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个
实际上在录这档节目前, 其余几人已经分别从不同渠道打听到了柏二少可能失忆的事情。
正是因为掌握了这个消息,才更加坚定了他们要和秋东一起上节目的态度。面对白纸一张的柏二少,还怕从他身上薅不下羊毛?
不过他们对秋东到底失忆的有多彻底这事没数, 才一步步逐渐试探。
可秋东自打见面起的表现,让他们心里很没底。
“不可能, 你怎么会看到?”
“不对啊,我怎么没看过?”
前一道声音来自于不可置信的祝安安, 后一道声音来自于纪不凡。
纪不凡作为秋东的前女友, 自打知道祝安安是秋东的初恋, 不仅视奸对方的社交账号, 还熬夜查看对方曾经发表过的所有言论。
可惜祝安安是个非常谨慎之人,在她的社交账号上表现的特别岁月静好,今天是和朋友在米其林吃下午茶的照片, 明天是喜提豪车的视频,货真价实的白富美, 让粉丝看了就忍不住呼喊:
“大小姐, 今日的风太大, 将老奴与您吹失散了!”
“我上辈子是做了汉奸吗这辈子这么苦?”
“大小姐您何时备孕,小的这就准备去投胎。”
她的起点, 是大多数普通人奋斗几辈子都到达不了的终点。
总而言之, 差距太大, 让人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现场部分人惊讶于她曾今发表过如此中二矫情的言论, 部分惊讶于秋东究竟是怎么把这种言论从犄角嘎达里挖掘出来的?
秋东自小被人宠着长大,天生没有需要看人脸色行事的那根弦, 自顾得意, 想假装不经意但是失败了的语气炫耀道:
“我可是京大毕业的!”
京大两个字,被他加强语气, 重点突出,旁人想忽略都难。
“在校友群里请两个计算机系毕业的学长帮忙查你的小号简直轻而易举,不得不说你还挺有先见之明,懂得未雨绸缪,小号用了十几年,怪念旧的。”
辛好:好家伙,前天半夜打电话跟我打听校友的正确使用方法,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咯吱咯吱,今天的排骨真香啊,就着这瓜,她还能再来一碗米饭!
秋东压根儿就没看见祝安安已经摇摇欲坠,他非常有礼貌的表示:
“我这可不是人肉行为,谁让你在小号上天天说别人坏话,我们在座之人你是一个都没放过,我在你嘴里是愚蠢又无知偏幸运值爆表让人嫉妒的富三代,小好在你嘴里是心机深沉独占表哥的心机绿茶女。
就这,你还好意思说你和我关系好,亲密无间,你可真是撒谎不眨眼,吃人不蘸盐!”
祝安安从椅子上起身,急切拽住秋东衣角解释:
“小东哥,我承认我嫉妒辛好,嫉妒所有跟你关系亲密之人,我只想你的视线永远停留在我身上,只跟我一个人好。
偏你对我的这番心意视而不见,我生气之下才那么说的,觉得你不开窍,抱怨几句而已。不是真的嫌弃你,你别误会我好不好?”
其他人:这也太卑微了,好歹是祝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么在柏二少跟前,和他们这些打工人一样卑微?
原来不管有钱没钱,在爱情面前都一个待遇的吗?
心里忽然就平衡了是怎么回事?
祝安安:
“小东哥你忘了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了吗?这几年我们一起在北极看极光,在皇后镇跳伞,在阿勒泰滑雪,春踏青,夏赏花,秋看月,冬映雪,我们走遍了全世界,那么多幸福美好的回忆你说忘就忘了吗?”
秋东:不好意思,真忘了呢!
咋的,你是在怪我忘的不是时候吗?秋东非常不讲道理的想。
祝安安拿出手机,点开她的社交账号,一条条翻过去,全是她和秋东在国内外景点打卡的照片。
美食美景美人,自然吸引了不少粉丝。
被人戏称为高富帅和白富美的爱情故事。
而且她的用词非常有意思,总是说:
“今天和某人一起到了xxx,我笑说来这地方的可都是热恋中的情侣,大直男竟然接了一句——难道单身人士就没有赏景的权利了吗?哈哈哈,这个不解风情的猪蹄子!”
句句不说他们是情侣,但字字都在亲昵的暗示他们双方关系不单纯。
前前后后好几年,祝安安的社交账号中总有秋东的身影,就连京市商圈的不少人都猜测,这是两家好事将近的征兆。
祝安安因着这个原因,在圈子里也更加吃得开。
辛好忽然觉得今天的排骨有点噎人,表哥刚上大学那几年玩性正浓,精力充沛,家里人又没时间陪他闹腾,正好祝安安为讨表哥欢心,满世界追着他跑。
见她能哄表哥开心,也就不介意她借着柏家的势,发展点自己的事业。
毕竟除了家人,没人能毫无所图的对一个人好,这都是人之常情。
表哥没失忆的时候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可失忆了的他能应付的来吗?
其他人也假装很忙,围着餐桌埋头吃东西,事实上耳朵竖起,眼角余光乱飞,咬牙切齿,想知道柏二少会不会就这么认了。
就连导演也催摄影:
“一定要把这个名场面拍下来!镜头拉近,特写,一个都不能少!”
事实上,秋东用他才参加完高考,阅读理解将近满分的技能,夺过祝安安的手机仔细查看这些消息,越看越生气。
愤怒的从工装裤口袋中掏出另一个小本本,翻到某一页,看了好几眼,再三确认没问题后,气咻咻道:
“好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还好意思再提这事?明明是你主动发消息问我要去哪里玩,还热情的给我推荐地方,我以为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真心实意感谢你,还给你分享考试秘籍,谁知道每回都能在景点和你偶遇。
偶遇就算了,关键你每回都蹭我的旅游经费。五星级酒店,vip通道,当地导游,豪车接送,哪一样不是我辛辛苦苦写项目申请书从我爸爸和大哥手里要来的经费?
让你蹭一回两回也就算了,你还蹭上瘾了,连着蹭了整整四年,你发在ins上的每一张炫富图片,都是白嫖了我的劳动成果,还不曾告知于我,你良心不会痛的吗?
要不是你刚刚主动暴露,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你蹭旅游也就蹭了,干嘛还要把我们的关系说的那么奇怪?”
秋东忍不住抱住自己,委屈巴巴:
“我可是个守男德的好宝宝,跟你之间清清白白,我好委屈啊!”
辛好给他塞了一块儿小排骨,凑过去低声问:
“你怎么知道她没告诉你?过去这几年大家可都以为她的行为是你默认的。”
秋东嚼吧嚼吧咽下去,大大咧咧,还记得避着人小声和妹妹讲:
“她自己说的啊,我翻看了我们全部的聊天记录,除了给我推荐旅游地,问我去哪里旅游,节假日群发问候消息,什么都没有哎。
我要早知道她背地里整这出,早不和她一起玩儿了,别以为我看不出她是想毁了我的名节!”
祝安安咬紧嘴唇,心下暗恨。
不是说这家伙失忆了吗?谁家失忆的人这般难搞?
这和没失忆前有什么区别?害得她辛苦准备的剧本都用不上了,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忽然被打乱,不得不换种思路。
“小东哥,这些我都可以解释,你听我说呀。我不过是太爱你了,即便你没有回应,我也想给自己制造一点和你真的在一起的幻想,给自己留点念想,我真的没有坏心思!”
秋东将厚厚的小本翻页,指着其中一段儿给祝安安看,很认真的和她商量:
“你瞧,这是咱们两人当时的聊天记录和我那几年的旅游花费,足以证明我的说辞。所以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反正话都说开了,你瞧着也
依譁
不差钱的样子,有没有可能把当年的经费和我A了?”
祝安安:“……”
你他妈好歹一个身家过亿的富三代,至于对这点钱心心念念吗?是不是脑子有病?是不是?
可说实话,柏二少出行,柏家父子两会苛待他吗?啥不得是最好的配置?就连参观个罗浮宫,也得让罗浮宫闭馆,只为他一人服务,那费用和人情海了去了,零零总总下来,真不是祝安安愿意承担的。
于是她摆出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
“小东哥,你是知道我身世的,我是祝家养女,在祝家身份本就尴尬,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害怕……”
其他埋头干饭的人眼睛chuan一下亮了。
高高在上的祝安安竟然不是祝家亲女儿,这可真是个劲爆的大消息!
然而更劲爆的是,秋东严肃的看了祝安安一眼,再看看时间,直接拨通了祝敖的电话。
连辛好的都震惊了:
“你竟然能直接联系上祝叔叔?”
秋东奇怪:
“祝叔叔说我是他辅导过脑瓜子最不聪明的学生,也是他最贴心的学生,我手机里还有他发给我的应付期末考试小妙招,我不仅分享给祝安安,还给你分享了,你忘了吗?”
辛好:“……”
她一个纯纯的理科生,和表哥一个纯纯的文科生,在这方面能有共同语言吗?她根本就没看好吗?
那可是祝敖,最近新闻上天天播放的,玉兔号探月工程的负责人,说是学神也不为过,现在捡回来以后传给孩子还来得及吗?
其他人总算搞明白秋东在给谁打电话后,纷纷露出震惊的眼神,干饭也掩饰不掉他们正在瞳孔地震的事实。
只有祝安安,见状毫不留情的嘲讽:
“吓唬谁呢,知道我爸有多忙吗?他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连我哥的电话都不接,你根本就不可能打通……”
“喂,小东啊,又跟你爸爸吵架啦?还是又要写什么项目申请书?”
秋东沉声道:
“都不是,祝叔叔,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祝敖说了,然后看看时间,低声道:
“耽搁您吃饭了,这事交给我处理,您放心。”
祝敖连沉默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叹口气:
“是叔叔没教好孩子,你祝大哥与我们关系冷淡,安安又成了这副样子,叔叔相信你,放手去处理吧,有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其他人已经傻了。
尤其祝安安,此时也产生了和曾经的养兄同样的困惑——
秋东才是祝敖的亲儿子吧?
秋东见祝安安这样,觉得非常没意思,换上了堪称严厉的语气:
“祝叔叔和祝婶婶把你从孤儿院领养回家的时候,他们夫妻不过是大学里最普通不过的教师待遇,两人工资加上补贴,每月绝对不超过两万,可上高中那会儿,你是咱们整条街穿的最漂亮,吃的最‘高级’的。
一盒进口巧克力四千五,你过生日祝叔叔专门托老同学从国外帮忙买了两盒,让你在同学间出尽了风头。
那时你每月的生活费是我的三倍,祝叔叔的亲儿子都没你多,祝大哥曾经开玩笑说真要怀疑你两谁才是亲生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容忍你整整蹭我旅游四年的原因,因为在我看来,祝叔叔和祝婶婶为人清正耿直,有真本事却从不逢迎拍马,家境不似其他教授那般优渥,或许提供不了你满世界转悠的资金。
即便如今他们双双成了学术界的中流砥柱,生活依然毫不奢靡,可他们待你从无亏欠,可着整个京市去打听,有几个知道你不是祝家亲女儿的?
你何必在人前说这些含沙射影的话,叫人误会祝家待你之心?”
祝安安彻底破防了,跟疯了似的用筷子指着秋东大喊大叫:
“你懂什么?你只看到他们给我充足的物质条件,可你知道他们给我多大的精神压力吗?祝敖是天才,平国是人才,就连他们生的儿子祝回,也是考试轻轻松松拿第一的学霸。
我在他们家格格不入,就像个蠢货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有多绝望你知道吗?他们的闲暇时间爱好是做数竞题放松,是玩儿数独,是泡在实验室做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实验。
可我只喜欢漂亮衣裳,喜欢美食,喜欢珠宝,喜欢旅游,我在那个家完全找不到共同话题,所有人看我都像看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种精神折磨有多痛苦你又懂什么?”
秋东摆出黑人问号脸。
这他妈的把你从孤儿院带出来,好吃好喝养着,待遇比人家亲儿子都好,让你上重点大学,鼓励你有自己的事业,完事儿你没有一句感恩就算了,还满肚子抱怨,是人否?
难道把你扔回孤儿院,让你和一群孩子抢一把糖果,你就高兴了?没有压力了?不受精神折磨了?
他非常耿直的指出:
“你撒谎,你不喜欢旅游,你根本不知道每一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的奇妙之处,连人为炒作起来圈钱的景点,你也能闷头高高兴兴去打卡。你也不喜欢美食,你甚至说不出经常吃的那些所谓高级食材究竟和普通食材有没有区别。
你只是享受那份被人艳羡的虚荣。
你痛苦,你忍受精神折磨?可别亏你家不知道在哪儿的先人咯,也没见你花钱的时候手软,没见你吹嘘你爸爸是祝敖时心虚,没见你被人吹捧时不好意思,没见你炫耀祝叔叔给你买的礼物时谦虚。
我记得你笑的比谁都大声,下巴扬的比谁都高,恨不能用鼻孔看人。
咋的,你那所谓的精神折磨还挑时间啊?”
祝安安当场破防,试图用筷子戳死秋东。
秋东眼疾手快从椅子上跳开,还拿大大的餐盘挡了一下。
现场一片混乱。
等祝安安被带下去时,秋东看看一团糟的餐桌,摸摸肚子,庆幸万分:
“幸好我抽空吃饱了。”
辛好:“难道你就没点其他感悟?”
“唔,我得让人把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散播出去,可别让她再打着祝家女儿的名号招摇了。没了祝家,她一个成绩比我还差的学渣算个屁啊!”
当然了,最主要的不是给祝安安教训,要是她在外面吃够了苦头,能幡然醒悟,意识到她的错误就最好了。
毕竟是祝叔叔和祝婶婶耗费金钱,付出心血,花了二十来年时间养大的孩子,和亲生的无异。
人到中年,被亲手养大的孩子背刺,痛苦可想而知。
他不是怜悯祝安安,是心疼祝叔叔和祝婶婶。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出来了,免得祝安安知道后,以为她可以用感情要挟祝叔叔。
工作人员埋头收拾残局,另几个嘉宾见识了秋东的战斗力,正在疯狂怀疑之前收到关于“秋东失忆”消息的真伪。
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手指头都快把屏幕戳烂了,联系给他们消息之人,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东对此毫无所觉,朝哭丧脸的导演招手,十分自来熟,哥俩好的安排:
“回头等祝安安情绪稳定下来,问问她要不要继续参加,不继续算违约,是要付违约金的哦。”
导演抹一把脸,痛并快乐。
节目进展到这一步,是打死他都没想到的程度。
快乐是因为目前的走向比他预想中的修罗场更加吸引人眼球,可以想象一旦发出去能引起多大关注。可痛苦的是,很多内容压根儿就不能播。
没必要为了一档综艺节目,被国家安全部门约谈。
哎,怀揣巨宝,不能与人分享,这种痛苦,没人能理解啊!
“辛苦了!”
“是,确实很辛苦。”
导演头一回说话如此理直气壮,可心里一点儿都不痛快。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柏家父子耳里。
晚上秋东刚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床上打开游戏准备摇队友,柏大哥的视频电话进来。
秋东接起电话,在床上快乐的打滚儿,不用人问,就嘚吧嘚吧把他今天的表现给大哥讲了一遍。
期间,还适当的用了夸张手法,把他描述成一个被恶霸迫害的美少男形象,委委屈屈撒娇:
“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大哥你也是!”
柏大哥本就是宠弟弟无度之人,被弟弟这么一撒娇,原本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眼神温和,细心叮嘱:
“乖,回头大哥抽时间专门陪你出去旅游,让爸爸也去!”
秋东得寸进尺:
“小好和舅舅舅妈也去!”
柏大哥咬牙:
“行,大哥想办法安排。”
秋东满意了,又快乐的打了两个滚儿,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祝叔叔一定很难过,所以祝安安有救的话,还是得救,不能因为她走了歪路就顺势把她往歪路上推,能拉一把还是得往回拉。”
柏大哥的声音更柔和了,弟弟不是一味逞凶斗狠之人,让他心里格外熨帖:
“你是如何想的?”
“先在接下来的节目中观察观察,如果她只是在金钱和奢侈品上虚荣,那有太多应对办法了,什么拍卖会,典当行,奢侈品设计师,完全能满足她的需求。
如果还有其他方面的问题,就得慎重考量。”
笨一点都没关系,智商比不上祝家人的比比皆是,祝叔叔还独喜欢他呢。可要是心肝儿坏透了,那可真有点麻烦。
柏大哥见他想的认真,心底一软再软。
这就是他弟弟,血脉相连的弟弟,能不让他多疼爱几分吗?
“刚好这两天祝回休假,他那边我去说,保证让他配合你。”
“好哎,大哥你真好!”
兄弟两腻歪了好一阵,在柏大哥一再叮嘱秋东要吹干头发才能睡觉声中挂断。
秋东爬下床踩着拖鞋啪嗒啪嗒敲开隔壁辛好的房门,没进去,在门口叮嘱:
“睡前记得反锁房门,夜里谁敲门都不要开,有事一定大声喊我,紧急联系人设置成我。”
辛好脸上涂了厚厚的面膜,她怕笑的太大声让面膜裂开:
“我知道,哥你也是,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秋东摸摸妹妹黑黝黝的头发,夜里做梦都在幸福的冒泡。
然而其他房间的人完全没有他的好心情,常平和黄守仁趁着大家都睡了,聚在孟义房间里。
三人挤在小小的客厅沙发上,拉上厚重的窗帘,关掉一切录制设备,鬼鬼祟祟进行会谈。
黄守仁猛吸一口烟,吞云吐雾,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声音沙哑难听:
“我再问一遍,孟哥你的消息真的准确吗?我瞧着柏二的样子可丁点儿不像是失忆之人?祝安安该是也打的这个算盘,结果一个回合下来就折戟沉沙,咱们之前的计划怕是不行了。”
孟义仰头灌了半罐冰啤酒,压下一身暴戾,这才语气沉沉说:
“消息是从柏家大房露出来的,绝对可靠,这事晚饭后就跟你们说过。但柏二的这个失忆,恐怕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往后应付起来得小心为上。”
一直沉默的常平提醒两人:
“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给贝娜和纪不凡也提个醒,若有需要,咱们可以联手。”
孟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啤酒罐被他捏的皱成一团:
“纪不凡那边我去说。”
“贝娜那头我来说。”常平语气淡淡。
黄守仁看了两人一眼,语气玩味:
“看来只有我成孤家寡人,没有帮手咯。”
“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没失忆的柏二,都被咱们耍的团团转,何况失忆了呢,祝安安是大意所致,之后有了防备可不会轻易让他看出破绽。”
作为六人团队的中心人物,孟义对这一点十分自信。
外界都知道他们三人是柏二的狐朋狗友,跟在柏二身后捡食吃。可柏二实在太像个乖乖仔好学生了,对父兄的话言听计从,他们根本从柏二身上薅不下来什么羊毛。
于是由孟义提议,跟柏二哭诉他们事业低谷期的艰难,再无意间带柏二去他们三人租的脏乱差地下室,然后不经意提一句“要是我能住在你家楼道都心满意足了”。
一向心软的柏二,果然让他们住进了他的大平层,每月象征性收点房租,说是借给他们过度一下。
可他们一住进去就是四年,每回柏二提的时候都被他们岔过去。时间长了,柏二自然心里不高兴,更加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他们能从柏二身上刮下来的油水就更少了。
这四年间,他们刻意对外界展现出他们和柏二关系暧昧不清的状态。借着这点关系,他们的事业得到了质的提升,说是走上人生巅峰也不为过。
可三人并不满足于此,在柏二身边见识过真正有钱人过的日子,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繁华后,就会觉得目前拥有的不过是开胃小菜。
于是再次由孟义提议,他们开始给柏二身边塞女人。
这世上还能有比美人计,枕头风更动摇男人心智的东西吗?
结果柏二那家伙或许是过的太幸福了,身边来来回回见识过太多美人,根本对他们赛过去的女人不感兴趣,他们用尽手段,只隐约传出一些柏二的花边新闻。
反倒是被他们塞过去的那几个女人,深深的为柏二的身世着迷,大有踢开他们单干的意思。
也是这时候,三人才震惊的发现,他们给柏二介绍的女人,竟然都是他们的女友。
不得不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话着实有理,三人竟然在这种事上都能想到一起。
表面上,三个女人对柏二爱得深沉,整天争风吃醋,不仅吃女人的醋,还吃男人的醋。实际上,他们私底下互相早就搞在一起了。
这也是外面提起柏二男女方面的关系总讳莫如深的原因,实在太乱了,乱的让人无从说起。
可能从头至尾,只有柏二本人不知道这回事吧。
这次也是,他们用柏二私底下找了很久的烟斗做诱饵,诓骗柏二这是一档旅游节目,让他签下合约。
一来想利用节目组急切转型的心态炒作一把柏二的“前任们”,狠狠地赚取一波儿流量。
二来,这节目组是孟义帮着联系的,节目组为了签下柏二,给了他们一笔数量非常可观的感谢费,即便六人平分,依然是一笔叫人心动的数目。
只能说,柏二可真是个过分幸运的家伙,幸运的让人嫉妒!
“那就祝我们成功!”
“当然!”
三人手中的啤酒罐相碰,各自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嘴脸。
然而事情很快让他们感到脸疼。
第二天上午,导演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抽签安排好今日男女搭配的约会人员名单,结果秋东无视队友贝娜的存在,欢欢喜喜招呼表妹:
“我今早发现附近有个葡萄采摘园,走,咱们摘葡萄去,多摘点叫人给家里送去,舅妈可喜欢吃葡萄了!”
辛好高高兴兴跟着表哥走。
其余人见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浪漫约定,呼啦啦全都一股脑儿涌上去,纷纷表示也想摘葡萄!
导演面对空荡荡的恋爱小屋,哭丧着脸指挥摄像:
“跟上,都跟上,就算不能播又如何?还不允许我吃口全乎的瓜?
对了,让祝安安的摄影多注意,难保她被柏二少拆穿后恼羞成怒,再做出不理智之事!”
可不嘛,一大早见祝安安又跟没事人似的出现在大家面前,秋东就恨不能把表妹拴在裤腰带上,用高大的身躯将两人远远隔开。
在秋东心里,表妹还是那个才上高一,在街上被小流氓堵住要联系方式,吓的嗷嗷哭,等着他上去解救的妹妹。
辛好见她哥如此认真,也就决定不告诉他——其实当时她就是假装被吓住,想等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狠狠给对方一记断子绝孙脚,让对方长长记性的。
那脚法,她可是跟着散打教练练了整整两年,学校外面的小混混见了她都恨不得躲着走,也就他哥,永远觉得她是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妹妹。
这感觉,怪幸福的。
结果一上午祝安安都没闹幺蛾子,异常沉默,倒是贝娜趁机过来跟秋东搭话。
她很会察言观色,直接帮辛好拎篮子,果然得了秋东赞赏的眼神。
再挑了又大又圆饱满多汁一瞧就很甜的葡萄,小心搁到秋东篮子里,又得了秋东一句赞赏:
“你不错!”
于是贝娜再接再厉,自然的接话:
“东哥您拿回家放心吃,我最会挑葡萄了,开花结果那几日天气阴晴,气温冷暖,我一瞧就知道。别看都是同一个园子里的果树,成熟前后最多也就差那么几天,这吃到嘴里区别可大着呢!”
秋东一听来了兴趣,往嘴里塞了一颗甜丝丝的葡萄,眉头满意的动了动。
贝娜看明白了他的表情,边摘葡萄边解释:
“小时候我家住在大山底下,全村最多的就是葡萄,可最好的葡萄永远是小心翼翼摘下来用背篓背去镇上集市卖钱的。
一来二去,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挑葡萄。说起来还得感谢东哥,要没有东哥帮忙介绍那个影视剧资源,也就没有我今日,说不定早晚逐梦演艺圈儿失败,还得回村里种葡萄呢!”
这事儿辛好还真知道,去年表哥忽然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门路帮忙塞一个人进组。
她担心表哥和外面的人学坏了,也跟着人玩儿什么金主包养小明星,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回,表哥都支支吾吾,为难表示: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毁三观,你小孩子家不要听的好。”
最终辛好也没打听出来什么,不过她也确定表哥跟贝娜之间纯属泛泛之交,只当贝娜又在表哥跟前装可怜,表哥心软就答应下来了。
她好歹手底下管着一个娱乐公司,表哥好不容易开一回口,怎么都得给办妥帖了,只是没让贝娜知道她在背后使力。
不过贝娜也是个争气的,在仙侠剧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于一众只会咆哮瞪眼或者干脆面无表情的流量明星中脱颖而出,一经播出,她灵动的表演就为她吸了几百万粉。
小火一把,身价倍增。送上门的商务和剧本数不胜数,早不是吴下阿蒙。
辛好倒是想看看这人再找上表哥究竟所为何事,要是想再从表哥身上空手套白狼,那可就打错算盘了。
结果就听她表哥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你爸爸不是卖了村里的地,然后带着你和城里女人结婚了吗?你还能回老家?”
贝娜一怔,好半天剪刀也没落在葡萄蔓上。
“您怎么知道这事?”
辛好也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表哥你这样搞得我完全没有你已经失忆了的感觉啊!原本我是跟来保护你,在你处于危险的时候踩着七彩祥云出现,让你见识一下你妹妹这些年都没有机会展现的实力。
结果就这?
很没成就感的啊!
秋东挠挠脸,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常平差点儿剪到手指头的场景。
孟义将一切尽收眼底,若有所思。
只听秋东用很淡定的语气回答:
“我在帮你介绍那份电视剧资源前,还帮你介绍过其他工作对不对?”
贝娜愣愣点头:
“是,是啊,您说我读的学校一般,专业成绩也平平无奇,留在影视城做群演,怕只是虚度光阴。
就介绍我去您朋友的公司做秘书,能真正学点东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说有个能让我圆梦的机会,于是就有了我出演的那个角色。”
秋东从随身背包里翻出他的小本本。
众人眼皮子一跳。
昨天就是因为这个小本本,他们亲眼见证了祝安安的一败涂地,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而浓重的阴影。
很快翻到一页,秋东对着本本看了好几遍,表情沉痛,看向贝娜的眼神是真切的恨铁不成钢。
他决定再给贝娜一个机会:
“你找我是有什么想法?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勤奋肯吃苦,有眼力见儿,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我都会考虑帮你一把。”
贝娜再次怔住了,她其实和秋东的接触并不多,一直都是常平在中间牵线搭桥。
一开始也是常平说他不小心得罪了秋东,处处被秋东为难报复,生活工作被搅合的一团糟,她不忍心见常平那般痛苦,日夜买醉,所以主动打听到了秋东的行踪,想跟对方谈谈。
事实是她被秋东当成想走捷径上位的女人,直接赶出去了。她不死心,好几次下来,终于有了和秋东面对面交流的机会,结果秋东听完她的讲述,只说:
“没有的事,这里面大概有误会,我瞧着你还不错,给你介绍个正经工作去上班吧,女人少恋爱脑,多专注事业才能幸福。”
之后就莫名其妙传出她和柏二少的绯闻。
这回也是,常平说秋东准备将所有和他传过绯闻的前任们全部聚在一起,拍摄一部恋爱节目,她也在被邀请之列。
她知道对一个事业上升期的小花而言,参加这种节目有弊无利,无异于自毁前程,可为了感谢秋东之前的帮助,还是咬牙来了,为此和经纪人闹了好大的不愉快,昨晚还给经纪人打电话,哄了半晚上。
于是她摇头:
“没有,就是想说,谢谢您慷慨伸出的援助之手,我很感谢。”
犹豫瞬间,还是问出了声:
“所以,您能告诉我,是怎么知道我家的事吗?”
“我给你介绍工作,我那朋友可当回事了,你入职第二天就让人去给你交五险一金,结果银行那边说每月都有单位帮你缴纳,已经连着缴了八年。”
秋东表情恍惚,显然是觉得这事颇有几分不可思议。
一个影视城北漂,什么公司会帮她缴纳五险一金?还是中高档的缴纳比例!从十六岁开始缴,整整八年,一天都没断过,正好当时贝娜二十四岁,这不妥妥的说明里面有问题嘛!
普通家庭哪家不是孩子大学毕业有了工作,让公司缴纳,至少也得二十左右才能开始。
就连贝娜也是第一回知道此事,一脸莫名其妙。
“我让人稍微顺着这条线一查,就查到常平的律所,据说是他专门让人帮你缴的,严格来说这种挂靠行为属于违法,暂且不说这个题外话,常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贝娜已经慌了神:
“求您了,柏先生,别说了。”
秋东可没有话说到一半儿憋回去的时候,直接道:
“我先查到常平和你是男女朋友关系,还寻思常平人不错,有担当。
结果往深了一查,竟然发现常平和你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你爸爸带着你和他妈妈结婚,你们可是同一个户本口上的一家人!
你年纪小不懂事,他难道也不懂事?引诱你做那种事,可恶至极!于是我推荐你进剧组,希望你快速得到本钱,和他一刀两断。”
不过看起来他注定要失望了。
秋东拿出另一个小本本,珍惜的摸了摸,跟已经呆住的辛好解释:
“这事太炸裂了,我当年不得不写进日记里抒发一下难以平复的心情,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的,哎!”
霸总辛好恍恍惚惚,果然要做有良心的企业家,而非黑心资本家,论给员工及时缴纳五险一金的重要性!
秋东:论写日记的重要性。
我诈他的
“胡说八道!我和贝娜早就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 这点我们双方父母皆可作证,我们相恋合情合法,不碍着任何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死犟着不承认他们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和疯狂否认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之间, 常平很快做出了取舍。
并坚定地站在贝娜身边,揽住她肩膀, 义正词严道:
“二少可不要因为曾经对贝娜求而不得, 就编造如此离谱的谎言试图毁掉她, 毁掉我们!”
秋东看的啧啧称奇, 用怜悯的眼神看他:
“我本想给你留条后路,是你非要找死的。”
然后乐颠颠把小本本举到辛好面前,指着其中一页说:
“妹儿, 你来给大家读一读,可别说是我临时编造的!不过日记是哥的隐私, 你注意别翻页啊!”
辛好:她哥可真是柏家养出来的一朵清新脱俗的大宝贝。什么大实话都往日记上写, 这年头谁会在日记上写真心话啊?
她在所有人注视下接到手上, 强忍对她哥这□□爬子的吐槽,缓缓开口:
“六月十五, 天上哗啦啦下冰雹, 怎么没把常平那晦气玩意儿给直接砸死?他奶奶个腿儿, 上回颠倒黑白给贝娜说我报复他, 我就已经告诉大哥并决定远离这种白眼狼,同时着手准备把他从我的大平层赶出去。
他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 没有我, 还三个人挤在地下室二十平脏乱差的出租屋闻彼此的臭脚丫子呢。果然社会很危险,处处都能遇到毫无底线的人。
当然这回更离谱, 调查的人发回消息,常平那瘪犊子玩意儿为了顺利和继妹贝娜在一起,花钱找女人勾引继父不算,还拉皮条给亲妈介绍年轻力壮的酒鬼,导致父母成功离婚。
此事证据塞在爸爸书柜顶上我的记忆百宝箱里,过于炸裂,不想再看第二遍,就此封存。
大哥说常平此人行事不择手段,不宜相交,我觉得大哥说的对,丫儿简直是一变态,能和变态玩儿在一起,那我不也成变态了?我可不要!
不过看孟义和黄守仁跟他走的挺近,经常凑在一起抽烟打牌喝酒,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一起扫地出门算了。”
辛好嘴唇抖动,有很多槽想吐,但话太多一时不知道先说哪个好。
好半天才把表哥的日记本还回去,挤出一句:
“啊,写日记可真是个好习惯。”
秋东特骄傲的仔细收起来,挺胸抬头:
“当然,当初我的书面表达不过关,爸爸陪我一起写了三年呢,我写的什么他不知道,他写的什么我可全知道!”
辛好:有你是姑父的福气!
常平可丝毫不觉得这他妈是件有福气的事,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今天的事传出去,他努力打拼的事业,辛苦积攒的人脉,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甚至愿意为了他和家暴父亲离婚的母亲,从这一刻开始都要离他而去!
贝娜还不敢置信的看着常平,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哽咽道:
“秋东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又怎么样?我们相爱了,这有什么错?为什么那么多毫无感情的男女能毫无障碍的走在街上,手牵手亲亲我我,可我们不行?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你日日以泪洗面,哭着要和我分手,那我直接解决了阻碍我们在一起的最大障碍不好吗?你看,这一年来你过的有多开心!”
啪!
贝娜直接一巴掌呼在常平脸上。
“你简直不是人!你疯了吗?那是一手拉扯我长大的爸爸,是一心为你谋算的妈妈,你怎么能那么算计他们?”
“是,我早就疯了!我很感谢他们,没有他们,我们也无法相遇,所以我为他们找了更适合他们,更能让他们快乐的另一半,你看他们现在各自过的有多开心?”
“你简直令人作呕!”
秋东拽着表妹快速找了个安全位置,津津有味的看戏。
此时导演人已经麻了,再这么拍下去,节目还有能播的内容吗?
说好的恋综,搞到现在完全是大型家庭伦理狗血剧的走向,内容之炸裂,堪比反复让男女主去世又复活的棒子国顶级编剧脑洞。
他也知道这东西播出去有多受欢迎,才短短一天,就集齐了豪门,富三代,学术界,律师,伪骨科,恋爱脑,叉烧女儿,叉烧儿子等要素,简直是在吃瓜网友的癖好上疯狂旋转跳舞。
问题是,这玩意儿在国内他不过审啊!
导演一咬牙,吩咐摄像:
“拍!给我狠狠地拍!制片人没发话就继续拍,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
事实上制片人这会儿也一脑门的官司,他想方设法签柏二少的初衷,是想拍一档狗血“选妃”综艺,就算引来的全是嘲讽也没关系,他只想要流量。
可这他妈的!
正焦头烂额组织编剧加班加点写甜甜的恋爱剧本,准备从今天开始,强制所有嘉宾必须走固定恋爱剧情时,接到了来自于柏氏集团柏闻山的电话。
通话只短短两分钟,可挂断电话后制片人喜上眉梢,大手一挥,将迅速集结起来的编剧又遣送回去,转头给导演打电话:
“拍,一定要认真拍!只要柏二少玩的开心,随便他怎么放飞,咱们节目能得他一句夸赞,下一档综艺的投资妥了!”
于是非常离谱的一幕发生了。
秋东和辛好蹲在角落吃瓜之时,胖乎乎的导演亲自拿了两个小马扎过来,乐呵呵的请两人坐着吃。
秋东:“不错,你是个好人。”
其他人:“导演是直接摆烂了吗?”
然而谁都不晓得,得了制片人尚方宝剑的导演此时可算是无事一身轻,还有心情蹲在两人边儿上,美滋滋的拍马屁:
“您可真是深谋远虑,宽宏大量,要搁我身上,早跟这种人断交了!我能问问您隐而不发,等到今天才揭露他真面目的原因是什么吗?”
秋东做深沉脸:
“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导演:“贝娜不行啊,纯纯的恋爱脑,完全被常平牵着鼻子走,怎么就逮住常平的行为是不是真的爱她这点不放了呢?
干啥不想想常平欺骗她,利用她接近您?这和让她出去卖有何区别?要您是个有歪心眼儿的,哪里还能有她风光的今日,早被玩烂了。
那时候她还能有心情谈爱不爱?恋爱脑真可怕,您才是人间清醒,真该让她跟您学学!”
秋东继续深沉脸:
“过奖,我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命运的馈赠。”
导演:“这么吵吵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打起来就不好了,还是得找人把他们分开,您说回头还让他们继续录制吗?”
秋东接着深沉脸:
“录吧,拿了钱就得办事。”
导演:“那就听您的!”
秋东:“你是导演,你要有自己的原则。”
导演:“没问题,我的原则就是虚心接受嘉宾的意见。”
辛好笑的肩膀一耸一耸,她算是看出来,导演如此谄媚必有原因,大概是大表哥那头插手了。不过看表哥装的这么辛苦,她怪不落忍的。
跟导演说:“葡萄也摘的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回吧,下午还有其他活动呢!”
常平和贝娜被导演安置去其他地方平复情绪,孟义借着去菜园子摘菜的空挡,把剩下几人凑在一起。
菜园子一派悠闲田园风光,可蹲在番茄树周围的几人间气氛沉凝。
孟义手里握着两根红辣椒做掩饰,语气沉郁:
“情况越来越糟糕,柏二真他妈是个大奇葩,这年头什么人会老老实实写日记,还事事都像小学生似的跟家长汇报?
前段时间常平就不止一次说过他的事业出了问题,稳定客户陆续被竞争对手挖走,怎么都查不出是谁在背后下黑手,律所客流量一落千丈,所以才希望上这个节目增加曝光度。
今儿听柏二的意思,竟是柏闻山在给弟弟出气,妈的找来找去,背后搞鬼的竟然就是柏二本人!”
祝安安头顶两片生菜叶子,轻嗤一声:
“我早说过了,柏二是个傻子,但柏家人可不是,尤其他哥柏闻山和他爸柏明意,恨不能把他当豌豆公主养。”
黄守仁无聊的把一根水萝卜拿在手里上下颠弄,不屑道:
“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以前能把柏二耍的团团转,以后也能。不过是咱们之前的思路出了岔子——既然柏家敢放失忆的柏二出门,那定然是给他做足了功课,有完全准备的。
没看蓝天娱乐的辛总就跟在柏二身边保驾护航吗?那个女人可不好对付,咱们表现的有攻击性容易被她给盯上。
之前的所有计划全部作废,再不要想着钻柏二失忆的空子了,见机行事,互相打配合吧?”
孟义面色冷峻,手下用力,辣椒被他捏成了八瓣儿,嗯了一声:
“我和纪不凡没问题。”
纪不凡默默摘了一篮子小番茄,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
结果没两分钟,被孟义徒手捏碎的辣椒后劲儿上来,辣的他嗷嗷叫,满院子找水龙头冲水。
狼狈又搞笑。
秋东在二楼阳台上给大哥和爸爸拍照片,间或对辛好嘀咕一句:
“看见下面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了吗?瞅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离他们远点儿。关键瞧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摘个菜用得着四个人?连最基本的合理分工都不会,跟他们走太近,我怕你被传染傻了。”
辛好正快速处理完一封文件,往下一瞥就知道那几人意不在摘菜,笑眯眯道:
“确实如此,我听你的。”
秋东收起相机,拽着辛好往楼下厨房去:
“想靠他们顺利吃到午饭,都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走,哥给你做蛋炒饭,让你尝尝哥的拿手绝活儿!”
辛好嘴角微抽。
她哥这辈子就会这一道菜,第一回做是在他小学二年级春游的时候。
据后来他班上的老师同学描述,他刚掌勺的时候,那表现就跟开了挂似的,动作帅气潇洒,眼神坚定,跟电影里厨神一模一样,还大言不惭表示:
“闲杂人等都站远点,影响本大厨发挥!”
老师同学们非常配合这位可能是某厨神传人的指示,远远瞧着他发挥。
然后她哥在老师同学的掌声中快速迷失自我,闭着眼睛单手打蛋,哐哐哐炒了一盘子带壳儿的鸡蛋不算,老师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干脆利索的烧了半拉子草坪。
要不是春游的地方离水源近,要不是学校消防措施到位,要不是班主任老师抢救及时,那天他哥高低得把自己整进医院icu去。
她爸妈接到老师的电话急慌慌赶去学校的时候,漂亮的班主任老师新做的长发被火星子燎成干草,她哥正灰头土脸吧嗒吧嗒掉眼泪,站在椅子上给班主任修剪头发。
不时伴有他心疼的呼呼:
“呼呼就不疼了”。
总而言之,打那次之后他哥就在同学间得了个“厨神”的绰号,班上同学还给外班同学吹嘘:
“我们班柏秋东同学做菜可厉害了,哗哗哗几下,鸡蛋就出锅了,咔咔咔几下,草坪都冒烟了,我爸爸说那叫黯然销魂饭,做一顿,厨师本人要黯然销魂好几天呢!
我悄悄观察过了,柏秋东同学最近几天确实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闷闷不乐,也不爱跟人说话,我觉得那就是黯然销魂了!”
反正等消息传进还在幼儿园大班的辛好耳朵里时,事实已经过了一百零八个人的嘴,说什么的都有。
辛好坚信她哥就是电影里演的厨神,在饭桌上双手合十,期待的问:
“哥我也想吃你做的黯然销魂饭,我要带去幼儿园当午饭,和老师同学分享!”
她爸当即冷笑一声说:
“想黯然销魂是吧?不用你哥,直接找爸爸,爸爸这里有黯然销魂掌,以后谁要是再提做饭这茬,我就让他知道什么是黯然销魂的滋味儿!”
打那之后,他哥就跟做饭杠上了,放学回家作业都不写,悄悄跟在保姆身后偷师,还默默连写带画,做了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观察笔记。
直到一星期后,他哥趁自家爸妈午休的空挡,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叮铃哐啷一顿操作,出锅一碗黑乎乎的蛋炒饭,并当场在他的小本本上将“成为厨神”这一选项后面打上了鲜艳明亮的大红色对号。
露出明快的笑。
此事才算顺利揭过。
然而她哥不知道的是,他那些天的所有小动作都被自家爸妈看在眼里,他在厨房蛋炒饭,她妈怀里抱着她,手机就摁在119的拨打键上,她爸准备了六个灭火器,随时准备冲进去救他。
没想到时隔多年,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她。
辛总心情复杂。
然而事实比她想的更加不可思议,她哥既没有烧厨房,也没有搞出其他意外事故,看起来非常熟练的打蛋,烧油,炒蛋,不一会儿,两碗香喷喷的蛋炒饭出锅。
然后在她哥夹杂三分得意,三分期待,还有四分“本厨神果然宝刀未老”的扇形统计图眼神中,辛好小心翼翼尝了一口。
天惹!
这也太好吃吧!
辛好不可思议的问她哥: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来偷偷在外面报了新东方的班去练习厨艺了?”
秋东坐在辛好对面,双手抱胸,下巴能翘到天上去,用极力想低调但掩饰失败了的得意语气道:
“这种事只要参悟透了,掌握了基本原理,第一回会了,就是这辈子都会了,有什么好报班的?”
辛好:“……”
虽然我觉得你是在胡说,是在背地里悄悄努力然后等着惊艳我们所有人,但我确实被你惊艳到了!
嗷呜~
美美的一大口,还不忘拍照发进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再单独给大表哥和姑父也发过去。
然后就是消息提示音滴滴当当响个不停。
她爸妈不可思议的问:
“你还敢让你哥下厨房?他没事吧?厨房没事吧?你没事吧?节目组没事吧?”
她大表哥含蓄的说:
“在节目组就跟在家里一样别有压力,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累得慌,不会做饭就让其他嘉宾做,要不然我让节目组给你们订餐也行。”
她姑父则担忧的问:
“节目组就给你们吃这个?你们还是小孩子,正长身体的年纪要营养均衡。吃完再去吃点水果,等你们回家姑父让人好好给你们补一补,乖!”
辛好再三强调:
“是我哥做的,如假包换,味道超级棒,谁不吃是谁的损失!”
其他几人:
“这节目组可真黑暗,才去了一天,小好都学会骗人了!”
辛好愤愤放下手机,埋头吃饭。
这可是你们自己不相信的,怨不得我!
秋东见她吃的开心,嘴比脑子快,当场承诺:
“等回去了哥天天做给你吃,哥的拿手绝活多着呢,你多吃点,都瘦成什么样了,干巴巴一点没有小时候圆嘟嘟的可爱!”
辛好直接无视后面的老父亲发言,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饭:
“哥你还会其他菜呢?”
秋东:“……”
秋东坚定点头:“我觉得我会!”
不会也可以偷偷去学,然后惊艳所有人。
辛好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于是等摘菜的人终于回来,这两已经吃的肚子溜圆,回楼上午睡去了。
完全没给其他几人表现的机会。
错失了中午的大好时机,对于下午的游湖之行就更重视了。
毕竟第一期就签了三天,今天已经算第二天,明天傍晚,第一期录制结束,有没有第二期都说不好。
因此大家都明白牢牢抓住机会的重要性。
就连上午把自己演成了“疯批文学”男主的常平,以及纠结于爱不爱的贝娜,下午也安安静静跟了上去。
毕竟冷静下来就知道,他们不想让上午的镜头播出去名誉扫地,事业尽毁,还是得从秋东这儿下手。
于是非常神奇的,不管前一刻,秋东给嘉宾间扔下了好比原子弹似的炸弹,把嘉宾炸的灰头土脸一败涂地,倒地不起,口吐鲜血,到了下午的活动时间,秋东身边还是围绕着六个嘉宾,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众人说说笑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就很离谱。
秋东在某方面来说是个粗线条,丝毫感受不到其中的暗潮汹涌,还觉得这么欢快的气氛很适合游湖,快乐的提议:
“咱们两两组队,来比赛吧!”
寸头,痞帅的黄守仁偏头,提议:
“只比赛有什么意思,不如设立点奖赏吧,比如最后一名答应第一名一个条件之类的!”
秋东当即不乐意的哼哼:
“这怎么能行?万一有人想走捷径,要我家的全部产业怎么办?”
黄守仁啧了一声,单后插兜,很有赛车手那种一往无前气势:
“当然是对方能办到的事情才开口,办不到不是白比了嘛!”
这还行。
“小好,快过来,哥带你飞!”
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互相眼神交流。
辛好将一切尽收眼底,穿上救生衣,小声问秋东:
“你不担心他们合力围攻你啊?”
秋东仔细系好带子,完全不懂妹妹干嘛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团结的人吗?真团结的话,昨天就不会看着祝安安出丑没人吭声,今天也不会吃贝娜和常平的瓜,差点儿笑出声。”
辛好:“为了利益,可以暂时选择联盟。”
秋东:“那为了利益,也可以随时倒戈相向。”
辛好忽然觉得,她哥学哲学也不是没道理之事,虽然哲学系毕业大概率等于失业,即便是京大哲学系。
“你瞧好吧,就这几个连摘菜都因为分工不均,选择一起摘,一起炒的人,很难让我相信他们能坚持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利益。”
辛好:“……”
糟糕,忽然觉得她哥说的很有道理怎么办?
果然,刚下水那阵儿,其他三条船确实把秋东围的水泄不通,丝毫不给秋东发挥实力的机会。
结果黄守仁那小子精明,见状和祝安安合力,先行一步。
等其他两队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心中愤愤,急急追上去给黄守仁搞破坏。
孟义气急,直接扔了船桨,跳湖爬到黄守仁的船上,对着黄守仁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妈的,说好了保他拿第一,由他开口跟柏二提要求,竟然在这个时候阴他!
本就不大的小船被两人这么一折腾,摇摇晃晃,连同祝安安三人一起掉进湖里。
秋东看准时机:
“就是现在!”
小船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到了对岸。
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原以为十拿九稳的第一,结果在最后一刻,让从来都非常沉默,腰细腿长的纪不凡得走了。
关键问题是,纪不凡她压根儿没搭理还在湖里可劲儿扑腾的队友孟义,自己一个人把船划过来的。
她个儿高腿长,站在岸上看孟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逼。
压根儿就没有和秋东攀谈的欲‘望。
辛好拽秋东衣袖,小声嘀咕:
“哥你还不知道吧,这位也是你的绯闻女友!”
秋东给了辛好一个“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的眼神,欢欢喜喜跑去不远处买了两根冰棍儿,找了个凉快的亭子歇着,边嗦边等孟义几人上岸。
还乐呵呵的请卖冰棍儿的小伙子帮他和辛好拍了旅游照,配上美美的滤镜,发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又单独给舅舅和舅妈也发了一份儿。
收获了满满的点赞。
“小东今天穿搭真棒!”
“小东这个姿势真帅!”
“小东把妹妹照顾的真好!”
“小东拍照地方选的真漂浪!”
辛好看的超无语,想起她中午完全不同的待遇,真是傻人有傻福。
哎,这么说表哥好像也不对,她表哥一直是大智若愚类型来着。
大事上从来没糊涂过。
秋东还不知道妹妹都想了些什么有的没的,激动的晃她胳膊,提醒道:
“看,打起来了!我赌孟义打不赢!”
辛好嘴巴张的老大,看着到湖边孟义狼狈上岸,和队友纪不凡说了两句,二人便大打出手,拳拳到肉。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儿人。
辛好:“纪不凡虽然个儿高腿长,可她是个模特儿,常年吃不饱饭,哪里是孟义的对手?孟义可是风暴摄影师,扛着十几公斤重的大家伙,直面风暴第一现场,爆发力强的很!”
秋东嘴里的冰棍儿感觉更甜了:
“你看着吧,孟义占不了便宜!”
辛好猛然反应过来:
“哥,你是不是又知道什么内幕了?”
秋东艰难摆出深沉脸:
“天机不可泄露,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
原以为这个时机会遥遥无期,谁知就在下一秒,孟义嘴角带着乌青,和纪不凡分属两端,身后带着呼啦啦一群人,挤进凉亭。
远处在房车上盯监视器吃雪糕的导演看到这一幕,条件反射性的吩咐摄像:
“有瓜!特写!”
“收到!”
秋东把辛好拦在身后,大马金刀坐那里嗦冰棍儿,就见浑身湿漉漉的孟义抹一把脸,气势汹汹站在他面前,一开口满满的委屈:
“东哥,您来给评评理,咱们好好玩儿游戏,纪不凡扔下我划着船走了,我在湖里喊的嗓子都冒烟儿了,她也没搭理,就站在岸上干看着。
我好不容易上岸,她还骂我傻逼,有这样的道理吗?”
孟义是真被纪不凡给气着了,也是想借机拉进跟秋东的关系。
秋东实话实说:
“可是,是你先丢下她去和黄守仁打架的啊!”
孟义:“我那是战术!”
秋东:“纪不凡替你们两拿了第一!”
孟义:“她骂人就是不对!”
秋东:“她说的事实!”
秋东:“……”
秋东:“你可以当我没说。”
可你他妈的已经说了。
孟义艰难脱掉身上感觉越来越重的救生衣,一屁股坐在秋东对面,盯着秋东的眼睛,忽然问:
“东哥,你不用急着否认,你刚才说的就是心里话,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傻逼?”
秋东摇头:
“首先,我没否认,只是稍微站在你的立场上替你想了一下,确实有些难堪,想让你尽量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还能掩耳盗铃一下。
其次,说脏话是不对的。
最后,站在纪不凡的立场上,她觉得你是个傻逼,我觉得她觉得是对的,但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并不这么想。”
我觉得你是个阴险小人。
孟义向来温和的脸上带了几分实实在在的委屈和震惊,看向秋东的目光满是被背刺的痛苦:
“东哥,在场这么多人里,咱两认识时间最长,从你大学毕业至今已有五年,这五年里我处处唯你马首是瞻,你就算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吧?我在你心里竟是连纪不凡都不如?
她纪不凡算老几?一个在酒吧的卖唱女,不是我发现她唱歌跑调,你多看了她几眼,她能有今天?能借着你绯闻女友的名头在模特界混一口饭吃?”
秋东嘎吱嘎吱将最后一口冰棍儿嚼碎咽下去,从小挎包里翻出那个众人熟悉的本本,纳闷儿说:
“纪不凡算老几,你为什么要来问我?不是你最清楚了吗?”
胖导演一个鲤鱼打挺:
“特写,特写!哦,不不不!这个不能特写!柏总会杀了我的!”
不能知道小本本的秘密,导演又无趣的躺了回去,这天气,谁家好人还出来累死累活的工作啊!
孟义懵逼,不知道秋东这话什么意思:
“东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秋东用看不懂事孩子的眼神看了孟义一眼,开始翻小本本:
“你猜有人打着我绯闻女友的名头在外面行事,旁人给了她方便后,会不会去找我讨回这个人情?我又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然后让人去调查?
祝安安是我们两家打从父辈起就有深厚的友谊,又在各自的领域发展的很好,说一句门当户对其实也没问题,所以旁人都以为我们来真的,并不会特意在我面前说什么。
可纪不凡凭什么呢?”
孟义人都傻了,不可思议的问:
“你竟然都知道?!”
秋东:“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可你们非要把我当傻子耍,我不就被迫知道了吗?
调查回来的人说,纪不凡是你女友。可你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将她带到我面前,你觉得我会认为你当时只是单纯没戴眼镜眼神不好吗?”
秋东对着小本本一字一句念道:
“这段调查结果同样搁置于爸爸书架顶部,我的记忆百宝箱中,编号是0913。”
“请问关于此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孟义哗啦起身,夺过秋东手里的小本本疯狂撕扯。
碎纸散了一地。
孟义呼哧呼哧蹲在地上哈哈大笑,状若疯癫。
他觉得只要过了明天,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破这层窗户纸,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秋东不赞同的摇头:
“随地乱扔垃圾是不道德的行为,而且这只是复制本之一,我还有其他的。”
说着就从小挎包里又掏出一本,外表与被孟义撕掉的一模一样。
众人:“……”
就在他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今天的爆料到这来就结束了时,孟义忽然开口:
“她是自愿的,是她纪不凡不甘寂寞,想走这条路,甚至不惜对我下跪磕头来求我,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把女朋友送你吗?你觉得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让自己头上戴绿帽子?”
秋东一听这话可就来了精神,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串儿转账记录,和一封边缘泛黄的信。
转账记录让大家传阅,信只递给纪不凡。
“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公开你说了算。”
纪不凡对上秋东平和的视线,好半晌才摇头:
“不必了,您按照您的想法来处理吧,我相信您。”
于是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秋东缓缓说:
“这是当年纪不凡写给我的道歉信,信中将她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并没有为任何人开脱的意思。另信中附一张银行卡和密码,纪不凡说就当是我资助她创业,她会每月按时将钱打到那个卡上,以作报答。
至今已有三年。”
辛好看向纪不凡的目光复杂极了,她知道纪不凡并不是一个成功的模特,赚的钱数量有限,每月给表哥的那一笔并非小数目,能坚持做到这一步,绝不容易。
有这份心性,有这能耐,做什么不好,干嘛要和孟义这种烂人绑定在一起?
孟义的行为,和常平试图将贝娜卖给秋东有何区别?贝娜是恋爱脑,纠结爱不爱,难道纪不凡看着如此高冷不近人情的御姐,也是个恋爱脑不成?
辛好看向秋东。
然而孟义却从地上站起来,双眼泛红:
“这又能代表什么?不过是纪不凡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罢了,你瞧,这不是把你耍的团团转,让你至今都以为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大好人,而我,则是那个坏事做尽丧尽天良的坏种!”
秋东说:
“不,你当然不是坏事做尽,你还资助过纪不凡,让她母亲完成了金额高达九十六万的手术,你是她母亲的救命恩人。”
孟义猛地扭头看向秋东。
连纪不凡也终于有了情绪变化。
秋东意有所指的拍拍小挎包,自顾道:
“不要怀疑我京大计算机系学长的能力。孟义你作为一个显眼包,有点好事恨不能宣告的满天下都知道,结果做了如此值得歌功颂德让人送锦旗都来不及,就差被全社会通报表扬的好事。
却为何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只在你和纪不凡母亲的谈话中屡次提及?
而且提及的内容都是——没关系,您不用有心理压力,凡凡是我女朋友,我们是一家人,救您是应该的。
在你们明明不是男女朋友的情况下。”
秋东抿抿嘴唇,辛好适时递上一瓶已经拧开的水。
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这才在辛好期待的目光中,秋东接着道:
“于是我发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纪不凡在母亲手术前是个沉默寡言的姑娘,整日背着摄像机进进出出,维持她和母亲的生计,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可她的邻居同学从没见过她的作品,所以就有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认为她在那种地方工作。
而你孟义家境还算优渥,有一些比较烧钱的爱好,比如摄影,却从未拍出什么出圈的作品,只能说是自娱自乐。
可自打纪不凡母亲手术后,以孟义名义出现的作品频频上国家地理杂志,拿了无数国内外大奖,而你孟义则成了圈里有名的风暴摄影师。
同时纪不凡再也没碰过摄像机,开启了四处打工还债的生涯,而且是打零工,有时候会消失几个月的那种。人都说是你这个男友会心疼人,她陪你去外面度假去了,你觉得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有几个人会信?
大约三年前,那段时间你伤了手举不起十几公斤的摄像机,恰巧纪不凡以我绯闻女友的名义进了模特圈,她本是唱歌跑调,常年在健身房打工,一口气能跑十公里的人,进模特圈能有什么好发展?无非被饿成皮包骨罢了。
你自己说说,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辛好啧啧称奇: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孟义利用给纪不凡母亲治病的恩情,压榨纪不凡的才华,假以纪不凡男友的名义,把纪不凡的作品据为己有?
并为了不让人引起怀疑,从不对外说他对纪不凡的恩情,免得有人质疑他挟恩图报,进而联想到他的作品上?
怪不得孟义这家伙打架还打不过纪不凡呢,原来根子在这儿啊!
精彩,真该让公司新招进来的编剧来现场学学什么是起承转合!”
纪不凡惊呆了,她不知道如此隐秘之事,秋东是如何得知的。
但她不曾反驳的态度,已经让人明白秋东所言非虚。
就连他们同伙儿的其他人,看孟义的眼神也很震惊。
他们只知道孟义和纪不凡是男女朋友关系,纪不凡家里有个常年靠吃药吊命的母亲,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没人发现,他们已经下意识的相信秋东所说,便是真相。
只因为此前他给出的锤,全都是雷神之锤,锤的当事人五雷轰顶,毫无辩解的余地。
辛好替秋东问:
“孟义,此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孟义在原地发疯,只针对纪不凡:
“我救了你母亲一命,难道我收这么点利息不应该吗?你自己说你母亲的命值不值这点东西?”
就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又一个被锤了呗!
此时辛好看向她表哥的小挎包的眼神,简直像小朋友看蓝胖子的口袋:
“哥,你大一那年说过,你觉得你将来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会有很多人追着给你写回忆录,所以你要提前准备素材,不让人歪曲事实。
你竟然来真的?日记,装满秘密的百宝箱,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秋东摸她脑袋:
“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说胡话?”
辛好不满:“我哪里说的不对?”
秋东弯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神秘且得意道:
“前面是真的,后面关键地方都是我根据已知事实推测出来诓骗他的,没想到一诈他就认了!我只有三天时间,哪儿能搞那么多东西?哈哈哈!”
最好朋友
从某方面来讲, 秋东是个认准了一件事就坚定不移去执行的人。
好比他坚持认为这回出来是旅游的,那不管中间发生多少离奇曲折的事,第二天一早照样能收拾包袱快快乐乐准备出门。
这回目的地是郊区的一个赛车俱乐部。
原本这个策划是用来展示专业赛车手黄守仁的个人魅力和职业能力的, 可秋东听了照样十分期待,还暗戳戳跟辛好炫耀:
“哥以前也是赛车手哎。”
辛好提示他:“业余的。”
标准的又菜又爱玩儿。
每月那几个零花钱全拿去给他心爱的赛车换零部件去了, 如今他的赛车装备倒是顶尖中的顶尖,但车主的水平嘛, 只能说开心就好。
秋东可完全没有这个认知, 激动搓手:
“等会儿让你瞧瞧哥的技术!”
“呵, 你是真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一点儿清晰的认知的吗!?”
这话不是辛好说的, 是走在他们身后的祝安安说的。
最后一天录制,虽然祝安安他们的六人小团队已经被秋东凭一己之力pk掉了五人,只剩一个黄守仁还坚强的挺着, 可其他人还是跟来了。
一来不想赔违约金,二来不死心, 依旧想从秋东身上找到突破口。在他们看来天大的事, 只要秋东吱一声, 轻易就能给整个节目组封口,不让录制内容传播出去。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他们照常是清清白白一人儿。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最先开口的竟然是早早把秋东得罪死的祝安安。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她此时开口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他们六人中, 祝安安家境最好,背景最硬, 又和柏家是通家之好。
秋东立即和祝安安拉开距离。
此时一行人刚下车, 周围全是节目组的人。
“我有没有自知之明不劳你操心,可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 就该明白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你搭话。”
祝安安逼近两步,清纯的脸上满是恶毒:
“哈,你这人就是这样,看似随和,跟街角老头儿都能蹲一起下棋,其实活的自我又清高,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口口声声大家都是朋友,可一旦对方犯了点错误,你就能直接一杆子将人给打死,恨不能此生不相往来。
我问你,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情分,在你眼里我犯的那点错真就无法原谅吗?你非得让我名声扫地,无法做人,在圈子里社死才罢休?”
秋东觉得为自己争取利益没错,可为了她的利益就颠倒黑白,将过往秋东对她的诸多照顾说的云淡风轻,不值一提,甚至诬陷秋东的为人,这就很离谱了。
之前还想着祝安安可能只是在金钱上虚荣,现在看来人品上存在更大的问题。
“我是怎样的人轮不到你置喙,我只纠正一点,咱两之间是认识二十多年,高中时住在同一条街上的熟人,仅此而已。
你我之间的情分,仅限于我是个热心助人的三好学生,而你是个被小混混缠上,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
要说情分那也是我和祝回大哥的情分,和祝叔叔的情分,看在他们的面儿上对你多关照几分,与你不相关。所以,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秋东说的理直气壮,问心无愧。
祝安安听的目眦欲裂,不敢置信。
她以为凭借她多年在秋东跟前所求皆有回应的待遇,秋东那天的态度不过是气急了,说的气话而已。
她还有挽回的余地。
毕竟她很清楚秋东是个非常念旧的人,她知道怎么让秋东心软。
熟料竟会听到这番狠心绝情的话。
祝安安口不择言:
“我这样一心围着你打转的你看不上,随便找个借口就能一脚踢开。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讨好祝敖吗?不,我了解祝敖,这样只会让祝敖觉得你心狠手辣!
你以为你这样就会显的很大公无私吗?不!只会让你成为孤家寡人!你睁开眼看看,你身边还有一个真心为你好的朋友吗?”
秋东心想,这话都说出来了,还敢说你了解祝叔叔?
“东哥怎么没朋友了?我不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顶着寸头的黄守仁将胳膊自然的搭在秋东肩上,用很玩世不恭的语气说:
“有些人可不要以己度人,东哥只对虚情假意凑上来的不假辞色,对真正的朋友多够义气,我黄守仁最清楚不过!”
说罢拉着秋东往里走:
“上回东哥不是好奇领航员的位置吗?今儿兄弟亲自下场带你体验一把!”
辛好急了,这玩意儿她哥高考前可没接触过,上去整出问题怎么办?
秋东丝毫感受不到辛好的担忧,莫名觉得这是他非常熟悉的领域,开开心心跟黄守仁走了。
看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穿戴安全设备,同样作为极限挑战参与者的纪不凡淡定开口:
“放心吧,节目组提前跟俱乐部商量好了,用的是俱乐部改装过,里面加装了远程操控程序的车,情况不对会有人在后台远程迫停。”
要不然导演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让秋东大咧咧上今天的车。
况且,就算黄守仁是个炒作出来的明星赛车手,技术和顶尖儿赛车手没法儿比,水分大的很。可把他捞出来拧一拧,这么平的路也不至于翻车。
事实上,黄守仁确实没翻车,还漂亮的完成了几个高难度动作,赢得了周围人的喝彩,不管是不是懂行的,此时看了都觉得他有两把刷子。
可黄守仁的初衷,是吓一吓副驾驶的这位叫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的大少爷。
对这种命好的家伙,很难让人不心生嫉妒。
所以特意做了几个平时在赛场上不敢轻易做的高难度动作,搁在正常人身上,早该嗷嗷叫,顺便下车去吐个天昏地暗。
那样,他就能非常遗憾的说一句:
“真是抱歉,看来咱们兄弟是没有并肩作战的机会了!”
可此时秋东不仅没感到刺激,全程维持淡定脸,还无聊的双手抱胸,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甚至在某一刻分神的想,此时应该有个烦人的小家伙和他一起吐槽这糟糕的车技,但这小家伙是谁呢?
嗯,或许是另一我吧!
毕竟人都有两面性,自我和本我时常针锋相对又互相妥协。
秋东保证,这绝对不是对黄守仁职业水平的刻意打压和侮辱,他是真心觉得他不仅会开赛车,甚至还会开宇宙飞船!
使劲儿摇摇头,秋东怀疑是他昨晚和大哥说拜拜后偷偷打游戏时间太久,产生错觉了。毕竟玉兔号才奔赴月球,距离人类开宇宙飞船冲出银河系且还有的时间呢。
于是黄守仁做完了他所有的拿手绝活儿,发挥的比任何一次比赛都好,可以说是意外达成了他有史以来最好成绩,已经在幻想这段视频放出去后,能收获多少粉丝,割多少韭菜,俘获多少代言。
尽管累的大喘气,胸口不规律怦怦跳,手上青筋暴起,黄守仁此刻却心潮澎湃,恨不能撕掉衣服,对着镜头,向全世界宣布:
“老子最牛逼!”
恰好余光看到秋东一脸的索然无味,连连摇头。
黄守仁破防了。
等秋东慢吞吞从车上下来,黄守仁迫不及待问他: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也不惊讶我能完成这些动作?”
秋东心说,我当时想的那些说出来吓死你,于是他尽量选了个平和的,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答案:
“我也是赛车手啊。”
黄守仁一拳砸在车玻璃上,心头大骂——
可你他妈的不是失忆了吗?
秋东自诩聪明的脑瓜子忽然闪起了大灯泡,大叫一声:
“好哇,原来你知道我失忆了,故意吓我的是不是?”
辛好着急忙慌跑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立马挡在秋东前面,不善的看着黄守仁。
黄守仁没想到秋东会忽然在这种时候变得如此敏锐,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显摆智商。就这,还有脸说别人是显眼包,你柏秋东可不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显眼包吗?
“不是,东哥,你误会我了,你听我解释啊!”
秋东拉着辛好连连后退,自认到了安全距离,才委屈撇嘴:
“哼,肯定不止他一个知道我失忆了,说不定祝安安她们全知道了,才有针对性的耍我呢,我要告诉大哥和爸爸。”
远远看到这边发生冲突,急匆匆赶来看热闹的祝安安等人:
“……”
辛好见这么大一个表哥委委屈屈,心疼的拍拍他后背,用堪称严厉的目光扫视黄守仁几人。
黄守仁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大男人,在辛好的视线下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秋东没注意到这一幕,想起高中教导主任说学校是象牙塔的话,当时不以为意,今儿“举世皆敌”,他才切身体会到其中真味。
老张啊,是我误会你了!
勇敢的把妹妹护在身后,大声对黄守仁道:
“你才不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你明知道我失忆,还故意炫技吓唬我!”
祝安安看他那怂样儿就来气,冷哼:
“现在连黄守仁都不是你朋友了,那你这人还有朋友吗?做人真失败啊!”
秋东脱口而出:
“我当然有好朋友了,程硕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高考前一天,他两还约定好将来要去同一座城市读书,周末一起打球,一起熬夜看世界杯,一起痛骂裁判吹黑哨。
对如今的秋东而言,不过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记忆犹新。
可祝安安怔愣了好一会儿,好似才想起程硕是谁,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轻嗤道:
“看来你忘的很彻底啊,还不知道程硕高考失利,早就回老家小县城当高中老师去了?”
秋东特别骄傲的说:
“知道啊,人老家小县城高中数学老师,走的人才引进通道,985起步。你倒是高考不失利,可也只能靠家里的关系走艺术生的路子读个普本,有啥脸嘲笑人家?”
程硕是因为成绩特别优异,被秋东所在的高中从他出生的小县城挖来准备冲击京北的尖子生,和秋东做了三年同桌。为人热忱,是秋东高中三年关系最铁的朋友。
程硕家境在班上算是最不起眼的,加上他家里有个生病的父亲,对普通家庭而言就是个无底洞,不管赚多少都能填进去,因而程硕在学校的生活极为简朴。
秋东第一回听班上同学讨论程硕:
“他一件衣服从春穿到冬,整整穿两年哎!”
然后秋东的第一反应是:
“卧槽,什么牌子的衣服质量这么牛叉?我得去问问程硕,回头给我大哥也买一件!”
秋东是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所以他真的去问了程硕。
而程硕在愣了一瞬后,对着秋东毫不做作的真诚眼神,好笑的告诉他:
“就是普通的地摊货,你家里人应该穿不惯。不过我暑假在商场做过售货员,知道哪个牌子的衣服质量好,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挑。”
于是就有了柏大哥那套价值两千块,被他珍藏至今的家居服。
打那之后,秋东总是拙劣的找借口给程硕补身体,添换季衣裳,而程硕也用心帮秋东补习功课,他们一起打球,一起打扫卫生,两个少年用最赤诚的心,对待彼此非常重要的朋友。
如此要好的朋友,秋东当然会在第一时间主动联系对方啊。
失忆了又怎样,两人这些年时不时通话,三五不时发消息互相说说最近的生活,聊天记录整整有几千页,关系一点儿都没生疏好嘛!
因此秋东特别烦祝安安这种高高在上幸灾乐祸的态度。
祝安安被秋东给怼急眼了:
“985了不起啊?还不是一破高中老师,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死工资,是能买得起房,还是能娶得起老婆?快三十岁的人了,家里还有个拖油瓶爸爸,一辈子打光棍儿去吧!”
连监视器后的导演都直感叹这是个叉烧,胡乱摆手让摄像忠实记录下这一幕。
辛好听的眉头皱紧,出声提醒:
“你是不是忘了,祝叔叔和祝婶婶当年也是最普通的大学老师,按月拿死工资。把你养大的祝家全家都在从事教育行业,过着清贫的生活,却给了你公主一样的童年!”
而且之前表哥没少在家里念叨,说程硕如今可是他们学校的教学骨干,市高中出高价挖他不说,他出的教辅书质量高,教学内容把握准确,被教育局看中,当成他们当地的教学成果,向周边城市售卖。
程硕在教育界也是小有名气的存在,可谓名利双收。
他的教辅书表哥每一版都买回家几千册,然后让自家爸妈和姑父拿回去给公司的员工做福利。
然而此时秋东的关注点非常奇特,他用十分诡异的目光打量祝安安,学柯南摸着下巴,深沉道:
“你如此看不起程硕,却对程硕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辛好就见他用手捂住嘴,自己来了一段儿大野克夫做的明侦主题曲高,潮部分。
辛好忍不住捂脸。
就知道会这样。
她表哥为何总能在如此严肃的场合把自己活成一个沙雕,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在监视器后胖导演满眼“有钱人家的少爷都这么中二吗”的怀疑人生中,秋东接着道:
“那就是你心虚,你对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胡说!”
秋东:“有没有胡说,我问问程硕就一清二楚了!”
说着掏出手机给程硕打电话。
又不是没长嘴,非要玩“我就不说,先误会上三十集虐来虐去”那一套,大男人从不磨磨唧唧。
他没看见此时除了祝安安,还有一人眼神慌乱,不自觉后退两步,踩到了摄像的脚。
程硕很快就接通了,背景是嘈杂的课间操“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音,听到如此熟悉的东西,秋东的dna动了,差点儿当场来一套广播体操热热身。
为了抑制这股从动,他小嘴叭叭就把事情给程硕说了:
“哥们儿,是这样,今天黄守仁……祝安安……所以她肯定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方便说说吗?”
程硕终于换了个安静的环境,他和秋东之间向来有话直说,这会儿也是:
“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想起来件!”
“我就说嘛!快讲讲!”秋东摁了公放。
程硕:“其实我发现那件事也是偶然,你知道的,我父亲那毛病就得靠药养着,有没有新药,有没有新治疗方法都得我经常去医院打听,为此我跑遍了京市的所有大医院。
应该是咱们上高二那年吧,我无意间在医院瞧见了祝安安和黄守仁。”
秋东惊呼:“他两?”
祝安安一个乖乖女,黄守仁是大他们一届的学长,货真价实的小混混,这两搞在一起听着就不简单。
程硕:“是他两,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原本我也没当回事,可我撞见他两出了门诊吵架,祝安安说——这个孩子不能要,我爸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祝家有多注重脸面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他们可能会把我赶出家门,让我自生自灭!”
秋东:“哇靠!”
其他人:“哇靠!”
程硕:“黄守仁不是正经人,你和祝安安的大哥祝回关系要好,我本想提醒你一句,让你给祝家人提个醒,免得祝安安年轻不知事走入歧途毁了一辈子。
结果我又听见他两说去正规医院做手术会留下记录,而且他们手头没那么多钱。祝安安花的每一笔钱家里人都会过问去向,黄守仁靠收保护费度日,浪得一日是一日,身上连多余的一个子儿都拿不出。
黑诊所祝安安又不愿意去,两人就商量着让祝安安尽快找机会把你灌醉,假装你们两发生了关系,然后把孩子赖在你身上。
你家里有钱,家人又疼你,就算被两家人察觉也不会真对你如何,她大可直接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你身上。”
秋东:“卧槽!”
其他人:“卧槽!”
秋东牙齿咬的咯吱响:“然后呢?”
其他人耳朵高高竖起:“然后呢?”
程硕:
“然后我找机会出面警告了他两,又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应该是祝安安卖了一盒进口巧克力,黄守仁又去其他街道当打手收了点保护费,终于把手术费给凑齐了。”
其他人:妈的祝安安是脑子有毛病吧?好好的一书香门第大小姐,非看上一街头小混混,连打胎的钱都要自己想办法凑,就这还不赶快分手等着过年呢?
我要是祝家人,我也得打断她的腿,再敲开她的脑壳儿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装了屎!
秋东:
“嘿呀我想起来,祝安安你当时非纠缠我,让我高价回收你那一盒生日巧克力,那可是我整整五个月的生活费,我誓死不从,最后前排戴眼镜的瘦高个儿买走了对吧?我们都知道他暗恋你!
还有你企鹅空间里仅自己可见的‘黄xx,我恨你’说的就是黄守仁吧!正好你当时请了三天假,说是在家养病,这么看起来,你根本不可能在家嘛。
你这个人真是谎话张嘴就来。”
话一开口,秋东的思路就跟德芙巧克力一样丝滑,柯南附体,说的头头是道:
“对了,咱们上高一那会儿,你奶奶说有小流氓纠缠你,骂的半条街都知道了,难道骂的就是黄守仁?我的天哪,那时候你们就搞一起了?
你奶奶费心盯着,我上下学接送,都没挡住你们暗通款曲?”
程硕干咳一声,提醒秋东话题越扯越远了:
“原本这件事你今天不问,我是想烂在肚子里的,祝老德高望重,你和祝家又关系紧密,祝安安发生这种事传出去损的是祝老的颜面,是祝家的颜面。”
秋东当然知道他好兄弟全是为了他好,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就这点事,早就时过境迁了,一句年少不更事,也就风过了无痕,她至于视奸你的生活吗?”
程硕眉头也皱了起来,没想事到如今,忽然就和祝安安扯上关系。
秋东环视一周,看见黄守仁那桀骜不驯的寸头,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气愤道:
“你高考第一天在街上被人抢走准考证,导致晚十分钟进考场,第二天突然有六十岁的老头子大白天骑自行车往你身上撞,车轱辘直接从你左手腕上碾过去,导致发挥失常。
当时咱们只当你运气差,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黄守仁那个小混混在报复你呢?”
六人结局(慎入)
看样子祝安安也是知情者。
不过这种事黄守仁再傻也不会承认, 但他不承认也没用,秋东一旦认定是他干的,转头就给他爸爸打电话告状, 想让柏父帮忙去查当初的真相。
柏明意听小儿子说的可怜极了,一颗老父亲心瞬间软成一团, 对他的要求无有不应,末了还不放心的叮嘱:
“等下回恋爱小屋的时候和那些人分开走, 爸爸跟节目组说好了, 给你和小好安排另外的车, 免得黄守仁他们见事不可挽回对你做出不理智的事, 知道吗?”
秋东答应的可乖了:
“爸爸你真好,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吧!”
柏明意又神神秘秘的说:
“爸爸在恋爱小屋给你准备了礼物, 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了!”
秋东甜蜜又烦恼的抱怨:
“我第一回出来工作,都没来得及给你和大哥准备礼物呢!”
父子两黏黏糊糊好一阵子才挂断电话。
一直等上了节目组准备的车, 离开赛车俱乐部, 没了跟拍,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辛好才问秋东:
“哥你这回怎么不给大表哥打电话求助?”
秋东用“你还是太年轻, 多跟我学着点儿”的语气说:
“事情牵涉到祝安安, 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祝家一大家子付出心血养大的孩子, 这回肯定会惊动祝家长辈,大哥一个晚辈出面天然不占优势, 由爸爸去交涉正正好。”
辛好斜眼看他:
“你就没想过, 姑父对上祝家那护短的老太太,也还是个不占优势的晚辈呢?”
秋东从兜里摸出一个棒棒糖扯开包装袋塞进辛好嘴里, 是辛好喜欢的牛奶味儿,还没忘给自己来一个葡萄味儿,欢喜的眯起眼睛,含糊不清道:
“爷爷这两年越加不管事了,只能让爸爸多辛苦点。 ”
辛好:有你是姑父的福气,真的。
可不嘛,节目组的车刚开进恋爱小屋,秋东隔着车窗就看见了站在小屋门口,穿着休闲,模样慈和,身后跟着八个黑衣保镖的爸爸。
这确实是天大的惊喜。
秋东欢快的和爸爸拥抱,并试图把人抱起来转个圈儿表达他内心的激动。
然而,没抱动。
哎,谁让他爸也是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即便离婚了也没忘身材管理,一周进三次健身房,早晚坚持跑步,五十岁的人依然是帅大叔一个,生活比秋东自律一百倍。
哎,秋东有点淡淡的忧伤。
柏父一眼就瞧出自家小崽子在想什么,眼里含笑拍他后背:
“好了,去和小好收拾行礼,爸爸跟导演打个招呼,感谢人家这几天对你的照顾,咱们这就回家!”
秋东瞬间又开心了,他爸爸是专门来接他回家的哎!第一回出来工作,有爸爸接的孩子感觉真幸福!
压根儿没看黄守仁几人惨白的脸色,哼着歌儿喜滋滋的三两下把行礼收拾好下楼,发现导演笑的扁桃体都快漏出来了,激动的握着爸爸的手说感谢。
小好就站在旁边。
哼,肯定有事瞒着我!
柏父见小儿子收拾个行礼的功夫,嘴巴又能挂油瓶了,好笑的塞了一瓶旺仔牛奶到他手里:
“跟大家告个别,咱们这就走了。”
哎,他爸爸总是把他当小孩子,试图用这些小手段转移他的注意力,秋东很惆怅。然而更惆怅的是,他爸爸竟然成功了。
秋东故意吸出很大声,提醒车上两人他特别不开心。
此时豪车已经开上高速,正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辛好默默递给他一包小熊饼干。
柏父耐心问他:
“节目组的事你怎么想?”
说起这个秋东就悲从中来,他第一回出来工作挣钱,总共八个同事,三天不到他一口气得罪六个,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免不了为他糟糕的运气感慨两句。
还得他爸爸特意跑一趟为他收拾烂摊子。
“节目肯定是没法儿播了,其他的有您安排我放心,只有一点,我想把录制内容完全保存下来。”
柏父很有兴趣的问:
“你想收藏起来,纪念你第一回录制节目吗?”
秋东把小熊饼干咬的咔嚓响,清澈愚蠢如高中生的眼神中偶然闪出一道光,让柏父和辛好也为之侧目:
“您知道一支箭最有威慑力的是什么时候吗?”
柏父挑眉。
秋东说:
“是箭在弦上,将射未射之时。”
祝安安几人知道他们的把柄被他捏在手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雷,将他们炸的体无完肤。整日惶恐不安,势必会自乱阵脚。
都不用他再费心力做什么,在他挑破了这一层窗户纸后,他们就不可能继续当做无事发生,和以前一样风风光光过日子。
柏父欣慰的看着他家小崽子,觉得今晚回去又该写日记了,得好好把小崽子在成长道路上给他的惊喜一件不落的记下来。
哦,当然不是小崽子知道的那个日记本,那完全是糊弄小崽子用的啦!真正的日记本肯定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辛好也觉得表哥处事越来越成熟了,并非一味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干,拿过小饼干给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儿,含糊道:
“节目组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跟姑父和导演商量好了,这三天就当咱们花钱请他的团队拍纪录片好了。
他的恋爱小屋题材挺好,我公司新签了几个不错的新人塞进去应该能在观众面前混个脸熟,姑父会成为他们节目组最大的投资商,如果你愿意的话,拍摄期间也可以偶尔客串一把。”
没有说太详细的,让表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
果然秋东对具体的操作并不感兴趣,前一刻还在说:
“□□不能收养年龄大了记事的,养不熟,祝安安被祝家精心养了那么多年,祝家的风骨一点儿没学到,眼睛时刻盯在钱上,她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钱,也只迷恋钱。
唯一迷恋的黄守仁还不是个好东西,瞒着家里人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离谱事。这下好了,两人都掉沟里了。所以小好你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也不能瞒着家里人,知道吗?”
结果下一刻就因为无事一身轻,很快犯起了迷糊。
柏父放下座椅靠背,动作轻柔的给他盖好小毛毯,辛好将车内空调换到舒适的温度。
两个霸总各自拿出文件,安静的完成今日份工作。
毕竟他们可不是全职儿子全职女儿,而是励志要养好秋东这个全职儿子的熊家长,当然要努力啦。
而秋东作为被养的全职儿子,换个舒服的睡姿,正在梦里,嗑着瓜子儿,像个局外人似的,见证了祝安安几人接下来的人生。
在秋东的梦里,被他在节目上挑破纪不凡和孟义的利益关系后,孟义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秋东心情不好就把真相爆出去,让他身败名裂。
而纪不凡本来就受够了孟义越来越无耻的行为,两人经过几番激烈的交流沟通后,最终纪不凡又给了孟义二十万,彻底将孟义当初垫付的医药费还清,而之前几年她替孟义拍的那些让孟义名利双收的照片,全当是利息了。
她不会主动把这件事告诉媒体,可其他人会不会就不关她的事。
两人算是恩怨两清。
纪不凡凭借多年积累,去做了极限运动摄影师,不管是高空跳伞还是深海潜泳亦或者雪山滑雪摄影,她都有涉猎,凭本事吃饭,在圈里小有名气,养活她和母亲完全没有问题。
这回她大大方方告诉所有人她从事的职业,也骄傲的让母亲把她的作品传到各种亲戚群,老年广场舞群,社区业主群。
这就是她热爱的,愿意为之努力奋斗的事业,没必要瞻前顾后,怕母亲担忧就什么都不说。
母亲接受不了,那就用成绩让她信服。像是从前那般,不敢告诉母亲她工作内容怕她担忧,以至于被黄守仁拿捏住整整五年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了。
她还每月给秋东那个卡上打钱,秋东却用那笔钱成立了一个极限运动救援小组,旨在搜救那些在极限运动中意外受伤,失踪之人。
秋东看的连连点头,觉得他果然是个善良又正值的人,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他想着光嗑瓜子儿嘴巴有点干,要是能有奶茶喝就好了。
然后他眼前自然出现了奶茶,还是抹茶味儿!
嘿呀,这个梦可真智能,他喜欢,看戏都更有动力了能!
孟义本就是个小偷,没了纪不凡在背后做枪|手,也试图发表过两张他自己的作品,被熟悉的朋友粉丝调侃:
“告诉我,这是孟神你家狗用爪子拍出来的!”
他不服气,不相信他偷偷学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比不上纪不凡一个女人,之后又发了两回。
这次更惨,直接有人怀疑他被夺舍了:
“前后对比过于惨烈,合理怀疑是孟神被盗号了。”
后来更是隐约有传言,说孟义之前的作品是请人做枪|手,如今人家枪|手转行了,他“江郎才尽”。
也有人质疑:
“不太可能吧,枪|手要有这水平,直接原地出道,干嘛还想不通给人做枪手?孟义救过他的命?”
那人继续爆料:
“没救过枪|手的命,倒是救过枪|手母亲的命。”
秋东睁大眼睛瞅了好几眼,这,这个坐在电脑前一脸狞笑的爆料之人不就胖导演吗?他爆料完还和自家大哥一起去会宾楼吃饭去了?!
哦,看来这一切是大哥在背后推了一把,他眨眨眼,继续看。
眼前又出现小饼干,边啃边瞧。
言论越演越烈,很多人要求孟义出来给大众一个说法,即便是严正斥责网友造谣呢。
可孟义不敢,直接宣布退圈儿,默默回家啃老去了,留下网上一地鸡毛。大众基本已经认定他是被戳中痛脚灰溜溜跑路了,只有小部分死忠粉抵死不认。
但他在家里啃的并不舒服,因为他爸妈此前将他的成就在亲戚朋友上司同事面前夸耀了个遍,毫不夸张的说,要是他家的狗会讲话,早就把他的辉煌经历倒背如流了。
可他灰溜溜回家,不乏有好事之人特意上门看笑话,嘲讽孟义:
“网上那么多人相信你是清白的,你倒是给大家一句准话呀!是律师函不会发,还是账号密码忘了?没关系,这些我都能帮你解决!”
孟义恼羞成怒,将亲戚赶出家门。
结果亲戚转头就把这事原原本本在网上复述了一遍,末了还说:
“都散了吧,孟义就是个小偷无疑。五年前孟义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啃老族,买摄影机的钱花了不少,一张能看的照片都没有,他爹妈在亲戚跟前向来抬不起头。
可突然有一天他的作品就斩获了无数国内外大奖,过年时亲戚聚会的全家福却拍的还没我才上幼儿园的侄子胡乱抓拍的好。
言尽于此,诸位自行分辨吧。”
还非常损的把孟义拍的全家福也贴在网上。
呵,那构图,那角度,那成片,不能说他完全不懂摄影,最起码是还没有入门,随后从网上扒拉出一位业余爱好者都拍的比他强。
至此,孟义彻底翻车。
秋东海豹式鼓掌,觉得此时应该再有两大烟花才能体现他快乐的心情。
于是梦里就下了场盛大的烟花雨。
嗨呀,这个梦是真美!
美完了,再看孟义。
他爹妈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面,此前在人前有多得意,此后就有多落魄。
对孟义这个让他们遭受一切的儿子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还想舒舒服服啃老?做什么美梦呢!
什么都不会?那简单啊,外卖员一个月七八千,鬼屋npc一个月三四千,你随便选,挣得多就花的多,挣得少就花的少!
于是秋东就看到孟义爹妈没收了他此前买的所有装备,把他赶出家门。孟义真去做了鬼屋npc,结果被游客投诉消极怠工,勉强拿了两天工资就被扫地出门。
再去做外卖员,结果业务不熟练,闯红灯,送餐迟到,和顾客吵架,跟饭店老板干架,五天下来倒欠公司三千块。
他饿的实在受不了,半夜偷偷回去想把之前花大几十万买的摄像机偷出来卖掉,被爸妈发现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孟义索性直接摆烂了,仗着他是爸妈的独生子,躺家里说什么都不出门。他爸妈也绝,看这个儿子已经废了,干脆花钱做了试管婴儿,打算养小号。
行吧,这跟秋东想的相差无几。
下一个!
他心里才这么想,场景就换到了贝娜和常平那边。
秋东又赶忙给他安排了一整套沙滩日光浴,就当看露天电影。
就见贝娜最终还是恋爱脑占据上风,被常平疯批的爱感动,听从常平的安排,退出娱乐圈,撇下他们的爸妈,跟随常平去国外生活。
常平自知已经狠狠得罪秋东,还被对方捏住了把柄,自然是跑的越远越好。
两人结婚,贝娜做了全职主妇,用她当演员时的积蓄支撑常平重新考米国的律师证,照顾常平的衣食住行。
等常平终于有了正经工作,贝娜兜里空空,两人生了孩子,贝娜专心在家带孩子,过上了伸手朝常平要钱的日子。
然而常平的工作并不顺利,四处碰壁,他就更加不愿意把之前在国内开律所的积蓄拿出来了,两人整日为了柴米油盐的小事吵架。
贝娜成了整天蓬头垢面抱怨“我当初是瞎了眼才跟了你,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跟你离了”的女人。
而常平也早在外面有了情人,他愿意大把的给情人花钱,甚至不惜动用在国内的积蓄,可和贝娜之间,是要连同一瓶酱油两袋尿不湿都要算清楚的程度。
然而好景不长,常平的情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大案子,他原本以为可以凭借那个案子彻底翻身,熟料案子牵涉过于复杂,他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等被他完全不知道的势力举着枪上门报复,抢走了他家所有值钱的东西,蛮横的霸占了他们的家,常平才知道惹了多可怕的人。
悔之晚矣。彻底和贝娜带着他们的孩子流落街头,靠救济粮度日,想回国也回不去。
秋东嘴里的瓜子都掉了,他看的仔细,常平那个情人,在常平被报复后,还从他亲爱的爸爸手里拿了好大一笔佣金。
他爸爸笑的特别像电视剧里的大反派!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他爸爸辛苦营造的温和慈爱的形象要毁于一旦啦。
下一个!
场景顺利转换到祝安安和黄守仁身上。
秋东看到祝奶奶出场,莫名一哆嗦,对这老太太的战斗力,印象过于深刻。
结果这回老太太将所有的情绪压在眼底,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跟祝安安说:
“和奶奶回老家吧,豁出去你爸妈的面子,给你在老家安排一个清闲又体面的工作,等奶奶百年之后,你作为在我身边伺候我终老的孙辈,哪怕曾经犯下天大的错误,祝家人也都能原谅。
到时候你想回京市还是去哪里,没人再拘着你。”
可祝安安怕极了过清贫日子,她永远都记得在孤儿院被人欺负,为了一块排骨被人打掉一颗牙的过去,做梦都想有钱,过人上人的日子。
但在祝家呢?一家子不是教书育人的就是搞科研的,脑筋死倔死倔,除了那点死工资,连学生家长送的一袋面粉都不收,讲原则到了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步,日子永远都比周围人差一截儿。
在祝家唯一能提高收入的办法就是脑子聪明外加在读书上下苦功夫,努力搞科研,像她养父祝敖,像她养母平国,或者像她兄长祝回,把自己上交给国家,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完全没有私人空间。
手头有点钱还全都拿去做慈善,常挂在嘴上的话是:
“我们的衣食住行全被组织承包了,自然该想着回馈社会。”
祝安安成不了那样的人,也不想成那样的人。
她就想跟柏秋东似的,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只需要整日吃吃喝喝,游手好闲,钱永远都是不重要的数字。
天知道她有多嫉妒柏秋东,小时候无数次趴在墙上看祝回和柏秋东在柏家院子里打球时,默默想为何不是柏家收养了她呢?
秋东:“?”
秋东一整个无语住了,珍珠奶茶都不香了。
祝奶奶讲了一辈子原则,都愿意为你豁出脸面换一个好工作了,你还没明白那话啥意思?体制女配有钱商人,永远是不过时的搭配,到时候给你挑一个有钱老公,你想要的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以前老人家以为你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奋斗获得财富,自然不会干预,如今见你为了钱走上歧途,当然是想拉你一把。可你连这话都听不明白,活该没钱!
秋东嘀嘀咕咕:
“还好意思说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拜托,我最起码通过自己努力考上了京大,你上普本还是祝家用钱用人情走的艺术生路子呢!”
总归祝安安选择了主动离开祝家,野心勃勃想靠自己创业,实现财富自由。
圈里那些二代们做生意她也不是没见过,既然她们可以,为什么她就不行?何必要靠讨好别人来获得财富呢?
秋东: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而黄守仁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在祝家和柏家的双重施压下,很快成为俱乐部老板赚钱的工具人,合同从之前的三七分,俱乐部三,黄守仁七。变成了后来的一九分,俱乐部九,黄守仁一。
他拿到手的那点钱都不够给车子保养的,昔日的明星赛车手,正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逐渐被老板榨干最后一滴剩余价值。
直到他在一次比赛中伤了腿后彻底被俱乐部放弃,渐渐查无此人。
他用仅有的积蓄在老家开了个修车店,娶妻生子,小混混过上了他以前最看不起的一成不变的日子。
另一头祝安安的创业并不顺利,脱离那个圈子,没了祝家大小姐的名头,她做生意既没有精明的头脑,也没有独到的眼光,甚至连看人的能力也不行,被合伙人骗走了大半家财。
最后一咬牙嫁给一个曾经追求过的她的暴发户,对方比她大十多岁,容貌平平,却愿意真心待她,由着她大手大脚花钱。
祝安安终于成了有钱人,钱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数字了,但她却有了新的烦恼,她觉得如今的老公实在过于拿不出手,脾气就像面团捏的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她和他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于是不自觉的,她又重新和黄守仁有了往来,两人各自成婚后,又双双出轨,搅合在一起,偷情的刺激,好似让他们重拾了年少光阴。
然而夜路走多了多半会遇到鬼,两人偷情终究被他们家人发现。
黄守仁老婆娘家人在当地可是大家族,上面堂的表的兄弟姐妹成百人,离婚了不算,三五不时上他店里闹事,搞得他生意彻底没法儿做,只能再次考虑搬家事宜。
祝安安净身出户,只能租住在地下室,每天馒头就咸菜,和之前骗她钱的合伙人死磕到底,试图把钱要回来。
秋东却分明看到,祝奶奶疲惫的跟祝安安的前夫见面,抱歉道:
“小常啊,是老师对不住你,老师对不住你啊!”
祝安安的前夫安慰祝奶奶:
“不是您的错,您当年资助我读书,且在促成我和祝安安的婚事前,也把她的情况讲的一清二楚,是我心存妄想,想试一试能不能用真情打动她。”
最后,祝奶奶在上车前,轻声对小儿子说:
“让小康接触一下,送她出国吧,或许离开这个环境能好点呢。”
秋东直摇头,觉得祝奶奶这份心思怕是要白花了。
果然就听祝安安对上门推荐出国服务的人说:
“出什么国?我连外语都听不明白,大学四级直到毕业都没过,出国找罪受吗?滚开,少影响我办正事!”
等秋东缓缓睁开眼睛时,发现车已经稳稳停在停车场不知多长时间,车内只余他爸和他表妹翻动文件的声音。
秋东一个猛子扑过去,趴在他爸背上撒娇:
“爸爸,有您真好!”
同母异父
秋东才回家就开始折腾, 先是一大早和保姆刘姨去海鲜市场和菜市场,陆续搬回来几大箱子食材,然后就把自己关进厨房着手处理。
从中午忙到傍晚, 厨房门轻轻一关,谁都不许进去打搅他。
刘姨一开始确实有点担心秋东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做不来厨房这一套, 结果在玻璃门外默默观察片刻,发现秋东处理食材的手法虽然算不上娴熟, 但绝对内行。
瞧着自有一股散漫又淡然的劲儿, 肯定是偷偷学过的, 也就放心把这片天地安静的留给秋东发挥。
事实上, 秋东正把平板搁在琉璃台上,盯着里头博主的耐心讲解现学现卖,手底下除了一开始颇有些生疏外, 上手莫名的快。
某一刻甚至会生出“这东西其实我也会,做的还比博主更好”的错觉。
说是错觉, 可做着做着, 他都用不上教学视频, 开始了自由发挥,还觉得他发挥的特别好。
秋东认为这可能是失忆后遗症, 或许他曾经真的偷偷报了新东方苦练厨艺, 想要惊艳所有人?如今不过是肌肉记忆罢了。
中间接了祝回的电话, 两人约好见面时间, 又去打了一个小时游戏,看时间差不多了, 重新钻进厨房, 开始正式做菜。
这顿饭秋东做的特别顺手,刘姨担心的各种新手上路会出现的问题, 都不曾发生。
在将所有菜装进保温盒后,他还顺手用熬了一下午的鸡汤煮了两碗手擀面,里面搭两根绿油油的菠菜叶子,瞧着清爽又诱人,最适合这个季节吃不过。
再配两个小凉菜,齐活儿!
秋东刚把面端上桌,柏父和柏大哥正好下班回家,一切都刚刚好。
柏父见小儿子身上的小熊围裙,再看看桌上的饭菜,心想他家小东可真是越来越孝顺了,都晓得帮保姆给爸爸端饭了,一定是知道爸爸在外面上班一整天饿了!
柏大哥也满意点头,觉得刘姨的水平一如既往发挥稳定,弟弟也越来越贴心,知道他们中午参加了酒局,还特意叮嘱刘姨晚上做的清淡点。
如此想着,父子两代霸总洗手,连家居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
秋东看他们吃的满意,脱下围裙,去厨房拎了大大的保温食盒朝两人挥手:
“爸爸,大哥,我去开导祝回哥,晚上让人给我留门啊!”
柏父正吃的心头熨帖,笑眯眯道:
“祝安安发生了那样的事,祝回做大哥的心里肯定不好过,你多宽他的心。”
柏大哥不放心叮嘱:
“让司机老王陪你去,可以去祝回的住处,但别去祝家老宅,免得他们不讲道理迁怒你。”
秋东一一应了,风一般消失在客厅。
两人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柏父问:
“小东手里拎的什么?”
柏大哥回想了一下,毫不犹豫道:
“肯定是刘姨做的菜!祝回早年没少在咱家吃饭,祝叔和祝婶实验室忙的顾不上那会儿,他都快把咱家当第二个家了,至今对刘姨的手艺赞不绝口。”
如此倒也说得通,柏父大口吃完眼前的面,没忍住又喝了汤,摸摸舒服的想睡觉的胃,顺从心意对保姆道:
“刘姐,再来一碗!”
柏大哥紧随其后:“我也要!”
保姆忙过来跟两人解释:
“今儿的饭菜是小东做的,我刚去厨房瞧了,他只做了这些,熬的鸡汤倒是还剩了好多,我用那汤给您下一碗鸡丝面吧?”
柏父端碗的手都僵了,砸吧砸吧嘴,回味半晌,不可置信问:
“你说这面是小东做的?”
“是呢是呢!做的可好了,瞧着比我还强几分哎!”
柏父:“全程他自己动手,没假手他人?”
保姆不乐意了:
“您是怀疑小东造假呢还是怀疑我说假话呢?”
柏父:“……”
说实话,他都怀疑。
柏大哥反应快,眼眸微眯:
“那小东刚才拎走的大食盒?”
保姆:“全是小东自己做的,早上我陪他去市场买的菜,回来不让任何人帮忙,单是处理食材小东就用了一下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小东做的都可好了,有荤有素有凉有热有汤有饭,我瞧了都眼馋!”
她也是在这个家里工作了三十年的老人,是看着秋东长大的,这会儿说起来,很是唏嘘:
“前几日辛小姐给我打电话,问小东早年是不是在外面报班学厨了,我还斩钉截铁说没有,看来我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柏父和柏大哥:“……”
双双想起辛好跟他们炫耀秋东做蛋炒饭那回,心道我们就了解了?
父子两就着剩下的鸡汤煮了一锅小火锅,越吃越惦记被秋东带去祝家,被保姆形容成“八味珍”的菜。
真的,他们只是嫉妒小东有了好东西,竟然第一个分享的不是他们,绝对不是嘴馋!
大男人哪会那么没出息,对吧?
然后,父子两搁在桌上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了,拿起来一瞧,好家伙,来自祝回的图片暴击,简直让人心梗。
只见祝回发来的图片上,满满一大桌菜,鸡鸭鱼虾蟹,煎炒烹炸煮,红的绿的白的黄的,让人垂涎欲滴。
再配上祝回的三个大拇指以及“小东可真是我亲弟”,瞬间让柏家两个霸总嫉妒红了眼。
他们这边清汤寡水,凭什么祝回就能山珍海味?山珍海味也就算了,他们又不缺那一口吃的,可问题在于那可是小东亲手做的!凭什么祝回一个外人先尝第一口?
这是什么行为?是区别对待!
再这么区别对待,他们可就生气了,真的!
有人刚下班就嫉妒的冒泡,有人在家休假幸福的大笑。
秋东毫不遮掩的给祝回讲他这回出去工作的经历,在他的描述中,那是一趟以旅游为主,期间偶尔发生了点小摩擦,但都很轻易就解决了,总体还是非常快乐的体验。
甚至邀请祝回有机会一起节目客串:
“导演特别有意思!”
祝回放下手机,觉得秋东讲述的好笑程度是100%,想到柏叔叔和柏哥羡慕嫉妒恨的丑恶嘴脸,好笑程度10000%。
他笑的前仰后合。
不得不说他朋友秋东真是个非常乐观积极向上且有趣的人,和他相处,总是能让人不自觉放松。
他给秋东说起他工作中偶尔遇到的趣事:
“新带的博士生总是仗着年纪比我大就不分场合管我叫哥们儿,可能也有几分故意想告诉周围人他跟我关系很好的因素在,他一把年纪我又不好说的太重,说的轻了他又听不懂,实在让我苦恼。
实验室两月前来的助理是个关系户,被人塞进来混资历,捞我的实验成果,他爸爸面子实在太大,我只能收下。结果他连洗烧杯都洗不明白,要不是发现及时,差点儿把一实验室的人都给毒死。”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祝回觉得连简单的小葱拌豆腐也能吃出特别的味道。
秋东听的津津有味,当然他正剥的口味虾更有味。
才一会儿功夫就造了好大一堆壳儿,连他自己都在心里悄悄感叹没失忆前的他,新东方厨师班没白报。
这钱花的值!
这味道,真是绝了,简直是照着他最喜欢的口味做的!
嘴里塞了食物,秋东含糊道:
“祝安安的事我很抱歉,但我并不后悔当众戳穿她的真面目。
这些年咱们竟是都没真正看懂过她,还记得当年祝奶奶张罗给她介绍对象的事吧?我想着那会儿其实就有征兆了,是咱们都没放在心上。”
祝回苦笑,怎么不记得?
当初奶奶说安安是个从小缺乏安全感,缺爱的孩子,等有了自己的家庭,一颗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因为对安安而言,爸爸妈妈不仅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是他的爸爸妈妈。
可丈夫孩子,就只是属于她祝安安的血脉亲人。
所以在安安大学毕业一年后,张罗着给安安介绍相亲对象。
给她介绍年轻有为的教授,她嫌人家工作忙还不会花言巧语没时间陪她浪漫。给她介绍商人她嫌人家市侩,张嘴闭嘴都是钱,不够儒雅。给她介绍英俊儒雅的富二代,她嫌和人家没有共同话题。
之后便不了了之。
要是知道她想成为秋东这样的人,喜欢的却是黄守仁那种骨子里就带着不安定份子的玩意儿,当初说什么都该推一把。
祝回一口略带苦涩的啤酒下肚,他说:
“其实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可能我们这样的家庭就不适合□□,因为我爸妈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放在家庭上,可祝安安的出身注定了她需要比正常孩子更多的来自父母的陪伴和关怀,才能抚平心灵上的伤痛。
我们自以为已经给了她足够的爱和安全感,然而对祝安安而言,远远不够。我们没有做好收养一个孩子的完全准备,不负责任的把她带回家中。
造成如今的局面,双方都有错,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秋东被麻的直吸气,用戴着手套的大油手指指鲫鱼汤。
祝回认命的给小少爷舀汤。
秋东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很像电视剧里大反派似的开口讲话:
“得了吧,孤儿院那些孩子哪个没有点心理疾病?能被你们这样的家庭收养就谢天谢地去吧,父母疼爱,兄长包容,奶奶护短,从三叔到小姑,全家的知识分子,知书达理,既不重男轻女,也没把她养成伏地魔,说她是祝家的小公主哪里错了?
家务你做的比她多,她上学时生活费是我的三倍,为了让她出国参加夏令营开拓眼界,祝婶婶从学校预支了四个月的工资,家里过的紧巴巴。你家更没有打算用她商业联姻给家族换取利益。
咱们周围人家里,很多对亲生女儿也不过这般,就这还不知足?没把她的内心世界养的更丰富,只能说本性如此,怨不得旁人。说句不好听的,那么多被收养的孩子过的远不如她呢,人家多知道感恩啊!”
当着祝回的面儿不能把话说的太难听,毕竟那是祝回疼爱了近二十年的妹妹。
可秋东的未尽之意祝回也听明白了。
人有野心没错,想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也没错,那你为之去努力,去争取啊,祝家的条件摆在这儿,对你实现梦想难道不是登天梯?
可祝安安舍近求远,做了多少荒唐事?空有野心却志大才疏,根本没有相应的能力,只会用不入流的手段,愚蠢到令人不忍回想。
然而相较于她做的那些蠢事,更愚蠢的其
YH
实是她根本就没意识到祝家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借着祝家这张大网能让她的人生肆意无阻。
可在祝安安的心里,祝家是那个支持她出国参加夏令营就得一家人紧巴巴过日子的清贫教师家庭。
是,祝家今天在金钱上依然不富裕,自家奶奶一个月领着八千块退休金,五千块都拿去资助山区儿童,和奶奶一起生活就得习惯她的节俭。
可祝安安完全没意识到祝家的财富并不在金钱,在祝家几代人桃李满天下,在自己爸妈于学术界的领军地位。
想到这些,祝回就泄气的很。
正一人独饮呢,韦文就闻着味儿来了。
一进门毫不见外的去厨房拿了筷子出来坐在祝回边儿上,对着一只今早从澳洲空运过来的大虾动手。
一口下去,当场对秋东竖起大拇指,含糊道:
“怪不得我打电话过去,刘姨说柏叔叔和你大哥正在家里吃老祝的醋呢,这醋,确实该吃!”
秋东举起一只蟹脚嚷嚷: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来的不怀好意,又背地里说我爸爸和大哥的坏话,他们才没这么小气呢!”
韦文和祝回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那父子两在其他事上可能不小气,但在你的事上绝对大气不起来!
刘姨说的指定都是含蓄的了,说不定两人已经在家咬牙切齿,磨刀霍霍了。哈,想想怪开心的!
未免把秋东给惹急了,祝回转移话题:
“韦总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韦文一脸的一言难尽,摆摆手,直接汤泡饭连干三碗,活像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秋东看的特嫌弃,又有点心酸的问:
“你家生意是不是出问题了?连你这个少东家都吃不起饭了?那我妈在你家岂不是受了大罪了?”
韦文:“……”
真的,你要不是柏明意的儿子,要不是辛阿姨的儿子,就这说话水平,早八百年被人在外面套麻袋打死了。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他多少有些习惯了。
轻哼一声:
“那可要让柏二少失望了,我家生意好的很,且辛阿姨的研究项目最近到了收尾阶段,要是投产的话,辛家又能更上一步了!”
秋东反唇相讥:
“我们搞实业的不跟你们生物公司一般见识。”
韦文故意逗他:
“我们理工博士从不和哲学学士多加计较。”
秋东剥虾的手一顿,靠,竟然在学历比拼这一环输了,博士确实了不起!
韦文见他闷闷不乐,又把人往回哄,隔着桌子给秋东夹菜,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
“可我们理科博士做不来这么好吃的菜,真是让人羡慕的生活技能啊!”
秋东又被哄开心了:
“算你有眼光。”
祝回看的无语极了,他好好一阳光开朗大帅哥,没忍住用白眼儿翻韦文。
这游戏你玩儿了多少年了还不腻啊?每回都把人惹生气再逗开心,跟脑子有什么毛病似的。
韦文回以高深的笑,家里的妹妹是个小正经,逗起来太没意思,还是秋东这个弟弟好玩儿,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祝回:你叫他弟弟他答应吗?
其实认真说起来,韦文和秋东之间并没有亲缘关系。
不过是秋东的母亲辛岁女士早年和丈夫柏明意的婚姻走到尽头,于是在生下秋东的第二年和柏明意离婚。
隔年,又和同样离异带娃的韦达行结婚。
韦文就是韦达行带的那个娃,当时已经八岁。
辛岁女士是个洒脱又干练的女人,和前夫没有感情后,离婚离的果决,和现任丈夫结婚也不拖泥带水,两人婚后又育有一女,叫韦理,比秋东小三岁,就是韦文嘴里那个“小正经”的妹妹,比韦文小整整十一岁。
辛岁女士作为当代有名的生物学家,她的加入让韦家的生物公司如虎添翼,这几年规模扩大了好几倍。不过因为她工作性质特殊,常年泡实验室在所难免,很少有私人时间。
因此当初秋东住院的时候,她匆匆闪现一回,之后再没露过面,只每日让助理给大儿子柏闻山打电话询问秋东的病情。
她是个一心扑在科研上的人,很少有事情能牵动她的心神,不止对秋东如此,她是平等的没时间搭理身边所有人,包括她的两任丈夫和三个孩子。
用柏父的话说:
“要不是法律不允许她和工作结婚,工作也不能给她生孩子,让她优越的基因得以传承,有时候我都怀疑她直接想和工作结婚,也好一步到位。”
总之和辛岁女士离婚,柏父心里并无多少遗憾。
辛岁要的是能和她灵魂上共鸣,事业上互相扶持的伴侣,但柏父作为一个纯粹的商人,说实在的,除了高中生物能和妻子聊一聊外,实在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而辛岁说的那些东西,于柏父而言就跟听天书似的,每每都让当年也是世界名校毕业的柏父怀疑自己的智商。
可柏父是个极为宠爱孩子之人,想着为了给孩子完整的家庭,平等的父爱和母爱,两人将就过吧。
辛岁却是个从不将就的人,她很爱自己的孩子,即便小儿子瞧着没有遗传到一点儿她智商上的基因,她也觉得让他做个快乐的傻瓜就很好。
但孩子不能是她继续探索这个世界的绊脚石。
柏父离婚后没有再婚的打算,他是真的宠孩子在圈里出了名之人,为了不让孩子有后妈,他坚持做了近二十年黄金单身汉。
他也不知道前妻和她现任丈夫韦达行有没有灵魂共鸣,反正柏父经常听韦达行调侃他自己:
“我就是个吃学姐软饭的。”
嗯,忘了说,韦达行和柏父是同届的校友,两人当年都算得上是青年才俊,颇有点惺惺相惜之感。而辛岁女士,则是大他们五届的学姐。
两人还在学校摸爬滚打的时候,学姐已经在她的领域中小有名气了。
不知情的会感叹学姐手段高超,接连玩弄了两个身价不菲的小鲜肉。知情者纷纷感叹两人幸运,能被学姐那样的女神相中,真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家伙!
只能说,成年人的感情,理智又克制。
要秋东说,祝安安他们那些爱来爱去的小手段,都是被长辈们玩儿剩下的,或许长辈们听了,还会很诧异的来一句: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封建想不开的吗?”
撇开那些让人不愉快的话题不谈,秋东见韦文服软,又忍不住去撩拨他:
“嘿呀,我说韦大公子你家公司运行没问题,干嘛想不开把自己造成这幅模样?穿上乞丐装端个破碗去街上要饭城管都不忍心赶你。”
韦文的样子确实狼狈,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胡茬瞧着就好几天没刮的样子,一向笔挺的西装皱皱巴巴像冬天腌的酸菜,身上还有浓重的咖啡味儿,很有几分逃难的味道。
不怪秋东嫌弃他。
这话韦文不好回答,追着韦文过来的韦理却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嘎嘣脆,都没等韦文阻拦,就把事情说了。
这姑娘,和她哥一样,进了门就不知道客气为何物,捞了筷子就开吃,在不知这一桌菜出自秋东之手时都不忘赞美厨子的劳动成果。
等秋东美滋滋的告诉她真相,韦理就用平铺直述的真诚语气赞美道: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妈妈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骄傲的,哥哥!”
在秋东眼里,韦理比她哥韦文可爱多了,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他还是蛮服气的。
小姑娘继承了母亲在科研上的天赋,小小年纪已经在攻读博士学位,却没有继承父亲在商场的弯弯绕,整个人就是大写的真诚,有什么说什么,仿佛这世上还不存在她值得为之费脑子撒谎的事情。
所以秋东从不怀疑她的赞美。
在韦理的讲述中,她大哥韦文最近被个小姑娘给缠上了,偏对方有些来头,韦文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怕伤了两家颜面,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但不明确讲清楚,那姑娘就跟韦文装疯卖傻,他走哪儿对方跟哪儿,颇有几分狠劲儿。韦文被烦的不行,最后咬牙在办公室住了三个晚上,那姑娘长这么大可从没打过地铺,这才把人逼退。
韦理双手捧起碗,认真喝了一口汤,用幽怨的语气跟秋东说:
“小哥,其实我们今天就是跟你打听消息来的,那姑娘和你还有几分关系。”
跟钱有仇
秋东和韦理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韦理像个好学生标兵似的端坐在椅子上,语气没什么起伏:
“小哥,我最近学业压力很大, 本是没时间管我哥和他追求者之间这些小情趣的,但毕浅她实在太烦人了, 骚扰我哥还不够,一再试图对我的穿衣风格, 吃饭习惯, 喜好品味, 乃至于学习时间多加干涉。
且是打着我哥追求者的的名义, 喊着为我好的口号,还收买了我身边很多老师同学,让他们觉得我不接受就是辜负了她的心意, 这让我很难忍。”
秋东怜惜的揉揉妹妹乌黑的发顶。
在毕浅和韦理之间,他当然选韦理了啊!
他学着韦理的样子, 坐的可端正了, 小学生似的发誓:
“嗨呀, 她骚扰韦文就算了,韦文一个大男人还真能被她给欺负了呀, 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可她干嘛对你指手画脚?回头小哥就帮你说她, 保证不让她再去打扰你!”
偏韦理就吃他这一套, 很淡定的表示:
“我相信你, 小哥。”
“那当然,交给小哥, 你放心!”
秋东了解韦理, 二十出头攻读博士学位得有多拼,没亲眼见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为了节省时间她常年穿休闲套装, 齐耳短发,素面朝天,在宿舍图书馆和实验室之间来回奔波,好似毫不起眼。
可在秋东眼里,韦理就是闪闪发光的。
她不需要华美的衣饰装扮外表,不需要在各种酒宴上与人觥筹交错,嘴里说些珠宝首饰品牌车展服装展之类的话题浪费生命。
她将作为人类先锋,在一条孤独的路上探索真理,她的灵魂在很多人看不到的地方绚烂又美丽。
秋东自来就坚定的认为,韦理这个妹妹,迟早是要上交给国家的。
韦理听他如此说就真放心了,脊背稍微放松,吃了一口小哥给夹的脆藕,是她喜欢的甜辣口,面上看不出表情,眼睛里带出了笑意:
“小哥,你这回出去工作发生的事已经小范围传开了,大庭广众之下,有理有据,一口气干掉六个敌人,可算是一战成名。昨天毕浅还拐弯抹角问我,你这么多年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秋东听的双眼亮晶晶,凑近一点:
“是吗?你跟小哥好好说说,大家背地里都是怎么夸我的?”
韦理实话实说:
“没夸你,只说你不愧是柏家的孩子,就知道柏家养不出傻子!”
“哼,这话真过分。”
“确实,我反驳他们了,小哥原本也不傻,能让身边人都快乐,本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两人一唱一和,看样子能聊到地老天荒。
听的旁边对饮的祝回和韦文心情复杂。
真的,他们有时候完全想不明白,秋东究竟是怎么和韦理有那么多共同语言的?一个傻蛋和一个天才,两人能无障碍交流,甚至惺惺相惜,在谁看来都有几分不可思议吧?
并非他们两小题大做。
要知道韦理因为智商太高,说话太直,从小到大身边就没一个好朋友,她不是嫌人家幼稚就是嫌人家笨,懒得在外人身上浪费时间,可她竟然能和秋东聊一整晚。
关键她还笑了!
这概率,就跟辛岁女士忽然夸赞前夫柏先生简直是个学生物的天才一样。
祝回只能说:
“缘分,都是命运的安排。”
韦文轻笑一声,和祝回碰了一个:
“敬缘分。”
祝回趁势道:
“说起缘分,虽然你和毕小姐之间看起来有缘无分,但你适可而止,不要让秋东去做那个剪断你们缘分的恶人。”
祝回不轻不重的警告一句。
韦文笑笑:“我心里有数。”
祝回轻哼,要真有数才好。
秋东可以说是他们这种大家族里的奇葩,心里有什么当场就说了,让他憋屈的话在他嘴里根本不过夜,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就是很多人眼里的缺心眼儿。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做事讲究一个体面,面上笑嘻嘻,背地里捅刀子,捅了刀子且不承认,才是常态。
只会当面嚷嚷的那都是纸老虎。
而秋东连纸老虎都算不上,顶多是一只被父兄宠上天的小猫。
像韦文这样出身的人,上哪儿打听不到毕浅的消息,非得跟秋东一个失忆之人打听?别说秋东失忆了,就是没失,他能知道多少?
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不过因为缠着韦文的那个女孩儿和柏家有关,而他韦文郑重的的找人给女方家里递话,说他对人家姑娘无意,请对方自重,那就是明晃晃得罪人。毕竟那姑娘家里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还真轮不到他去嫌弃。
可通过秋东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同辈私底下一打听,只稍微给女方家里透露个口风,女方家里知道他的意思,自会约束他家孩子。
这个道理祝回和韦文明白,但秋东跟韦理,完全想不了这么多。
既然秋东想不了,祝回就得替他多想想。
于是他刚把客人送走,就给柏大哥打电话把韦文的来意说了。
柏大哥一听,也不好再吃他第一个尝到自家弟弟亲手做的美味的醋,真心感谢:
“让你费心了,我会多注意的。”
祝回欠欠的说:
“秋东可是我好兄弟,我两谁跟谁?你和我客气什么?”
柏大哥狠狠挂断电话,深吸口气,不行,还是好气!
但柏大哥这气很快就消了,因为秋东自觉作为一个全职儿子,照顾家人的身体,把他的衣食父母养的白白胖胖是他的本职工作。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亲自给两人送饭。
还很贴心的提前给两人发了消息,叮嘱他们到了饭点儿不要直奔食堂。
毕竟在秋东的记忆里,他爸曾经因为单位食堂太难吃而觉得上班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从而花了很大力气改革食堂。
到秋东高中那会儿,柏家公司食堂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好吃,八大菜系各有特色,色香味俱全,安全又卫生,员工内部价每顿饭十来块钱就能吃的非常满足。
一度有员工觉得家里人做饭太难吃,连晚饭也要在公司吃了才回家,从而让家里另一半怀疑她出轨了公司同事的抓马事件发生。
天知道每年他爸的领导信箱会收到多少员工认真建议食堂饭菜可以外带。
这事可比柏父又签了什么大单子更让他得意。
所以在秋东的预估中,他的全职儿子送饭之旅并不是一项长久工作,毕竟他是新东方半路出家,而食堂大师傅全是专业的。
不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道理他懂。
又发了消息过去:
“我会准时到的,不要着急!”
柏父收到消息时嘴巴都乐歪了,用很刻意的语气和大秘说:
“老常啊,我最近感觉真是老了,连食堂大师傅做的白灼虾都觉得腻歪,就想吃一口清淡的。”
常大秘和柏父合作多年,是老伙计了,闻言有些愣神:
老板这是闹啥幺蛾子?昨儿食堂大师傅做的油焖虾他和老板合作干掉了半斤呢,这就失忆了?
没记错的话,失忆的是老板小儿子才对吧!
“是不是天儿太热中暑了?”
常大秘有点担心老板的身体,要是老板倒下,很多工作可全都压在他身上喽。
柏父把欲扬先抑那一套玩儿的娴熟,闻言乐呵呵道:
“这点我可就要批评你了,没有年轻人细心。我家小东瞧我胃口不好,特意做了清爽小菜要给我送来,那孩子,我说不用如此麻烦,非不听,哎!”
常大秘秒懂,这口是心非劲儿,不就是嘴上说不要,心里想的死去活来嘛。
“哎,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小东了,既如此,那我也一并留下来尝尝小东的手艺,不知道您赏不赏这个脸?”
柏父:个顺杆儿爬没眼力见儿的家伙!
故意的是不是?
常大秘:“听闻小东最近成长了许多,处理问题的手法别具一格,颇有你和小山当年的魄力,确实该给您道个喜!”
柏父又被哄高兴了。
勉勉强强允许了常大秘蹭饭的请求,并暗下决心,下顿再也不炫耀了,做人还是得低调才行。
倒是柏大哥,就很稳得住了,他只让助理提前两小时去单位大门口接弟弟而已。
助理是个老实话不多的,只以为老板弟弟失忆的彻底,连自家公司门朝哪儿开都不记得了,他还上网认真做攻略,搜索如何与一个失忆的成年男子相处。
于是秋东到的时候,一路被助理小心翼翼带着走特殊通道直达领导办公室。
见了人,他先是高兴的夸常大秘:
“常叔您瞧着气色可真好,上回咱两偷偷在我爸请大师布置的风水锦鲤池钓鱼的事儿没被人发现吧?”
常大秘:本来是没有的,但你这么一说就不一定了。
常大秘:所以你到底是失忆了还是没有啊?大侄子!
接着秋东又跟大哥道:
“你请的这助理可真细心,简直把我当小公主照顾,没想到你一天在公司过的是这种好日子,是我让你在家受苦了,以后我会尽量改的!”
柏大哥:“倒也不必。”
柏父接过沉重的食盒,乐呵呵调侃大儿子:
“你要想做一回公主,爸爸也可以满足你小小的心愿嘛!”
秋东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不要有性别刻板认知,女人早就走出家门撑起半边天了,男人怎么就不能做小公主了呢?”
助理看看身高一八六的秋东,再看看身高一八八的小柏总,忽然觉得他不认识小公主三个字了。
哎,这种场面不是他一个小小助理该看的,人生第一回体验到“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
溜了溜了。
还是常大秘淡定,他老人家就跟耳朵白长了似的,还能安然坐在这一家子中间吃菜。要不然人家是老总身边第一大秘呢!比不了比不了!
简直恐怖如斯。
当然还有更恐怖的,秋东屁股刚落座,正想表现一下他全职儿子的素养,给亲爱的爸爸和衣食父母大哥倒杯茶,就听他爸忽然开口:
“说说那个风水锦鲤的事吧。”
秋东一哆嗦,放下茶壶,给了常大秘一个“您顶着我先撤”的眼神:
“我打火机忘在车上了,取一下!”
溜之大吉。
远远地还能听见他爸说常大秘:
“还好意思说我惯孩子,这都是被你惯坏的,无法无天,无所顾忌!”
关起门来,常大秘淡定吃菜,提醒老板:
“别口是心非了,那回您重感冒住院一周,小东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那池子里的锦鲤大补,我两连夜下网捞的,保安还以为公司进贼了,不过你喝了汤也确实立马大好。”
柏父当即转变立场:
“我就知道小东孝顺。”
又怕老常再纵着小东乱来,毫无威严的警告:
“那都是封建迷信,小小感冒住院一周,本来就到了该好的时候,和锦鲤汤可没有半毛钱关系,没有下回了啊。”
柏大哥忍不住提醒:
“爸,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收一收!”
有人嘴角上扬,就有人嘴角耷拉,别说嘴角耷拉,秋东这会儿整张脸都是耷拉的。
真是晦气,谁能想到在自家公司随便转转,刚好转到熟悉的锦鲤池,就看见了大堂哥!
“你这讨人厌的家伙,来这儿干嘛?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我失忆的事告诉祝安安他们的!”
大堂哥柏闻水年过四十,正是男人事业和精力到达巅峰的时候,既没有中年发福,也没有五官乱飞,常年管着公司一大摊子,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可秋东就是看大伯一家不顺眼,连带大伯生的孩子也面目可憎起来。
当然大伯家对他们也一视同仁。
不过柏闻水好歹是个有格调的霸总,不会跟秋东似的一点不开心全挂在脸上,闻言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那一串儿人也停在他身后,静默不语。
只听他好脾气的解释:
“知道你对我误会很深,但清者自清,我没理由帮祝安安她们害你,这点到了爷爷跟前我也是这个态度。好了,我今天来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交接,先不跟你闲聊了,回头你上家里来咱们兄弟好好叙旧。”
对他的话,秋东一个字都不信,这家伙虚伪的很。
“那她呢?她怎么在这儿?”
人是最经不住念叨的,昨天韦文才从他这儿打听毕浅的消息,今儿毕浅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都不用柏闻水说什么,毕浅先出声道:
“表哥,好久不见,我最近跟着大表哥实习,希望能更深入的了解这个行业。”
秋东满脸狐疑:
“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现在改行是不是晚了?”
毕浅笑的很温和,在秋东眼里,就是和柏闻水一样虚伪,只听她说:
“忽然对这一行感兴趣了,想做点投资罢了,表哥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秋东摇头,实话实说:
“我理解不了,你一个外行做投资,不去咨询业内人士,找风险评估公司。想自己下场摸清门路,是有多看得起你的智商?你老本行摸清楚了吗?”
他是真不懂毕浅这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内行不深入了解都说不准水到底有多深,外行想轻易摸清楚,做梦比较快。
毕浅闹了个没脸,看秋东的眼神深了几分,面上虚伪的笑差点儿挂不住,僵着脸道:
“代我向二舅和闻山表哥问好,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踩着高跟鞋当当当走了,连她亲爱的大表哥柏闻水都没搭理。
周围静若寒蝉,只有秋东和池子里的锦鲤对可怕的气氛一无所知。
秋东:
“莫名其妙,就这态度你还愿意带她,她是救了你的命吗?”
柏闻水看秋东的眼神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叹气道:
“那是小姑的孩子,我们做人不能只讲利益不讲人情,难道小叔和你哥这些年都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这回在祝家的事上处理就很尖锐,想必爷爷知道了不会开心的,大哥言尽于此。”
秋东觉得大伯一家都是这种伪君子,无趣的很,好话说尽,恶事做绝,还要给面儿上糊一层光鲜亮丽的皮供人称赞。
你家跟小姑能有真感情,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爷爷可没你这么虚伪!”
柏闻水笑的意味深长:
“是吗?”
秋东:“对啊,他是个卑鄙又阴险的小人,他自己承认。”
柏闻水第一回拿正眼看这个自小瞧着就不怎么聪明的堂弟,没想到啊,全家最敢骂老爷子的人,竟然是他!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至极。
其实根据几人的称呼,就能推测出秋东他爸爸,以及眼前柏闻水爸爸,和毕浅的妈妈,乃兄妹关系的事实。
但秋东爷爷,也就是柏家老爷子,那是个“能人”。
老爷子出生乡下,家境还算殷实,十二三的年纪,家里就给说了一门媳妇儿,比他大三岁,进门就能生孩子。
这操作在当年的乡下虽不常见,可也不是没有,旁人顶多嘀咕两句也就罢了。
老爷子婚后第二年就有了长子,也就是秋东他大伯,柏闻水的父亲,柏明满先生。
可之所以说老爷子是位能人,是因为结婚生子一点儿没耽误他读书,婚后第三年他考上了京市有名的大学,然后人家拿着录取通知书,辞别父母妻儿,包袱款款去上学的了。
彼时老爷子才刚过十六,青春正貌,少男少女,谈理想,谈学业,谈星星,谈月亮,一来二去彼此看对眼的不知凡几。
当时老爷子就和家里开纺织作坊的女同学万重舟看对眼儿了。
万重舟一个自小长在京市的大小姐,哪里会想到这个看她两眼都会脸红的青涩少年,其实已经是两岁孩子的父亲了呢?
这都什么年头了,当年被打倒的地主老爷家的儿子身上才会发生的事,已经成了父母嘴里遥远的过去,谁能想到会发生在她眼前呢?
于是两人很快陷入热恋,老爷子人生第一回知道心动的滋味儿,像所有陷入爱河的毛头小子一样,对着心爱的姑娘做尽了傻事。
万重舟郑重的将老爷子介绍给父母认识,坚定的认为老爷子就是她能托付终身的那个人,且高调宣布,两人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万家夫妻可就万重舟这一个孩子,自然不会随意答应两人的婚事,但也耐不住老爷子当时真心觉得他喜欢万重舟,为了和万重舟在一起可以接受任何考验。
连死都不怕。
万家夫妻愣是观察了四年,等到女儿大学毕业,也没法儿挑出老爷子的不好来,唯一的要求是女婿和女儿必须生两个以上的孩子,老大随老爷子姓柏,老二不管男女,一律姓万。
老爷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别说老二姓万,就是老大姓万也没问题,毕竟他老家的妻子已经给他生了长子嘛!
当然这种事老爷子就算再傻也不会主动讲出来,何况他又不傻,还精明的厉害。
两人婚后逐渐接手了万家的小作坊,在二人的齐心协力下,小纺织作坊规模逐渐扩大。
万重舟是个内外一把抓的好手,和人谈生意,管理厂子,查账,就没有她做不来的。
老爷子也不遑多让,眼光精准,准确抓住变革的机会,往汽车行业转行,让他们吃足了时代的红利。
小夫妻两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他们的长子柏明意,也就是秋东他爸爸,就是在这种充满爱意的家庭中出生。
街坊邻居谁见了万重舟父母,不夸他们这个女婿选的好!能力强,顾家,孝顺岳父岳母,把乡下父母那边关系处理的停停当当,从不让岳家跟着烦心。
万父万母也对这个女婿满意的很,说是当成亲儿子待也不为过。
结果变故来的那么突然。
被老爷子留在老家的那个女人没了,对方娘家人也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说是老爷子在京市养了个小三,连儿子都生了,住的洋房,请的佣人,把人像少奶奶一样伺候着。
这能忍?
然后人家带着半个村子的人呼啦啦上京,抱着原配的牌位,穿着重孝,吹吹打打闯进万家,要万重舟对着原配牌位执妾礼。
还当着所有看热闹的邻居面儿嚷嚷:
“我妹子十六上跟了他,给他生了长子,在乡下替他伺候老人,床前尽孝,如今人都没了,我们这点要求过分吗?”
当然过分了!
万家父母当场就被气晕了过去,醒来后更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然而这婚好离,可财产不好分割!
从当年的纺织小作坊发展成汽车行业驰名商标,中间牵涉的利益太大,一旦传出两人婚变的传闻,他们手里的财富立马缩水好几亿。
谁能舍得?谁都跟钱没仇。
离婚就成了一件需要慢慢筹谋,再找机会对外公布的事。
万重舟父母自此定居国外,直至离世,也不曾再见老爷子一面。
老爷子一边觉得对不住原配,疯狂把老家亲戚往公司安插,一边觉得对不起万重舟,任由万重舟对那些人进行打压,公司一度混乱到员工想自杀。
最后老爷子和万重舟商议后,将整个公司一分为二,纺织厂交给老家的大儿子管理,汽车厂交给万重舟生的小儿子管理,当然股份还是牢牢握在他和万重舟手里。
两人自此签了离婚协议,外面瞧着柏家的产业还稳稳把控在柏家人手里。
当然这并不是秋东说老爷子是个“卑鄙的阴险小人”的全部理由。
因为此后几年,又突然冒出来个女人带着女儿找上门,试图母以女贵。
那孩子就是毕浅的母亲,秋东的姑姑。
估摸着是从哪儿听说了老爷子和万重舟离婚的消息,带着个比秋东爸爸还大两岁的女儿来认亲,想做柏家女主人。
各种检测下来,确定是老爷子的孩子无疑。
老爷子一瞧的确是他的种,捏着鼻子认了,那女人给了点钱远远地送出国,估计他也觉得这事在两孩子面前怪没脸的,只哽着脖子嚷嚷:
“咋的,男人都这臭德行,心里念着的是心里念着的,可送到嘴边的肉哪有吐回去的道理?等你们到了年纪就懂了,别用这种眼神看老子!”
然而事实证明,不管秋东他大伯还是秋东他爸爸,作为老爷子对婚姻不忠的受害者,两人在女色上从没犯错,生怕成他们老子那样的人。
要是大堂哥敢在外面乱来,大伯直接用皮带往死里抽。秋东和他哥也没少被他爸严厉教育:
“做男人,裤腰带不能松,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凡学本凡
秋东此前一直践行爸爸的教导, 从不跟女同学有过于亲密的接触,就算是当年学雷锋做好事,接送祝安安上下学, 那也是非常贴心的喊了其他同学同行。
在他高中三年的所有生日会上,更是总计连班上一个女同学都没有邀请, 祝安安也不例外。一度让女同学集体对他怒目而视,怀疑他有仇女情节。还被女同学们派出的学委找去谈过话, 让他端正思想, 做个新时代的好青年。
从这方面来讲, 秋东堪称正人君子。
而大伯家, 在秋东看来已经有矫枉过正的嫌疑,大伯这辈子恨极了管不住自己裤腰带的男人,大堂哥正值青春期那会儿, 大伯每天把“不许吸|毒,不许强|奸, 不许赌博”的牌子挂在大堂哥书房。
让大堂哥每日对着牌子三省吾身。
老爷子为此说过大伯一回, 嫌弃大伯把孩子教导的过于死板, 不知变通。结果大伯一句“那也比成为负心薄幸让家中妻儿跟着受苦的小人强”,把老爷子堵的三天没吃下去饭。
因而不管柏家人内部闹成什么样子, 近两代掌权者在外面的名声都很不错, 什么“顾家, 与妻子举案齐眉恩爱如初, 疼孩子”之类的美德标签,一股脑儿往他们身上贴。
在这点上和老爷子相比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秋东一家和大伯一家的互相敌视, 这种敌视一开始是彼此天然处于不同立场的敌视, 可发展到如今,则牵扯了更多利益纠葛。
两家人谁不恨老爷子?
可谁让老爷子有能力有手腕, 至今手里仍牢牢握着公司将近一半儿的股份,不管是秋东大伯还是秋东他爸爸,说白了虽然在管理公司,可手里的真正掌握的股份连老爷子的零头都没有。
虽然这在大家族很正常,权利一旦分散就容易被人从外部击溃。
可正是因为这属于正常现象,以至于想从他手里接权之人的竞争也格外激烈。
于大伯而言,他身后是整个舅家,当年舅家半个村子的人都被老爷子安插进公纺织厂,如今那些人也算得上是公司中流砥柱,支撑着他在公司前行,即便他不想争,那些人也会推着他去争去抢。
颇有扶持太子上位的意思。
他们想争取老爷子手里全部的股份,用来和秋东爸爸这边打擂台。否则处于弱势的他们,早几十年就得罪了万重舟那个女人,等万重舟生的儿子拿到了老爷子手里的股份,他们肯定会被一一清算。
好日子过惯了,谁会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争,必须争!
于秋东大伯而言,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爸爸您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我母亲在老家为您操持家务,照料双亲,让您全无后顾之忧。您的成功有她的一份儿,我不会像我母亲那般傻的到死也不知道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
您在外面娇妻美妾,风流快活,我和母亲在村里受了多少白眼,那种心酸有谁知?这是您欠我们的。”
所以他争的理直气壮。
他想争,秋东爸爸也不会拱手相让。
于柏父和他母亲万重舟女士而言,不管是纺织厂还是汽车厂,都是以万家的老底子做依托才有了如今,打根儿上就是万家的。
何况万重舟辛苦和丈夫打拼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这份儿家业能传到别人手里去!不管是她的那份儿,还是丈夫手里那份儿,都必须完完整整的传给他们两的孩子。
凭什么便宜了旁人?
因此就算秋东爸爸得了他母亲万重舟女士的全力支持,还是想将老爷子手里那份儿一分不少的抢回来。
当年离婚分割财产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想重新抢回来,为的就是给母亲争一口气。
秋东至今记得他小时候,奶奶常抱着他说:
“男人啊,一张嘴吃两家饭,迟早要遭报应的。”
以前秋东不懂,如今倒是有几分明悟。
他常想,若是爷爷手里没了股份,不管是爸爸还是大伯,都不会再管他死活,奶奶更是恨不得他早早完蛋,那时候爷爷可就成了货真价实的万人嫌。
爷爷活了一辈子,子女没有一个跟他贴心贴肺的,就连已经嫁出去的秋东他小姑,也跟他没几分真感情。
秋东至今都觉得他小姑是整个家里最纯粹的狠人,没出嫁那会儿一口一个“我亲爱的爸爸”把老爷子哄的找不着北,让老爷子尽心尽力给她找了个称心如意的丈夫。
结果小姑婚后发现自己当家做主的日子过于美妙,一脚踢开大功臣老爷子,别说人前人后喊“亲爱的爸爸”,一年到头也不去老爷子住的那边转两回。
典型的白眼狼,自私的实用主义,完美继承了老爷子的脾性,可以说和老爷子当年一模一样,让人瞧的瞠目结舌。
或许爷爷也清楚他自己的处境,所以秋东以前常听老爷子念叨:
“你爸爸他们啊都是白折腾,爷爷手里这点东西,不到咽气的时候不会送出去。”
秋东还记得他那时候就很没心没肺的问爷爷:
“他们要是不折腾,怎么确定到时候您会偏着谁?我瞧您就是个混蛋,我奶奶说混蛋做事最不讲道理和原则,最会让好人受委屈,因为好人会体谅他的难处,而坏人只顾自己,会闹的混蛋头疼。
可难道好人就应该一辈子吃苦受罪,成全混蛋和坏人,让混蛋应有尽有?让坏人得偿所愿?”
老爷子当时什么表情秋东记不清了,可眼下大堂哥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
因为秋东骄傲的表示:
“不管你承不承认,下周我奶奶回国,她都有办法让你承认!你把消息传给祝安安她们,目的是什么咱们心知肚明。”
说完他就乐滋滋走了,下巴扬到天上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差横着从几人面前离开,欠打的连十分注重在外仪表的柏闻水也想照着他脸上来两拳。
然而秋东拐个弯儿,在柏闻水看不到的地方快速停下,狗狗祟祟探出脑袋瞅对方的表情。
果然,提起奶奶,不仅大堂哥面色清白交加,就连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三亲六故,衣冠禽兽,一个个也无法淡定,交头接耳。
哼,他就知道。
秋东拿出手机把柏闻水一行人的丑态全部拍下来,准备回头去办公室找他亲爱的爸爸和大哥告小状。
据说当年他奶奶万重舟女士凌厉的手腕给那些人留下了过于深刻的阴影,若不是那会儿他们去老爷子跟前哭诉在乡下生活的不易。
而老爷子好面子,不想在乡亲们面前跌份儿,暗中叫人护着他们,早几十年他们就被万重舟女士赶去乡下种地了。
就算近些年她深居浅出,在国外养老,可整个集团的老人心里究竟有多少向着她,就连老爷子心底也没数。
不得不说,奶奶是一个非常有手段的女人,为人公正,很得人信服。要不是前些年万家太奶奶和太爷爷年迈,她出国陪父母生活,即便是老爷子也没法儿真正安心退休,不理世事。
如今忽然听闻她要回来,柏闻水仿佛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面色沉凝,怒斥身后交头接耳急不可耐的众人:
“像什么样子?只听到一个名字就斗志全无,还说什么争取集团的管理权,岂不可笑!”
当下就有人出声反驳:
“小水,话不是这么说,虽然如今的纺织厂早已不是过去的小作坊,无法同日而语,可外界都晓得那当年是万家的产业,万重舟那个老太婆只要一回来,她一旦站在纺织厂门口,就占据了天然优势,咱们不得不防啊!”
也有人皱眉抱怨:
“当年老爷子干嘛把纺织厂交给明满打理?要是由明满打理汽车制造厂,如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哪还有这许多烦恼?”
柏闻水面色一沉:
“禁声!”
几人也知道他们说的过了,平时仗着老关系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这事儿还真不好摆在明面上讲。
秋东瞧柏闻水带人匆匆离去,步伐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
保存视频,不高兴的轻哼一声:
“想的倒是挺美,汽车厂我奶奶连我爸爸都没舍得给,凭什么便宜你们?”
撒丫子往回跑,一进门连口水都没喝,就把这事给亲爱的爸爸和大哥说了。
两人已经吃过午饭,在正小声讨论什么,闻言倒是淡定的很。
柏父乐呵呵带让秋东去洗脸。
瞧着一脑门儿的汗,怪热的。
在边儿上给小儿子递毛巾,笑眯眯解释:
“这事爸爸和你奶奶心里有数,你别跟着操心,做你的事,开开心心的就行,其他的有爸爸呢。”
秋东呼噜呼噜擦了脸,挤在大哥边儿上坐了。
柏大哥即便在看资料,也能准确投喂他一颗甜滋滋的葡萄:
“爸爸说的对,有我们呢,你只管高高兴兴的就行。”
秋东这脑子平时放着不用,可稍微用一下,就能让人刮目相看。
只听他不满道:
“我看爷爷就是故意的,当年故意让大伯老家的亲戚进纺织厂捣乱,好转移奶奶的注意力,他那会儿就开始防着奶奶在厂里一家独大,把他甩开。
什么亏欠大伯的,想弥补大伯都是借口,他要真那么有良心,手里股份早转给大伯了。他这辈子谁都不爱,就爱他自己。”
顺着这个思路,秋东越说越顺溜:
“还有爷爷答应让大伯去管理纺织厂的时候,那会儿大伯才多大?十几岁的年纪,上大学了吗?对上一帮老油子,他能管理个啥?
说是大伯在管理,其实和爷爷管理有何区别?那他干嘛要多此一举,还不是借大伯的手,好名正言顺防着奶奶?
宁可让人说他在家事上一塌糊涂,也不让人说他在事业上对不起和他一起打拼的发妻,以免跟着他的老兄弟们寒心,想的怪精明的。”
柏大哥惊讶的放下手里资料,往弟弟嘴里又塞了一颗饱满圆润的大葡萄,鼓励道:
“还有什么?”
秋东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又高兴起来,手舞足蹈:
“你们是没看见,今儿我瞧见大堂哥出行,身后跟了整整十二个助理,全是当奶支持我大伯跟奶奶作对的家伙。
我的天哪,大堂哥出门办事,完全没有一点儿私人空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到底是他们为大堂哥服务,还是大堂哥成了他们的傀儡,可真说不好。”
柏父双眼一亮,忽然就很想大声告诉前妻辛岁女士,事实证明他们两生的孩子,可能是快乐的孩子,却绝不可能是快乐的傻蛋!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秋东用很轻松的语气道:
“爷爷想借大伯和老家亲戚的手,排挤奶奶的势力,而奶奶看出了他的意图,却选择明面上打压,实则暗中放任。
果然养大了那些人的野心,他们不满足于爷爷给的三瓜两枣,于是想扶持大伯上位,瓜分更大的蛋糕。
所以造成了如今大伯那边尾大不掉的局面,大伯完全被他们推着走,站在了爷爷的对立面,这和爷爷的初衷是相悖的。
因为在爷爷的计划中,大伯如今该坚定的和他站在一起,作为他的代言人,和奶奶的代言人,也就是爸爸争的死去活来,只能说自作自受。”
然而事实上,不管大伯还是爸爸,都想要爷爷手里的股份,却都和他站在对立面,诡异的形成了如今三足鼎立的稳定模式。
前提是万重舟女士一直在国外养老。
可这不是她要回来了嘛,想必这会儿最头疼的该是老爷子才对。
柏父已经非常感性的编辑了好长一段儿消息发给前妻,告诉对方他们的小儿子今天又说了什么让他都惊讶的话。
对方作为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有权利知道孩子成长变化的一点一滴。
柏大哥彻底搁下手里资料,耐心又温和的问他:
“想不想来公司上班?帮大哥分担一些工作?”
秋东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葡萄差点儿卡着嗓子眼儿,连连摇头:
“大哥你在说什么恐怖故事?我才不要上班,我早上根本就起不来!”
柏大哥也不恼,耐心问: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以前看你喜欢赛车,喜欢滑雪,喜欢跳伞,最近瞧你不太爱出门,是有什么新的打算了吗?”
秋东眼珠子一转,笑眯眯找两人讨主意:
“大哥,爸爸,你们说我去开一家小吃店怎么样?”
“小吃店?”
两人有些惊讶。
这爱好可和之前的极限运动相差有亿点点大!
“是小吃店,我上初中那会儿就觉得每到放学的点儿,学校对面那家小吃店味道就特别勾引人,一大群学生呼啦啦挤进去,手里举着零花钱抢着买小吃,老板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好几次我都成功溜进去了,但非常可惜被家里司机给抓回去,他还跟舅舅舅妈告状,说我在外面吃不干净的东西。
当时我就想,等哪天有钱了,我一定收购了那家小吃店,让老板给我打工,我要一次性吃个够!”
这对柏父和柏大哥而言可能有点幼稚,但对秋东一个记忆还停留在才参加完高考的准大学生身上却刚刚好。
说起这个梦想的时候他还双眼放光。
柏大哥没有嘲笑弟弟的梦想,认真道:
“追求梦想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快乐的过程,想做就去作吧。”
秋东就没想过对方会拒绝他的可能,立马笑眯眯道:
“我现在的想法有一点点改变,我不想收购小吃店老板的店铺,也不想去初中门口开小吃店和他竞争,我要把地址选择在高中母校附近!”
“为什么呢?”
“嗨呀,因为高中生比初中生零花钱多!”
还因为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总觉得记忆是从那儿断掉的,就该从那儿再捡起来继续。
要不然没头没尾,知道的一切全都是别人告诉的,全无参与感,怪没趣的,他要亲手去创造独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柏父和柏大哥也不知看没看出秋东的想法,眼里满是疼爱。
于是在他们的疼爱下,秋东的小吃店不到一个月就开了起来,不过这规模,和他想的可能有亿点点差距。
秋东被经理人带着在装修一新,全中式,随时都能准备营业的上下五层楼参观的时候,嘴巴里能塞进个咸鸭蛋:
“我只是想开一家小吃店,要不要这么夸张?”
经理人笑容标准又亲切:
“没错的,我们这里就叫‘一家小吃店’,牌匾是小闻总请了柳大师亲自提笔,待开业那日便会展现在食客面前,您要不要提前看一看?”
秋东觉得这是他那个从小万事都要做到尽善尽美的大哥能做出的事,朝前走几步,向下望去,一口大堂中央还有个华丽舞台。
经理人贴心解释:
“届时会每日请艺术团来表演,用以给顾客提供更好的服务。”
秋东面无表情,他提醒这位处变不惊像是带了微笑面具的大哥:
“我这是面向高中生的小吃店,你觉得他们有实力来这儿消费?还是他们有时间来这儿消费?”
经理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显得格外专业,用淡定的语气说着让秋东直接心梗的话:
“小闻总说您可能对如今您母校高中生的消费能力存在误解,特意叮嘱我给您解释一下。
您母校如今是京市最好的高中之一,咱们所在的这一片是京市叫价最贵的学区之一,能在这里上学的孩子,消费水平绝对没问题,您大可放心。”
“什么水平?”
“每月零花钱平均在六位数的水平。”
秋东觉得这话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
于他而言,两月前才拿着每月八百块的零花钱结束抠抠搜搜的高中生涯,两月后的今天,他的校友,他的学弟学妹们,已经骑着火箭大跨步迈向了每月六位数的生活费的好日子。
人类进化的时候,忘了带他一个吗?
要知道他过去几年做全职儿子的时候,每月也拿不到这么多零花钱啊!真是人比人得死,货币或得扔!
所以到底是他学弟学妹生活水平有了坐火箭般的提高,还是他母校出息了,凭借自己努力跻身京市最棒高中之列了?
嘤~
这悲伤那么大,这城市那么空,这零花钱那么少!
他倒要看看如今的学弟学妹拿了零花钱都是怎么用的,据说他此前玩儿赛车,每月三万还能攒钱给家里人买礼物呢!
哼~
经理人完全不明白他这位雇主突如其来的悲伤是为哪般?
家里人一出手就在这种地方给置办了独立的五层商用楼,装修全包,价值上亿,就连经营也不用他操任何心,盈亏都有他这个职业经理人在前头顶着呢,只要他说一声开业,人员随时准备就位。
小闻总特意交代了,只管让他弟弟玩儿的开心就好。
就这,还有什么值得悲伤的事吗?
经理人完全没察觉到,空气中除了悲伤,还有秋东散发的浓浓酸意。
“时代发展太快,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过去,我是个被时代抛弃的人。”
秋东难过的说。
经理人的职业微笑都快保持不住了:
“您可真幽默。”
如果被时代抛弃的代价,是在京市坐拥上亿楼盘,出入豪车接送,家里父兄疼爱,处处为他着想的话,他愿意!
请问出门朝哪个方向许愿,下辈子可以做这么美的梦?!
“哎,我是个孤独的人!”
秋东发自肺腑真情实感的感叹,在经理人听起来就是本年度顶级凡尔赛,他牙都快咬碎了,硬挤出一丝笑:
“是,或许您这样,就是高处不胜寒吧!”
毕竟有钱到了如此地步,似他这等凡人,确实很难理解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哎,人到中年,忽然就无师自通,知道他负重前行的时候,一定有人在替他岁月静好的道理。
秋东上下巡查完他忽然增加的产业,疲惫摆手:
“那就按照我之前的计划准备营业吧,我回去再想想菜单。”
经理人恭敬站在车边儿,心想回去就扔掉请来的专业大厨一早准备好的菜单。
不就是让雇主玩儿的开心嘛!陪小孩子过家家他拿手着呢!
秋东在车子里一扫方才的颓靡,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决心要让他的小吃店在母校学弟学妹间打开销路。
那不是学弟学妹,是衣食父母,是零花钱有六位数的金主爸爸,是给爸爸和大哥刷卡买礼物时的底气!
社交达人
“小东你这地儿经营的可正经不错, 最近叔叔听好些人提起,都说这里被你做的有声有色,今儿这么一瞧, 果然传言非虚!”
韦达行作为秋东的继父,且和老柏关系不错, 听闻秋东开了新店,自然要走一遭。如今包厢里就他和秋东两人, 说什么都不必顾及其他, 靠在椅子上略带几分闲适跟秋东闲聊。
“都是大家看在我爸爸和大哥的面子上捧场罢了, 我这里的客户群体定位并不符合圈里大家日常消费习惯, 等这阵子刚开业的虚假繁荣过去,才能看出具体情况。”
秋东并不悲观,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毕竟这里面超过一半儿的菜品都是他花费了大力气亲自改良过的,爸爸还让公司法务跟店里厨子签了保密协议呢。
或许一个小时前韦达行也是这样想的, 可正儿八经在这里吃了顿饭后, 真心实意不赞同秋东的说辞:
“如今很多餐厅为了更好的留住客人都在积极尝试改良配方, 你这里的菜品是叔叔近几年见过的改良最成功的,在保留菜品独有特色的同时推陈出新。
我想大家在朋友圈里替你宣传, 也不完全是看在你爸爸和大哥的面子上, 这几天回头客是不是很多?”
说到最后, 韦达行没忍住打趣一句。
秋东被这一提醒, 双眼瞬间发光,身子也坐直了几分, 颇有点后知后觉的骄傲和不好意思:
“这倒也是哎, 还有人又带亲戚朋友回来吃,嚷嚷着要办会员卡。不过我不太管这些, 全都让经理人去忙了。”
这就对了!在韦达行韦总心里,这家店只要秋东不随便插手管理,突发奇想过一把霸总的瘾,只安安稳稳等着年终收钱的话,足够给他养老了。
不过这话不适合他一个继父说。
秋东心里有几分雀跃,亲自给倒杯茶,凑近两分好奇问:
“我妈和韦理哪一天休息,您带他们来,我给你们终生免费会员卡!”
韦达行喝茶的动作一顿,好笑摇头。
这孩子的心眼儿浅的一眼让人看个分明,偏还生不出半分厌恶,挑眉问:
“不带她们来,你就不舍得给叔叔也办一张终生免费会员卡啊?”
秋东笑眯眯又给韦达行添了茶水,实话实说:
“那不行,我爸爸和大哥都没有呢,您得排在他们后头,要不然他们要不高兴的!”
韦达行失笑,秋东这孩子是真让人安心,承欢膝下,彩衣娱亲,一心向着父兄,以前还有点让人胆战心惊的极限运动爱好,如今安安稳稳坐在这里看店,大中午还记得给父兄打电话监督他们有没有按时用餐。
难怪老柏整天在朋友圈里炫耀小儿子,这要是他儿子,他也得炫。
哎,继子也行。
这么想着,万年不发朋友圈的韦总也默默发了一条,真情实感给继子做宣传。
韦达行心道,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自家小理是一辈子都过不上这种在父母眼皮子底下轻松又快乐的好日子了,那孩子啊,注定要走一条孤独又没有尽头的路。
让他骄傲的同时又担心不已。
吃饱喝足,带着略微酸意的韦总打算走人。
秋东自然要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的,结果才拐个弯儿就和毕浅撞个对面。
毕浅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端庄贤淑的跟两人打招呼:
“表哥这是要送韦叔叔回去了吗?”
又自然的问韦达行:
“韦叔是大忙人,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怎的不多留一阵放松放松?我听闻表哥今天请了苏州那边有名的评弹大师表演,是您最喜欢的那位老艺术家,现在很多年轻人也喜欢咱们的传统文化了,您不想瞧瞧吗?”
秋东对着韦达行挤眉弄眼,意思很明显:
她就是刻意打听好了来偶遇您的!她对韦文还不死心,您可不能放松警惕!
秋东其实很欣赏敢爱敢恨的女性,像是他妈妈辛岁女士,像是他奶奶万重舟女士,哪个都是拿得起放得下 ,喜欢就去争取,大大方方追求,站在对方立场上为对方考量的同时,不失去自我。
成年人,承担的起责任就行。
但凡事有个度,毕浅如今的样子,简直跟性骚扰没有区别,她的行为不仅严重影响了韦文的工作,且在韦文多次明示暗示的拒绝后,仍然死缠烂打。
之前还试图染指韦理的生活和学业,现在已经追踪到韦文爸爸这儿了。
是个正常人就接受不了。
关键让秋东觉得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都已经私下提醒过小姑,让她管管毕浅了,这段时间没听说毕浅再去找韦文和纹理的麻烦,还以为奏效了。
结果在这儿等着呢!
韦达行是有修养的长辈,虽然对毕浅近段时日跟在儿子韦文身边做的荒唐事心里反感,却不会在面上露出来,甚至还很温和的回了一句:
“时间不早,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叔叔处理,叔叔不似你父母有福气,家里有能干的儿子帮忙,叔叔家里那个不孝子整日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搞不明白累死他老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毕浅好似没听懂韦达行的言外之意,还笑盈盈替韦文分辨了一句:
“圈里谁不知道韦文哥能干,您这话说过的也太谦虚了些,韦文哥听了要伤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走廊四周很安静,但秋东莫名觉得脸蛋儿热乎乎的,好似有些脸红?
是替毕浅害羞的。
啊,该死的羞耻心,竟然在这种时候犯了替人尴尬的毛病!
看毕浅还不罢休,大有亲自送韦叔叔下楼的架势,摆足了亲近晚辈的姿态,秋东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表妹,不管男女,人贵在自尊自爱。”
韦达行走在前面,面无异色,偶尔遇上个相熟之人,还能点头以作招呼。似是根本没听见秋东和毕浅跟在他身后的对话。
毕浅面上同样看不出半分难堪,远远瞧去三人一派和谐:
“表哥,我这人素来相信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
“不择手段争取来的幸福还是幸福吗?”
“幸不幸福只有我自己说了算,旁人怎知我的感受?”
“那另一半的感受也不重要吗?”
“你又怎知他跟我在一起就不会幸福呢?”
“他现在就很烦恼,被你纠缠的很痛苦,你看不见吗?”
“以后就不会了,我有这个信心,难道表哥没有给爱人幸福的信心吗?”
秋东以前还真没发现,他表妹毕浅竟然是个偏执狂!
在这种人的世界里,自有她的一套逻辑,旁人是没办法用正常人的逻辑打败她的。
韦达行面色也有点不好看,不过在转身看向秋东时,已经恢复如初,态度温和:
“回吧,改日你妈妈休息了,叔叔一定提醒她来这边。”
似的想到有趣的事情,笑着补充了一句:
“是她一个人来,没有叔叔这个拖油瓶。”
秋东心思被看穿,也没多少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拿出刚让人准备好的食盒:
“虽然不能给您先办免费会员,不过这是店里厨师新研发出来的糕点,您带回去尝尝,喜欢的话我让人天天给您送去。”
目送韦达行的车远去,秋东面上再也没有了笑脸,把不待见毕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毕浅追着他进了店里,根本不在乎他的臭脸,自顾吃了饭,一个小时后慢悠悠离开。
秋东看向毕浅之前所在的包厢,低声问进来打扫的服务生:
“她吃了饭就走,中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服务生对这个向来好说话的老板知无不言:
“没有,点了餐一直在包厢内,用餐时也很正常。”
“一个人?”
“是的,只她一个人。”
秋东摇头,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毕浅作为毕家千金,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一二陪她一起用餐的好友?
她能独身一人出来用餐,要么是有事要办,要么是心情不好不想要人烦她。
可若她要办的事就是跟韦叔叔偶遇,那偶遇完了就该干脆利落的走人。
若她心情不好,该去一个能让她彻底放松身心的地方。秋东相信他这里绝不对给对方需要的感觉。
再次柯南上身的秋东摸着下巴,感觉此时此刻非常需要一个金丝边眼镜儿配合他的演出。
“真相只有一个。”
秋东嘀嘀咕咕:
“她是故意的,欲盖弥彰,肯定要做坏事!”
他去找整天带着微笑面具的万能经理人,直言不讳:
“她要是在别的地方做坏事我管不了,但要是想在我的地盘搞事情,那我就得让她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经理人:您串词了,不过您是金主,您说什么都有道理。
秋东继续单手摸着下巴,自认为双眼都冒着智慧的光芒:
“你带人再查一查,看看她出现前后这段时间店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经理人微笑面具:
“好的,老板。”
秋东拍拍他肩膀,特随意道:
“给你算加班费。”
经理人笑容真诚,露出了整整十二颗牙:
“好的老板!”
声气瞬间大了好几倍,眼神坚定地像是随时准备入党。
嘤,他可太喜欢老板这种动不动就加工资的行为了,如果说这就是柏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那么他愿意直到退休前一直给柏家打工!
秋东被他看的莫名其妙,面上努力挺直腰杆儿,背地里偷偷给表妹辛好打电话吐槽:
“大哥给我请的那个经理人哪哪儿都好,能力和脾气都没话说,执行力强到我都害怕,可他整天戴个微笑面具,笑起来是标准的八颗牙,很吓人的!
我好不容易适应了他那副样子,他突然就对我露出了十二颗牙,你说他是不是想跳槽?
我问过大哥了,给他的工资已经是业内顶尖水平,他是对我这个老板不满了吗?”
辛好正去公司的艺人培训部视察完即将要参与恋综的几个艺人的训练情况,一身职业套装,走路风风火火,瞧着就是雷厉风行的样子。
她虽然至今都无法明白表哥是怎么把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串联成因果关系的,说出来的语气却十分温和:
“哥,这是打工人的自我修养。要是他真想跳槽,要么彻底跟你翻脸,要么根本不会让你看出来,总归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只需要知道他是真的很高兴就行了,完全没有故意吓你的意思。”
秋东穿一身简单休闲套装,短裤短袖加板鞋,懒懒的靠在一楼收银台边儿上,气质单纯的像个刚上大学的学生。
闻言长长出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我有现在有多离不开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一摊子没有他会乱成什么样!你说我爸爸和大哥也真是,一点儿都不跟我商量就搞这么一出。
我就是想简单在学校门口开个小吃店,或者摆个摊儿也行。想出摊就出,不想出就在家休息。现在这么一搞,我赶鸭子上架,哪天不来店里守着心里怪不踏实的。”
听秋东如此抱怨,辛好虽然理解前姑父和大表哥的用意,不过是怕他整日待在家里多思多想,于病情不利。还是有些担忧他吃不消如今的工作量,出言劝慰道:
“哥你不要太拼,一定要适当给自己放假,不能让工作占据了你全部的生活。国外现在不是实行上四休三了吗?早九晚三,下午三点就下班享受生活,你也和国际接轨,学学人家以人为本的理念嘛!”
秋东被说的十分心动,想了下还是咬牙拒绝了,可拒绝的话说的十分言不由衷:
“还是等忙过这一阵子再考虑吧,我总要真学点什么,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万一什么都不懂被人骗了还喜滋滋帮人家数钱,多丢爸爸和大哥的脸?
他也不是完全没心眼儿。
辛好觉得她哥所有的心眼儿可能全都用在和姑父大表哥有关的事情上了,不拆穿他,转移话题道:
“既如此,那过几天恋综开始录制的话,我带人去你那边瞧瞧,顺道儿给你打个广告,要不要出境你自己决定。”
秋东终于换了个舒展的姿势靠在前台,笑眯了眼:
“妹,哥可真没白疼你,等哥赚了钱给你买礼物,你现在就可以考虑想要什么东西啦!”
两人腻腻歪歪好一阵才挂断电话,秋东正想去厨房转转,毕竟他最重视的就是店里卫生情况,结果听见身后有人欢快的打趣:
“柏老板在跟女朋友打电话吗?好甜蜜啊!”
秋东只听到声音,脸上就带出了快乐的笑。
“没大没小!什么女朋友?那是我妹妹,你见了得叫姐姐!今儿怎么自己来了?我不是让人给你送过去了?走走走,这就让人给你重新做,很快的。”
来人身着对面雅顿高中校服,个高腿长,十足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儿,是校园剧里会让所有女生心动的校草类型。
也是秋东最近在这边交到的新朋友——韩采书。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般妙不可言,韩采书今年才十五岁,刚上高一,心智却足够成熟,恰巧能和心理年龄还保留在高中时期的秋东非常有共同话题。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对秋东而言,他才刚参加完高考几个月时间,对高中的知识掌握的非常扎实,凭借这点微弱的优势,他在新认识的好朋友面前装了一回学霸。
这让一直是学渣的他沉醉其中,甚至为了应付好朋友时不时的请教,他不得不连夜回家喊爸爸一起学习。
就,痛并快乐。
柏父一大把年纪,为了小儿子能顺利交朋友,也是拼了,若非他当年也是世界名校的优秀毕业生,底子在那儿摆着,如今可能真的要束手无策。
韩采书不知道新认识的好朋友心里经历了怎样复杂的挣扎,两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往秋东专门留给贵客的包间去。
远远地前台还能听见那个帅气的男高中生和自家老板说:
“柏哥,我刚吃过,今天也一如既往的好吃!
其实我是特意来给你送请帖的,这周末是我十六岁生日,家里要给我举办生日宴会,人不多,都是我亲近的朋友和我家的一些亲戚,你可一定要来啊!”
看着那两道靓丽的背影,前台遗憾的想,果然好看的人和好看的人才能做朋友呢!
秋东心里悄悄比个耶,恨不能写八百字小作文,正面反面侧面夸奖他是个社交小天才,面上也没好多少,眉眼飞扬:
“那当然了,我一定会去的!”
他一高兴就容易秃噜嘴:
“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不懂的难题?不要怕耽误我时间,我最喜欢挑战难题,迎难而上的感觉了!”
韩采书闻言双眸一亮,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那太好了,这题我的思路好似有问题,断断续续解了两天还是没有结果,咱们一起探讨一下!”
秋东:“……”
秋东恨不能打自己嘴巴。
叫你嘴快!
这玩意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虽然隐约觉得这东西他应该会,还隐约觉得他以前应该也是个超级学霸来着,这种题对他而言都是小儿科。
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细细一瞧,单个字他全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完全不知道是啥意思。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摇人!
家里还有两个学霸呢,再不济偷偷去问韦理妹妹也行。
总之不能在好朋友面前丢脸。
秋东装模作样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将题目收起来,淡定表示:
“我暂时也没有思路,等我晚上回去想一想,咱们老规矩,企鹅号联系。”
哎,秋东可真羡慕他的好朋友,做题厉害,打球厉害,朋友也多,还会哄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两尊大佛开心,做学生期间一定没有任何烦恼吧!?
韩采书立马提要求:
“我今晚有半小时的娱乐时间,柏哥你能带我一起上分吗?”
学霸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就比如韩采书,对某个游戏十分着迷,但奈何技术不行,苦练多年完全没有提升,武力输出全靠吼。
自打认识秋东这个游戏大神后,终于体会到了被带飞的快乐,并深深沉醉其中。
秋东:
“半小时最多能打两把。”
韩采书咬牙:“两把也行!”
他就是这么容易满足,毕竟这年头做学霸竞争压力也很大的,他也得很努力才能保持他学霸的逼格。
不像他的好朋友,好似什么事都能轻松做好。做菜好吃,做题思路清晰,做人纯粹又简单,打游戏还那么厉害,真让人羡慕!
两个彼此互相羡慕的好朋友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等依依惜别之时,恨不能当彼此的亲兄弟。
韩采书心里默默想,生日那天一定要郑重的把秋东介绍给家里人认识,他和秋东属于一见如故,若干年后他结婚,秋东一定要做伴郎的关系。
秋东心里默默想,改天一定要找机会郑重的把韩采书介绍给爸爸和大哥认识,他第一回见韩采书,莫名有一种亲切又熟悉,好似两人上辈子见过,如果他将来离世,一定要把财产留给他的感觉。
哎,缘分哪!
不过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前世注定金玉良缘,就有前世作孽今世相看两厌的孽缘。
经理人面色很凝重的指着一处监控视频给秋东看:
“老板,您瞧这人,带着帽子口罩,在您与毕浅小姐以及韦总在走廊会面期间,他也在对面的走廊滞留了四五分钟之久,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握着小型摄像机,目标正是你们三人,动机不纯。”
“我让人查过了,这人早毕浅小姐半小时抵达咱们门店,订了四楼包间,只身一人,简单要了两道菜,几乎是毕浅小姐抵达的同时出现在三楼走廊。滞留五分钟后再没有回包厢,在前台结了账后直接离开。群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
这么一查,真是处处都非常可疑。
秋东反复盯着三楼走廊的监控观看,也没想明白拍他们三人会面的照片有什么用。
但他耳朵已经敏锐的竖了起来,严肃道:
“最近让所有人都警醒些,遇见可疑人员多留心眼儿,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是。”
经理人很担心对方是冲着他们店来的,说实话他们店最近的生意非常好,质量过硬,加上有圈里大佬们帮忙宣传,生意是他和柏总一开始都没想到的好。
谁能想到这位哲学系毕业的全职儿子,竟然是位隐藏的厨艺高手,经过他手改良的菜品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比他和柏总花高价请回来的专业厨师还老道呢!
若是因此碍了什么人的眼,想故意整他们也不是没可能。
商业竞争,可脏着呢!
秋东的想法和经理人差不多,不过他脑子里已经笃定是毕浅要搞他,至于原因嘛,那可太多了。
他都懒得一一数出来。
结果他严阵以待,等啊等,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整整一周过去,无事发生。
秋东莫名有点失望。
好不容易休息,专门前来看望小儿子的辛岁女士,见他这幅模样,打趣道:
“无事发生还不好?难道小东你也迷恋上与人斗,与天斗的乐趣了吗?做个快快乐乐被所有人疼爱的笨蛋不好吗?”
秋东一手搀扶着她的胳膊,带她参观他的事业!
举止亲昵,一瞧就是关系很好的样子,闻言不满嚷嚷:
“妈妈,在你眼里除了韦理所有人都是笨蛋!”
辛岁女士很不客气的表示:
“以前我确实这么想,可最近瞧着,韦理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那她也是您的笨蛋孩子?”
“哦不,她还是要比你这种笨蛋稍微聪明一点的。”
秋东一点儿都不生气,也不难过。
因为他知道辛岁女士说的是个事实。
这操蛋的世界,对没天赋的普通人总是如此残忍。
辛岁女士一头干练利落的短发,身着柔软舒适的素色长裙,年过六十,自带一股让人心安的特殊气质,是那种在人群中瞧上一眼就能念念不忘类型。
此时她用珍贵的半个小时参观完小儿子正在为之奋斗的事业,很不中肯,很违反她一向讲求实事求是科学精神的评价了一句:
“不错,处处都能感受到你的用心,很有你的个人风格,妈妈希望你能成功!”
秋东丝毫不知道这完全违背实事求是原则的夸奖,代表了辛岁女士对小儿子多沉重的母爱,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
乐呵呵搀着她往专门预留的包厢去,语气略带几分炫耀:
“您先歇会儿,今天得让您尝尝我的手艺,保管吓您一跳!”
他现在可是非常为他的厨艺自豪的,尤其是接收到了越来越多客人的正面反馈后,他才更加认识到,他之前偷偷报的新东方,到底有多物超所值!
他或许就是传闻中的天选厨子,要是早生几年,就没中华小当家什么事了。
辛岁女士看见小儿子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纯粹的快乐,吃着小儿子亲手做的菜,忽然就用非常不科学的态度说:
“做菜之人的情绪是能通过他手底下的菜传递出去的,小东,妈妈从中品尝到了你的幸福。”
秋东双眼睁的跟小灯泡似的,嗖嗖嗖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键:
“妈,刚才这话您再说一遍,我要给爸爸和大哥听!他们就从没这般夸过我,难道我传递的幸福他们全都没感受到?”
哼!
一句话给前夫和大儿子带去如此麻烦,辛岁女士摇头失笑。
真心觉得前夫虽然智商不太行,但很会带孩子,两个孩子在他的教导下,瞧着过的都很满足。
尤其是天性敏感善良的小儿子,能在柏家老爷子那种脾性之人的影响下,至今积极乐观阳光开朗,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前夫的功劳。
如此快活的小儿子,她都不忍心让他心里压着担子了,本来不打算告诉他的事,在餐后还是主动提了两句。
她从搁在旁边椅子上的手提包里,拿出今早出门前收到的快递,推到小儿子面前。
“瞧瞧。”
秋东一看当场气炸了,桌上是几张照片,照片利用非常巧妙的错位技术,把韦达行和毕浅拍的举动特别亲密。
有韦达行眼神温和,低头亲吻毕浅额头的,有韦达行伸手准备揽毕浅腰的。
不一而足。
秋东:“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偏里面没有我的身影。”
分明是那天韦叔叔和他一起在店里偶遇毕浅时拍的,背景在三楼走廊,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把这种照片寄给辛岁女士,意欲何为?
秋东忧心的看着辛岁女士,不由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
“妈,您别担心,这都是假的,那天我就在现场,您听我解释!”
然后就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辛岁说了,连同期间几人的语气态度都模仿了七八分像。
让辛岁女士不得不感慨,她小儿的确是有天赋的,只不过天赋和她当年期待的不太一样罢了。
不过这样瞧着也很好。
她的表情十分淡定,是发自内心的淡定,而是不是强装出来的表面功夫:
“毕浅那头不是想对付你,她可能是想破坏我和你韦叔叔的婚姻,你且不用那般紧张。”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还有很多种辛岁女士还没来得及说。因为她是个严谨的人,对毕浅并不十分了解,部分猜想还得等对毕浅有了更准确的了解后才能做出判断。
秋东可想不到那么多,当下用他遍揽中外名著小说和狗血动画片的大脑快速分析:
“她做不成韦文的妻子,就打算给韦文做小妈?这也太疯批了吧?小说里的疯批会因为颜值得到读者的怜爱,可现实里的疯批无一例外最后都成了法制咖。
她想做破坏您和韦叔叔婚姻的小三?她之前大张旗鼓的追求韦文,此事要是传出去,父子两共抢一女,是韦家不要脸了,还是毕家不要脸了?还得带累您跟着一起丢脸!”
秋东越说越生气,将桌子拍的哐哐响。
辛岁女士单手拖着下巴,用十分新奇的眼神瞧着小儿子。
这,倒也是个她此前从未想过的思路。
只能说年轻人对这个世界的感悟,和他们这种权衡利弊的成年人果然有很大的参差。
她反过来安慰快要气成一条河豚的小儿子,说的话也很客观:
“不管是你爸爸还是你韦叔叔,都算得上是成功男士,若是他们在此基础上有颜值,有涵养,从不在外面乱来,那想往他们身上靠的狂蜂浪蝶便不曾少过。
那些人就没想过从我身上下手?只不过你爸爸和你韦叔叔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将那些人挡在我视线之外,因为他们很清楚我的时间珍贵,没空处理那些烂七八糟的琐事。
这回毕浅能绕过你韦叔叔的监管,是下了大功夫的,妈妈想瞧瞧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事就算不是毕浅主使的,也缺不了她的配合,当然两人更倾向于是她主使的。
不过辛岁女士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的研究马上要投入生产,毕浅在此时企图破坏她和韦达行的婚姻,大概率与即将投产的东西有关。
价值数以亿计,确实是个足够让人心动的数字,值得任何人冒险一试。
若她和韦达行的婚姻关系破裂,韦家公司将遭遇毁灭性打击,别说韦达行不会干出这种糊涂事,就是韦达行前妻,韦文亲妈,也不允许韦达行在这种关键时候犯下如此大错。
因为那样影响的可不只是韦达行的前程,也是她亲儿子韦文的前程。
辛岁女士在来的路上,把照片拍照发给韦达行后,就在心里一一将韦家公司的竞争对手列举又筛查排除,想必此时韦达行父子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秋东听完母亲的分析眉头深皱,万分不解:
“那她亲自参与,让韦叔叔的公司经营出现巨大问题,进而让韦文成穷光蛋,她图啥?总不能只图韦文那个人?甚至觉得韦文是个穷光蛋更好,她不在乎韦文究竟有什么成就,为此不惜亲自动手把韦文搞成个负二代?”
说着说着,秋东都快把自己说服了,一拍双手,震惊道:
“难道毕浅想搞强制爱,把韦文当金丝雀养?甚至已经付出了行动,开始从韦文的家庭动手,剪除他的羽翼?
妈,你说韦文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么个人?”
辛岁女士被小儿子这一番没有理由也没有证据的分析听的一愣一愣的。
眨眨眼,再眨眨眼。
好不容易将眼里的迷茫散去。
就,现在的年轻人,玩儿的这么没有创意?这么像法盲?这么没有受过思想道德教育的吗?要知道这些东西她小时候就听母亲和她的手帕交讨论过了。
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连点新意都不改,直接照着剧本走?
怪不得上学那会儿老师常说,社会物质需求得到满足后,人的精神追求其实是在不断倒退的,从这点上来看,确实如此。
她可怜的小儿子,从前的精神世界竟然只能接触到这些玩意儿?连想象力都受到极大地限制。
辛岁女士摇摇头,把脑子里的嫌弃晃出去。
秋东见母亲还有心思亲自煮茶,知道她心里有数,毕浅那作妖的死丫头这回是撞到铁板上了。
乐滋滋的凑过去拍母上大人马屁:
“还是您英明神武,一眼就识破了毕浅的诡计!”
要是他母亲不是这般坚定的女人,看了照片怀疑丈夫的忠心,再加上那照片是在他店里拍的,母亲心里该有多难过?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毕浅的目不正好都达成了吗?实在过于阴险!
秋东有点忧心,拿出手机:
“我得跟大哥说一声,她可是小姑的女儿,万一她出事连累公司名声怎么办?公司发展她和小姑没出一份力,这时候还想拖大家下水。
可恨,世界上怎会有这么坏的人?”
辛岁女士动作优雅的煮茶,热气氤氲间,听小儿子鹦鹉学神,添油加醋,把刚才发生的事跟大儿子说了一遍。
期间嘀嘀咕咕说了好几次毕浅“真坏”,翻来复去连骂人的词儿都少的可怜。
大儿子就跟带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一遍又一遍耐心安抚他,说一切有他呢,不用怕。
辛岁女士忍不住摇头。
这孩子,太天真,太单纯,连这点事都觉得无法接受。那还是不要告诉他成年人的世界有多肮脏了吧,免得影响他如今单纯的快乐。
要是让他知道如今上流社会的人在物质已经得到极大满足之后,正在不断寻求精神刺激。
有些畜生不仅在暗网购买人皮手办,还特意出国去“萝莉岛”上奸、淫未成年女孩,尤得不到满足,甚至专门去日大猩猩。
是的,人类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他们早就把眼睛盯在动物身上了。
还有些一心只想求长生的,专门生了孩子用来给他们做血包,等到合适的时机,就让孩子供血给他,甚至换上孩子年轻的心脏也无不可。
辛岁女士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可就是这冰山一角中,她就记得毕浅的父亲毕中,前些年就参与过那项早在国内被叫停的“长生”研究。
当年的那些研究员,大多数被国外富豪挖走,为他们私人服务。毕中私底下究竟有没有继续参与,谁又能说的清。
依照辛岁女士的想法来看,那种研究极其不人道,会极大地挑战现有的法律和道德,对人类社会造成很多危害,是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所以说,毕家啊,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本来这些事辛岁是不打算告诉其他人的,如今看来也得给大个儿子和丈夫韦达行提个醒。
若毕浅的行为只是出于她个人意愿还好,若背后还有毕中的授意,就得多思量几分了。
秋东完全不知道他母亲这么会儿功夫脑子里都想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还乐呵呵的凑过去帮母亲煮茶呢。
自夸自擂:
“我最近也学了煮茶,我好朋友说我煮的可好了!”
其实是可好看了。
辛岁听出他的重点在“好朋友”三字上,很配合的问:
“这么快就交到好朋友了?是哪家的孩子?妈妈见过吗?”
秋东打开相册,给她看他和韩采书的合影。
那是一张两人打完球,迎着夕阳,一身汗水时勾肩搭背拍的照片。
照片里小儿子的精神状态,和韩家才十五岁的孩子不能说相差无几,只能说一模一样。
辛岁女士瞧着已经二十七八,眼睛里还闪烁着大学生才有的清澈又愚蠢光芒的小儿子,心情复杂。
秋东喜滋滋问:
“怎么样?韩采书和祝安安他们可完全不一样,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生活日记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 秋东是个在亲近之人面前藏不住话的人。
才从母亲嘴里听了那么震惊的消息,夜里躺床上辗转反侧了十分钟,就果断把电话打给了妹妹韦理。
晚上十一点, 韦理刚从实验室出来,接到了她哥的电话, 靠在门口栏杆上迎着夜间轻缓的晚风休息,眼见实验室人陆续离开, 耳边是她哥一惊一乍的声音。
心里特别放松。
秋东站在阳台上摆出一个自认十分帅气的击毙敌人的动作, 朝远处用嘴巴配了个枪|响的声音。
他把白天发生的一切跟妹妹说了, 说的口干舌燥, 特意把快乐水用高脚杯装了,学大哥和爸爸在商务酒宴上的样子细细抿一口,觉得不过瘾, 咕咚咕咚一口气全都灌下去,这才觉得爽快了。
大声问电话另一头的妹妹:
“所以你从中发现了什么样的问题?”
韦理总是跟不上她哥的思路, 老实说:
“我发现脑瓜子不好的人就不要想着去害别人了, 安安稳稳做个好人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像毕浅那样的才动手就被妈妈抓住了把柄, 现在还被我爸爸和大哥盯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秋东简直恨铁不成钢, 嚷嚷道:
“你抓错重点了啊妹, 你这样就算全答对也只能得零分!你没发现毕浅已经为了你哥黑化了吗?你知道什么是黑化吗?
她想让你哥众叛亲离, 最后只能依靠她生活啊!先从你爸妈那里下手, 接下来就会给你制造麻烦,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妹你不得不防啊!”
韦理认真反驳: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秋东不认同:
“艺术来源于生活!”
秋东又给韦理灌了一脑子从电视剧和小说上看来的阴谋诡计, 举例说明人性的阴暗,目的是让韦理加强自我保护意识。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妹!”
挂断电话后,韦理眼前还有一行具象化的大字“谨防黑化的毕浅”匆匆飘过。
原本是要直接锁上实验室门离开的韦理,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将一篇准备拿回家重新检查两遍再发表的论文,熬夜利用实验室的电脑发给了国外一家非常权威的机构。
并将发表过程全程录像保存,离开实验室时已接近凌晨五点,韦家的司机在实验室门口安静等待,一如很多个过往一样。
两人踩着细碎的落叶,于一地清冷的月光中,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秋东一夜好眠,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穿了一身十分俏皮活泼的粉蓝色衣裳,在一楼餐厅和他亲爱的爸爸以及大哥碰面。
嘴里咬着一个刘姨做的奶黄包,还不忘给刘姨竖起大拇指,并推荐给柏父和柏大哥:
“可好吃了,快尝尝!”
刘姨端了小米粥过来,笑眯眯道:
“是按照小东改的配方做的,果然好了很多,现在像咱家小东这样听话懂事孝顺还有本事的孩子可越来越少喽,先生您可真是好福气!”
柏父一大早就被刘姨说的身心舒畅,乐呵呵尝了一个,特别夸张的说:
“珍馐美味,不外如是!”
柏大哥就比较含蓄了,他几乎明示:
“等会儿大哥送你去上班。”
自从弟弟发掘出了厨艺天赋后,家里的伙食真是肉眼可见的好,食材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菜品也是很家常的样式,吃在嘴里却让人从里到外感觉熨帖。
就好似他需要吃点什么,他自己都没发现,弟弟便能提前准备好的感觉,十分神奇。
就算弟弟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没忘了家里的老父亲和大哥,亲自给刘姨写了菜单让刘姨照着做。如此被投喂了两个月后柏大哥感觉整个人都有精神了许多,熬夜,参见酒宴,用脑过度的后遗症,一觉起来都没有了。
说一切都是他亲爱的弟弟的功劳,讲出去约莫是没人信的,但柏大哥坚信不疑。
或许说柏大哥年轻力壮,感受明显。
柏父上了年纪,他自己没察觉什么,倒是近两月不知道被多少人恭维:
“您气色瞧着可真好!”
一开始柏父以为对方不过是商业互吹没当回事,可说的人多了,仔细一回想,最近好似夜里睡的踏实了许多,就连昨儿傍晚见了老韦,对方也很惊讶的问他:
“最近市面上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保健品了吗?”
这下柏父想不放在心上也不行了。
于是和韦达行辞别后,连夜带着大儿子拜访了一位有名的中医圣手,顶着老大夫小徒弟的白眼儿,柏父舔着脸让老人家给他和大儿子把脉。
就怕是他在无形间遭遇什么说不清的暗算,好气色是透支生命得来的。
毕竟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这么大变化。
柏父很忐忑,柏大哥很淡定。
还有闲心安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老父亲:
“咱这就是吃的顺心,小东的病情又稳定,没什么烦心事,气色自然就好了,您别自己吓自己。”
柏父心烦着呢,特意叮嘱大儿子:
“要是咱两都中招了的话,小东势必没法儿幸免,他心里不藏事,你别跟他提,免得影响他病情。”
尤其他们最近吃的基本上全是按照小东的安排来,万一是吃的方面被人钻了空子,小东怕是要内疚一辈子。
结果人家老中医上手一搭脉后,很不客气道:
“你们父子身体健壮如牛,单身大老爷们儿,身体好不好早上起来自己感觉不到吗?搁这儿大半夜的折腾我老头子玩儿呢?
滚,要不是看在我那苦命的老万兄弟的面儿上,非叫人把你们赶出去不可!”
柏父舔着脸给一把年纪脾气火爆的老爷子请罪,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临出门前,老爷子忽然道:
“你家里有个在食补上水平不输老头子的高手,手法老道的很,有机会介绍我们切磋一下。”
然后砰一声关上门,把两人隔绝在外。
柏父和柏大哥迎着夜里的凉风,面面相觑。
好半晌柏父才不可置信的问:
“老人家说的高手是小东?”
柏大哥眨眨眼,再眨眨眼,难得有点迷迷糊糊:
“应,应该是吧?”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秋东整天在客厅学着小当家摆poss,嚷嚷他就是当代厨神的场面,就,心情复杂。
于是经过一整晚的沉淀,今早二人已经很坦然的接受了秋东是个学哲学的厨神的事实。
秋东不知不觉享受到了厨神待遇,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上下班被大哥亲自接送,急匆匆跳下车,还被大哥追着出来戴上遮凉帽。
无意间看见这一幕的经理人,直接酸成了柠檬,再次无师自通领悟了“有人出生就在罗马”的道理。
然而秋东丝毫感受不到经理人内心的煎熬,他在例行巡店的时候,收到了一个熟悉号码发的消息,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
“有人要对韦理动手。”
是祝安安。
秋东拨通对方的电话,提示无法接通,打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嗨呀,被拉黑了。
秋东发消息问祝回:
“祝安安最近在干什么?”
约莫是恰巧遇着祝回休息的空挡,消息回的很快:
“在外面创业,我咨询了不少人,大家都不看好。”
看来在祝安安身上是找不到突破口了,秋东回到属于他的办公室,关上门给韦理打电话,无人接通,又给韦文打过去,把事情说了,韦文见秋东真的急了,安抚他:
“小理凌晨五点回家,这会儿正睡着呢。”
秋东不放心,叮嘱他:
“最近小理出门的时候身边一定要带保镖。”
这是当然,不管是不是真的,小心无大错。
他们都认为,真有人对韦理动手的话,那人非毕浅莫属,因而让人紧紧盯着毕浅的一举一动。
谁知毕浅那边安静如常,韦理学校这边先闹出了事情。
韦文在电话里急切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小理有个实验最近有了突破性进展,于是在小组报告会上当着导师和同学的面儿展示出来。
结果有个同实验室的男生说他早小理两天就把实验报告发给了导师,并指责小理抄袭剽窃他的成果,导师也拿出了对方发给他的报告记录,证明那男同学没说假话。
我正在往学校赶,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听小理自己说。”
秋东呲溜一下钻进车里,催促司机快点发动,气愤道: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对方在学术上搞不过小理,就想出这种歪门邪道诬陷小理啊!小理受了这么大委屈,一定很无助,我得去给她撑腰,让别人知道小理不是好欺负的!”
虽然韦文也很相信自己的妹妹,但听到这话还是有一瞬间的怔愣。
难怪妹妹总是对秋东这个“小哥”与众不同,其实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秋东可想不了那么多,满脑子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妹妹被一群豺狼环绕的场面,觉得没有他这个正义的英雄,妹妹肯定要被人欺负死。
一路上催着司机就差闯红灯了,好不容易到了韦理学校,下车直奔教学楼,嫌等电梯太慢,一口气上了八楼,按照韦理保镖发过来位置找过去,累的脑子缺氧,还有闲心庆幸的想:
“幸亏是在教学楼,万一在实验楼,还真不好混进去。”
一脚踹开从里面关着的教室门,大喝一声:
“谁想欺负我妹妹直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结果,他就被所有人行了注目礼。
“话剧团排练找错教室了吧?”
这几乎是教室里所有人的心声。
还是老教授见多识广,最先开口,声音温和中带着疑惑:
“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言外之意,没事的话赶快滚,没看到我们忙着呢吗?
秋东从人群中看到坐在角落委屈巴巴的妹妹,心头火起,仰着下巴,用刻意挤出来的气势,凶巴巴道:
“我是韦理的哥哥,听说你们一群人欺负我妹妹是不是?是哪个小兔崽子,站出来叫我瞧瞧!”
所有人把视线转移到在讲台上正垂头丧气一脸衰样的青年身上。
秋东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攥住小青年的衣领将人拎起来。
凶狠的盯着对方的眼睛,拳头高高举起,不屑道:
“就你这衰样,智商还不定有我高呢!说我妹妹剽窃你的实验成果?是家里穷的买不起镜子吗?”
所有人:“……”
大家这才从一系列变故中回过身,纷纷上前拉架,嘴里大喊:
“壮士手下留人啊!”
“这位帅哥咱们有话好说!”
“韦理她哥,这里面有误会您听我慢慢跟您说!”
“小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嗨呀,不是我想的那样还能是什么样?你看小哥给你先报了仇咱们再说!
眼见秋东要动手,那些拉架之人嘴里小词儿一套一套的,但拉架的力度几乎弱不可见,落在秋东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秋东还提前蓄力,准备将这些人都甩开呢,结果就这?
不愧“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力道捏死蚂蚁都费劲儿!难道是所有的精气神都用在出坏主意陷害别人上了?
算了,不管那么多,先揍了人再说!
哐哐哐,几拳头下去,那小青年被揍的鼻青脸肿,连一句多余的冤枉都不喊,直接摊平在地上,从里到外散发出生无可恋耳朵气息。
秋东都震惊了,他的拳头已经能如此迅速的摧毁旁人的精神和意志了吗?
直到此时,韦理才站在秋东边儿上,和他一起俯视孟成的狼狈样儿,幽幽开口:
“小哥,你听我说,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躲在桌椅背后看热闹的其他人连连点头:
“对的对的。”
“韦理同学真没受欺负。”
“孟成剽窃他人实验成果,已经被韦理同学当场揭穿,他完蛋了。”
秋东:“哈?”
韦理把秋东摁在桌子上落座,又拧开一瓶水递给他,看他喝了,这才简单解释:
“孟成正在和我进行同一个实验,但是我先他一步出了结果,他心里不忿,偷了我的实验成果提前两天发给导师,并在今天,我当着大家的面汇报的时候揭穿‘我偷窃他劳动成果’的事实,想让我身败名裂。
但是那天小哥你提醒过我之后,我当时就把相关论文发给了国外一家权威学术期刊,并保存了证据。所以他的阴谋不攻自破啦。
小哥你进来之前,导师正在给校领导和学工处打电话,要把这种学术败类清除出我们的队伍呢,小哥,这都是你的功劳!”
秋东的关注点总是相当奇怪,他问躺在地上装死的孟成:
“孟义是你什么人?”
孟成眼珠子一动,艰难的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儿,好不容易视线和秋东对上,咳嗽一声,吐出一颗牙齿,说话漏风:
“你认识我堂哥?”
说是堂哥,其实孟成和孟义的关系远着呢,认真算起来,两人的太爷爷是亲兄弟,仅此而已。
孟成家里条件不行,当年上大学前,父母带着他挨个儿上亲戚家借钱,说是借钱,这家三块,那家五块的给了,没指着他家能还。
借到孟义家门口时,孟义用打发穷亲戚的态度当场甩了孟成三千块钱,连门都没让进。可那笔钱对当时的孟成而言,就跟天上掉馅儿饼似的,值得他感谢孟义很多年。
只能说人在饿肚子的时候是长不出尊严的。
可人生就是这般无常,当孟成的眼界和学识支撑起他的尊严后,孟义找上门,要求他归还当年的恩情。
他不知道孟义和韦理之间有什么恩怨,可孟义给的实在太多了,多到他为了那笔钱,可以再次不要尊严。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事已至此,孟成完全不敢想他被戴上“学术偷盗诬陷他人”的帽子,又被学校清退后,他的人生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还在老家一心盼着他出息的父母,他刚见过双方父母的女朋友,以及他原本可以很光明的前途。
全都被打上了否定号!
孟成承受不起那样的代价,他敏锐的抓住秋东这根救命稻草,艰难吐出一句话: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但我有个条件,今天的事不能再追究。”
秋东腿一动,就要从桌子上跳下去再收拾他。
都这时候了还敢提条件,真当他们察不到是吧?
韦理只用两根手指就把他摁在原地,抢先一步对孟成道:
“可以,你说。”
孟成眨眨眼,缓过这一阵眩晕,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盘腿坐在地上:
“是孟义指使我干的,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大笔钱,足够我在京市安家之用。我知道他背后还有人,因为凭借他家的条件,轻易拿不出那笔钱,除非卖他们家的房子,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吧?”
很对。
所以韦理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大哥韦文道:
“好了,人你可以带走了。”
孟成感到不可思议,在两个保镖的搀扶中强烈挣扎:
“你不是答应我不追究了吗?说话不算数!”
韦理一脸平静,相当正经:
“我答应了,其他人答不答应,我就管不了了。”
韦文无语的看向大喊大叫的孟成:
“带你去学工处把这事说清楚,留个证据而已,都法制社会了,我们又不是□□,你这幅要被我们碎石沉江的样子做什么?”
他们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会选择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孟成做过什么,肯定要付出相应代价,妄想用这么点东西换取他们的谅解,岂不是把仇恨和代价想的太简单天真?
秋东没有做成妹妹的英雄,心里略微有点遗憾又有点庆幸,揉揉妹妹黑亮的头发,大长腿一蹬就想默默退场。
韦文见状忙跟了上来。
他只比秋东晚到一步,秋东为了韦理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此时说谢就是多余,摆摆手,叫妹妹自去忙,追上秋东脚步道:
“祝安安和孟义还有联系,这事得提醒祝回一声。”
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帅哥走在校园里,难免吸引旁人的视线。秋东心里忽然有几分好奇,他上大学那会儿,也是现在这样吗?
头顶一只落叶打着璇儿落到他脚边,一触即离。
秋东遗憾的心情莫名又明媚了几分,语气轻快道:
“这事我去说吧。对于孟成所说,孟义身后那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韦文摇头:
“目前为止,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是毕浅的手段,她可能和我们韦家的竞争对手有合作。”
秋东对他前半句很认同,对后半句十分不理解。
正想给韦文科普一下他的“毕浅黑化论”,结果一个转弯儿的功夫,就被对面急匆匆赶着上课的学生撞了个倒仰。
对方足有两个秋东那么重,是个非常灵活的胖子,轻而易举把秋东撞在地上起不来。
秋东后脑勺和地面亲密接触发出的沉闷声响,让韦文听了心肝儿乱跳。
他可没忘了这位金贵的小少爷如今瞧着活蹦乱跳的,其实是个失忆病人的事实。
这要是脑瓜子再出点什么问题,他今天难辞其咎,果断打了120。
秋东有一瞬间眼前都是黑的,脑瓜子针扎一样疼,脑子里好似闪过很多画面,待要仔细分辨时却又全部消失不见。
故意跟他玩儿躲猫猫似的。
等他干脆什么都不想时,那些画面又全部冒出来在他眼前嘚瑟的跳舞,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尝试了好几次,发现真看不清,秋东也不是个特别执着之人,干脆躺平不管了,迷迷糊糊觉得很累,闭上眼直接打起了舒服的小呼噜。
他倒是睡舒服了,韦文真被吓了一跳。
见他当场昏迷,快马加鞭把他送进附近最好的医院,走vip通道,做全套检查,还得心情沉重通知柏家父子。
一阵兵荒马乱。
撞秋东的学生已经在医院走廊哭了整整两个小时,他就是赶着上课而已,谁能想到会直接撞死个人!现在瞧着还是个家境显赫,非富即贵之人。
他想帮忙都找不到机会,那位帅哥全程有医院专人服务,他站在旁边都显得突兀。
呜,胖学生抓紧时间写完遗书,只等着最后的宣判。
如果有来生,他一定要对下辈子的自己说:
“不要考华大,如果一定要考的话,不要赶时间上课,如果一定要上的话,不过做个胖子,如果一定要胖的话,请在今天继续逃课。”
呜,他和里面躺着的那位帅哥一样,命苦啊,要是今天能逃过一劫,他往后余生都吃斋念佛,从坚定的无神论者,变成一个浑身信仰的好人。
秋东这辈子从没有一刻觉得他命苦,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站了一圈儿的人,有他大哥和爸爸,有韦文和韦理乃至于韦叔叔。
就很懵。
眨眨眼,再眨眨眼,使劲儿回想,忽然有点心慌慌。
“我又失忆了吗?我不是和韦文在学校走路吗?之后发生的什么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柏父紧张的问:
“小东,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秋东:“之前有点头疼,睡了一觉,现在感觉特别好!”
柏大哥抓住重点:“睡了一觉?”
秋东迷茫:“对啊?”
被他吓的差点儿腿都软了的韦文:“……”
“我看还是让医生再检查一下吧!”
医生检查几下也没用,依然坚持秋东之前是不明原因的昏迷,要求秋东住院观察。
住院是不可能住院的,秋东坚称他只是睡了一觉,跟昏迷完全无关,并且现场打了一套广播体操证明他身体已经无碍。
病人完全不配合,柏父又没忍住小儿子的撒娇,只好改成定期上医院复查。
见着秋东活蹦乱跳从病房出来,胖同学喜极而泣,恨不能当场给秋东磕一个。
呜呜呜,妈妈,从今天开始,他就吃斋念佛,相信神佛的力量了!
秋东万完全不知道这位仁兄激烈的心理活动,见他哭的可怜,拍拍对方肩膀,语重心长道:
“你是第一个打败我的高手。”
语气相当复杂。
胖同学:“不,神佛见证,我一点儿都不想打败你。”
秋东信不信佛不重要,打今儿起,柏父开始信了。
小儿子这一昏迷,差点儿要了他半条老命。他和大儿子两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分头行动,把周边城市大大小小有名的寺庙全部拜了一遍,香油钱添了无数。
在佛前给小儿子点了价值99999的长明灯,以秋东的名义捐献希望小学,给山区孩子送温暖。
钱花出去无数,就希望神佛能够保佑秋东,平平安安。
秋东被勒令在家修养,快乐的在影音室打游戏,体验感超棒!
他都不好意思告诉爸爸和大哥,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上班快活多了,他一点儿都不想去上班,爸爸根本不用特意叮嘱刘姨,让刘姨看住他,不许他偷偷溜出去上班!
万重舟女士在影音室门口无声站立良久,看小孙子在舒服的沙发上快乐的打滚儿,伴随着游戏胜利的音效,小孙子也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嘴角轻扯,敲响房门。
秋东一转身,他亲爱的奶奶出现在视线中。
大叫一声,鞋都没穿,惊喜的冲上去抱住老太太在地上转个圈儿。
小心翼翼把人放下来,还不忘帮忙整理被他弄乱的披肩,顺道儿嘴甜的夸她:
“您这头白发可真显气质,健康又有色泽,一瞧就是个心里敞亮儿女孝顺生活安稳的老太太!”
万重舟女士身着一身深蓝色手工旗袍,头发松松的挽起来,用一根水头碧绿的簪子簪住,同色披肩搭在肩上,尽显温婉。
身材娇小玲珑,不知道的人一准儿以为她是南方秀丽的水边养出来的温婉美人儿。
可她只要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正儿八经的京市口音。
万女士点点秋东:
“又调皮,快去收拾一下,该用午饭了,我听小刘说,家里的食谱是你专门给定的,把你爸爸和大哥养的面色红润,身强体健,今儿我也有口福喽!”
秋东扶着老太太下楼,跟前跟后,殷勤极了:
“哪有那么夸张,都是刘姨偏心才夸奖我,其实我都是凭感觉做,也就只有爸爸和大哥敢放开手脚任由我折腾。”
这是实话,秋东虽然有时候觉得他可能是个厨神,但谁听了不觉得是个笑话?也就柏父和柏大哥会为了哄他开心,无条件信任他。
万女士轻笑,她可是一早就听儿子跟她炫耀过了,说是他们家可能要出个中华小当家,药膳疗补水平堪比大国手周老,只不过他们家这位大国手本人对此一无所知罢了。
“是吗,那就更得尝尝了!”
秋东轻快的给万女士拉开椅子,邀请对方落座,然后亲亲热热的挤在旁边,笑的眉眼舒展:
“奶奶,您回国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家里看我,也不让我去瞧您。前几天见了柏闻水那讨厌的家伙,他还讥讽我骗他,说你根本就没回国!”
万女士优雅的喝盅里的燕窝粥,见他坐没坐相,并未出声劝阻,知道他在外面会摆这一套架子就行,在家里由着他怎么舒服怎么来。
耐心解释:
“奶奶有些事要确认一下,不方便太多人知道。”
“那现在确认好了吗?”
“还差最后一步。”
“那您还走吗?”
“不走了。”
秋东欢呼一声,忙喊刘姨:
“稍后您带人去把奶奶的院子收拾出来,奶奶这回不走了,要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
万女士当做没听出来小孙子在偷换概念。
秋东见她没反驳她会一直住下去的话,就当她默认了,顿时欢喜起来。
“奶奶,这几年我给您买了很多礼物,全都放在您书房隔壁的展览室里,待会儿我带您去瞧,可有意思了!”
当初万女士置办住宅的时候,就是前后四栋别墅连着的,想的是他们祖孙四人,一人一栋。
住的近便的同时还能彼此照应。
谁知柏父是个纯然的奶爸,压根儿不舍得和两个儿子分开住。以至于柏闻山今年都三十岁了,秋东今年也二十七的人了,还跟爸爸挤在同一栋别墅里,日日相对。
搞得好像他们家没条件给孩子置办住宅似的。
万女士可受不了这样的磨磨唧唧,干脆果断的单独住了一栋,前后两分钟的路程,完全搞不明白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人都要独立行走,不管是父母还是孩子。
万女士觉得她儿子对两个孩子的依赖,远大于两孩子对他的依赖,这样下去可不行。
于是在晚上一家人齐聚的娱乐时间,万女士忽然很忧心的开始催婚:
“小山啊,你都三十了,连个女朋友也不谈,是因为外面那些姑娘家听了咱们家的传闻,不敢和你在一起吗?”
秋东耳朵蹭一下竖起来,双眼晶亮,嘴里啃着蜜瓜,含糊问:
“什么传闻?和大哥有关?大哥谈女朋友了?我认识吗?”
老太太就喜欢这样会捧哏的好孩子,慈爱的摸摸秋东脑袋,瞪一眼什么都知道却无动于衷的父子两,幽怨道:
“我这一回来可算是长了见识,竟不知外面都在传我两孙子是爸宝男,女孩子家都担心和你们交往,将来会面对难缠的恶公公。
想想小两口新婚燕尔,却整日在公公眼皮子底下打转有多不自在?哪个好人家的女孩子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你们三是想一直打光棍儿吗?我万重舟的儿子孙子竟然都找不着老婆,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秋东不解:
“爸宝男不好吗?听爸爸的话,应有尽有,不听爸爸的话,一无所有。那些女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多听我爸爸的话?是因为她们有比我爸爸更好的想法,还有她们有比我爸爸更长远的眼光?”
老太太满脸复杂,一时竟觉得这傻孩子说的十分有理。
咳,差点儿就被带到沟里去了。
柏父和柏大哥满脸感动,知己啊,这话简直说到他们心坎儿里去了。外面那些女孩子连柏父正确有效的建议都不愿意听,能是什么好姑娘吗?
两人默默给秋东竖起大拇指。
万女士瞧见三人的小动作,干脆也不讲道理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总之你们三,不管是哪一个,一年之内给我生出个第四代来!咱们家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可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创建的家业,和那老头子斗了几十年得来的东西,可不是想最后便宜了外人的!
老太太我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一年是我给你们的最后期限,完不成的话都给我滚蛋!”
放完狠话,老太太施施然在刘姨的搀扶下离开,走在客厅的背影,愣是被她走出了登基大典的架势。
秋东看的一愣一愣,差点儿当场跪下给老太太磕一个,再来一句:
“陛下万岁万万岁!”
强忍住丢脸的冲动,转头不明所以问他爸爸:
“我奶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我爷爷要完蛋了?爸爸你要继承爷爷全部的遗产,在整个集团内登基了?”
这小子,干嘛这个时候这么敏锐啊?
父子两对视一眼,默契来的毫无道理,纷纷把期待的视线落在柏大哥身上。
秋东说:“我是个病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没办法照顾孩子,所以我不能生。”
柏父说:“我是个老人,过几年可能就得护士二十四小时照顾,一天到晚清醒不了几分钟,哪能自私的把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让她还没长大就感受生离死别?所以我不能生。”
柏大哥眼角抽搐,合着就等我生呢?
孩子是我一个人能生出来的吗?
柏父说:“要不然爸爸给你每周多放三个小时的假,让你和女孩子去约会!”
秋东说:“我可以为你提前预约餐厅,按照你的要求准备礼物。”
柏大哥觉得他被爸爸和弟弟背刺了,留给两人一个萧瑟的背影,孤独的
依譁
沉浸在工作中,逃避这个可悲的现实。
然而命运的齿轮还是就此开始转动。
从这天起,相亲被珍而重之的排进了柏大哥的工作表里,每天至少见两位相亲对象,主打一个快相快踹。
柏大哥可算是见识了这个任务有多艰巨,人到中年,第一回明确的感受到,找伴侣是一件比任何工作都艰难数倍的事情。
形形色色的姑娘,有压根儿对男性不感兴趣上来直接踹了他的,有事业型女强人上来就问他能不能接受当家庭煮夫的,有问他能不能接受开放式婚姻,婚后各玩各的。
总而言之,到了他这个层面,能被安排来相亲的姑娘在身份上都差不多,谁都不会过度讨好谁,像是韦文倒霉遇到毕浅那样的,纯属少数。
哎,今天又是相亲失败的一天,柏大哥面上假装垂头丧气回到家。
面对奶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柏大哥好似无地自容,恨不能立马从天上给他掉下来个孩子用来交差。
背过人该干嘛干嘛,把阳奉阴违展现了个彻底。
万没想到,他要的从天上掉下来的亲生孩子没有,熊弟弟倒是有一个。
秋东见大哥日子过的实在艰难,虽然每天都补身体,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儿,有些心疼。
抓耳挠腮想了一遍,他们家唯一谈过恋爱的竟然是他爸爸老柏同志,他连个取经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妹妹辛好,希望她能给出出主意,再不济问问辛好,女孩子家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也行。
两人在辛好的办公室嘀嘀咕咕好一阵子,辛好拍桌子表示:
“大表哥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没遇到心动的只能说明缘分未到,这东西强求不来,我劝你们不要胡搞!”
秋东耸肩,非常真诚的说了一句:
“老太太有旨,有孩子就可以继承柏氏集团,没孩子净身出户滚出家门。”
辛好立马滑跪:
‘生!必须生,在整个柏氏集团面前,感情算什么东西?人生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等着我们去享受,干嘛吊在一棵树上想不开?’
当场开班授课,给她哥传授她耳濡目染学来的恋爱技巧。
两个臭皮匠忙活好几天,总结出来两大本学习笔记,信心满满,坚信这回一定能帮到柏大哥。
辛好就差拍胸口表示她想拥护大表哥上位做太子的决心了,在送秋东出门时,强调道:
“别忘了咱们的分析,大表哥之所以屡相不中,是因为他本人并不想通过相亲这一行为结实志同道合共同生活的女孩子,完全是在配合大家的表演而已,我们不能再被他给演了。
对了,哥你司机身体不舒服,你先坐我的车回。”
秋东连连称是,正想说学到了,结果在一脚踩进车里后,鼻子轻轻翕动,又缓缓退了出来。
想起来了
秋东说:“我想起来昨天答应帮小理要两张你们公司新出的那个小明星的签名照。”
辛好几乎没有停顿, 很快反应过来,拉着秋东不动声色的后退,面不改色, 极其自然道:
“小理那性子,你答应她的事也敢忘?走走, 趁他还在公司赶紧让他签了,免得回头小理闹起来我都得跟着头疼。”
秋东着急忙慌拽着辛好往回跑了两步, 又大声对司机喊:
“王叔, 您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后我一定下来!”
也不等司机老王回应, 又火烧火燎的拽着人原路返回。
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只有被他紧紧拽着的辛好才知道他这一路有多用力。
重新返回辛好办公室,隔绝了第三双耳朵存在的可能性,秋东才紧张道:
“小好, 你那个司机王叔他吸|毒了,虽然时间短还不明显, 但你知道我的鼻子向来比旁人好使。”
辛好并不怀疑她哥的判断, 吸食某些毒|品的人身上确实会有难闻的味道, 且随着时间增长味道越大,不得不借助香水之类的东西去遮盖。
而她哥那鼻子确实比狗都灵, 据她哥所说, 是他小时候那次为了救她和狗展开殊死搏斗之后, 获得了狗王的认可, 得到了“狗鼻子”技能。
虽然这个说法十分扯淡,但辛家人信的真真的。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半夜, 邻居家失火, 他们所有人都睡的特别死,她哥第一个被烟雾呛醒, 在巷子里敲锣打鼓,挽救了邻居一家的性命。
事后邻居送了好大一面锦旗,先是被她哥骄傲的挂在床头,日夜欣赏,很多年后的今天依旧被好好的收进百宝箱中保存。
所以辛好当机立断,让秘书把周五才准备给员工发的福利挪到今天,并给司机老王暗箱操作了一个“海南五日游”一等奖,今天下午就出发,食宿全包。
依照王叔的性子,绝对不舍得错过这种便宜。
果然,很快秘书就收到了王叔请教的消息。辛好见状,立马安排信得过之人盯着老王的一举一动。
“这件事我们得私下和警方配合处理,但在事情有明确结果之前,决不能让媒体知道。”
辛好在这个行业久了,自然知道媒体捕风捉影的本事有多可怕,从她的司机吸|毒,推测出她这是一个五毒俱全的渣滓公司,进而牵连整个辛家的猪肉生意,都是肉眼可见之事。
秋东给刘姨发消息,让刘姨安排家里的司机来接,愤愤道:
“王叔可在辛家工作十多年了,舅舅舅妈待他不薄,连他儿子出国留学都是舅妈托人办的,他这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呐,多歹毒的心!”
骂完人尤觉不解气,还得叮嘱辛好:
“这事得保密,一定要私下调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能对媒体走漏半点风声,官方那边得舅舅出面去沟通,这时候你别死倔着一个人扛知道吗?”
辛好作为一个社会经验比她哥多无数倍的成年人,当然知道轻重,可还是很郑重的表示:
“哥,你真好。”
秋东从来不知道肉麻为何物,正想再叮嘱几句,结果伴随着“动感光波,发射~”的铃声,秋东接起点电话,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我在蓝天娱乐大楼下,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是纪不凡。
她怎么来了?
秋东和辛好对视一眼,辛好用内线电话让前台放人。
很快一头短发,穿着飞行员夹克,酷帅十足,与此前御姐形象大相径庭的纪不凡出现在两人面前。
秋东第一反应:
“不拘小节,可以当兄弟处。”
辛好第一反应:
“她好帅,我好爱!”
总而言之,此时的纪不凡,不斩男,但肯定斩女。
与爱情无关,就是眼下的纪不凡,腰细腿长,小麦色肌肤,常年健身,加上极限运动摄影师,酷帅出场,是任何一个女孩子见了都会心动的样子。
秋东可想不了那么多。
他不是个会绕弯子的,同样的纪不凡也没闲心和秋东寒暄,她大马金刀坐在会客沙发上,连口水都没喝,开门见山道:
“我无意间听到个消息,贝娜和经纪公司的解约进行的并不顺利,她那公司行事脏的很,很多人都沾了那玩意儿,不得不留下给公司当牛做马。
贝娜应该已经被拖下水了,她为了脱身,把黄守仁拉下水。”
辛好亲自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对面,缓缓点头:
“这事我有所耳闻,贝娜也不傻,或许早就察觉了她们公司的内幕才急着脱身,如今看来跟常平出国是她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在常平面前那副恋爱脑的样子,三分真,七分假,最主要是做给常平看的,只要常平信了,能尽全力帮她打解约官司,她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儿。”
以纪不凡如今从事的职业,能知道这些消息并不为奇。
秋东莫名想起他做的那个梦,原来一切看似荒诞的表象背后,都有更加真实又合理的过程。
可是,他提醒两人:
“这和我们今天见面有什么关系?”
纪不凡十指交叉搁在腹前,面色严肃:
“这就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我发现黄守仁在接触辛总的司机,姓王的那个,或者说黄守仁在给他提供货源,成了他的上游卖家。”
这下秋东和辛好的心情瞬间沉郁起来。
纪不凡说完该说的,大长腿一迈,干脆利落走人,走出办公室门,才对秋东说了一句:
“您让人做的那个公益基金,有心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是说秋东用她那几年给的钱,让人办了个小小的公益性质极限运动救援队的事。
秋东被夸了一脸,没得意起来。
因为在去地下停车厂的路上,他被据说已经请假回家收拾行李,准备赶往机场去旅游的司机老王给蹲守偷袭了。
察觉有人在背后打黑拳的时候,秋东只来得及把辛好护在怀里。
接下来就双眼一黑,人事不省。
现场一片混乱,之后混乱很快被平息。
救护车乌拉乌拉再次把昏迷不醒的秋东拉去医院,已经三进宫的秋东本人毫无反应,家属一个个感觉他们快要疯了。
在秋东躺icu的半下午,辛家舅舅和舅妈联手把司机老王查了个底儿掉,并亲自上相关部门送检举材料,一下午时间,三个娱乐公司被调查,几十号相关高层被请去喝茶,动作不可谓不大。
说是娱乐圈地震都不为过。
不到傍晚,就有人扛不住压力,陆续供出了许多同伙儿。找到司机老王背后的主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辛好守在医院走廊尽头,面色是秋东从未见过的阴沉,冷酷的对下属下达命令,让他们时刻监督网上舆论风向,做好应急措施,不许网上出现任何对柏家,对辛家不利的言论。
她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心慌到一定程度反倒是能冷静下来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弥补此前因大意给她哥秋东造成的伤害。
万重舟女士在医院坐镇,柏父和柏大哥亲自上门去拜访了万家老爷子早年留下的某些人脉,势必要让某些暗中的人好好长长眼,知道他们万家的人不是能随便动的。
没错,在万重舟女士心里,她儿子她孙子,肯定都是万家孩子,姓什么在眼下都是顶顶不要紧的事。
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心里已经琢磨出了几十种将幕后黑后大卸八块的法子。若她小孙子没事便罢了,若不然,哼!
而被所有人担忧的秋东,正躺在病床上和旁人都看不见的996大眼瞪小眼。
996晃着胖了一圈儿的圆胳膊,激动的问秋东:
“宿主,您都想起来了吗?”
秋东眨眨眼,并不是很想说话。
是的,他都想起来了。
他在这个世界是正儿八经的胎穿,没有原主,没有系统,和寻常人无异,作为柏明意先生和辛岁女士的次子,过了整整二十七年无忧无虑放飞自我的快乐日子。
小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觉得他是个超级英雄,是能冲出地球,在银河系徜徉,手握几十颗星球的那种,没少因此做中二度爆表的羞耻事。
在他的整个成长过程中,有一阵儿对他自己是个学霸的事实深信不疑,并坚定认为自己是个天才,不用学习,考试的时候看一眼就能做出完美的答案。直到连蒙带猜,数学拿了八分,才终于认清现实。
还有一阵儿,他觉得自己是个能掌握别人生死的王爷,连皇帝都得听他话的那种,于是在家严肃的要求所有佣人得在刘姨的带领下,喊他“王爷”,喊他哥“太子”,喊他爸爸“陛下”。
家里人咬牙配合他演戏,直到奶奶万重舟女士从国外回来,强势的以“太后”自居,并要求柏父以及柏大哥和秋东三人,对她每日三次请安,一次跪着回话,一次站着回话,一次坐着回话。
秋东终于尝试了一把刘姨视角的角色扮演有多艰难,明白了封建强权社会对普通人的剥削是多么可怕,给全家郑重道歉年后,再也不提他是王爷的事了。
还有一阵儿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可怜的渣男,渣的地方在于他认为他曾经一次性拥有至少九个前任,男女不忌,各个儿来历非凡,可怜的地方在于那些前任只想利用他,把他当工具人使唤。
总有刁民要害朕的感觉。
导致他对靠上来的一切男女都十分警惕,就算看在祝回的面子上学雷锋接送祝安安上下学,也绝不给他和祝安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后来学委找他谈话,怀疑他仇女,天地良心,他不仅仇女,他还仇男,他平等的仇视每一个想给他做前任的家伙!
很多事都给他似是而非的错觉,后来他学了哲学,亲眼见识过世界,参与过各种极限运动,最终也没探索明白这个世界的真谛,倒是拥有了非常快乐的二十七年人生。
直到他出车祸那天,千钧一发之际,系统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让他想起系统的存在,也让他接收到了这个世界的剧情。
从最简单的层面来讲,这是一个大女主世界。
而大女主本人就是秋东他小姑的闺女毕浅。
毕浅对韦文一见钟情,可韦文真正喜欢的人却是辛好,而辛好是个典型的事业脑,对除了家人外的任何男人都一视同仁。
毕浅对韦文展开了激烈的追求,闹的圈子里人尽皆知,而韦文始终不为所动,毕浅终于为爱黑化。
她先是在秋东去找辛好的途中制造了那场车祸,没有意外的话,秋东会在车祸中丧生。
辛好为此内疚不已,但辛好并不是个能轻易被打败的女人,她加倍工作,加倍努力,想连着她哥那份儿一起活个够本。
可天不遂人愿,有时候人强不过命。
她在某次出国谈生意的途中,偶遇当地爆发游行,人群中有人开|枪,辛好不幸中|枪,救治未果,身亡。
与此同时,秋东于车祸中丧生,给了柏家父子极大地打击,两人一蹶不振,被柏明满父子抢得先机,接连好几次在公司重大决策中出现失误。
彼时,毕浅选择与柏闻水合作,收买了柏父的秘书老常,偷取特别重要的商业机密,将之卖给柏父的竞争对手。
柏父在身边有内鬼的前提下,一系列举措接连受挫,董事会内部意见极大,连柏老爷子都被请出来主持公道。
可谓是被柏闻水一脉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不已。
而柏闻水和他父亲柏明满一时间成了公司实际掌权人,风光无良。
毕浅有了柏闻水做靠山,事业做的有声有色,名声比当初的辛好还强几分,甚至有网友私底下评价她是:
“货真价实的人生大女主。”
这位大女主做完这些还不够,她连韦理都没放过,指使人诬陷韦理学术造假,偷盗他人实验成果,让韦理在学术圈名声扫地,还连累的韦家名声也受到了极大地牵连。
辛岁女士轻易就查出诬陷韦理之人,竟然是受韦文指使,证据确凿,韦文就是长八张嘴也没办法反驳。
此事直接导致辛岁女士和丈夫韦达行的婚姻关系破裂。
失去辛岁女士的韦家,就好像失去爪子的老虎,不堪一击,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同行扑上去瓜分干净。
至此,韦文喜欢的,韦文引以为傲的,甚至是可以成为韦文坚实后盾的所有可能,全都消失殆尽。
韦文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毕浅却是人人艳羡的成功女士,两人的身份完全颠倒过来,毕浅完全可以对韦文为所欲为。
很多见识过毕浅当年苦苦追求韦文之人,都等着看韦文的笑话。
可毕浅却对着韦文那张依然让她迷恋的脸,遗憾摇头:
“我的爱可不会让人无条件挥霍,再喜欢也不行哦,现在瞧着,也不过如此。就这样吧,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放手的干脆利落,让人直呼“女王行为!”
秋东在车祸发生的千钧一发之际,接收到了这份离谱的剧情。
只来得及努力扭转了他当场嘎掉的结局,但很不幸的是,他失忆了。
因此又延长了一段儿他的放飞日常。
996疯狂想给秋东看他这段时日的表现,秋东闭眼表示拒绝。
“不过这都不算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996好奇的上蹿下跳。
秋东之所以说这个所谓的大女主世界只是表象的真正原因,在于他奶奶万重舟女士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我那么大个儿一奶奶呢?
我们老万家说一不二的老太后呢?
在这个故事里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合理吗?
就算老爷子心眼儿偏到胳肢窝,把他手里所有的股份全都给大伯一家,但他奶奶还没老糊涂到也去全力支持大伯吧?
只要奶奶手里还握着汽车制造厂的股份,那爸爸和大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落到所谓“狼狈不堪”的境地。
“除非……”
“除非什么?”
996就像瓜田里的猹,急的上蹿下跳,抓心挠肝儿。
已经走了九十九步的剧情,怎么在自家宿主一醒来后就完全变了样?
“除非他们是故意的。”
除了这个理由,秋东想不到其他可能。
“再说我妈辛岁女士那边,就算真和韦叔叔离婚了,但他们两人的深度合作关系还存在,她的科研成果大部分都是韦家公司负责生产。让韦家公司出问题,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她打定主意给韦叔叔一个教训的话,一定是谋定而后动,不损害她的利益的前提下动手,而不是伤敌一千爱损八百的招数。”
996已经学会抢答了,胖乎乎手臂高高举起:
“我知道,除非她是故意的!”
那他们都故意如此行事,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996一脑门儿问号,不明所以:
“为了什么?”
为了找出真相,给亲人报仇。不管是车祸身亡的他,还是在国外街头被枪|杀的辛好,亦或者被倒打一耙成了学术小偷的韦理,都需要一个公道。
毕浅所谓的大女主剧本,不过是出其不意的神经质脑回路,再有一点运气加成罢了。
毕竟正常人真做不出看上一个男人就让那个男人家破人亡,一无所有,就为了对着人家说一句“再也不见”。
狗屁的再也不见,要是韦文知道他的一切遭遇都是她一手促成的,高低得想办法弄死毕浅报个仇先,不是纯纯的神经病嘛!
可真要把怀疑的目光落在毕浅身上时,她真的没有一点儿漏洞吗?
想想他失忆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毕浅和柏闻水的合作并不顺利,毕浅给辛岁女士和韦叔叔的婚姻制造矛盾也无功而返,韦家公司运营良好,韦理没有陷入学术风波,辛好也没有因为他的去世化身工作狂。
他爸爸和大哥也没有因此受到打击一蹶不振,依然是集团内部让所有员工信服的领导。奶奶顺利回国,似乎还拿捏了爷爷的把柄。
他开了小吃店,认识了新朋友。
就算又闹出了司机老王吸|毒一事,也被他提前发现,就算没有他,纪不凡那头也能提供线索。
所以说,秋东此前梦中祝安安几人所谓的下场,该是他成功活了下来,顺利改变他的人生剧本后,发生的连锁反应。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中,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很多事情一念之差导致结果截然不同,可惜很多人不管重新给他们多少次机会,他们的选择还是一模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秋东盯着病房天花板,语气幽幽:
“按照他们的能力性格属性,我推测原世界剧情,隐藏起来的部分,应该是继毕浅成为所谓的大女主后,柏闻水也在我奶奶她们的疯狂放水中上位,成为集团太子爷。
但柏闻水此前为什么会无条件扶持毕浅的事业发展呢?总不能因为他心地善良每日都要学雷锋做好事吧?最大的可能是他被毕浅拿捏住了把柄。
那样一来,柏闻水上位后,绝对不会继续留着毕浅的,他们两肯定会狗咬狗。然后我奶奶她们会借着这个好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996疯狂翻剧本,喵的,在宿主这番猜测说出来后,剧本竟然真的自动补全了隐藏内容。
统震惊的啪叽一下掉在宿主胸口:
“真的和宿主说的相差无几!”
秋东锐评:
“这才像点样子。”
“这哪里像样子?做统还能不能真诚一点?连剧本都只给一半儿,还玩什么隐藏剧情,是欺负谁呢?”
996气的哇哇大哭。
它千辛万苦给宿主挑的能满足他父母疼爱,吃喝不愁要求的小世界,还特意为此花了66.6积分贿赂分配任务的系统,本以为它也可以趁此机会给自己放个假。
结果呢?
这个世界有大女主剧本,自家宿主还是炮灰命,要英年早逝的那种,它也只比宿主早知道五分钟而已。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个批皮的假剧本,着实欺负统实心眼儿!
秋东被它哭的脑壳儿疼,出声安抚道:
“接下来你可以继续休假,我也可以接着当全职儿子,我们各自安好,独自美丽!”
只要解决了毕浅搞出来的一串儿麻烦事,然后挤掉大伯一家,搞定爷爷,从他手里拿到剩余的股份,最后让他亲爱的爸爸登基。
就可以了。
996呆滞:“这很容易吗?”
秋东:“当然,这么多事,也可以说是同一件事。”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