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干脆坐下先用伤药,结果玉尺似乎比他还懂这些,用嘴叼起一个宽口瓶,送到卫青手上。
周围的骑从都啧啧称奇,没见过这么机灵的犬。
“青,这犬也太聪明了。军中的犬都不一定有这么好。”有人眼馋得很。
有人胆子大,直接跑到旁边和獒犬亲热,发现獒犬脖子上的牌子,借着手里的火把凑近了看,念到:“我看看,牌上写着玉尺,还怪好听的。”
也有人直接上手帮卫青涂药,看卫青一点疼的反应都没有,对卫青更佩服了。
旅獒汪汪叫了两声,一溜烟没影了。
“诶?跑了?”原本正在搓狗的人手下一空,愣在了原地。
卫青点点头:“大约是回家了。”
“这药看着不错,摸着就凉凉的。”骑从慢慢地突然反应过来,“玉尺到底哪来的?怎么知道你被抓了?还给你送药?”
卫青下意识帮尚谨掩饰:“他有时候确实让玉尺来给我送东西,这回可能是巧合。”
“听得我都想养了,跟个信鸽似的。”
至于为什么玉尺为什么能自己跑这儿来,他们倒没有很奇怪。
大汉的长安城超过分之二都算是皇宫的范畴,剩下的还要去掉一些权贵住的,才是百姓能居住的地方。
住在城外并不稀奇,甚至于高祖时就开始将一些权贵迁到城外北方陵地附近,权贵们还以此为荣。
像卫青家就住在东北角,就在宣平门附近,那里住的百姓多,是来来往往人最多的城门。
“真不用去找个铃医看看?”
这里离建章营还有段距离,找个民间的游医是最快的。
“我想去的地方有些远了,在城里。”卫青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了一受伤就去找尚谨的习惯。
“那确实不好进去,要不先回建章营吧,我去把医工叫醒。”
“卫青受着伤,骑马颠簸成那样行吗?”
卫青现在看着真是凄惨的很,头发衣裳凌乱不说,一眼瞧上去到处是伤口,贴身的白衣硬生生染成了红黑。
“我可以。”
刘彻听完公孙敖所言,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冷静。
姑母这回是真的踩到他的底线了。
建章营是做什么的?那是天子之卫。
姑母却可以轻易安排人手去骗骑从出来,在建章营外抓走卫青,守着建章营的人连个反应都没有。
要不是公孙敖反应快,带着人去救卫青,恐怕卫青现在已经遇难了。
太医才说卫子夫这几日心神不宁,要是知道自己弟弟惨死,动了胎气怎么办?
姑母的心思不难猜,无非是杀鸡儆猴,不能在一起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动卫子夫,就想对卫子夫的家人下手。
此事如何处理,还待斟酌,但是太皇太后那边却不必担心,至少这回太皇太后不会站在姑母那边。
这些时日刘彻展现的就是不得志后摆烂的状态,天天微服出巡,骑马打猎。
大概是时日久了,让姑母觉得他能被随意拿捏了。
尚谨抱住了玉尺,蹭了蹭,招呼它吃饭:“回来了?来吃好吃的。”
【宿主!卫青看着好惨啊!】
「你觉得我应该想办法阻止刘嫖?」
【那样可以防止卫青受伤,这种情况很容易出意外。】
「傻乎乎的。」
【?】
「有些事情,不能随便改变,行差踏错一步,带来的影响都很大。」
【你上次问卫子夫愿不愿意入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因为那是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而现在准备要走老路,我就不能随便插手了。」
「假如今日卫青没有被绑架,即使把人抓住了,你觉得猪猪和窦太皇太后会像之前那样重视吗?」
他原本是喊汉武帝的,但是弹幕一直喊猪猪,久而久之,他就被洗脑,跟着喊猪猪了。
也不知道刘彻要是知道自己因为《汉武故事》这种书拥有了猪猪这个外号还有了一堆野史八卦会怎么想。
「就好像之前李信和王翦的事情,我要是直接阻止了祖龙派李信,昌平君还会不会谋反?他这次不谋反,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到时候我们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祖龙的每一步都是至关重要的,我不能轻易改变。你找一个人魂穿祖龙,他一步步按着祖龙走,一样可能失败。」
「但是到了扶苏登基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一段从未出现的历史,历史便由我们去开创,自然也不用像之前那般了。」
「这回也一样,我不能轻易改变,一点细节的差错都可能导致坏的偏离。」
系统想了想宿主上个世界的操作,每一步都在预料之外。它默默在宿主的言论上打了个叉,完全不符合。
还是说它已经跟不上宿主的思路了?它感觉自己上个世界已经成送信工具统了,完全没怎么动过脑子。
到最后它直接原地躺平,看宿主和扶苏忙成陀螺。
“臣卫青,见过陛下。”
刘彻的反应极快,一个晚上的时间,圣旨一道接一道,先是任命卫青做建章监、侍中,又是封卫长君做侍中,接着封卫子夫为夫人。
不仅如此,他还赏赐了卫青钱财以作安抚。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卫青,之前带卫青入宫,他其实没怎么在意。
那时候的卫青总低着头,身材也还有些瘦弱,他是没放在心上的。
而此时的卫青在建章营刻苦训练了一年,加上伙食好,身高窜得很快,终于有些骑兵的样子了。
更让刘彻看中的是他的眼睛,即使身上满是伤口,那双眼睛中也不见畏惧或是痛恨,沉静得像是一块美玉。
刘彻把卫青提拔为建章监,是给卫青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需要卫青这样的臣子,足够忠诚,只能依靠于他。
卫家一旦步入朝堂,注定只能依附于他。
就好像卫子夫一般,即使他再不喜陈皇后,陈皇后依然可以凭借大长公主屹立不倒,但卫子夫只能依靠他。
卫子夫很聪明,也很惹人怜惜,他不是看不出卫子夫有装可怜的成分,他们两人心知肚明,但依然可以互相扮作深情。
听建章营的人说,卫青训练很努力,也颇有天资,希望卫青不辜负他的提拔。
至于这次救卫青的人,他也纷纷嘉奖升官。
他需要一股势力,不出身世家,为他一人所掌控。
卫青同样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皇帝。
他之前都没抬头看过陛下的模样,原来陛下与他想象中很不同。
尚不足二十的帝王还有些青涩,仍可见喜怒。
陛下言语之间对他很是关心,还让太医亲自为他诊治,他心中是很感激的。
太医见了他身上的药突然一副很激动的模样。
“臣还未见过这样的伤药。”
能入宫侍奉皇帝,太医的水平自然很高,他能辨别出其中大概有哪些药材,可有几样实在看不出来。
见他蠢蠢欲动的模样,刘彻便对他说:“你便问吧,不然怕是今日都没得消停了。”
太医盯着卫青双眼放光,卫青只是摇摇头,答道:“这是友人所制,我不懂这些。”
“不知是何方神医?”太医一听有戏,言语间立刻恭维起来。
“你若是想知道,待我回去问问他。”
太医平日里出入建章宫次数不少,于是欣然答应。
他脑海里已经勾画出一个一撮白胡,飘逸若仙的老者了。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
“陛下,建章监并无大碍,他所用的伤药极好,加之身体康健,只是损了气血,待臣再开个药方内服就是。”
太医心情极好,没想到来给一个臣子治病还能有机遇,他施施然告退。
“是那位尚氏女医?”刘彻的记性很好,说起卫青认识的医者,他下意识便联想到尚伯莹。
卫青心中惊讶,没想到陛下连这些都记得。
“也算是,是她的儿子,尚谨。”
“尚谨?那个孩子?”刘彻一愣,他还以为那个孩子只是于乐曲有天赋,原来还是个医师的好坯子。
不过他品出点异样来,问道:“他如何得知你出了事?”
卫青早有预料,编了一套像模像样的说辞。
“臣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大约能猜到。”
“他养了一只獒犬,虽不伤人,却很是好动,常常夜里将家中獒犬放出去,免得他白日里疯跑。”
“许是半路遇到了,獒犬发觉我在车上,又闻到血腥气,故而吠叫,吓到了马匹。”
“也有可能是他让獒犬给我送东西,獒犬在我家没找到我,所以来寻我。”
“至于那药,獒犬随口带着的,里面各式各样的都有,想来是他为獒犬准备的,只是其中一些,人也可用。”
听卫青说完,刘彻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卫青说的是真是假,而是怀疑尚谨是兽医,要不是太医称赞,他都好奇这药真的能给人用吗?
“如此?我倒想见见。”
“青,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光了。”尚谨惊讶于自己和卫青的默契。
“我的猜测是真的?”
“对了一半。”
尚谨正要解释,卫青却说:“那我便不问另一半了。”
卫青很会把握分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只要知道尚谨是真心以友相待就好。
“你今后有何打算?”
“陛下提拔我,我不可辜负,以后一心一意为陛下做事。”卫青认定这件事,便不会改了。
“谨,陛下似乎对你颇感兴趣。”
“我?”尚谨自觉还没什么大动作,结果这么快就被注意到了?
“你给我的药,宫中一位太医看过了,想向你讨教。陛下也问了一句,说是想见见你,可你说过不想入宫。”
尚谨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青如何看待朝中局势?”
许是尚谨上个世界和扶苏王离在一起待久了,丝毫不觉得他这个年纪论国事有何奇怪。
卫青虽意外,却并不小瞧尚谨,随即要说自己对前朝的了解。
他其实对这些大都是一知半解,并没深入研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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