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洗澡洗了很久,木梨贴心地隔着门问一句要不要加水。
顾一瑟拽了拽她的袖口,“你又不是她的婢女,你那么贴心做什么?”
“我是怕她感染风寒又发烧,我们的药不多了,不能浪费药。”木梨顺势又蹲了下来。
顾一瑟没说话了。
隔着一道门的玉珉冷冷地笑了,在水中踌躇片刻,站起身,水珠顺着柔滑的肌肤滑落入水中。
啪嗒一声,门外的木梨说:“她洗好了,从水里站起来了。”
准备跨出浴桶的玉珉僵持住,握紧双手,这两个人姑娘不知羞耻……
眼看着太阳爬上山头,顾一瑟敲敲门,“你洗好了吗?”
“进来。”门内传来毫无起伏的声音。
木梨率先推开门,放眼去看,浴桶周遭竟然没有一滴水。她呆了呆,她们洗澡的时候,水可是溅得满地都是,她洗澡,竟然没溅一滴水。
木梨看了一眼玉珉,将浴桶里的事再度打了出来,一桶桶提出去。
顾一瑟也帮她,她舀水倒进水桶里,木梨提出去。
两人配合得很默契,玉珉少不得多看一眼,顾一瑟正好直起腰,累得喘气,胸口跟着起伏,她看了一眼后,迅速收回目光。
这时,两人将浴桶收拾好了,木梨出去做饭了,顾一瑟收拾女子的衣裳,看着那身澜袍,她顿住了。
“你自己洗衣服。
玉珉一怔,“你这是娶媳妇的态度?”
顾一瑟语塞,奇怪的看她一眼,“你叫什么?”
“你叫什么。”玉珉反问女孩。女孩撸起袖口,露出粉白的双臂,肌肤雪滑。
顾一瑟也不瞒住她,“我叫顾一瑟,家中是富庶的大户,都说我克父克母,我三岁的时候差点被冻死,自己跑了出来,你怕吗?”
玉珉却笑了,淡淡瞥她一眼,“我喜欢与克父克母的人,因为,我也是煞星。”
顾一瑟呵呵地笑了,面容柔美纯净,她笑吟吟地问玉珉:“你当真喜欢我?”
“不喜欢,不讨厌。”
“你这人傲得很。”
“我姓南,南珉。”
“难民?”顾一瑟不客气地皱眉,文绉绉的名字真不好听。
玉珉也觉得名字不对劲,便又改口:“你可以唤我知因,知之为知之的知,因果的因。”
“知因,挺好的,你要换身衣裳再拜堂吗?外面的人盯得紧。对了,他们抢了你的钱怎么还不放过你?”顾一瑟后知后觉地问起重要的事情。
“家中做生意,被截了钱财,并无要紧。他们杀人灭口,你不必害怕。”玉珉故意扮作温柔地笑了。
清冷美人一笑,冰雪融化,春雨沐浴,叫人心口舒服极了。
顾一瑟难过美人关,笑得眯住了眼睛。
外面的木梨冲着里面喊道:“我下了饺子,你们吃几个呀。”
顾一瑟对外喊道:“我要十个。”
说完,她看向‘南珉’,“我包的饺子,你要吃几个?”
“不饿。”于珉拒绝,女孩水汪汪的眼睛里泛着光,她又改口:“三个。”
顾一瑟对外喊:“她要三个,你给她下五个吧,多了我吃。”
木梨应了一声,玉珉嘴角抽了抽。
这对姐妹,不大聪明。
木梨端着两碗饺子进来,顾一瑟递给玉珉,“趁热吃,一天就这么一顿啊。”
玉珉:“……”
不得吃也得吃,不然真的没的吃。玉珉忍着不适咬了一口,馅是菜肉的,是猪肉。
味道有些不同,玉珉咀嚼得很慢,她吃一个,顾一瑟吃了五个。
一天就一顿,还是肉馅的饺子,很不错了。
顾一瑟一口气吃了十个,玉珉才吃了两个,她果断地将剩下的两个据为己有。
玉珉:“……”我有说我吃不完吗?
吃过唯一一顿饭食,顾一瑟开始收拾屋子,找出红色的嫁衣给玉珉。玉珉接过来,看向她:“你穿什么?”
“就一件,凑活凑活,拜不拜都是一样的,横竖洞房才是最要紧的。”顾一瑟说得可认真了。
玉珉捧着衣裳,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当真了。
缓过衣裳,木梨走进来,看着一袭红衣的女子:“我会梳头发,你要吗?”
“你有发饰吗?”玉珉问。
木梨摇首,莫说是发饰,能有换洗的衣裳穿都不错了。
顾一瑟拿着一根桃花簪走了进来,递给玉珉,玉珉诧异,没有接。
“你不会簪发吗?”顾一瑟拿着簪子比划,“就是一根簪子簪住头发?”
玉珉沉默,她自出生便以男子身份见人,莫说是簪发,她连簪子都没有摸过。
顾一瑟表情有些难看了,真是遇到一位公主殿下了。她叹气,道:“你转过去,我替你簪发。”
玉珉眼神渐渐凝聚,有些抗议,顾一瑟直接走来,蛮狠地掰过她的肩膀。
顾一瑟有一身蛮力,玉珉吃痛,咬紧唇角才抑制住痛呼。
顾一瑟撸起长发,尾指划过玉珉后颈柔嫩的肌肤,玉珉浑身一颤,心口跳得厉害。
长发卷起,以簪子簪住,简单的装饰与红衣不符,好在女子容颜惊艳,生生压住了这份‘不符’。
尤其是女子眼中的淡然,病弱西子,衬得她不食人间烟火。
顾一瑟取出珍藏许久的胭脂,“你要用吗?”
“不必了。”玉珉拒绝了,她闻不惯胭脂味。
木梨哼哼两声,“这是我们省吃俭用才买来的。”
闻言,玉珉莫名有一丝烦躁,而顾一瑟将胭脂小心翼翼地收好,搁在床尾的匣子里。
刚做好这一切,外面响起了渗人的笑声,“顾一瑟、顾一瑟,你们何时拜堂,让我看一看两个女人怎么拜堂,我给你准备了厚礼。”
是刘奎。
玉珉唇角微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波澜不惊。
顾一瑟识趣地挡住了玉珉,山洞就那么大,一览无余,她只能用身子挡住刘奎的视线。
“快好了、快好了,木梨,你去招待三当家的。”顾一瑟心虚极了,腿肚子打颤,而她身后的玉珉脊骨挺直,如青竹直立,不见一丝颓靡。
穷苦人家拜堂,拜三拜即可,洞房才是最重要的。
刘奎兴趣颇深,令手下去张罗,寻来红烛香案摆在山洞外,接着,他看向顾一瑟的身后。
香案摆在外面,顾一瑟的心彻底冷了,‘南珉’腿脚不好,这么一来,容易露馅。
刘奎站在门口不动,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个女孩。
深山老林不见人,顾一瑟住得偏僻,此刻若是杀人埋尸,都不会有人发现。
顾一瑟硬着头皮上前,走至‘南珉’面前,伸手想要帮扶。
“你不换衣裳吗?”南珉面色如旧,眸似寒星,语气间带了几分疏离。
“嫁衣就一件,你穿了,我就不穿了。”顾一瑟感觉背后凉凉的,朝‘南珉’嘟了嘟嘴,刘奎好讨厌。
玉珉直接站了起来,朝前迈了一步,顾一瑟瞪大了眼睛,没瘸呀。
见状,刘奎也露出诧异之色。
只见玉珉握住顾一瑟的手腕,冷冷说道:“拜堂。”
香案置于门前十步外,焚香祭拜天地,无父无母,唯有天地见证。
顾一瑟被人拖着走了出来,不知为何,被人握住的那截腕骨烫得厉害,脑袋里乱哄哄的。
她抬首,触见女子的脸颊如剥壳的肌肤,光滑白嫩,跨过门,天光映照,侧脸之上的肌肤如同铺子打磨许久的白玉,令人爱不释手的想去摸一摸。
夕阳西去,莫名让人燥闷。顾一瑟愈发不安,站在香案前不知所措。
刘奎跟着走了出来,目光在女子身上简单徘徊,女子身形颀长,比顾一瑟高了些许,肩宽腰细,杨柳细腰,身上气质更是与众不同。
狐疑之际,木梨有样学样的喊话,一拜天地。
两个女孩子如寻常夫妻一般朝虚空拜去。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对拜后,玉珉耳朵红了一大片,顾一瑟浑浑噩噩,古人成亲可真简单,简单三拜就成了。
拜过天地后,木梨推着两人进洞房,她迫不及待,刘奎好整以暇地靠着山上凸出来的石块。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木梨忐忑不安,询问刘奎:“三当家的可要喝些水?”
“水不喝了,回头,我让人送份贺礼过来。”刘奎握着佩刀抬脚走了。
他走了三五步,三个兄弟们上前,笑容诡异,只见一人将一根木杆子点燃,香烟袅袅。一人打开门,直接将杆子丢了进去。
木梨瞪大了眼睛,上前想要捡回来,刘奎拦住她,“香料助兴,你别不懂事。”
“香料助兴?那是什么?”木梨没明白。
纯情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刘奎等人放肆笑了,木梨似乎傻子一般看看你看看他,愣是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刘奎走了,剩下三人没有动,站在门口观望。
木梨想赶走他们,平日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也是。
奈何对方人多,她只能站在门口与他们对峙。
屋内木杆子飘出来的香气弥漫整个空间,顾一瑟上前去查看,玉珉伸手拦住她,“别去。”
玉珉脸上的热意刚降了下来,被木杆子的香味再度熏得通红。
同样,顾一瑟的脸也跟着红扑扑,她没有察觉,只觉得有些燥热,手摸了摸脖间,下意识要脱衣裳。
深陷泥潭,无人来救。
屋内的温度逐渐升高,玉珉深深呼吸,浑身似被烫了一下,心口蓦地加快。
顾一瑟和她一样,双颊上的红一点点晕开。
屋内桌子上有壶冷水,顾一瑟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意透底的水划过咽喉,暂时压制了心口的燥热。
“水……”玉珉屏住呼吸,下意识脱了鞋朝床榻上挪去。
石板床有些硬,被子也不软和,玉珉感觉身子被硌得疼,但她始终没有吭声。
顾一瑟接连喝了两杯水后,浑身依旧烫得厉害,她茫然地看向门口还在冒着烟的木杆子。
浑身一下僵持,她冷了脸色,心口慌得愈发厉害,握着手壶的五指紧紧收紧,手背上凸显几根筋脉。
屋内静悄悄的,两人的呼吸声格外沉了些,木梨靠着门,什么都没听到。
顾一瑟给自己灌了三杯水,觉得自己不能薄待人家,主动递过去一杯水。
玉珉擅忍耐,见她没有换水杯,忍着不适没有接水。
桌上只一只水杯,多了也没有,这个时候找不到第二只水杯。
玉珉忍得很难受,往日白皙的肌肤渐渐地蔓上不正常的粉色,她可以忍,顾一瑟也不勉强,自己抱着水壶喝。
香味愈发浓郁,温度似乎更高了,天色徐徐入黑,暮色四合。
顾一瑟没点灯,着实是举手投足间抬不起力气,浑身上下如被火烤一般。
一壶凉水也见了底,她不敢出去要水,人还没走呢。
顾一瑟将水壶放下,耳畔传来一声声闷哼,自己喝了凉水尚可忍耐,‘南珉’就不同了。
最后,屋里点了烛台,微弱的烛火照亮了玉珉的面容。
玉珉抬眸,眼尾轻挑,眼中弥漫着迷茫,她捂着身上的被子,脑袋晕眩,她似乎看见了顾一瑟向她招手。
顾一瑟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很好看,一笑间,面上两个梨涡。
玉珉屏住呼吸,浑身无力,她很热,想要脱了衣裳解热,这时,顾一瑟走来了。
“你坐回凳子上。”玉珉难受极了,不想看见她,尤其是此刻的顾一瑟自己也是心智不稳。
顾一瑟没动,呼吸声重了,她看着玉珉,眼中透着几分水色,灯火下显得晶莹剔透。
时间如毒.药,一点点消迷她们的心智。
顾一瑟没有水了,身子似被烈火焚烧,热得她想跳进水里。玉珉也望着她,两人对视一眼,理智突然消失了。
顾一瑟伸手,攥住玉珉放在被子上的手腕。
一颗石子丢进湖面,打破了辛苦维持的平静。
玉珉被人握住手,浑身不自在,她想丢开,心底深处传出几分不舍。
面前浮现女孩的一颦一笑,女孩与京城内的大家闺秀不同,她身上有一股纯净。
被父母家族抛弃的女孩,孤单至今。于珉愈发烦躁,渴望得到些许凉意。
突然间,握着腕骨的指尖悄悄上移,落在了小臂上,她诧异,却没有及时推开。
顾一瑟僵持着身子,下一息,她不受控制地将身子偏向玉珉。
似有一股力吸引两人,顾一瑟闭上眼睛,心一横,横竖自己是弃女,无人要的,与她在一起也不错的。
弃女的生死没有人在意,顾家的人恨不得她死在外面,她偏不,她要好好地活下去。
自由自在的活。
她揽住了‘南珉’纤细的腰肢,不费力气地吻上了对方的唇角。
第一回,她觉得女子的身子那么软,肌肤那么滑,唇角又是那么软。
女儿家如水,又柔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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