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阁下居然知道我吗?”

    借安吾手机捡太宰的第三天,安吾愤怒了,愤怒到他都忘了自己是个文弱的脑力派,一手一个地把檀真昼和太宰堵在玄关。

    “混蛋!!天天去港口捞人,那你倒是给渔民留自己的手机号码!”

    咆哮的喊声一如既往地在小别墅里响起,其他人都习惯了,乱步还端着自己的薯片凑到门口围观,檀真昼跟他打了个招呼还问他怎么这么早下班了。

    “今天事情很少啦,好像是港口黑手党那边又弄了点事情出来,社长就让我们先回来了。”乱步把自己的薯片递过去,“要吃吗?”

    檀真昼艰难地就着被拎起的领口,啃到了一片薯片,代价就是安吾更生气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有啦有啦,这个问题我知道!”太宰被投喂了一片薯片,“因为打捞我很容易弄伤渔网哒,真昼虽然是组织首领,但是完全没有钱呢,所以只能留安吾妈妈的电话了!”

    安吾头顶冒出两个愤怒十字,他转过头更大声了:“既然知道会弄伤渔网,你倒是别在那种时候跳河了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知道,”檀真昼小学生举手,“是因为秋天是最好入水的季节,不冷不热,一切都刚刚好!”

    安吾:“……”

    安吾不说话了。

    安吾开始四处找刀。

    织田作仗着身高——对,他最近长高了好多,已经接近成年的身高了——他把家里所有的利器都举到高处,一边举一边劝安吾:“算了算了,就算把他们捅进医务室最多也就安分一个晚上,明天你还是找不到自己的手机的。”

    “……”

    谢谢你织田作,要不还是别安慰了吧。

    靠谱的晶子把晚饭端上桌,檀真昼意外地看到出现在客厅的芥川兄妹。晶子解释是因为最近横滨越来越乱,晚间要出门的社长不放心,于是把芥川兄妹送过来住一晚上。

    檀真昼了然,然后回头看着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好像也很懂这个家的生存法则,逮着机会就往太宰身边凑,虽然太宰大部分时候都会表现得很不情愿,但也许是经受过工藤新一的洗礼,他勉强接受了头铁但安静的芥川兄妹。

    晚饭后,是晶子协助兄妹俩洗了澡,然后整理寝具。本来晶子是打算和芥川银一起睡的,但芥川龙之介不肯跟妹妹分开,于是晶子只好把三份寝具都铺到自己的房间。

    一连过了三天,社长依旧没有回来。

    横滨街区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了,檀真昼不止一次在回家路上碰到港口黑手党满大街围堵红发少年,逮到后面连红发少女都不放过了,嚣张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甚至代替了警员的职能,穿行大街小巷依次排查,据说是就连擂钵街都无法避免。

    不过,小别墅那边倒是还安全。

    咖啡厅的店长还在他上门时郑重地感谢了他——虽然已经是个沧桑的大叔了,但老板也是红头发。

    “正是因为在小别墅附近,否则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也会把我家翻过来吧,”店长叹息,“我认识的几个同行都因为黑手党扰乱秩序快要破产了。”

    檀真昼很安静地听完他的话,然后打包了三个面包回家投喂芥川兄妹,现在家里只有他们兄妹和晶子在,檀真昼扫了一圈,又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芥川银拉住他的衣角并递给他一个手机,檀真昼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手里的安吾的手机。

    “安吾哥哥说他重新买了手机,还说你们要早点回家。”

    檀真昼揉了揉芥川银的头发,问:“安吾还说了什么?”

    芥川银想了想:“还说今天会晚一点回家。”

    檀真昼想了想,不置可否。

    凉爽的秋风吹进庭院,大门被关上,远远地留下一声海鸥鸣叫。

    *

    港口黑手党倾巢而出的疯犬式突袭,让横滨的街区变得更萧条了。

    檀真昼路过中华街,意外看到了一身红色和服的尾崎红叶,她领着一只小队正在执行什么任务。两人远远对视,她朝着檀真昼点了点头,随即带着手下离去。

    另一边的商业区的店铺也都关了一大半,开着的零星几家也都没有顾客关顾,檀真昼走了半天找到自己常去买大福的店铺,毫不意外地,这家店铺也关了。

    没什么神情的檀真昼驻足在关闭的店铺门前,低声道:“难道我应该自己学做大福了?可是阿治的口味太刁了,需要练习很久……不,果然还是把现在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做掉更简单吧。”

    声音散尽风里,换来小樱花的两声嘀咕。

    长长的一天过去了。

    横滨的民居并没有因为傍晚到来变得热闹,反而变成另一种更衰败的萧条。

    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沉寂无人的废弃集装箱堆叠着,潮湿的海风里全是铁皮生锈的气息,密集的枪声在七拐八拐的过道外响起,紧接着是一声堪比歌姬的熟悉叫喊声。

    不过须臾,战斗停止了。

    又过了一会儿,七八个戴着蓝色腕带的少年搀扶着一个受伤的红发少年踉踉跄跄地跑过,跑进隐蔽的拐角,刚要休息就对上了黑豆一样的海鸥眼睛。

    狭小的拐角里,双方都吓了一跳,惊恐的白濑举起手里的枪对着腾飞的海鸥就要射击起来,他的动作太快,快到中原中也都只来得及抬高他的手。

    流弹的声音破空而出。

    “等一下,白濑你——”

    中也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破空声。

    在一众紧缩的目光里,无形之风如同报复一样从白濑的手臂上炸开。

    刺痛感传来,白濑手里崭新的手枪跌落地上。这一刹那,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半空中只有海鸥振翅的声音,它悠悠地飞向集装箱顶端,落到一个人肩上。

    长风自远处来,掠起银白的头发,落日的余光倾洒,远处内河波光粼粼的,檀真昼支着一条腿敷衍地开口:“傍晚好,吵人清梦并试图灭口的废物们。”

    接连受到惊吓的‘羊’们面面相觑,唯有中也低声叮嘱。“你们先回去处理一下省吾的伤。”

    省吾是那个受伤最重的红发少年,是港口黑手党袭击的对象之一,所以刚刚传来的战斗声确实是和港口黑手党。檀真昼又看了一眼中原中也,他身上只有一点硝烟气,能看出来是伙伴遇袭后,从远处赶来支援并快速消灭敌人的。

    吵吵嚷嚷的‘羊’离去了,周遭又安静了下来。

    中也也登上集装箱顶,站在不远处,“抱歉,因为港口黑手党他们有些被吓到了,并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海鸥。”

    檀真昼随便应了一声。

    关于港口黑手党近期的狙杀计划,他其实有所耳闻,大概是一周之前,据说是有一名红发的少年在港口黑手党的车上乱涂乱画,从没受过这种委屈的港口黑手党BOSS一怒之下,说出了要把整个城市的红发少年都杀死这种话。

    红发的少年啊……这个关键词让檀真昼想到了误伤安吾的黑川兄弟两个,以及安吾今天要晚回家的事。

    那两兄弟也都是红头发啊……

    说起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安吾又多加了几天班,再次被港口黑手党的无厘头暴行创伤的种田长官还给他打电话,咨询他的看法,当然,他没有什么看法。

    他读懂了种田长官的言外之意,无外乎问他有没有兴趣洗牌横滨的夜晚。

    种田长官也读懂了他的拒绝,毕竟社畜这种事,还是让给森先生吧。

    现在,他身边的红头发只有织田作一个,而织田作一个能打港口黑手党一个团。何况,织田作还跟着乱步出差去了。

    种田长官听到他的回复后,很遗憾地挂断电话。

    “真是的,那群黑手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隔着不远的距离,中也也坐了下来一同欣赏远处的河流,“搞得最近街上人心惶惶的,你那边的人还好吗?我是说寄居在小别墅附近的人。”

    檀真昼想了想:“不知道。”

    “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檀真昼侧过头看他。

    四目对视,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河流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直觉系的中也迟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看法。“应该是从夏天开始,你的情绪好像就已经不太对劲了。”

    单从认识的角度讲,他其实十岁的时候就见过檀真昼了,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这样强大的能力,白濑和柚杏会小心翼翼地在擂钵街生存,他们会一起警惕路过的每一个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伤害的大人,当然偶尔也有运气好弄到几个钱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就会给他带个糖,或者一块打折的面包。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他知道了有檀真昼这个人。

    那时的擂钵街咒灵比现在还多,他们一南一北分隔两边,毫无交集,却会一同地默契的清理那些讨人厌的东西。

    这一清就是四年,风雨无阻。

    大概是出于对战友的了解,他偶尔也能感知到檀真昼的情绪变动,知道这个人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因为他勤勤恳恳清理咒灵并不是为了周围人的安全,他只是想让他那个感知过分敏锐的同伴睡个好觉。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他的偏爱都是如此明显和坦荡,坦荡得整个横滨的人都知道。

    “有吗?”

    “……有,你这个状态就好像在警惕着什么事情发生,但又只是旁观不干预的状态,”中也好没气道,“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大事了?还是说有别的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

    “谁知道呢,”檀真昼又躺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安静地陪伴着他的小樱花腾飞到半空中,“已经很晚了。”

    中也看着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太阳。

    “确实是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今天的电话还没响。”

    “哈?”中也困惑地看向他。

    “看见那边的河了吗?我的宝贝掉进去了,至今都没人打捞出来。”

    大概意会到了那个所谓的宝贝,中也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也许……他自己回家了?”

    檀真昼用一种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看着他。

    中也额角蹦出了一个愤怒的十字。

    “不可能的。这个时候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别人捡走了。”檀真昼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的状态。

    乍然听到这样的声音,或许会感到迷惘,但中也却无比肯定,这一刻,面前这个人就像穿过迷茫的十字路口,头也不回的坚定的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家破旧的地下黑医馆里,胸腔毫无起伏的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蒙在眼睛上的纱布已经被水流冲掉了,他侧过头看了一眼。

    “啊,是你啊。”

    太宰坐了起来。

    阴影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医生走了出来,露出落拓的面容以及那双暗红色的眼瞳,他有点惊喜地笑了笑,“久闻大名,没想到阁下居然也知道我这样籍籍无名的地下黑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鼓气):我的宝贝掉进河里了。

    森鸥外(欣喜):好耶,捡到一块钻石!

    第42章 “你会是最自由的你。”

    “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鼎鼎大名的私人医生,知道也很正常啦,”太宰挥挥手,饶有兴致地在屋里逛起来,“倒是初次见面,没想到……港口黑手党的工资这么低吗?不够你打理一下自己?”

    森鸥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一身破旧白大褂,边缘磨破的旧凉鞋,一旁的镜子反射出他散乱的头发、黑眼圈和许久没有打理的胡茬,“……倒也不是。”

    太宰了然,变换出可爱的表情:“原来如此,其实我也不喜欢逛街买衣服啦,我身上的都是真昼和乱步买的,没办法,他们对这种事情很热衷的啦。”

    森鸥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背弃伙伴的你肯定是也没有办法理解的了,啊,对了,听闻你跟社长是师兄弟,那你知道前几天种田长官又来我们家吃饭了吗?他们关系可真好啊。”

    森鸥外:“…………”

    “哦,对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贸然打断别人的追逐理想可是很缺德的事情呢,医生。”

    森鸥外捂着心口,垂泪欲滴,一副有被打击到,且灵魂开始失去颜色的样子,“虽然都是实话,但这么说也太令人伤心了,太宰君。”

    “……”

    许久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了,有被恶心到的太宰一时间没能接上话。

    “对于消逝于眼前的生命不施以援手才是一个医生的失德,”交谈里夺回半城之地的森鸥外对自己很满意,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写了一会儿病例单,又抬起头目光落到太宰手上,很困惑地说道,“说起来,太宰君,你手里为什么会有一瓶收缩血管的注射剂,我记得这些药应该是被我锁在柜子里的吧?”

    ……

    河岸边。

    天边的晚霞散去,带着蓝调的黑暗与港口黑手党带来的血色威压一起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那家伙还能被人捡走?”中也不可置信。

    “谁知道呢。”

    虽然还没有正式见过,但通过横滨人看见那小子恨不得绕道走的坊间传闻,他并不觉得能有人把他捡走,但是看着满脸写着忧郁的檀真昼,吐槽的话咽回肚子里。

    “实在这么担心的话,就去把他带回来啊,以你的能力,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檀真昼又用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

    中也:“……”

    ……这个天真的聊不下去了。要不是看在他曾经带着自己赚钱养家的份上,他真的要调头就走了。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啊。”

    檀真昼摊开双手,神情无比无辜,就仿佛刚刚的忧郁都是假的。

    “……”中也刷地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回去了之后,忿忿地大步往外走。

    他就不应该好心留下来,这家伙完全就不是需要人劝慰的样子,不,或者说,他自己早就打定好主意了!

    “对了,”中也停了下来,“夏油那家伙说他评上特级了,虽然还是跟五条一起,没能将最强抢到,但好歹是并列最强,也很值得庆祝,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还有,为什么总是联系不上你啊?”

    檀真昼沉默了一下,掏出属于安吾的手机。

    “带两部手机的话就太重了。”

    檀真昼说的理直气壮,中也沉默了一下,在生气和生气中选择了和自己和解,“啊,随便你啦,你去不去?”

    “去吧,什么时候?”

    “还没决定,到时候通知你。”

    中也挥了挥手,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静了下来,檀真昼无声地望着天上零星两三颗星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觅食的小樱花飞了回来,雪白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它落了下来,却不是落到檀真昼的身边。

    “该回去了哦。”

    一个声音在集装箱下响了起来,檀真昼坐起身,就看到小樱花停在太宰的肩上。

    “嗯。”

    他从集装箱上跳了下来,两人并肩往外走。

    “今天去商业街了?”

    “嗯,本来想买两颗大福的,但是店铺关掉了,真是令人伤心呐。”

    檀真昼开始吐槽自己的今日行程,包括但不限于早餐只吃了一个面包,因为咖啡店老板说做玛奇朵的原料不够了,中午想吃小青龙,但是刺身店店长才帮他把龙虾捞起来,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就冲进门拎着机关枪开始扫射,当然他生气的后果也很惨重,吃完午饭想去买个大福,结果店门没开,最后找了个地方休息又碰到‘羊’和港口黑手党的人在械斗——诸事不顺的行程让太宰抱着肚子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檀真昼也跟着笑了。

    “干嘛啊,不许笑了!”

    “可是,真的好惨啊哈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两人走到了街区。曾经热闹的街道变得很冷清,仅有三两行人都贴着墙恨不得把自己融进黑暗里。

    安静的夜色里,太宰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来,问,“你喜欢横滨这个城市吗?”

    侧身回望,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两人对视着。

    “嗯,还挺喜欢的。虽然最开始来的时候是靠飞镖扎中的。”

    刚离开津轻时,他们是漫无目的的,他们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甚至没有足够的通行货币,就只能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停下。所以,许多的时候,他们会睡在繁茂的能看到银河的森林里,他们甚至在那棵最高的树上搭了个简易树屋,没有可供爬行的楼梯,但有个太阳能小灯,白日晒到足够的太阳就会发一晚上的光。

    一整个漫长的夏天他们都在那里看着书度过了。如果非要说有哪里不好,那就是夏天的森林蚊子非常多,有时候会被吵得睡不着觉,又实在很无聊檀真昼就会用异能给蚊子制造了个非常非常复杂的迷宫,只要穿过迷宫就能回归大自然,但后来,太宰发现,这个迷宫完全没有一条供蚊子通行的出口。

    无数个,被引诱的可怜的蚊子死在了没有尽头的报复的迷宫里。

    再后来檀真昼心血来潮说想去看海,他们就绕道抵达海边。

    冬天的海边异常的冷,灰黑的海水拍打着礁石,他们在那里捡到了刚刚长满翎羽的小樱花,离开了海边路过一个旧书店,又从书店老板哪里得到了一张旧地图。

    实在怕冷的他们觉得这么流浪可能不是办法,他们得找个能放被炉的地方,于是约定了堵个盲盒,把地图摊平摆好,用飞镖扎到哪儿就去哪儿过个冬。

    太宰就扎到了横滨。

    檀真昼并不排斥横滨,他觉得自己是个超正面超nice的厨,完全没有PTSD——除了红围巾——除了这点不行。所以,对于他来说,太宰去哪里都可以,太宰想做什么都行,他会让他以最自由的姿态,最不受抑制的长成他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那……”

    太宰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都可以,”不太喜欢隔着的距离,檀真昼想也没想迈开脚步,他重新地,再一次地走到太宰身侧,“我说过的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想把横滨改造成你的游乐场也可以。”

    “……为什么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还有种田长官听到这句话会哭出声的吧,绝对会的吧!”

    檀真昼顿了顿,“谁管他呢。”

    “哇,你听到了吗,他哭得更大声了呢!”

    *

    月光穿过低矮的巷子,忙碌了一天的森鸥外将手里的病历簿放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结果刚开门就看到了窗边蹲着的三花猫。

    “老师——”

    森鸥外一秒塌下肩膀,露出哭唧唧的表情。

    “虽然知道一定会在近期见到您,但您来得也太快了吧!”

    三花猫静静地看着他,无机质的眼眸仿佛能看出森鸥外的一切思量,森鸥外不得不正经起来,他叹了一口气,依旧有些埋怨。

    “老师,我和师兄同样是您的学生,也不要太偏心嘛,您看,您都给他送去了那么大一个侦探,还有……”说到这里,森鸥外停了一下,他没有选择继续说出晶子的名字,“好吧,我也知道港口黑手党的局势不明,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需要人手不是嘛?而且我只是和太宰君做了个交易,你情我愿的交易——毕竟,有那位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勉强太宰君,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世上最猛烈的报复。”

    说完,森鸥外又忍不住酸起来。

    “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还真是意外地坚固呢,所以说,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一个真心实意又无比强大的幼驯染呢?唉,我居然只有我自己在奋斗,唉,想想就觉得无比的心酸,酸得晚饭都不想吃了……”

    “……”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回应,森鸥外重新抬起头,窗边空无一物,得到承诺的三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疯犬一样的港口黑手党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一个月过去,秋意渐浓,街道更萧瑟了,就连学校都不得不停止教课让学生们自主避难。

    因此,明明只是个高中生的安吾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在异能特务科加班,好不容易抽空回家补个觉,结果才到家,躲在角落的黑川弟弟猛地冲了过来,一边大哭一边说:“哥哥他被港口黑手党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森鸥外(爆哭):老师你看师兄有乱步,种田有安吾,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我一个能和檀真昼搭上关系的人都!没!有!!

    夏目老师:……这怪得了谁?

    第43章 “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

    逢魔时刻,骄阳褪去灼热,遗留一点血红的光辉,奄奄一息的,不甘退去的勉强照耀在地面上。

    港口黑手党总部,压抑凝滞的气氛从大厅蔓延到五栋楼的每一处,太宰以助手的身份跟在森鸥外的身后,走过五步一岗十步一查的黑手党成员,来到位于某一层的医生诊室。

    门阖上,压抑的气氛暂时褪去,太宰百无聊赖地坐在唯一一张病床上,就听到森鸥外问他,“怎么样,这样的黑手党还习惯吗?”

    “就那样吧,”太宰环顾着四周,简洁的近乎刻板的医疗室,似乎完全没有遗留森鸥外的个人痕迹,“无趣又沉闷,是真昼完全待不惯的样子。”

    森鸥外顿了一下,就像没读懂这层言外之意一样,微微笑了起来,“毕竟檀君是风,风吹不起来就不是风了。走吧,我们该去给首领检查身体了。”

    太宰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

    森鸥外一边收拾检查身体的器具,一边随口抱怨着:“真是的,虽然是不应该说这些话,但果然还是忍不住想和别人谈谈心啊,最近的首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不爱检查身体,更令人担忧的是他身上的老年病越来越重,已经到了透支生命力的程度,却完全没有收敛脾性好好修养的意思,真是太让医生苦恼了。”

    抱怨的话语留在了医疗室,拉开门又是一个完美的谦卑的私人医生,森鸥外领着太宰登上顶层的首领卧室,荷枪实弹的防卫人员站满一个长廊,为首的防卫长警惕地看着陌生的太宰。

    “这是我新收的助手,他会协助我处理首领的病情。”

    防卫长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但依旧在谨慎地检查了两人的随身携带物品后,才通知放行。

    穿过长廊,来到沉闷的室内,先是听到了暴躁的斥责声,听声音仿佛是关于猎杀红发少年的事情,很快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森鸥外和太宰等候了片刻,看见一个白色长发的穿着执事装的青年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一不留神就能埋没在人群中不见踪影的那种。

    太宰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直到他走出这间首领卧室。

    随后,他们代替那个青年走进首领卧室,室内比室外还要昏暗沉郁,靠坐在床上的老人四肢枯瘦,白发稀疏,脸上枯败到青筋突起,凹陷的眼窝里,仅有那双眼睛还透露着他身为恶徒的凶残和暴戾。

    就是这样一个人,黑夜的暴君,横滨的恶徒,他妄图破坏一切违逆自身之物的意图已经超越人类的领域。

    “首领,今天感觉还好吗?”

    森鸥外带着和煦地笑问好,然后循着他的目光解释了一下太宰的存在。

    首领对这样弱小的孩子并不十分感兴趣,很快收回了目光,并开始询问自己的病情,他很关心自己的病情,或者说,他很关心自己的寿命,就像越老越害怕死亡的普通的老人一样,费尽心力的求取生机,唯一不同的是他手握利刃,容不得别人辩驳。

    照例做完检查,森鸥外捡了好听的话哄劝好首领后,他们退出卧室穿过长廊,重新回到那间医疗室。

    踏进医疗室的两人都没有即刻开口,冷峻的目光巡视着室内每一寸领地,确认没有人进来并放下什么窃听装置后,才放松下来。

    “真是辛苦的工作呢,要不是他们给得多,我可能就真的不来了,太宰君觉得呢?”

    “是嘛,但是我觉得森先生你适应得挺好的。”

    这样的回答换来了森鸥外的两声嘤嘤嘤,他重新坐下来写病例,太宰就在房间里把玩那些仪器,过了一会儿,森鸥外又问:“有什么感触吗?”

    “你是指看到了一个该死之人挣扎求生的丑陋模样吗?”

    太宰的言辞很犀利,哪怕身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也百无禁忌。

    森鸥外隐晦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明白他有说出这些的话的资本。

    暂不提站在他身后的檀真昼,就是他本人那些令人畏惧的洞察力和应对能力都足够他游刃有余地混迹任何地方——所以说,他和檀真昼从来不是谁庇佑谁的关系。

    他们是互相照耀的两颗钻石,每一颗都是足够震惊世间的存在,当然,他们聚集到一起时,只会更让人惊叹。

    “求生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森鸥外叹息道,“虽然……尽管我也这样觉得,但我身为医生,我不会否认或是轻视一个人求生的本能……说起来,太宰君,你为什么总是在入水呢?”

    太宰侧过头看他,沉默在空间里蔓延。

    就在森鸥外觉得不会得到回答时,太宰说话了。

    “我曾见过一个人,他在很冷的地方经营着一家点心铺,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他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劳作,但最后,他被他照顾了一辈子的儿子杀死了……”

    森鸥外一时哑然,又听到太宰继续说。

    “我还见过一个虐待女儿致死的渣滓暴虐地炸死警察,因为他觉得没能救回女儿是警察的过失,还有那些位于高层食古不化玩弄同伴的咒术师,”鸢色的眼眸被压低,灯光照不进他的眼底,“所以,你真的觉得‘活着’这件事是有什么意义吗?”[6]

    人类的卑劣与荒诞就像一场沉睡不醒的噩梦,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笼罩其上的,是迷茫而又绝望的压抑和禁锢啊。

    森鸥外沉默了很久,那一瞬间,他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不愿向世界妥协的灵魂。

    他忽然就明白了,不是他在河里捡到太宰,而是太宰在河里选择让他捡到,所以,这就是一个月过去,他至今都没有等到檀真昼找上门的原因吗?

    “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选择和我合作的吗?”

    太宰笑了起来,变换出一种可爱的,小孩子才有的幼稚表情——他总是这样,总在锋芒毕露时立刻收敛。

    “你怎么会这样想,”太宰摆摆手,尾音拉得长长的,“我只是想让真昼能随时随地买到他想买的大福而已。”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距离安吾下班回到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因为加班太过,他不住地捏着疼痛的鼻梁,而被他领进屋的黑川永太终于抽抽噎噎地说完了事件的经过,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天生红发的关系,他们被港口黑手党成员暴力围捕,他的哥哥为了不让他被抓走暴露自己被抓走了。

    手足无措的黑川永太只好前来求助。

    看着坐在芥川兄妹中央哭成包子的黑川永太,安吾只好放下休息的打算,他嘱托芥川兄妹照顾黑川永太,独自前往黑川永一失踪的地方查看,那是擂钵街里的小巷子,杂乱无章的环境里,安吾在血泊中找到了几枚弹壳。

    确实是港口黑手党成员使用的子弹型号。

    以现在港口黑手党的残暴程度,被抓住的后果可想而知,贸然闯进去是十分不明智的,但欠下的恩情还没换……安吾想了想,拿出手机。

    号码被拨通,那边传出檀真昼的声音。

    听着安吾把事情总结完,檀真昼发出疑惑的声音,“所以,安吾你的意思是?”

    安吾推了推眼镜,声音异常冷酷:“我是让你去救人!身为组织的成员,有事找首领不是很正常吗?!”

    檀真昼想了想,语气扬了起来:“说的也有道理呢!那我现在就上门把港口黑手党一锅端了吗?”

    安吾:“……”

    安吾:“救人和把港口黑手党端了并没有关联!!而且现在并不能这样做。”

    身为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安吾也很想把这些祸乱国家和人们的毒瘤刨除,但他不能这样做。

    因为横滨的非法武装组织有多,港口黑手党仅仅只是非法武装组织里比较庞大的一个,它如同恶兽一样凌驾在横滨的上空,为横滨的人们和其余的非法武装组织带来压制和恐惧,可如果倾尽全力把它毁灭,那么其他的非法武装组织就会失去压制,到时候,给横滨带来的,只会是更混乱的局面。

    “欸,真是遗憾呐。”

    安吾听到了檀真昼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以及掠过话筒的风声,这代表着檀真昼已经行动起来了。

    长风穿过高空,远处的黑夜依旧。

    标志一样的五栋大楼如同凶恶的野兽一样盘踞在横滨的土地上。

    稀疏的灯光在城市中亮起,风将檀真昼带到足够远的地方,直到他站在距离五栋楼最近的高楼屋顶上。

    相比于五栋楼,周边的所有建筑都称不上高,檀真昼仰头观望着,风将周围的声音带进他的耳朵,300米的距离内,一切的气体鼓动声都被他感知,忽然,他在这些声音里感觉到一处断带。

    檀真昼思索了片刻,翻出手机给太宰打电话。

    “阿治~嗯,晚饭吗?已经吃过了。是这样的,安吾委托我救个人,据说被港口黑手党的人抓走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欸——地下?真的假的,这栋楼都这么高了,居然还有地下部分吗?他们是真的不怕地震和海啸吗?”

    银白的头发胡乱扬起,檀真昼说着话,步伐不停,一脚踩入风里。

    港口黑手党总部门口,一阵让人站不稳疾风掠过,持枪而立的守卫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完全没有意识到就这么一瞬间,传闻中的异能者已经握着手机走入其中。

    “嗯,现在进来了,在电梯口,要往左边走吗?啊,真的有道往里开的门……”

    第44章 “你不会想这样做的。”

    夜风急促。

    漆黑的地下室,只有隔几米一盏的小灯正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檀真昼按着电话里太宰的指引走过一间间砖墙砌出的房间,除了仿佛困兽一样立在墙上的厚重铸钢铁门,周围没有任何装饰,压抑和沉重是永恒不变的基调。

    “穿过这里还有一个地下二层吗?拷问室?看到了,还真的是,居然还有没干枯的血迹,还有熟人,尾崎桑,晚上好啊。”

    正在拷问的尾崎红叶手里还拿着刑审工具,被突然出现的檀真昼吓了一跳,金色夜叉都显形了。

    “……晚上好。”

    “是还在工作吗?”檀真昼问。

    这次尾崎红叶沉默的更久了。

    “是的,阁下。”

    “欸,真是辛苦啊,阿治你听到了嘛,千万不要变成社畜的模样啊!”

    电话里给他的回应是挂断电话。

    两个完全没有工作的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讨论社畜的模样?太宰合上手机,转过头看到一个哭红了眼睛的社畜。

    社畜幽怨地看着他,“是檀君吗?他也在吗?”

    太宰完全没有理他。

    “该去工作了医生,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来谋反的吧。”

    与此同时,异能特务科。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无数捧着文件的工作人员敲门汇报,而这样的场景已经维持了一个月了。自从港口黑手党改变作风,这里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两个工作,一个不停地调查着可能存在的原因,一个是尽可能地保护住受害的人群。

    然而,可惜的时候,这是个自治的港口城市,加上异能者横行,政府能发挥的权能作用极小,而且许多的受害目标聚集在擂钵街那个三不管地方,一度让混乱变得不可估量起来,不过他们还是做到了,尽管花费了许多时间。

    “根据村上君的调查,这次的事发原因是,某日港口黑手党发现有一名红发的少年在他们的专用车上乱涂乱画,一开始他们只打算抓住这个动手的少年,但最终,在一个白色长发的青年的劝说下变得变本加厉,扬言要把所有的红发少年都杀死。”

    村上君是他们异能特务科的一名成员,十七岁,因为是红发,这次只请加入任务,通过被转入港口黑手党内部调查,最终弄清楚了原因。

    听完汇报的种田长官挥退了辅助官,他的电脑界面上是辅助官刚发给他的资料,那位白色长发的普通到可以淹没在人群里的青年,看得出这不是他本来的面貌。

    线索看似又断了,他无奈地揉着额头,忽然,电话响了。

    “老师,真昼去港口黑手党了。”

    种田长官一下跳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会?”

    安吾的声音究极平静:“您别多想,他并没有打算去统治黑手党——恕我直言,他连我们小别墅这个小组织都不管,什么事都丢到我手上,您还是别期待他能管好横滨的黑夜了!”

    种田长官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虚:“话不能这么说,只要他愿意,咱们异能特务科也不是不能为他重新打造一副班底。”

    “……想得挺好的,下次别想了。”

    安吾闷了半天,在一个人打两份工还是一个人打三份工的选择上,毫不犹豫地选了前者,毕竟他主职还是个学生啊!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半个小时前我委托他去港口黑手党帮我救一个人,但在三分钟前,我忽然联系不上他了。”

    种田长官刷地一声站了起来。

    五分钟后,一队车队自异能特务科大门前驶入黑暗中。

    身坐其中的种田长官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拨通社长的电话。

    一片沉寂里,谁都不知道,被黑夜遮蔽的萧条城市即将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

    挂断的电话发出嘟嘟的响声,檀真昼有些遗憾的放下手机,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来给安吾打工的。

    于是,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和尾崎红叶道过别,继续往前走,走到半路又看见了一个三四岁大的,黑白双色头发的小男孩。

    小男孩手里抱着一只丑娃娃,看到檀真昼时黯淡的星形瞳亮了起来,他迅速跑了过来,“大哥哥你是来跟我玩的吗?”

    “不是。”

    在他即将碰到檀真昼的那一刻,檀真昼闪开了——梦野久作,他认得,‘脑髓地狱’异能拥有者,按照原作的剧情,他至少是四岁前就跟在森先生身边了。

    被拒绝的梦野久作的神情一下扭曲了,明媚的笑容变成了压抑偏执,然而他对面的是檀真昼。

    那双天青色的眼眸里没有一点对孩子的怜悯,就好像完全把梦野久作成不用在意的空气一样。

    冷漠的情绪是压倒梦野久作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发疯一样哭闹起来。

    “可是医生带我来的时候明明说了会有人跟我玩的!他骗人!我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一个来看我的人都没有!不过没有关系,我会自己找玩具的,那些红发的小哥哥都是很好的玩具,就是玩不久,真是的,他们为什么不能陪我玩得久一点呢……”

    哭声在长廊里回荡,许久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复,慢慢冷静下来的梦野久作抬起头,才发现面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檀真昼什么时候离去的他都不知道,后知后觉地,他忽然觉得在刚刚的那双眼睛里,他好像从那双淡漠到极致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的自己……那种恐惧和他第一次在医生的诊所碰瓷绑着绷带的太宰先生时,太宰先生带给他的感受一模一样。

    这种恐惧席卷了他,他在原地呆滞了几秒后,抱着自己的丑娃娃飞快地蹿入地下室的黑暗里,他得找个别人找不到的角落藏起来!

    地下二层。

    没什么神情的檀真昼踏入这片被混乱笼罩的区域,这里是个很空旷的,仿佛地下停车场一样的地方,哀嚎声传来,血液飞溅,无数身上浮出掌印的红发少年在此间用尽一切手段地,不停地攻击着周边的一切生物,正如梦野久作所说,这里已经变得像地狱一样了。

    这样的场景,对于一个曾在三次元看过的梦野久作袭击横滨的人来说,并不算震撼,身在其中的红发少年至多二百人,还都是在擂钵街生存的孤儿,攻击力实在有限,虽然,好像已经有几个在他到来之前就没了呼吸。

    檀真昼漠然地看了一会儿,很快地在其中找到了黑川永一,他也中了招,正发着疯攻击身边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无动于衷的时间有些长,空气中很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嗡鸣,檀真昼侧过头,在砖墙的缝隙中看到了一个小巧的锦盒,盒子内是一枚耳麦。

    他拿起了耳麦,混杂着电流的耳麦让声音有些失真。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您发起谈话。”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费奥多尔君?”

    对面笑了起来,笑声称得上优雅。

    “想必此时的你已经能猜到事情的始末了,没错哦,为了报仇,黑川君亲手在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专车上图画侮辱的字符,虽然途中害死了不少无辜的红发少年,但是为了能把那位拖下水,他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

    檀真昼又看了看地狱一样的地下二层,血色掩映里,黑川永一的面容无比狰狞,狰狞到看不出有没有后悔。

    “无所谓吧这些,而且这也不是你的目的,让我想想,你的目的是……阿治?你想拉拢他,或者拉拢我?”檀真昼的声音带上了锋芒毕露的锐利感,“你不会想这样做的。”

    对面的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会儿,带上一点遗憾。

    “目的?我没有什么目的啦,仅仅只是为了帮太宰君哦,这种随手为之的小忙,我可是很乐意效劳的。那么,就不打扰你了——对了,檀君在地下楼层待了许久,应该不知道地面上的情况吧?”

    檀真昼的动作猛地一顿,手中的耳麦顷刻变成了粉末。突兀而起的风在此间汹涌,暴戾地将一切卷起。

    很快地,风消失了,地上只剩下昏倒在地的中了‘脑髓地狱’的红发少年们。

    昏暗的地下室仿佛没有尽头,檀真昼循着记忆冲向门口时,发现入口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了起来,平常需要两三个人才能推动的沉重的实心铸铁大门上还挂着一枚跳着倒计时的炸弹。

    “……”

    可以,看得出来,费奥多尔并不想让他出去。

    檀真昼沉默了片刻,风流盘桓起来,气流越转越急,越转越小,最后如同刀鞘一般,檀真昼伸手,抽出了那柄打刀,下一瞬,刀劈了下来。

    沉闷的爆炸声仿佛在真空里炸响——有米花町的经历,这种炸弹简直是小意思,檀真昼瞬间抽空了炸弹周边的空气。大门倒了下来,灰尘散得到处都是,檀真昼就如同风,不,他比风更快地奔跑出去。

    门外,依旧是横滨的黑夜,但却不如想象中沉闷,随处可见的是枪声和炸弹声,还有揭竿而起的号令声。

    檀真昼花了三分钟时间,从一个受伤的黑手党成员口里弄清楚混乱发生的原因: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在半个小时前逝世了,口头遗言要将位置让给名不见经传的私人医生,而见证人是一个绑着绷带的少年。

    听闻大权旁落的前代派正对顶层发起进攻,扬言要将不知好歹的医生和少年挂到路灯上去。

    站在前代派大部队的后方的檀真昼:“……”

    这样啊,就是不知道前代派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横滨的路灯够不够多啊……

    第45章 “你也会变得优秀的。”

    半个小时前。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间,港口黑手党首领卧室还亮着灯,卧室的主人有些不敢入睡,年迈与衰老就如同垂顶之刀,时时刻刻准备收割他的生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无比畏惧着再也苏醒不了的明天。畏惧蚕食着他的理智,让他变得更暴躁狠戾,他无法回头,他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畏惧他。

    怀着这种心情,他下达了不许说港口黑手党坏话的告示,命令属下在那栋不知名的公寓水箱里下毒,还有许许多多的与之类似的事,恶意制造的恐惧笼罩在城市的上空,也笼罩在每个横滨人的心头。

    他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满足,这种感觉就像他年轻时第一次立下功绩一样,让人分外着迷。

    于是,这一次,他也自然而然地顺着那个青年的劝说自然而然地释放了心中的野兽,他要将所有的蔑视他威严的红发少年抓起来,准备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们——心腹的属下来报,整个横滨的红发青年都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按照计划,会在明天对他们处以极刑。

    他感到高兴,但翻涌的情绪让他无法入睡,慢慢地他开始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于是他不得不再次召唤了医生。

    沉寂的医疗室。

    挂断电话的太宰与森鸥外重新回到了那间昏暗沉郁的首领卧室。

    被忌惮的老人行之将木地躺在床上,沉重的喘息如同破木风箱一样,凹陷的眼窝缓缓移动,视线落到医生身上。

    太宰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这种衰老的气息让他无比厌恶,他甚至想转身离开了,再不走可能接下来好几天都要睡不着的,他一旦睡不着檀真昼就会陪他一起打游戏,虽然两个人一起打游戏很愉快,但是总不睡的话会长不高。

    要知道,在织田作孜孜不倦的牛奶投喂下,他好不容易才比檀真昼高零点五厘米,要是因此被反超,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思绪散漫飘飞着,虽然已经想离开了,但他没有动,漠然的神色落在森鸥外身上,耳边是老人不肯休息的恶毒诅咒。

    下一秒,他就亲眼目睹了医生的刀切断了求生者的喉咙。

    抑制不住的瞳孔收缩,太宰看着森鸥外熟练地收拾现场,伪造成手术失败的样子,然后他转过头,带着点瘆人的笑意。

    “太宰君,您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太宰没有回答,他转身朝外走去。

    首领已死的消息就如同燎原之火一样在人群里蔓延,很快地宣布这一消息的太宰和森鸥外受到了首领亲卫队的袭击,手术刀在黑夜里闪出银白的金属光辉,金发的爱丽丝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解决完面前的人,森鸥外回过头,意外地看到完好无损的太宰,还有他的脚边躺着的几个体型比他大两倍的,正在哀嚎着的亲卫队成员。

    “想不到太宰君的体术居然这么出众。”

    “没办法,你要是有个武力值点满的幼驯染你也会变得优秀的,所以要加油哦。”太宰无所谓地摆手,鼓舞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

    森鸥外:“……”

    大概是上位者必有的毛病,越老越畏惧死亡的前代首领在自己附近区域安排的都是死忠的心腹成员,其中还不乏异能者,这些前代派就像不要命一样,一轮接一轮地发起进攻,短短一条长廊,太宰和森鸥外就走了将近十五分钟。

    等到走出长廊,港口黑手党内部各派系势力都已集结到位,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要求给个说法,森鸥外将编造的遗言又重复了一遍,当然信的人也有——森鸥外在给前代担任私人医生的这段时间,确实收买了不少人心,只是不相信的人更多罢了,或者说,想同样摘取果实的人更多罢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直到领导黑蜥蜴的广津柳浪和领导直属拷问队的尾崎红叶看清森鸥外身边站着的太宰,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两人,此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低头。

    反正只是换个老大而已,谁当老大不是当呢。

    两大势力的倒戈让局势均衡起来,随即枪声响起,乱战从顶楼蔓延到一楼,又从这栋楼蔓延到另一栋楼。

    枪声覆盖下,很快地,整个横滨的黑夜躁动了起来。

    真假难辨的消息让饱受港口黑手党压制的非法武装组织蠢蠢欲动起来,他们都想从中获利,但又不得不考虑这是陷阱的可能性。

    而异能特务科为数不多的成员,已经尽可能完成布局,势要将混乱压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权力的交叠不可能不混乱,按照森鸥外的设想,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首先,作为首领直隶部队,广津柳浪的倒戈就是黑蜥蜴的倒戈,而黑蜥蜴的战力在港口黑手党内首屈一指;还有就是尾崎红叶,作为一个具有强大攻击力的异能者,她是可以改变战局的存在,而她本身,就因叛逃失败爱人惨死而憎恨着前代首领。

    所以,只要能扛过第一波,雷厉风行地将最冒头的前代派斩落,他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接管港口黑手党。

    与此同时,檀真昼斩毁大门。

    镶嵌在门上的炸弹发出闷响,他穿过那条隐蔽的长廊来到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大厅,混乱映入眼帘,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太宰打电话,而后毫不意外地发现,没有信号。

    “看来只能闯上去了。”

    檀真昼呢喃道,翻涌的风已经告诉他太宰的位置,那断带一样的空白区域仿佛黑夜的明灯一样,他走了上去,然后沿途听到嚣张的黑手党扬言要把太宰挂路灯的消息。

    作为一个报复心极强的过激厨,檀真昼一直觉得自己是有理智的,虽然不多,所以这次,他足足思考了三秒钟,就撂倒了嚣张的黑手党,然后抽掉他们的腰带,将他们挂在沿途的灯下,包括但不限于大厅的吊灯,路上的壁灯,以及厕所的白炽灯。

    ——体谅一下,现在的他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路上找路灯。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挂,很快地,前代派打着打着发现自己没有后援了,而此时,檀真昼刚刚走到中层。

    另一边,作为前代派目标之一的太宰穿过乱糟糟的环境,朝着楼梯走去。

    这时候走电梯不现实,极其容易被伏击。

    他沿着楼梯往下,一边走一边算,一直走到负责通讯的楼层,原本该在这里工作的成员已经提着枪跑出去了,徒留密密麻麻的各种通讯仪器和监听设备,太宰在里头转了转,最终找到了被安置的屏蔽器。

    他没有选择立刻关掉屏蔽器,尽管这个屏蔽器是那位不知名的俄罗斯好心人安装的,因为屏蔽器虽然阻断了外界信息的传入,但,同时也让港口黑手党的混乱被遏止在这小片区域内。

    不得不说,虽然俄罗斯的小老鼠总是目的不纯的在横滨制造混乱,让人无比心烦,但他确实也在利用这些混乱,横滨已经凋敝很久了,它需要重新恢复生机。

    总不能让真昼每次想吃大福就跑一趟东京吧,虽然他本人并不在意——他对环境一直都不在意,从小到大,能让他在意的东西屈指可数。

    但他不一样,他最讨厌别人觊觎他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太宰坐到椅子上思考起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吧,如果是我的话……”一手抵在下巴上,太宰蹬着脚下的椅子,旋转椅飞速地转了起来,在某一个角度上,一个隐蔽的红色光点照在他身上,他顿了一下,“……啊,原来如此。”

    乱步和晶子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下一瞬,枪声响起。

    高速旋转的狙击子弹穿破空气,在即将打进他的身体的顷刻,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一般,停在半空。

    但同时,第二颗狙击弹转瞬即至。

    子弹再度停住。

    第三颗。

    停住。

    第四颗。

    第五颗。

    第六颗……

    密密麻麻的子弹盘桓在身侧,如果不是受到风的阻挠,太宰可能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他能感受到风里的极限,这样的防御控制其实很难做到精准,因为你也不知道下一颗子弹从哪里来。

    “真是让人讨厌的试探,”太宰喃喃道,“既然你们都想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让你们看看吧。”

    说着,他伸出手,人间失格发动。盘桓在他身边的子弹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与此同时,最后一颗子弹从窗外精准地射中他的腹部。

    几乎是同一时间,通讯室的大门被推开。

    面色阴沉的檀真昼踏进房间,失血过多的太宰靠在椅子上,艰难地抬手打招呼。

    “晚上好,真昼,是要吃宵夜了吗?那我要吃炒面!”

    檀真昼没说话,他走了进去,半蹲在太宰身侧。

    血迹蔓延到脚边,映入那双天青色的眼眸的深处,这一刻,盘桓横滨上空的风一瞬间汹涌起来,它们就像被激怒的凶兽,发出咆哮的声音。

    夜色掩映里,即将飞离横滨的直升机在剧烈的风势里,摇摇晃晃,不受控制地坠落地面,在即将爆炸的那一刻,机舱内的费奥多尔被异能‘外套’瞬移到了地面上。

    “明明只是见面礼一样的小东西,虽然暗藏了试探的意图,”他呢喃着,“但是,不妙啊,难道是因为我暴露了招安的意图,他就利用这些礼物反将一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递上一颗子弹):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哒!

    太宰(中枪):好哒,收到啦,有回礼哦!

    费奥多尔(被迫坠机):……回得好,下次别回了。

    第46章 “像是被人丢掉的小狗。”

    风灾顷刻间肆虐起来,整个城市的人们都被迫清醒了。

    以横滨为界,林木拔起,高楼摇晃,车辆和船舶被风掀起,通讯工程、电缆设备一应被摧毁,就连地面都摇晃了起来,风流过处,所有的人都本能地感受到了呼吸的急促,那种感觉就像被虚空的手掌遏住肺部,连呼吸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蹲在坠毁的直升机旁边的费奥多尔同样感受到了肺部传来的异样。

    但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因为超出了距离,檀真昼无法直接通过气体流动锁定他,那么,现在能做到,已经是檀君压榨异能的极限了吧?

    “也不能久待,飞机坠毁后,他一定能通过这点不同感受到这里的异常了——这种异能也太bug了,所以说,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是必须的……”

    费奥多尔叹息起来,他转过身,才走了两三步,忽然一人一刀从天而降,愤怒的檀真昼比预计中更早找到他。

    是放弃所有的防守,压榨着身体的极限赶到,这一刻,一直胜券在握的费奥多尔都忍不住震惊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这就是超越想象的、毫不犹豫完全交付的感情吗?

    “真是让人震惊,可如果完全不计较得失,那支撑这些情感的又是什么呢……”

    他呢喃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杀气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甚至在某一时刻竟让他产生一种躲无可躲的感觉,就在死亡降临的界线里,‘外套’再度发动。

    但‘外套’的极限距离只有30米,危机并没有解除……

    ……

    与此同时,横滨境内的风势小了一点,但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各处的损失不停攀升,慢慢触碰到异能特务科能接受的极限。

    种田长官露出一点苦笑,身边的异能特务科成员早就不知道被猛烈的风吹飞到哪里去了,他也只是勉力支撑而已,终于,他等到了想等的人。

    顶着急促的风,披刀的社长抱着晶子赶到,他身后背着乱步的织田作,乱成一团的城市没有得到乱步的丝毫注意力,他从织田作的背上跳下来,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匆匆地冲入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内。

    织田作和抱着医疗箱的晶子紧随其后,对别人来说寸步难行的风仅仅只是扬起他们的衣角和头发,阻碍力相当于没有。

    种田长官对着也同样刚刚赶到的安吾说道:“想去的话,你也上去吧……”

    话还没落音,安吾就不见了踪影。

    开始怀疑自家小孩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的种田长官:“……”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

    种田长官又忍不住叹起气来,叹了一会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侦探社社长的不赞同的目光。

    “恕我直言,这样的做法委实过分了一些。”社长道。

    种田山头火神色几变,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最后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叹息。

    “狙击手不是异能特务科安排的。但是,你也看到了,檀君对脚下的土地没有一丝留恋,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异能者,事情会简单得多,但他不是,他是超越者,他的不定性对于政府来说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我们需要知道炸弹爆炸的阈值在哪里……”

    虽然有过约定,但随着檀真昼展现出来的越来越强大的实力,政府方也开始渐渐不安起来,他们开始质疑,或者说畏惧,畏惧着拥有单方面撕毁契约能力的檀真昼。

    于是,很快的,政府上层发生分歧,一部分人主张铁腕,一部分人主张怀柔,种田山头火夹在中间是激进的怀柔党。

    社长也沉默了下来,但他仍然不赞同。

    因为,在他第一次见到檀真昼他就知道,檀真昼是个淡漠到极致的人,在他的内心里,他不在乎弱小,不怜惜苦难,他甚至不理会世界会不会走向毁灭,他就像孤岛,如果没有太宰,他将与世界毫无瓜葛。

    而值得庆幸得是,太宰存在。

    所以,哪怕对世界毫无垂怜,檀真昼仍然愿意为了他珍视的人善意对待世界,作为交换世界也必须善待他珍视的人,否则,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和世界翻脸。

    就像现在这样。

    看着逐渐失序的城市,社长思忖良久,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

    “无论如何,他还是个孩子,不好的行为应当被引导——他还是个孩子,他有被人引导的权利。”

    ……

    混乱的港口黑手党内部就像被清过场,乱步几个乘着勉强能使用的电梯登上通讯楼层,闯入那间充满血腥的房间。

    “太宰!”

    乱步扑了过去。

    太宰靠在窗下,失血过多让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可以,看得出伤口已经被紧急处理过了。

    “你们来了啊。”太宰扯开嘴笑了一下。

    此时的乱步已经看到了地上密密麻麻的子弹,这些子弹看起来都一样,仔细辨认却都各有不同——也就是说,安排了狙击手的并不止费奥多尔一个人,还有异能特务科之上的政府方。

    乱步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捏紧了拳头,忍不住生起气来,“你们两个是笨蛋吗!!明明可以等我……”

    他没能继续往下说,因为太宰按住了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乱步,努力工作站稳脚跟的你很快就能成为我们的庇护所了,”太宰安抚道,“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乱步抬起头看他,太宰的眼神坚毅地不像一个少年人。

    “现在,真昼有点生气,你要去把他带回来。”

    乱步闷着声不说话,在太宰的注视里,他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织田作和安吾对视了一眼,织田作追了出去,安吾则留下。

    现在的太宰不方便移动,他们需要一个可供手术取弹的无菌操作台。

    晶子看着疼得几乎说不出话的太宰,有些欷吁,“要不,我直接把你刀到能发挥‘请君勿死’的程度再救吧,这样能好得快一点。”

    事关太宰,檀真昼很久之前就已经和晶子探讨过怎么让‘请君勿死’抵抗‘人间失格’发挥治疗作用了。

    本来就脸色苍白的太宰一瞬间脸更白了,哀嚎声从他喉咙里溢出来,“不要啊,好痛的,我最怕痛了……”

    搭建操作台的安吾没忍住,开始吐槽:“活该,非要自己操作一下!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的,再过两三年,等到我能插手异能特务科的事物……”

    “是啦是啦,毕竟安吾妈妈是一个人打两份工的社畜啦,”太宰一边疼得抽气一边学着安吾吐槽的样子,“但那治标不治本,你上台也不过是把压力转移到你一个人头上——治本的唯一方法就是把事实摆在他们面前,打破他们的所有幻想。”

    安吾忍住了,确实,现在无论是哪一方势力,正派的,反派的,忌惮檀真昼的,想拉拢檀真昼的,都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那就是檀真昼不是一个可以掌控的人,唯一能遏制他的锁只有太宰治一个人。

    太宰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而且我本来也不想的,谁让那个黏黏糊糊的老鼠居然给真昼发出邀请,哇,这么冷的西伯利亚,鬼才要过去啦!!”

    “等一下,你为什么会知道费奥多尔给真昼发邀请?”安吾露出看垃圾的眼神,“你又在真昼身上装窃听器?!”

    太宰一顿,侧过头开始吹口哨。

    趁着他们闲聊,操作台边的晶子手起刀落,将卡在太宰腰腹的子弹取出来,利落到极致的动作让太宰嗷了一声,晕了过去。

    ……

    …………

    天色破晓,太宰从疼痛里苏醒过来。

    阳光穿过窗帘,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檀真昼。

    迟钝的意识回笼,恢复了一些精气神的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檀真昼只好把他扶起来。

    “这个表情,看起来像被人丢掉的小狗。”

    “有这么狼狈嘛?”

    “是的哦。”

    太宰笃定。

    檀真昼没再说话,他像是听到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低声地笑了出来。太宰默然地伸手拉住他,‘人间失格’的白光在昏暗的室内闪烁,力量被消除,有序的风无主地四散开来。

    “没杀死。”

    檀真昼忽然无厘头地说了一句,但太宰明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宰并不在意这个结果,“毕竟有个空间系异能者。”

    涉及因果、空间、自然定律的异能总是格外强大的,就拿果戈里的空间系来说,他能把费奥多尔转移走的同时,将阻碍视线的物品移到檀真昼的面前,而且,在转移的过程中,檀真昼对费奥多尔体内的气体感知被切断了。

    30米的异能作用距离虽然不长,但只要他转移得足够快,耗费了大量异能的檀真昼就没有办法快速锁定,也就没有办法快速秒杀。

    无法从内到外的秒杀,那就只能从外到内,拥有三次元视角的他知道,未来的费奥多尔会给太宰带来多少麻烦,所以,某一个瞬间,愤怒过头的檀真昼确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刀的。

    如果他能把费奥多尔杀掉……

    好在,乱步及时赶到,拉住了心情崩塌的他。

    但这些话不需要多说,因为一切都在太宰的的脑海里演算过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檀真昼帮太宰拆绷带换药,不太安分的太宰扭来扭去的,扭了一会儿又闲不下来。

    “呐,他们都觉得你会生我的气。”

    “你有你的考量,比较于我费时费力地打消那些人的念头——毕竟我又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所以,你的做法才是最简单的办法吧。”

    “没错没错,我就说真昼一定能理解我的,”太宰瞬间变得无比高兴起来,“那你生气了吗?”

    檀真昼:“嗯,生气了。”

    太宰:“……”

    檀真昼:“我想了一下,我理解和我生气其实并不冲突。”

    太宰:“……那,要怎么办才好?”

    檀真昼:“那就只好三个月不吃螃蟹了。”

    太宰:“…………”

    太宰完全失去了颜色,就连檀真昼离开都没能缓过来。

    ……

    另一边,东京某个昏暗的房间内。

    血腥气弥漫四周,费奥多尔靠在床边捂着嘴不住地咳,血从他手指的间隙流出来,疼痛从肺部蔓延开。

    虽然檀真昼没有办法精准锁定他的心脏,但气体最充盈的肺部不可避免地被创了好几次。死忠的伊万不知道从哪里绑来的医生,正战战兢兢地给费奥多尔提供医疗。

    与此同时,混乱的横滨正在缓慢地恢复秩序。

    东方的太阳跃出海面,温暖的光洒落四周,像是能驱散阴霾一样。

    负责指挥工作的种田长官立在街头,幽幽地叹气。

    守候在旁的辅助官不太理解,低声问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您吗?”

    “那倒没有,虽然我没有认真地阻止那些支持铁腕政策的官员,但檀君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他一定不会把事情算在我头上的。”

    种田长官又叹了一口气。

    “所以啊,我现在思考的是,身在异能特务科的我,未来能给太宰君开通多少的绿色通道呢?毕竟檀君也已经用行动告诉我,只要太宰热爱脚下的土地,他就会热爱脚下的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费奥多尔(困惑):是什么让檀真昼做到这种地步?

    檀真昼(自信):是过激宰厨的厨力哒!

    第47章 “就没有好一点的梦吗?”

    因为檀真昼的突然失控,港口黑手党的权力更迭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森鸥外狂喜。

    所以,除了第一天夜里被送走的前代派们,其他的被权力冲昏头脑的反对派就好像一夜之间找回了智商,再也不说什么要把太宰挂上路灯的话了,甚至,他们还要在森鸥外的主持下,进行抢险救灾活动。

    是的,抢险救灾。

    风灾。

    这场灾难撼动内外,但大家都见过大世面,躲得飞快,因此并出现无辜人员死亡的现象。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横滨大小势力前所未有的团结,他们在异能特务科的号召下,摒弃前嫌,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一切工作,只因为异能特务科说会把救灾进度做成报告分享给檀真昼。

    一切都是为了能在超越者面前卖个脸熟!

    至于未来能不能得到超越者的帮助暂且不提,反正只要不是走在路上突然被踹两脚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檀真昼又不是很暴戾的人,也不会每天都发疯,他带给横滨的安全感远比他带给横滨的危机多得多得多,而且,他带来的灾害还有各大组织抢着兜底。

    这一次获得兜底机会的是异能特务科,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清点受灾人数并递交赈灾拨款,政府高层可能也知道事情的起因是自己的不厚道,所以批款批得很利索,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抹除此次事故的后果——可能也有怕檀真昼找上门的关系吧。

    反正,就这样,等到檀真昼再次出门,混乱萧条的横滨已经变得整洁清爽,中华街和商业街甚至还多开了几家海鲜刺身店。

    不过,他没有多逛,买了个太宰点名要吃的咖喱饭就回去了。

    咖喱饭是港口黑手党名下的店铺出品,也就是原作中织田作最喜欢吃的那家,虽然现在织田作已经和港口黑手党完全没有关系了,但命运流转,他依然和咖喱店老板成为了朋友,甚至曾还介绍太宰和安吾一起去吃。

    当然是在这次事件之前。

    受伤后的太宰被明令禁止外出,而作为禁止他外出的幕后黑手,檀真昼则成了一个跑腿。

    大概知道檀真昼真的生气了的原因,怀着有但不太多的歉疚感,太宰努力收起尾巴重新做人,但美好的假象只维持了三天。

    暴露马脚的第一天,他吵着要出门了,檀真昼理所当然地禁止;第二天,吵着要吃螃蟹,再禁止;第三天,第四天……要求一级级往下降,半个月后,他哭唧唧地说要吃辣咖喱饭,檀真昼同意了。

    同意了,但没有完全同意。

    檀真昼和咖喱店老板说明了情况,老板特意做了一份看起来很红,但完全不辣的咖喱饭,反正太宰本身就不能吃辣。

    果然,回来之后,太宰吃的第一口就发现被骗了,他对着不辣的咖喱饭慷慨激昂地发表了极其重要的意见。

    但,最后还是吃完了。

    毕竟这是檀真昼辛辛苦苦买回来的。

    午后的阳光很好,穿过窗子照进了二楼的小客厅,陪同在家的檀真昼翻看着手里的书,书是他从房间里随手拿的——他没有在房间看书的习惯,但他的房间堆满了书,都是太宰塞进去的。

    看了一会儿,檀真昼觉得有些安静,侧过头才发现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微冷的风吹入室内,小樱花就站在窗边的鸟架上,檀真昼朝他示意了一下,小樱花振翅飞了起来帮檀真昼抓来了放在另一边的小毯子。

    帮太宰盖好毯子,又过了一会儿,倦怠感涌上来,檀真昼也睡了过去。

    ……

    日渐西移,温暖的阳光退去,已经是高中生社团结束的放学时间了。

    安吾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室内的安静让他有些诧异,他找了一圈,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做饭的晶子。作为这个家最细心的人,在经过漫长的学习,晶子学会了最简单的炒蛋炒饭。

    “他们不在吗?”

    “在楼上,”晶子回答,“从侦探社回来已经差不多两个小时了,一直没见他们下来。”

    安吾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在二楼的转角见到了织田作,织田作就对他比了个噤音的手势,他了然,探头去看,看到摆着被炉的温暖角落里,太宰和檀真昼靠在一起睡得正熟,下班回来的乱步抱着小樱花,也凑在旁边睡着了。

    “都很疲惫的样子,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织田作小声说道。

    安吾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下楼。

    月亮升起,晶子做好饭,三人才揉着眼睛依次下楼。

    安静了一整天的小别墅再度热闹起来,被投喂的小樱花从这边飞到那边,时不时的鸣叫声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晶子做的蛋炒饭很好吃,但有太宰吃不到,他只能喝社长送来的鸡汤——这样的鸡汤他喝了大半个月,已经有点想吐了,他趴在自己的位置上,恹恹地开口:“好想吃螃蟹,呐,真昼,我们去吃螃蟹吧?”

    檀真昼勺起一口蛋炒饭:“不行哦。”

    太宰沉默了一下,滑下餐桌,挪到乱步旁边,“好想吃螃蟹,呐,乱步,我们去吃螃蟹吧?”

    乱步也闷了一口蛋炒饭:“不行哦。”

    太宰又沉默了一下,虚弱地走到织田作旁边,但还没开口就被织田作堵了回去,“螃蟹不利于伤口愈合。”

    太宰更沉默了,他抬起头,露出可怜的表情看向安吾。

    安吾已经优雅地享用完自己的晚饭,还说了一句多谢款待后,才回答道:“还是喝鸡汤吧,一会儿冷了就更不好喝了。”

    他说着,还很欣慰地看了太宰一眼。

    一直以来太宰给人的印象都是不省心的,乖巧听话像是和他一辈子不沾边的反义词,但这次,他竟然一次都没有偷偷跑出门——虽然总在造作,指使檀真昼跑腿,但他真的一次都没有试图带伤出门。

    这简直是奇迹!

    就算是最严厉的安吾,都忍不住对他温柔了起来。

    试图更换食谱失败,太宰更虚弱了,他一边搅着鸡汤,一边喃喃自语:“我还要坐牢多久啊?”

    檀真昼想了想:“到春天樱花开的时候就可以出门了吧。”

    现在才十二月,春天樱花开发至少得三月!

    也就是说,至少还要养三个月!

    太宰……太宰再一次失去了颜色。

    之后,不知道又过了几天,总之,一回过头,圣诞已经到了,厚厚的鹅毛大雪从半空落了下来。

    这天清晨,小别墅里刚吃过早饭,大家围在被炉前吃橘子。

    新购置的电视机摆在墙边,正放着漫才表演,太宰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外形特别漂亮的橘子剥开,认真地摘掉橘络,然后掰开一瓣丢进嘴里。

    下一秒,酸涩的味道在嘴里炸开。

    他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郑重地把手里的橘子递给檀真昼,“很好吃的,你试试。”

    檀真昼:“……”

    酸的吧!是酸的吧!刚刚你都酸得皱眉了!

    虽然雪下得很大,但下午小别墅还是迎来了不少客人。

    首先是听到太宰受伤消息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DK是从天上飞过来的,完全不受大雪影响。

    而后是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野原正一,三人也是在乱步的电话中得知了太宰的情况,因为实在不放心,才在休假的圣诞过来探望。

    傍晚过后,社长也带着芥川兄妹和新收的弟子国木田独步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带着寿喜锅材料的种田长官。

    虽然种田长官的想象很美好,但作为一个宰厨,迁怒什么的,很合理,所以檀真昼一晚上都没有给他好脸色。

    但,种田长官并不觉得尴尬,毕竟檀真昼没有把他赶出去,那就证明一切还有希望。

    饭后,客人们又依次道别。

    夜色浓重,雪重新落了下来。

    在这一片沉寂的莹白里,恢复生机的横滨就如同在摇篮里沉睡的孩童。

    不知道几点,熟睡中的太宰突然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吵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檀真昼。

    “怎么了?睡不着吗?”

    黏连在一起的慵懒嗓音让檀真昼放松了下来,他坐在地板上,头搁在床边和太宰对视着, “嗯,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了什么?”

    檀真昼顿了很久,“梦到了很多的子弹。”

    床上的太宰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闷在枕头里,笑声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太宰笑到伤口发疼才坐了起来,用被子将檀真昼整个蒙住,清醒的嗓音拖得长长的,“真昼居然还是会被噩梦吓到的人吗?真的很稀奇啊。”

    檀真昼挣扎了一下,开始不满。

    “也不是第一次了。”

    太宰思考起来,“好像也是呢。”

    上次在米花町的时候,檀真昼就有被噩梦吓醒过,当时的梦里是看见太宰被炸弹炸成了碎片。

    太宰也想起了这件事,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檀真昼,诚心发问,“难道就没有关于我的,好一点的梦吗?”

    檀真昼:“……”

    太宰:“……”

    太宰震惊:“一个都没有的话,也太过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黑泥):在你的梦里,我一定死成了很奇怪的模样吧。

    檀真昼:……倒,也不是特别奇怪啊。

    第48章 “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说一件很可怕的事。

    当春天樱花开放的时候,养好伤的太宰出院了,而他出院的那一天,一个人收到了三份offer。

    这三份offer分别来自: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还有刚刚浴火重生的港口黑手党。

    三月的樱花遍布街头,拆掉伤口绷带的太宰,一改蔫了吧唧的样子,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他捏着三份offer穿梭在客厅里,十分招摇地开始叹气,“到底要选哪个好呢?”

    清晨的餐桌上一片沉默。

    各自吃着早餐的大家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太宰见状三张offer一甩,平平淡淡地开口:“果然还是一个都不去吧……”

    终于,安吾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混蛋,虽然知道你一开始就不想去异能特务科,但是,不想去就给我好好的拒绝啊!把offer丢在地上不代表对方知道你拒绝了!”

    织田作从厨房出来,恍然大悟,“原来把offer丢掉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吗?”

    “才不是啊!”安吾更头疼了,“我这句的话明明是吐槽才对,你快告诉他,拒绝的话要好好说出口才行。”

    织田作一边点着头一边把牛奶递给太宰,因为过去三个月的休养生息,营养充足的情况下,太宰又长高了几厘米。

    “也就是说太宰不会和我们一起去侦探社了?”

    “当然,他现在这个样子,进入侦探社一定会把客户全得罪的。”乱步接过话,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入社时给社长添过的麻烦。

    “真遗憾啊。”晶子毫无感情地感叹。

    最后,直到早餐结束,太宰也没说他准备要去哪里工作。

    作为家里最后一个米虫,檀真昼接受十分良好。他先是选了一天天气晴朗的日子,和中原中也一起去了一趟东京。

    去年秋末,如有神助——指在擂钵街攒下大量宝可梦,一举打压挚友,成功内卷同学的夏油杰晋升成为特级咒术师,和他一起晋升的还有坚决不肯离开最强宝座的五条悟。

    檀真昼并不知道这两位倔强DK的对战胜率,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本来很早之前就有庆祝的打算了,但因为太宰的伤一拖再拖,就拖到了今年春天。

    眼看再不庆祝,夏油杰就要升二年级了。

    前往东京的路上很平静,大概是距离米花町还有点距离,沿途并没有什么情杀、仇杀、炸弹杀等会影响行程的事情发生。东京是夏油杰的地盘,作为东道主,他带路安排了一整天的活动。

    一直玩到下午饭点,夏油杰将他们带到预约好的餐馆。

    餐馆的招牌是号称东京最好吃的天妇罗,檀真昼试吃了一份,确实很不错,他思考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太宰发消息,问他想不想吃天妇罗。

    游荡在横滨大街小巷的太宰——是的,自从出院,他就没再在家待够十个小时了,听到檀真昼不留余力的赞扬,太宰甚至开始了点单行为。

    挂断电话后,檀真昼又去询问厨师能不能带外卖,厨师一开始不愿意,声称只提供堂食,因为他的天妇罗刚出锅才好吃,放凉了会砸招牌。

    檀真昼心想虽然东京到横滨的电车需要一个小时,但如果由他来送的话,三分钟就能跑两个来回,天妇罗会冷掉这种事,完全不需要考虑嘛,于是他再次向老板发出申请。

    最终,在金钱的支配下,檀真昼成功开创这家店带外卖先河,心满意足的他重新开始坐下吃饭,吃了一会儿抬头,发现夏油杰和中原中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了吗?”檀真昼歪头。

    “没,你们关系还真是,”中也想了很久才找到形容词,“好得不得了。”

    “因为一起长大的原因吧。”夏油杰也赞同,他想了想也跟老板要了两份天妇罗打包,五条悟一份,家入硝子一份,这两人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

    看着在跟老板商量打包的夏油杰,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有点疲惫,但总体精神状态还行,檀真昼想了想没再过问,毕竟距离夏油杰叛逃还有一个夏天的时间,而中原中也的十五岁已经迫在眉睫。

    有点艰难啊……

    “我说,”中也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今天怎么了?看着我叹气好多次了。”

    檀真昼:“……没什么,就是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什么事啊?”中也随口答应。

    看着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中原中也,檀真昼的良心有点痛,但也不是特别痛,宰厨嘛,怎么可能会有很多的良心呢?

    按照他对太宰的了解,现在的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都不适合他,他追索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所以面对森鸥外的邀请,他势必还是会进黑手党。

    其实进港口黑手党也无所谓,作为镇压横滨黑夜的凶兽,港口黑手党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按照太宰最初的设想:

    黑手党是个把暴力、死亡、本能和欲望赤-裸裸摆在明面上的地方,待在这里可以近距离的看到人类的本质,这样一来,他就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7]

    ——虽然最后的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

    极致的死亡或许会带来生的希望,却永远不会给太宰带来生的希望,因为,世界上几乎不存在超出他的头脑预测的事。[8]

    但是檀真昼永远不会用高高在上的视角告诉太宰这些事情,更不会试图去引导他变得温柔和善良,因为太宰本身就足够温柔。

    温柔的人才会迷茫。

    人与人对世界的感知是不一样的,没有人能完全复刻出太宰眼中的世界,更没有人能对太宰说出感同身受这样的字眼,哪怕是拥有相同的过去,一直一直陪伴他身边的檀真昼也一样。

    所以说,檀真昼心道,他不会成为太宰的引领者,告诉太宰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他只会是太宰走向世界的引路基石,默默地铺就出太宰想走的道路上。

    至于太宰,他只需要走他想走的事,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只要檀真昼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森屑也好,费奥多尔也好,无人能将他毁灭。

    想到这里,檀真昼将最后一点良心丢掉了,他佯装无事的开口对着中也说道:“是这样的,过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想请你不要背着我打太宰。”

    中也:“……”

    中也:“???”

    中也人都震惊了,他想了半天,脑子转过弯来,带着十万分的困惑:“我现在都没认识你组织的人,为什么要打你的太宰?”

    檀真昼的目光更怜悯了,他含糊其辞道:“总之,你先答应吧。要是你实在没忍住下了手……”

    也许是被脑子里的设想刺激到了,檀真昼沉默片刻,声音都黑化了。

    “如果你实在没忍住下手了,回来后,我就把‘羊’里的每一个人都吊在路灯上,见一次吊一次,还会爆开他们的血管,让他们哭得嗷嗷叫。”

    中也:“……”

    中也:“……神经病啊你!”

    没能忍住暴脾气的中也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檀真昼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然后给太宰打电话,让他回家吃外卖。

    大概十分钟,太宰回到小别墅时,天妇罗正是最好入口的温度,他尝了一下,也不留余力地赞叹起来,甚至还问檀真昼要了地址,准备下次忽悠安吾和织田作一起去。

    檀真昼支着下巴看太宰吃,看他吃的欢乐,还到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可乐。

    很快,一份天妇罗吃完了,得到美食治愈的太宰坐在露台逗小樱花,檀真昼走了过去,说了同样的话。

    “要出门?”

    “嗯。”檀真昼点头。

    太宰从上到下打量了檀真昼一眼。

    “还真是难得看到这样的你……”太宰嘟囔着,忽然又高兴起来,“那你想怎么做呢,让我想想,你要去找那位‘收藏家’?”

    檀真昼笑了一下,他压根没觉得自己能瞒过太宰,很痛快地点头承认,“嗯。听说那位涩泽先生因为拥有号称是异能杀手的‘龙彦之间’,所有很受政府重视。”

    ‘龙彦之间’是一种散发雾气,将沾染雾气的异能者拖入独特空间的异能,进入这个空间的异能者会和自己的异能分离,只有将分离出去的异能杀死才能回收异能并离开这个独特空间。

    因为这个独特的效果,涩泽龙彦也算异能特务科上层官员供养,不,圈养的保命底牌之一。

    “需要我帮你吗?”太宰问。

    檀真昼摇了摇头。

    “这只是我宣泄愤怒的最低端的方式。”太宰受伤的事确实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费奥多尔已经吃过苦头了,剩下的日政也该一视同仁不能幸免,“虽然为了不让安吾为难,已经答应不做过分的事情了,但既然那些人这么倚重这张牌,那我就把这张牌掀出来好了。”

    只是掀出来,没有扬掉,应该就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也(震惊):你们超越者是不是有病病啊?

    远在他方的涩泽龙彦(打了个喷嚏):有人想我?

    [7][8]这两句都是引用于小野犬小说2。

    第49章 “我是要去工作的人!”

    四月的横滨到处都是春日的气息。

    清晨的寒冷褪去,街道随着早高峰一点点变得热闹起来,随着港口黑手党的重生,横滨无辜市民们再也不用担心出门一趟家就没了——虽然武装械斗还是无处不在。

    但,总的来说,生活比从前好了不止一点点。

    于是,放松了一些的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甚至还有一些人趁着春光正好出门游玩的,当然这些人里面,并没有太宰和檀真昼。

    就如同檀真昼所想,太宰果不其然还是加入了港口黑手党——在森鸥外求爷爷告姥姥的三顾茅庐之后。

    其余人对这件事也接受良好,只有种田长官有很多话想说,但在檀真昼的死亡凝视里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森鸥外。

    森鸥外对自己终于捞到一个能和檀真昼产生联系的宝藏报以十二万分的开心,甚至还产生了哪怕太宰入职摸鱼什么工作都不做也行,只要他还顶着港口黑手党的名号,至于工作嘛,找别人就好了,比如那位他凝视很久了的‘羊之王’?

    说起来,虽然不是很亲密,但羊之王中原中也好像也跟檀真昼有些联系,那么檀真昼会不会阻拦他的计划呢?

    应该不会吧?

    嗯,只要他不做的太过分,应该就不会的!

    森鸥外心下笃定,然后又郑重地换了一身衣服。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但他已经准备好迎接他心心念念的特级宝藏入职了!

    只是……

    被惦记的太宰猛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脚边是一大堆零散堆放的衣服。

    当然这些衣服并不是他的,而是檀真昼的。

    不知道第几次按照太宰的指使换完衣服的檀真昼拉开门走了进来,太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又从满堆的衣服里抽出一条纯黑色的领带递过去。

    檀真昼看了看自己胡乱堆着的衣服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他立在镜子前,有些生疏地系领带。

    “怎么样?”檀真昼系好领带转过身来。

    银白的发丝下,那条纯黑的领带就像点睛之笔,而简洁的衬衫西裤将生长期的少年衬得挺拔非常,就如同雪松立于林间,很难不让人侧目。

    “……”太宰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再出声时语调都拉长了,“感觉有点奇怪呐,果然还是穿你习惯的卫衣吧!”

    檀真昼看着太宰递过来的线条简单的兜帽卫衣,没接。

    “可是你都穿衬衫了。”

    “不一样啦!我可是要去工作了的人!”

    太宰说地理直气壮。

    檀真昼无法反驳,只能再去换衣服。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檀真昼站在小别墅前和太宰道别,他想把手里的小樱花递给太宰,但太宰十分嫌弃的拒绝了。

    无法,檀真昼只能带着它踏上去往东京的道路。

    他行踪很隐晦,隐没于风里,快到几乎没人发现。

    *

    浅草寺,东京都最古老的寺庙。

    据说每年会来这里游玩的游客高达千万,涩泽龙彦觉得这个数值可能在作假,因为,现在,他觉得自己周边那哪儿都是人,人挤人,人叠人,完全没有可以赏玩的空间,甚至还有几个不识好歹的小姐姐觊觎他的美貌,端着相机过来问能不能给他拍两张照。

    开玩笑……可以,但是照片得给他发两张。

    没别的意思,主要是,他是个‘收藏家’。

    收藏家的意思就是,他很喜欢收藏东西,包括自己的两张照片,当然他最喜欢收藏的是通过‘龙彦之间’收藏到的异能结晶,虽然收藏这些结晶需要把那些异能者拖进他的异能里杀死。

    虽然他们死了,但是变成了很漂亮的结晶啊!

    涩泽龙彦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更何况存在即是合理,他既然拥有这个异能就证明这个异能可以被使用,就连政府也是这样觉得的,不然他们就不会替他掩盖罪行,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春天出现在浅草寺游玩了。

    送他过来的政府官员甚至还嘱咐他,让他好好玩,有什么需求再打电话了。

    但,老实说,他觉得有些无聊了。

    人挤人有什么好玩的呢?

    他能不能给政府打电话,叫他们把浅草寺的人都赶出去呢?

    算了,不太现实。

    又是无趣的一天,他依旧没有遇到值得收藏的东西,更过分的是他刚刚路过神社时,心血来潮抽了一个签,签文他没看懂,但守在旁边穿着袈裟的老和尚却大惊失色,说他印堂发黑今日不宜出门。

    这老和尚仿佛是来搞笑的!

    不宜出门他都走到这里了!

    再说他辣么大一个异能者,超越者都能杀的异能杀手——龙彦之间会把异能者拖进特意空间,再剥离异能相互对战,越是强大的异能被拖进其中死的就越快——所以说,他会怕?

    开玩笑,他超勇的!

    涩泽龙彦毫不在意老和尚的话,继续穿梭在浅草寺里,时间已经不早了,游玩的旅客散去了一些,百无聊赖的他随缘漫步走进樱花林里。

    远方一阵风来,樱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有些落到他的肩上,有些落到他长长的头发上,纯白的发丝随着风扬起来,不远处有几个拎着相机的和服小姐姐又惊叫起来——随随便便就被美貌吸引,露出失态的表情,真浅薄啊!

    难掩眼底的挑剔,涩泽并毫不犹豫调转脚步,走进更深的樱花林里。

    林间的风十分柔软,拂面而过的樱花瓣还带着春天的气息,其实,这趟放松心情的旅游也还不错,下次政府有什么要求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一下,涩泽放缓了脚步,忽然一阵疾风吹过,长发被打乱,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映入眼底的百年老树的树桠上忽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很漂亮的少年,举起的手臂停着一只雪白的海鸥,看年龄在十四五岁,白发青瞳,一身简单的卫衣敷衍到让人扼腕的程度——如果穿的是蜻蜓纹的和服就好了,再带一柄蝙蝠扇,就像古老家族里遗世独立的贵公子一样。

    短短三秒钟,漫游到无尽想象里的涩泽给出结论,这个妖怪品味不太好,就在他想着要不要上前劝妖怪换身有品味的衣服时,妖怪垂眸看向了他。

    有点冷。

    不对,是很冷。

    这是涩泽看清那双天青色眼瞳后的第一个想法。

    他无法形容这双眼睛里蕴藏的漠然感,就好像万事万物都不在他眼底似的,怎么会这样呢?这个世界没有他在乎的人事物吗?

    没等他想明白,树上的妖怪跳了下来,他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

    风动了起来,带着一点凛冽感,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裂开了,真裂开了,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里流淌出来,剧烈的疼痛感几乎让他说不出话,而对方显然也有一丝错愕,像是在诧异他为什么不反抗。

    ……等一下,反抗?

    对哦,他为什么不反抗?

    啊,不行,心脏太痛了,已经痛得要晕过去了。

    在意识朦胧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几声小姐姐的尖叫,隐约中好像还看到了几个眼熟的政府官员。

    再次睁眼,是黄昏,地点在苍白的医院。

    床边的仪器发出嘀嗒的声音,涩泽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有动刀的痕迹,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政府的人居然真的把他救起来,斯巴拉西——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没品味的妖怪没补刀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涩泽沉默了一下,立刻挣扎了起来。

    也许是他挣扎的响动太大,门外的人终于意识到他醒了,大批的人涌了进来,其中还有一个抱着红裙玩偶的金发侦探,这个人他认得,是传闻中特一级危险异能者,被称作“放在街角的核弹头”的绫辻行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病房里,还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闯进门的官员先是和蔼地关怀了他一番,然后带着一些隐晦的不满对绫辻行人道:“现在您已经见到了涩泽先生,还请为他找出凶手。”

    涩泽龙彦和绫辻行人几乎是一起沉默了。

    涩泽:“不要。”

    绫辻:“不接。”

    异口同声的话,绫辻行人有些诧异地看了涩泽龙彦一眼,但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那位官员愣了一下,气急败坏地跟着出门,却突兀地对上绫辻行人冷漠的眼睛,后知后觉的恐惧感笼罩着他,他再也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绫辻行人坐上异能特务科的车。

    病房重新安静了下来,涩泽龙彦发了一会儿呆,脑海里想的全都是蜻蜓纹和服的制作流程,他虽然喜欢收藏,但手工其实也还不错的!如果让他来设计的话……

    忽然,他又听到了一声海鸥鸣叫。

    他惊喜的侧过头,果然又在窗口边看到了白发的少年,他想说话,但下一瞬,心脏又是一阵裂痛,大口大口的血又呕了出来。

    床边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少年毫无怜悯地,甚至没多看他一眼,又带着他的海鸥跳窗走了。

    涩泽:“……”

    不是!

    兄弟,你在干什么啊!!

    你这过分的已经不止一点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涩泽龙彦:兄弟你不要太过分!!

    绫辻行人:我才不要为了一个傻逼去惹怒一群神经病,所以这个案子我不接啦,拜拜!

    今日更新!

    嗯,因为是同人,所以ooc是一定会有的!!

    本章的涩泽和绫辻可能已经ooc到面目全非了,嘛,大家不要再计较他们的性格啦(土下座请求ing)

    第50章 “你对我挑的衣服有意见?”

    就这样,短短三天的时间,涩泽龙彦被刀了六次。

    无论政府把他藏到哪里,对方都会精准地在他醒来的那刻上来补刀,早晚一次,补着补着,涩泽都觉得他马上就要患上心脏裂开恐惧症了。

    到这种时候,如果还没猜到对方来头,那他就白在道上混这么久了。

    只是有一点他是真的没懂,他认真仔细地回想了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年,无比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得罪过这位新晋超越者,他都还没有去过横滨,甚至还是第一次和他见面。

    所以说,为什么对方一定要逮着他刀啊?

    就,挺离谱的。

    直到第四天,再次悠悠然看到檀真昼穿着卫衣登门的那一刻,他心都凉了,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先发制人,于是他把氧气管一拔,怒声猫猫叫:“你到底想干嘛?”

    檀真昼听着他虚弱的声音无比诧然,但还是回答了。

    “我想让你脱离日政。”

    涩泽:“……”

    涩泽开始颤抖,抖成了筛子,他气到无语凝噎。于是,二十来岁一青年哭得泣不成声:“就为了这点破事,你杀了我六次!六次!!”

    檀真昼:“……”

    涩泽更大声了:“我现在就跟日政一刀两断,你听到没有一刀两断——我都答应了,你的手为什么还不放下来,风都刮到我脸上了!!”

    檀真昼:“我只是想着,我来都来了!”

    嗯,只是因为来都来了,绝对没有打击报复的意思。

    涩泽:“……你妈的!!!呕——”

    涩泽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了,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患上了心脏裂开恐惧症。

    再一次醒来,涩泽和同样熬了三天只为救他的医护人员对视了两眼,在彼此都很疲惫的眼神里连夜逃离日政管辖地区。

    果然,他离开日政的第二天,噩梦一样的檀真昼没再出现。

    逃过一劫的涩泽凄凄惨惨的无比狼狈的缩在东京某不知名巷子里,白发都失去了光泽,他开始回想整件事的经过:

    他承认,一开始他确实被美色所惑,满脑子只剩下蜻蜓纹和服,但这里面也有檀真昼的责任,他穿着一件那么普通的卫衣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动手——一般人都会先说说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目的,自己的展望的吧!

    但这个人完!全!没!有!

    第二天第三天,被刀得多了,他也想过将‘龙彦之间’遍布房间,或者遍布医院,但没用啊,雾被风完克,根本散不出去,而且对方还是个远程,裂开他的心脏完全就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甚至还产生了吃个饭就去横滨找场子的想法,然而他就在重整旗鼓准备去吃碗拉面,然后走到拉面店门口却迎面撞见檀真昼的时候,心脏裂开的PTSD当场发作。

    檀真昼抓住被惊飞的小樱花,看着莫名其妙倒退三步的涩泽,声音很是平静,“你也要吃拉面吗?不吃的话让一让。”

    涩泽:“……”

    对峙三秒,涩泽乖巧让步。

    檀真昼拉开拉面的门走了进去,里面吧台坐着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抬手跟他打招呼。

    “太慢了”,说完,两人又异口同声地指着跟在他身后进门的涩泽问,“这是谁?”

    檀真昼没有回头,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先跟老板要了一份海鱼喂小樱花,然后又点了一份拉面,才说道:“不认识。”

    原本看到夏油杰身上的灯笼裤两眼一抹黑的涩泽听到这句话,立刻跳了起来:“喂,这个时候说不认识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檀真昼只好转过头去看涩泽,“难道我们很熟吗?”

    涩泽十分愤怒:“不熟你杀我七次!”

    五条悟和夏油杰哇哦了一声,立刻转头看檀真昼,连拉面店老板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檀真昼:“……”

    无所谓地在一群人的注视里吃完拉面,檀真昼准备告辞,五条悟将一张不记名的黑卡递给他,“下次有需要再叫你?”

    檀真昼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太远的不去,最近有点事情要忙。”

    五条悟应承下来。

    夏油杰揉了揉疲惫的眉眼开口说道:“最近的咒灵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夜蛾老师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入学咒高,还说——”

    夏油杰调整了一下语气,模拟着夜蛾正道的声音。

    “——就算不读,来看看也好啊。”

    檀真昼想也没想掉头就走。

    他又没有拯救世界的决心,为什么要变成社畜的模样?

    和两个比社畜还疲惫的高中生道过别,檀真昼也准备回横滨了,但被刀傻了的涩泽龙彦还跟在他身后。

    檀真昼本来不想管他的,毕竟他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日政。

    虽然没有太宰和乱步聪明,但檀真昼本身并不笨,相反他对环境变化相当敏锐,这种敏锐是风带给他的,所以,在横滨陷入低潮时,在种田长官询问他的意见时,他就敏锐地感觉到了日政的变动,尽管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日政想做点什么。

    直到太宰受伤……

    乱步和太宰看到的东西远比他多,想得比他远,在更早的时候两人就察觉到事情的变化,只不过两人选择了完全不同的做法,一个是徐徐图之,一个则是雷厉风行。

    太宰的做法是对的,但只有他受伤这条让檀真昼无法接受。

    所以说,涩泽会变成现在这样,原因在日政!

    毫无良心的檀真昼并不会觉得良心刺痛,当然,也没到和涩泽龙彦不死不休的地步。拥有三次元视角的他知道,也许不久之后的将来,涩泽还会按照原作剧情成为龙头战争和死苹果事件的主导,但先下手为强这种事……果然还是等到太宰榨干他的最后一点价值再说吧。

    对整件事一无所知的老实人涩泽,完全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离去的背影,问:“那两个家伙不是异能者吧?”

    “嗯。”檀真昼应了一声。“是咒术师。”

    “你在帮他们工作?”涩泽露出震惊的神情。

    他虽然没去过横滨,但还是听说过咒术界在横滨制造的危机,最后由檀真昼兜底的事情,就因为这件事,咒术界还受到不小的打击报复,按道理这两方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只是在找你的路上遇到了一只特级咒胎而已。”

    那只咒胎是生长于医院,是在孩童对疾病的恐惧中诞生的,檀真昼发现它的存在后,先是联系了夏油杰,得知那是五条悟的任务后,顺手将其祓除,现在在拉面店会面,是因为五条悟要把任务悬赏的金额给他。

    涩泽了然。

    他对咒术界了解不多,毕竟咒灵太丑完全进不了他的收藏列表,但现在,涩泽又想起了那条令世人震惊的灯笼裤,想说吐槽点什么,但一想,檀真昼身上的兜帽卫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于是只能住口,跟在檀真昼身后叹起气来。

    走着走着,直到檀真昼停步,指着面前的地界碑,他才发现,再往前就是横滨了。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一处矮坡,除了一条行远的公路之外,四周都是浓密的林木,面对檀真昼静静凝视的样子,涩泽龙彦沉默了三秒,色厉内荏:“我就不能去横滨吗?”

    檀真昼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涩泽龙彦:“我又不做别的事情,我就去逛逛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

    “因为你走得太慢了。”

    涩泽一懵,就看到檀真昼身形一晃,消失在风里。

    “……”

    很好,他现在知道檀真昼是怎么找到他的了!

    回到小别墅,刚好是吃饭时间,坐在露台边的太宰懒洋洋地和他打招呼,停在檀真昼肩上的小樱花振翅飞到自己的鸟架上。

    “怎么样了?”

    “算是成功了吧。”檀真昼接住太宰抛给他的雪糕,一边拆包装一边走进厨房问一脸郁色的晶子晚餐的菜谱。

    织田作和安吾也陆续回到家,一直到吃饭,芥川兄妹端着社长炖好的肉上门。

    第四天,是星期天,依旧是晴朗的春日。上午温暖的太阳照进室内,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开始放假休息的太宰和檀真昼一起躺在露台边摆烂,忽然门铃响了。

    廊下的小樱花展了展翅,檀真昼丢开手里的魔方,慢悠悠地去开门。

    衬着门外乱飞的樱花,乍一眼看见熟悉的狼狈身影,檀真昼十分震惊,门外是仿佛熬了半个星期的涩泽,他顶着一个黑眼圈,半只脚精准地卡住门,手里还捧着一件和服,望向檀真昼的眼睛散发着亮光,“你们家也太难找了吧!”

    檀真昼:“……”

    整个横滨,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小别墅的地址吧?

    “说点正事,”涩泽咳了一声,把手里的和服塞进檀真昼手里,语调难掩一个手工人对自制作品的得意,“你试试,绝对比你身上的卫衣好一百倍!”

    “哦,是吗?”

    太宰幽幽地从身后冒出来,语气森冷。

    “你对我挑的衣服是有什么意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涩泽:我的作品绝对精品!

    太宰:呵呵,是吗?

    檀真昼:……

    第51章 “我赌胜率是百分之五十!”

    也许是因为被刀过七次,曾经很傲慢的涩泽终于对杀气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他谨慎地收回了手里的和服,悄咪咪地用打量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太宰,甚至还想用小声的语气询问檀真昼。

    但檀真昼根本不理他。

    檀真昼的求生意识比他还要强,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不清楚,不认识,不懂得。”

    诚恳的表情,认真的眼神,浑身上下都写着乖巧的少年和那个一见面就刀了他七次的少年判若两人,涩泽龙彦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双标!

    真是见鬼了!

    涩泽愤懑地捏紧了拳头,因为他已经能猜到面前的人是谁了。

    在进横滨之前,他曾在一位国际情报商手里买下的关于檀真昼的情报,嗯,关于衣服的尺码也是在情报商人手上买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他说出要买檀真昼尺码的时候,那位情报商人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长到让他怀疑西伯利亚可能突发大暴雪,把他的网线刮断了。

    总之,就是过了很长的时间,这位情报商才把尺码数值发给了他,尺码数值后还跟了一张神明关爱你的表情包,就挺离谱的。

    但是,现在,风刀霜剑之下,他好像有点明白这张上帝表情包是什么意思了。

    强烈的求生欲在脑中作响,他换上一副真诚的表情——不是害怕,身为异能杀手,他才不会害怕,主要是在让檀真昼换下那该死的卫衣穿上更符合他气质的衣服前,他暂时还不想跟他翻脸。

    于是,他说道:“是这样的,我说我走错门了,你们信吗?”

    太宰:“……”

    檀真昼:“……”

    涩泽:“……”

    虽然大家都流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但涩泽还是成功的离开了小别墅,走出这片区域,有些郁闷的他走进了不远处的咖啡厅,因为不知道要喝什么,热情的咖啡厅店长向他推荐了玛奇朵,还声称是超越者都喜欢喝的咖啡。

    涩泽:“……”

    玛奇朵很快端上桌,涩泽品尝了一口,老实说只能算及格,比他之前常喝的咖啡相比,味道不算特别出众,果然,檀真昼的品味不算太好呐。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日政的官员。

    “涩泽先生,您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呢,是负责照顾你的人员不合心意?还是其他的问题?有问题您可以告诉我们,而且我们不是说好的嘛,现在正是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

    “不了,”涩泽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以前只是无聊所以同意你们的要求,但现在不同了,我有了更想做的事情。”

    电话那头是一阵森然的沉默,紧接着,换了另一个声音。

    “涩泽,你的意思是你要单方面撕毁我们的协议吗?”

    “合同什么的,”涩泽笑了出来,笑声优雅地在咖啡厅里散溢出来,“本来就没有吧,就算有,身为远比你们强大的一方,由我来破坏协议也实属正常吧,你们从前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电话另一头的政府官员:“……”

    他们确实没有想过,因为一直以来,涩泽龙彦的所有表现都尽在掌控。

    “我们这么长时间对你的培养和纵容……”

    “培养就不必了,至于纵容,我想那些被我收藏的异能者宝石或许会给出答案——老实说,我受伤醒来第一天见到绫辻行人的时候,我对你们的想法就已经有隐晦的猜想了。”

    电话另一头的政府官员:“……”

    “果然,真是无趣啊,你们也没想到绫辻行人会拒绝接受这个案件吧?虽然他一直被你们监管着,但意外的,对外界的传言还是很了解的,搞得我都开始对这位檀君感兴趣起来了……”

    涩泽笑了笑,优雅地挂断电话。

    清晨再度到来,街上的晚樱快要落尽了。

    带着小樱花的檀真昼拉开小别墅的大门,有些震惊又不那么震惊地看着等候在门前的,手里提着纸袋的涩泽龙彦。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调整,涩泽一改颓唐,又变成了曾经的优雅模样,他先是往檀真昼身后扫了一眼,低声问:“你们家的人都出门了吧?”

    檀真昼:“……”

    涩泽又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态度诚恳:“试试吧,关于手工我是认真的!”

    檀真昼:“…………”

    一言难尽的檀真昼几乎要掩饰不住眼里的敬意了,如果忽略涩泽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他的尺码的问题,檀真昼一定会称赞他为了爱好献身的美好品德的,但……

    檀真昼想起了昨晚太宰说的话,他难得的露出了一点怜悯,这种怜悯就比他上次见到中也时的眼神好一点点!

    啊,毕竟,按照森鸥外的计划,‘羊’组织的问题也快要压制不住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此时的中也确实没有领导一个组织的能力,而他所追求的‘怎样才算一个组织的首领’的答案,大概还是得从森鸥外手里得到。[9]

    檀真昼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都是所有人身无挂碍的降生,却因为思想不同,经历不同,变得要寻求的答案也各不相同——也许这些答案在旁人看来没什么意义,但却是求索之人补全灵魂的最重要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天气不错,涩泽龙彦觉得今天的檀真昼意外的温和,虽然他像没看见他的纸袋一样,礼貌地让他让一让,别挡住他出门工作的脚步。

    涩泽让了,但没有完全让,他一路跟着檀真昼来到东京,然后又见到了让他眼前一黑的夏油杰。

    两个DK比前几天还要疲惫,两人趴在拉面店的吧台上仿佛死掉了一样,跟着他们来的两个学弟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默默地递出两张名片。心情不错的檀真昼接过来,转手将其中一张递给涩泽,问,“你可以的吧?”

    涩泽看着写着地址和准特级咒灵类型的名片,沉默了片刻:“……可以什么?”

    檀真昼有些震惊:“可以杀掉这个咒灵啊!”

    涩泽比他还要震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可以!!”

    “因为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咒灵啊。”

    涩泽:“……”

    刚刚入学的七海建人:“……”

    同样刚刚入学的灰原雄:“……”

    檀真昼:“你不可以吗?”

    涩泽面无表情:“是的,我不可以!”

    ‘龙彦之间’只能剥夺异能者的异能,又不能剥夺咒术师的咒术,更不能把咒灵拖到特异空间再复制出一个咒灵来让他们自相残杀!也就是说,他是个纯粹的异能者二五仔,只能痛击我的异能队友,对于其他的能力体系——意大利的死气之炎暂不清楚,但对咒术界术式毫无作用。

    檀真昼一瞬间领悟了涩泽的言外之意,他有些遗憾地收回那张名片,然后花了一个小时将两张名片的事情解决。

    解决完咒灵的檀真昼和涩泽龙彦一起蹲在东京街头给五条悟发信息,很快地五条悟把尾款打了过来。

    檀真昼看了看时间,还不到正午,他有些苦恼地看向仿佛花瓶一样无辜的涩泽,问:“这样的你有没有什么能参与到工作中的特长啊?”

    这样是哪样??

    涩泽忿忿道:“我会玩一点普通人不会的。”

    “比如说?”

    檀真昼茫然地跟着涩泽龙彦来到了……赌马场。

    人声鼎沸的热闹和檀真昼仿佛隔着两个世界,檀真昼不可置信地看着涩泽,涩泽顿了顿,开口解释:“这里是有贵宾席的!但是为了能让你感受到观众的热情,我没有开,绝对不是因为没有存款了的原因!!”

    檀真昼默然了片刻,点头。

    “好了,现在我来教你买票,虽然上次来是为了追寻一个我很喜欢的异能的拥有者——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我的藏品之一了,”涩泽有点小骄傲,“但那天我买了两张票,中了一张哦!也就是说,我的赌胜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涩泽一边说着一边带檀真昼来到购票处,言之凿凿地叫檀真昼怎么看赛马,檀真昼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有懂。

    两人默默对视了三秒钟,就在涩泽准备再讲一次时,檀真昼转头看向旁边的黑T肌肉猛男,“你买什么?”

    对方垂眸扫了他一眼,“6号。”

    檀真昼点了点头,对着柜台售票员说,“要9号。”

    涩泽:“……”

    肌肉猛男:“……”

    十五分钟后,檀真昼领到了人生第一笔赌金,三人相顾无言。

    下一轮比赛马上开始。

    檀真昼又问:“你买什么?”

    肌肉猛男沉默了一下,“9号。”

    檀真昼了然,让售票员拿了一张6号的票。

    十五分钟后,檀真昼拿到了人生的第二笔赌金。

    肌肉猛男:“……”

    涩泽:“……”

    下下场比赛马上又要开始了。

    檀真昼还问:“买什么?”

    肌肉猛男人都气笑了,虽然他十赌十输,但别太过分了。他侧过头,露出凶恶的表情,过人的筋骨噼啪作响,檀真昼没有畏惧,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无形的威压在这片方寸之地炸开,路人被吓得四处躲避,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许久,伏黑甚尔嘁了一声。

    “小鬼,没人告诉你,这里是东京吗?这可不是你的地盘。”

    “只是买个赌马而已。”

    伏黑甚尔又不说话了。

    就在涩泽觉得这个远近闻名的咒术杀手要动真格的时候,伏黑甚尔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喂,我听说你们组织都是未成年对吧?”

    檀真昼诧然地看着他,“对。”

    “那我有个儿子,卖给你吧。”

    檀真昼:“……不行,我们没有人会换尿不湿,别看我后面这个,他虽然看着很贤妻良母,还喜欢手工,但他也不会。”

    涩泽:“……”

    涩泽:“???”

    等一下,什么尿不湿?你们是不是在说一些很可怕的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涩泽QWQ:明明是三个人的会面,但我却好像被你们排挤在外了!

    [9]出自小野狗小说2。

    第52章 “我说一件事你别害怕。”

    横滨。

    同一天的清晨。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照入擂钵街的地下黑医馆中。

    “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地盘缩减、保镖生意的合约解除、和其他组织的斗争被激化,走私的武器交不出款项——呐,太宰君,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可能有吧,但,这种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森鸥外露出一种更苦恼的表情,“虽然是这样,但,果然还是得想办法把这些很难处理的事情处理好吧,现在最艰难的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房间另一头,太宰终于舍得转过头看森鸥外了,两者隔空对视了许久,久到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现在最艰难的问题,太宰想到了一个星期前听到的关于前代从地狱中复活的传言。显然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也传到了森鸥外耳中,作为一个篡位者,这样的谣言对他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他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港口黑手党人心浮动的样子了。

    这一眼对视,两人都明白了对方所想。

    有的时候,森鸥外真的会忍不住惊叹太宰对环境的极致洞察力和对人心的极致掌控力,他真的像一颗完全未经打磨的钻石,只要稍稍提点就能立刻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就比如现在,才加入港口黑手党一个多月的他,认真工作的时间还不满一天,但已经能迅速掌控这样的局势了。

    这样的头脑,再加上坚定不移簇拥着他的檀真昼……

    一时之间,森鸥外不知道是应该羡慕檀真昼还是应该羡慕太宰,最后,他叹息道,“一天假期。”

    太宰立刻讨价还价:“一个星期。”

    森鸥外:“三天。”

    太宰:“五天。”

    森鸥外一咬牙:“四天,不能再多了。毕竟太宰君每天上班也只是待在办公室打游戏,完全没有上进的意思。”

    “怎么会,”太宰毫不在意地摆手,“我可是每天都有按照您的期望,好好的让横滨人看到我在上班呢~”

    森鸥外:“……”

    他塌下肩膀,一边换上哭唧唧的表情,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色神谕。

    “四天可是可以和檀君在横滨闲逛一整天,再通关新出的游戏,还能转道东京见见老朋友,能办到的事情可是很多的,虽然这样的结果会造成许多工作的积压,但工作嘛,只要能找到靠谱的接手者,大家就都能收获美好的未来了~”

    “是啦是啦,”太宰完全没有听他洗脑的意思,接过银色神谕,敷衍地摆手,“看在四天假期的份上。”

    ……

    擂钵街。

    这片弃置已久的地区还是贫民窟的模样,无论是官方还是个人都完全没有足够的金钱和能力将这片地区填平,也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它都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太宰走在其中,身后跟着很绅士的广津柳浪先生,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擂钵街低矮的下坡路上。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们走过了雷钵街许多地方,通过关于前代复活的目击者一路追踪到这里,广津第一次见证到了太宰堪称神迹的话术,那些被询问者就像被控制了头脑一样,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谈论目击史。

    他就知道,从那个组织出来的都不是善茬,广津柳浪变得越来越恭敬了起来。

    “太宰先生,很抱歉打断了您的思考,但因为一些事情,目前‘羊’对我们组织的充满了仇视,现今我们正站在他们的领地上,所以,还请您不要离我太远。”

    “欸,是这样嘛……”

    话还没说完,一个黑红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将太宰创飞出去。

    一阵轰鸣声,围墙被砸了个粉碎,尘烟散去,疼痛感传遍全身,太宰阴郁的眼神展露在阳光下。

    “小鬼……我靠,怎么是你!”

    黑红的身影——镇守在‘羊’之领地上的中原中也顷刻之间想起了他和檀真昼的约定,一种毁约的愧疚感席卷了他,他沉默了片刻,默默地收回脚佯装无事发生。

    “咳,那个,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港口黑手党的走狗。”

    鲜血从太宰的额角淌了下来,他漠然地撑着手坐了起来,声音毫无起伏,“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我现在确实是港口黑手党的走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试图讲道理:“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黑色的火焰将所有人都吹飞了。

    ……

    时间一转眼到了黄昏。

    人来人往的东京街头,檀真昼和涩泽龙彦对视着。

    “所以说,事情是怎么变成会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呢。”

    涩泽沉默了一下,不死心,“那你打算怎么办?”

    檀真昼沉默了,他撑着下巴,视线不住下移,然后看到了立在旁边的三头身刺猬头和一个有些惊慌的小女孩。

    刺猬头伏黑惠牵着自己的姐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有一代酷哥的风范。

    沉默不过三秒,檀真昼哀嚎出声,“你等一下,我得先跟阿治说一声。”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通太宰的电话。

    电话很快打通了。

    废弃的造船厂里,太宰的声音传了出来,背景音是一些少年人会喜欢的活泼音乐声。

    “莫西莫西,真昼,有什么事吗?啊,兰堂先生,请稍微等一下,你一定不介意我在这个时候接一个电话的吧?”太宰握着电话,礼貌发言。

    冷得全身都在发抖的兰堂并没有提出发对意见,他看着前一秒还在揭露他的太宰活跃的和电话另一端的檀真昼交谈着。

    这样的身影蓦然让他回想起了一些缺失的记忆,他好像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全世界最信任的挚友……

    但是他是谁?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这些他都忘记了。

    “你问我在做什么,在工作哦。你最近这段时间总跑东京,所以不知道横滨出了一些很让森先生头疼的事情吧……欸,什么,你要过来……”

    最后一句话兰堂并没有听清,因为他的耳边响起了另一串刺耳的响声,紧接着工厂的玻璃窗被撞碎,中原中也高调登场。

    战斗一触即发。

    风扬了起来。

    金色的光辉在兰堂的指尖凝聚,从那通电话响起,他就知道自己需要速战速决,前代带着火焰的身影与璀璨的亚空间一同出现,然后就在前代的镰刀几乎要砍伤太宰的顷刻,一阵刺耳的当啷声。

    武器与武器相撞发挥出耀眼的火花,远在东京的檀真昼突兀地在这一刻出现在太宰面前,由空气凝成的打刀仿佛能将空气吞噬一样。

    ……

    夕阳洒在海面上,金色的亚空间消失了,废弃的旧船厂已经是一片废墟了。躺在地上的兰堂看着另一边的三个少年,忘却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嗯,他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但已经无所谓了,他把自己的心里话告知中也,然后安静地躺在血泊里等待死亡降临。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药箱的白衣黑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哟,晶子这边。”

    在中也的愕然中,太宰扬起手。

    “我说你们,还真是,又把地方弄成了一片废墟。”与谢野晶子忍不住吐槽起来。

    而后,在这片废墟之中,蝴蝶翩飞而起,太宰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来什么,他转过头看向檀真昼。

    “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檀真昼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顿在原地,他看着太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吞吞吐吐地开口,“我说一件事你别害怕……”

    太宰点头,“你放心我很专业的,除非是涩泽要加入组织这种事,不然我是不会害怕的。”

    檀真昼:“……”

    太宰:“……”

    太宰:“???”

    “咳,不是,事情可能……怎么说呢,就是……”

    “爸爸——”

    檀真昼刚组织好语言,两声突兀的叫喊声响起。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涩泽的带领下,两个小屁孩踉踉跄跄地穿过了废墟,跑到檀真昼面前。

    太宰看着抱着檀真昼大腿的两个小孩,无比震惊地看着檀真昼。

    “不是!!你听我解释。”

    檀真昼立刻把他被涩泽带去赌马场,然后遇到伏黑甚尔,并以一百万的价格买到了伏黑惠,并附赠一个伏黑津美纪的事。

    听完这件事,运筹帷幄如太宰治都忍不住抽气起来,他用‘你脑子终于还是坏掉了吗’的表情看着檀真昼,檀真昼顿了一下,决定为自己正名。

    “虽然现在看起来很不合理,但这是一笔投资,也许不久之后他就能涨到十个亿呢?”

    太宰:“……”

    晶子&涩泽:“……”

    中也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终于缺钱缺疯了吗?”

    “一百万而已。投资嘛,失败也很正常,”良心明明灭灭的太宰看了中也一眼,改口安抚道,“万一有冤大头……等等,咒术界,你是说他?”

    太宰看向檀真昼。

    虽然很对不起五条悟,但檀真昼还是点了头。

    五条人傻钱多的面容浮现在太宰脑中,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收起了一切的嫌弃,无比温和地对着涩泽说道:“忽然觉得你是那么的眉清目秀,明天的周一晨会,我必给你入组织投赞成票,那么,那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你可以的吧?”

    涩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你可以的吧?

    太宰:你可以的吧?

    涩泽:……我觉得可能不太行。

    第53章 “相处得还不错嘛!”

    周一清晨,小别墅。

    “是这样的,想开点,你不是很喜欢手工嘛,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不会反抗的类型,你想怎么给他们打扮就怎么给他们打扮,没事还能带出去溜达一圈,周围的老爷爷老太太指定会夸你的,不留余力的夸!”

    “可是……”

    “没什么值得可是的,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为了你,我们愿意打破组织的规定,那么,以上,同意涩泽加入组织的请投票。”

    涩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代表同意的绿圈票从0飙升到6——他们整个组织总共也就6个人!

    一锤定音,这六个人作鸟兽散。

    虽然这个家里靠谱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两个的,安吾拎着书包出门前,叮嘱他三楼还有两个空房,让他自己挑一间,另外需要购置的生活用品可以去不远处的超市,这里的生活用品也包括了伏黑姐弟的。

    涩泽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低下头和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伏黑惠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什么,问:“虽然你爸说你从小懂事,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不尿床了吧?”

    伏黑惠:“……不。”

    涩泽又问:“洗澡也能自己来吧?饭前要洗手你知道吧?”

    伏黑惠:“……”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背上书包转身走人的感觉,伏黑惠垂下眼眸企图抹消自己抗拒的心情。

    因为伏黑惠不靠谱的爹和津美纪不靠谱的妈,过早体会到生活艰辛的姐弟两个其实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得多,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他们甚至快速地接受自己更换监护人的事实——没办法,虽然檀真昼和涩泽龙彦看起来也很不靠谱,但他们至少知道要给身为孩子的他们准备早晚饭和睡觉要用的被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都决定,除非檀真昼做出很过分的事情,或是他要把他们丢出去,否则,在有能力独自生活下去之前,他们要收敛脾气,好好在这里待下去。

    “会洗澡。知道洗手,也能自己吃饭。”

    也许是感受到了伏黑惠的压抑,伏黑津美纪拉了拉伏黑惠的手,抢先一步回答。

    涩泽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津美纪也一一回答。

    所以,当檀真昼叼着乱步的棒棒糖下楼的时候,意外发现这一大两小居然还待在原地不动。

    “再不出门的话,太阳就要变得很大了。”

    “出门?”涩泽诧异地抬起头看他。

    作为家里为数不多的闲人,檀真昼回忆安吾安排给他的事情。

    “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生活用具,还有衣服被子,口杯牙刷……啊,对了,安吾还说要带他们两个去找幼儿园,等等,是幼儿园还是小学来着?”

    年仅七岁的津美纪:“……”

    马上要五岁的伏黑惠:“……”

    姐弟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小学。”

    “我们上小学,我会照顾好惠,不给大家添麻烦的。”

    津美纪握紧了伏黑惠的手,带着点紧张的欣喜,虽然惠还没有到达上小学年纪,但她免不了担心伏黑惠会被欺负,所以一起上一年级是最好的,如果惠跟不上,她还能辅导他。

    檀真昼应了下来,而且丝毫没有觉得还不到五岁的伏黑惠读一年级有哪里不对。毕竟,他本人就不是走学习改变命运路线的人。

    他从书本中得到的知识都是靠自学完成的,而且那些书都是太宰塞进他房间里的。

    伏黑惠确实没想到檀真昼还想让他们念书,所以一直到檀真昼给他们买完书包和学习用具,并走到学校报名后,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他们真的,还可以念书!

    涩泽不是横滨人,对周边的事情一窍不通,而檀真昼显然也一窍不通,但他们不懂没关系,安吾懂啊!

    在安吾的指导下,檀真昼和涩泽领着伏黑姐弟去办理入学手续,他们选择的是一所公立学校,距离小别墅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还分了小学部和初中部,师资教学能力中等偏上,在附近还算有名,虽然成立时间不长。

    在学校理事长的带领下,檀真昼和涩泽看了一圈,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一年多前,这所学校的理事长还曾接到种田长官的联络——当时种田长官听说檀真昼无聊想找个学校深造,但后来因为其他的事,檀真昼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件事,这位理事长在看到檀真昼带着小孩上门时,只慌张了三秒钟就以上厕所的名义偷偷联系了种田长官,种田长官仅仅只用了十分钟就通过一个紧急会议,敲定了全面开通绿色通道安排伏黑姐弟入学的事情。

    至于学籍和户口什么的,那算什么大事。

    于是,中午刚过,伏黑惠就和津美纪就一起坐在横滨小学一年级的课堂上,满脸蒙圈地接受横滨热情的民风洗礼。

    众所周知,因为横滨市情,能够进入学校念书的孩子特别少,而且只有退学的或者转学出去的,很少有转学进来的,因此大家对新来的转校生抱以最大的善意,甚至还热情地给他们赠送了入学小礼物,包括但不限于狙击枪的子弹,小型炸弹包,还有一柄砍瓜切菜的锋利小匕首,总之,就是生存道具拉满了。

    就这样,一直到放学,一个陌生的长发女孩牵着一个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男孩来找他们一起回家,他们才知道,小别墅的在学儿童除了他们俩还有另外一对兄妹。

    通过自我介绍,他们知道了那对兄妹姓芥川,哥哥叫芥川龙之介,在小学四年级,妹妹叫芥川银,是小学二年级。

    因为都不是社牛,四人相安无事地回到小别墅,然后各自开始写作业。

    作业写着写着,忽然,满脸写着不高兴的芥川龙之介将写完的作业本一丢,刷地一声站了起来露出狰狞的表情,在妹妹的阻拦里,飞舞的外套如同怪物一样扭动起来。

    “为什么他们可以住在小别墅里,可恶!喂,小屁孩,就是叫你,你听着,你要是惹太宰先生不高兴的话,在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因为年纪问题,还没有记住全部人的伏黑惠:“……”

    等等,你先说清楚你口里的太宰先生是哪一位?

    理智的芥川银一边费力地拉住头铁的哥哥酱,一边安抚道:“放心,檀先生一定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但如果你现在把太宰先生最喜欢的茶几弄坏的话,他们一定会生气的,你也不想再在门口看到芥川禁入的牌子吧!”

    受到惊吓的津美纪此时还不明白什么是过激厨,她只能审时度势地站在附和起来。

    “是,是啊,打架什么的是不好的,会让大人们生气的,虽然檀先生看起来脾气并不坏,他今天能带着我和惠办理入学的时候,那些大人们都对他十分客气……?”

    客厅火热的气氛顷刻结了霜一样,在津美纪愕然的眼神里,芥川银松了手,开始石化……

    “居然是檀先生带你们入学的吗……”

    在这个世界的平平无奇的一分钟里,两个过激厨就此倒下了。

    津美纪看着缩在墙角自闭的芥川兄妹,难得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她看了看满脸写着无语的伏黑惠,也很难说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就在这时,采购的檀真昼拉开大门走了进来,他停在玄关边,看到混乱的客厅,翻倒的桌子,还有漫天飞舞的作业本,真情实感地赞叹起来。

    “相处得还不错嘛!”

    同样采购回来的涩泽龙彦:“……”

    所以说,是哪里不错?!

    这难道不是快打起来了吗!!

    别糊弄初次担任监护人,对业务不甚熟练的他啊!!!

    一周过去。

    伏黑姐弟最终还是适应了这个混乱的大家庭。

    虽然家里没有几个靠谱的人,虽然家里的冰箱堆的都是零食,虽然大部分的早晚饭都需要步行到不远处的咖啡厅找店长,虽然除了每天的作业他们还需要去隔壁武侦宿舍找芥川兄妹一起学习格斗术,虽然负责管理他们的涩泽先生总是迫使他们更换乱七八糟的衣服和配饰,但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再一次目送芥川兄妹接送伏黑姐弟上学后,从不管事的檀真昼露出了一点欣慰的表情,他回头看到准备回房间的涩泽龙彦。

    空旷的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无业人员。

    “要不出去走走?”

    檀真昼向一周都没走出家门的涩泽发出邀请,沉迷于热爱的涩泽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我昨晚答应了小银,要给她做一套和津美纪一样的裙子,她很喜欢。”

    说到这里,涩泽停了下来,用一种更狂热的眼神看着檀真昼。

    “你的那套衣服我还留着,你终于想试试了吗?对了,我还多做了几套,家里的每个人都有!你听我说,因为大家的风格都不一样,我可是花了很多的心思设计了很多的款式,我保证每一套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绝对绝对不可能撞衫的……”

    檀真昼:“……”

    好了,别说了,下次一定。

    对手作没有兴趣的檀真昼毫不犹豫地选择出门,并准备去港口黑手党找太宰。

    夏天已经悄然而至,慢慢变得炎热的天气让太宰的活力都下降了两个百分点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伏黑惠:虽然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好像有点大病,但姑且还是先喜欢一下吧。

    第54章 “现在的我并不合适。”

    独自走在横滨的街道上,看着熟悉的街道,檀真昼才想起来,他们来到横滨已经快四年了。

    这四年的时间里,他看着横滨从繁盛变得衰败,再从衰败恢复生机,就像也浴火重生了一样。

    此时的三刻构想已经成形,就如同写好的规则,只要愿意遵守,再平凡的人都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檀真昼沿着街道慢慢地往前走,和煦的风迎面而来。

    远处是碧海蓝天,陌生的海鸥在半空腾飞着,公园的冰淇淋车前有孩童吵吵嚷嚷,边上还有树叶发出沙沙作响,耀眼的阳光穿过喷泉散射出彩色的虹光。

    一只优雅的三花猫突兀地出现在路口,檀真昼停下脚步。

    无人的公园,树荫下的石凳,一人一猫安然地坐着。

    “很久之前,其实我无法理解三刻构想存在的意义,”檀真昼望着远处拿着冰淇淋开心离去的孩童们,“但我现在好像明白了,在这个武装合法的国家里,暴力总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当暴力无可避免的时候,能为暴力制定秩序的港口黑手党就变得很重要。”

    这就是身为白方的种田长官和安吾那么讨厌黑手党,但却不选择武力毁灭他们的原因——除非他们竞选首相,然后凭一己之力更改宪法,躲过各种刺杀,再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拼上无数人的生命前赴后继地执行,才有一点可能将隐藏在黑暗里的黑手党抹杀。

    但这很难,难到几乎不可能实现。

    站在黑手党对面的,是代表白方的异能特务科,黑夜白天自古就不兼容的,那么,为他们提供缓冲的黄昏武装侦探社就不可或缺。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三方人员彼此合作竞争又彼此小心提防,这样才能更好地维护这个地方和生活在这里地方上的人们。

    三花猫安静地看着檀真昼。

    “虽然能大概猜到你此时找我的原因,但是请容许我拒绝,”但檀真昼摇了摇头,“此时的我无法承担和您相同的责任。”

    纵使有强大的武力做支撑,他也无法成为凌驾于三方之上的监管者,因为他是一定会偏心的。

    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倒向太宰所在的地方。

    “还有一点就是,就像之前异能特务科担心的那样,我确实并不关心这个世界,它对我来说就像泡沫一样,很久之前它甚至连色彩都没有,我对它毫无怜爱之心,直到我遇到太宰。”

    也许很多人都说他是悬挂太宰的蜘蛛丝,但其实太宰也是他的蜘蛛丝,他之所以愿意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只是因为这里有太宰。檀真昼垂下眼眸,那些总是藏在他眼底最深处的,藏在他温和懒散到颓堕的行为深处的淡漠,正如同坚冰一样悄然融化着。

    “命运总是很变化无常的,现在的我并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但现在,很抱歉,我不合适。”

    和三花猫道过别,檀真昼重新踏上散步之路。

    走到半路忽然看到了眼熟的红房子,他想了想选了一家还算美味的粗点心店,并依照着记忆选购几样乱步最喜欢的,然后绕上港口附近小坡,敲响武装侦探社的门。

    来开门的人是国木田独步,虽然不明白这个时间点身为学生的他为什么没有去学校上课,但,总之,他很恭敬地将檀真昼引了进去。

    乱步和织田作都在社内,檀真昼和他们打招呼,乱步一开始是很开心的,但下一秒就收敛的了神情。

    碧绿的猫眼睁开,微末的细节里,读出檀真昼拒绝监管横滨的乱步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脸重新坐下,嘟囔道:“看在粗点心的份上,原谅你了。”

    檀真昼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笑着把买来的粗点心上供。

    很快地,粗点心被分到每个人的手里,晶子也从医疗室出来了,大家喝着茶闲聊着,檀真昼看到织田作桌上有剪纸的痕迹,没忍住凑上去看。

    织田作举起手里的样品:“是惠的作业,他年纪太小了,老师布置的手工怎么都做不整齐,我帮他改一改。”

    “还不错嘛!”檀真昼称赞起来。

    织田作眼睛稍微亮了亮,“其实我的手工并不算好,跟涩泽相比还差很多,平常的时候也会和他请教。”

    “你还真是喜欢惠那家伙啊,”乱步加入话题,“不过那家伙确实很让人担心,我上次叫他去一楼拿薯片,他居然一片都没有偷吃!”

    晶子:“……一般不偷吃才是正常的吧!”

    “才不正常,哪有小孩子不偷吃零食的!”乱步理直气壮地嚷嚷起来,一边说还一边把手里的薯片递到檀真昼嘴边,摆弄着手工裁纸的檀真昼张嘴咬下,“看吧,这才是正常的。”

    檀真昼:“……”

    其实,也不是特别正常,他之所以会吃完全是因为递零食的是乱步而已。

    在休闲的侦探社待到下午,忽然有案件上门,乱步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出门了。织田作陪着他,还有小樱花。

    因为前一段时间其他人都没有空,檀真昼只能带着小樱花去祓除咒灵的关系,再回到横滨,这小东西就闹了一点脾气,现在动不动就窝在乱步身边不挪动,至于为什么不去太宰那边,因为太宰完全不会给他投喂小零食。

    看着他们走远,檀真昼又重新在横滨的街头乱晃,一边晃一边给太宰发消息。早晨他就想去找太宰的,但太宰说他在出任务,还抱怨说新来的同事是个黏糊糊的没脑子的蛞蝓,极其莽撞,动不动就搞武力斗争,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弄得很麻烦。

    檀真昼看着他一连串的形容词,不用想就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在他处理伏黑惠的时间里,中也果然还是一脚踏进了森鸥外的算计了,成功加入了港口黑手党。至于背叛了中也的‘羊’的成员,大概是中也还是惦记着最初的恩情,动用了一些手段把他们都送离了横滨。

    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果吧。

    “两个大福,草莓味,普通甜。再要三份豆沙,分开装。”

    甜品店前,檀真昼将纸币递给贩售员,随后又接过她递回的零钱,港口黑手党的标志五栋大楼已经近在眼前了,但檀真昼没打算走正门。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总部顶楼。

    穿着黑手党标志黑大衣的两个少年从首领办公室出来,狭长的走廊,荷枪实弹的守卫恭敬地站直身躯目送他们远处,一同走远的还有他们持续不断争执不下的声音——过去一周,他们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我说,这个报告是你的工作吧!为什么丢到了我的办公室?!!”

    “欸,这当然是因为需要你完成啊,”太宰摆摆手,“毕竟中也没有多余的脑子,也就只能完成这样简单的工作了。”

    中也咬牙切齿起来:“混蛋青花鱼,小心我杀了你啊!!!”

    互相看不顺眼的少年们的声音被到来的电梯阻断,还在磨合的搭档就此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出了电梯的太宰安静了下来,他的办公室位于干部之下的准干部区域,是属于信息部门的单独的办公室,因为过度重要的原因,一整层楼只有电梯口有严格的守卫。

    踏过沉寂的长廊,停在办公室门口的太宰在开门前,忽然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原地思考了两秒,笑了起来,“还真是……”

    果不其然,拉开门,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距离办公桌不远的沙发,檀真昼正抱着游戏机懒洋洋地靠着,游戏的音效声传了出来,太宰不用细看都知道那是他随手丢在桌上的游戏机,内部有他的冲关记录。

    “什么时候来的?”

    “五分钟前。”

    太宰算了一下时间,那刚刚好是他踏出森鸥外办公室的时间。

    “是从乱步那边过来的?”

    檀真昼诧然地看向他:“这也能看得出来吗?”

    “因为你的微表情告诉我你高兴的有些过头了,”太宰看着檀真昼和平常别无二致的表情,露出一点可爱的骄傲,“这是最近新学到的察言观色的刑讯手段,意外地好用呢~”

    檀真昼一边听着他说最近的乐事,一边拆开草莓大福的包装并递了过去。

    太宰没接,他直接张嘴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他嫌弃地吐槽,“难道这家店的老板是五条悟的亲戚?怎么做出的大福越来越甜了?”

    檀真昼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又把大福递到太宰嘴边,太宰又咬了一口,一边咬一边从柜子里翻出另一台崭新的游戏机。

    联机的游戏正式开始,就如同他们从小玩到大的那样,两人先是找了一款热门联机开始冲分,冲到最高又迅速失去了热情,而后又换了一款休闲探索类游戏开始悠闲地寻宝……

    就这样,两人一直玩到傍晚,就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尾崎红叶忽然给太宰打了个电话,太宰不得不停下回家的脚步,准备过刑讯室一趟。

    檀真昼原本想跟他一起去,但是太宰拒绝了,只带着檀真昼买来的两份豆沙大福出了门。不用交代太宰也知道,这是檀真昼买给尾崎红叶和广津柳浪的。

    目送太宰离开,檀真昼想了想,转道去了中原中也的办公室。

    因为是武斗派的关系,中也的办公室来往人员更多更杂,檀真昼依然没有走正门,踩着风从窗口跳进去的时候,差点把中也吓了一跳。

    中也:“你倒是给我好好的走门啊!”

    檀真昼耸了耸肩:“我怕吓到你们。”

    中也:“已经吓到了!”

    “那就没办法了。”檀真昼把手里的最后一份大福递了过去,“准备下班了?”

    看着摆在桌上的一大堆文件,中也实在说不出下班这种话,只能揉着眉头说,“出去走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也:下班是不可能下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班的!

    第55章 “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横滨的黄昏是一种很璀璨的颜色,海鸥与风飞在半空,远处的海与近处的沙滩一起被染成绚烂的金黄色。

    檀真昼和中也一起走在海边。

    “……因为太宰提前联系了你们的组织成员,所以兰堂没有死去,不过他好像没有多少求生意志,在秘密地下室醒过来之后就很少说话了,我去看过他两次,少有的几句谈话里他提到过他有过一个挚友,不过死掉了。”

    在中也略带遗憾的声音里,檀真昼了解到船厂事件的后续。

    兰堂,或者说兰波,他的挚友就是那位在未来被称为‘暗杀王’的魏尔伦,两人于八年前产生争执,上演了一出背叛与被背叛的剧目,正是因为这场事故,中也在擂钵街的爆炸中诞生,而擂钵街也变成了现在的擂钵街。

    兰波认为魏尔伦死在了那场爆炸里,而魏尔伦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既然兰波没能在这个夏天死去,那么明年夏天魏尔伦抵达横滨之时,或许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所以,你之后是什么打算?”檀真昼问。

    “好好学习吧,”中也也释然的笑出来,“我可不像你,虽然白濑他们都已经去别的地方生活了,但,我果然,还是想知道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称为一个组织的首领吧 。”

    他曾经做过许多的尝试,努力地担负起身为强大‘底牌’的责任,努力地想让大家过上好的生活,但白濑他们显然不这么想……

    “算了,别说这些让人伤脑筋的问题了。夏天又快到了,你还去清理擂钵街吗?夏油那家伙最近也老联系不上,不知道他还来不来,”中也摸着还是很痛的良心,“你要是闲逛的时候遇到他,记得问问他还来不来,来的话,这次不收他钱了。”

    檀真昼:“……倒也不是一直在闲逛。”

    他明明也有很努力挣钱养家的!

    中也:“我说的这句话那么长,你倒是别只抓住这一个重点啊!”

    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凉风依旧,但长长的沙滩已经走到尽头了。

    “啊,对了,”中也径直迈上不远处的台阶,“之前一直没机会说,谢谢你。”

    他没有回头,洒脱地摆手道别,然后继续走他为自己选择的道路,仅留这一声模糊的,未曾道明的谢意随意散尽风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檀真昼才收回目光,走上另一边的台阶,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他还没走近,就听到了熟悉的游戏音效声。

    “回家吧。”

    太宰抓着游戏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两人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黏糊糊的蛞蝓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居然和他聊天聊了18分34秒2,真是一个可怕的数据啊。”

    “……原来,说话的多少可以代表喜欢程度吗?”檀真昼思考了两秒,“但这么说的话,我最喜欢的果然是阿治你吧!毕竟我在降生于世的第一句话就是和你说的,而且,我和其他所有人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和你说的话多……等一下,走太快了,而且那不是回家的方向!!”

    *

    再一次见到夏油杰,是半个月后,地点是咒高。

    苦夏将至,好不容易抽出半天空闲的咒术预备役们准备在学校露天训练场搞个别开生面的烧烤会,檀真昼被骗了过来。

    因为咒灵质量飞速拔高,近几年的咒术师已经少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了,明明还没毕业,疲惫的DK们就提前过上了社畜的生活。

    一个接一个的咒灵委派到头上,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用,但,事实是,他们并没有办法把自己掰成两个,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把多出来的、处理不了的工作推给檀真昼。

    但檀真昼也不是什么活都干的,比如,那些钱少事多的工作,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以至于很多的时候,五条悟只能通过自己加钱的方式买通檀真昼搭把手。

    不是感情淡了,而是,这本身就是咒术界的事,和檀真昼一个异能者搭不上半毛钱关系,你说为什么异能者明明也能杀咒灵却不动手?

    因为咒术界不让。很久之前,咒术界就认定解决咒灵是咒术师的天赋神职,其他人不能干预,当然,也有普通的异能者难以对抗高等级咒灵的原因。

    总之,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檀真昼再次见到夏油杰时,差点还以为是从哪里来的中年社畜,他忍不住偷偷拍了一张照片,以此告诫太宰不要变成这可怕的模样,太宰看完之后,连夜把手头的文件藏进中也的待办文件堆里。

    拍完照片,为了表达一下心里那不太多的友谊,檀真昼把手里的饮料递了过去。

    “谢谢。”夏油杰下意识接过来,才发现檀真昼递给他的是热牛奶,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还喜欢喝热牛奶?”

    “倒也不是喜欢,只是听说喝牛奶能长高。”

    夏油杰倒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理由,他打量了一下檀真昼,“你也不矮啊,一米六?但你还有小半个月才到十五岁吧,难道是希望自己长得更高?”

    “也不是,我并不太在意身高。不过阿治最近对长高很执着,但一个人他又不肯喝牛奶,所以我就把自己最近的饮料也都换成了牛奶。”

    夏油杰:“……”

    “谢谢,”夏油杰捂着胸口,声音更虚弱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当初那种被创伤的感觉。”

    “那正好,喝完热牛奶可以直接睡觉去了。”

    夏油杰笑骂起来,“什么啊,那边还在烧烤,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空闲下一点时间,就为了大家能好好聚一聚,休息一下。”

    檀真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咒高的训练场中央,咒高学生汇聚一堂——其实满打满算不到十个人——所以说咒术界真的很没有前途。

    檀真昼捡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真诚,“我的建议是,实在不行就辞职吧。”

    突然的一句话,夏油杰愣了一下。

    刚刚的闲适褪了下去,他变得认真起来,但认真里又透露出另一种从灵魂里渗出来的疲累。

    “身为强者,保护弱者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夜风吹过,少年的志向如同朝阳,但檀真昼沉默了,他皱起眉:“你刚刚这句话,是不是在内涵我?”

    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的夏油杰:“……”

    虽然很强但总是显得无所事事的檀真昼:“……”

    反应过来的夏油杰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鼻子,“你故意的吧!为什么还能这样解读啊?算了,肉都烤好了,我们还会是去吃烤肉吧。”

    夏油杰带着檀真昼才走近,就听到从学弟手里抢到烤肉的五条悟的不满的抱怨。

    “檀君!明明是我先跟你认识的,为什么反倒是杰跟你的关系更好呢?你们是不是在排挤我?”

    “你这个脾气,被排挤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一个女声扬高,毫不犹豫地把五条悟呛了回去。

    几乎只用了两秒钟,两人就又吵了起来,小天使灰原雄忙不迭帮忙拦架,也有趁机起哄、趁乱报仇的,总之,等到猩红的碳火熄灭时,所有的声音停下了,太过疲惫的咒术师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熟了。

    漆黑的天际零零散散地点缀着两三颗碎星,在这片沉寂的空地上,夜风慢慢地停了下来,唯一醒着的檀真昼靠在台阶边。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太宰没跟你一起来吗?”

    “嗯,说是有事情要忙。”

    来者沉默了许久,坐在檀真昼的不远处,怀里的小熊猫咒骸一跃蹦下台阶,兴奋地朝着躺倒的DK们冲过去。

    “离开津轻的这几年,你们生活的还好吗?”

    “很好哦。”毕竟能让太宰吃亏的人并不多,而且就算吃亏了,太宰也会很快地找回场子,“所以,相比于因为没有第一时间祓除咒灵而感到歉疚,不如还是关心一下你的学生吧。”

    夜蛾正道:“?”

    檀真昼指着睡熟的夏油杰:“我觉得他的思想很危险,他居然内涵我在摸鱼!”

    夜蛾正道的表情一下一言难尽起来,满脸都写着‘难道不是吗’的表情。

    这场烧烤宴过后,苦夏终于还是到了。

    蝉鸣声传遍街头巷尾,咒灵也变多了起来,因为有些新诞生的咒灵等级不高,智商不行,也不够懂事,每到晚上就扰人清梦,檀真昼不得不抽空把他们都清理掉。

    偶尔几次,还遇到了忙里偷闲来散步并顺手清理咒灵的中也。

    中也询问了夏油的情况,还说上回他去关西出差,碰巧遇到咒高的学生在出任务,于是顺手帮了他们一把。

    檀真昼没问是哪个学生,反正咒高就那么几个学生,不是七海建人就是灰原雄吧,总不能是歌姬吧?然而,就在他给太宰过完十五岁生日的第三天,五条悟乐呵呵地给他发消息,说他和夏油正在冲绳岛出任务,问要不要给带点特产回来。

    看着五条悟消息下附带的天内理子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疲惫冷峻的夏油杰,檀真昼无语三秒。

    还特产呢,你挚友人都要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社畜要不得。

    太宰:社畜要不得。

    中也(狂暴):离谱,为什么我的文件总也处理不完啊!!

    第56章 “咒术师夏油杰叛逃计划。”

    收到五条悟的消息,檀真昼正在切今夏的第一颗西瓜。

    时间是休息日的上午,芥川兄妹和伏黑姐弟四个小学生正待在书房里写作业,负责指导他们的是隔壁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身为一个优秀且严谨的人,他看着四小只的作业,脸上浮现的是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表情。

    安吾和织田作,还有涩泽仿佛退休老干部一样正在泡茶。

    晶子则在沙发上追新剧。

    太宰和乱步则抱着第二颗西瓜蹲在露台边等,对于他们来说切成瓣的西瓜是不完整的,西瓜得抱着用勺子挖。

    在这种情况下,收到消息的檀真昼还没组织好语言,要怎么告诉五条悟他家要塌了,就又收到了下一条。

    对未来毫无所知的五条悟笑嘻嘻地表示,因为实在不知道能买什么特产,他就把能买的都买了,正邮递上门让他注意接收,又表示因为追在他们身后的诅咒师和杀手们实在太烦人了,他们得先用最快的速度把这次的任务完成,还说等事情完成后再带夏油杰来找他们玩。

    檀真昼看到这条消息彻底沉默了。

    也就是说,他和夏油杰此刻已经带着天内理子赶往东京咒术高专的路上了。

    太宰看着突然放下刀的檀真昼,“怎么了?”

    “啊,抱歉,”檀真昼叹了一口气,看着写完作业出门接水喝的伏黑惠,“稍微有些急事得处理一下。”

    太宰随着檀真昼的目光看向伏黑惠,然后侧头想了想,“伏黑甚尔?”

    “嗯,这个时间点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

    显然,不太来得及。

    身为咒术界当代最强二人组,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能瞬移,一个能飞天,移动速度一个比一个能打,所以,当檀真昼找到家入硝子并带着她赶到的时候,事情几乎已成定局。

    最多还能救一救倒在血泊里被家入硝子吊着半口气的伏黑甚尔。

    “所以,还救吗?”檀真昼转头看着历经巨变的DK二人组。

    五条悟也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的目光落在围着天内理子的尸体欢呼的盘星教徒,长时间不止疲惫的祓除咒灵让他的脑袋发出刺痛的警报,但那些属于人类的恶意倾泻而下几乎将他淹没,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

    这些人……这些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抬抬手就能毁灭的弱者,他们原本是他选择庇护的存在……

    “算了,悟。”

    夏油杰转身离开,刺耳的欢呼被他抛在脑后,迈出脚步的那一瞬,恍惚间,在心里,他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看着咒高三人组相继离去,檀真昼看着半死不活的伏黑甚尔——家入硝子只给他吊了一口气,但作为天与咒缚,他的恢复力好得吓人,只是他脸上的死寂和夏油杰如出一辙。

    这大概也是信念破碎后遗症吧。

    身为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素来就有‘非术师者非人’的规矩,而作为天与咒缚,以所有咒力兑换身体素质的伏黑甚尔理所当然被家族所弃,也许漫长的人生里的某一个瞬间,他也曾想向那个家的人证明他不是无用之人吧。

    只是他败给了五条悟。

    “你还想活着吗?”檀真昼蹲了下来,问。

    伏黑甚尔沉寂地看着天空,“那小子怎么样了?”

    “我来的时候正抱着杯子喝水,不过因为作业写不好和邻居打了一架。”

    “……那打赢了吗?”

    “当然没有,他邻居的年龄是他的两倍,所以他被打的嗷嗷哭。”

    虽然之后欺负小学鸡的小学鸡芥川龙之介也被涩泽龙彦打的嗷嗷哭。

    “也是小废物啊……”伏黑甚尔嗤笑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开玩笑。“喂,你能不能搭把手,靠流血我最起码还得死十分钟。”

    檀真昼想也没想,义正严词地拒绝,“不行,动了手我就是伏黑惠的杀父仇人了。”

    “你居然还在意这种事情?”

    “有时候也还是在意的,”风动了起来,檀真昼抓起伏黑甚尔,“就是不知道晶子的异能对天与咒缚有没有效果……”

    ……

    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死并没有在咒术界掀起大风波,甚至可以说十分平静,平静到让人怀疑这整件事就是高层勾连内外,只为了给太过冒头的最强们一个榔头,告诉他们天外有天。

    所以,当檀真昼再次见到迷茫的夏油杰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和檀真昼熟知的原作剧情不同,原著的夏油杰是在星浆体时间后,又奔波劳碌了一年,才晋升特级咒术师,而后又在前辈九十九由基的口中得知咒灵诞生的原因,再面临崇敬自己的学弟灰原雄之死,一步一步,最后变成被压死的骆驼。

    现在不同的是,因为檀真昼和中也的帮助,夏油杰提前攒到了足够多的宝可梦,在一年级的最后就靠着内卷带领同窗一起成为特级。

    也许是他长进得太快,高层忌惮他,很早之前就不让他和五条一起出任务了。

    “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样子。”

    檀真昼很随意地坐了下来。

    夏油杰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你就别笑我了。”

    其实,这个时间点,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辅助监督的车里休息,按照委派他将要去往京都,虽然,在此之前他刚在神奈川清理了一只一级假想咒灵,京都的人还生活在咒灵的威吓中等待他去解救,但不知为何,他没去,而是甩开了辅助监督来到这里。

    他的潜意识发出求救的呼喊,呼喊他来到这里。

    于是他来了,凭借着本能。

    檀真昼又给他递了一杯热牛奶,“中也之前说要请你喝酒的,现在应该快到了。”

    夏油杰顿了顿:“他还未成年吧……”

    “哈!你自己不也是没成年吗!”

    话被打断,夏油杰抬起头就看到戴着帽子和choker,披着黑大衣的中也走了进来。

    上一次会面还是意气风发的三人,现在其中两个都已经是社畜的模样,而且还有了许多的心事,唯一幸存的檀真昼没什么变化,除了与太宰有关的事,其它的甚至都没有几件事能让他放在心上。

    他是永不迷途的人,因为他的灯塔早就点亮在不远的地方。

    这场迟来的聚会也没能延续太久,因为中也一杯倒和一醉就闹的属性,还清醒的两人只能联系他的属下。

    等他们送走中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变故,夏油杰高高的防御出现了缝隙,夜风迎面,带走白日的灼热,他跟在檀真昼身后漫步在横滨的街头。

    他依旧还是不太熟悉横滨的环境,只依稀记得,去年春天他第一次跟五条悟来到这里时,这里到处都是枪击械斗声,这里的居民普遍麻木而冷漠,就像……就像那盘星教信徒看待天内理子的漠然一样。

    又想到那一幕,夏油杰突然不受控制地感觉到涌上心头的恶心感。

    人性的丑陋展露无遗,他开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曾坚定保护弱者的信念,在此刻摇摇欲坠。

    “喂。”

    走在前面的檀真昼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夏油杰仰头看着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痛苦地蹲了下来。

    无尽的情绪淹没了他,他甚至都张不开口回答,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檀真昼的话并不是和他说的。

    檀真昼在打电话,电话那头是五条悟。

    “虽然我很理解青春期的大家都有无数的烦恼,但说实在话,你也看到了,他已经到了不捞不行的程度了。”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不知道说了什么。

    夏油杰迷迷蒙蒙的,只觉得吹到身上的风过于柔和,柔和到已经让他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了,连日积压的疲惫反弹,他控制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

    再次醒来,夏油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病床上,四周是简单的医疗器具,静谧而耀眼的阳光穿过窗台,一时间让他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又过了一会儿,迟钝的感知重新回到身体里,他拉开身上的被单,起身走出房门。

    房门外是静谧的走廊,细微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迈出脚步,走到客厅。

    交谈声停了下来,檀真昼抬手和他打招呼:“你醒了,刚好,来看看这份,我们为你制定的生存委托方案。”

    “委托方案?”

    夏油杰茫然地看着满客厅的人,有大有小,大部分未成年,甚至还有五岁的小学生,他在其中看到了半死不活吊着点滴的伏黑甚尔。

    “是的呢,”檀真昼异常开朗,他把手里的方案递了出去,“是你的挚友五条悟为你下的单,这算是我们组织的第一个业务哒!因此,为了能让你得到最好的体验,我们整个组织开了一个早上的会,最终定下了这个方案,你看看,如果可以,我们就要开始行动了。”

    夏油杰茫然地接过,低头一看,看到了《咒术师夏油杰叛逃计划》几个大字。

    “……”

    死一般的沉寂里。

    “你们是不是写错文件名字了?”夏油杰问。

    檀真昼:“没有哦。”

    夏油杰:“……”

    也许是看出他的迟疑,檀真昼竖起了大拇指:“别担心,在防微杜渐上,我们组织是专业的!”

    夏油杰:“……”

    ……这特么叫防微杜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预判叛逃就能防微杜渐?

    剧本精们(太宰&乱步&涩泽……):不,我们只是一致认为这个咒术界救不了了还是等死吧。

    第57章 “滑坡青少年自救手册。”

    鉴于夏油杰对叛逃两个字的无限震惊,檀真昼为了安抚组织的第一个冤大头,只好忍痛修改了文件的名字。

    修改的方法极其质朴,就是从伏黑惠的笔袋里翻出一只铅笔,把《咒术师夏油杰叛逃计划》几个字划掉,然后在底下补上一句小小的《思想滑坡青少年如何自救手册》。

    夏油杰:“……”

    不得不说他有点抑郁了。

    他不是没有察觉自己的状态出现问题,但是要正确的摆脱这样的状态对目前的他来说实在太难,人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因为拥有咒力和咒术的关系,他无法和周围的同龄人走到一起,那些可怜的弱者偶尔也会用无聊的手段排挤他,那时他不觉得多难受,只是日复一日地感受到咒灵带来的惊吓,并在惊吓中成长,在惊吓中强大。

    但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些时候他也感受到一点孤独所以迫切地需要一个同行者,而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一个人能与他走在一条路上——这也是他轻易答应入学东京咒术高专的原因。

    孤岛一样的他太希望能有人可以同行了,悟、硝子确实是很好的可以交付背后的伙伴,但他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向他们袒露自己崩塌的内心和信仰。

    如果他没有在一年前认识檀真昼,或许他真的就只能靠着自己慢慢消化这么无法排解的情绪,然后要么和解要么灭亡。

    现在,待在这么大的客厅里,满客厅他只认识檀真昼和太宰,以及一个看起来应该是死敌,但他却提不起报复心的伏黑甚尔,待在这样的空间里,内心堆满的防备突然出现了缝隙,那些压抑和难受像是要变成水一样流淌出来。

    “首先,我们要知道你的诉求。”难得支棱起来主持会议的檀真昼站在会议小黑板前,用诡异的鼓励目光看着夏油杰。

    所有人也一同看着他,目光带着期待和跃跃欲试。

    这一刻,夏油杰忽然想起了五条悟对他说的话,不要小看他们,无论对于哪方力量,他们这个组合都堪比核爆——他终于恍悟了过来,或许檀真昼真的存了帮他的心思,但更多的是因为现在的横滨天下太平,无所事事的他就只能自己找事做——就像打游戏无聊了,伙同同伴一起刷个小本。

    而他就是提供副本任务剧情的NPC。

    夏油杰:“……”

    但……

    夏油杰环顾四周,看向他的目光没有悲情而怜悯的目光,没有凝重到窒息的对待,反而简单明了的,某一个瞬间,甚至让他也产生了‘不过如此’的念头。

    这样滑稽的想法一闪而过,夏油杰从惊呆到苦笑只用了一秒钟,最后那一点防备也卸下去了,他躺在沙发上开始摆烂。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好累。”

    很累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种踩在云里的感觉。

    在这样的困顿里,偶尔午夜被噩梦惊醒,他变得迟钝的意识就会开始思考,思考那些弱小而丑陋的弱者是不是还有保护的必要。

    檀真昼:“……”

    灵魂死了,但嘴没死的伏黑甚尔立刻嘲讽起来:“我就说咒术师都有病你们还不信!怎么还会有人愿意给咒术界打工啊!纯纯大冤种。”

    檀真昼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为了安抚金主的情绪,他只能指使涩泽堵住他的嘴。面对自家渣爹和新爹的恩怨,伏黑惠连目光都没有斜一下。

    老实人涩泽龙彦接过话:“信仰崩塌的人都是这样的,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要么修改他扭曲的信仰,要么修改让他信仰崩塌的咒术界,我推荐后者,只要把咒术界都扬了,那就天下太平了?”

    安吾率先反对,他用几乎崩溃的声音震惊地质疑:“然后咒灵就没人杀了,为了维持安稳,这些繁杂的工作就会落到异能特务科上!不要随随便便贸然增加别人的工作量啊!”

    檀真昼飞快地按住快要跳起来打人的安吾——大概是涩泽进入组织后总是隔三差五向他申请经费满足自己的手工私欲的原因,原本成熟稳重的他一看到涩泽就会变得开朗很多。

    “确实确实,”檀真昼道,“但是要回收垃圾的话,也太为难大家了。”

    和如今转危为安,并逐渐变得画风正常的横滨不同,咒术界的如今的局面可以说是自古传承,他们就好比寄生在植物上的根瘤,摄取了供养植物的绝大多数营养,仅漏出微不足道的一小点供养地面之上的植株部分。

    夏油杰就是这株植物上营养不良的小叶片之一,正半死不活的挂着。

    “所以说他的诉求很重要,这决定了我们是该怀柔还是铁腕。”

    檀真昼有些苦恼。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宰突然斜了夏油杰一眼,他不感兴趣地打了个哈欠,“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他坐在距离檀真昼最近的小桌上,面前摆着的是早起的檀真昼端给他的冰可乐,还没喝,但可乐里的冰块已经快要融化了,空气凝滞的水珠顺着玻璃杯外壁垂落。

    “这样一棵烂到根子里的植物,放着不管,再过几年就会自己死掉了,当然,如果想让它死得更快,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还能制造一点营养的叶子全都摘掉。”

    夏油杰立刻转头震惊地看着他,就好像太宰说的是要把所有咒术师都撕票一样——以他对檀真昼的理解,只要太宰这么说了,檀真昼就真的有可能把他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相对来说)的学弟给嘎了。

    “这、不太好吧……”

    檀真昼听着,觉得夏油杰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确实,太宰对咒术界的观感一直都很差,大概是因为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合集的原因,而他又对这些情绪格外敏锐……唔,大概!檀真昼思索了片刻又有点不确定,因为小时候的太宰更厌恶咒灵,而现在他好像更针对清除咒灵的咒术师。

    不过没有关系,一切为了客户,他露出一些遗憾的表情,转头看向太宰,希望他能打起一点精神,和乱步一起出个方案。

    乱步刚要说话,太宰更恹恹起来,“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乱步出面的,毕竟他现在是侦探社的门面,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在人道主义上给侦探社压力。”

    乱步声音一梗,无法反驳,只能继续鼓起脸生闷气,一旁的晶子窥见时机把手里的糖塞给他。

    乱步一口把棒棒糖咬住,然后大声和晶子吐槽:“这两件事明明没有什么关联,乱步大人明明可以帮忙!”

    晶子安抚:“但是,横滨也需要有人镇守阵地随时策应,这样统筹全局的事情只有你和太宰能做到。”

    乱步被安抚到了,但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檀真昼支起下颌,没什么顾虑地说道:“那果然还是得铁腕吧,毕竟回收垃圾什么的耗时太长,很容易消磨大家的兴致。”

    夏油杰:“……”

    “倒也不必!!我就只是单纯觉得太累了,高层给的压力太大,还有……”夏油杰的声音凝滞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像是找到了足够的勇气,“还有就是天内理子的事件让我觉得……觉得那些弱者的恶意太过丑陋,无法再坚定保护他们的决心。”

    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下来,等待即将到来的惊讶或是劝说,但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太宰阴郁下来的鸢眸。

    “愚昧又无知,人类的本质不一直是这样的吗?”太宰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转口问,“但就这样失去信念什么的,你的信念是批发的吗?可以轻易地产生,又轻易地毁灭?”

    夏油杰:“……?”

    “真是的,”太宰看也不看这个迷茫的咒术师,趴在桌上,伸手戳着玻璃杯里的冰块,“要知道,你轻易丢弃的东西可是异能者们豁出性命才能找到的生存下去的理由啊。”

    夏油杰彻底不说话了。

    “退一步讲,这整件事在你们咒术界应该算得上大事吧?但你们没有一个人想着去找到真相,比如星浆体为什么要和天元融合?天元是个什么东西?盘星教这么大的教会想要统一行动一定要有指挥的吧,那么指挥的人是谁?指挥者为什么一定要让伏黑甚尔杀星浆体等等,那么多的问题亟待解决,你却像个小学生一样自怨自艾着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保护人类。”

    一旁的伏黑惠忍了忍,没忍住,“我们小学生也不会这样的好吗!”

    夏油杰:“……”

    太宰摆了摆手敷衍伏黑惠:“是啦是啦,你也只是一个想不开要和比自己大一倍的异能者打架的小学生而已,顺便一提,还是咒术界即将奴役的后备役之一。”

    伏黑惠:“……”

    “所以说,”太宰继续说道,“脑子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咒术界真的不打算长一个吗?”

    夏油杰:“……”

    伏黑惠:“……”

    伏黑甚尔:“不是,你们看他们就行了,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咒术师,我是咒术杀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给大家表演一个长脑子吧。

    伏黑甚尔:别看我,我跟咒术界没有关系。

    伏黑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干反派的活了。

    第58章 “心操师竟恐怖如斯!”

    太宰的醒世之言就如同一枚板砖把夏油杰打了个晕头转向,等回过神,他已经回到东京了,跟着他的是无所事事的檀真昼还有他的外置脑子太宰治。

    经过商讨,他们一致觉得初步行动只需要派出太宰和檀真昼就可以了,因为其他人都还有自己的工作。

    至于港口黑手党……

    这不是还有中也嘛,反正太宰在岗的时候也是疯狂摸鱼,属于他的不多的工作平等地分配到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的头上。

    尾崎红叶对多出的工作没有抗拒之心,毕竟她现在已经明白自己报答檀真昼的恩情的方式就是给太宰当工具人,就是中也偶尔会暴躁,但基于种种原因,森鸥外也不敢不做人,只能尽可能将工作分配好,另外就是疯狂挖人才钻石,他现在已经缺人缺到会好好地认真地教导梦野久作的地步了!

    因此,在太宰提出要去会一会东京咒术界时,觉得能混口汤喝的森鸥外很愉快地同意了。

    随着东京咒术高专越来越近,夏油杰难掩心底了一丝忐忑,毕竟他们此行要去的是薨星宫,那是天元大人的居所。

    对于天元大人,夏油杰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作为结界覆盖全日本的存在,整个咒术界的结界、窗的勘探和防护得基于他的存在而产生。

    “恕我直言,你们这个窗还不如没有呢,近十年因勘探失误引发的事故多到不计其数吧?至于结界什么的没有必要,全世界的人类这么多,其他没有结界的地方也没有因为咒灵而灭亡,相反,大家都活得挺好的。”

    夏油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油杰觉得自己总会在太宰面前会莫名地矮一头,他甚至不敢大声跟他说话,担心被檀真昼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已经开始畏惧太宰再说出会给他一榔头的醒世之言了。

    心操师竟恐怖如斯!

    如果此刻,太宰能回头看他一眼,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忌惮,那……他或许会补上一刀,凉薄地恭贺他终于长了一点点脑子,一点点不多,想到这里,夏油杰克制不住用敬畏地目光看着檀真昼。

    下一秒,走在最前面的太宰猝然开口。

    “你还不去前面带路吗?如果让我先走,你们摆在大门口的那个没什么用的摆设结界会当场碎掉的吧?”

    夏油杰:“……”

    檀真昼:“……”

    夏油杰一秒伸出手,做了个禁止通行的手势,同时声音窒息又崩溃:“请等一下,我先给老师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夜蛾正道既欣喜又惶恐地将太宰和檀真昼带进咒高,他甚至还企图带着太宰四处逛逛,增加一点好感度,但太宰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可见他真的对当代咒术师没有什么耐心。

    烈日灼灼,夏天的蝉鸣在这片远离城市的校区格外清晰,檀真昼看了一眼前面和夜蛾正道交谈扯皮的太宰,侧身小小声地问:“怎么不见五条悟?”

    夏油杰也很好奇,他也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打了个夏困的哈欠,才答道:“处理咒灵去了。这一个月咒灵格外活跃,委托接连不断,就连七海和灰原都马不停蹄地在赶任务。”

    夏油杰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很久没有响过了。

    家入硝子领悟到了他的怔愣,小声地补了一句:“你的任务全都被五条接过去了,不过他做不过来的也反手丢出去了,说是让给别人,反正咒术界还有别的高级咒术师,别人不做拉倒,谁要是敢绕过他给你发任务,他就先发个疯。”

    夏油杰:“……”

    檀真昼拍了拍夏油杰肩膀,“还不错嘛,终于感受到挚友浓浓的化不开的爱了?”

    夏油杰满腔感动烟消云散,他看着檀真昼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我突然发现语言真的是好可怕的东西,杀人诛心,不外如是!”[10]

    檀真昼:“……别突然说禅语,我害怕。”

    夏油杰看着已经回头露出阴郁目光的太宰,也崩溃了:“你说话就说话别拍我肩膀,我也害怕!”

    家入硝子:“……”

    大概是太宰终于肯纡尊降贵的原因,夜蛾老师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茶都拿出来了——他是知道太宰和檀真昼出身的,大户人家多讲究,他就用平生所学功力想泡好这壶茶,但太宰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多谢款待,但,是这样的,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看一看那个所谓的天元大人,至于其他的入学什么的,暂时,啊,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在考虑的范围哦~”

    夜蛾正道:“……”

    不入学什么的,虽然很让他痛心,他面前也能理解,因为檀真昼很久之前就已经表过态了,他所做的这些,只是不死心再努力一把而已。

    他对太宰和檀真昼的心情一直很复杂,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因为没有更谨慎地处理津轻的事故而愧疚;但,后来在东京郊外碰见,这两个小子蹲在一堆的咒灵边,为他加油鼓舞欢呼的样子让他至今头疼不已,甚至是多想几次就会做噩梦的程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再反思,隐约地也意识到津轻的咒灵不暴走的原因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绝对不留情的杀戮,一个是穿透本质的无效化式抹消,两个人相互合作的威压,是让津轻那个封闭的地方的咒灵违背本性和人类共生共处的最根本原因。

    基于这个原因,他曾一度十分希望太宰和檀真昼能入学咒高,但因为加茂宪伦的事情,太宰对咒术界的观感直线下跌,而檀真昼的态度也随着太宰变得坚决。

    “……等,等一下,天元大人?为什么要见天元大人?”

    而且你是怎么知道天元大人的?

    夜蛾正道茫然地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学生夏油杰。

    夏油杰则心虚地撇开目光。

    *

    同一时间,某处深山老林之中。

    倦归的飞鸟经受不住烈日腾翅一头扎入丛林中,然而就在它即将穿过绿荫掠过溪流时,却突然像撞到了什么似的,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溪流的两端,短短几米的距离却如同无法跨越的鸿沟。

    没有智慧的飞鸟并不能理解这样的现象,它歪着头,黑豆的眼睛咕噜一转,从另一边飞走了。

    无人看得见的领域里,一片不属于森林的浪涛声一阵接一阵。

    金碧辉煌的海滩上,一个长成章鱼形状的咒胎悠然地晒着太阳,它的旁边除了被他称为家人的火山头和园艺部部长还有一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男孩有些阴鸷,陪着头顶的缝合线,怎么看都透露着一点违和。

    “你不是说还不到时间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联系我们?”火山头漏瑚问道。

    小男孩——也就是羂索皱起了眉,上次他被太宰一把掀开马甲之后,咒术界待不下去的他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逃亡,不管他逃到哪里,大城市也好,小山村也好,仿佛一夜之间全日本的人类都知道要防备他了,他匆忙之中,只来得及用术式夺取一个和家长闹矛盾躲到丛林深处的小孩的身体。

    好消息是,这个小孩居然有咒力有术式,坏消息是,这个咒力很少术式很垃圾。

    但垃圾也得用,因为他实在没有能替换的别的身体了。

    随着时间推移,足够谨慎的他渐渐反应过来为什么人类突然对他起了防备之心,甚至反应过来让他惨遭滑铁卢的就是他一直不太了解的网络。

    而操纵网络的人,除了他接触到的费奥多尔之外,还有和檀真昼待在一起的被他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宰。

    想到他在咒术界经营多年的成果被迫功亏一篑,羂索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焦躁来。

    “已经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了,上次发动盘星教截杀天内理子的时候,居然看到了檀真昼。”

    “檀真昼?”

    几个咒灵面面相觑,然后回想起来,“是那个让你吃了苦头的人类?他不是咒术师吧?”

    羂索更烦躁了,“他是个异能者,之前一直待在横滨的,这次行动是咒术界的行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任务点,更重要的是,他好像认识五条悟。”

    星浆体狙杀事件里,为了保证任务能完美进行,他几乎全程都藏匿在现场,也就是那是,他才发现,檀真昼居然还和咒术界有联系,联系方居然还是五条悟。

    “那两个家伙一定会是我们计划的阻碍,为了保证目的,我们必须得抢先动手,否则情况会变得很被动。”

    “但现在,我们的同伴还没有诞生……”

    “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只能憋屈地寄居在小孩身体内的羂索露出了一点难以窥见的恶意。

    东京街头下,某个废弃的排水管道内,一个巨大的,蓝色的咒胎宛如心脏一样有规律地跳动着,它的身边是几个被绑缚着的惊恐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你别这样,我害怕。

    夏油杰:你才别这样,我害怕!

    家入硝子:……

    太宰:……

    大家也看到啦,咒术界的时间线已经开始扭曲了,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你们都记得不要害怕(狗头滑稽)

    ps:不外如是——网上说出自佛语(躺)(原句是: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第59章 “这是未来半个月的饭钱!”

    尽管很不符合规定,但太宰还是凭借着过人的话术取得进入薨星宫会见天元的机会。

    檀真昼没有跟着去,在茶室和顶着黑眼圈的家入硝子继续喝能让夜蛾正道痛心疾首的茶。

    午后的蝉鸣声依旧,室内的老旧电视机正播放着时事新闻,檀真昼分心看了一眼,得体的新闻主持人正在介绍失踪的企业家们以及企业家们失踪的线索。

    家入硝子看他听进去了,很体贴地补充新闻里没有点明的线索:“失踪的人除了有影响力的企业家之外,也有普通人,人数多而杂,唯一的共通点是都失踪的很离奇,咒术界曾一度认为是咒灵所为,派人去看了好几次,却没有发现属于咒灵或者诅咒师的咒力残秽。”

    “那这些案件都转交到警视厅了?”

    没有搜寻到咒力残秽就证明不是非科学生物的手笔,这种情况下,案件的归属权还属于警方。

    家入硝子点了点头,同时表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咒术界缺人是共识,许多有咒力残秽的案子都没有专业人手插手查询,更不用说这种没有咒力残秽的悬案。

    檀真昼没再纠结,一杯茶见底,他起身道别。

    家入硝子把他送到门口,不知怎么地想到了五条悟的嘱托,问:“你们最近都待在东京吗?”

    “大概吧,阿治是说过这段时间要在东京长待。”

    “那要在咒高准备房间吗?”

    檀真昼露出一点诧异,他并不觉得家入硝子是会关心这些事的人。“谢谢,但不用了。”

    虽然有违五条的嘱托,但目睹全程的家入硝子很明白檀真昼拒绝的理由,她耸了耸肩,带着一点八卦爱好小声询问,“冒昧一问,你的同伴,他是很讨厌夏油杰吗?”

    在说出‘你的同伴’时,家入硝子的声音带上一点敬畏,无关其他,纯粹是看到夏油杰吃瘪时带上的敬仰。

    作为这两个混蛋的同期,她可太懂身为最强的他们是怎样的傲慢的人了,要不是有碍观瞻,他们恨不得把眼睛长到头顶上,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对太宰和檀真昼保持了谦虚属性——顺便一提,就是这一点谦虚,一度让庵歌姬认为五条悟被夺舍了。

    但五条悟很快就用‘他就是本人’的事实,再一次地,给庵歌姬以沉重打击。

    接到太宰要来咒高的消息时,五条悟两分钟连发八条长信息让她帮忙把人留在高专,夏油杰更是,从横滨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秉承着对同期的关照理念,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这个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太宰君。

    对于她的疑问,檀真昼思考三秒,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了她,“不,他不是讨厌夏油杰,他只是平等地憎恶每一个咒术师而已。”

    家入硝子:“……”

    在家入硝子的震惊中,檀真昼离开了咒高。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苍蓝的天际没有云朵,蝉鸣声也随着消退的炎热渐渐停歇。

    在空旷无人的郊外公路上,檀真昼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情报,一边往前走,按照计划他要去往盘星教总部。

    手里的情报是安吾刚刚整理好传给他的关于盘星教的情报。

    盘星教是个由天元的信徒成立的古老教会,主旨是守护永远纯净的天元sama,老实说,作为一个过激厨,檀真昼本来应该是能理解他们的,毕竟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但,情报没错的话,天元最初是千年前的一位咒术师吧,因为拥有不死的术式才存活至今。

    可不死并非不老,天元老到一定程度术式会为他重造肉体,也就是进化,他将会脱离人类的范畴,成为更高级的存在——咒灵,为了不让他咒灵化,咒术界每个五百年就要让他与星浆体同化。

    虽然人咒灵化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为什么天元的咒灵化会被称为‘进化’?

    另外,作为千年前的产物,既然天元都活过了上一个五百年,那他肯定和星浆体同化过了,但盘星教没有解散,他们接纳了新的天元并沿传至今,既然如此,现在的他们为什么还会这么执着地狙杀星浆体呢?

    带着很多很多的疑问,檀真昼再次踏入盘星教总部。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上回救伏黑甚尔时,就是在盘星教总部,然而……看着脚下一片废墟,以及覆盖在废墟之上的苍蓝色咒力残秽,踩着风落地的檀真昼不由地呆滞了。

    怎么……哦,他想起来了,星浆体事件后,愤怒的五条悟为了夺回天内理子的尸体,把盘星教砸了个稀巴烂。

    也就是说,现在的盘星教总部别说线索,纸片都不多一张。

    檀真昼:“……”

    很好,咒术界果然没救啦!

    *

    华灯初上,属于东京的夜晚刚刚到来。

    一家还算不错的高级酒店套间内,檀真昼推开门就看到了刚洗完澡的太宰从浴室里走出来。

    因为刚洗了头,清凉的水汽在他凌乱的黑发上凝滞成水珠滴下,而后隐没于锁骨边缘的白色衬衫里,檀真昼叹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干毛巾,“怎么又不吹头发?”

    太宰没说话,盘坐在沙发上让檀真昼帮他擦头发。

    房间里很安静,可以俯瞰东京夜景的落地窗外,夜风轻柔地吹过,吹散白日的最后一点燥热。

    “有从天元那边问出什么吗?”柔软的毛巾在檀真昼的手里擦拭着发丝上多余的水迹,潮湿的黑发慢慢恢复以往凌乱飘逸的模样。

    “差不多吧,和想象中差不多,没什么意外的点。”太宰回答。

    因为位置原因,檀真昼看不到太宰的藏在阴影下的鸢眸,只能听到他依旧没什么兴致的声音。

    太宰没问盘星教的事,檀真昼歪了歪头,下一秒,湿润的毛巾被丢到桌上,尽职尽责的擦发工也窝进了沙发里。

    沙发是单人沙发,勉强能坐两个少年,只是会很近地挨在一起。太宰往边上挪了挪,让出半个位子,好让檀真昼不蜷缩着。

    “还是很不高兴吗?”

    太宰还是不出声,鸢色的眼眸落到檀真昼身上。

    檀真昼撑着下巴给他举例,“你看我都原谅涩泽了,啊,等等,只有涩泽,那位费奥多尔君并没有,主要是他没什么用。不过五条悟不同,他是咒术界未来的顶梁柱,这次先卖个人情给他,下次你想用他的时候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太宰看着檀真昼自信的竖起拇指,难得的露出了一点讶然。

    “所以,你卖他人情的方式,就是答应捞夏油杰?”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在路上捡心碎咒术师的好心人?”

    檀真昼歪着头看着太宰,虽然他和夏油杰相处地不错,为了他单挑咒术界什么的,不至于。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字,又或者是檀真昼坦然无比的眼神起到了安抚作用,蕴藏在太宰眼底的郁色散掉了一些,他猝然扭开头,鼓起脸嘟囔道:“可是啊,夏油杰不是你朋友吗?你还和他,还有那个黏糊糊的蛞蝓一起去酒吧!”

    他的记仇小本本上都写着呢。

    檀真昼眨了眨眼,他丝毫不意外太宰会在这个时候翻旧账,毕竟他的不高兴已经写在眼底了,对夏油杰的攻击性强到涩泽都会觉得可怜的地步。

    “但,那家酒吧是你和安吾、织田作先走进去的吧。”

    太宰:“……”

    檀真昼:“啊,没关系,毕竟,我已经嘱咐老板在你十七岁前不给你一滴酒精的。”

    太宰瞳孔一瞬间放大了:“为什么你能嘱托老板?那家酒吧我们才去了一次!”

    檀真昼眨了眨眼:“大概是因为我身上带着松田阵平的警官证?”

    想到那一晚唯一没有点到酒的自己,只花了一秒钟,太宰就推测出整件事情经过:“…………算你狠!”

    随着年纪渐长,脑子领先凡人太多的太宰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被噎到吐血的感觉了,怒气横生的他怏怏地独自回到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沉静的夜色带给他别样的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被拉开,蟹肉的清甜气味传了进来。

    太宰摸了摸肚子,很自觉地爬起来。

    客厅点了一盏小灯,两份蟹肉饭摆在桌上,浴室有水声传出来。

    太宰想了想,自己解开了蟹肉饭的包装,等他吃到一半,檀真昼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大概是因为要睡觉的原因,檀真昼只套了一件睡袍,湿润的银白色头发几乎和白色的干毛巾融在一起。

    太宰瞬间举起手,“我也要给你擦头发。”

    檀真昼看着他刚吃完饭的手:“……”

    最终,太宰还是拿到了檀真昼手里的干毛巾。

    等到吃完饭,也擦干净头发,该准备睡觉了。

    檀真昼拉开房间的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套间居然只有一个房间。

    一个房间一张床,还有一个勉强能休息的沙发。

    沙发……

    他震惊地看着太宰,太宰却无辜地眨眼:“我也不想的,但安吾说我们可以住高专,所以压根没给我们批住宿的款,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房间的资金用的是我们未来半个月的吃饭资金呢~”

    檀真昼:“……”

    檀真昼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心比猜测要睡沙发时的心还要拔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不可能!我们组织绝对不可能这么穷!

    每个月吃无数零食的乱步:没错!

    每个月做无数手工的涩泽:没错!

    每个月都月光只出不进的太宰:没错!

    安吾:……

    不是lupin!!

    第60章 “濒临破产的首领的心情!”

    第二天一大早,夏油杰按照约定来到酒店,见到了满脸郁色的檀真昼和活跃得过了头的太宰。

    两张对比过于鲜明的脸差点没让17岁高龄的未成年夏油杰把眼睛蹬出来,他看了看檀真昼,又看了看太宰,脑袋缓缓冒出斗大的问号。没等昔日和五条悟躲在宿舍偷看的小杂志跃上他的脑海,他就看到昨天还当他是空气浪费装置的太宰一脸骄矜地和他打招呼:

    “哟,夏油君,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夏油杰瞬间战术后仰,“……不,不用了,我的意思是我吃过了。”

    太宰很满意地点了头,然后美美地拉着檀真昼去吃了个酒店自助早餐。

    半个小时后,吃完早餐的三人在酒店门口分别。

    看着太宰消失在人群中的堪称和善的背影,夏油杰终于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他怎么……”

    怎么这么开心?

    还是蔫蔫的檀真昼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倦怠涌上来让清澈的少年音都变低沉了。“哦,不必在意。”

    时间不早,带着任务的两人走过喧闹的街头,带着一声倦怠的檀真昼每隔三分钟就打一个哈欠,困倦是会传染的,打着打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夏油杰也开始打哈欠,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脑子,一困就更没有了……

    就在夏油杰觉得他一眨眼就要倒下去睡着的时候,他受不了了,“我说,你们是认床?在酒店睡不习惯?还是偷偷联机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没道理两个人一夜能睡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

    “怎么可能,”檀真昼又打了一个哈欠,“我们这次出来根本没带游戏机!”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困啊?”

    檀真昼沉默了,沉默里带着一点崩溃。

    “你不懂!你不懂一个濒临破产的首领的心情!!”

    明明不久之前,他才靠着从五条悟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组织,为什么一转眼他连给太宰开带两间房间的酒店套间都开不起了呢!这绝对是一个宰厨的人生不能承受之痛,绝对!!

    悲伤和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最开始,惊闻噩耗的檀真昼只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想让安吾重新下拨吃饭资金的,但安吾没给他开口说一个字的机会,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给他念了两个小时的小别墅开支。

    两个小时!现在回想起来,檀真昼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他是怎么熬过那痛苦的两个小时的,只知道挂断电话,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已经抱着被子缩在墙角自闭了。

    “所以说,”夏油杰思索着,“你是因为在墙角睡了一夜所以才精神不济的?”

    “不,我没睡墙角,我睡的是床。”

    夏油杰:“……?”

    檀真昼一抹脸,又有了一点自闭倾向。“我只自闭了三分钟,就神志不清地被太宰用三句话骗到床上。”

    夏油杰:“…………”

    檀真昼恹恹地补充:“床很软,助眠的热牛奶温度也正好,让人有种宾至如归并且一睡不醒的冲动,但可能是破产的打击太沉重,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太可怕了……不是,你为什么在发抖?”

    夏油杰转过来,用苍白的脸色对着檀真昼:“不知道,可能是这个夏天太冷了吧。”

    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寒战。

    檀真昼:“……”

    冷吗?

    可是现在不是苦夏最热的那几天吗?

    *

    东京的街头渐渐热闹起来,新一轮烈日冉冉升起。

    刚把野原正一送到学校的萩原研二踩着点走进警视厅。最近的警视厅很繁忙,忙到警力不足,不得不尽可能调度可用警力的地步。

    据已知的数据,这三个月里失踪了人口就高达八十七宗,而且每一宗都带着让人想不通的不合理之处,比如上星期失踪的企业家,他是在办公室休息间失踪的,失踪时他名下的员工还在一墙之隔的门外热火朝天的工作着;还有一名在名牌高中的,失踪时他正按老师请求到教材室取下节课需要的道具,当时是课间,教材室外有接近三十个路过证人,但没有一个人看到他走出来,还有其他的许许多多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失踪法……

    作为自主报名参与大型失踪调查案件的爆处组成员萩原研二叹了一口,把带来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放到幼驯染松田阵平手里。

    “熬了一夜了,你先休息一下,我替你。”

    松田阵平也知道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参与下面的工作,也没强撑,接过早餐,把位置让给萩原研二,同时还问了几句野原正一的情况,因为乱步的嘱托,野原正一现在算是他们俩一同抚养的孩子。

    “他很懂事,知道我们忙,说自己晚上可以自己回去,让我们不用去接他了。”

    “你答应了?”松田阵平皱起眉。

    “怎么可能,”萩原研二笑起来,“现在失踪闹得这么厉害,要是把他弄丢了,乱步一生气,檀君可是会把整个警视厅碾碎了扬进海里。”

    这样的小玩笑成功放松了松田阵平紧绷的情绪,他三口两口把早餐吃完,又定了个半小时的闹钟,打算简短休息一下再起来找线索。

    随着松田阵平休息,萩原研二放轻了手头的工作,堆满的卷宗依旧看不出什么头绪,只能等松田阵平醒来,一起去案发现场进行二度搜查。

    就在半个小时即将过去之时,萩原研二的电话响了,尽管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静音,但松田阵平还是醒了过来。

    “怎么了?又有案子?”

    萩原研二摇摇头,让出手机界面,是檀真昼。

    十五分钟后,一辆警车飞一般停在一栋商业大楼前,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拉开车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风吹起警方缠在四周的‘禁止进入’的黄色胶带,檀真昼蹲在大楼门前的石墩上,旁边是穿着特殊人员制服的夏油杰。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立刻翻出警官证,一路畅通无阻地带着他们进入那个失踪企业家的办公室。

    走进内部,四下无人,萩原研二才开口和檀真昼说话。

    “你是为这个案件专门从横滨过来的吗?”

    “唔,差不多算是吧。不过不用担心,除了我,太宰也过来了。”

    此时,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因为是骤然失踪,办公室内的一切物品都保留原样,檀真昼和夏油杰一同走了进去。

    顺着呼吸带动,风在四周流转起来,两人各自在四周转了一圈,又回到门口。

    “确实没有咒力残秽的痕迹,不过我看到了窗子,会不会是从窗子里离开的?”

    夏油杰皱起眉,今时不同往日,在被剧本组痛击之后,他已经开始学着运用大脑了。

    “可是外窗面向大街,如果他是被人从窗子带走,不可能没有目击证人,而且当时办公室外都是工作的员工,只要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会引发秘书的注意。”萩原研二反驳道。

    夏油杰再度思考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找不到答案,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檀真昼举起手,“怎么失踪的暂且不论,失踪人员的关联性你们考虑过吗?”

    “失踪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职业天南海北,彼此之间都没……等等!”松田阵平忽然顿住,昨晚看了一夜的卷宗一份份在他脑海闪过,“有,他们的宗教信仰相同。”

    夏油杰的瞳孔猝然缩紧。

    “盘……星教?”

    ……

    “这就很麻烦了。”

    商业大楼不远处,一间小小的咖啡厅内。

    檀真昼搅弄着手里的玛奇朵,他旁边的夏油杰已经完全低沉着脸了,到了这个时候,哪怕牵条狗来都知道这个盘星教不简单。

    “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过激厨的目的总是那么奇妙而不可预测的。”檀真昼现身说法,“所以说,与其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如先把失踪的人找回来。你们一直有封锁城市出入口对吧?”

    萩原研二点头。

    “流动的风里没有血腥气,而人不可能平地消亡,那么……你们尝试过寻找地下吗?”萩原研二还没反应过来,檀真昼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摇头,“当我什么都没说,千万别去地下,那不是你们能处理的事情了。”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你还不如不说!

    就在这时,夏油杰的电话响了,是家入硝子。

    “怎么了硝子……什么!天元大人被刺,御三家和高层一致认为凶手是、是太宰?!现在还要逮捕他……”

    他们是疯了吗?

    震惊的夏油杰只觉得自己的话都还没落音,面前一阵疾风掠过差点把他从窗口带下去,要知道这可是十八层的高楼啊!

    果然,再定睛,檀真昼已经不见踪影了。

    电话还没挂断,心态崩溃到趋向平静的夏油杰对着同期问出心中的困惑:“我不能理解,他们想过自己的指令会引发什么后果吗?”

    同样平静的家入硝子也很困惑:“为什么你要试图理解一堆狗屎的想法?”

    夏油杰:“……”

    与此同时,烈日高悬的咒术高专,空旷的室外训练场站满了人。

    以御三家为代表的长老级人物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看着圈内的太宰和夜蛾正道,他们都还没忘记加茂宪伦的事。

    “小子,要是识趣,就赶紧配合我们调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里可是咒术界的地盘!”

    “就是……”

    乌泱泱的人群传来叫喊,太宰甚至懒得去看喊的人是谁,他看了看时间,再晚真昼就要赶到了。他随手拨开挡在前面的夜蛾正道,这样简单的动作引来更多的警惕,终于,有个稍微知道礼数的穿着付纹羽织的老年人挥手拦下所有的无知谩骂。

    “无意冒犯,但天元大人遇刺的事我们无法袖手旁观,还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可以哦,”太宰笑了起来,“不过,在找到证据定罪之前,我想我还是有权利选个喜欢的地方待着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现在你懂得一个首领的艰辛了吗?

    夏油杰:……

    (画外音-太宰:你看这不就有人送上门包吃住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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