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昨晚的窗户没有关紧,竟然有一只小鸟停在了窗户外的屋檐上,一大清早的就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覃舒沅躺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将蒙在头上的被子向下一扯,近在耳边的鸟叫声让她还以为自己这会是在做梦。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半梦半醒地睁开了双眼,竟还真的看见一只小鸟落在了窗台前,还扑棱着它的翅膀。
“原来不是梦啊。”
覃舒沅喃喃自语了一句,紧接着又将刚撑起的身子躺下了下去,想着今天也没啥事,干脆再睡一会。
但很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将她从梦中唤醒,她睁开眼疑惑地看向门口,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实在不知道是谁一大早就来这敲门。
“沅沅,是我。”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覃舒沅有点意外,但也不做停顿,径直下了床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那一刻,高兰正站在门口处。
高兰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身上还披着一件羊毛披肩,发簪挽着头发,显得格外温婉。她露着牙齿脸上是欣喜的笑容,看着覃舒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笑意。
覃舒沅看着高兰这副模样,睡意瞬间醒了七八分,她站在门边问道:“有什么事吗大伯母?”
高兰笑着,难掩脸上的高兴:“昨晚你大伯不是和你说了,今晚六点约了贺家的人一块吃饭商量你们两人的婚事嘛,我是来提醒你,不要忘记时间了。”
听到这话,覃舒沅冷笑了一声,接着也扯出了一抹看起来有些难看的微笑,对高兰说道:“忘不了,但现在也才早上十二点不到,大伯母也没必要这么着急的要把我嫁出去吧。”
高兰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真是爱开玩笑,大伯母怎么会盼着你嫁出去呢。我巴不得你一直留在家里陪着我呢,女孩子不嫁人也是可以的。”
高兰的话实在违心,但覃舒沅却是突然一副惊喜的模样,开心地说道:“真的吗大伯母,大伯母对我真好,那我就跟大伯说我不嫁人了。我还是想着留下来多陪陪大伯母,给大伯母你养老。”
覃舒沅笑得纯真,看不出一丁点演戏的痕迹。但这话却是把高兰吓了一跳,就连说起话来都变得有些结巴:“沅沅啊,这、这可不行啊,我们已经和贺家约好了,要是突然毁约,那名声可不好啊。”
覃舒沅收起笑容,神色变得冷淡,她直直地盯着高兰,语气颇为平淡地说道:“开个玩笑罢了,大伯母不用这么紧张。我再睡会,你们出发前再叫我。”
说罢也没等高兰做出什么反应,便直接将门关上,把高兰挡在了门外。
覃舒沅抵在门边,手指轻捏了捏鼻梁,心里默默想着:这一大早的就要生气,看来今天过的不太顺啊。
现在的她已经全然没了睡意,但还是打了个哈欠走到了床边,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前的毛茸茸抓夹,将自己那长至腰间的头发夹了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来到了衣帽间。
虽然覃舒沅对于这门亲事没有任何的期待,但她是一个极其在意别人眼光的人,所以即使她毫无兴趣甚至反感,也会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不完美的一面。
精心挑选了一套衣服穿在身上,带着褶皱纹理的半身长裙,宽松富有垂感的羊绒大衣,微卷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淡淡的妆容更添其淡雅清冷,还挑选了一串手链戴在了手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覃舒沅满意地转了个圈圈,心情也好了不少。
——
转眼来到了下午四点多,与贺家约定的餐厅是贺家名下的产业,但距离覃家有些远,开车过去也得将近一小时。
她站在车子旁,双手插进口袋抬眸看着从客厅里走出来的高兰,高兰又换了套衣服,披了件更为夸张的毛绒外套。脖子上的那串钻石项链格外的晃眼,手上还戴着个玉手镯,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
已经好久没见到高兰这么开心了,这比她看到覃厉修回家了还要开心,覃舒沅冷冷地望着她,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是去给高兰商量结婚事宜呢。
高兰踩着细高跟,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覃舒沅,还热情地朝她招了招手。只是覃舒沅在对上高兰眼神的那一刻,便立即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她可不想在今天还得与她假惺惺地上演亲情戏码。
这天色暗得很快,五点多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橘子味道的云朵卷成了一幅画,夕阳最后的一点光亮给了白云,染成了橘黄色的海洋。
覃厉修走在前头,最前边的还有一个大堂经理在带着路,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终于来到了房间的门口。经理轻敲了几下门,随着门的缓缓打开,覃舒沅抬眸看向里边,只一眼,便让她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里屋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有些出神,但更多的是震惊,她瞪大着眼睛有些摸不着状况。还是在覃厉修的提醒下,覃舒沅才收敛了一下目光,调整了一下心态,才微扬起嘴角走了进去。
贺家人早已经来到了,覃厉修赶紧笑着走了过去,先是和贺旭打了个招呼:“贺总,好久不见啊。”
贺旭看起来头发有些花白,但笑起来却很慈祥,他也赶紧走了过去,上前握手道:“确实好久不见啊,这生意实在太忙,还多亏了有孩子们的亲事,才让我们又聚在了一块。”
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聊的很欢,高兰原是站在覃厉修的身后,但她看见了站在对面的黄梅丽时,她拂了一下披在身上的大衣,扬着笑走了过去。走在半途的时候,还突然伸手挽住了覃舒沅的胳膊。
覃舒沅突然感到一激灵,垂眸看着那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抬头与她相视一眼,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尽可能地维持这些表面亲情。
黄梅丽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婉的女人,她穿的朴素,唯一的首饰仅在手上戴了串玉珠子。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覃舒沅,她扬着唇笑了笑,说道:“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着你,真的如你大伯口中所说的那般漂亮。”
她似乎没有看见高兰那愈说未说的嘴巴,伸手招呼了在一旁站着的贺妄衍,“妄衍快过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覃总的侄女。”
覃舒沅望着那个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男人,她的心里顿了一下,果然是他。
贺妄衍迎着灼灼目光,他毫不避讳地对上了她的双眸,缓缓来到了覃舒沅的跟前。颇有礼貌地伸出一手向其打着招呼:“初次见面,覃小姐你好,我叫贺妄衍。”
男人朝她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她脸上装作淡定,也浅笑着回应道:“初次见面,贺先生你好,我叫覃舒沅。”
“覃舒沅。”贺妄衍喃喃地跟着念了一遍,而后说道,“是个好名字。”
听出了男人的敷衍,覃舒沅也只是淡淡回了句:“贺先生你的名字也不赖。”
高兰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拘束与尴尬,双手时不时的抚着自己的大衣,不知该将手放在何处。正巧看见服务员在陆续上着菜,她忙笑着对大家说道:“这菜也上桌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吧。”
想着干站着聊天也确实没意思,于是大家伙便顺势入座,还贴心地将覃舒沅和贺妄衍的座位给安排在了一起。
覃舒沅在外头习惯保持着自己的淑女形象,她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所以在外边和不熟的人一块吃饭的时候,她都尽量地少夹少吃。就连夹的菜都是精小而好入口的,避免吃一些难嚼需得动手的食物,以免破坏了自己的形象。
她直着腰身听着长辈间的谈话,时不时露出淡淡地微笑,整个人显得乖巧又懂事。她拿起勺子往自己碗里舀了一勺玉米胡萝卜,紧接着拿起了自己的筷子一颗一颗地夹着往嘴巴里送。
贺妄衍就坐在她的左边,余光看见她像只兔子一般,只吃着那些并不怎么好吃的胡萝卜。他虽然也对这门亲事不感兴趣,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微微转头低声问道:“覃小姐是害羞不敢夹菜吗?想吃什么,我可以夹给你。”
覃舒沅依旧保持着那副得体的笑容,她的眼睛看向贺妄衍,双眸微微一沉:“不劳烦贺先生,我自己能夹。”
贺妄衍自然是听出了覃舒沅语气中的冷漠和疏远,也不再多说什么,自讨没趣转回了头。但拿在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紧接着他看向桌上的菜肴时,眸光一闪,隐含笑意。
桌上的菜肴十分丰富,堪称满汉全席也不为过。但他唯独看上了那还冒着滚滚热气的砂锅闷羊排,特意挑选了一根肉最饱满的,那小羊排做的色香诱人,浓郁的酱汁淋在上头,单是闻着,就已经让人胃口大开了。他伸出筷子将其中一根羊排夹起,那羊排有小臂一半那么长,在覃舒沅不经意的目光注视下,精准地放入了她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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