒发酒疯这一个原因,如果属实,小孩不适合跟着一个会酗酒发酒疯动手打人的母亲生活。再者,我可以去问问小孩自己的意愿,到时候可以作为参考。”
这一通下来,官司不一定会输,到时候就看谁的证据更硬。于佩很有自信。
陈焕河却不如她乐观,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是基于章先生的妻子手上没有章先生出轨的有力证据,万一她手上的证据很有力呢?"
于佩垂着眸子,神色莫名。
"根据我的推测,邱女士手上应该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如果真有的话,也没关系。"
陈焕河还打算听听于佩接下来的应对,谁知道于佩就此打住,不说了,他面上有些急: “所以为什么没关系?
于佩没吭声。她没打算这么早将事情暴露。
陈焕河也没再继续追问,于佩做事有她的打算,该告诉他时应该就会告诉他。这天回到家里,于佩刚踏进家门,沙发上的谢屹见了她,缓缓追问: "发生什么事了?"
于佩:?
她脸上写了什么吗?怎么她一句话都还没说,谢屹就能从她脸上察觉出她有事?于佩没瞒着: “我二哥在外面有人。”谢屹双手一顿,抬眸看她: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于佩随手将门合上,瘫坐在沙发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缓了半天,才继续道:“我只是有点没想到。”
她没想到于忠明这样老实的人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实于忠明和于忠海这两兄弟都不是什么有花花肠子的人,本质上是本分的人,老爷子深知这一点。
也正因为深知,老爷子才会将两个孙子一个安排去做厨师,一个安排去开出租,有钱赚的同时也不用花太多心思。
可是谁能想到于忠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自从娶了孟凤梅之后,于忠明在周围人眼里就是完完全全的老实人形象。
哪里想到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一面。
于佩想起孟凤梅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于忠明不会出轨时的神情,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声,转过脑袋问谢屹: “你们男人出轨是为了什么,追求刺激?”
"不知道。"
谢屹一双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 “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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