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切都是为了客户哒!”
战战兢兢目送太宰的车子离去,夜蛾正道也完全没有要放心的意思,他知道,接下来才是至暗时刻。
果不其然,在太宰的车消失在视野的那一刻,肆虐的疾风顷刻将他撂倒。
杀意铺天盖地,夜蛾正道甚至来不及转身就下意识运转起咒力,防御型的咒骸围绕在他旁边,重新站直的夜蛾正道看清了面前的情况,属于咒高的森林被斩出一条宽敞的路,路的前面是缓步走来的檀真昼,无声的风流扬起他的头发和衣角,而他手里正提着一柄仿佛从虚空中抽出来的,天青色的透明的打刀。
笼罩在咒高之上的结界正摇摇欲坠,浓墨一样的光辉不自然地闪烁着。
直至此刻,夜蛾正道终于明白了,那些浮于表面的柔和和懒散从檀真昼的面容上尽数褪去,流露在外的是他最本质的模样,溢于眼底的淡漠,比刀剑更甚的凛冽,就好像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不在他关注范围里。
他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事情会不会变成更糟糕的模样。
那柄打刀随着风高高扬起,又转瞬之间劈下,刀锋没有朝着夜蛾正道,但夜蛾正道却觉得胸口一痛,挡在前面的咒骸瞬间粉碎了几个。
恍惚之间,夜蛾正道又好像看到了初见时檀真昼扫向他的那一眼——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来,这双淡漠的眼睛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些能被世人看到的,随着年龄增长多出来的温和和友善只是他一些聊胜于无的装点罢了,他的所有情绪变动自始至终都锁定在太宰身上。
所以说,那群该死的家伙为什么想不开要动别人的蜘蛛丝啊?而他为什么又要留在这里面对这些狂风暴雨呢?
第二刀转瞬又至。
凛冽的风裹挟着让人畏惧的能量从半空倾泻而下,几乎是刹那之间——
“术式反转-赫。”
‘正无穷’的弹射之力正面对上了自下而上的风,轰地一声。
两个最极致的力量对撞产生的爆炸波几乎把周边的一切都摧毁了,尘烟遮天蔽日,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最细微的风声,带着倾盖而下的杀意,那柄凝聚着风力的打刀已经直逼面门。
纵使是五条悟,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想骂街起来,他是最强没错,但他一直以来的对手都是咒灵,咒灵的智慧最多就那么一指甲盖,就算是以往对战的所有特级咒灵加起来也没有此刻的檀真昼带给他的压迫感多。
对比于三年前在横滨海滩上的对战,此时的檀真昼简直可以说是产生了质的飞跃,这样极致的对战意识,简直像是没日没夜地进行了无数模拟对战一样。
这个家伙!看着无所事事,但其实从没让自己停下,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给了他这么大的危机感?!
瞬移发动,勉强避开那刀的五条悟看着地下深不见底的裂缝,气性瞬间上头,他一把撩起袖子,“要打是吧,奉陪到底……”
他的话还没落音,那边的檀真昼忽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停一下。”
五条悟:“……?”
然后五条悟就看到杀神一样的家伙摸出正在响铃的手机,按下接通键。
“喂,阿治吗?”
风意顷刻消止,修罗场似的废墟之中,提着刀拿着手机的家伙又柔和了面容。
“欸,吃小青龙吗?”檀真昼抬头看了看距离日落还有两个小时的太阳,“嗯,我知道了,那我饭点去找你。”
电话挂断,怒气上头的五条悟张牙舞爪的手又抬起来,“不是要打吗?来吧。”
檀真昼看了看他,打刀挽了个剑花,然后被挥散在空气里,“不打了,我得去九州岛摸个小青龙,再不去赶不及回来了。”
五条悟:“……”
五条悟抽了一口气,他指着檀真昼,浑身都在颤抖,夜蛾正道赶紧飞快地按住他的亲亲好学生,虽然都是混世魔王,但五条悟起码还知道尊师重道啊。
看着檀真昼离去的背影,夜蛾正道终于松了一口气。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转头对着自家老师抱怨。
夜蛾正道摇了摇头,“太宰是一大早过来的,一直待到正午,我正打算带他去吃饭的,结果薨星宫突然传来警报,等我们赶到时发现天元大人受了伤……”
自从星浆体死去,各地咒灵频发,咒术师没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这一连串的变故致使薨星宫内也产生变动,后果就是天元大人被迫进行进化。
“当时只有我和太宰在薨星宫,赶到的御三家越过我直接指定太宰为凶手,然后就将他带走了。”
五条悟顿了顿:“太宰那家伙没有辩解吗?”
夜蛾正道回想了一下:“……没有。”
五条悟:“……”
“所以,五条那边的人也来了?”五条悟又问。
“嗯,不过,最后太宰跟着加茂家的人走了。”
*
成队的高级轿车风驰电掣般开入加茂家的古宅。
其中某一辆车内,太宰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林木,反而是前方副驾驶座的加茂家成员有些不太得体的紧张。
自从加茂宪伦的事件后,加茂家在咒术界的声望一落千丈,御三家的许多决策甚至都开始绕过加茂家,就连原本占据多数的高层位置都不得不让渡给官方,而这又进一步使得他们的话语权变小……所有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面前的这个人啊。
加茂英简直无法克制自己的紧张,只能透过车载后视镜不停地往后观察。
而太宰不用看都能知道对方那浅薄到无知的情绪波动,无趣的阴郁在他眼中积压,直到轿车停下,车门被仆人拉开。
穿着加茂家付纹羽织的长老静候在前,面容庄严地垂眸看向太宰。
“就如同我们约定的那样?”
太宰看着面前人枯瘦的面容,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哦,就如同约定的那样。”
四目相对,无形的对峙中,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加茂长老看着游刃有余的太宰没再说话,反而转向身侧的护卫,说道:“带他去最好的客宅,吃穿用度一切都用最好的,而且都准备两份。”
说完,随即转身离去。
沉默的护卫引领着太宰往前走,日光落在这座不知道多少年的腐朽古建筑上。四周随处可见的穿着传统服饰的男女仆从,木屐踩过地板,却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响声。
“就是这里了,太宰大人,有什么吩咐请尽情指使百合子。”
说完,护卫也离去了,只留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沉默地立在院子门口,就如同不会说话的石头一样。
太宰没有理她,而是自顾自走进面前的木制房子里,所有即将用到的东西都已经摆在房间中,他的目光落到最显眼的两套和服上。
黄昏如约而至,不知那一刻,盘绕在加茂家宅上空的结界仿佛被人撕裂了一个口子,巨大的声响爆发开,家系咒术师和护卫队倾巢而出,又在即将行动的那一刻被拦了下来。
唯一没有护卫的客宅里,惊鹿随水而动,无形的风盘桓在半空,随即有什么落了下来。
“晚上好,很及时嘛,刚刚好是吃饭的时间呢~”
檀真昼回过头,与黄昏的靡靡天光一起落尽眼底的是穿着黑色蜻蜓纹和服的太宰,那柄绘着精美图案的蝙蝠扇被随意地插在腰侧,柔软的黑发随着风舞动,一切都很合适……
太宰走上前,递给他一张白色的手帕。
“擦一擦。”
檀真昼:“……”
手帕捂住口鼻,檀真昼瓮声瓮气地开始挑剔,“布料不够好,还不如涩泽做手工剩下的,要不我回一趟横滨给你找几套更合适的吧?”
被宰厨包围的,每天只穿最精致的手工西装三件套的太宰:“……”
“可以,但是没有必要。”太宰一边说一边把檀真昼带回来的小青龙丢给侍女百合子,然后推着他进门,“你的衣服在这里,赶紧换掉,一身被晒干的海带味……”
加茂家为檀真昼准备的衣服和太宰同款,不过颜色是更衬他的蓝色,值得一提的是,檀真昼对和服一窍不通,唯一一次接触还是在上一次横滨烟火大会上,此时,面对更复杂的和服套间他就只剩下迷茫了。
太宰看他捣鼓了半天都穿不上身,只好上手帮忙,终于,在百合子将小青龙清理好之前,两人把衣服换好了。
换好衣服的两人坐在廊下吃晚饭,深邃的蓝笼罩于夜空中,还是不太习惯的檀真昼忍不住扭来扭去,太宰淡声提醒,“要注意仪态哦~搞不好周围有什么奇怪的咒具正在观察着我们呢。”
檀真昼:“……”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来这个地方?”
室内微弱的烛火完全无法照出檀真昼此刻脸上的冷意,他的不喜欢简直比即将到来的夜色还要浓烈。
太宰:“因为安吾不给我们批资金。”
檀真昼:“……”
“还有就是,服务业的宗旨是一切为了客户。”
闲聊一样的谈话,檀真昼却猝然看向身侧的太宰,昏暗的夜色里,只有他能看到那双鸢色的眼睛暗藏着怎样的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宰:一切都是为了客户,绝对没有报私仇的意思。他能和咒术界有什么仇啊,不就是被觊觎了一下幼驯染,以及他们的最强打伤了一次幼驯染,最后还有一个没长脑子的笨蛋试图变成他幼驯染的友达而已嘛,他是绝对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情!把咒术界从根本上创死哒!
第62章 “还没天亮再睡一会吧。”
第二天,东方天际还未亮起,一切都还沉浸在不清醒的睡意中。
加茂家客宅,昏黑的和室里,太宰忽地睁开眼睛,睡意从他眼中淡去。
沉寂的室内,木制的横梁印入眼底,已经完全清醒的太宰缓缓坐了起来,他揉着有些隐痛的额角,冷峻的面容没有神色,唯有一双难掩锋芒的眸光落到身旁熟睡的檀真昼身上,一寸寸巡视而过,过往每一次一同入睡,每一次他比檀真昼先醒来,他都会这样的注视着他。
还未落下的月光穿过纸拉门照进一点微光,昨夜睡前铺好的夏季薄被已经被檀真昼扯下一半,白色的传统睡衣衣领也散落得差不多了——他的睡姿从来都称不上好,比如他在他房间打地铺的时候,就总是会把被子踢到一边。
在他因费奥多尔安排的狙击手而受伤的那段时间里,受到惊吓的檀真昼成天成夜的做恶梦,一旦惊醒就无法再入睡,需要看着他才能维持安静——他并不是第一次受伤,甚至受伤的次数还很多,但这是第一次,他让檀真昼有这样剧烈的反应,那是他愿意老老实实在家待满三个月,直到伤势完全愈合的主要原因。
那三个月里,他养成了晚上睡觉不锁阳台的习惯,再后来他索性让檀真昼在他房间里打地铺。一开始他是想让檀真昼睡床的,反正床足够大,但檀真昼不肯,因为睡姿不好怕压到他的伤口。
他总是这样,总是给他最多的关注,最多的热爱,这个笨蛋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任他挑选,就好像他所做的都是理所当然的……
冷峻的面容终于带上了一点笑意。
“所以说,以前明明是能考九十九分的人,为什么现在也变成了笨蛋呢……”
太宰嘟囔着,那些含蓄的,从未表达的话语在这一刻都藏进隐晦的鸢眸里。
在这样的目光之中,檀真昼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眼睫一抖,意识就要从深沉的睡意中挣脱开来,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流动的风瞬间止息了。
带着凉意的手驱散燥热,还没清醒的檀真昼没忍住蹭了一下。
“阿治?”
浓重的睡意杂糅进嗓音里,让人也忍不住放轻声音。
“嗯,是我。”
太宰垂下眼眸,看着在睡意中挣扎的檀真昼,他的手还搭在檀真昼的眉眼之上,‘人间失格’的白光微微将漆黑的房间点亮。
一直以来,檀真昼都不会主动触碰他,因为他总是无时无刻运转着‘风的眷属’,这是他从六岁起就保持下来的习惯,一开始是为了替他挡咒灵,后来为了挡风,离开津轻后为了阻止野兽……
但他也从不会抗拒他的触碰,不会抗拒‘人间失格’带来的异能消除,甚至还会将这样的触碰当做安全的信号,就比如现在,哪怕是身在敌营里,他也全心全意交付着他的信任,完全没有一丝防备。
“还没天亮,再睡一会吧。”
“那你呢?”
“我也睡。”
“嗯……”
柔和的白光里,檀真昼的呼吸又平和了下来。
就这样,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到檀真昼再醒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檀真昼懵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按着记忆艰难地把和服穿到身上,再拉开纸拉门,走出来。
门外只守着一个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百合子,她低声地询问檀真昼是否需要洗漱,洗漱之后是否需要早餐。
檀真昼按着她的指引洗漱,回荡着古老的宅院里的风将他需要的信息带了回来,他顷刻找到了太宰的位置。
吃过早餐,檀真昼没有急着去找太宰,反而悠闲地坐在庭院里发呆。
回顾昨天,他大约已经能明白,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太宰一手安排好的,从会见天元,到安排他去调查盘星教,甚至让他带着夏油杰去调查失踪人口也是——大概调查只是把他调走,糊弄一下藏在暗处的敌人,让他们放心地发起进攻。
太宰总是能从细枝末节里窥探到了对方的计划,这次也一样,顺水推舟地就把自己暴露在御三家面前,然后潜入内部。
“真是……”
按照这个思路,檀真昼继续往下思考。
咒术界之所以能以这样腐朽的制度沿传至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天元的结界,结界保证了界内的咒力浓度,合格的咒力浓度保证了御三家的咒术天才代代传承的同时也滋养了咒灵,而咒术天才是为了祓除咒灵而生,而祓除咒灵的方法统一地掌握在御三家手里。
虽然世界的其他地方也会有咒灵,但并不频繁,几十上百年才会有一个特级,不得不说,这个咒术界有点东西的。
因为一般人还真想不出这种损招,御三家虽有竞争,却也因共同受益而一起维护现今的局面,所以说,要在内忧外患里打破这种传承千年的局面,大概只有一个办法了……
檀真昼叹了一口,从和服的袖子里摸出手机,拨通五条悟的电话。
“早上好,已经清醒了吗?”
已经早起做了两个任务的五条悟抬头看着老高的太阳,问:“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对你这个家有什么伟大的深不可测的感情吗?”
“哈?”
檀真昼摸了摸鼻子,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如果我们帮你把腐朽不堪的老家扬了之后,你是会重新建一个朝气蓬勃的家族,还是会不死不休地找我们拼命了?要诚恳回答,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五条悟:“……有多重要?”
“重要到我需要考虑,是不是该趁你没长成把你嘎掉的程度。”
“哈?!”十七岁的未成年DK不经激将,火气瞬间上头,他把鼻梁上的小圆墨镜扒拉下来,又在挚友不停歇的安抚中不得不平复下来,最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闲话少说啦,我和杰要来加茂家捞你们出来了。”
檀真昼沉默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也许是察觉到了一丝认真,五条悟不耐烦地皱着眉,“那你扬吧,不过人给我留点,我还需要人打扫房间。”
说完,五条悟挂断了电话。
此时,他和夏油杰已经站在了加茂家的院墙外侧,高立的院墙隔绝在结界的另一端 ,他按照着从夜蛾老师那里得到的方法准备闯进去。
“得先搭一个能穿行的小结界,杰来搭把手……杰?”
夏油杰恍然回神,“抱歉,有点走神了。”
五条悟松开结印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两圈,才收回目光,“这次的横滨个人游还喜欢吗?真是的,明明我才是你的挚友,出门玩居然不带我。”
夏油杰苦笑道:“不是,我……”
“算了,下次再一起去吧。现在还是先把手头的事情清理完,不得不说,那些老橘子真的胆大包天,他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帮他们出头吧?怎么可能!我可能是最希望他们死掉让位的人之一了。”
夏油杰沉默了许久,也表示费解。
“老实说,虽然我现在已经学会了反转术式,但我还真不一定能把檀真昼杀死,这家伙简直像个怪物一样,你看到我们训练场里的痕迹了吗,他当时拿着那柄刀居然就真的这么劈下来了!我后面量了一下,足足十八米的深沟,差点没给我气坏了……嘛,不过他也没下死手,不然的我昨晚可能就是一边吐内脏一边跟你说话了。话又说回来,他们去加茂家的到底想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加茂家的训练场内。
太宰与加茂家的长老一同穿过长廊,新生代的加茂成员按照强弱依次排列,他们骄傲的昂着头,却一直没等到说话声,珍贵的训练时间无端地被浪费着,渐渐地不满的声音流露出来。
他们不敢对着加茂长老,就只能对着太宰倾泻满腹恶意,目睹这一切的加茂长老装模作样地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盘绕的风又有些微的急促,太宰没有理会,环视了一圈,游刃有余的目光又落回加茂长老身上。
“这就是加茂家所谓的最具天赋的新生代?难怪会一直被五条家和禅院家打压呢。”
嘲讽的声音如同闷雷一样在每个加茂耳边响起
“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混蛋——”
“想死吗你?”
躁动声响彻,偌大的训练场变得乱糟糟起来。
“我有说错吗?”太宰轻笑,“据说五条悟十二岁就单独出任务了,而禅院家甚尔君是连五条悟都敢下手的人,你们之中有人能和他们匹敌吗?啊,不能,也是,我不能将你们和天之骄子放在一起比照,那退一步,在座各位,有谁单独击杀过二级咒灵吗?”
满室沉寂。
尴尬,羞愧,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一同流淌出来,要不是咒术师无法诞生咒灵,这里已经是修罗地狱的模样了。
“所以啊,在座各位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特别是对着身为你们引导者的我。”
“引导者?!”
一时间,所有的加茂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看着加茂长老,却始终没有得到否认的信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真诚):悟酱,请问你对你家有伟大的深不可测的感情吗?
五条悟(咬牙切齿):你说呢???
第63章 “一颗子弹一万日元。”
夏日的蝉鸣鼓动耳膜,蔚蓝的天空倒映于平静的水面,加茂家的训练场已经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藏进眼底,所谓的新生代力量们还是依次列队着,不过此时的排队方式已经和一个小时前大不相同了,他们的面前不再是管理训练的加茂长老,也不是声称会给他们引导的太宰,而是每人一个的枪靶。
太宰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悠悠响起。
“众所周知,对于咒灵来说,咒术师和异能者之间最大的不同是,异能者只有异能攻击能达到攻击目的,而咒术师因为附带产生自负面情绪的咒力的关系,所以每一个攻击都能对咒灵产生效果,这就是你们成为咒灵特攻的原因。”
“但,同时你们也应该知道,4级咒灵就像丑陋点的虫子,只要稍微用点力气抡起木质球棒就能击退,这就证明普通攻击是有效的,那么你们有想过怎么样将普通攻击最大化吗?好吧,我知道你们肯定没有想过。”
身后传来的类似于‘你们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的叹息让每个没上过学,没经历过毒打的加茂不由地虎躯一震,他们面面相觑,很久都说不上来一句话。
半个小时前,身为三等天之骄子的他们还言之凿凿要让这个自称是他们引导者的混蛋感受一下人间险恶的,他们哄闹着,愤慨着,但当最暴躁的加茂宪一扬起手,下一瞬,呯——地一声,一颗裹挟着浓重杀意的子弹破空而出,擦着加茂宪一的大动脉击穿身后的立柱。
满室沉寂。
面前的太宰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手-枪,是最新的U.S.M9式,杀伤力极强。
瞳孔地震的加茂们统一地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太宰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们的视线,但却没有一人看清他是怎么提枪上膛的,绝对的压制下,冷汗浸了出来,他们甚至都不敢动,谁也不能保证下一颗子弹会不会穿破他们的心脏。
森然可怖的感觉笼罩在每个人心上,太宰仅仅只是站着,浑身上下却是只有在最鲜明的死亡和最极致的黑暗中才能养出来的气势,没有人会质疑他,也没有人会质疑他手里的枪,因为此刻,他一个人就像一个能让人胆寒的修罗恶鬼般。
枪击声仿佛还在轰鸣,太宰已经露出了厌倦的神色,“如果能用咒力覆盖这枚子弹,那么,就算对面站的是一只2级咒灵,也会被当场祓除吧?”
“怎、怎么可能,以咒力覆盖物体也不是特别简单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太宰就摆着手嘲笑起来,“难道它还会比努力训练打败五条悟还难?”
众人一噎,之后就再没人出声了。
紧接着,两个加茂家仆扛着两个木箱登场,十分钟后,每个新生代加茂都拿到了崭新的U.S.M9和十发子弹。
此时的他们对太宰已经没有芥蒂了,毕竟他们只是蠢又不是傻,威力足够的武器能给他们带来实打实的收益,如果他们能掌握好这门课程,那么只要能运用咒力,哪怕没有术式,也能进行最简单的祓除。
就算有术式,那么更多样的攻击,也能在战场上保住他们的性命或者辅助他们完成任务。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平常被认定无用的无术式加茂们也围了过来,他们看着场上为数不多的U.S.M9和子弹露出渴望的目光,就好像那并不是武器,而是他们悲惨人生的救赎一样。
被允许拿枪的加茂们开始按照要求练习打靶。
太宰对他们的点拨称得上精巧,但出生腐朽大家族的他们对这样新兴的武器并不了解,很快十颗子弹打完了,除了少数因为术式原因擅长远程攻击的人外,几乎没有人能十发全中,更不用说正中靶心了。
加茂们带着一点难能可贵的羞愧看着他们的射击课老师。
太宰看着预料之中的成绩,难得没有开嘲讽,反而开口安抚:“没事,想必你们已经尽力,一颗子弹也就一万元而已,很多吗?不多,随便打。啊,稍等,我先给横滨的BOSS打个电话,喂,森先生,最近还好吗?胃穿孔又复发了吗,真是令人喜悦的消息……嗯,你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加茂先生对我们的武器很满意,就是他们认为子弹还不够,什么?那是我们组织能挪出来的最多的子弹了吗?但是加茂先生很诚恳呐,我们还是再挪一点给他们吧,就算是让我们的组织成员提着菜刀上战场也没关系,不是说客户就是上帝吗……”
太宰的话洋洋洒洒,说的每个提枪的加茂都面露愧色,而场外的加茂们也难掩眼底的不满,如果是他们的话,子弹一定可以更好的被利用的!
电话挂断,远在横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森鸥外脸上欣喜的笑扣都扣不下来。
中原中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问:“混蛋青花鱼的电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森鸥外总算能克制一下狂喜的内心了,他咳了两声收敛表情,答道:“确实是太宰君,他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对了,中也君能拜托你把仓库里囤积的子弹送到东京吗?我怕去晚了冤大头们反应过来了,毕竟一颗子弹一万日元啊。”
“一颗子弹一万?!”中也差点没跳起来,“混蛋青花鱼是用枪顶在别人脑门上让人买子弹吗?”
子弹是批量生产的,一颗造价至多四十日元。
“嘛,谁知道呢,所以说要尽快,免得对面反悔,啊,对了,收回来的利润款项分出一半送到小别墅去,那是我和太宰君约定好的事情。”
中也:“……”
与此同时,加茂家。
带着目的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终于走进了檀真昼缩在的客宅,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把沉默的百合子吓了一跳,她刚要尖叫,就被五条悟打晕在地。
檀真昼倚在廊下,看着倒下去的百合子,摇头点评,“太残忍了,那可是个正处在花季的女孩子啊。”
五条悟:“……”
你对老人(指夜蛾老师)都能下手,还指责他对女生动手?
夏油杰一看局势不对,立刻拉着五条悟走上去,也一起坐到廊下,“你这是……?”
“在等阿治回来。”檀真昼回答。
夏油杰:“……他去哪里了?”
檀真昼侧耳,无人能感知的微风从他耳边扫过,他思考了片刻,答道:“可能在教加茂们怎么成为屠龙勇者吧。”
夏油杰:“……”
五条悟:“……”
只能从风里感知到一点信息的檀真昼理直气壮:“我猜的,毕竟我又看不到。”
说完,他认真地打量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眼底浮出一些高兴来。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好像没有惊动加茂家的护卫,教教我,我想回一趟横滨,但是我出去进来都得破开结界,警报声会让加茂护卫像受惊的老鼠一样,今天一大早路过这座客宅的护卫就多得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檀真昼露出一点流于表面的不满来,毕竟只要不危及太宰,他就会收敛自己的锋芒,变成能迷惑他人的好人。
“不是什么重要的知识,”夏油杰一边教一边说,“只是你回横滨做什么?”
“我想回去给阿治带几套衣服。加茂家的人真是太穷了,他们做衣服的布料甚至都比不上我们组织玩手工用的,更不用说我给阿治准备的纯手工西装了,这种衣服怎么能给阿治穿,我得回去带几套回来。”
和加茂家在同一个水平的五条悟:“……”
短短两年被薅掉大半工资加积蓄的夏油杰:“……”
好了,现在他们都有点明白为什么小别墅总在破产的边缘了。
学会了结界的檀真昼当场消失在原地,他甚至都没和千里迢迢来找他们的五条悟、夏油杰打招呼。好在夏油杰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当场抱住暴跳如雷的挚友,把他按在原地的同时劝道:“冷静,最多十五分钟,他就能跑回来了。”
五条悟:“这是十五分钟的问题吗?!”
夏油杰:“对,就是十五分钟的问题,你就当他看到你害怕了,于是拉了十五分钟的肚子吧。”
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恶心了杰。”
夏油杰:“……”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把挚友背摔出去。
十五分钟还没到,檀真昼没回来,但太宰回来了。
时间临近正午,一身和服的太宰缓缓走来的情景让五条悟意识到太宰的出身或许不简单,他或许和他一样诞生在某个古老且迂腐的家族里,因为那举手投足的宜然气质只能靠长年累月的浸染才能养成。
难怪他们能完美地融入这座腐朽的古宅,甚至潜移默化地抵消加茂们对他们的排斥。
太宰看到他们出现并不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们这是?”
夏油杰开口道:“我们是在接你们出去的。”
太宰一挑眉:“为什么要出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呢~”
夏油杰:“……”
他就知道!!
就在这时,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的檀真昼从半空跳下来!
太宰看着写着他的名字的包裹,难得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是?”
“哦,涩泽给你做的和服,他听说你终于愿意穿和服了,一边哭一边收拾了一大包,我本来只想带两套的,但后面发现每一套都很不错,我选不出来,于是就都带过来了!”
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给剧本组花钱的事能叫破产吗?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太宰&乱步:没错!
安吾:……我好想打人你知道吗?
今日更新!
PS:咒力覆盖武器这个方法是我瞎掰的,为了拉正两部番的战力水平!(主要是,看番只看到他们将咒力附在刀上,唯一用枪的真依还是靠术式纯搓第七颗子弹,于是,我就想为什么不把咒力附在子弹上呢?这样杀伤力不是更强嘛!于是就有了这个片段。)
第64章 “二点五个幼稚鬼。”
加茂家客宅里。
宁静通幽的和室里,檀真昼炫耀般把包裹里的宝贝衣服拿出来,直至衣服铺满整个房间,五条悟看着这些面料上乘做工精巧的和服,忍了忍没忍住,“看起来也就普通嘛。”
和他平时穿的差不多。
话音刚落,三双眼睛一齐转向他,一片沉默里,夏油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痛苦,他恨不得一边猛摇五条悟的肩膀一边告诉他,这种衣服就和普通沾不上边,你之所以觉得普通是因为你从小到大都是万恶的上层阶级!
檀真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他最喜欢的一套正绢平织的精美和服,神情开始恍惚:“原来这些都还不够好嘛……”
太宰:“……”
看着开启自闭模式的檀真昼,太宰毫不犹豫调转枪头,朝着五条悟举起他的120毫米44倍径M25式滑膛炮,“这么说的话,五条先生一定有很多很不普通的衣服吧?”
五条悟:“……”
五条悟:“??!”
顷刻之间,两双眼睛隔空对视着,小小的和室里电闪雷鸣,低气压几乎要把周围的空气都排挤出去了。
艰难求取喘息权的夏油杰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去年,唯一正常的他被二点五个幼稚鬼包围在横滨街头的场景,果不其然,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又开始了互相仇视,惨遭质疑的五条悟丢下一句等着就消失在原地,瞬移速度比不小心用虚式-茈轰炸学校完了还被夜蛾老师发现时跑得还要快。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可以预见了,去而复返的五条悟也背来一个所有精巧服装的大麻袋。
接下来一个小时里,他被迫和仅仅只自闭了三十秒的檀真昼端坐在和室的一端,两个动辄毁天灭地的幼稚鬼抱着自己的衣服到两边的隔间更换,而他则见证了包括平安京时代遗世独立的贵公子、镰仓时代不染尘埃的禅师、战国时代折戟沉沙的武士,还有江户时代柔弱不能自理的家臣……各式各样的装扮,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这两个人拿捏不起来的风格,更过分的是檀真昼还在他旁边一边流鼻血一边高举毒唯大旗,每每太宰换完衣服出来他就甩一个满分十分,搞得他也不得不丢出一个十分以免被悟暗杀!
太难了,这根本不是年仅十七岁的他该承受的事情啊!
所以说,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换装游戏玩到最后夏油杰都麻木了,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开启物理遁逃的时候,五条悟的电话响了,是夜蛾老师。
夏油杰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热爱过工作!
外界的咒灵祸患依旧层出不穷,五条悟不得不终止他的奇迹悟酱的攀比游戏,准备去完成社畜工作,而夏油杰实在没有勇气继续待着也跟着一起道了别。
檀真昼也在失血过多的眩晕中想起了他们还没有吃午饭的事实,于是他重新翻出了涩泽给他打包的包裹,并从里面翻出了两个早上剩下的梅子饭团,这是涩泽为上学的伏黑惠和津美纪准备的,因为有多,涩泽就一并装进了包裹里。
檀真昼是不挑食,平常时候太宰也不挑食,两人坐在廊下把梅子饭团分掉,就在他们开始吃饭团的时候,被打晕在地的百合子终于晃晃悠悠地苏醒了过来,她醒的时候还有点茫然,分不清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檀真昼还好心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终于想起自己的是谁的百合子诚惶诚恐地摇头,檀真昼很满意,然后让她帮忙把隔间收拾干净,百合子毫无防备地拉开房门,然后差点密密麻麻的和服淹没。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
因为实在没什么事可以做,待在加茂家的时间就显得尤为漫长,檀真昼在四周逛了一圈,又回来看了两本漫画天才黑下来,而午后去加茂家训练场指导枪法的太宰也回来了。
黄昏的光照进庭院,惊鹿响动,百合子不知道去和哪位管事长老打小报告去了,不过也无所谓,毕竟她是探子这件事,他和太宰都很清楚。
回到客宅的太宰显得懒洋洋的,两人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各自洗澡,洗完澡出来,换上新衣服的太宰才发现,檀真昼还穿着加茂家准备的衣服,“你的衣服呢?”
檀真昼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带。”
“……”
“算了,反正我们体型差不多,你穿我的吧,”太宰一边说一边从收拾好的衣服里挑出一间丢给檀真昼。
檀真昼只好抱着衣服去换,不得不说,涩泽不愧是被日政供养的败家子,玩手工都选最好料子那种,太宰的衣服穿在身上,除了长一点点之外,居然也意外地合适他。
“感觉还挺不错的。”檀真昼抓着配套的蝙蝠扇展示般在太宰面前转了个圈,“你觉得呢?”
夏日星空落得肩上,微弱的烛光为檀真昼打下一层温暖的光,连带着身上冷色调的和服都变得柔和起来,身为幼驯染,太宰一直都知道檀真昼长得很好看,和偏向吸引女性的俊秀的他不同,檀真昼带着点凛冽的疏离感更容易吸引变态,各种各样的变态,比如某不知名光头长官,还有某不知名寒带老鼠。
“确实还不错,”太宰又扫视了一圈,手支在下巴上,认真地点评起来,“但是颜色好像不太合适你,你再试试这件?”
接过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家臣套的檀真昼:“……”
*
加茂家的训练夜以继日,而苦夏却像没有尽头一般。
在这样苦闷的夏天里,咒灵的呈指数式增长着,每个在职咒术师都忙得脚不沾地,甚至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在辅助监督的车上眯一小会,权当休息过了。
偶尔完成不了的任务,五条悟会选择丢给檀真昼,无聊的檀真昼只接了一小部分,剩下一些需要大量运动的,会出汗的任务都被他丢了回去,理由是天气太热了,容易弄脏太宰的衣服。
听到这个回复的五条连夜给他拨了十八个骚扰电话,但这些电话都被浅眠的太宰拦截了下来,看着没有被吵醒的檀真昼,太宰毫不犹豫地把五条悟地号码拉进黑名单。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
天气还是依旧的热,凄厉的蝉鸣声从早到晚都没能吵醒五条悟,他足足睡够了两个小时,等依旧想着拯救世界的他迷迷蒙蒙地醒来,才发现他的手机居然两个小时没响过了。
他一时有些震惊,检查了一下,嗯,手机没坏,真的没人找他。
这个结论比手机坏了还要让人震惊!
五条悟连忙给自家老师拨去电话,同样在奔波中得到一丢丢休息时间的夜蛾正道给出了解释:“滞留的任务没少,但是大部分都被加茂家接走了,好像负责执行的是他们的新生代?”
五条悟:“?”
五条悟震惊:“你是说那群连二级咒术师都还没评上的新生代?”
夜蛾正道:“……对。”
五条悟皱起眉:“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能被滞留的任务都是高等级的咒灵,特级、准特级、一级、准一级,他们面前够得上边的二级都很少。
夜蛾正道:“实际上,他们都完成了,虽然受了伤,但是很快送到了硝子这边,所以……”
太宰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五条悟挂断电话,拉开房门冲了出去。家入硝子的医疗室在咒高的一楼,他穿过长廊时刚好遇到几个加茂说说笑笑的走出来。
目睹着一切的五条悟忍不住扒拉下自己的墨镜,苍天之瞳的无声运转,这几个加茂的咒力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居然,真的是没评上等级的垃圾术式咒术师,甚至还有两个只有咒力没有术式。
说说笑笑的加茂们也发现了五条悟,笑意敛去,他们对视一眼,匆忙敛下眼里的妒忌,低头鞠躬后飞快地离去,就在五条悟想着要不要抓个人回来问一问的时候,电话响了,熟悉的号码让他又皱起眉。
“喂,有事说事,我很忙。”
电话那头的五条长老顿了顿,威严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家族的好几个任务都被加茂抢走了,你知道最近的加茂家有什么变动吗?”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面色凝重,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我怎么知道,说着抢生意,但其实是你们拖拖拉拉妄图提价的原因吧?”
五条长老:“……”
与此同时,被抢了蛋糕的禅院家的长老正要坐上出行的车,准备连夜造访焕发新生的加茂家;至于曾一度排挤加茂的高层们,也点起灯火连夜开会。
在波澜微起的咒术界变得人心浮动之时,为失踪人口发愁的东京警视厅也迎来了新的转机。
匆匆从家里赶出来的萩原研二推开医院急诊厅的大门,浓重的血腥气漫溢出来。
“怎么回事?!”
混在众多受伤警员中的松田阵平举了举自己打着石膏的手,“只是骨折,不说这个,我们在废弃的地下管道找到了所有失踪的人,不过……”
行动报告被递到萩原研二手上,看清报告上死状凄惨的失踪人员,萩原研二差点没忍住呕吐出来。
“我们赶到的时还有几个活口,但……虽然看不见,但我们能感觉得到那里还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它在吸食着那些人身上的某些东西,还攻击了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五条长老(QWQ):他们抢人家家的生意!
五条悟:…………
第65章 “你才是我们的客户嘛。”
浪涛声再次在森林的深处响起,那一片凡人不能企及之地,让咒术界为之震惊的四大特级咒灵们正于此第一次会晤。
“你们就是我的家人吗?”
刚刚诞生于世的咒灵歪着头,狡诈的补丁脸透露着一点天真的好奇。
作为一只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中诞生的咒灵,它是自咒胎起就拥有智慧的人形特级咒灵,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真名为「真人」。
一直期待着他的降生的花御和漏瑚回答了它。
得到回答的真人点了点头,毫无芥蒂地在明亮的沙滩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它的诞生地并不在这里,而是在那个昏暗的废弃地下管道,而守候它诞生的人是面前这个叫羂索的人,而他也是在它的诞生地堆放人类催促它尽快诞生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真人刚从咒胎转化成形时就好奇地问过这个问题。
羂索将仍未死去的惊恐的人类像玩具一样放在它的脚下,那些人类对着孩童般的羂索露出憎恨而恐惧的眼神,“因为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他催促着,因为刚诞生不久,它对自己的能力同样感到好奇,就这样,他以脚边的人类为材料进行着各种各样残酷的人体变形实验,就在他玩得很尽兴之时,一群带着武器的新玩具赶到,他本来还想继续玩的,但羂索告诉它他们的天敌咒术师快来了。
于是,它不得不放弃那群好玩的新玩具,跟着羂索来到了这个领域。
“事情有变,我们已经无法按照原计划复活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了,但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对付五条悟的办法……”
……
夏日悠长,东京街头某家休闲咖啡厅内,播放着某热播偶像剧的电视机随机插播一条居民通知。
“近期,因各地灾难频发,相关部门呼吁居民们尽可能待在家中,以免外出遇上不必要的……”
这样的通知已经循环播放了无数次,因为没有客人而停下看电视剧的咖啡厅女服务员无聊地收回了目光,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三个少年走了进来,一个穿着制服,另外两个穿着精美的和服,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比她刚刚看的电视剧主角还要引人瞩目。
“欢、欢迎光临……”女服务员回过神,勉强收敛脸上的惊艳,“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玛奇朵。”
檀真昼随口点单。
“两杯玛奇朵。”
热到变形的太宰神色恹恹,看都没看菜单一眼。
女服务员的目光落到最后的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三杯玛奇朵。”
点完单,三人找了个离空调近的位置,而服务员则兴冲冲地回到后厨和同伴分享和美丽少年邂逅的故事。
很快的三杯玛奇朵端上桌,还有三杯透着凉气的冰淇淋,娇羞的服务员难掩兴奋:“这是我们店里的新品,赠送你们品尝。”
檀真昼很热情地道谢并接受,挑了看起来最好吃的草莓口味推到太宰面前,夏油杰看着檀真昼熟练的模样,没忍住困惑:“难道你们平常出门也总有各种各样的赠品?”
示意着太宰的脸,檀真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不是应该的吗?而且我们都有给钱啊。”
他们只是懒得看菜单,反正靠着脸就能让店员将最好吃的商品送上来,他们只需要后续给钱就好。
夏油杰:“……”
看着两个长相完美的踩在稚气尾巴上的少年,确实,他没有办法反驳。
“算了,说正事,”夏油杰扶着额,“咒灵事件频发,御三家彼此内斗,高层混杂在其中,整个咒术界都乱糟糟的,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哦,”几口冰淇淋下肚,太宰终于活过来了,“只是重新分配一下本就分配不均的蛋糕罢了,而且后续发展得看你。”
“看我?”夏油杰怔住。
太宰懒洋洋地点头:“毕竟,你才是我们的客户嘛,对吧,真昼。”
同样在炫冰淇淋的檀真昼点了点头,他指着剩下的最后一份芒果冰淇淋问夏油杰:“你吃吗?”
夏油杰:“……不吃。”
檀真昼的兴奋几乎掩盖不住,他拿着新勺子把覆盖果酱的冰淇淋最好吃的那一口勺起递给太宰,才拿着自己用过的勺子继续吃冰淇淋。
夏油杰:“……”
隐隐又开始头疼胃疼肚子疼的夏油杰没忍住自己的槽点之魂,“重新叫一份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分冰淇淋啊!冰淇淋会哭的好嘛,而且猛男都不会这样分冰淇淋的!”
“可是再点一份也是一样的结果啊。”檀真昼声音困惑,无论点多少份,他都会把最好的给太宰的啊。
咬着冰淇淋勺子的太宰不住点头。
夏油杰:“…………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咒术界,这几天我独自调查了盘星教的过往,他们的行径确实很古怪,掌权者居然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头上有缝合线,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就是你们曾经驱逐的‘加茂宪伦’。”
太宰唔了一声,把冰淇淋勺子拿下来,同时欣慰地看着开始长脑子的夏油杰,“还有呢?”
“还有就是理……星浆体死后,天元大人的进化无法遏制,而各地咒灵频发——我仔细研究过,这些咒灵本不应该这么快发展到能危害普通人的程度,之所以会这么快,也有被催促激发的痕迹,而这些都进一步地加速天元大人的进化,显然这就是‘加茂宪伦’的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天元大人咒灵化后难道就能成为他的同类?”
缺少最关键的一环,想不通的夏油杰苦恼地搅着手里的咖啡。
檀真昼和太宰对视了一眼,檀真昼改口,“那些事姑且不论,主要是你呢,你想清楚之后的自己想做什么了吗?又或者说要完成的目标?要走的道路?”
夏油杰又沉默了。
这些天忙忙碌碌没有空思考,但他确实还迷茫着,强者与弱者的定论被推翻后,无所适从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啊,”就在这时,檀真昼举起自己的手机,“五条悟又出双倍价钱请我去祓除咒灵啊。”
夏油杰:“……”
离开咖啡厅,檀真昼赶往五条所在的地点,夏油杰则跟着太宰返回加茂家。
随着咒术界风波骤起,得到垂青的加茂家因为肯下血本率先领跑,为了能延长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他们将太宰晋升为加茂家的至尊客户,给他配备最好的衣食住行,希望结成友谊的同时只有一点要求,不能将枪支弹药贩卖给五条家和禅院家。
太宰同意了,毕竟也不能真的让港口黑手党的成员真的拿着菜刀上战场,国外定制的新一批武器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抵达横滨。
配给太宰的司机是个只有咒力没有术式的加茂,他勤恳谨慎地接送,希望讨好大人物并获得回报的期许藏在每一个动作里。
夏油杰和太宰一同坐进车内,车子重新启动,平稳地朝着加茂家驶去。安静的车厢里,太宰闭目养神,目前已知的信息在脑海里复现,咒灵们的目的,底层咒术师们的述求,咒术界各家的要求,高层的期许和手段,还有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情况,无数种可能在他脑中掠过,最后,最有可能的推论浮了出来……
“太宰……”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太宰睁开眼睛,侧目看向同在车内的夏油杰。
“关于真昼的事……”
夏油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就已经有能力思考别人的事情了吗?”太宰嗤笑了一声,“看来,你也不是很需要真昼的帮助嘛。”
夏油杰张开口,猝然对上太宰完全阴沉下来的目光。
从在擂钵街一起击杀咒灵起,夏油杰就知道中原中也和檀真昼在性格上都是有些问题的,中也是为恩义所困,馅在名为同伴的沼泽里,最终被背叛加入港口黑手党,而檀真昼……
窗外是灼热的夏季,而车窗内却是别样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凉,夏油杰皱着眉,看向他的鸢眸翻涌着无法说清的东西,那不是简单的占有欲,那纠集了所有不轻易示人的黑暗情绪,是一个在无望世界挣扎的灵魂抓住的唯一能支撑他继续行走的东西。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想错了,他们是一体两面的存在,都是踩在世界边缘的人,如果说太宰是檀真昼永不丢失方向的灯塔,那檀真昼就是太宰寄托世界美好的道标,他们……纯粹的,为了对方在这个世界挣扎努力着,而那些和彼此一起度过的岁月铭刻在他们灵魂里的东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檀真昼也不是单方面的奉献。和总是乐此不疲地、一遍一遍地表达热忱的檀真昼不同,太宰是内敛的,过高的智慧让他看清世界的同时也明白自己拥有怎样璀璨的珍宝,这是荒诞的世界交付给他唯一的珍贵之物,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觊觎,都会遭受他最猛烈的报复。
“抱歉。”
夏油杰低声道,檀真昼为了太宰不顾一切,提刀将咒高毁于一旦的场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感到担忧。不止是我,悟和夜蛾老师也是,他们都很担心真昼会因为太过关注你而忽略了自己,当然我们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好好地成长,生活得开心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油杰(未来叛逃人士):我是真的会担心檀真昼长成大反派啊!
太宰(生气到灵魂发抖):被咒灵盯上,准备死到临头的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五条悟:……
檀真昼:……
第66章 “值得追逐求索之人。”
苦心筹谋的羂索努力让天元进化为咒灵,并不是为了增加一个相同种族的伙伴,他的图谋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不到一周的时间,咒术界全线告急,非自然案件层出不穷,受害人数一路飙升,来自官方的警告一条接一条,咒术界全员出击都没能挽救颓势,甚至因为人们对咒灵不了解的缘故,蔓生的恐惧进一步滋养着咒灵。
奔波忙碌的五条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甚至他的短暂的休息时间都是在辅助监督的车上度过的,这次也一样,不过这次他没有趁着微薄的时间小憩,而是接通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上一次檀真昼打来的电话拉响了他的警报,让他不得不在祓除咒灵的空隙抽空回家继承了家主之位——虽然继承的过程有点暴力,但那都不重要了。
虽然这件事没能改变什么,但现在五条家的所有大决策都要通过他点头才能通过并发行。
电话那头还在叨叨絮絮地抱怨加茂家和高层不做人,违背了祖上的约定,五条悟摁着缺乏休息刺痛的头,“说重点。”
五条长老被噎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神子大人,现在是非常时期,御三家和高层们一致认为应该召回夏油杰,毕竟他是为数不多的特级咒术师,理应为人类的和平贡献自身的力量。”
“哈?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
五条长老:“……”
五条悟不耐烦地皱起眉,压低的语调暗藏风暴:“如果你们敢胆越过我召回夏油杰,我不介意把闹事的咒灵怼到你们的脸上……”
电话被挂断,车内又是一片死寂,下一个目的地近在眼前。
到达目的地,五条悟才下了车就被扑面而来的诅咒气息闪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明白,情况明明已经危险到这样的程度了,各地祓除现场收上来的两面宿傩的手指都能打麻将了,谋划这一切的元凶还躲在暗处,烂橘子们是怎么还有力气互掐的?责任不重要?因灾难死去的人不重要?还是说只是在他们心里不重要?
压力骤升的五条悟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小圆墨镜已经被扒拉下来了,他看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做任务的存款,嗯,又多了好几个零,是花不完的程度。
关掉存款信息,五条悟反手给檀真昼打了电话,“有钱挣不挣?老规矩钱多事少不拖沓。”
“挣!”
接到电话的檀真昼鲤鱼打挺,当着太宰的面一手电话,一手把身上的属于太宰的衣服扒拉下来,然后换上加茂家准备的不值钱的玩样儿,兴冲冲地出门了,出门前还问了太宰晚饭要吃什么?
一个星期没有出门的太宰安静地看着散落在地的和服,过了很久才点了一道笼屉荞麦面。
檀真昼没让五条悟等太久,五分钟内就赶到了案发现场。
秉持信任原则,五条悟把面前这个任务和接下来三个任务的款项一起打给檀真昼,用大笔的金钱换来了半个下午的休息时间,他先是小睡了一会儿,然后转道去市区买了几份好久没吃上的致死甜的大福,最后才慢悠悠地回到咒术高专。
和入夏前相比,高专安静了很多,所有能出战的学生和老师,就连夜蛾老师都不得不外出执行任务,可见局势之严峻。
“也就是说,现在留校的只有负责治疗的硝子和休息中顺便负责保护硝子的杰了。”
拎着大福,五条悟先去了医疗室,果不其然见到了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的硝子和……杰的一个咒灵。
“杰呢?”五条悟一边把打包的大福递出去,一边戳了戳夏油杰留下的保护硝子的咒灵。
家入硝子捏着眉头,“我不吃甜。他去看天元大人了,说是有些问题需要找到答案。”
“那我去找他。”
五条悟才要出门,忽然,安静不到三个小时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急促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没等他接起,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进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的电话被打爆了。
意识到事情不对,五条悟挑了个顺眼的号码接起,“什么事,说重点。”
对面顿了一下,随即慌张开口:“咒术界发生了动乱,加茂和禅院两家的新生代在祓除现场因为冲突打了起来,正巧咒灵……不,是窗勘探失误,现场的咒灵不是一级而是准特级,还当场晋升成了特级,两家新生代都反应不过来……几乎、几乎所有出战的优秀成员都因此丧命了。”
五条悟:“……”
“他们脑子没问题吧?!”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五条悟还是忍不住气笑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闹事?”
电话那头已经不敢说话了。
闷热的太阳一点点西移,终于到了落山的时刻,幽深的夜色笼罩上天际,风在林野中穿行,藏在深山中的古老建筑灯火通明。遥远的哭声和愤怒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刚刚窥见美好未来的,才品尝过荣耀和辉煌的,甚至是还没来得及赶上末班车的加茂们愤怒地聚集到一起,叫嚣着要到禅院家找个说法。
一个人的声音是弱小的,但当足够多的声音聚合到一起,哪怕是手段最高明的领袖都不得不倾听这样的声音,尽管这种声音算不上正确。
离此处不远的,最高的大树上,两个人影凭风而立,远远地看着这荒诞不经的一幕。
“所以,”檀真昼思考了一下,“这就是传闻中的‘半熟肉理论’?[11]果然,再牢固的结盟都会因为利益而分崩离析。”
追求个人利益是人类在诞生之初就纂刻于基因里的本能,可,当每个人都在追求极致的个人利益时,集体利益总免不了受损,现在的咒术界就是这样的情况,贪婪而腐朽的咒术师以压榨底层的方式扩大利益,最终造成了咒术人才凋敝,御三家互相竞争彼此合作,但当加茂家缺乏优秀人才时,他们毫不意外地坐到冷板凳上,可以说,会发生现在这样的局面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制度本就应该顺应时代更迭,腐朽的东西就应该在腐朽之时死去。”风里传出了太宰的声音,浓墨一样的夜色里,阴翳无光的鸢眸映不出一点微光。
檀真昼盘坐在宽大的树干上总结道:“虽然这么说有点怪怪的,但,毕竟五条悟没有脑子,他的善恶观锁定在夏油杰身上的,那么,接下来就是看夏油杰的选择了,是生存还是死亡,是改革还是延传……”
未尽之话消散在风里,站在另一根树干上的太宰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了重点,“怪怪的?”
“嗯,怪怪的。”
“……”
“……”
檀真昼转过头认真辩解:“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可是从小就待在一起的!”
太宰收回目光,敷衍道:“是是是,但我什么都还没说。”
说完,太宰沿着树干跳了下来,檀真昼紧随其后,被黑暗覆盖的森林不能阻碍他们的视线,两人轻轻松松走到空旷的公路边。
夜风幽幽,驱散地表辐射上来的温度,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和曾经无数次那样,两人并着肩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檀真昼忽然开口,“虽然这个月的蟹肉饭数额已经超标了,但果然还是吃蟹肉饭吧。”
太宰闻言转头看他,月光下,那双鸢色的目光露了出来,一如他想象中那样充斥着不能明说的东西。
“每个月的蟹肉饭数额?我们有制定这个东西吗?”
“有,我每个月第一天都会很认真地制定我们这个月可以吃的蟹肉饭数目,虽然每个月都会超过数额。”
“……”
太宰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檀真昼却很认真:“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你的心情比较重要,和你开心的心情相比,果然还是委屈一下胃吧。”
毕竟,胃如果实在受不了了,他还是可拜托晶子帮帮忙。
太宰:“……”
太宰猝然收回目光,平静的语气变得有生动了一些,“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些感慨,感慨这些轻易被搅动的人们,金钱,名利,权柄,这些真的值得花费一生追逐求索吗?”
檀真昼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面前少年模样的太宰,悠悠的月光像薄纱一样笼罩着四周,和煦的风扬了起来,像是在附和它的主人一样。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有值得花费一生追逐求索的人的。”
太宰也停下了脚步,天青色眼眸落到他眼里,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汽车轰鸣声响起,太宰像是被惊醒了一样,飞快地移开目光,并嘟囔道:“你这个偶尔说点肉麻话的毛病居然还没有痊愈嘛?”
檀真昼笑了起来,笑声穿过了森林,一直飘得很远很远。
“唔,大概永远不会痊愈的,它总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才不会需要这个?!”
“可是你已经不开心很久了,所以说,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完全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拿着太宰身体健康计划表):我宰不开心了,还是吃蟹肉饭吧!
太宰:……我的幼驯染在无所事事期间多了很多奇怪的居家属性。
今日加更![11]出自小说6。
第67章 “积极向上热情开朗。”
昏暗的东京街巷,深夜食堂的门灯在一片霓虹色中毫不起眼,一位刚结束漫长工作的常客疲惫地摄入必备晚餐后,又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更深处的暗巷,那是他回到居所的必经之路。
这是个很贫瘠的地方,年久失修的路灯不停地闪烁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常客穿行其中,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再抬头一股濒临死亡的心悸里,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蓝色头发的补丁脸的人。
不多时,一声惨响彻半空。
……
夜色浓重,微风穿行,微不可闻的血腥气漫溢而出。
头顶缝合线的男孩绕过监控,出现在这个暗巷里,面前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惊恐还凝滞在他的脸上,但他的灵魂却已经被可怖地拧成奇怪的形态,真人就蹲在他的旁边,用好奇的眼神观察总结着。
此时的真人已经不太一样了,大概是因为看了一些人类的书籍和电影,生成了一套还在雏形中的独特的咒灵价值观,但无所谓,羂索并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过去的一周里,真人有没有暴露身份。
——真人是他的底牌之一,为了不暴露情报,羂索特意叮嘱过它要谨慎行事,但忍到现在应该已经是它可以忍耐的极限了。
“有被咒术师发现吗?”
真人回过头,“是你啊。咒术师的话,你是说这几个吗?”
它站了起来,从骤然张大的嘴巴里掏出几个形状各异的咒术师。
羂索:“……”
“相比于普通人,果然还是咒术师更好玩一点,更……”真人思考了一下,高兴地比划起来,“他们的灵魂强度更耐玩一些,不过又好像和普通人差不多,发现逃不了之后都会哭得很丑。”
羂索看着那几个已经分不清是加茂还是禅院了的咒术师沉默了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你知道咒术界有个还没完全长成的最强吧?除了咒术界的最强之外,异能界也有个最强,我觉得他们的灵魂应该都挺顽强的……”
真人歪着头,露出很认真的神色。
*
清晨再度到来,夏油杰在温度升起来前睁开了眼睛。
门外传来砰砰的拍门声。
“夏油前辈,你醒了吗?”
是灰原雄。
夏油杰揉着额头去开门,元气的蘑菇头出现在面前。“怎么了吗?”
“五条前辈让我来问问你早上要吃什么,”灰原雄的目光落到夏油杰的黑眼圈还有那些堆满他房间里的书籍,有些惊诧,“前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夏油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脚下的书籍上,“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算了,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出去。”
清晨的阳光穿过咒高茂盛的森林,斑驳的阴影随着风舞动,夏油杰和灰原雄一起穿过长廊,走到咒高食堂,意外地在摆满食物的桌上看到了檀真昼和太宰。
五条悟扬着手呼喊他:“杰,这里!!喂杰还没过来,最强挚友的比拼还没开始!灰原你别黏着杰,你的挚友在另一边。”
疲惫的七海建人几乎要克制不住崩溃的神色:“不要擅自帮别人报名一些很奇怪的比赛啊!!”
“有什么关系嘛,难得大家都在,就当放松一下了。”灰原雄凑到七海建人身边,带着元气的笑容安抚道。
一旁的檀真昼则完全不受困扰,甚至以掩耳盗铃之势偷偷拿了一个新鲜的肉包子,掰开,分出肉最多的那一半递给因为早起缺觉而神色恹恹的趴在桌子上的太宰,夏油杰就这样顺着肉包子对上了太宰的目光。
对视只持续了一瞬,夏油杰就撇开了目光,这一幕落进檀真昼的眼里。
饭后,仿佛在夏日里永不停歇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夏油杰才知道,檀真昼是受五条悟邀请来帮忙祓除咒灵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提出重返岗位,但五条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杰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吧,没关系,我帮你把后援请来了。”
“后援?”
“这里。”勉强打起一点精神的太宰悠悠地举起手,“啊,你没有听错,就是我。”
夏油杰:“……”
很快地,匆忙的社畜型DK再度离校。在渐渐喧闹的蝉鸣声中,目送着车子消失在咒高的范围,夏油杰转过身看着旁边懒洋洋的太宰,说不清是什么样繁杂的心情交织在厚重的疲惫里,他苦笑了一下,诚实坦言:“虽然这么说有些迟了,但,果然还是应该再郑重地向你道歉——不是因为害怕知道真相的檀真昼把我按进土里,只是觉得自己想错了。”
太宰斜了他一眼。
“回来之后我想了很久,忽然,就觉得有点羡慕你们,可以互相彼此分担人生重量的人,全世界能有几个?”
夏油杰再次沉默下来,就在这时,五条悟的电话打了进来,没什么重要的事,却吵吵闹闹地问他要不要吃大福,他们马上就要经过甜品店了。
电话里还有檀真昼的声音,问的是太宰。
太宰稍微扬声拒绝。
很快的,电话又挂断,五条悟吵吵闹闹的声音却还仿佛留在脑海里,让夏油杰再度稍微打起了精神。
“曾经,我一直觉得掌握着力量的自己是个强者,强者有庇护弱者的责任。顺便一提,悟很厌烦这套‘正论’,但这套理论却是我践行至今的生存法则,直到理子妹妹在我面前死去,”夏油杰停顿了一下,“我确实因目睹普通人的丑恶而心生动摇,有了摆烂逃避的心理,甚至开始觉得害怕……”
害怕失去目标,害怕变得迷茫,害怕道路的尽头是葬送亲友的尸山血海。
他要如何摆脱这样的结局呢?
他还能做点什么呢?
他……
凝重的气氛被电话打碎,难以分辨神色的太宰仅仅只是扫了夏油杰一眼,就避开太阳,朝着教学区走去,风遥遥传来他的声音。
“要为何而战,要如何活下去这种事,没有人能告诉你答案。”
无论是谁都会在人生的道路上感受到迷茫,就像一条向着水沟的深处,漫无目的地奔走的浑身泥泞的野犬。
*
檀真昼坐的是五条悟的车,因为任务地比较远,两人都决定先乘车,等靠近目的地再分头行动。
“要吗?”五条悟举着两个眼罩问,“起码能再睡一个小时。”
“不困。”檀真昼摇头,问出自己长久以来的困惑,“为什么夏油杰明明没有出任务,却显得这么疲惫呢?”
五条悟把小圆墨镜摘下来,一边戴上纯黑的眼罩,一边解释:“那个啊,可能是因为读书读的吧。有一天杰忽然跟我说他要长长脑子,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以后的咒术界就是我主外杰主内,多好啊!但,杰以前就很容易多想,为了能让他变得更积极向上热情开朗,于是,我就从太宰那里买了很多据说可以改变人生的书籍送给他。”
檀真昼:“……”
檀真昼大惊失色:“是什么让你觉得阿治的厚黑学书单能促使夏油杰变得积极向上热情开朗??”
五条悟不解地看着他:“你不就挺积极向上热情开朗的吗?”
檀真昼:“……”
很好,没有办法反驳。
……
太阳一点点升高,正午到了。
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间,太宰混在咒高的队伍中走进食堂,说是队伍,其实也就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两个人。
整个咒高空的只剩下他们仨了。
又被厚黑学荼毒了半天的夏油杰拖着残花败柳一样的身体辛勤地浏览着手机,他试图像太宰一样快速地从繁杂信息里找出自己想要的关键信息,但,失败了,于是他开始觍着脸虚心请教。
“御三家后来怎么样了?”
太宰扫了他一眼。
夏油杰立刻端正学生态度:“……请问御三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宰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了:“如果你有一块美味的蛋糕,你会愿意分给其他人吗?”
夏油杰没能领悟:“愿意啊,我又不喜欢吃蛋糕。”
太宰:“……举错例子了,再来,如果五条悟有一块致死甜的蛋糕,他会分给别人吗?”
夏油杰领悟了:“……不会。”
“所以说,御三家们也不会。”
他们只会权衡外忧内患,然后决定是先把外部的咒灵干掉,还是先把内部的竞争对手搞垮。
夏油杰想了想,内心对着局势一通分析后,又在某个点上纠结住了,还想再问,忽然他的电话响了,是七海建人。
“前辈,请求支援!高层错估了咒灵等级,灰原他受了伤,现在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围过来的咒灵越来越多——”
一瞬之间,夏油杰只觉得寒冷入骨,他唰地一声站起来往外跑,跑到门口又想起自己留守咒高的原因,脚步突兀地停下。
太宰摆摆手:“想去就去吧。”
家入硝子也站了起来:“我就在学校里,不用担心我。”
“拜托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夏油杰对着太宰说完,脚步不停飞快地冲出去,收录的飞行咒灵虹龙随心而动,带着他直冲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五条悟:只要我虚心向太宰学习,一定也可以养出一个积极向上热情开朗的挚友的!
檀真昼:……你快乐就好。
(另一边)
夏油杰: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太宰(早就被檀真昼哄好版):好吧,看着五条悟钱多人傻的份上。
第68章 “行动前不做背景调查吗?”
浓墨一样的帐在眼前铺开,废弃的烂尾楼匍匐在山脚下,未竣工的楼层里连防护栏都没有,七海建人带着灰原雄竭力地在楼层间躲避,但无处不在的咒灵无视地形的阻碍,发出刺耳的金属擦刮声,又像是最尖锐的婴儿哭喊声。
这些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声音,让人莫名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应该是某个准特级之上的咒灵的术式,七海建人努力忽视身体的不适,背着灰原雄躲避。
战斗至今,大部分时间都在逃跑,七海已经分不清对战过几只咒灵了,只知道这些丑陋的东西越聚越多,他们已经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间了,就在他们四面受敌左支右绌,灰原甚至打算牺牲自己换取挚友逃离危险时,夏油杰终于赶到了。
带着势不可挡的气息,巨大的龙形从天而降,尖锐的利爪顷刻将盘桓在灰原雄身侧的咒灵祓除,夏油杰落了下来。
“七海,先把灰原带出去。”
七海建人点了点头,丝毫不含糊,抄起灰原雄就往外跑,几十上百的丑陋咒灵也不追,反而隐晦地将夏油杰包围起来,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在等夏油杰一样。
这些咒灵的等级都不低,大部分是一级和准特级,混杂了几个特级,二级也有,但不多,看着这样的阵仗,靠知识进化的夏油杰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请君入瓮——先是让灰原雄受伤,却不立刻杀死他,就是为了等他到来。
也就是说,这个战场就是为他准备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托大,擅长战斗的咒灵宝可梦尽数放出来掠阵,双方割据阵地般盘踞两侧,没一会儿,一个头顶缝合线的男孩从野生咒灵中走了出来,是传说中的‘羂索’。
“初次见面,咒灵操使。”
“从星浆体事件开始,到夏天漫长的咒灵事件,都是你的手笔?你的目的是为了摧毁咒术界解放咒灵……”看着羂索头上的缝合线,脑中的最后一块拼图浮出水面,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不,你把我引到这里,你的目标是我。”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全国各地像这样的咒灵游行还有许多个,就算是五条悟也无法顷刻间赶往所有的事发地点,”羂索扬手做了个进攻的姿势,站在他身后的野生咒灵猛地朝着夏油杰扑去,隐没于后的话慢悠悠地传来,“更何况等待他的会是另一个最强。”
与此同时,远在北海道札幌的五条悟看着逐渐变多的咒灵,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远在本州岛宫城县的檀真昼的电话。
猛烈的风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不用仔细听也知道,本该按照任务行动的檀真昼也遇到了规模不小的咒灵暴动。
“莫西莫西,你最好有事,不然我可能要加钱了。说起来,我一个异能者为什么会在这里清理咒灵暴动啊?”
“因为你养了几个吞金兽,据说你们家做手工的成员每个月两亿零花呐。”五条悟道。
檀真昼:“……”
五条悟难得在口角中略胜一筹,但没有骄傲,重新述说这通电话的目的:“我忽然联系不上杰,你能吗?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这些咒灵暴动太过突兀了,感觉像是被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激发形成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檀真昼短促的应了一声。
“你还真说对了,”举着刚捡起来的干枯的手指,清理完咒灵暴动的檀真昼不走心地恭贺起来,“恭喜你,猜对了,我还真捡到了手指。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是除了祓除在你面前的咒灵,还是去找被定为目标的夏油杰?事先说明,我和阿治是不会帮你们做决定的,关于人生未来走向的选择题,只有自己才可以做决定。”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面前的咒灵四下游走,让五条悟不得不把帐铺得足够大。
“你先告诉我,现在你知道的信息,关于同样等级的咒灵暴动有多少?”
“八个。”
檀真昼说道。
“按照阿治的推算,御三家、咒术高层、两所咒术学校,这些是重点打击对象,是羂索为了除去新生代咒术师设置的,至于你面前的和我遇到的,都是拖延时间的,大概一会儿就会有特级咒灵到来了,至于夏油那边,也差不多,不过局势会更严峻一些吧。”
毕竟羂索的所有目标都建立在他能夺取夏油杰的身体上。
“……你们还真是,从一开始就算好了啊。”
……
…………
遥远的东京咒高,噩耗频传,越来越多的伤员被送到家入硝子的面前,大部分都是重伤,断手的,断脚的,还有些内脏都淌出来了,就剩一口气,随后被反转术式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死里逃生的恐惧感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这些人眼中,他们许多人濒死前甚至都没能看清攻击他们的咒灵是什么模样,而且,更多的是,许多像他们一样的咒术师甚至没能留下一口气回到这里。
“他们已经不适合战斗了。”
家入硝子皱起眉。
“被迫垫脚的炮灰,证明前方全线告急。”医疗室的角落里,啪嗒一声,一本书轻巧的合上,捏着本书的太宰抬起头,声音平静。“不过,应该也快到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医疗室的门被拉开,七海建人托着奄奄一息地灰原雄疾步进来,“前辈——”
“放到病床上。”家入硝子疾步走了过去。
灰原雄本身就因咒灵袭击受了重伤,是七海建人玩命一样堪堪在他咽气前赶了回来。看着灰原雄一点点恢复生机,七海建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过度疲惫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上。
“夏油那边情况如何?”太宰问。
“咒灵很多,但是在前辈赶到前,我们都没能找到宿傩的手指。”
七海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医疗室的门又被拉开了,这次进来的还是个熟人——加茂宪一,加茂家的新生代优秀成员,他捂着血肉横飞地腹部,踉踉跄跄地走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啪嗒一下倒在地上。
十分钟后。
仿佛经历最瘆人的噩梦,加茂宪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粗喘着气,他竭力地摸向腹部,看到没有伤口才松开绷紧的神经。
“加茂家情况如何?”
加茂宪一转头看到了太宰,又勉强平复了许久才张开口:“我们是在关西执行任务时遇到了咒灵暴动,大伙合力给家里传信,但是来支援的长老们都……其中有一个很诡异的特级咒灵,术式无法对它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它却能——就像能透过身体直接伤害灵魂一样。”
因为这个棘手的咒灵,加茂家不得不投入更多的人力,而且因为距离本家不远,院宅也受到了袭击,现今还不知道家主和长老们的状况。
“我们是按照您曾指导过的方法才从混乱里逃出来,可对方实在太强,多数的人手都折在里面了,但最后那个特级咒灵却没有清缴战场,而是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仿佛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加茂宪一立刻站了起来,“我还得去各家报信并请求支援。”
话一出,医疗室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七海建人没忍住:“各家都被袭击了,高层那边可能情况会更严重。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帮你们……”
加茂宪一愣了一下,旋即疯了似的往外冲,激动的神色让拉住他的七海都踉跄起来。
唯有太宰还在座位上。
“更重要的事……”他站了起来,神色冷然,“你们留在这里保障后勤。”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的,汽车的机动声响起,又消失在听觉范围里。
*
札幌。
逢魔时刻,黄昏的阳光透出诡异的红。
肃清咒灵的五条悟接到了太宰的电话。
“……有没有看到一个能改造灵魂的咒灵?没有哦。有没有见到檀真昼?也没有哦。”
电话啪地被挂断,太宰暗含风暴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懵圈的五条悟看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对方是打算改造檀真昼的灵魂,让他过来和我两败俱伤吗……”五条悟顿了一下,忽然生出一种不止咒术师没有脑子,咒灵也没有脑子的感觉,“算了,也不知道杰怎么样了,先去捞他还是先去捞檀真昼呢……”
五条悟转过身,刚准备瞬移,忽然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那双苍天之蓝的六眼眼底,忽然映入了一个别致的火山头。
三分钟后,废弃烂尾楼内,捂着伤口的夏油杰也接到了太宰的电话。
“改造灵魂的咒灵?”夏油杰看着面前铺开的能让人产生莫名其妙松懈感的花田,“没有看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御三家和高层那边……好,我明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降临,宫城县的街头。
疾风扫过,沿路的旗旌被吹得啪啪作响。
檀真昼漫步在一片热闹里,行人来去匆匆,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里,多么丑陋的咒灵在试图对他们发起致命攻击,但又在浓重的威压里,不敢动弹。
看得出,羂索很努力地想要绊住他和五条悟的脚步,就像现在,因为是异能者,檀真昼无法运用咒力下账隔离群众,他只能将异能拉满以威压遏制躁动的咒灵——现在不能杀,杀了也没有用,因为连两面宿傩的手指还没有找到,就算下手杀死,咒灵也会很快卷土重来。
“这种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檀真昼脚下步伐一转,对上了最狰狞的咒灵。
那是一只特级咒灵,十分丑陋,长得像个大麻袋,却有一双很锋利的爪子,无知的孩子打闹着跑过,悬顶的爪子颤抖了一下,即将切豆腐一样切开小孩脑袋的时候又被迫静止了。
空气有一刹那的静止,风更猛烈地刮起来,甜品店门前的立牌被掀翻在地,穿着围裙的店员匆匆出来扶起立牌,抱怨一句破天气之后又回到了店里,而店内虎视眈眈着的是另一只老鼠状的咒灵。
这一片街区,几乎每个店内都有一只被激发生成的咒灵垂涎欲滴虎视眈眈地看着无知的人类。
差不多也该停下了吧,再晚就赶不上吃饭时间,檀真昼思忖着,同时抬起手。就在风里掺进浓烈的肃杀,被刺痛的咒灵不住地哀嚎起来时,一个戴着帽子的青年踉跄着朝檀真昼倒去。
就在即将两相接触的刹那,檀真昼消失了。
青年扑了个空,帽子跌到地上,露出它的苍白的补丁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开的檀真昼出现在街道的另一头,脚下有风盘桓,他压低身体做个了拔刀的姿势,在真人的视野里,那柄苍青色的打刀被拔了出来。
“好厉害!”真人茫然地看着脚下的帽子,露出顽皮轻快的声音,“这是怎么办到的?异能者都能办到吗?还是说只有最强才能做到?”
檀真昼没有理会他的想法,但还是纠正了一句。
“我们异能者一般不说什么最强,因为没有无用的异能,只有无用的异能者。”
在最初的时候,他的异能也仅仅是朴实无华的吹风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当着真人的面,肃杀的风刹那间变成利箭将四周的咒灵尽数抹杀,距离檀真昼最近的大麻袋咒灵最先倒下,果不其然,两面宿傩的手指从它身上落了下来。
接住手指的刹那,檀真昼闪电般飞了出去,打刀几乎化成流光斩到真人身上。
当啷地一声——
两人一触即分,目睹同伴死去的真人不可遏止地感觉到了愤怒,这个才诞生不久的,即使是女人小孩也会残忍杀害的特级咒灵,却对同为咒灵的同伴拥有极强的维护意识。
重新落地的檀真昼看了看手里的刀,并没有太惊讶,刚刚他劈中了,但又没有完全劈中,因为是在人对人的恐惧中诞生,真人身体的本质更倾向于灵魂,导致几乎所有咒术攻击都无法伤害其本体,除了精神系之外的大多数异能也不行。
真人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随即张大嘴巴掏出许多改造好的改造人,并指挥着他们朝檀真昼进攻。
经由无为转变的改造人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神色,仿佛一眨眼就能滴下眼泪来,如果换一个人,或许已经无法握住刀了,但檀真昼几乎没有一点犹豫——他是除了真人之外,最清楚‘改造人在被改造的那一刻已经死去了’的人。
“完全没有一丝怜悯啊,这跟书里说的不一样……”
真人嘟囔起来,但檀真昼丝毫不理会。
混在改造人中间,凭借着改造灵魂的特性,真人仿佛无处不在,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因为风也无处不在,借着风,攻击无效的檀真昼转入有效防守,妄图通过无为转变修改他的灵魂的真人连尾气都吃不上。
两人就像抓迷藏一样,彻底僵持住了。
街道行人仿佛终于感受到了危机,躲得不见踪影,这给了檀真昼更大的发挥空间,于是,半球形的风圈在街道两端隔出战场,改造人只要试图穿过其中都会在搅成肉末,那样的惨烈里,就连真人也没有把握能通过这层防卫,毕竟它只是不会被风所伤,又不是不会被风搅起来,万一不小心被卷进龙卷风的风眼里,可能就再也下不来了。
真人还在试图攻击,此时的它还没有掌握领域,无为转变的应用只能通过肢体接触,但他又实在碰不到檀真昼,冷静随着时间一点点消耗殆尽,就像面对一场变得无趣的游戏一样,他开始露出一些暴躁
就在这时,风圈外,一辆不起眼的车停了下来,随即,车门被拉开,穿着和服的少年下了车,不受阻碍般踏入圈内。
檀真昼停了下来,真人也仿佛看到了转机一样,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到来的太宰冲去。
他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只要他能抓住这个人,就能让檀真昼束手就缚——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瞬,流转于体内的力量被遏止,天地倒转,真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摔在地上了。
摔他的人正冷然地踩着它的胸口,它想伸出手发动术式,却发现自己没有了术式,甚至连手都没有了——就在刚刚,来者把它被摔出去的同时,一道白光闪过,它的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说,你们行动前都不做背景调查的吗?”太宰淡漠的声音响起,“用得到异能的地方是他的地盘,用不到异能的地方,那是我的地盘。”
夜风拂面,扬起细碎的发丝,就如同降临审判的王者,太宰微微扬着下巴,阴翳的鸢眸沉积着令人胆颤的怒火。
“咒灵果然一如既往地令人厌烦……”
还有咒术界。
他蹲下身,低奢的和服衣角柔软地搭在地面上,纤长的五指抵住真人头骨,‘人间失格’ 再一次被驱动,难缠的真人甚至没能认真体会灵魂里的战栗,就在错愕中告别人世。
空气又沉静下来,夜已经很深了。
被乌云遮蔽的月光重新露出皎洁的颜色,听不到声音的普通人再次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看着混乱的街道,颤抖地按下报警电话。
警视厅的人很快到来,并展开调查。
谁都没发现,不远的街道另一边,两个少年并肩前行着,其中一个压抑着神色,认真地用手帕帮另一个人擦拭着弄脏的手指。
看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像是要把罪魁祸首从地狱里拖出来鞭尸一样。
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几乎要晕倒了):我宰居然碰咒灵!!
太宰:……
第69章 “‘悟,我不做人啦!’”
横滨,小别墅。
对于太宰来说,触碰咒灵确实是一件能激发他主观洁癖的事情,毕竟他从小到大都被安然地隔绝在风盾之内,咒灵别说和他贴贴,靠近他十步之内都会吃一顿猛削。檀真昼为了不让咒灵辣到他的眼睛简直煞费苦心——所以说,从某个角度上讲,他确实可以理解檀真昼的心情。
但……
看着三天内给他洗了二十次手,并试图劝说他洗第二十一次的檀真昼,撑着下巴的太宰想也没想,将屈起的手往檀真昼肩窝上一搁。
指尖擦过耳郭带起的气流如同风的缱绻耳语,在檀真昼反应过来的刹那,又被人间失格抵消,取而代之的是皮肤相贴的灼热感,欲言又止的檀真昼霎时停在原地。
“好了好了,洗干净了,都是你的气息,”太宰摆着手道,“赶紧出去,我要开始成为一个社畜打工人了。”
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的檀真昼眨着眼,呆滞的目光一点点变得犀利,“森屑在逼你工作?”
“……也不算吧。”太宰让了让,展示着面前文件的名字:《关于未来咒术界的可持续性发展报告》。
“只是一份行动报告,毕竟以五条悟为首的新生代咒术师很快就能在废土上重建家园了,为了能更好的协同发展,港口黑手党在未来总会与其有关联业务的。”
半懂不懂的檀真昼点了点头。看着努力工作的宰,他没再说话,慢慢退出房间。
室内了恢复安静,但说着要努力认真工作的太宰看着指尖,完全没有提笔写字的意思。时间缓缓溜走,直到森先生正午打来电话询问文件进度,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
灼热的夏季已经走到了尽头,居高不下的温度终于有了降低的预兆。
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中也依旧一边勤勤恳恳地给港口黑手党打工一边努力反哺擂钵街——虽然没有办法重建,但打扫一下咒灵还是可以做到的,这导致檀真昼回来后连一个咒灵都没找到,无所事事的他又开始在家里发霉了。
不过,在他和太宰勤勤恳恳地给五条悟打工,拯救起濒临破产的组织后,崩溃边缘的安吾离开了天台,并表示再也不会动不动克扣他的行动资金,以及对着他念两个小时的账本了。
檀真昼感动地差点流泪!
得到最大程度自由的檀真昼又在家瘫了两天,然后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五条悟,电话内容可以总结为以下两点:第一点,是咒术界的变动。
在咒术界新生代,主要是他和夏油杰(五条悟如此说道)的不懈努力下,发动突袭的咒灵尽数被剿灭,为首的羂索之流含恨告别人世,当然,为此咒术界也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首先,以高层为首的决策班底在这次战役中毁于一旦,因为他们不事生产的原因,高层的驻地在咒灵暴动中最快沦陷;其次,御三家的长老级别之上的高级咒术师全员参战,在搅弄风云了半辈子后,他们蒙尘的良心得到觉醒,为了祓除吞噬两面宿傩手指而进化生成的特级咒灵,也为了保护身后的新生代,他们中的大部分都选择和咒灵同归于尽,被庇佑的新生代成员带着恨意浴火重生,誓要将余生光阴都奉献于猎杀咒灵的事业中。
第二点,是关于咒术界未来的发展。
按照夏油杰的说法,他们需要在这片除尽害虫的地方建立起新的秩序,比如说取缔家族传承,将所有的咒术知识共享,建立拥有统一章程的咒术协会等等,五条悟拿着挚友提交的执行方案,第一次觉得知识原来是这么好的东西!
果然学习改变命运啊!
于是,为了聊表感激,五条悟特地打了这通电话过来,还邀请他和太宰去参加前咒术高层的送别仪式,简称吃席。
听到这个理由的檀真昼沉默了很久,才以天气还是很热为由,利落地拒绝了。
之后又过了半个月,一场缠绵不断的秋雨过后,天气终于凉了下来。
某一天,熬夜打了游戏的檀真昼晚起下楼,突兀地在客厅沙发看到了穿着袈裟的夏油杰。
檀真昼:“……”
夏油杰轻巧地合上手中的厚黑学传世经典书单之一的《反经》,抬起头对他露出类似于人渣的谦和笑容,递上伴手礼,并说清是最后离家的安吾给他开的门,最后问他太宰在不在,还诚恳地表达了太宰在返回横滨之后把他拉黑的困惑。
檀真昼:“…………”
檀真昼也不敢说那是他生真人的气,但又没办法把真人从地狱里拖出来鞭尸,只能平等地迁怒每一个咒术界人并拉黑了他们的事。
在得知太宰在港口黑手党总部之后,夏油杰起身告辞。
檀真昼叼着面包在桌上发呆了两分钟,拿起手机,把五条悟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几乎下一瞬,五条悟的电话和短信一起涌了进来。
他咬了一口面包,淡定地挂断电话,翻开信息。
信息洋洋洒洒一连二十多条,一开始是炫耀式的汇报咒术界重建进度,檀真昼在这些信息里看到了一个为创建咒术协会兢兢业业废寝忘食的夏油杰,炫耀一直持续到今天凌晨,信息里话锋一转,五条悟的内容开始带上了无数多的感叹号。
他在无数多的感叹号里费力地总结出后续,大概在咒术协会的框架完成建立的当天,顶着黑眼眶的夏油杰一觉睡了十八个小时,醒来之后留下一句话,就披上袈裟直奔薨星宫,而后他在一片警报声中将天元大人变成咒灵宝可梦,当场吃下并宣布叛逃。
咒术界全员震惊!
虽然说缺乏星浆体,又历经咒灵暴动的刺激,现在的天元大人已经和人类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没有天元大人,他们的帐就会变得纸糊的一样,他们还没有适应打架打到一半帐碎掉的未来啊!
最不能接受的当属五条悟,明明他都想好了,未来的咒术协会他主外杰主内的,结果杰一把撂担子了,这谁受得了啊家人们!
但他又完全没有办法,现在的他别说跟黑化的夏油杰玩心眼,他甚至都找不到夏油杰的踪影,只能把电话又一次地打到檀真昼这里。
这一次,檀真昼接起了电话,迅速地在五条悟开口之前,先一步开口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以,杰留了什么话?”
五条悟:“……”
电话那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说‘悟,我不做人啦!’。”
檀真昼想起了叛逃都不忘带着厚黑学的夏油杰,很诚挚地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节哀,噗——”
所以说,为什么要用阿治的书养育挚友呢?
看吧,虽然人长脑子了,但也完全黑化了!
因为夏油杰出其不意的叛逃,咒术界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里,不过那都不算要紧事,因为咒术协会的框架已经竖立起来了,只要按着程序走,一切都会稳定地继续运转。
转眼几个月过去,慢慢的,开始有人发现,在失去天元结界后,国内的咒灵数量反倒减少了。因咒灵数量减少而逐渐变得松懈的新生代咒术师们也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以新盘星教为首的诅咒师们也崛起,开始动不动给他们两拳,不打死,主打一个羞辱。
很好,压力又有了,今天也以干翻诅咒师为目的雄起奋进吧!
……
一转眼,春天又到了。
春雨随着和风落在横滨的街头上,随着时间延续,太宰和中也也逐渐在黑手党内部崭露头角,和靠着武力彰显存在感的中也不同,太宰完全是靠着出色的头脑和算无遗策的计谋得到生存于黑暗之中的人的认可——当然,这些功绩里并不存在无辜之人的血腥与痛苦,偶尔不可避免的遇到这些情况,太宰也能靠着强悍的手腕避免悲剧。
好不容易收买钻石的森先生才不会将那些沾染罪恶的业务交到太宰手上,太宰不会做不说,还会引来檀真昼的毒打。
总之,横滨的一切也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檀真昼偶尔去港口黑手党探班也会记得给森先生带个大福了——虽然别人都已经开始吃探班蛋糕和海鲜大餐,但,总之,收到大福的森先生感动地快要哭出来了。
春日渐迟,樱花也落尽了,无所事事的檀真昼再一次带着小樱花走上横滨的街头,准备去见据说连上一百天班的社畜DK五条悟。
抵达目的地后,檀真昼找了两圈,才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眼熟的白毛生物。
“我开始理解杰了,叛逃是对的,那个家伙现在一定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悠闲地晒太阳,而我!”露出无比沧桑神情的五条悟由衷道,“我只能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地处理那些看不到头的文件!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咒术界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社畜崩溃,引人落泪。
檀真昼很理解,他唔了一声:“说起来,我们家好像有个会十种影法术的咒术天才来着。”
五条悟:“……”
五条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举起一个伏黑惠):你说的咒术人才,是这种吗?
五条悟:……
五条悟:!!!
(远在横滨小学的伏黑惠众目睽睽下猛地打了个喷嚏。)
第70章 “为了你不事生产的爹们!”
“惠?你没事吧?”
横滨小学的教室内,打了一个喷嚏的伏黑惠露出一点迷茫的表情,最近天气虽然有点转凉,但他晚上没踢被子啊,不止没踢被子还抽空给身为监护人的涩泽盖了被子,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感冒!
“没事。”
伏黑惠放下心,安慰神情关切的津美纪,并打算继续和手头的作业死磕。因为年纪小,他需要在学习上花费更多的时间,但他的闲暇时间又被安排的很满,只能靠着课间的时间尽可能的完成作业。
津美纪看着陷入学习的弟弟,担忧地离去,结果刚转身,伏黑惠又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津美纪:“!!”
津美纪:“果然还是感冒了吧!我这就给晶子小姐打电话!”
伏黑惠:“……”
你只是想找个理由给你推的晶子小姐打电话而已吧!!
今天的他也承受了一个小学生不该承受的压力!
下午放学,小学鸡四人组汇合。津美纪开始述说伏黑惠今天居然打了四个喷嚏的事情,芥川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芥川龙之介头一抬不屑地说着废物这样也能感冒之类的话,伏黑惠无数次想开口强调自己没有感冒,但这三个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只能面无表情地落在最后。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提了起来。
长久以来的格斗学习让他迅速反应过来,反身一扭,脚蹬在把他提起来的手上,把他提起来的人没防备,居然真的让他挣脱了。
落地的一瞬间,一把合适他身高的胁差从书包边的棍球棒里抽了出来,津美纪和芥川银提着匕首以极快的速度一左一右地包围来者,同时芥川龙之介的外套翻飞起来,‘罗生门’一触即发,四人配合着,很快地将面前的白发年轻人逼退。
短暂的交锋后,小学鸡四人组又围了起来,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型,站在最前面的主攻手担当芥川龙之介杀气腾腾地呵斥着:“你是谁!”
白发年轻人——五条悟扒拉下覆盖眼睛的黑布条,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承认他确实没有怎么用力,但他抓的是一个人类幼崽啊,这么小的一个人类幼崽是怎么做到从他手上滑出去的?!
他开始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伏黑惠,六眼之下,他清楚地看到了伏黑惠身上的咒力和术式,这是个咒术天才,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咒术天才,可以接他的班的天才!
察觉到五条悟炽热的目光,芥川龙之介皱起眉往前一步挡在伏黑惠面前。他本来就头铁,虽然经过学习教育有所改善,但还是头铁,此时更是难掩杀气,就在这时,他们看到白发年轻人侧头看向旁边的墙头。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小学鸡四人组顺着目光看去,赫然看到了熟悉的檀真昼。
“檀先生!”
“檀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蹲在墙头上的檀真昼抬手压了压声音,先是高度赞扬了小学鸡们虽稚嫩但效果不错的格斗学习成果,然后才开口解答了五条悟的困惑:“横滨是个武德充沛的城市,希望得到你的理解。”
五条悟果不其然沉默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们横滨真的能让这么小的小孩子提刀吗?那柄刀他真的拿得起来吗?而且他为什么不用咒术?你的影子小狗呢?!”
被询问的伏黑惠看向檀真昼,发现他没有制止的意思后,才顺着五条悟的话召出两条玉犬。
“你是说这个?它们也能战斗?它们不是宠物吗?”
五条悟:“……”
五条悟恨铁不成钢地转过头,愤怒的看着檀真昼。
檀真昼:“……”
檀真昼清咳了一声,为自己辩解道:“毕竟我们又不是咒术师,教不了他这方面的知识啦。而且他才六岁,还不算晚,对吧?”
五条悟:“……”
验完货,檀真昼和五条悟领着小学鸡们去咖啡厅老板那儿简单地吃了个下午茶,看着伏黑惠和芥川龙之介被自己的姐姐或妹妹辅导完成作业,然后又带着他们去了武装侦探社租借的住宿楼,等在那里的是负责给他们上格斗课的国木田独步。
接下来两个小时里,五条悟亲眼见证着他未来的亲亲学生是如何一边被毒打一边努力学习格斗技巧的,不得不说,这样稚嫩的动作落在他眼里就跟玩闹一样,更让他痛苦的是,伏黑惠明明有满身的咒力却不用,就靠着身体素质玩平A……
五条悟长出一口气,觉得再多看一秒就会被气死掉,他转过头看着檀真昼,冷静地发问:“说个数,我买。”
檀真昼丝毫没有意外,他沉吟两秒:“你知道嘛,我们异能者里有个战斗役的价格曾炒到七十亿,惠这种咒术界百年一遇的天才,怎么说都不能比他便宜吧。”
五条悟大怒:“虽然我不在横滨,但也知道根本没有你说的这回事!!”
檀真昼:“……只是现在没有而已!”
五条悟:“……”
檀真昼:“……”
鉴于五条悟已经加班加到疯魔的精神状态,檀真昼含泪打折,“三十五亿,不能再少了,再少说出去很丢你们咒术界面子的。”
“咒术界并不需要这种面子!”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去年的咒灵暴动给你们的形象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你们还是很nice的!”
五条悟:“……”
檀真昼难掩心虚地咳了一声,道:“友情价二十亿,不能再少了,你要是不要,我转手卖给夏油了,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五条悟:“……”
五条悟咬牙切齿:“……我买。”
檀真昼:“……”
交易达成,檀真昼开始和五条悟商讨伏黑惠的后续教育问题,直到格斗课结束,国木田独步带着四小只来到檀真昼面前告别。
昧着良心挣下二十亿的檀真昼开开心心地带着伏黑姐弟回家,并在晚饭的餐桌上郑重地宣布了这件事。
事件关键人伏黑惠:“……”
其余人员:“……”
莫名其妙痛失幼崽的涩泽龙彦振臂一呼:“什么,你把我儿子卖掉了?”
一旁的伏黑甚尔刚想去夹糖醋排骨的筷子缓缓放下,“强调一下,那是我的儿子。”
“哈?你的儿子你管过吗?”
“没管过,但不妨碍那是我的儿子。”
忽略新爹和旧爹旷日长久的斗争,津美纪哭唧唧地凑到檀真昼面前,“上次考试没能让惠及格是我的问题,但下次一定可以的,我们再养他几天吧。”
檀真昼大吃了一惊:“什么他上次考试没及格!”
晶子:“……”
伏黑惠:“……”
迫于良心压力,负责管家的安吾痛苦地推着眼镜,“我们还没有穷到连小孩都养不起的地步吧?”
太宰则兴奋道:“二十亿吗?比你之前说的十亿多了一倍。”
涩泽更愤怒了:“区区二十亿!”
檀真昼比涩泽更愤怒:“区区?你这个不事生产的人上个月光手工就花了两亿!!”
然后立刻变脸转向太宰,乐呵呵地点头。
“是的!因为夏油杰叛逃,私底下也问我有没有好苗子,我寻思着卖给谁不是卖呢。”
太宰:“……”
众人:“……”
伏黑惠:“……”
算了,他早就知道这伙人的不靠谱了!监护人换就换吧,反正也已经换了很多次了,伏黑惠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的失望,就在他刚要同意时,檀真昼又继续宣布了他和五条悟商定好的教育问题。
“惠的户口依旧在小别墅直到成年,而且他需要在横滨继续念完初中,然后升学咒术高专,在此之前,他还需要每周周末前往东京咒术协会进修,学习如何成为优秀的可以打爆诅咒师的咒术界新秀——哦,额外一提,他未来的修习费用由五条悟全权负责,惠,为了你两个不事生产的老爹,你一定会努力学习争取把咒术界拿下的,对吧?”
伏黑惠:“……”
BOSS!你说话能不要大喘气吗,他刚刚差点哭出来了!
依旧承担了一个小学生不该承担的一切,伏黑惠开始每周末的东京奇妙之旅,鉴于他的年纪太小,还不能独自坐电车,于是护送的任务落到了伏黑甚尔的头上。
伏黑甚尔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也要去东京的,有时候是赌马有时候是为了杀手任务——他现在依旧从事杀手职业,不过目标定位在是普通人上,钱少点,但任务也清闲。
虽然每天都会去小别墅和伏黑惠吃晚饭,但伏黑甚尔并不算小别墅的成员,也不住在那里,反而在武装侦探社的宿舍楼里租了一间房间。
去往东京的电车,伏黑惠一般很安静,虽然年纪小但作为小别墅为数不多的靠谱人士,他已经很有一代酷哥的风范了,伏黑甚尔一般也不说话,但有些时候也会问一点关于咒术界的问题,比如今天,他问了御三家的事。
“老师说,现在已经没有御三家了,五条、禅院、加茂都只是普通的姓氏,他们可以进入咒术协会学习甚至工作,也可以挂名在协会里接任务,”伏黑惠沉默了一下,“如果你是想问禅院的话,我替你去看过了,他们家里目前主持事务的是一个叫甚一的大叔,剩下的禅院都是年轻人,在东京咒高或是京都咒高里统一上学……”
路途漫长,伏黑惠又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这些事大多是随同五条悟进修时了解的内容。
甚尔没接话,伏黑惠转过身,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闭着眼睛靠着坐背,像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芥川龙之介:我推算无遗策的太宰先生!
芥川银:我推恣意强大的檀先生!
津美纪:我推温柔善良的晶子小姐!
三人一齐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我跟你们完全没有共同话题!!
今日更新!
好消息是16岁啦,距离出狱还有两年,感情要开始朝着不能说的方向发展了!坏消息是这两年里还有个龙头战争、STORM BRINGER、MIMIC……(别打别打!原著事件不会详写,结果也不同于原作哒)
第71章 “初次见面,风的眷属。”
淅淅沥沥的雨一连下了半个月,等再见到太阳已经是六月了。
雨季过后,天气再次一点点变热,在众人又一次给檀真昼和太宰办了个十分重视却又不会过分喧闹的生日宴会后,属于他们的十六岁正式到来。
未来的风云际会暂且不提,但即将要到来的事情,让檀真昼肉眼可见地进入一种平静不下来的状态,这种状态和港口黑手党权力更迭时不同,而是另一种更奇怪的备战状态。
他开始频繁地出入港口黑手党总部和武装侦探社,还担任起接送小学鸡四人组的任务,偶尔还会如入无人之境一样穿梭在港口黑手党的秘密地下室,和实力大降的兰堂聊聊天。
一年前的前代复活事件中,作为操纵一切的黑手,兰堂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在中也的手里,但早已算清一切的太宰提前安排了与谢野晶子出手,成功救了他一命。
出于救命之恩,又或者是别的,这个浪漫的法国男人了无生趣地蜗居在港口黑手党的秘密地下室,平常不工作不干活,偶尔太宰和中也有需要才会勉强搭把手,隔壁森先生都馋哭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他没有办法通过太宰让兰堂为港口黑手党所用,但他还有中也啊,中也过不去的难关,兰堂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一样会帮忙。
虽然在前代事件中挨了檀真昼和中也的混合毒打,但兰堂对于檀真昼完全没有排斥心理,甚至还挺开心。因为从某种角度上讲,檀真昼算是无阵营人士,他的所有举动都是出自本心,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很闲,闲到他们可以用大把大把的时间一起下国际象棋!
没能在乏味的地下室里培养出新爱好的兰堂因此成功迷上国际象棋,甚至开始怂恿檀真昼也搬到地下室来,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一直下棋了。
檀真昼闻言很感动,然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并且开开心心地和来接他的太宰一起回家,落在后面的兰堂看着挚友两人相携离开,没忍住,优雅地爆了句粗口。
除了和兰堂下棋之外,檀真昼还和兰堂一起学会了钓鱼,虽然他从来没有钓上一条鱼,但失败不能掩埋他的热爱,他开始尝试在横滨的各个角落钓鱼,有的时候是他自己,有的时候和兰堂一起,就比如今天。
生活码头边。
蔚蓝的天际看不到一丝云朵,海鸥在半空中腾飞,海风拂面,水面平静,很适合钓鱼的天气。檀真昼戴着小草帽,握着鱼竿坐着小马扎,凝神静气试图成为成功的钓鱼人士,但遗憾的是,三个小时过去,依旧没有愿意上钩的鱼,而他旁边的兰堂已经钓满了两桶,又放生了两桶了。
檀真昼看着依旧空荡得可怕的桶,试图总结原因,然后将锅一股脑推给身侧的三花猫。
“Neko老师,你能往旁边站站吗?吓到我的鱼了。”
三花猫:“……”
檀真昼叹气:“好吧好吧,我知道每个人在每个地方都是自由的,就像你在这里是自由的,鱼不上钩也是自由的。”
三花猫:“……”
兰堂:“……”
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模仿法国人的语气?!
三双眼睛隔空对视了半天,互相嫌弃地撇开目光。就在这时,国木田独步穿过红房子外的斜坡,站在围栏上大喊:“檀前辈,下午茶时间到了,乱步桑问你要吃什么?!”
檀真昼应了一声,悠悠收回自己的鱼竿和空桶,三花猫一跃登上他的肩膀,跟着他和兰堂一起往武装侦探社走。
夏天的侦探社也是淡季,侦探社成员懒散地窝在楼下漩涡咖啡厅里,漩涡咖啡厅的老板是个优雅的男人,泡的咖啡能够吊打横滨百分之七十的咖啡厅,檀真昼一度很想让他们的店长来这里深入学习一下,但店长一抹脸告诉他,他已经报考了新的厨师证,很快就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厨师了。
檀真昼一想,吃饭比咖啡重要,于是作罢。
虽然嘱托了国木田独步询问,但多年一起生活,乱步很了解檀真昼的口味早早帮他点了餐,但兰堂的没有,兰堂也不介意,张口对着漩涡老板报了一堆菜名——反正付钱的又不是他,跟在身后美名其曰要保护他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会解决这一切的。
吃过下午茶,檀真昼拎着打包好的甜点咖啡,和兰堂一起回港口黑手党总部。
兰堂回他的地下室睡觉,檀真昼则将打包好的甜点咖啡送到太宰的办公室里,太宰不在办公室内,檀真昼留下他的那份,又转道去给尾崎红叶送去。
此时的尾崎红叶已经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掌管一部分情报部门的事务,手底下还有一直专门负责拷问的专业小队。
再次见到檀真昼,忙了半天的尾崎红叶熟练地接过甜点,告诉他太宰目前在出外勤,不过中也在,和旗会五人一起,在五栋大楼某一栋的娱乐厅内聚会。
檀真昼听到旗会两个字,沉默了片刻,挥手离开。他没去找中也,闲逛路上又遇到了归来的广津先生,甚至还去首领办公室给森先生送了杯最苦的意式特浓咖啡。
夜色再度降临,风与潮汐交替,冲刷着横滨的沙滩。
小别墅内,疲惫的社畜们依次归家,最晚回来的是安吾,他现在正值毕业季,虽然种田长官从不给他升学压力,甚至还想让他快点毕业回异能特务科继承家业,但安吾就不,迟到的叛逆期让他反骨重量骤升。
太宰看不下去,遂提议晚上出去喝一杯,安吾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白切黑的织田作薅了出去,他们去的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酒吧,因为在黑手党内养成的强大气场,现在的宰已经不会再被老板询问是否成年了。
檀真昼对此接受良好,因为太宰喝酒也只喝一点,更重要的是,春天的时候晶子为组织全员做体检,太宰再次拿到了一个优——这是他三年来的第三个优!
按照晶子的说法,按时吃饭勤恳练习体术的太宰已经健康的能徒手打死一头牛了,檀真昼听完很感动,经过他漫长的养育,他家宰终于不是那个吃个早餐都能吐一地的人了,故而,他很放心地目送太宰三人出门。
送完人再回到游戏机前,联机另一端的夏油杰和乱步已经新开了一局,夏油杰对檀真昼会回到游戏机前感到十分意外,然后皱起眉,道:“你最近……好像很久没有离开横滨了?是有什么事吗?需要帮忙吗?”
檀真昼愣了一下,笑道:“暂时不用。”
乱步叼着棒棒糖:“放心吧,有乱步大人在!”
在横滨能察觉到檀真昼变化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除了近期寸步不离跟着他的三花猫之外,就连种田长官都拨冗前来,试图得到一点情报,但……檀真昼也没什么情报啊。
这个世界早就发生了改变,而他的警惕只是一些聊胜于无的手段罢了,他总不能跟大家说,法国的超越者准备来踢馆了,或者说,横滨马上就要进入龙头战争了吧。而且,他记得在原作小说里,魏尔伦事件和龙头战争事件甚至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两件事的先与后。
所以说,他也只能尽力做好防备罢了,实在不行就把兰堂丢出去,让他们挚友俩再打一次,消耗一下蓝条,然后再派中也,总之,就是不能让这货靠近太宰半步。
谁也不能在他面前打宰,当然,背后也不行,不然他哪怕被钉进腐朽的棺材里也要爬出来把世界扬了——入睡前,檀真昼再一次确定自己的想法。
然而,就在他躺下的前一秒,窗外的风骤然一肃。
……
十分钟之后。
沉寂无人的横滨街头,一个四肢修长的金发青年,踏着月光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灯光从远处洒落,带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顺着影子看去,前方的台阶上,一个脖颈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的,穿着家居套装的白发少年,正侧过头看着他。
风喧嚣起来,无声地,仿佛一瞬间变成最锋利的刀刃,就连呼吸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感受着身体里不受控制的气流,金发青年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檀真昼的身份,他摘下帽子,做了个经典的法国贵族礼仪。
“初次见面,风的眷属。正想着去找您,来到别人的地盘来总要和主人家打个招呼的,毕竟,我可不希望您以为我是来宣战的。”
檀真昼看了魏尔伦好一会儿,才跃下台阶,顺着轻忽的风走到他的正面。
“初次见面,宣战与否靠得不是说辞,希望您接下来的举动也能如此和平。”
魏尔伦的目光闪了闪。
站在面前的檀真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就这样两相对视着,很久很久,魏尔伦才露出一个不算失礼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就算我死了,被钉在棺材里,我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呐喊出:不许打宰!!!
第72章 “他是你认可的挚友?”
在魏尔伦出现之后,檀真昼紧绷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就像面对一件未知的糟糕的事和一件已知的糟糕的事一样。
倒不是说檀真昼开始摆烂了,而是其他人肉眼可见地,变得比他更紧张了。
公开的情报里,保尔-魏尔伦是前欧洲异能谍报人员,人称‘北欧的神明’,因其高超的暗杀能力,又被尊称为‘暗杀王’。
过去的十年间,他还在英国的大教堂冕期厅杀害三名“钟塔侍从”的异能力者以及英国女王的替身,还有暗杀军械库三名管理者的残忍事件,将贩毒集团的首领连同流通网一起摧毁的为安全保障做出贡献的事件等等,他的目标的选定没有善恶之分,唯一的共同点只有都是极难暗杀的重要人物……是威胁人类现有秩序的最危险的人物之一。[12]
他的出现,让横滨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摇摆状态,能接触到事件的人都在‘明天魏尔伦就会来杀我’和‘他没事杀我干什么,要杀也是去找横滨当家做主的人’中不停的仰卧起坐。
于是,横滨当家做主的几位不得不摒弃前嫌坐到一起商量对策。
这样的三方会议檀真昼是不想来的,但其他人出奇统一地给了太宰和乱步一个上座,檀真昼只好勉为其难跟着三花猫一起,以会议公证人的身份出席。
会议的三方分别有代表白天的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还有两名负责相关事物日政的官员,代表黄昏的侦探社社长和中心成员乱步,代表黑夜的港口黑手党BOSS森鸥外、最强打手中原中也和最强大脑太宰治,三方人马就魏尔伦出现在横滨的原因、目的和未来行动方针进行了激烈商讨。
檀真昼就坐三花猫旁边的公正席上,喝着咖啡发着呆。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魏尔伦是个弟控,他出现在横滨的目的是为了带着他弟弟——也就是同为人造异能的中原中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原作中,魏尔伦为了让中也心甘情愿地跟他走,也为了切断中也与他人的联接,而做下许多不可挽回的事情,甚至还差点把横滨夷为平地——他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很大的可能是觉得横滨没有能阻挡他的人。能阻挡他的人挚友兰波已经在八年前的爆炸里死去了,下死手的人正是他自己。
但现在不同,现在的横滨还有一个檀真昼。
同为暗杀力拉满的人,哪怕是魏尔伦都不得不小心重视。
在过完十六岁生日,设想到魏尔伦可能会抵达横滨时,檀真昼就做过许多应对方案,最简单的办法是抢个先手,在魏尔伦踏进横滨的那一刻就不管不顾地发起暗杀,这样就能最快地将危险消于无形,但,这种方法有一半的概率会触发魏尔伦身为人造异能的极限,让他打开封印进入异能第二阶段‘兽性’,或者直接进入终极 ‘魔兽吉拉’状态原地把横滨地皮扬了。
而且考虑到魏尔伦只是来找弟弟的目的,他来之前应当调查清楚横滨的相关情报,在明知道有檀真昼镇守的情况下,他依旧还是来了,来的第一件事还是见檀真昼,这就证明他并没有直接宣战的意思。
所以,檀真昼也没有抢这个先手。
那么除了抢先手,剩下的所有办法都只能基于魏尔伦的行动做出防守策应。檀真昼见得第一面起就单向锁定魏尔伦的位置,魏尔伦可不像果戈里可以靠空间转移抹消锁定,所以,一旦发生事故,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并应对。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左手丢出一个兰波,右手丢出一个中也,再不济还有异能二五仔涩泽隔绝战场,再放上最后的底牌——魏尔伦再怎么强大也是异能,只要是异能就一定会被反异能的‘人间失格’所克制。
是以,全员商量了半天,最后在带着点傻白甜气息的日政官员的拍板定案里,得出先保护好自己,等待魏尔伦露出破绽,再一举把他拿下的办法。
全员散会,发呆了全场的檀真昼抱着没喝完的咖啡,踱着步子准备去找太宰时,两个去而复返的傻白甜日政官员嗫嚅地走到他面前,寒暄了两句,问起了涩泽龙彦的近况。
檀真昼:“……”
“啊,不不不,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傻白甜们被吓得直接开始鞠躬。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时隔两年就连日政门口的扫地阿姨都反应过来,知道涩泽被害事件的真凶就是他们唯一的镇宅凶兽,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理亏在先,且不说脱离日政是涩泽提出的,檀真昼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他们甚至还得感谢檀真昼捞了一把涩泽,没让他直接反社会,也让他们还有机会花钱消灾。
“我们只是想着,在应对魏尔伦上日政方并没有太好的手段……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亏待涩泽先生的!他的衣食住行,甚至是工资,我们都会以最高规格结算。”
檀真昼:“……”
檀真昼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了涩泽的电话:“听着涩泽,正是组织需要你的时候,这是首领的命令哒!”
小别墅里,一派天真地给四只小学鸡做手工的涩泽:“……?”
*
三方会议后,横滨进入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普通人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依旧每天为生活奔波着,檀真昼也恢复了平常的生活——指每天在横滨市区内闲逛,偶尔给太宰乱步探探班,只不过钓鱼消遣的项目被完全的砍掉了。
也许是知道魏尔伦的到来,兰堂彻底变成宅男,就算檀真昼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宁死不屈绝不踏出地下室半步,无可奈何,檀真昼只能也窝在地下室和他下国际象棋,但下象棋就算了,兰堂还不走心,动不动出神放水,檀真昼怒不可遏,只能不跟他玩了。
太宰对此表示节哀,然后把属下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游戏机当成礼物送给他,让他在办公室里消遣。
于是就出现了太宰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檀真昼在沙发上打游戏,打着打着,太宰把文件一撂,也开始打游戏的局面,守在一边的副手熟练地把处理好的重要文件收好准备带给首领,至于剩下那些……只能委屈中原先生和尾崎干部了。
周遭人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惯不惯,毕竟只要太宰把只能由他处理的文件处理完,他们就别无所求了。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
第四天,太宰不得不出外勤,无所事事的檀真昼一如既往地带着小樱花穿过横滨的长街,按照习惯走进一家拉面小馆。
时间还不到正午,吃面的人极少,吧台上只坐了一个人,那人啃着半个梨,抬手打招呼,“要来一个吗?”
檀真昼脚步顿了一下,在平常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店老板不知所以,带着爽朗地笑容问:“还是老样子吗?”
“啊,对。”檀真昼应了一声。
店铺安静了下来,魏尔伦虽然问着要来一个吗,但完全没有再从口袋里拿一个梨出来的意思,两人安静地吃完面,一前一后地走出店铺。
夏日的阳光有些耀眼,照在街道两端,仿佛不愿在角落留下一点阴暗。喧闹的孩童从他们身旁跑过,呼朋引伴地去往前面的公园。
檀真昼停了下来,跟着身后的魏尔伦也停了下来,海风吹来,小樱花腾飞到半空中,留下一声嘹亮的叫声。
“所以,你是这里的守护神?”
魏尔伦说出来今天见面的第二句话。
檀真昼有些诧异,“自比神明吗?”
魏尔伦沉默了片刻,“不,我从不觉得自己是神明,我只是……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
掩盖在金发之下的蓝色眼睛,在这一个透出了极浓重的憎恶的情绪。
檀真昼收回目光,“有件事,我感到很困惑。”
魏尔伦示意他继续说。
“八年前你为了中也不惜和挚友反目,引发爆炸,却是八年后才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为什么?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你居然一次都没再想过趁着中也未长成带走他,为什么?所以,这么长的空白时间,是因为你的意志不够坚定,还是因为你需要足够的时间疗愈心伤?”
魏尔伦:“……”
魏尔伦:“…………”
“没别的意思,”檀真昼耸耸肩,“就是,有个朋友挺想知道原因的。”
魏尔伦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他静静地凝视着檀真昼,阳光下,还是少年模样的他就如同年轻的初露獠牙的狮子。
“看来你们掌握的情报,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魏尔伦转身要走,走到树荫下,又停住。
“我也有个问题。”
檀真昼:“请问。”
“我看着你每天横滨的街道上,眼里却没有多喜爱的样子?你真的如同普通人想的那样,在守护着这座城市吗?”
长风呼啸而过,远处的青石板反射着耀眼的光,两个完全收敛神情的强者隔空对视着。
魏尔伦低声笑了起来。
“真有趣啊,”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他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你的眼睛明明只能看到一个人,他是你认可的挚友?你们真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所以,你是花了八年时间疗愈心伤吗?
魏尔伦:……
檀真昼:没八卦的意思,就是有个朋友挺想知道的。
魏尔伦:……
港口黑手党地下室,兰堂(猛地打了个喷嚏):有人在骂我??
第73章 “我才是骨折的那个!”
人生如航海,理性即罗盘,欲望即风暴。
──亚历山大-蒲柏《人论》
对于中原中也来说,他的所有与世界有关的记忆都起始于八年前。
八年前,八岁的他从黄昏的废墟中醒来,踉踉跄跄地走过因爆炸而焦黑灼热的土地,彼时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直到他遇到了第一个人。
岁月悠久,时间绵长,他其实已经快要忘记白濑带着他加入羊时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是他们教会了他如何在世界生存,虽然后来也发生了很多的事。
如果非要说心情,中也想了想,大概还是感激多一点,夏油那家伙老是吐槽他太过讲恩义,容易陷在名为伙伴的牢笼中,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对于一个没有过去,不了解自己是谁的人来说,伙伴的意义不仅仅是伙伴,更代表着——
存活。
这是他一个人的见解。
好在,他又有了新的伙伴。
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一年里,他在BOSS的建议下加入了旗会,还有夏油和檀真昼,这些家伙看起来虽然都不靠谱,但却是很好的伙伴,哦,对了,还有那个总是偷偷把自己的工作堆他的办工桌上,然后偷偷和檀真昼去玩的绷带怪!
从第一次合作调查荒霸吐,也就是前代复活事件开始,短短一天时间,他就被气死无数次,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檀真昼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打宰,毕竟这绷带怪是真的有点沙包属性在身上的。
虽然每天都会被气得半死,但有的时候看着这家伙懒洋洋的样子,他都会生出一种如果不是檀真昼护着,令人讨厌的青花鱼甚至活不到横滨的错觉,直到某一天,组织内部出现一个不长眼的卧底,试图带着其他组织成员抢夺港口黑手党的地盘。
敌众我寡之下,BOSS下令让他带着全部的黑蜥蜴成员前去支援,至于为什么要带着武装部队,是因为那个自杀狂魔就在冲突里面——当时的他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别人无所谓,组织地盘也显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自杀狂但凡磨破一块皮,明天森先生就得切小指谢罪!
为了不让组织那头发本就不多的首领再度痛哭流涕,中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到了才发现现场并没有什么瑟瑟发抖的青花鱼,那家伙一个人踩着敌方三十多个猛男壮汉,其中还不乏战斗系的异能者堆成的人山上,正垂眸凝视着他。
黑色的大衣还挂在他肩上,那双无光的鸢眸如同深渊枯井一样。
“啊,是你啊。来晚了呢。”他说。
几乎是刹那间,微风吹拂起来,鸢色的眼睛里慢慢注入了光,这家伙就像是从杀疯了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虽然还是恹恹的样子。
他踩着人山跳了下来,中也张了张嘴,目光落到那几十个敌方成员上,很久才赞扬道:“身手还不错。”
“嘛,就那样吧,随便学了一下。”
中也:“……”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了。”
太宰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中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犯了小看人的大忌,这满场被打倒的人或许都犯了小看人的大忌……猝然收回目光,中也催促着收拾现场的黑蜥蜴,“手脚快点,在市警赶来之前。”
总之,姑且也算彼此认可了吧。
再之后,这家伙和檀真昼一起去了东京,两个月把咒术界玩没了……
虽然港口黑手党从中狠狠地浑水摸鱼了一把,把压仓的子弹都卖了出去,高兴的BOSS直接也给他放了一天假,虽然所谓的假期是让他直飞美国,在觥筹交错的宴会里商谈宝石走私事件。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接手组织内部的宝石走私流通,这时,距离他加入黑手党还不到一年。
和正常人相比,他的晋升速度仿佛坐了火箭一样,但对于他自己来说却还不够,因为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时,他和BOSS的约定是,只有在他当上组织的干部时,他才有权力阅读组织内部调查到的关于荒霸吐的资料。
那是他被掩盖的,被遗忘的过去。
如今的他正为这个努力着。
——所以说!那该死的魏尔伦!
如果不是他,他现在应该在奥地利出差攒功绩的!带着这样的情绪,中也从睡眠中清醒,他烦躁地起身冲了个热水澡,准备出门赶在上班前找兰堂谈谈心。
出了门,接送车就像算好时间出现一样。
这辆黑色高级轿车由一位戴着帽子的黑手党黑衣人驾驶着。车停在中也身旁,黑衣人默默地下车打开后座的门。
正钻入车厢的中也刚准备说去总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闪电般地退了出来,迅捷的行动带起风,风将黑衣人的帽子掀翻,露出一双被金发掩映下的蓝色眼眸。
“是你!”
骤然退出的中也在不远处站定。
魏尔伦俯身捡起帽子,神态优雅,“仅仅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看到你长得很好,我……很高兴。”
中也:“哈?!”
魏尔伦没再说话,坐入车内,开着车子离去。
直到这时,中也的电话才响起来,对方是负责接送他的黑手党成员,慌慌张张地解释车子坏了,正开着新车赶来的路上。
中也:“……”
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让这个侥幸没死的屁民注意行驶规范。
等再赶到黑手党总部时,早就过了上班的点,忙到停不下来的中也只能先把自己的紧急的事处理完,然后遇到了太宰的属下,富有责任心的他又不得不顺带处理属于太宰的紧急事件,等到再停下,已经过了饭点了,疲惫的中也只能随手找属下拿了个面包,准备直接去找兰堂。
绕进地下室,敲开门,赫然发现——失踪了一个早上的太宰正在这里和檀真昼下国际象棋,而地下室的主人兰堂则可怜巴巴地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冷的,他依然很怕冷,怕的要死,七月的夏天,他能把自己裹成熊!
“哟,中也,你也来下棋吗?”
太宰不走心的打着招呼,同时提起棋盘上的主教。
中也瞬间火冒三丈。
“混蛋青花鱼!你知道你这早上堆积了多少工作吗!!”
又疲惫又愤怒的中也径直地冲过去,拎着太宰的领子就要把他摔出去,在他抓住太宰的刹那,从旁插入第二只手,咔嚓地一声,拦住了他的所有动作。
手的主人檀真昼弯着眼眸,语气十分温柔,“冷静一点,你这样把他丢出去,他会很疼的。”
太宰摇着可可爱爱的脑袋左摇右晃,“没错哒,会很疼的哦!”
中也:“……”
那咔嚓的一声仿佛还在空气里回荡,因为直接接触着太宰,中也无法使用重力抵抗,疼痛感传上来,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是疼,是他想起了夏油杰说过的话,檀真昼多少有点病在身上的!
“你这样是不行的!”中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好友,“你这样的纵容只会害了他!”
檀真昼沉思三秒:“……只是一点工作而已,应该不至于吧?”
被迫接受这‘一点工作’的中也:“……”
不行,心口痛!有种想把这两个人按在地上一起打的感觉!
也许是气氛太胶着,蹲在地上咬手帕的兰堂不得不站了起来,“你们应该没忘记这是我的家吧!!”
檀真昼:“……”
良心间歇性复活的檀真昼想到了解决办法:“这样,我去找森先生让他再减少一点阿治的工作吧!”
他说着,一边说一边松开中也的手,就在他松开的刹那,中也电光火石之间把太宰摔了出去——
按照这个速度这个力道,太宰起码得躺一天,但地砖碎裂,尘烟飞扬,响起的却是檀真昼的咳嗽声——在太宰被摔出去的那一刻,比中也更快的檀真昼已经闪瞬到太宰身后,以垫背的姿势消除看起来很重的势能。
“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生气啊。”
“黏糊糊的蛞蝓是这样的,完全没有考虑到我们正是为了帮他调查魏尔伦才出现在这里的呢~”
中也:“……”
“说的也是,”檀真昼又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说,“阿治你可以先起来吗?压到我的胃了,我感觉肋骨好像也断了两条。”
太宰:“欸,是这样吗?我摸了一下,没断啊……啊,确实有一条裂痕,你等着,我这就去把罪魁祸首的骨头拆下来。”
罪魁祸首中也:“……”
靠手能摸出来的骨裂?!
感觉为数不多的智商被创到的中也痛苦地抱着头:“神经病啊你们!我才是骨折的那个!!”
一片废墟之中,痛失家园的兰堂几乎气到晕厥,手里的《人论》一丢,金色的亚空间浮现出来,他指着面前三个混蛋,咬牙切齿地呐喊:“今天不赔我房子,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兰堂:我只是情伤退休,不是病危提不动刀了!!
太宰:……
檀真昼:……
中也:……
第74章 “值得完全交付的情谊。”
修房子是不可能修房子的,半天的时间根本修不出可以住人的房子。
心知理亏的三人在废墟里装模作样的搬了半天碎石块后,等来了森先生的救援。作为一个组织的首领,森先生亲自来到地下室调停,最终以让兰堂搬到隔壁的有壁炉的地下室为结果,免去一场可能将港口黑手党总部毁之一旦的战斗。
从地下室出来已经是黄昏了,三人跟着森先生乘着电梯重新回到地面上,路上光是叹气,森先生就叹了十七八个,一直走到总部门口,忧心忡忡的森先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叹息道:“唉……算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就这样,三人并肩离开了黑手党总部。和中也的吐魂式颓丧不同,檀真昼和太宰十分坦然,已经开始商量晚饭要吃什么了,甚至还邀请中也一起吃饭。
中也看着两个没心没肺的,一副没救了的样子,又想起一步三叹的BOSS,没忍住,“为什么你们这么高兴的样子?!才刚刚给BOSS添了麻烦……”
“添麻烦?”檀真昼歪着头,“可是,我看森先生挺高兴的样子啊。”
中也:“……?”
太宰一边走一边后仰着,隔着一个檀真昼开始嘲笑中也:“没脑子的蛞蝓是看不出来的啦,明明森先生差点就高兴地笑出声了,毕竟靠着一间地下室就加深了和前超越者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划算——嘛,不过也不意外,这样简单的伪装都能让你上当,让你一直做做不完的工作是对的。”
中也:“……”
额角蹦出一个十字,中也大跳起来,“你在说什么啊混蛋!!那些工作都是你的责任,别擅自推到别人头上!给我反省一下!!”
太宰:“亚达哟!那些烦人的工作都交给中也好了,毕竟中也也只能做这种工作了!”
中也暴怒:“你!这!个!混!蛋!檀真昼别拦着我!”
檀真昼张开手挡在太宰两边,仿佛一道不可跨越的屏障一样:“不太好吧。消消气,太激动容易中风的。”
中也:“……”
谢谢,感觉离中风又近了一步!
知道檀真昼不可能让步,中也收敛了脾气,看着好友,又看着他身后完全不会反思的太宰,又开始叹气:“你这样是不行的!身为伙伴,你得纠正他的不良习惯,不然未来某一天,他一定会被人套麻袋按在地上打的!”
“不可能!”过激宰厨斩钉截铁:“这么温柔善良又帅气,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太宰,怎么可能有人舍得套麻袋?不可能,是个人都不可能下得了手的!”
中也:“……”
太宰:“……”
中也深吸了一口气:“你哪里养出来的迷之自信啊!睁开眼睛看看吧!你的滤镜已经不止八百米厚了吧!而且这家伙哪里和这些美好的词汇有关联了?!你看——他自己都开始颤抖了,明显也被恶心到了!”
颤抖的太宰缓缓抬起头,捂着嘴开始流面条泪:“才不是,我只是太感动了,呜呜呜,果然我在真昼心里是最好的!呜呜呜,真昼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比这只黏糊糊的蛞蝓好一万倍!”
中也:“……”
中也:“…………”
中也:“啊啊啊啊!!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了!”
在中也的崩溃中,三人来到了港口黑手党旗下的餐厅。
餐厅的管理和主厨一起迎接了他们,并将他们带进最好的包厢里。
精疲力尽的中也点了餐,又面无表情地看着檀真昼给太宰剥螃蟹,太宰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面前的蟹。
“对了,”檀真昼抬起头,“中也,今天怎么想到要去找兰堂?”
直到这时,中也也才想起来自己去找兰堂的目的。他把自己早上遇到魏尔伦的事情详尽地描述了一遍,然后才皱着眉露出不解的表情:“那家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窃取情报?”
上回三方会议,中也是以港口黑手党成员的身份参与的,但因为对魏尔伦的了解不深,三方都无法准确地猜测出对方的目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防守反击的策略。
太宰和檀真昼对视了一眼,太宰的语气带着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凉:“也许有别的目的也说不定。”
“别的目的?”中也更困惑了。
“谁知道呢。”太宰耸耸肩,“我们猜的这些都不算,主要还得看兰堂吧,如果他愿意走出地下室勇敢地直面敌方风暴,那么其他的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了。”
中也:“……不是,我怎么还是不太懂?按照兰堂的说法,他不是早就和魏尔伦翻脸了吗?擂钵街那么大一片废墟都是他们的杰作,等等……难道魏尔伦是为了杀兰堂来的?”
檀真昼:“……”
太宰:“……”
檀真昼目光带上对待笨蛋的温柔,将一只螃蟹放到中也的面前,“吃点好的,别为难自己了。”
太宰克制不住地抱臂发抖,由衷地对着檀真昼道:“还好你不是这种笨蛋,不然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中也:“……”
很好,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次想对搭档痛下杀手了。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给这混蛋青花鱼套麻袋的,他确信。
……
吃过饭,接送的人员已经到了,中也道了别,登车离开。
因为是要回小别墅,太宰没让人来接,而是选择和檀真昼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夜风迎面,带着海洋的气息,树梢被晃动,与昏黄的灯光一起留下大片的影子,太宰踩着路边的防护栏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跟檀真昼分析横滨的局势。
“魏尔伦一直没有行动,被压制地小组织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要武器没武器,要钱财没钱财,但居然诞生了想要拉拢这样强者的心思,难道这样就能从港口黑手党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太宰不屑地嗤笑着,凉薄的语气,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地狱现场。
“嘛,可能这就是人类天性自带的愚蠢吧。”阴翳爬上鸢眸,太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灯火如昼的横滨市内。
一直以来,太宰都是很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的人,恶意、善意、筹谋、算计,甚至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攻击性,一切的一切都被他很好地藏在脑海里,哪怕是像费奥多尔那样的人都无法完全窥探他的想法,但他却从不在檀真昼面前隐藏自己。
或者说,檀真昼从始至终都知道太宰的内里是怎么样的人。
在他们互相靠近的幼年,太宰就曾想靠着展露自己绝望的内里逼退妄图拉住他的檀真昼了,但檀真昼还是拉住了他,以绝对强势的姿态。
那是在津轻的森林里,在种着桃花的水潭边,他们第一次握着手沉入漆黑的水底,在他濒死之际,檀真昼把他拉起来,用最强势的姿态告诉他,他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真是……这个家伙。
明明一开始是连生死都可以随意搁置的人,平生第一次露出强势却是为了告诉他,他会一直在。而他平生展露的第二次强势是为他报复日政猎杀涩泽。
不得不说,这样的偏爱实在太过耀眼,让年幼的他违背与生俱来的恐惧选择相信,然后他们就一直走到现在。
檀真昼确实如他所说,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以他的矛他的盾他的引路基石的身份,这些事他都看得到,他比谁都要清楚,而且,他也正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地回应着。
“很漂亮,对吗?”太宰侧过头看檀真昼。
檀真昼也停了下来,漆黑的夜晚,安宁的城市灯火,散发的五颜六色的光芒仿佛能驱散黑暗一样。
“嗯,确实很漂亮。”
“所以说啊,想要毁坏这些美好的人是一定会被制裁的,你说呢,魏尔伦先生?”太宰微笑着,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和檀真昼一起侧目看向旁边,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金发的青年凭风而立。
“很抱歉搅扰了你们的散步时间,”魏尔伦摘下帽子,“对我而言,这些灯光仅仅只是人类污染环境的一种令人厌倦的行为而已,哦呀,原谅我说出了这种话,因为我实在有些不喜欢人类,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你们,你们让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想起了一些不一样的人。”
“不一样的人?”
太宰呵呵地笑了一声。
魏尔伦并不在意他展露出的恶意,语气依旧很平静,“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没错我就是为了中也来的,他是我的弟弟,我想要带走他,如果顺利,我想我并不会打扰这座平静的城市,你们大可以放松心态。”
三人平静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在说话。
四面而起的夜风依旧肆意的吹着。
魏尔伦转身道别,临走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中也的事情暂且不急,有件事倒是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我准备在横滨暂住一段时间,你们能给我介绍个房子吗?没别的要求,就是能离你们近一些,最好是邻居那种——啊,别冲动,”魏尔伦优雅地举起投降的手,“收敛一下您的杀意,我感觉我的心动脉血管好像已经裂开了,我说了吧,我不是来宣战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们,因为这令人厌倦的世界,已经很难有这样值得完全交付的情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魏尔伦:你们可以帮我找个能上户口的房子吗?拜托了,这对未来的我很重要!
檀真昼:……
太宰:……
兰堂:……
第75章 “我尊敬的客人们。”
从被唤醒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人类是一种集偏见、固执、仇恨于一身的生物,他们会毫不吝啬地对站在自己对面的同类倾泻恶意。
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制造出来。
当时的他被命名为黑之十二号。
他的造物者是一位反政府运动的人士,也是异能者,被他的同类称为‘牧神’。牧神是个极致疯狂的人,是拥有伟(丧)大(病)理想的狂教徒,但他最终被他的造物杀死了,被从指示式里解放的他杀死了。
而解放他的人,就是兰波。
他再一次醒来是在一家破旧的旅馆里,兰堂以引导者的身份和他交换了姓名。是的,他原本没有姓名,‘保尔-魏尔伦’是兰波本来的名字,兰波将这个名字交给他之后,将‘黑之十二号’的字母打乱重组,最后变成‘兰波。’
交换姓名,是他们的起源。
世间万物的一切因缘际遇,都从交换姓名开始,他们也一样。
就这样,他跟随兰波一起成为了法国政府情报部门的一员,兰波将阻隔指示式的金属制成的帽子当成新生礼物送给他,随后他们成为了搭档。
他们势均力敌,他们是战友,也是最亲密的伙伴,但很快的,他意识到了不同,他和其他人类……并不相同。
人类虽然会毫无保留地对同类倾斜恶意,但同时也会隐瞒,也会对非同类产生排斥、恶意,甚至是恐惧——他的强大和非人,深深地让兰波之外的人恐惧忌惮着。
他是人类中的异类,哪怕兰波一次又一次地敷衍地说着‘你就是人类’的话……怎么可能,他不是人类,身为人造异能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人类,他开始产生憎恨的情绪,他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出生,憎恨这个世界。
他终将迷失,终将孤寂,终将只能环抱着自己死去——直到,他在日本的实验室见到中也。
在见到这个同为人造异能的孩子时,潜藏于内心的情绪被释放了,他得做点什么,无论如何得做点什么,他不能他的弟弟走上和他一样的道路,他的弟弟应该在某个幽静的乡村,在开满鲜花的地方成长老去,那里的人不会知道他不是人类,不会对他怀抱恐惧和忌惮,他会变得幸福快乐……
于是,他朝着兰波开了枪。
作为世界为数不多的超越者,他们的战争引发了强烈的爆炸,他亲手葬送了他唯一的挚友。
长夜将尽,再次踏上这片失落之地的魏尔伦从不安定的睡眠中清醒。
窗外还是望不尽的幽蓝色,这一次,他会坚定地完成八年前没做完的事情,哪怕所有人都阻拦他,他也会带走中也,带走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必须生活地快乐,不然,他失去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
清醒的那一刻,风将遥远的喧闹带入耳中,檀真昼打着哈欠坐起来,懵了三分钟才醒过神去洗漱换衣服。
时间还不算晚,但一路下楼居然一个人都没碰见,檀真昼有些稀奇,他穿过客厅,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在露台上,包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种田长官、社长、森先生以及中也。
“你们在……”干嘛。
话还没说完,檀真昼就看到花园围墙另一边,朝阳之下,金发蓝眼的魏尔伦正优雅地高坐在木工的人字梯上,指挥着被围墙挡住的搬家工人帮忙清理家居,看到檀真昼出现,还不识好歹地问道:“我能把你们家的围墙拆了吗?说实话,我觉得这种东西并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一个手指就能把它推倒。”
风一瞬间张扬起来,檀真昼面无表情地指着满园翠绿中唯一一棵枯树干,“那是我给阿治移植的桃花树,虽然种了三年都没长过一片叶子,但如果你碰到它一下,我就把中也的所有毛细血管片成花儿。”
众人:“……”
中也:“……”
魏尔伦:“……”
中也跳起来,大怒:“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魏尔伦耸耸肩,露出一点遗憾的情绪:“好吧,那只好留着了。”
中也立刻调转枪口开始喷他:“别这么轻易就妥协啊混蛋,搞得我好像真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一样!”
相比于中也的愤怒,种田长官掩耳盗铃般用蝙蝠扇遮挡嘴唇,用带着八卦的神情看向安吾,“这居然是一棵这么重要的有历史的桃花树吗?”
安吾:“……”
魏尔伦真不愧是能对挚友开枪的人,虽然被檀真昼和太宰坚定不移地拒绝了,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搬到了小别墅隔壁——这栋房子本身是有人住的,但不知道魏尔伦做了什么,原住户马不停蹄地搬走了。
在一片紧张氛围里,目的未明的魏尔伦又安分住了几天后,忽然有一天,他像模像样地以迁居为由给檀真昼、太宰和中也发出请帖,至此,三方会议再次展开。
对于魏尔伦来到横滨后,唯一一个放在明面上的举动,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三方各有见解,都互不服气,甚至吵了起来,会议从白天开到黄昏,最后都没能商量出一个对策,收到请帖的三人对视一眼,悄然退出会议室。
“既然无法预测对方的举动,那不如就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吧。如果他真的想闹事,”中也捏紧拳头,露出张扬自信又凶狠的表情,“那就让他看看我们横滨的实力,对吧,真昼。”
“啊?嗯。”走在中央的檀真昼应了一声。
另一边的太宰用拇指抵着下巴,看戏一般地夸赞:“哦呀,表情还不错嘛中也,没错,维持住这个状态,等见到魏尔伦就大声地告诉他,来吧笨比来决一死战!这样你就能很畅快地公报私仇了。”
“我才没有想过公报私仇!不对,我跟你们小别墅根本没有什么仇好嘛!才不会想着顺便砸掉你们的房子,而且——等等,”中也停下来,皱着眉,“我记得你们小别墅里还有孩子吧?不用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吗?”
“本来是想送出去的,但他们都不愿意离开,龙之介和银都要求留下来,就连津美纪都想为保护晶子出一份力,只有年纪最小的惠独自一人在东京打工。”
中也瞳孔地震:“……你们组织居然连六岁的小孩都要打工了吗?”
檀真昼不由地叹息起来,带着废物首领才会有的沧桑:“没办法,组织里的废物太多了。”
中也:“……”
就在这时,原本应该在会议室的乱步出现在长廊的尽头,引路的小樱花正站在乱步肩上舒展翅膀。
“太宰。”乱步叫道。
小樱花趁势飞起来,想要穿过长廊来到檀真昼的身边,但檀真昼遏止了它。
“这次的战斗可能会把你烧成串烧海鸥的,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小樱花不满地叫着。
“是啦是啦,知道很多次的战斗都没有带着你,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至今都还没有减肥成功啊!”
小樱花:“……”
更尖锐的海鸥鸣叫声响起,愤怒的小樱花甚至开始用鸟喙攻击它可恶的大爹,但尖锐的鸟喙还没靠近檀真昼,就被一旁和乱步商量战术的太宰迅捷地捏住它然后从窗口丢了出去——那熟练的动作一看就不止丢一回了。
“……嗯,就这样。那么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太宰说道。
“我知道了。”乱步鼓着脸看了看檀真昼,又看了看太宰,嘟囔道,“早知道我也跟着社长学点体术防身好了。”
太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不可能的,学体术很累,乱步桑一定无法坚持下来的。”
乱步更不高兴了,“我可以!”
“可是学体术要控制饮食的欸,你愿意放弃每天限定一份的新鲜出炉的热点心吗?”
乱步:“……”
太宰:“所以呀,待在家里没什么不好的。”
终于把伤心的小樱花捡回来的檀真昼和中也远远地叫他们:“再不走就赶不上鸿门宴了哦。”
“来了。”
太宰摆着手,朝檀真昼走去,腾飞的小樱花不情不愿地飞起来,落到乱步肩上,乱步看着他们的背影,也转身去往属于自己的目的地。
*
远处的霓虹再度亮起,幽蓝的深夜之下,檀真昼敲响了魏尔伦的家门。
作为号称全球最浪漫的法国人,魏尔伦带着挑不出毛病的优雅,亲自将他们三人引进门。和檀真昼选择的小别墅的格局类似,这里进门也是一个不算小的草坪,然后才是正屋的门,正门后是一小段走廊。
“我听说你们习俗是在搬家之后都会请邻居吃饭对吗?”
太宰抬眼觑了魏尔伦一眼,“不是哦,我们只会搬家之前通知邻居,再送点邻居会喜欢的见面礼,看来,你并不了解我们本地的文化嘛。”
魏尔伦沉默了片刻,耸耸肩,“那可真是遗憾,那么为了聊表歉意,希望你们会喜欢这顿来自法国的随和的晚餐。”
魏尔伦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走廊的尽头点着柔和的烛火的餐桌出现在眼前,餐桌一共四个位置,主座居上,剩下三个位置各在两边,桌上还摆着银质的餐盘,餐盘上反射着金属光泽的西餐盖阻隔视线,让人无法知道今日的主餐。
“请坐,我尊敬的客人们。”
魏尔伦微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如果你敢动我给阿治种的树,我就把你弟弟片成花儿!还有你老婆也是!
魏尔伦:……
中也(愤怒&震惊):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棵死掉的破树?!
兰堂(冷漠):哦,我可怜的弟弟酱,你居然还没有认清这个事实吗?
第76章 “这是很重要的地下室。”
柔和的烛光下,作为宴客的主人,魏尔伦认真地介绍了桌上的餐点。
那是一道极受欢迎的法国菜,用料精细,口味恰到好处,哪怕是最挑剔的太宰,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道很可口的菜肴。
因为是普通的宴请,桌上的氛围并没有特别严肃,主导者的魏尔伦甚至放了一点法国乡村音乐让气氛变得无比轻松,他先是以不起眼的方式提起自己眼中的横滨,说自己对这里的认知,最后询问中也对这个城市的看法。
对于魏尔伦,中也足够警惕,却也不觉得这是不能谈的话题,他热爱这座城市,无论是满目疮痍的擂钵街,还是恢弘大气的地标大厦,无论是清晨太阳升起时的喧闹,还是深夜凌晨五点才能看到的三两点星辰,这些都是组成城市的一部分,而这个城市包含了他的过去,也会涵盖他的未来。
“热爱嘛……”魏尔伦低声呢喃着,“那你是单纯喜欢这个地方,还是因为这里有你喜欢的人呢?”
“喜欢这个地方和喜欢这里的人并不冲突。”
“不,”魏尔伦无比坚定地说道,“还请告知我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中也一下皱起眉,他侧目看了看对座的檀真昼和太宰,这两个只要混在一起就能突转画风让身边的人心肌梗塞的人变得无比严肃,一丝似有若无的尖锐感回荡在人群中间,而面前还没有袒露攻击性的魏尔伦仍执着地想要得到答案。
中也沉默了一下,说道:“对我来说,脚下的土地和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一样重要,他们都是我守护的一部分。”
魏尔伦沉默了下来,那双和中也一样的蓝色眼睛在烛火中散发着让人读不懂的光芒。
“那你呢?”魏尔伦忽然跳过了离他更近的檀真昼,转向太宰,“你也热爱这座城市吗?”
浅浅品尝了一口的太宰悠然地放下餐刀,完全没有面对一个顶级超越者应有的压抑感。“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愿闻其详。”
“举个例子吧,”太宰带着深意地笑了起来,“我们有一个朋友,他有足够的能力,但却情愿待在地下室不愿意出来,有一天我们三个不小心把他的地下室砸了,他显得非常生气,差点把我们串起来挂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大楼上,你觉得他的行为怎么样?”
魏尔伦沉思了片刻,“这个地下室或许对他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吧。”
“也许吧,谁知道呢。”太宰用更轻忽的语调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我们都知道地下室不够好,不够明亮也不够通风透气,但他不愿意离开的原因,也许是觉得地下室能为他提供庇护,能让他稍微逃离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吧,顺便一提,横滨对于中也来说,大概就相当于这个地下室吧。”
太宰继续说道。
“虽然我不像他们那样看重地下室,但毕竟也是我的房子,如果被损害,哪怕这样的我,也会忍不住苦恼的。所以为了不苦恼,只能让它从一开始就不要坏掉了。”
餐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凝滞的气氛几乎让四周的空气都停止流动,就连轻快的乡村音乐都卡住了。
肃穆的气氛一下激起了中也的防卫意识,就连檀真昼都放下了餐刀,他的位置比太宰更靠近魏尔伦,中也就在他对面,如果魏尔伦突然发起攻势,他就会和中也一起行成两面包夹。
但,魏尔伦只是低声笑起来,笑声代替音乐在昏暗的客厅回荡着。
同一时间,港口黑手党总部。
那间格局几乎一模一样的地下室里。
加砌的壁炉内,橙明的火焰散发着温暖的光,偶尔有未燃尽的爆碳发出噼啪炸响。
壁炉的边上,披着毛毯的兰堂无声地静坐着,他的旁边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国际象棋,棋盘边还放着一把年代有些久远的□□,但他的注意力不在棋盘上,甚至不在那边将他的生活割裂开的枪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显得有些破旧的手记本。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猛地被推开,率先进门的是鸟类扑展翅膀的声音。
“打扰了!”
活泼的少年音传了进来。
兰堂,或者说兰波侧过头,看到了那标志性的侦探披风。
*
因为独特的市情,横滨的黑夜一向是充满血色的。在港口黑手党一家独大的年代,都不能消除街头巷尾此起彼伏的枪击声,如今也一样。
因为魏尔伦的到来,横滨一些数不出名号非法武装组织又变得兴盛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认为魏尔伦这样的异能者只会挑选大人物下手,而港口黑手党BOSS森鸥外就在其名单上。
这是一个大消息!
这代表着被统治着的他们即将迎来翻身的机会。故此,街头巷尾的枪击声越发热闹起来,闻风而动的平民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旧遵循本能早早地躲了起来。
空荡的街道上,中也有些烦躁地踢着脚边的石头。
半个小时前,他们从魏尔伦家出来了。
这个处处都透露着莫名其妙的鸿门宴简直让他摸不着头脑,特别是魏尔伦问他的话,什么叫喜欢这里的人还是喜欢这个地方啊。
“那家伙不会恶趣味到,我喜欢人他就杀人,我喜欢城市,他就把城市轰沉吧?”中也好没气道。
“Bingo!”太宰扬起声音,“恭喜中也终于聪明了一次!”
檀真昼配合地鼓起掌来。
中也:“……开什么玩笑,他凭什么以我的感觉做标准啊?”
檀真昼斟酌着:“可是你不觉得他对你很关注吗?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就比如上次,他居然千里迢迢去开车去接你,却什么都没做,态度也太温和了。”
“他的态度温和是因为顾忌着你,不想把事情闹大被群起而攻之吧?”
“可是,”檀真昼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我不一定打得过他。你知道的吧,魏尔伦在欧洲可是有着‘北欧的神明’的称号哦,而且他还是传闻中距离‘世界十七大恶人’最近的存在。”
如果说,在作为‘人’的状态下,檀真昼有绝对的手段克制魏尔伦的行动,但在非人的状态下就不好说了,毕竟,谁都不知道魔兽需不需要呼吸。
中也猝然停下脚步。
檀真昼和太宰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
夜风悠扬,远处的枪声似乎变得都模糊不清了。
直到这个时候,中也也不得不接受事实,魏尔伦或许真的是为他而来,横滨正是因为他而踩在悬崖边上。
“我说你们啊,”中也更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石子,“这种事,下次可以早一点说,我又不是夏油杰那个笨蛋。既然早就猜到了的话,那就早点说出来,这样我们就能多争取一点准备时间!何况——”
中也顿了一下,佯装不在意道。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我可不会逃避,如果他要因此危害城市,我一定会阻止他的。”
檀真昼笑了笑。
太宰摊开手:“这可说不好,万一你无法接受,转身投敌怎么办?森先生可是很担忧的呐,都已经担忧到不惜一夜给我打了十七八个电话的程度了。为了不承担中也走后的工作,我只好再努力一下了。”
“所以说,你这个混蛋只是不想工作而已吧!”
说着抱怨的话,但中也脸上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现太多的恼怒神色,反而像是感受到搭档来之不易的关心那样,坦然地笑了出来。
“算了,回头我再去找兰堂和他说清楚吧。”中也道,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眼熟的号码,忽然他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啊地大叫了一声。
“抱歉——!!!我现在就赶过去。”
中也愧疚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来电者的耳边。
“才没有故意不去,都说了没有!!阿呆鸟,你别起哄——啊,好了,我现在就赶过去,十分钟,不,七分钟,七分钟我就能赶到!”
电话挂断,中也愧疚地和檀真昼、太宰道别。
檀真昼问:“旗会?”
“嗯,那些家伙说什么办了一个周年庆祝会,我之前答应他们会过去的,但是因为魏尔伦给忘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先过去一趟。”
说着,中也一边挥手一边大步地朝着约定地点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关系真不错呐。”太宰感叹道。
“确实是不错的样子。”檀真昼说。
两人平静地对视了一眼。
“不过那些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只要心生警惕,大概还是能活下来的,”太宰塌下肩膀叹息起来,“我可不想再接到森先生哭诉的电话了,他对于组织缺人手的话题能不停歇地说上三天三夜。”
檀真昼笑了起来,能不缺嘛,港口黑手党的人几乎都在小别墅住着,但他是完全不会还给森屑的。
“回家吗?”
“不了,我还得再去一趟首领办公室,稍微还有点事想要知道。”太宰说完,接他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了。
戴着墨镜的黑手党成员默默地下车,为太宰拉开后座的车门。
车远远地开了出去,迎着风,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魏尔伦就走在深夜的街头上,看他的方向,距离旗会聚会地点,仅有一街之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也:你们不会把我当成夏油杰那样的人形宝宝了吧?
夏油杰:……
檀真昼:……
夏油杰:难道只有我认为我们是咒灵堆出生入死培养出来的深厚交情吗?!
檀真昼:……
中也:……
第77章 “你准备好成为社畜了吗?”
安静的住宅区里,晚归的绿雀偶尔发出几声鸣叫。
明明已经很晚了,但还有一家店正亮着灯。那是一间砖瓦结构的老旧台球酒吧,闪着灯的招牌上写着铁青的字,店名是‘旧世界’。
一门之隔的店内,精巧的装饰隐藏在各个角落,如果不仔细观察,会觉得这仍然是那个普通的台球酒吧。
准备了这一切的旗会五人正懒洋洋地靠在店内各处——众所周知,旗会是港口黑手党内互助会的成员,能加入其中的都是肩负着组织未来的领先人物,他们是港口黑手党的年轻的狼们。[13]
“喂,把这个藏起来,太显眼了,那家伙一进门就能发现不对劲。”
“礼炮筒里真的不能装子弹吗?感觉会很有趣的样子啊,毕竟如果打出来的是子弹,中也的表情一定会变得很棒的。”
“是指会发火的那种棒吗?”
“拜托,不会发火的中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光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五人对视了一眼,却没人动。
时间不对,距离挂断电话还不到七分钟。
所以,门外的不是中也。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没等几人做出动作,店门被推开了,一道人影从夜色里走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身精工制作的西装,外套被披在肩上,一顶帽子,金色的头发,旗会五人瞬间站了起来,战斗姿态就如同呼吸一样展现。
“打扰了。”来者摘下帽子。
“你就是太宰那家伙说过的魏尔伦,还真的来了呐。”
魏尔伦挑了挑眉,“那么说,你们是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了。”
……
夜色寥寥。
沿途的街道变成另一种沉寂,泛着异能黑红光的中也在半空中跳跃。
按照约定的时间,距离他赶到‘旧世界’还有三分钟。
以他对这群家伙的理解,他们一定会掐着秒在店门口伏击他,伏击的动作一定格外凌厉狠绝,直到出现败者——自己把他们打败,或者他们把自己打败,再然后他们就会掏出礼炮筒,对一定会有这个东西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阿呆鸟对这个东西格外执着。
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旧世界’已经近在眼前了。
中也从房顶跳了下来,想整顿一下跑乱的衣领再走进去,但不知为何,深夜中传出一点细微的声音,中也的心头不可遏止地涌上一股瘆人的心悸,他开始不管不顾地朝着‘旧世界’冲去!
传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是打斗声。
荒败的景象映入眼中,那间熟悉的台球酒吧已经是废墟的模样了,站在中间的人是魏尔伦,他站在废墟之中,连衣服都没有破损。
而本应待在酒吧里的旗会五人则散落在四周,艰难地咳着血,看起来最严重的钢琴家倒在破败的墙体下,生死不知——按照太宰给出的情报,旗会五人对魏尔伦的到来一直有所防备,他们不止一次地商讨合理的备战手段——对于他们这样骄傲的人来说,逃避是不可能的,他们会站着迎接所有战斗。
中也的瞳孔像针一样收缩起来。
“你这个混蛋!!”
中也发出了喊声。
那不是人的悲鸣,更像是野兽的咆哮,光是这样,周围建筑物的玻璃一齐碎裂开来,中也就像是黑红色的炮弹一样重重地砸向魏尔伦。
肢体相触的那一刻,魏尔伦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
“这个力道,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出色一点,”魏尔伦道,“是经过训练?不,不对,是有足够多的临场对战?”
中也的神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攻击一招接一招直逼魏尔伦面门,完全不拖泥带水,魏尔伦一开始神态优雅游刃有余,但随着行动和中也越来越上头的怒火,他也不得不开始抬手格挡中也的攻势。
就在这时,受伤最轻的医生捂着腹部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他翻过碎石瓦砾的短墙,来到钢琴家的身边,先是检查了一下他的呼吸,然后从口袋里翻出一支肾上腺素扎进钢琴家的血管里。
阿呆鸟、冷血和公关官也挪到了一起,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像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力气一样。
“算算时间,后援也快到了吧。”
就在这时,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穿过黑暗,走到了废墟边缘。
微弱的光线从很远的地方照过来,点亮了那只璀璨欲飞的蝴蝶。
……
港口黑手党总部,首领办公室。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夜晚的横滨,耀眼的灯光下,低调奢华的真皮沙发上,消失已久的太宰握着一本书懒洋洋地翻看着。
不远处的实木的首领办公桌外,森鸥外撑着下巴,不怀好意的暗红色眼瞳缓缓滚动到太宰所在的方向。
“真是悠闲呀,太宰君。”
太宰悠悠地又翻了一页书,“还行吧,毕竟就算失败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森鸥外闻言一下丧了脸,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但我就不同了,为了拯救组织本就不多的人手,还得求到侦探社门前——真是的,明明我还算是晶子的领导者,但你们却把她偷走了。”
太宰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这种话还是不要让晶子听见比较好,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把医疗箱砸到你脸上的。”
森鸥外也叹起气来,然后又像很好奇似的:“你就这样把珍贵的医疗异能派往前线?难道就不担心吗?”
魏尔伦这样的超越者,完全有可能‘请君勿死’发动异能前将其秒杀的。想到这种结果,哪怕已经被晶子憎恶的森鸥外都忍不住痛心起来。
“不用担心,织田作跟着她。”
“织……田作吗?”森鸥外若有所思起来,“是檀君组织里那个不太显眼的青年嘛……”
“啊,是哦。”太宰啪地把书阖上,“不过奉劝一句,千万不要打他的主意,他现在已经是侦探社的成员了,还是真昼和乱步一起推荐入职的。”
森鸥外:“……”
森鸥外倒抽一口气,一下哭成了蛋包眼。
“为什么……呜呜,真是的,檀君这也太偏心了啦……半个侦探社的成员都是他送去的,还有异能特务科,不仅有安吾君那样的内政人才,还有涩泽那样强大的异能者,反观我们港口黑手党,我们什么都没有呜,呜……说起来,小别墅还有空房间吧,檀君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纳入新人,这次说什么都该轮到我们港口黑手党了吧。”
看着哭到打嗝的森鸥外,太宰:“……”
*
“你这样的攻击是没有效果的。”
半空之中,魏尔伦一手遏制了中也的所有举动,随即旋身,一脚踢开中也。
中也被踹到地上,一连砸毁了几面墙才停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尘烟消散,才慢慢地响起中也的咳嗽声。
周围一片住宅区都已经成为废墟,到处都是重力异能损毁的痕迹,就连最沉稳的大地都裂出不规则的纹路。
魏尔伦垂眸安静地看着满身狼狈的弟弟,那垂怜的目光就像在看着胡闹的幼童一样。
“为什么这么愤怒呢?你理当明白,我们和他们不一样。”魏尔伦道,“我们从诞生在这个世界开始,就只是一串字符,是没有灵魂的单纯方程。这个世界没有人与我们相同,也……不会有人理解我们心中的痛苦,所以,伙伴什么的,是完全不必要的东西啊。”
“闭嘴。”中也从上至下地瞪着他。
魏尔伦安静地看着他。
中也捂着疼痛的腹部,悲愤的情绪流窜在眼里,毫无意义的影像在脑海里回荡,第一次踏足‘旧世界’,第一次和他们在台球桌上决战到天亮,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彼此争执。
许多原本以为不会被录入烦恼的记忆,其实都那样深刻。
中也忽然有点不敢回头,有点害怕停下,他害怕回过头会看到那五个家伙凉透的身体。
“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随着这句话落下,中也再度发起攻击。
距离战场中心两千五百米外,一栋不算矮的商业大楼楼顶,盛夏的夜风微拂,银白的发丝扬起又落下。
檀真昼坐在沿边,脚下就是几十米的高空。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话落下,在檀真昼的身后,微卷的长发被挽到保暖耳罩下,兰波竭力地想把自己缩到厚重的大衣里。
“从你们每天来找我下国际象棋开始,不就早已经设想好这一幕了吗?”
“别这么说,”檀真昼很温和地笑起来,“我是真心想和你去钓鱼的,毕竟这个活动很能打发时间。”
兰波:“……”
“好吧,”檀真昼完全没有被揭露的羞赧,“我只是顺手帮了阿治一个小忙。”
不过,他永远不会拒绝太宰的请求就是了。
兰波露出一副过来人的难以言喻。
他开始叹气。
“唉,这样是不行的,唉……”叹到一半又没了教书育人的心,兰波反口就开始说事实,“以保尔的能力,要打败他很难,而且就算打败了他,以他的性格,他也不会为你们所用的,因为……”
他对人类的憎恨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檀真昼唔了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想要成功确实很难,不过在阿治和森先生的设想里,失败了也没关系,最多是中也被魏尔伦带走,不过如果中也被魏尔伦带走了,港口黑手党就会多出很多的工作,多出来的工作必不可能落到阿治头上!”
檀真昼沉思起来。
“那,为了消耗多出来的工作,港口黑手党就必须要找新人,目前能看得到的人里,能和中也对等的人只有你了,哇哦,你准备好为了那间足够重要的地下室变成社畜了吗?”
兰波:“……”
兰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如果中也被拐,那工作就只能由你顶上了。
兰波:……
兰波(斗志满满):保尔拔刀吧!!今天的战场上,我们之间只能出一个社畜!
魏尔伦:……
[13]出自小说《STORM BRINGER》。
第78章 “你还小,你不懂。”
没有人会否认魏尔伦的强大,在异能界里,他就如同值得被人仰望的高山一般。
比如,三年前英国女王加冕仪式上,三名隶属英国国务机构‘钟塔侍从’,拥有正式的骑士爵位,最重要的是拥有女王赋予的保护女王的‘权利’的异能力者被杀死在大厅里,死时身上没有一道外伤,体内的骨头却被切成了1228块。
而杀害他们的魏尔伦就像雾一样消失了。
因为这件事,在欧洲具有极高威望的‘钟塔侍从’下达了对魏尔伦的剿杀令。
但他们至今都没有得手。
在中也的心里,他知道自己不是魏尔伦的对手,但悲伤的情绪占据了他。
就像魏尔伦说的那样,他是作为一串字符一道方程诞生于世,孤独从始至终环绕着他,所以他才费尽心思想要调查‘荒霸吐’,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过去,但那只是他作为人的一部分,诞生之后的经历,遇到‘羊’的伙伴也好,认识檀真昼和夏油杰也好,甚至是被森先生算计着加入港口黑手党,然后再和旗会的他们成为伙伴,所有的经历,都是组成他的另一部分。
是比过去还要重要的,代表着现在的部分。
中也从不觉得自己和人类有什么不同,一样饿了会吃饭,困了会睡觉,伤心的时候就躲起来大哭一场,有什么不同呢?
如果他不算人类,那檀真昼那样的家伙连‘存在’都交托给别人的人又算什么?难道他要为了一个起源否定自己,也否定檀真昼这些人吗?
不啊。所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这个剥夺他为数不多的‘拥有’的人。
中也飞快地挥出拳头,裹挟着黑红色的异能光芒,快到几乎破空的攻击把困惑的魏尔伦砸了出去,紧接着中也也追了上去,因为太过愤怒,他的行动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章法了,更多的是本能,本能的攻击,本能的防守。
魏尔伦正是被这几乎本能一样的愤怒击中的。
“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呢?”
魏尔伦又问了第二遍,中也没有回答他,眼里只有纯粹的、透明的杀意。
“简直就像被人抢了玩具的孩子一样。”
这个声音就像一个信号,中也的攻击戛然而止,他的拳头被魏尔伦接住了。
四周已经看不出住宅区的样子了,碎石瓦砾充斥在四周,四野之内能称得上‘块状’的物体都不见了——重力将一切都碾碎了。
“我感受到了你浓烈的情绪,也读懂了你想要信任给予你这个的那群人的心情。但这更让我无法接受,中也,我的弟弟,你不是人类,能治愈你孤独的人永远不会存在。依照我过来人的经验,人类这种满口谎言的生物,他们只会欺骗你,贪图你的好用的能力,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个道理呢?”
魏尔伦还抓着中也的拳头,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中也压抑的嗓音听不出愤怒之外的情绪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特意来到这种地方杀了那些人?”
魏尔伦静静地看着他。
“算了,谁管你呢……总之,我是不可能会原谅你的。”中也猛地挣脱魏尔伦的挟持,钴蓝的眼睛蕴藏着火焰,“来吧,别再一味防守了,展现你无往不利的攻击吧,现在这片战场能活下去的,只有一个,你,或者我。”
魏尔伦终于沉了脸。
他意识到中也心中的为了伙伴付出一切的决心,但这让他心里的憎恨更加浓烈,他的耳边恍然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你是人类,我们是伙伴’这种话……这种话!!!
“中也……”
魏尔伦压抑的声音才响起,电光火石之间,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碳钢钢琴线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袭击了魏尔伦,魏尔伦有所察觉,闪瞬离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钢琴家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会耍帅嘛,中也。”
声音传进耳朵里,中也就像是卡顿的旧收音机,带着不可置信地,很慢地,一帧一帧转看过去。
“你们……”
“战术啦,战术。”
金发的青年阿呆鸟挥挥手,宽刃砍刀就藏在他的袖间。
“虽然只经过了短暂的修整,但一想着中也还在这里,就无论如何也躺不下去了,为此我还用刀子抹了脖子,只为了卡一个濒死线。”
不止是他,还有冷血,阿呆鸟和医生。
他们的伤很重,但离濒死还有半步之遥,为了能让赶到的后援更好的治疗,他们都先把自己刀到了濒死。
“哟西!那么,接下来就是延伸战术第二弹,危急时刻——喂,我说中也,能麻烦你不要感动到只能呆站着了,我们可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给你这个C位的。”
中也:“……”
感动多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中也一秒收了悲伤,大声笑骂起来:“等等等一下!我们什么时候有的战术了?还是第二弹!你们是不是偷偷孤立我啊!啊——不会又是太宰那个混蛋青花鱼搞的鬼吧?!”
在旗会众人的笑声里,中也大步地走过去。
目睹全程的魏尔伦站在他们的对面,面容又恢复了平静,他像是找到了论证自己的观点证物一样,语气平静又淡然。
“你看啊,我说了,人类是最会骗人的。他们会给你悲伤,又给你欢喜,让你心甘情愿地给他们卖命。”
战斗是一触即发的,如果说一开始的魏尔伦只是进行了一场和亲爱的弟弟的‘友好’互动,那么,现在的他就是真正的动了杀心。
他想带走中也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从八年前的那一天开始,从他袭击兰波试图夺走中也开始,他就一直梦想着能和中也一起踏上旅行——这是两个不被世界包容的,孤独的非人的旅途。
在他的想象里,他们会成为能包容彼此的家人,他们会一起向世界举起名为报复的刀,只有这样,只有做到这样,作为人工异能的他们才能接受这个毫无意义的降生。[14]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普通人,那么,保守的说,在这几个呼吸之间爆发的杀伤力已经可以杀死一个团了,但对面的魏尔伦仍然不见颓势,一道比一道更有威力的协同攻击里,比中也更汹涌的重力宣泄出来。
那是一种足够碾压一切的,会撕碎吞噬阻挡面前的一切事物的力量。
中也算是异能者中最能打的那一批人,旗会成员和他不相上下,但此时,他们在名为超越者的压力下,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刚从黄泉比良坂逃出来的旗会成员又满身伤痕了,魏尔伦朝着他们走去。
发现这一幕的中也猛烈地挣扎起来,但更大的重力降临到他身上,将他轧进地里。
下一瞬,钢琴师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厚重的喘息从他的鼻端散溢出来,不是累得,而是窒息。
重力的压迫下,他们渐渐变得无法呼吸起来了,然而,窒息感到达一定的界限之后,又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将无数的气体送入缺氧的肺部,送入血管里,帮着他们保持清醒。
魏尔伦好像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顺着风,朝能感应到的地方看去,下一刻,熟悉的璀璨的金色在他面前炸开。
震惊压过了一切,魏尔伦甚至顾不上挣脱的钢琴师,他朝着远方看去,但‘彩画集’构成的亚空间一瞬间缩小,小到像个棺材一样仅仅只能放下一个魏尔伦的大小,然后这仅能容纳一个人的棺材就以绝对不可遏制的力道向地下压去。
在所有人的愕然中,包裹着魏尔伦的亚空间彻底沉到了地底下,和兰堂一起出现在战场的檀真昼看着脚边黑黢黢的洞口,很难说魏尔伦到底沉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唯一能说明的是,这里一定暗藏着兰波的报复心。
檀真昼修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用敬佩的目光瞻仰兰波,兰波却跳脚一样惊呼起来:“他刚刚没有看到我吧!一定没有看到我的吧!”
檀真昼:“……这种时候,看没看到有区别吗?”
兰波又开始叹气,“你不懂,这只是代表着我的一种态度。”
檀真昼有了一些好奇,“什么态度?”
兰波:“……”
兰波噎了一口,看向檀真昼的目光深沉又怜悯:“你还小,你不懂。”
檀真昼:“……?”
就在这时,森先生的电话打了进来,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他不能遏制的悲伤,“等、等一下,不是说好逮捕的嘛,你们……你们怎么把他丢了呢?”
檀真昼握着手机,看向兰波。
兰波撇开目光,理直气壮:“我只是答应了要给你们留一个社畜而已,垃圾什么的,丢掉不是很正常吗?”
檀真昼:“……”
中也:“……”
旗会五人:“……”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静悄悄的电话里,忽然响起太宰的声音,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笑起来。
“噗——森先生虽然这是个十分让人难过的消息,但记得要保持呼吸啊,对,呼气,吸气——欸,不太管用的样子……哦呀,撅过去了,来,快给森先生上呼吸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檀真昼:为什么……
兰波:你还小,你不懂。
檀真昼:可是我的话还没问完。
兰波:不管你问什么,总之,你还小你不懂。
檀真昼:……
(哈哈哈哈,檀君首次在小剧场里吃瘪呐~)
[14]出自小说《STORM BRINGER》。
第79章 “原来,你还活着啊。”
像丢垃圾一样将魏尔伦丢掉后的第七个小时,夏日的朝阳再一次升起了。
小别墅的门铃被按响,离门最近的津美纪踩着蹬蹬蹬的步子去开门,门外是抓着一束花和一大盒谢礼的中也——他是来感谢与谢野晶子的,他已经从在旗会的众人口中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
按照公关官的说法,目前的一切都是首领和太宰一手安排的,不止如此,太宰还为他们做出预警,这是他们能在中也到来之前,在魏尔伦手中留下一口气的主要原因。
就是这一口气让他们等到了与谢野晶子的支援。
于是,今天一大早,唯一不用躺病床的中也心怀感激的来到这里。
看到来开门的是个小姑娘,中也蹲了下来:“早上好,我是中原中也,请问太宰和真昼在吗?”
“BOSS吗?”津美纪笑起来,让开进门的路,“在的。太宰先生也在。”
中也欲言又止:“……你也叫真昼BOSS吗?”
“因为不止是我呀,还有惠、银,还有龙之介,我们都以加入‘太宰后援会’为目标而努力着,所以私下都会叫BOSS。我听说檀先生十岁的时候创建组织,我离十岁还有两年!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津美纪一边说一边握起鼓舞的小拳头。
因为不再担忧被丢掉,原本有些内向的她变得开朗了,人长高了许多,身体也因充足的体术锻炼变得韧性十足——是的,文能提笔,武能拿刀,已经完全被横滨化了呢。
场面沉寂了一瞬,中也精神都恍惚了,“你们……你们组织居然真的叫‘太宰后援会’吗!我一直以为那是坊间传闻!”
津美纪不解地歪着头。
“一直都叫太宰后援会哦,虽然一开始太宰先生和晶子小姐他们都不愿意,每周一组织会议定名字的时候必投反对票,但BOSS也很执着,连续六年每次开会都会提交一次‘太宰后援会’命名议案,最后,其他人都受不了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出门在外不能说出这个名字。”
中也:“…………”
中也已经震惊地不能自已,他还想再问,大屋的门再次被拉开,银和龙之介探身出来,“津美纪?”
“这里,”津美纪应了一声,“来的是中也先生。中也先生请进吧。”
带着感激的厚礼,中也踏进小别墅——在很久之前,他和檀真昼一起在擂钵街抓咒灵卖给夏油杰的时候,他其实就向往能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可以为‘羊’的孩子们供给更好的生活,但这个梦想没能实现。
后来,他加入港口黑手党,就很少再来这边了。
中也收敛情绪,跟着穿过一小段走廊,开阔的客厅出现在眼前。
露台的门打开着,太宰和号称侦探社的顶梁柱江户川乱步各自抱着半个西瓜靠在露台边逗海鸥,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拿着另一个西瓜准备切给其他人,而檀真昼在冰箱边,侧过头问他,“牛奶还是可乐?”
中也顿了一下,“可乐。”
“欸,小矮子中也还是多喝点牛奶比较好哦~”
太宰的声音凉飕飕的传来。
“闭嘴!我才没有很矮,我还在生长期,以后一定会比你高的!”
可能是相性不合,这两个人只要待在一起,过不了三十秒必定要吵起来的。
檀真昼抱着几瓶牛奶走过,顺手把可乐递给中也,然后又把牛奶依次分给太宰和乱步,可能是习惯了,太宰和乱步都没异议,接过后就直接喝了起来,就连檀真昼自己都开了一盒牛奶,于是,看着手里冰冰凉凉的可乐,中也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看不到的露台死角突然又探出了一个头,他瑟瑟发抖着,说道:“啊,原来是中也君啊。”
中也……中也已经懒得震惊了:“嗯,你也在啊。”
简短的打过招呼,中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找到与谢野晶子,将礼物和花束捧在手里,很认真地表达自己以及旗会成员的感谢。
晶子虽然很讨厌森鸥外,但对港口黑手党的意见并不大,不然也不会按照太宰的安排,在织田作护送下,救起旗会的五人。
就这样,简短的交谈下,晶子接过谢礼。随后,拿着格格不入的可乐,中也也坐到露台边。
还不到正午,但温度已经很高了,夏日耀眼的太阳穿过花园的绿树,又幽幽地照在那棵三年都没有长叶子的高贵的桃花树上。
安顿好孩子们的安吾带着一盘西瓜也走了过来。
虽然魏尔伦暂时被兰波丢出了横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意味着结束,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魏尔伦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而他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进一步商量应对的方法。
此时露台边,首先是代表异能特务科的安吾,代表着侦探社的乱步,代表着港口黑手党的中也,还有与魏尔伦有关的兰波,太宰虽然身份上是港口黑手党成员,但完全是代表着小别墅出席,而檀真昼——按照他的说法,他暂时抛弃了脑子成为太宰的一个打手。
“在开会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兰波蹲在小别墅的露台边,很严肃地举起自己的手,“有件事你们应该知道的吧,自从去年被你们在旧船厂揍了一顿,我就老了,实力就大不如前了。”
凶手之一檀真昼:“……”
凶手之二太宰:“……”
凶手之三中也:“……”
“真的啊,”兰波更诚恳了,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当时你们三个合伙,拿着那柄那——么——大——的镰刀扎进去,我都以为我要死了!被治疗好后,每逢下雨打雷,天气转变,我就觉得心悸难忍,痛苦不堪……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你们别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中也:“……”
太宰:“……”
檀真昼不得不举起手发言:“是你先准备拿镰刀捅阿治的。”
要知道那时候他和涩泽才从伏黑甚尔手里接过价值二十亿的伏黑惠,结果太宰一个电话——要不是他当场丢下二十亿赶到,太宰就会像原作那样,被劈上一大刀——那是一个过激宰厨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兰波心虚了片刻,没接这句话。
“哎呀……当然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唉……就是,你们懂吧,我已经够不到超越者的门槛了,魏尔伦对我的异能很了解,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我的变化,很快就要卷土重来了。”
场面有一瞬的沉寂。
安吾皱着眉,“诱饵已下,不管如何,现在都得先按计划进行下去。”
与此同时,横滨市内某隐蔽的会所内。
肃穆的长桌三边分别坐着足以震慑横滨的三个组织的首领,最后一边的桌面上,蹲着的是一只安静不语的三花猫。
从魏尔伦抵达横滨开始,第三次三方会议再次拉开序幕。
“虽然很遗憾,但照目前的状况看,港口黑手党的行动确实算是失败了吧。”
蝙蝠扇举在手里,种田长官露出一种扎眼的祥和,起码坐在他对面的森鸥外觉得很扎眼,但他又没什么办法,兰波丢的那一波垃圾,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制定计划之时,森鸥外做了许多的设想,甚至想过这两个反目成仇的前搭档会当场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种情况对港口黑手党来说是最好的情况,这样他们就能一次得到两个强力的异能者。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兰波为了不见魏尔伦,居然当场就把他塞棺材埋进土里了!!这谁能想得到啊家人们!!
惋惜在暗红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端坐的森鸥外保持着微笑,“确实很遗憾。”
他们一同侧目看向与三花猫对座的代表武装侦探社方的社长银狼阁下。
社长平静地和他们对视着。“侦探社的看法从未改变,只要不做出危害横滨的事情,侦探社会尽力辅助你们完成目标。”
蝙蝠扇合了起来,种田长官脸上的笑意变得更盛了。
“那么接下来,就麻烦诸君了……”
*
暗潮涌动。
平静的夕阳一点点落下。
一望无际的海上,一个人影随波逐流着。
翻飞的海鸥从海面掠过,叼起一条鱼的同时,安然地落到这座人形岛屿上,微不可闻的重量没能激起人影的抗拒,风与浪交叠着,散漫在水里的金色长发就如同海藻般。
忽然,一道光洒在他身上,是准备回归横滨港口的捕捞渔船。船员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真的是个人,好像……船长,他好像还活着 ,绳子,下绳子……”
十分钟后,魏尔伦被捞了起来。
黏腻的海水将他得体的西装泡得不成样子,微风吹过,散发出的咸腥让他就像一条被晒干的咸鱼一样,如果是以往,他或许会因为生气把整条船都沉进海里,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提不起一点点的怒火,甚至还有点想笑。
“原来,你还活着啊……”
低沉的笑声隐没在黑暗里,又被风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天,‘太宰后援会’的命名提案得到通过。
全员对坚持不懈提交六年议案的首领檀真昼进行了采访。
檀真昼(过激厨一本满足):我会用我的余生将组织发扬光大,直到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太宰的阴影下!
太宰(被接受C位打光后,露出冷漠脸):……所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投赞成票?
众人:……
第80章 “来做个交易吧。”
魏尔伦是通过渔船返回横滨的,送他回来的船长误以为他遭受海难,正要为他报警,谁知一转头,他就不见了踪影。
已经是深夜了,港口只剩下海浪拍打的声音。
捕捞船上船长船员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只剩下惊恐。
晚风悠扬,无人的公园转角,失踪的魏尔伦就像是随处可见的会坐在路边发呆的落魄文艺青年一样,盘踞在他身上的属于超越者的压迫力变得无比稀薄,稀薄到叼着烟头路过的流浪汉都会冲他喊一声兄弟借火的程度。
“抱歉,我不抽烟。”
魏尔伦以远超想象的平和回答了他。
流浪汉很遗憾地走了,边走还边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落在背后的魏尔伦。
环境又重新安静了下来,魏尔伦仰头看着天空,一片漆黑里仅有一颗孤星,忽然地,他想起了很久之前某一次他和兰波出任务,在当时的酒吧里有这样一本杂志,杂志里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在想象的夜空里看到多少颗星星就会有多少个朋友。
以前他觉得很可笑,觉得这样的比喻只有最软弱感性的人类才会想的出来,但兰波不认为,他觉得这是人类的另一种浪漫,和他们所处的血与火、刀光与剑影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浪漫,当时的他甚至还举着调酒师刚端上来的玛格丽特鸡尾酒,饶有兴致地询问他他的夜空有几颗星星。
他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酒吧吧台边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远处的音响播放着舒适缓和的音乐,被他们探讨的杂志就摆在手边,玛格丽特特有的香味传了出来,他忽然有一种很想说话的冲动。
但,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的任务目标突然出现在视野里,他们必须在很短的时间里从目标口中得到足够的情报,这是比看星星更重要的事——起码对当时的他来说,这是比看星星更重要的事。
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去过那家酒吧,也再没有探讨过这样的问题。
“现在,想想,你的夜空应该是漫天星河吧……”
微不可闻的话散尽风里,又猝然收住,换成另一种更轻的更迷茫的声音。
“奇怪,最近……已经开始会在梦外思考有关于你的事情了吗?”
空气又安静了一会儿。
魏尔伦闭上眼睛,悠长悠长的呼吸后,他下定决心般重新站了起来,再多想也无益,他要做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
疾风呼啸而过,在这最深的黑夜里,它就仿佛是沉寂的城市里一晃而散的梦境。
……
清晨如约而至。
檀真昼从沉眠中清醒。
简短的洗漱后,他踩着步子下楼吃早餐,吃到一半接到了中也的电话。
“喂,太宰在你哪里吗?这家伙!今天明明要出任务,他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手机还联系不上!”
檀真昼缓缓抬头看着才打着哈欠下楼的太宰,语气平稳:“不知道。”
电话那边的中也一下起了疑心:“不知道?”
这个过激厨居然有一天会不知道太宰的具体动向?
檀真昼顿了顿:“……嗯,因为我刚醒。昨天打游戏打得太晚了,说起来,你吃早餐了吗?”
中也抬头看着近九点的太阳,无语了半晌:“吃过了。算了,你先吃吧,如果有太宰的消息记得联系我。”说完,又苦口婆心地加上一句,“你千万不能再纵容他了!上班是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
“嗯嗯,好的!我会的!”檀真昼一边很诚恳地应答着,一边拿起手边的果酱递给叼着面包出来的太宰。
太宰接过果酱,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唏嘘,“按照你说谎的技术,也就只能骗骗这只黏糊糊的蛞蝓了。”
“有这么差吗?”
“有,是那种走在路上都不能从小学生手里骗到一根棒棒糖的差劲。”
“……这么说也太伤人了啦。”檀真昼哑笑了一下,又把手边的牛奶递过去——这是他刚刚准备早餐时,顺便替太宰拿出来的,放了近半个小时,已经不像刚出冰箱时那么凉了。“今天是要翘班?”
太宰恹恹地摇头:“不行,今天的工作光靠小矮子一个人是搞不定的,唔,现在赶过去的话,大概晚饭的时候就能回来了。”
太宰一边说一边朝着玄关走去。
“你自己在家记得吃饭,啊,对了,乱步跟我说,小樱花喂过了,你找个时间遛遛它,它真的越来越胖了。”
檀真昼应了一声,随后听到门被阖上的声音。
餐桌上,太宰单拿出的面包只吃了中间烤得最松软的部分,牛奶也只喝了一半,不过,檀真昼算了一下,这已经达到他夏季早餐的平均饭量了。
收拾好碗筷,檀真昼颠了颠鸟架上的小樱花,入手那一刻,过人的重量差点没把檀真昼吓了一跳,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拿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乱步到底给你喂了多少零食?社长不会是单批了一笔款项给你买零食吧?”
小樱花:“……”
两双眼睛无声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小樱花若无其事地撇开了。
檀真昼:“……”
檀真昼愤怒:“可恶,看看人家隔壁,我今晚必要抨击安吾!安吾连我给阿治申请的下午甜点都没批!!”
小樱花:“……”
如果安吾在这里,他可能会愤怒地把那张每月一亿的甜点申请表拍到檀真昼脸上,并告诉他再来一百个太宰一个月也吃不下一亿的下午茶甜点!别太过分!
可惜安吾不在,安吾去上学了。
所以,只能容许檀真昼带着一点愤怒,一点委屈,慢悠悠地在门边的储物篮找到自己的头戴式耳机,又换好鞋子,才拎起不愿意飞,或者说飞不起来的小樱花出门了。
已经接近正午了,因为戴着棒球帽,耀眼的阳光无法遮挡他的视线,运转的异能无时无刻不在流转,所以,也不显得很热,被遛在空中的小樱花扑腾着翅膀,好几次都想落回檀真昼肩上,但每每刚有降落的意图就会被风卷到更高处。
“听话,你也不想被你二爹嫌弃吧!”檀真昼苦口婆心地劝着鸟儿子。“毕竟,你二爹是真的有可能把你做成活力清炖鸟的。”
小樱花能怎么办,小樱花只能含泪减肥。
至于不吃零食了?
那不可能,等减完肥它就继续去找它三爹!
被迫在空中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翅膀开始抽筋,再也飞不动了,只能从半空垂直坠落时,已经是黄昏了。
风把坠落的小樱花卷了过来,小樱花连忙调整身体成功降落到檀真昼肩上,然而檀真昼并没有往前走,小樱花困惑地转着小脑袋瓜往前方看去。
海岸的礁石边,一个金发的青年独自坐着。
两人在空中对视了一眼,金发的青年刚要开口说话,只见檀真昼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在衣服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窃听器,和以往不同,此刻的窃听器一闪一闪地发着红光,显然正在工作着,檀真昼想了想,又把它揣了回去。
看着这套熟悉到飞起的动作,魏尔伦难得的无语了。
他带着三分震惊四分不可置信:“你们,就是这样当挚友的?”
檀真昼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太宰只是喜欢掌控第一手情报而已他能有什么错,而且,“这不是很正常嘛,随时分享情报,而且我也能通过风时刻知道阿治的位置,怎么,你和兰波难道不会吗?”
魏尔伦:“…………”
你说的这个不会,是指不会共享情报还是不会窃听对方?这很重要!
空气又沉默了,过了很久很久很久,魏尔伦终于用‘反正异能者都有点大病’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并开始明说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来做个交易吧。”
檀真昼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带着并不太感兴趣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同一时间,横滨某一处街头。
在一片瑟瑟发抖的人群中,港口黑手党的黑衣人挺胸直立,凶狠的气势几乎要把旁边来不及跑走的小孩吓哭,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道少年的身影突兀地站住。
入耳式的耳麦里的声音依旧清晰,太宰低声笑了笑,余光里,他已经能看到愤怒的中也正朝着他大步地走过来了。
“最近,兰波一直在总部里吗?”
身旁的广津先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太宰会在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但他只回想了两秒,下一刻就在愤怒的中也悍然地扫堂腿里,就在太宰轻如飞风的闪躲里,坚定地说出答案。
“是的,兰波先生现在一直没有离开过地下室。”
“是嘛……”
躲过攻击的太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然后越过众人,悠悠然地朝着面前的建筑走去,留下愤怒的中也大声地说着指责的话。
见怪不怪的场面,广津先生和周边的黑衣人们都识趣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魏尔伦(震惊):你们居然是这样当挚友的吗?
檀真昼(震惊):你们居然不是这样当挚友的吗?
魏尔伦:……
檀真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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