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 笑料百出

    ◎为了一口酒,上演三十六计◎

    年前二哥送来了几十个大红灯笼, 来阳踩着梯子,在姐姐们的帮助下,整整一下午才挂好。

    夜里通上电, 瞬间就有了年节氛围。

    三哥挥毫笔墨,摆开阵仗, 现场写春联儿, 还不让别人碰他的大作,只能老二和老四亲自贴。

    从办暖屋酒开始, 整个正月, 秋东都是在孩子们快活的笑声中度过的。

    十多年了, 孩子们终于可以在自家高声说话,放开嗓门儿玩闹,可以在自己屋里穿着秋衣秋裤活动,不用为了避讳时刻注意。

    继阳在自己屋子里学习到深夜,也不怕打扰谁。

    开阳也不用在学校就争分夺秒做教案,避免拿回家没地方写字的尴尬。

    来阳终于得偿所愿,养了条大黄狗,成日带狗子去外面撒欢, 几日功夫就和胡同里大家伙儿混熟了。

    谁家有几口人,谁家的亲戚在哪个单位上班, 谁家和谁家因为啥事闹矛盾,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不, 因为有他的存在,马家快速和胡同里的街坊邻居融合在一起。

    秋东一抬头, 隔着玻璃窗, 就见外头又有人进来, 端着好大一盆湿哒哒的衣裳跟他打招呼:

    “马叔, 借您家里洗衣机使使啊!”

    人家也不白使,知道那东西金贵,还费电,上门总会带点啥,一把菜,两颗鸡蛋,都是心意,秋东也从不让孩子们在这种地方挑拣谁的不是。

    秋东隔窗指指洗漱间,让她自便。

    都是来熟了的街坊,知道洗衣机如何操作。一开始继阳还跟在这些人身后亲自操作,生怕人家给弄坏了。

    后来发现那东西且结实着呢,轻易坏不了。她陪着人家,一天到晚啥都别想干了,才撒开手让大家自个儿看着办。

    大冬天都不容易,厚衣裳一旦弄脏,洗了没十天半个月干不了。街坊们就在家把衣裳洗好,拿这边甩干。

    渐渐的,众人发现这边舍得用炭,就连柴房都暖烘烘的,于是就有人上门试探:

    “能不能把我家孙女的尿布搁你家柴房晾着?你放心,都是洗干净的,保证没味儿,就是一直不干,换洗不过来,大人孩子都遭罪。”

    秋东知道这家人讲究,从不把他家孩子尿布拿来这边甩干,就指挥来阳专门腾出一间客房,在里面搭上简单的晾衣架,附近谁家有干不了的衣裳都能晾里头,基本上一两天就可以上身。

    于是好些人甩干了也不带回家,转身就晾这边儿。

    一天到晚家里从不缺串门儿的人,开阳几个也没见识过这种热闹的场景呀,就琢磨着有客上门,主人家得陪着吧?

    秋东瞧的直摇头:

    “该干嘛干嘛去,街坊邻居都知道你们在家有正经事要忙,不是非得让你们作陪。再说,都是些大爷叔伯婶娘的,人家能和你们小孩子有什么可聊的?就是瞧着咱家暖和,找个舒服地方坐一起闲唠嗑儿呢。

    真想招待的话,早起烧两暖壶热水,外头八毛钱一斤的茶叶沫子搁东屋,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他们自个儿就能乐一天。”

    这不,刚过晌午,东屋就挤满了人,老少爷们儿搁一起,凑一堆儿打牌的,手里拿了毛线织毛衣的,纳鞋底的,笑声一阵一阵传出来。

    跟背景音似的,马家父女都习惯了,就跟真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该干嘛干嘛。

    东屋里,邻居老太太把针在头发里抿了抿,一抬头,进门的架子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大衣裳,感慨道:

    “老马这人真厚道,也是真舍得。我家冬天可舍不得这么烧炭,纳鞋底都冻手,不一阵儿就得放肚皮上捂捂!”

    有人就夸:

    “可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不抗冻,冬天就靠缩着身子熬呢,从没像今年这么舒展过。”

    “往年在家只有夜里上炕捂暖和了,才敢脱棉衣呐,大白天哪儿敢想在屋里穿夹棉?”

    别看都住在胡同,有些人有正式工作,经济条件正儿八经不错,冬天自然过的滋润。有些好几家挤在一个大杂院,日子过的紧巴巴,条件比啤酒厂的筒子楼还不如,自然觉得在这边待着舒服。

    秋东也不去计较这些,都不是没良心的人。

    自打家里接纳了这些人后,门前的雪再也不用来阳去扫,要买啥菜,说一声就有人帮忙捎带,还都是瞧着就新鲜的好东西,胡同里的小孩对开阳和继阳也多了几分尊重,见面甜甜的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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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家的生活逐步走上正轨。

    眼看过了正月十五就该上班,秋东指着报纸上的一条消息,□□发布了《关于农民个人或联户购置机动车船和拖拉机经营运输业的若干规定》,语调松快的问孩子们:

    “报纸上说,从今年起,国内放开了对私人购车的限制,咱家也买一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此之前,机动车可全部属于公车,私人绝对不准拥有。

    来阳曾听人讲过,早前上海那边有位市民的外国亲戚曾赠送他一辆汽车,可那位市民不敢用,当然也用不起,最后只能无奈将车辆无常捐献出去,此事还上了好几天报纸,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

    秋东见孩子们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缓缓道:

    “咱家住这边确实舒服,可开阳得去啤酒厂小学上班,来阳也得去那边上学,夏天骑自行车没啥,冬天遇上刮风下雪可怎么熬?”

    开阳张张嘴,心说冬天又不总下雪,也有天气好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呗,大家都这么过的,怎的我就不行呢?

    秋东没给她发表意见的机会,也不举行民主投票,强制道:

    “虽然放开了购车限制,但目前还没出台相应的考驾照机制,那咱们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来,回头爸就联系单位司机师傅,咱全家都学,争取在你们上班上学前,先上路!”

    开阳三人:“!!!”

    秋东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说干就干。这边带孩子们学开车,另一边让人在南边打听购车事宜。

    如今的驾照可不好拿,首先得在某单位挂靠,考驾照得有单位开证明。其次,考试费用每人一千八百块!最后,考试内容除了驾驶技能和理论知识外,还有占比非常重的机械维修。

    马家人手一本《机械设备维修与保养实用技术》,两指厚,在秋东的要求下,每天共同在书房学习两小时,期间可以互相提问答疑。

    因为如今的汽车,大多是欧美或岛国产的,不了解这些东西,万一汽车老爷半路趴窝,司机真的就只能干瞪眼,拿人家一点办法没有。

    秋东觉得挺有意思,这东西也不一定要多精通,像是晨阳会开她爸的车,遇到问题有她家司机解决,但秋东还是要求三个孩子做到心里大概有数。

    开阳揉揉眼睛,喝口糖水换换心情,生出无限感慨:

    “怪不得机械技校那边出一名合格的司机得培养三年,要真想踏踏实实的学,里头门道确实多,说人家是高级技术人才,咱得服气!”

    来阳扔掉书,徒手从爸爸的红泥小火炉捞出一个考的滋滋冒水的橘子,烫的龇牙咧嘴:

    “那可不,姐你知道如今街上开出租车那些大爷,人家都懒得搭理国人,只想挣外汇吗?咱在街头举着钞票拦车,人家爱答不理。坐一小时出租车就得五块钱!那可是五块,且不算小费呢!”

    继阳也吸了口冷气,人家一天开六小时,就顶得上她一个月的补贴。以前只知道在街上开出租车的,家里多少都有点关系背景,且不差钱,今儿这么一听,才晓得那东西到底有多挣钱。

    秋东靠在贵妃椅上,笑而不语,此后国内发展之快速,让人眼花缭乱,是很多人做梦都想不到的程度。

    好比如今宛如金龟婿的出租车司机,在不到十年时间内,快速沦为普通工人。

    他鼓励几人:

    “你们马叔叔来电,汽车已经在准备进海关的程序了,孩子们,可得加油啦!”

    来阳眼睛瞬间亮了,顿时感觉全身充满动力,还能再看五十页书,他还催促大姐二姐:

    “下午学驾驶技巧,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章师傅教的我全都记着呢!”

    开阳和继阳也有点小激动。

    别说如今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就是经济高速发展的后世,车子房子,都是普通人一辈子的奋斗目标呢。搁在眼下,十几岁的小年轻同时拥有两项,谁能无动于衷?

    秋东整这么大动静,老二心里算了笔账,如今一辆桑塔纳落地得二十多万,吸口冷气,感觉牙酸的厉害,偷偷把他仅剩的几百块私房钱交给秋东,语重心长道:

    “老四呀,生意人得撑场面,这哥哥懂,可切记凡事有个度,勿要打肿脸充胖子。你那生意虽说赚得多,可摊子铺的大,投进去的也多,手头还真没多少活钱。哥哥就这点能耐,你先拿着应应急。”

    秋东哼笑一声,毫不客气收缴了二哥所有私房钱,且没打算告诉二哥,上回搬家,二嫂给家里弄了那么多大件儿的同时,私下只拜托他一件事,便是不要让二哥手里有超过五块的零用钱。

    二哥这人哪哪儿都好,就一点,没事爱喝点小酒,伤身体的很,二嫂常年在国外,哪有不担心的。

    秋东便打算一直让二哥误会下去,且借着这个由头,长久的把二哥私房钱搜刮空。

    但人算不如天算,很快,由内地导演主持拍摄,国内第一部时装影片,《街上流行红裙子》上映,这部讲述了棉纺厂女工大胆突破旧观念,追求新生活的片子上映后,在女性间引起了很大反响。

    随后,由□□的小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改编的《红衣少女》上映,安然的形象深入人心。

    街上好似一夜之间就流行起了各式各样的红裙子,瞬间从之间的军绿以及黑白灰为主色调,走进了七彩时代。

    而秋东找的那位职业经理,成长迅速,秋东只通过电话提醒了一句,对方就再次准确抓住这股东风,让他们厂生产的红裙子,再次卖遍大江南北。

    这回,秋东装可怜也没用,二哥那颗精明的脑袋,早就想明白他弟这回没少赚。

    想想他辛苦攒下的私房钱全进了老四口袋,老二气的狠了,去找老三评理,坐在老三家客厅,臊眉耷脸,委屈巴巴,一副受了天大欺骗的样子,捂着胸口道:

    “你说那老东西得有多坏?他手里压根儿就没缺过钱,还惦记我那几个子儿!三弟你知道这半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天天吃食堂,酒更是一口没沾,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同事请客去东来顺涮锅子,我肚里馋的千挠百抓,却碍于兜里只剩两块钱,愣是不敢去,因为回请不起!

    这半年已经有人私下嘀咕,说我升职了眼里就搁不下昔日同事,烟也不和他们一起抽了,饭也不和他们一起吃了,做出一副假清高模样,合着以前跟下属打成一片都是装的!

    你说说,我这都是为了谁?”

    老三摆出认真倾听,公正评判的样子,坐姿严肃,频频点头,安抚暴躁愤怒的二哥。心里知道秋东这么做的原因,就在中间和稀泥:

    “咱兄弟之间,说什么钱不钱的,谈钱伤感情。你也知道老四这一年来性子活泼了许多,估摸着是跟你闹着玩儿呢,回头我喊他过来吃饭,到时候让他敬你两杯,成吧?”

    老二觉得老三是在偏袒老四,气的直拍桌子:

    “这是钱的事吗?是他伤了我这兄长的心呐!我是一心为他考虑,可他呢?他逗我玩儿呢!”

    老三严肃的神情一顿,琢磨过味儿来,闲闲的的瞥了老二一眼,换个姿势,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道:

    “戏演的过了就没意思了,适可而止吧。”

    一开始老三还真被二哥给唬住了,要不是老二过于夸张的肢体语言,他还没反应过来。

    “你也说了,老四不差钱,他能看上你兜里那几个子儿?”

    老二哽着脖子,死不承认:

    “反正这事四弟他不占理!”

    老三很配合的问:

    “所以你的诉求是什么呢?”

    老二脱口而出:

    “让他补偿我精神损失,我也不多要,一周一斤老白干儿,不过分吧?”

    老三轻哼一声,潇洒道:

    “我亲爱的哥哥,让弟弟来猜一猜,你藏私房钱的事被二嫂发现了,且二嫂给你下了最后通牒,你若不照办,后果很严重,是不是?

    所以你顺势而为,暗度陈仓,把钱送给本不缺钱的四弟,二嫂对你这一手无话可说。如今警报解除,你便闹上门来,让四弟以补偿你伤透了的心的名义,达成你继续喝酒的目的,对吧?”

    要不说是几十年老兄弟呢,对彼此多了解啊,一个照面就被拆穿了小九九。

    老二也不恼,虽然他确实算计了四弟,但愿者上钩呀,四弟若没有存了借势管他喝酒的心思,能上他当吗?

    嗨,总的来说,是他棋高一着!

    反正老二一口咬定被秋东伤了心,要秋东用老白干儿来赔,他料定这回他稳赢,得意唱道:

    “笑谈前路多险阻,赳赳老秦永向前!待到复兴梦圆时,再看中华好河山!好河山!”*

    老三且让他多得意一阵儿,打电话喊老四来吃晚饭。

    秋东来时拎了两笼大闸蟹,这月份的大闸蟹不够肥美,胜在稀罕,让保姆带去厨房清蒸,这才听三哥把事儿说清楚。

    好家伙,合着二哥二嫂斗智斗勇,他本是二嫂请的外援,结果二哥看透一切,将计就计,最后受伤的只有他?

    呵,二哥未免想的太美。

    秋东就苦着张脸跟三哥商量:

    “有这一回,我是再也不敢掺和进二哥的家事里了,里外不是人呢!这样,我从二哥那儿拿了多少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他,他和二嫂的家庭矛盾,他们自己瞧着办吧!”

    哼,二嫂都把二哥的底摸透了,那钱还能变成酒进了二哥肚子,就是二嫂的无能啦。

    但显然,二嫂乃巾帼英雄,并非无能之辈。

    老三憋笑,一本正经鼓掌:

    “四弟这个主意好,就照四弟说的办吧。”

    老二顿时急了:

    “我认错,我投降,咱们再斟酌斟酌呀,别急着下结论!”

    秋东当着两人的面儿,唱了一段儿: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老三憋笑憋的肩膀抖动,老二黑着脸道:

    “行了,想笑就笑吧,都笑话我,费尽心思,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下两人也不忍了。

    “哈哈哈!”

    “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注*:第十四届全运会开幕式,秦腔《华夏颂》

    注*: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清代戏曲家孔尚任所作《桃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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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2  ☪ 小菜一碟

    ◎秋东的阳谋◎

    秋东的车开进胡同时, 毫不客气的说,惊动了附近几条街的人,十几个看热闹的小伙子围在一起, 都不用司机开,直接把车推到他家门口。

    好些报社记者上门, 想对车主进行采访。

    实在是秋东下手太快, 在年初报纸上报道了那条消息后,他就让人着手买车, 一系列流程走的又很顺利, 因此, 他家的车,算得上京市第一辆私家车。

    尽管秋东进行了低调处理,报纸上并未对他本人大肆报道,只说“原啤酒厂职工,后停薪留职下海经商的马先生”采购了京市第一辆产自d国的私家车。

    还是在京市范围内引起了一定关注,虽然之后的一个月内,京市注册在内的私家车便已达到八百五十二辆,到了年底更是多达三千辆, 可第一的名头,总有非凡魅力。

    小范围内, 秋东这一年的经历和成果,还是被人熟知, 他莫名多了不少朋友,许多人表示想上门拜访, 生活受到一定影响。直到两月后, 又有新鲜事转移了大众视线, 才能正常开车上街。

    如今, 秋东终于能进入b大课堂,开始了他心心念念的读书生涯。

    对于上学,三个孩子比秋东有经验,开学前,开阳给爸爸书包里塞一把大白兔奶糖,两袋奇多圈,以及一包昨晚才爆好的爆米花,叮嘱道:

    “小零食,有助于爸爸您在学校开展友谊哟!”

    继阳往爸爸书包里塞了本如今世面上流行的武侠小说,解释道:

    “这是金先生的大作,年女老少皆宜,在学生团体中特别受欢迎,上面还有金先生的亲笔签名,爸爸你拿出它,一定能在班级里交到很多朋友!”

    来阳贡献出一只绿油油的发条青蛙,以及集齐了十二种颜色的塑胶兵团,最后一咬牙,献上了他的宝贝铁环,像传递入党信念似的严肃道:

    “相信我,这三样东西一出,你们班下到十二岁的天才,上到五六十的老爷子,都得围着您打转!”

    秋东嫌弃的把老三送的玩意儿扔车后备箱里,没打算拿出去丢人现眼。

    要不说还是闺女贴心呢,臭小子整日琢磨的都是不靠谱的玩意儿。

    上学的书包是二哥为了鼓励秋东好好学习,专门在百货商店买的,纯黑色防水防风,又低调又结实,传三代都不成问题,一看就没少花钱。

    钢笔尖是三哥买回家,亲自打磨的,用起来流畅丝滑,特别顺手。

    于是,秋东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高高兴兴上学啦。

    秋东不管是作为学生,还是学生家长,包括他的年龄和每日开车上下学的行为,都是人群里非常独特的风景。

    或许同学们一开始觉得稀奇,因为他的年龄都够做一些同学的爷爷了。

    可等时间久了,同学们发现秋东这个班里所有人的老大哥,学习比他们都认真,提问比他们都积极,和老师的关系比他们都亲密,笔记比他们都整齐明了,成绩比他们都高的时候,就只剩下满满的佩服了。

    谁见了不得说一句:

    “马大哥是年轻时被耽搁了!”

    尤其每逢考试前,秋东就特别受欢迎,单是找他借笔记的同学便能排成一条龙,为了抢到最先摘抄权,同学们花样百出贿赂秋东,帮秋东接送孩子上下学都不算离谱的。

    根本就没出现孩子们担心的,自家爸爸上了年纪,和同学们没有共同话题,跟不上老师的思维,不经意间被同学孤立,被老师当成差生受到委屈的事情。

    期中考试后,秋东甚至拿了个学习优异奖回家,除了盖学校公章的奖状外,还有一个写着“争做新青年”的搪瓷杯子。

    孩子们特别为爸爸感到骄傲,继阳专门找她晨阳姐借了相机,让爸爸左手奖状,右手搪瓷杯站在b大门口,合影留念。

    回家后开阳把搪瓷杯子小心收进书房架子上,主动提议:

    “晚上咱们去东来顺吃涮羊肉,为爸爸庆祝吧!”

    继阳很认真的把这一消息打电话告诉二叔三叔,然后得到了二叔和三叔的一致回复:

    “此乃好事,当贺!礼物稍后让人送到!”

    等父女四人带着一身涮锅味儿从东来顺回到家,发现二哥让人送来了整整一箱国外的时装杂志,这东西在国内绝对属于稀罕物,对做服装行业的人来讲,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可见二哥这礼物,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三哥让人送来了一箱“贝塔”雪糕,已经帮他们冻进冰箱里啦!

    这两样东西可算是送到秋东心坎儿上了,他一手举着雪糕,身穿今年开始流行的运动套装,站在廊下开心的指挥大闺女:

    “开阳,把你马叔刚弄来的大闸蟹给你二叔送去,让他就着黄酒解解馋,别贪杯!还有我去潮水河亲自钓上来的大黄鱼给你三叔送去,让保姆给他做一鱼三吃,他念叨好些天了!”

    开阳进屋换下满是涮锅子味儿的衣服,开车出门。

    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早起,秋东先送老大和老三去啤酒厂那边,那段路是由老大负责开车。送完人,秋东负责把车开回家接上老二,父女两一起去上学。

    到了下午,则由老二开车先送秋东回家,然后她再去啤酒厂接大姐三弟。回来的路,就交给三弟开。

    周末,秋东还会带他们开车去稍微远些的地方,先是通县,香山这类京郊附近,等这些地方都熟悉了后,就去天津,冀省,快的话一日返程,慢的话两日也够来回。

    在这期间,几个孩子的车技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因此秋东已经很放心让开阳单独开车上路,甚至开始琢磨啥时候给家里再添一辆车的事。

    开阳把东西送去二叔家时,正赶上二叔下班。保姆恰巧去学校给晨阳姐送换季衣服,因为京市今儿下午开始吹沙尘,怕是要降温。

    开阳便去厨房,戴上围裙,熟练的把螃蟹蒸上,温了雄黄酒,又闷了两碗米饭,炒几道家常小菜。

    都是她打小就做熟了的,没费多少功夫,等二叔从楼上换了家常衣服,又洗了头脸上沾染的沙尘下楼,饭菜就上桌了。

    老二见着热腾腾的饭菜,瞧瞧开阳乖巧听话,体贴懂事的样儿,再想想自家那动不动就哽着脖子和他吵架的闺女,嫉妒了一瞬四弟的好运道,招呼孩子:

    “来,陪二叔这个孤寡老人吃顿饭!”

    开阳心软,最见不得老人露出孤独失落的样子,想想二叔家里,晨阳姐正到了大四紧张关节,不常回家,二婶儿又远在国外,保姆司机到底不是亲人,二叔回家一个人得多失落呀?

    于是也不说她才从东来顺吃了涮锅子的话,取下围裙,陪二叔一块儿用饭。

    老二见开阳如今行事落落大方,身穿一套简单得体的运动服,没有花里胡哨的装扮,随意扎个马尾,就已经把青春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忍不住夸赞道:

    “女孩子家就得这么着,自强自立,坚韧明媚,走出去谁都得赞一句咱马家养的好姑娘!别整天学那些不着调的,又是混圈子,又是学人家拍朋友,花里胡哨,一点儿正事不干,如今拿着家里的钱瞎混,日后靠着家里的关系找个工作继续混。

    人呀,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啥事儿都得自己能拿起来,哪怕有朝一日家里靠不上了,也不至于彷徨无助,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开阳认真点头,给二叔倒了一杯雄黄酒,笑眯眯道:

    “二叔,我记下了,您和我爸爸说的都是一个道理呢!”

    以往,二叔也没少教开阳生活的道理,二叔人生阅历丰富,总能在她感到茫然的时候开导她,因此她和二叔的关系私下特别好。

    老二就觉得特有成就感,美滋滋的吸溜一口酒,发出心满意足的感慨,又忍不住唠叨两句:

    “如今是大姑娘了,正值青春,是一辈子最好的年华。有人选择在花一样的年岁报效祖国,实现理想,有人选择谈段轰轰烈烈的恋爱,成家立业,这两种都没错。

    二叔要跟你说的是,人生没有十全十美,手头有什么就牢牢抓住什么,出现能和你灵魂共鸣的爱人,那就不要犹豫,大胆的尝试进入恋爱。可没有也无妨,多看看这个世界,尝试一些你从未涉及过的领域,去滑雪,去冲浪。

    不要把你圈在自己制定的框框架架中,每天过三点一线的生活,接触一成不变的人!这一点上,你爸爸让你们学开车,就做的特别好。”

    开阳听后若有所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和二叔碰了一个。

    等她从二叔家出来,又去了三叔家,和俊阳约好了周末去爬长城,又被三婶儿在车上塞了两筐金桔,天色已经不早。

    出来时在部队家属院门口见着个老婆婆坐在马路牙子上卖菜,整整两大篮子,看着收拾的挺干净,菜根上没沾一点儿泥,也不知是出门晚了还是咋的,这时辰了还没卖出去多少。

    开阳降下车窗,朝老婆婆喊话:

    “奶奶,您这菜咋卖的?合适的话我全要了。”

    老婆婆一听,利索的报了个数,性子很开朗,还和开阳唠嗑呢:

    “孩子你也住这大院儿?奶奶我前段儿时间跟儿子住进来,忙了一辈子,猛不丁闲下来心里头怪不自在的,就想找点事做。

    这不让人从通县那边收了菜来摆摊儿,还不敢让儿子知道,怕他唠叨,得等他被人喊去加班才出来。你说这一天天的,像打|游|击似的!”

    开阳一听就乐了,把菜搬上车,让老太太撩起衣摆,抓了一兜子金桔塞里头,这才从爸爸特意给她买的钱夹子里掏钱:

    “奶奶,我不住这儿,来给我叔送点东西。您这偷摸摆摊可不行,回头您儿子知道还得心疼您,您哪,好好回家和儿子商量商量吧,话说开了,想来他也能理解您!”

    老太太就喜欢开阳身上这股劲儿,接了钱,特神气的摆手:

    “奶奶我年轻的时候还当过村里游|击|队长呢,我也是有打游|击|战经验的呐!伟人曾经说过,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

    行了,闺女你快走吧,天不早了,再不回你家里人得担忧了,奶奶我心里有数呢!”*

    开阳被老太太的乐观精神感染,开车笑了一路,等她把车停在啤酒厂家属院门口,敲了门卫的窗户,指着脚下一大摞菜道:

    “李叔,我就不进去了,东西搁你这儿,回头看着给大家伙儿分一下!”

    李叔见是开阳,啊哟一声,忙出来把好大一摞菜搬进门卫室,嘴上数落道:

    “这孩子,大晚上的,你咋一个人跑这儿来了?你打个电话来,我打发厂里小伙子去搬也行啊,快进来歇会儿,我找人送你回家!”

    开阳摆摆手,指指不远处停的车解释:

    “我开车来的,顺道儿,这就要走了!”

    李叔目送车子开走,心道真是个好孩子,老马家住北海,啤酒厂在南边,顺的哪门子道儿?想了下,还是进去给老马拨了个电话过去。

    若不是两月前,市话局在《解|放日报》《文汇报》刊登了《本市部分敞开登记个人用户》的公告,向私人敞开了受理电话申请,秋东家在第一时间向上打了申请报告,安装上电话。

    今儿老李想给秋东报个信,都没地方打呢。

    开阳也知道晚归家爸爸会担心,本想尽早回家的,熟料车刚转弯儿,就见贺京在街头招手拦车。

    一大活人,还是教研室贺老师的儿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开阳也没法儿装看不见,降下车玻璃,人没下车,大声问:

    “贺京,有什么事吗?”

    开阳整日乘坐这辆车上下班,车牌号贺京早就记熟了,虽是偶遇,但关于今儿这场对话,他可是蓄谋已久。

    贺京上前两步,把手从皮夹克口袋里抽出来,隔着敞开的车窗和开阳对视,借着天边最后一缕即将落下的夕阳,眼眸无端多出几分深情,款款开口:

    “马开阳,我发现你这人是真迟钝呀!”

    开阳被说的莫名其妙,心思全写在脸上。贺京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开阳脑门儿一下:

    “没什么,自打你搬家,最近几月都没见你参加校外活动。周末爬山,去不去?”

    眼见开阳要拒绝,贺京接着道:

    “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怎么着都算半个朋友吧?我都约你好几次了,你是一点儿不给我面子呀?”

    开阳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她认真解释道:

    “周末我和家里姐妹约好了去爬长城,不仅有我家里人,还有我姐姐的一些老师同学,他们学校要举办摄影比赛,得去长城上取材,我们大家要互相帮别人拍照,这个不能耽搁。”

    贺京立马道:

    “那我能去吗,我力气大,体力好,还能帮你们背器材。而且我也对摄影很感兴趣,就是没什么机会接触。”

    开阳不好拒绝,但还是很有原则道:

    “我得问问大家的意见再告诉你结果,这事我说了不算。”

    贺京笑的特别温柔,向后退了两步,站在街边,一手插兜,对开阳招手:

    “好,我记下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看着开阳的车慢慢驶离,贺京脸上的表情逐渐藏进朦胧夜色里。

    他一再告诫自己,急不得,要有耐心,再有耐心一些。

    作为啤酒厂普通工人马师傅的女儿,开阳就已经值得他去耐心狩猎了。而今,开阳爸爸摇身一变,身价倍增,厂里去过北海马家的人回来,快把那边传成金窝银窝了。

    看看开阳每日虽不高调但几乎不重样的穿着,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为人处世越发自信从容的姿态。

    贺京更加确信,娶了开阳,对他的人生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助推器。

    耐心,再耐心一些。

    而另一头,自开阳的车进了巷子口,秋东听到动静,就去门口等着。

    开阳停好车,欢欢喜喜抱着爸爸胳膊撒娇:

    “临时去了一趟啤酒厂,爸爸您等着急了吧?”

    秋东从兜里掏出一个烤红薯递过去,没说急不急,只道:

    “你李叔给爸爸打电话了,爸爸估摸着你这会儿也该回了。”

    开阳心下又酸又甜,抱着爸爸胳膊回正屋,顺嘴把路上遇到贺京的事说了。

    秋东边听,边帮闺女把烤红薯掰成两半儿,他一大半儿,闺女一小半儿,面上乐呵呵道:

    “那小伙子去年还想帮咱们搬家呢,是个挺热心的人,你们年轻人多交些朋友也不错呀。”

    开阳嘟嘴:“爸爸你不懂。”

    总觉得贺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开阳不是很喜欢。

    秋东轻笑一声,心道我哪里是不懂,我就是太懂了,才不点破其中关窍。

    “爸爸确实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事,就不给你瞎出主意了,要不找你晨阳姐,或者丹阳哥问问,他们总该能懂一些。”

    开阳一想,丹阳哥在部队工作,她不好因为这种小事去打搅,干脆去书房给晨阳姐宿舍楼下的传达室拨了电话过去。

    把今儿遇到贺京的事全说了。

    晨阳一听就明白贺京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冷哼,嘴上却道:

    “对方即便不是你朋友,也是你熟人,不好一直让他没面子。再说,你在那一片上班,来阳在那一片上学,贺京单位主管那一片治安,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

    人家想一起参加活动就来呗,也不是多大事儿,或许亲眼见识过摄影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感兴趣了呢,咱也不能把人一杆子打死。”

    开阳嘟囔:

    “姐你以前不是挺看不惯贺京的吗,怎么今儿这么好说话?”

    晨阳轻哼一声:

    “我这都是为了谁?要不看在我妹的面子上,谁认识他贺京是哪位?”

    赶明儿就去文学系转一圈儿,势必要邀请到那些才貌双全的大才子一起去爬长城,原本是没打算把那么多人聚在一起的,可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对了,光有男同学不行,再走学生会的门路,邀请古琴社和绘画社的女同学一起,要办,就办一票大的。

    就不信贺京那小白脸儿,在一群天之骄子跟前,不会被打击到知难而退!

    开阳挂了电话,彻底把那点烦恼抛开,对跟进来的爸爸道:

    “听晨阳姐一说,我就觉得是我想多了,小题大做!”

    秋东心道,晨阳随了二哥,精明的很,哪能糊弄不了你个小丫头?贺京那样儿的,都不用晨阳正面出手,就能给解决的清楚明白,小菜一碟罢了,他摆手:

    “你们年轻人的事爸爸也搞不懂喽!”

    作者有话说:

    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毛|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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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3  ☪ 解决一个

    ◎南下买房置产◎

    暑假, 秋东去南方考察市场,滞留了整整两月。

    期间,食宿是服装厂马经理安排好的, 基本不用秋东费什么心。

    住的是时下有“远东第一高楼”之称的沪市国际饭店,服务一流, 食住行, 游购娱,只要出得起价钱, 客人的一切需求, 饭店都能想办法满足。

    入住第一天, 秋东发现许多摩登男女,穿着考究,来这里吃炸猪排,喝咖啡。他觉得沪市人对国际饭店的推崇,与京市人对老莫餐厅不相上下。

    下楼时,秋东对马经理讲:

    “沪市人民的生活确实相对包容开放和丰富许多,这种悠闲奢侈的享受,京市人暂且办不到。”

    马经理情商很高的回答:

    “京市作为政|治, 经济,文化中心, 自然更为厚重,与之相比, 沪市更显年轻朝气些。好比家里的老大哥与幺儿,不好作比较。”

    年轻的马经理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竖起大拇指, 又有点烦恼的想, 老板这样出生好, 有背景, 不缺钱的京市高|干子弟,在哪儿过的都是好日子。哪里会知道,沪市也是有穷人的,广大贫民百姓可享受不到这份奢侈悠闲。

    秋东斜睨一眼,点评道:

    “滑头。”

    马经理嘿嘿一笑,也不反驳,在服务员的陪同下进入十四楼的孔雀厅,亲自动手拉开椅子,请老板落座,然后低声对秋东解释:

    “这层楼去年才对外开放,您要是早两年来,我便是想提前预定都没这能耐,只能借您的名头使使了。”

    这话对也不对,单靠啤酒厂普通职工马国忠,肯定是没办法提前预定这里的,但作为马兰娇与何青松的儿子,马师长和马台长的亲弟弟,自然没有把他拒之门外的道理。

    饭菜上桌,专门有服务员在旁边讲解,法式西餐分别是巴黎明虾、麦西尼鸡、芥末牛排、是马经理专门点了,让秋东尝尝鲜的。

    还有两道传统京菜,葱烤海参,德州扒鸡,是照顾秋东的口味,怕他吃不惯西餐特意点的。另外上了一份甜汤,一份饭后小点和水果。

    知道秋东不爱浪费,马经理适可而止,最后要了一瓶红酒,亲自满上,起身敬秋东,语气充满了感激:

    “感谢您这三年来对我的栽培和信任,没有您,我马文全还是百货商店籍籍无名的服务员,没有如今的成就,也娶不到如今的爱人,只能看着她嫁给门当户对的少爷。是您改变了我的一生,这一杯我敬您。”

    说罢一饮而尽。

    秋东很给面子的跟了一杯,拍拍年轻人肩膀:

    “我们身处在前所未有的大变革之中,保持本心,谨慎行事,你会有更光明的未来!”

    一句话把马经理说的热血沸腾。

    一顿饭花了三十二,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要说秋东对这顿饭的评价,只能讲,任何美食在落地后,都会向更适合本土人口味的方向改良。

    想要吃正宗京菜,还得回京市。就好比牛肉面出了兰州,便再也没有那股独特的味道一样。

    不过想来沪市人应该很喜欢这口味。

    在沪期间,马经理鞍前马后,出门开车,进门拎包,可谓是把秋东照顾的无微不至。

    秋东也不亏待年轻人,带他去拜访了一些老战友,各行各业的都有,到了如今岁数,职位都不低。

    马经理也算是跟着老板长了好一番见识,原本觉得服装厂这两年发展的好,他成了一人物,被人称一声马先生,加上老婆娘家那边的关系,也算见识过一些世面了。

    谁知道,那只是他自认为的见过世面,和人家高|干子弟见到的世面压根儿是两回事。

    那些隐藏在各大重要决策后面的人物,轻易对老板敞开了大门,老板和那些人相谈甚欢,好似多年老友,熟络的很。

    就连他马文全也跟着沾光,收了好几张大人物秘书的名片。

    年轻的马文全想,他这辈子就抱住老板这根金大腿不撒手啦,谁撒手谁傻!

    秋东见马文全对他越发恭敬的态度,心下暗自点头。

    他带对方出门,一来确实因为马文全是个可造之材,有培养的价值。二来嘛,也是给对方一点震慑,让对方在做错误决定的时候,想想能不能得罪的起他这个背后老板。

    因为这边的生意,秋东算的上是全权交给马文全打理,要是对方起了什么心思,处理起来还真有点麻烦。

    事实上,秋东此次南下,不仅要拜访他的多年好友,还得代表自家二哥,三哥,上门拜访他们的老战友。毕竟依照三哥如今的身份,私下轻易不好和谁走的太近,以免外界多想。

    以及一些昔年长辈,其中有母亲的同学,有父亲族人。母亲离世后,这些人收到消息,还发电报致哀,他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得亲自上门表示感谢。

    马经理觉得,老板这趟南下,说是考察市场,结果单是搞人际关系,就花去了整整两月时间,说不得老板要赶不上秋季开学喽!

    哎嘿,谁能想到呢,他这位即将到达退休年龄的老板,如今正一丝不苟的在b大读书,还年年拿优秀奖学金呢!

    结果秋东在酒店休息了一天后,直接告诉马经理:

    “我要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合作人已经找好了,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对方是徽省人,你安排一下。”

    马经理愣了一瞬,这咋就谈好了?他天天跟在老板身边打转,到底啥时候谈的,他竟然丁点儿都不知道,嘴上还是条件反射的答应下来:

    “您放心,我会看着办的。”

    秋东见他脸上都是茫然,提点了一句:

    “去年,中|央、国|务|院联合批转了《全国基本建设工作会议汇报提纲》,正式宣告普通居民住宅可以商品化,如今市场上炒房之人还不算多,这时候入场,大有可为。”

    至于马经理能理解多少,就是个人悟性问题了,这种事不能说的太透,也没法儿往太透的讲。

    秋东找昔日老战友联合办房地产开发公司,由秋东出资,对方管理,六四分账,对方六,秋东四。因为要用到对方在这边的人脉,双方对这个分账没有异议。虽是才在南方尝试涉及这一行业,可两人都很看好这一行业的发展,因此事情很快谈妥。

    另外,秋东在黄河路附近,给五个孩子一人买了一间商铺,租金单独开了账户给他们存着。

    马经理见老板花钱如流水,行事大刀阔斧,咬牙也跟着投资了一把。

    不过他没老板那么多钱,就买了两间位置偏一点的商铺。压根儿没想过赔本的问题,对老板的眼光有一种盲目自信。

    另外,秋东在朋友的牵线下,做了些其他投资,都不大,像是饼干厂,面粉厂,锅炉厂,属于赚不了大钱,亏本也不会伤筋动骨的小打小闹。

    等秋东结束这趟考察之旅回京后,已经是b大开学前一天。

    几个孩子对于爸爸的回归表现的十分欢喜,围着爸爸,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虽然他们每天都通话,可还是跟几个世纪没见面一样夸张。

    秋东也不嫌烦,孩子们围着他翻看礼物,特别捧场,一会儿发出惊叹的哇声,一会儿发出激动的啊声,他老神在在坐那儿,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

    有时候,人是需要来自外界肯定的。他付出,得到了孩子们积极的,正面的回馈,这对他而言就是一种肯定,一种正能量的幸福。

    来阳动手给爸爸煮茶,再次发出灵魂可惜:

    “要是我没提前报名学校的暑期篮球比赛,我就跟爸爸一起去见识沪市繁华,住国际饭店,吃牛排,喝红酒啦!”

    秋东坏心眼儿吊着他:

    “下次吧,下次带你去。”

    你小子真以为沪市有美食呢?还天天吃牛排,喝红酒,有三天,你见了路边的香椿树,都恨不能爬上去摘了叶子回去烙大饼!

    来阳激动的直往爸爸怀里钻,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撒娇,不仅没眼看,还挺让人吃不消。

    继阳把她做的风暴瓶送给爸爸,骄傲的告诉他:

    “这个暑期,我正式跟着李教授进实验室啦!”

    秋东很珍惜的把风暴瓶摆在书房架子上,这东西不难做,难的是如今没有做实验的条件。

    “好好好,你只需要跟着李教授认真搞研究就行,剩下的爸爸来处理,不用你操心。”

    继阳好奇的挨着爸爸坐:

    “您如何处理呢?”

    秋东稍微提点了一句:

    “你们李教授的幼子留学归来,学的是石油冶炼,只能进国企啦,回头爸爸帮他跟你周叔叔牵个线。”

    继阳一听就明白了,周叔叔和爸爸有过命的交情,如今在东北某石油企业任职,上回周叔叔来京市开会,还给她送过鄂伦春族的抱头帽,顺带教她唱了一首鄂伦春小调呢。

    她感动的依偎在爸爸身边,觉得她是积了几辈子的好运气,才能做爸爸的孩子。

    开阳嘴里唱着“蹬蹬蹬蹬蹬”,向爸爸展示了她拿到的优秀证书:

    “暑期京津冀组织的教职工技能大赛上,我得了优秀奖哟!”

    别看开阳说的轻描淡写,但这奖分量可不轻,能在京津冀三地小学教师中杀出重围并得奖,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肯定。

    秋东同样很珍惜的把奖状收在书架上。

    开阳,继阳,一左一右抱着爸爸胳膊,来阳跟猴子似的趴在爸爸背上,四人亲亲热热的说小话。

    然后秋东就听开阳很平静的说:

    “爸爸,我想继续深造,您觉得可行吗?”

    秋东问她:“工作呢?”

    开阳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找人打听过了,在职读本科的话,读书期间单位继续发工资,毕业后回原单位工作,至少十年。

    脱产的话,毕业后能分配到哪里就说不定了,而且晨阳姐说过,以后社会发展,可能就不存在大学生包分配的情况了,毕业得自己找工作,能找到什么工作还真不一定,这里面存在风险。”

    秋东埋了红薯在小火炉里,静静听她说,随后问:

    “你的决定呢?”

    开阳用棍子把红薯翻了个个儿,认真道:

    “我想脱产学。学校那边最多等我四年,可我读完本科,还想继续读研究生,毕业最早也是七年后,咱不能做事那么不地道。

    而且我相信只要我认真读,有真材实料,就算国家不包分配,我也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说到最后,开阳有几分不好意思:

    “就是得再花家里几年钱喽!”

    其实开阳一直都很爱读书,当初急着工作,最大的原因是想帮家里减轻负担,如今家里经济条件不再是束缚她的枷锁,这个想法便时不时冒出来,直到此时,才终于下定决心。

    秋东用非常欣慰的语气道:

    “读!你就算想读到博士,爸爸也支持你,不就是花钱嘛,爸爸挣钱可不就是给你们花的,你们都享受不到,难道要便宜外人?”

    说着,就起身从包里翻出房本证件和银行开户存折,将写了开阳名字的指给她看,又说了他在沪市给孩子们买店铺一事:

    “别怕没钱,这铺子一月租金八十,顶你两月工资还有余。”

    来阳最先忍不住,想拿过去好好瞅瞅,那可是下金蛋的母鸡,不敢想他一个月有八十块零花钱,过的该是多纸醉金迷的好日子呐!

    单是想想,来阳就忍不住嘎嘎笑起来。

    秋东觉得没眼看,巴掌拍在来阳的爪子上,在来阳蒙圈的表情中,重新把东西收回去,郑重道:

    “这些东西爸爸先替你们收着,等将来你们毕业工作,需要用钱的时候再给你们。”

    来阳一听,顿时对不在眼前的丹阳哥和晨阳姐表示出强烈羡慕:

    “那他们不是现在就可以拥有这笔巨资啦?天哪,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给有工资不缺钱的人送钱,让没工资月月手心朝上领零花钱的干看着,爸爸您到底是咋想的?”

    秋东懒得搭理已经被八十块巨款迷晕了眼的傻小子,叮嘱几人:

    “咱家不缺钱,但也不能乱花钱,做事情得有规划。这样吧,如果你们有除了零用钱以外需要花钱的地方,就写申请,把理由和用途写清楚,要是能说服爸爸,不管是两三百,还是二三十万,爸爸都给。”

    听爸爸这么说,不仅开阳高兴,继阳和来阳也跟着闹起来,三人嚷嚷着要亲自下厨,给爸爸做接风宴。

    来阳还显摆呢:

    “知道爸爸您今儿回来,我特意去百货商店买了海参,已经泡了一整夜啦,中午就要给您做一道佛跳墙出来!”

    秋东听的大为震惊:

    “别别别,你那厨艺,可别是投毒才好。”

    来阳不高兴,噘着嘴反驳:

    “小看人,我可是和三婶儿家的保姆特意要了佛跳墙方子,精确到火候的!”

    秋东已经提前开始胃疼了,儿子突如其来的孝顺,还真怕吃不消呢。

    摆摆手叫他们自由发挥去。

    等人都走了,才拨通晨阳那边的电话,告诉晨阳一声,她拜托他买的徕卡相机到了,有时间来取。

    晨阳来的速度很快,进门时一脑门儿汗,穿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配一条背带裤,头上顶着个草帽,身后背包叮铃哐啷响,也不知都装了啥。

    进屋先仰头灌了两杯温开水,一抹嘴,才跟四叔解释:

    “我暑假分到新闻社实习,民生栏目,天天跑外找新闻,连个搭档都没有,写稿子,拍照都得我自己来,关键台里经费不足,不给我们实习生配备相机,这跟上战场没有枪有何区别,您说这事上哪说理去?”

    秋东乐的不行,打开墙角的风扇给孩子降温。

    他一听就知道,新闻社那边压根儿没打算用实习生的稿子发新闻,那么多老记者的稿子排队等着上呢,哪里轮到新人崭露头角?那地方,论资排辈的厉害。

    有二哥看着,总归不会让孩子被人欺负了。

    晨阳发完牢骚,啃了半个西瓜,洗了把脸,这才重新有心情和四叔唠嗑儿,瞅瞅四周,见没什么人,神神秘秘道:

    “四叔,开阳没什么不对劲的对方吧?”

    秋东诧异:“没有啊,发生了什么吗?”

    晨阳用“你们还不相信我,这下被我说中了吧”的微妙语气道:

    “您还不知道吧,贺京下个月要跟褚蓝结婚了,褚家那边的请帖我都收到啦!”

    秋东眉头微动:

    “是我知道的那个褚家吗?”

    “咱们圈子里,就那一个褚家。”

    秋东微微惊讶:

    “褚家那个女儿,应该早就结婚了吧?我没记错的话,孩子都五六岁了,过年那阵儿我去你三叔那边,还见着她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过年呢。”

    晨阳的语气更古怪了,但对四叔,她一向没什么好隐瞒的,知无不言:

    “之前我不是组织了一次爬长城摄影活动嘛,贺京也跟着去了,那回邀请了不少人,正好碰上褚蓝,我顺嘴邀请了一嘴,人家也答应了,然后那两人就认识了呗。

    如今事情都传开了,褚蓝为了跟贺京结婚,硬是闹的跟丈夫离了婚,她丈夫家也并非任人拿捏的好性子,暗中把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还不让孩子跟褚蓝接触,外头说的可难听了。”

    要知道褚蓝比贺京大八岁,还有丈夫女儿。贺京一个年轻小伙子,看上褚蓝,破坏人家婚姻。褚蓝也哽着脖子为了贺京跟丈夫离婚,哪一件说出去经得起讲究?

    秋东心道,厉害了我的大侄女!

    原本褚蓝那前夫,是出意外人没了,褚蓝寡居,才带着孩子回娘家住,进而和贺京勾搭到一起。可经过大侄女这轻轻一推,事情直接往不可挽回的方向奔腾而去。

    秋东面上一副老实人被震碎三观的表情。

    晨阳啃完最后一口西瓜,做出总结:

    “贺京乃贪图权势居心不良的小人,褚蓝被男人哄的昏了头,这两凑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四叔您可不能在这种事上再心软啦,王后开阳找对象,您得擦亮眼多观察呐!”

    秋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儿:

    “好孩子你说的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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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4  ☪ 我二女儿

    ◎第二嫌疑人出现◎

    这日, 秋东按照往常习惯,下课后直接去学校南门,坐车里等二闺女一起回家。

    闲来无事, 拿出纸笔搁在腿上,构思一下教授布置的论文该如何完成, 不知不觉过去大半小时。

    他做事向来认真, 沉进去很难注意时间流逝,琢磨回头得去图书馆再借点相关书籍看看, 要不然论文且不好写呢, 教授这门课的老师为人严肃, 对待课业一向认真,在他老人家跟前别想着糊弄事儿,直到有人敲车窗的声音将他惊醒。

    秋东降下车窗,见来人是个长相气派,穿着时下流行的黑色夹克,头发三七分的年轻人。

    对方未语先笑,一副很爽朗的性子,主动开口打招呼:

    “马先生, 我是咱们学校中文系的沈昆,是继阳朋友, 刚才恰巧撞见她,让我给您捎句话。她那边实验室临时有事走不开, 忙完应该会很晚了,晚上住同学宿舍, 请您先去接其他孩子。”

    说着伸手递过来一张纸条:

    “继阳写给您的。”

    秋东一看, 确实是继阳的笔迹, 事儿应该是真的, 面上露出感激之情:

    “麻烦你跑一趟,谢谢你啊小同学,改天叔叔请你吃饭!”

    沈昆特爽朗,摆手道:

    “小事一桩,我和继阳是朋友,这点小忙,何谈言谢?”

    秋东不再多言,车子缓缓使进人群,心底轻哼一声。小崽子装的挺像,心眼儿又多,可惜一开口那声马先生暴露了太多。

    若真和继阳是好朋友,对着自己唤一声“马叔叔”才是正经道理。若和继阳是普通同学关系,喊我一声“马同学”谁也挑不出错。

    但沈昆属于明知我的学生身份,也知我与继阳关系,还自称和继阳是好朋友,却硬是选了哪边都不会出错的“马先生”。

    他在隐藏什么,或者说他暂时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秋东没回家,直接开到了啤酒厂那边去接老大和老三。回来的路上老三开车,秋东和老大在后座聊天,老大主动跟爸爸汇报:

    “我和校长谈妥了,教完这学期,也给学校一些时间让他们找人来代替我,寒假就安心在家里备考,希望能考上心仪的学校!”

    秋东鼓励她:

    “用心了就好,一次不行咱考两次,只要你真心喜欢,考一辈子都行,爸爸养你到老也没问题!”

    老大又感动又好笑:

    “爸爸,哪有您这样的!”

    秋东颇为自得摸摸肚皮,感慨道:

    “这就是养孩子的乐趣啦,看着你们一个个开心幸福,爸爸这心里也暖洋洋的特别满足,这种感受你们是不会懂的!”

    这话肉麻的哟,老三在驾驶位上大声嚷嚷:

    “您瞧瞧,我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算是发现了,自打您读了这大学呀,其他变化倒是没有,动不动说肉麻话的本事突飞猛进!”

    三人一路天南地北的瞎聊,气氛特愉快,不知怎的扯到了继阳身上,秋东还摸出继阳写给自己的小纸条感慨:

    “老二那头越来越受导师重视,上学期还天天回家呢,自打暑假结束,不回家的次数呈指数上涨,以后呀,也跟你晨阳姐似的成了大忙人,你二叔想见她一面,还得提前预约!”

    开阳怕他伤感,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转:

    “二叔身为电视台领导,晨阳姐在报社工作,他不好在工作时间与晨阳姐过多接触。可您不一样呀,您和继阳是同学,没课了抽空去物理系瞧瞧也使得。”

    说着就给爸爸出主意:

    “您要实在舍不得继阳,读完本科,还可以继续读研,且能在大学陪继阳好些年呢!”

    秋东可不听孩子瞎出主意,他一私企老板,没有国企职工升职学历要求,得个能拿出手的文凭就够了,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内卷,随口问:

    “老二啥时候对文学感兴趣了,还和文学系的学生交上朋友啦?”

    果然,开阳一张嘴就解决了她爸的疑惑,只听她肯定道:

    “是那个长的高高大大,叫沈昆的小伙子吧!上学期我们跟晨阳姐一起爬长城,里面有很多人大的学生,都是晨阳姐同学。我这边不是带了贺京一起去的嘛,文学系那边也带了朋友去,其中一个就是沈昆。

    后来经过交谈,大家才知道沈昆和继阳是校友,两人因此多说了两句。”

    “哎哟,老二那满是公式算法的脑袋,也尝试塞点文学进去啦?”

    开阳很无奈的纠正爸爸:

    “咱家老二就没长文学那根筋,您要问她量子力学,卡文迪许扭秤实验,托马斯杨的光干涉实验,她能滔滔不绝给您讲一整夜。

    可您要和她谈李清照,她能睁着两大眼珠子一脸无辜的推测李清照误入藕花深处,池水深几许,小舟吃水几许。

    您和她讲辛弃疾‘八百里分麾下炙’是倒装句,是分麾下八百里炙的意思。她说您吹牛,牛不可能跑八百里。您纠正她晋王恺有良牛,名八百里驳,故八百里指代良牛。她嫌弃文人不严谨,故意误导人。”*

    秋东无奈摊手,他家老二还真是这么一性子,随即又提出他的疑问:

    “这么说来,她和那个叫沈昆的小伙子压根儿就没共同语言,是咋成朋友的?”

    开阳也纳闷儿呢,老二日常最爱的除了做实验,就是宅在家里安安静静看书。有什么心里话,也从不对她这个姐姐藏着掖着,夜里姐妹两睡一被窝,啥掏心窝子的话都讲,从没在老二嘴里听过沈昆这号人呀!

    “老二性子单纯,莫不是被骗了吧?”

    开阳小声咕哝一声,打算回头等老二回家,可得好好问清楚。

    秋东假装没听见她嘀咕什么,嘴上道:

    “大姑娘了,交些异性朋友很正常,除了学业,也得有生活。”

    心底轻笑,就老大这样的,还好意思说老二单纯,五十步笑百步。有时候,孩子对自己没有清晰的定位,也挺可爱。

    但开阳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

    半月后,继阳从爸爸的副驾下来,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游魂儿似的进屋,就着甜茶水,啃了爸爸红泥小火驴上烤着的两个外焦里嫩大馒头,游荡到她屋,倒头就睡。

    开阳看的一愣一愣的,见她刚躺下就发出了细微的呼噜声,骂一句死丫头,转身端盆热水进来,用热毛巾仔细帮着擦了手脸,脱了鞋袜,盖上被子,又给床头晾一杯开水,才转身出去关上房门。

    一扭头,就见爸爸正坐在廊下的小板凳上,指挥老三刮鱼鳞呢。好家伙,满满两大桶的鱼,活蹦乱跳,溅出不少水,也不知爸爸一次性买这么多干嘛!

    秋东朝她招手:

    “瞧瞧!今儿爸爸去实验楼接你妹妹,李教授专门让爸爸带回家给你妹妹补身体的。”

    说着又喊老三:

    “先收拾两条出来,一条炖汤,一条红烧,其他先养水缸里,咱变着花样儿给你二姐煮菜!”

    老三这回不嚷嚷爸爸偏心了,他也瞧见二姐下车时那模样了,是得好好补补。以前只觉得寒暑不辍的训练累,如今想来,二姐干的那活儿,也不可能轻松到哪里去。

    在心累和身体累上,他宁愿选择身体累,好好睡一觉醒来,还是生龙活虎一好汉!

    可惜这顿鱼汤老二没喝上。

    当天晚饭时,开阳没叫醒老二,吓的腿都软了,又是掐人中,又是试探妹妹还有没有气儿。

    来阳说话带上哭腔,背起二姐,就要把人往医院送。

    秋东心里有数,扶着老二躺回去,当即给三哥打电话,请大夫上家里看诊,结果大夫经过专业检查后,得出的结论是——

    睡着了。

    虚惊一场,送走大夫,开阳一抹眼泪,恨恨的骂了一句死丫头,去厨房煮肉末粥去了。把粥温在小火炉上,死丫头饿醒了就能吃。

    来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肚子饿的咕噜噜叫,想起他们还没吃晚饭,结果握筷子的手都是软的,最后把鱼汤浇在米饭上,用勺子扒拉着吃了这顿。

    只秋东是真镇定,但两孩子都觉得他在强装,爸爸心里肯定也害怕的很,于是饭后陪着爸爸,在老二房门口说了好一阵话,转移爸爸的注意力。

    行叭,孩子们有孝心,秋东也挺享受儿女绕膝的快乐。

    继阳就这么睡了三天,期间除了迷迷糊糊起来解决生理问题和吃粥,其余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等她醒来的时候,正是霞光漫天,炊烟袅袅之际,厨房里传出阵阵香气,闻着有炸排骨和红烧丸子,以及糖醋里脊独有的香味儿。

    继阳咽了咽莫名分泌出来的口水,拉开房门,就见爸爸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碗肉末粥,见到她,露出大大的笑脸,高声道:

    “哟,老二好鼻子,这是知道爸爸今儿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菜呐!收拾收拾,咱们马上开饭!”

    继阳大大的应了一声。

    老大和老三的脑袋从厨房窗口露出来,瞧见她进了洗漱间,对视一眼,心终于落到实处,也露出踏实的笑。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饭,席间听继阳三言两语,说完了她做的那个实验,谁都没提这几日家里人有多担惊受怕。

    老三还一个劲儿问:

    “然后呢?这就没了?”

    老二不明所以:

    “还有什么?我们团队实验出了结果,李教授很高兴,团队成员也很高兴,最后不知道哪里来的武装力量包围了实验室,带走了所有实验数据,教授就给我们放了一周假,让我们好好休息。”

    老三激动的就差蹲在椅子上比划了:

    “都惊动武装力量了,还不够惊心动魄吗?二姐你知道你们得出了多了不起的实验结果吗?你怎么能如此平静?”

    老二很淡定的瞥了弟弟一眼,一口糖醋鱼咬进嘴里,幸福的眯起眼睛,淡淡吐出两个字:

    “保密。”

    哦,老三彻底萎了,闷头呼噜一大口面条,有种家里藏了巨宝,想炫耀又无处炫耀的憋闷感。可谁让二姐签了保密协议呢,为了二姐好,他还是少打听为妙。

    秋东笑看几人吵吵嚷嚷,给每人舀一碗汤,闲谈道:

    “那天爸爸去接你时,李教授言谈间对你十分赏识,还让人搬了两大桶鱼到车上,专门叮嘱给你补身体的,估计你那会儿脑子已经成浆糊了,啥都没听进去。”

    老二继阳骄傲的挺胸抬头,嘴上还沾着酱汁呢,得意道:

    “李教授说了,此次出成果,大家都很辛苦,回头不仅有项目奖励,还会向上申请提高我们的补贴和待遇哟。”

    还小小的透露一下:

    “已经有其他实验室想挖我过去,一年给我这个数!”

    伸出一把手。

    老三惊讶道:“五千!”

    乖乖,二姐此前一年的补贴可只有四百二,这一下翻了多少倍!

    熟料二姐先撇撇嘴,再摇摇头。

    老三磕磕巴巴:

    “该,该不会是五,五万吧?”

    老二淡定点头。

    老三来阳一惊一乍,看他二姐的眼神,完全像是在看一尊闪闪发光的金娃娃,五万,那可是整整五万!自家胡同里小些的四合院,一万就能拿下,二姐干三年,都够买下大半条胡同啦!

    他已经激动的胡言乱语了:

    “天哪,我简直不敢想,二姐你将来嫁人的话,对咱家而言是多大的损失!”

    老二直接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消停点吧,我没答应。”

    老三顿时觉得一盆凉水泼下来也不过如此:

    “为啥呀?”

    老二又一口糖醋鱼咽下去,满足道:

    “人家给我五万,是想我给人家创造五百万五千万的利益,万一我让他们失望了,最后不过是成为弃子。而且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我?还不是因为他们觊觎老师手里的成果,而我,是老师的得意弟子罢了。”

    老三嘴巴张成了咸鸭蛋,不确定的问: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

    李教授早年在海外留学,如今是国内物理方面科研领军人物,国外某些人,某些机构想挖他不是一日两日。

    秋东见二闺女心底清明,非常满意,示意她别光吃菜,喝口汤,才问:

    “那你的打算呢?”

    就听老二理所当然道:

    “我已经就此事向上打了报告,而且也争取到了本校保研名额,到时候还给李教授做学生。

    李教授为人清正,又有科研能力,上头好几个院士都和李教授关系匪浅,他老人家申请科研经费从没被卡过脖子,又从不把手底下的研究生当骡子使唤,还主动帮学生提出很多论文修改意见,更没有贪图学生的实验成果,在这样的教授手底下做事,是一件多美妙的事啊,我干嘛想不通另投他路!”

    秋东连连点头,觉得闺女能想到这些,证明她绝不是只会做实验的书呆子,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是讷言罢了,可完全不是她大姐心里的傻瓜。

    开阳和来阳惊呆了,没想到小小的实验室,竟然有这么多门道。开阳原本以为她们小学老师私底下为评职称各出奇招已经够可怕了,还羡慕妹妹所处环境单纯,原来都是错付了。

    秋东含笑点头,假做苦恼道:

    “哎,爸爸也不懂你们实验的事,只能帮你做好后勤工作啦,例如团结你周围的老师同学,尽量让你进实验室无后顾之忧!”

    听爸爸这么一说,老大立马警醒起来,目光灼灼盯着老二:

    “你实话告诉姐,那个沈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向看那些满嘴空谈理想的大才子无感吗?咋和他成朋友啦?”

    秋东不动声色给大闺女竖个大拇指,这不就问到点子上了嘛!

    作者有话说:

    *注:《世说新语·汰奢》:晋王恺有良牛,名“八百里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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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5  ☪ 老马的一生

    ◎英雄晚年可悲可泣◎

    144

    秋东适时地向老二投去担忧的目光。

    老二对于她姐的问题, 表情十分困惑:

    “就是见过几面的熟人而已,说是我朋友,倒不如说是晨阳姐朋友的朋友, 我是不想让晨阳姐那边难做,才和他多说了几句, 你知道我一向不耐烦和‘才子’交朋友的。”

    在继阳眼里, 真正的才子,是如自家二叔那样, 博览群书, 文能管理好电视台, 上通下达,武能在战场面对恐怖分子的尖刀,坚持如实报道。

    是如自家三叔那般,幽默风趣,上能出口成章,提笔写诗,下能庖丁解牛,下厨做鱼。进能统帅三军, 保家卫国,退能养家糊口, 怜妻爱子。

    是如自家爸爸这样,心性坚韧, 贫贱不移,富贵不|淫, 勤学不辍, 怀质抱真。在战场上不畏生死, 下战场不计名利。

    总归不是那些整日风花雪月, 满口人生理想,远大抱负,上评国策,下议民生,却从未主动去做些什么。有空就游山玩水,争风吃醋,考试前临时抱佛脚,埋怨老师出题太难之人。

    老大纳闷儿的很,那人家咋说是你朋友呢?

    “客套话呗,难道让人家一开口,就说‘我是马继阳只说过几次话,其实并不熟的普通同学’呀?听起来就脑瓜子不够用似的。”

    老二这么一解释,老大坦然接受,只要老二没被骗就行。

    秋东笑而不语,转而鼓励继阳:

    “交朋友是正常社交需求,但也不能因为交朋友而交朋友,你得找那些,进能与你肝胆相照,托付生死,退能把酒言欢,谈古论今的朋友,那才是真朋友。好比你王叔,和爸爸就是这样的朋友。

    至于普通的酒肉朋友,因为利益关系而结成的盟友,都算不得朋友。”

    继阳听的挠脑壳儿:

    “爸爸,您要求这样高,我估计这辈子是没朋友的命啦!”

    秋东乐的很:

    “没有就没有呗,当你有本事站的足够高,足够稳时,围绕在你周围的全是真心实意。你要是能一直站在高处,那怕什么呢?”

    继阳得出结论,嘴上沾着酱汁,一本正经道:

    “爸爸,我懂了,真朋友是比我自己学成本领更为难得的珍宝,不是人人都有荣幸能得一知己,这一点上来讲,爸爸您很幸运。”

    秋东在孩子面前,并未对沈昆表现出特别关注,然而事实上,此人的出现,还真值得秋东去关注。

    老马的三个孩子里,老大与贺京再无可能,老二目前瞧着与沈昆也没啥瓜葛,可在原本的故事中,这两人关系大了去了——

    老二的心思全在科研上,顺利保研到李教授门下,李教授也很看重老二的科研能力,对这个学生用心栽培,于是在她研二那年,就与团队一起做出了不俗成绩。

    那时候,老大正与贺京离婚,带两孩子回家。老三考军校体检没过,转投政法大学法律系,学习十分艰难。沈昆恰巧出现在老二身边,又是个爽朗性子,既能吟诗作对,还对老二体贴入微。

    两人很快开始交往,不久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次年结婚。

    沈昆大学毕业,顺利拿到留校做辅导员的名额,并申请到了住房名额,小夫妻就此在学校安了家。

    一个跟着导师没日没夜做实验,一个在做辅导员的同时,积极努力提升自己,心疼妻子的同时,恨不能一日三餐都亲自送到实验楼。

    夫妻两相处的很和谐,外人瞧着也是幸福的小两口。妻子每月的补贴要送大半儿回娘家,给姐姐的孩子买奶粉玩具,丈夫也只是宠溺一笑,从不抱怨什么。

    婚后第三年,老二忙里偷闲生了个女儿,沈昆在医院乐的合不拢嘴,逢人就发喜糖,并给孩子取名沈慕阳,旁人一听就知是什么意思,只能羡慕两人感情好。

    老二出了月子后,紧赶慢赶回实验室,沈昆自然而然接手了照顾孩子的重担,他不放心把孩子丢给保姆,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又在老家帮大哥照顾孩子抽不开身,无奈之下,只好让保姆带着孩子,搁在他眼皮子底下,整日围着他打转。

    暗地里被人笑话是女儿奴也不恼,还很自豪的安慰妻子:

    “那是他们不知道咱家慕阳有多可爱,有多招人稀罕,听见她的哭声,我的心都快碎了。等他们也有了女儿,才能明白我今日感受之一二。”

    慢慢的,老二可以单独带领一支团队做项目,是由她独自掌大梁的重要项目。

    在一年后取得了重大成果,从上到下都认可了她的能力,上面甚至准备对她委以重任。

    然而就在如此关键时刻,实验成果泄露,组织震惊,连夜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老二也在被调查人员名单之列。看在她的功劳和导师的面子上,只让她暂时回家休息,无故不得外出,等待调查结果。

    老二心焦研究成果泄露会造成不可挽回损失的同时,只能无奈待在家中,尽量调整情绪,陪女儿慕阳玩耍。

    慕阳不知道大人在烦恼什么,只是很开心妈妈能有这么长时间陪伴她。

    在已经三岁,准备上幼儿园的慕阳小朋友心里,第一次感受到早上睁开眼就能见到妈妈,简直太幸福啦!要是爸爸没有出差,也在家里陪她就更幸福啦!

    然而,慕阳的幻想终究没能实现。

    因为她爸爸沈昆,已经被专案组的同志,在海关处拿下,秘密押解回京,正在进行严密审问,就连她妈妈马继阳,也得被带走审问。

    老二震惊之余,只能跟随警察同志离开。离开前,无奈将孩子送回啤酒厂那边,暂且交给爸爸照顾,她希望一切都是误会,很快就能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

    结果世事不如人愿,沈昆是被m国秘密收买,潜伏在国内的间谍,他的所有身份都是真的,他老家的爸妈哥嫂,他的出生和成长经历全都是真的。可他早在上大学前,就被m国用金钱买通,成为了人家的奴隶。

    他和继阳结婚,也是他上面线人的安排。如果继阳没有这么快做出成果,他还会继续潜伏,和继阳过着人人艳羡的小日子,他还是那个开朗英俊,对老婆女儿死心塌地的大学辅导员。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他利用继阳对他的信任,利用周围所有人对他的信任,在同伴的帮助下,成功把实验结果偷了出去。

    就差最后一步,他也能顺利离开国内,去m国过纸醉金迷的好日子。

    沈昆顺利落网,可后续带来的问题与一场地震无异,给国家带来的损失无法用数字具象化,同时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处于事件核心,沈昆妻子,实验带头人马继阳,虽说最后证明她并未参与其中,也是受害者之一,可谁让沈昆是她丈夫,是她最亲密,最不设防的人呢?

    别说什么连坐不连坐的话,搁外头大街上随便拦住人问一句:

    “某某他爸是汉奸,他是个好人吗?”

    路人都得朝天啐一口,骂一句“汉奸死全家!”

    老二的履历彻底被染上黑色,再也不可能接触到国家层面的项目,别说继续待在实验室,就连b大,也容不下她这个人。

    甚至更明确的说,她身为m国间谍的家属,是别想在这个行业继续下去,就算去中学当物理老师,人家一看她的履历,都不敢要她。

    受到影响的不止老二,还有她的导师李教授。碍于李教授那边关系够强,自身实力又够硬,这个领域暂时没人能超越他老人家,因此受到的影响不算大。

    可老马一家就难了。

    老马有个做间谍的女婿,开阳有个间谍妹夫,来阳有个间谍姐夫。

    老马身上有战功,在啤酒厂又常年身处一线,厂里没有过多为难他,只委婉提醒,厂里关键职位,比如财物,比如保卫科,这些地方老马少去为妙。

    老大开阳原本因为丢了一个孩子,工作又被调去后勤,很多人私下嘀咕她走后门。这一下子,有人干脆往上写举报信,举报马开阳的妹夫是间谍,马开阳凭什么霸占着学校清闲又工资高的位置?

    于是学校只能把老大调去烧锅炉。

    对老三来阳而言,老三当年军校体检没过,最后上了政法大学,苦学四年,头发掉了不少。

    如今正是大四的关键时期,已经因此事找不到实习单位,更别说以后就业的事了,想从事这一行业,进法院,或是做律师,想都别想了。

    与此同时,二哥二嫂,三哥三嫂,都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

    在外人看来,整个马家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前老马走出去,旁人看在马师长的面子上,对他客气三分,既然他享受了那份待遇,就得承受相应后果。

    二哥因此与电视台一把手的位置失之交臂,最后在二把手的位置上提前退下来。二嫂本身从事外交工作,也被迫回国,去做妇女主任的工作。

    三哥瞧着倒是受到的影响不算太大,可最后退下来时,也没能把俊阳推上去,也没能把俊阳丈夫往上扶一把,家里出个间谍,终究是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这只是表面能看到的影响,那些看不到的,却长久留存在几家人心里,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弭,反而愈演愈烈的伤痕,才是最折磨人的东西。

    老二继阳最终决定带女儿去港城生活,在那里找了份中学老师的工作,赚了钱就往家里寄。即便秋东好几次去信,表示家里不缺钱,让她照顾好自己,她也当没看见。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家人,怎么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尽管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不是她的错,间谍长久潜伏在国内,对方一早盯上了她,没有沈昆,也有王昆刘昆,她也是受害者。

    可看着亲人因此遭遇种种,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

    终其一生,老二再未踏足大陆半步,一日日活在痛苦折磨中,年纪轻轻郁郁而终。

    十二岁的慕阳独身一人带着母亲骨灰回家,让老马再次体会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然而又能怨谁呢?怨沈昆?沈昆早已伏法。怨m国贼心不死?可他一介老叟能做些什么?若真能怨谁倒是好了,一口怨气撑着,人也能好好活下去,可茫然四顾,憋闷又无力。

    接连遭受打击,老马的身体早就不好了。

    可紧接着,小儿子当年因沈昆的事,在国内寻不到对口的工作,不得不出国留学,再拼一把。长久滞留d国,终于毕业,在那边寻了份儿工作。

    一开始的打算,是会尽量协调,做有关两国对外贸易的工作,有机会尽量回家,然而那样的工作并不好找,一年年下去,现实的吃喝拉撒打败了理想,老三也已经是三十好几,快要奔四的人。

    结果国内与d国关系突然恶化,两国通道被迫关闭,回国成了遥遥无期的梦想。

    他在那边成家立业,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给家里来信,他决定不再寻求回国的机会,欲定居d国。

    这一年,老马已经七十,一手养大的三个孩子,老二在港城消香玉陨,他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老三久居d国,此生难见。老大带着智力残缺的贺岁,满世界寻失踪的女儿,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只剩父女两相依为命,日子一天天往过熬,哪怕看不到尽头,心里也算有个寄托。

    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缠苦命人,此后第三年,老大外出寻找女儿的途中,遭遇车祸,当场身亡。

    老马作为亲属去认领尸体的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彻底倒下。

    老马的两个哥哥把他接回家照料,哥哥是心疼他的遭遇,兄弟几个风里来雨里去,为对方挡过枪|子儿,豁出过性命,有什么说不开的,看不开的?

    相比于那些住过牛棚,被逼疯自杀的,他们一家还算幸运。两兄长希望弟弟能往宽敞处想,或许他这辈子没有夫妻缘,也没有子女缘,但长兄如父,他可以跟着兄长一起生活,也可以送他去疗养院,只听凭他喜欢。

    二哥见弟弟不言语,又说老马:

    “你如今上了年纪,贺岁已经是快二十的小伙子了,智力不全,发起疯来谁都敢打,你和贺岁一起生活并不方便,我做主把贺岁送去了疗养院,费用我出,那里有专业护工,你想他的话过去瞧瞧就行,方便的很。”

    三哥见弟弟满面风霜,于心不忍,又说了对慕阳的安排:

    “那孩子今年都十五了,前几年沈家那边听闻消息,想接她去乡下生活,乡下环境闭塞,舆论对孩子的影响没京市这么大。你没同意,孩子也不认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我也就随着你心意去了。

    如今孩子年岁正好,我安排她去东北工作,做个图书管理员,日日与书相伴,看去吧,看多了总会有好处的。你知道东北是父亲的老家,我有很多部下都在那边,保孩子平安一生总没问题。”

    老马知道兄长们的安排是为了他好,可他心里终究空落落的。

    老马自己钻了牛角尖,不肯放过自己。觉得是他没把好关,让大女儿嫁给贺京,害了大女儿一辈子。又让二女儿嫁给沈昆,害了整个马家。如今国家与d国关系紧张,小儿子想回家无门。

    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接受两个兄长的照顾,有什么脸面去见二嫂三嫂?

    于是在身体勉强好起来的时候回了家,彼时他上了年纪,早已不适合在啤酒厂继续工作,几年前在外面寻了块儿地方,简单搭座小屋子,走街串巷收破烂儿,想给小儿子多留点积蓄。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天,老马在回家的路上捡了个女婴,手脚齐全,饿的哇哇哭,老马抱着孩子痛哭流涕。

    于是,他给孩子起名守心,马守心。养了头母羊,用羊奶一口口把孩子喂大,让孩子唤他爷爷。

    守心是个善良又孝顺的好孩子,即便周围总有爱嚼舌根的在她跟前嘀咕,说她是爷爷捡回来的孩子,她也从不往心里去,亲生的又怎样,捡回来的又如何?

    爷爷待她的心总不会差,爷爷总把最好的都留给她,送她上学,教她做人,自己淘气摔了胳膊,爷爷比谁都着急,气急了也会上手抽自己屁股。

    和旁人家的亲爷爷一模一样。

    守心在学习上并没有特别的天赋,她早早给自己选定了护工专业,她想在爷爷老了不能动时,更好的照顾爷爷。

    老马并不知道孩子的心意,只高兴孩子一日日健康又平安的长大,好似空落落的心终于有一块儿被填满。

    直到守心十五岁这年从护校毕业,被分配到距离家不远的医院工作。

    在她第一天上班途中,撞见一个准备从天桥上跳下去自杀的年轻人。

    彼时守心正好路过,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拽。

    然而她的小身板,和对方小伙子高高壮壮的身形不成正比。

    人没救上来,她被拽着一起掉下去。更可怕的是,对方在跳下去的瞬间,感受到死亡威胁,条件反射把守心抱在怀里,在落地的瞬间,用守心给他做肉盾,安全着陆。

    救护车乌拉乌拉赶到现场,守心当场死亡,在她尸体上的年轻人因为有守心垫着,只摔断了两条腿。

    更叫人痛心的是,那自杀的小伙子,是个因为仗着自己长得好,四处鬼混,身染艾滋,吃不起药,找不到工作,被周围人嫌弃,被赶出家门,才打算自杀之人。

    老马得知消息,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当下一口血吐出来,人就彻底不行了。

    在医院病床上躺了几天,迷迷糊糊离开人世。

    离开的前一秒,他还在想,为什么他的一生如此漫长,长到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里,都充斥着血和泪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宝们,作者专栏,有感兴趣的收藏一下,开文会有提醒哟~

    146  ☪ 主动出手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

    对于贺京那种小人, 秋东可以守株待兔,让贺京自讨苦吃,但对沈昆这种敌人, 秋东选择主动出击。

    这日,秋东照常下课, 在管理学院大楼下和教授分别, 开车前往物理系,途径中文系图书馆时, 车子忽然趴窝, 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他围着车检查了好几圈儿, 也没找到原因,正想寻地方打个电话,喊人来瞧瞧呢,结果此时沈昆恰巧路过,很爽朗大方的上前询问:

    “马先生,是车子出问题了吗?”

    秋东见小伙子笑的灿烂,眼里全是关心,也没隐瞒, 苦恼道:

    “突然熄火了,怎么都打不着, 我就是个半吊子,也不知是哪里的毛病, 还着急去接继阳吃饭呢!”

    沈昆一听,把书搁在路边长椅上, 撸起袖子, 也不在乎穿的白衬衫被染脏:

    “暑假勤工俭学, 我跟着一位师傅学过些, 我来看看吧!”

    说着也不给秋东阻拦的机会,趴进车底一阵摸索,然后去驾驶位上捣鼓一阵儿,再插|上钥匙一拧,果然,打着了。

    秋东忙给小同学竖起大拇指:

    “沈同学真人不露相,厉害!上次要请你吃饭你不同意,这回说什么你都不能拒绝了吧?”

    沈昆特正直的表示:

    “那我求之不得呀,听继阳说叔叔您做饭可好吃了!不过咱们可得事先解释清楚,您这车就是引线松了导致的接触不良,我真没帮什么大忙!”

    秋东大手一挥,几十年军旅生涯留在他身上的影子暴露无遗,豪迈道:

    “嗨,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太谦虚,是不是小问题叔还不知道嘛!再大的问题到了专家手里都是小问题,再小的问题到了傻蛋手里也能捅出大篓子,沈同学你对叔来说,就是那个专家!

    今儿要是没有你,我不仅得麻烦旁人跑一趟,还得耽搁接继阳。”

    说着就发动车子,隔着车窗朝沈昆喊话:

    “行了,再耽搁就真晚了,咱们说好了,下回叔请你吃饭!”

    沈昆在原地笑的一脸无害,洁白的衣袖被机油染黑,只烦恼了一瞬,就拾起椅子上的书,准备去食堂。后面有同学追上来,和他勾肩搭背,好奇问他:

    “那谁呀?瞧着像咱学校老师,哪个系的?上下课都开车,够有排面的!”

    沈昆一副对朋友不设防的没心眼儿样子,直接告诉对方:

    “管理学院自考班的学生。”

    这同学一下就懂了,学校学生中,占比最大的是他们统考生,剩下一部分是各单位推荐进修的,还有一部分是社会上的自考生,学费一年好几千,能进那个班的,经济条件不会差。

    “我刚才远远瞧着,虽然上了年纪,但人很气派,一定是个大老板吧!”

    沈昆好似真不知情,摇摇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恰巧接触过两回而已。”

    然而,从这天起,秋东一心认为沈昆是个为人热忱,乐于助人的好同学,不仅周末单独请沈昆去东来顺涮锅子,平日上学,还顺道儿给沈昆带些家里新做的糕点,新买的水果。

    沈昆也被秋东的热情感染,邀请秋东去过景山,参加过诗社的灯会活动,还介绍他的朋友给秋东认识。

    两人虽有年龄差距,但很快就发现,他们对很多事情都有相同见解。在生活中,秋东能及时给沈昆一些恰当的建议,而在学习上,沈昆也能帮秋东少走弯路。

    两人不仅在校期间经常约着一起打球,就连周末,也会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吃烧烤,逛新开的夜市。

    时日一久,秋东知道沈昆老家的大黄狗叫什么名字,沈昆知道秋东每周末都得去他当师长的三哥家里吃饭。

    沈昆也不是一直阳光开朗,也会把生活中的不如意,跟秋东倾诉。秋东也不是真的勇敢无畏,他会告诉沈昆在做每一个决定前,就已经预想过最坏的结局。

    两人无话不谈,说句忘年交也不为过。

    老大开阳觉得很不对劲,她爸爸从来不是对陌生人侃侃而谈的性子。爸爸做事干净利落,说话言简意赅,也就在自家人跟前才能彻底敞开心扉说些心里话。

    而且爸爸在有些方面并不细致,他是会资助那些吃不上饭的孩子,可从不会拿自家吃食去送给并不缺那一口的人。这是爸爸几十年人生经历养成的习惯,并不能轻易改掉,当然谁也没有让他老人家强行改变的意思。

    可好端端的,爸爸对那个叫沈昆的态度,又是送吃送喝,又是忘年交,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于是找了个周末,老二老三都在家的日子,开阳郑重的把弟弟妹妹召集到一起,用“去大华看电影”的借口,把两人带出家门,将她的发现说了。

    姐弟三人,一人一根冰棍儿,躲在凉亭下,不时舔一口,抵挡酷热。

    老二继阳一直忙着实验,第一回听说这些事,都惊呆了,心里很愧疚她对家人的关心少了,迟疑道:

    “是不是咱们在家的时间太少了,爸爸觉得孤单,想找人说说话?”

    老三来阳摸着下巴,沉思好半晌,摇摇头:

    “虽然这学期二姐你不常回家,可我和大姐是天天在的。爸爸日子过的特充实,每日除了接送咱们三外,还要上课,听说这学期因为爸爸的优异表现,好几位教授对他刮目相看,且对他提出了比其他同学更高的要求。

    爸爸每日为了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熬夜看书,一两点书房灯还亮着呢,根本没时间感到孤单吧?”

    老大并未如时下流行的那样,给自己烫刘海儿,而是露出光洁的额头,此时皱起秀气的眉毛,着重提出一点:

    “爸爸和二叔三叔一样,都有个相同的习惯。他们真心喜欢谁,便会将那人带回家,亲自下厨招待对方。因为爷爷曾经说过——家宴,才是待客的最高规格,可沈昆从未在咱家出现过。”

    老二从爸爸给她买的斜挎包里掏出一把伞,斜斜的遮在大姐那边,免得大姐白净的脸蛋儿被晒黑了。老三见状,很懂事的主动接过去帮大姐遮阳。

    老二空出手唆了一口冰棍儿,又补充一点:

    “爸爸是个很念旧的人,这几年常有老朋友离世,因此他每月都会给老友去信或电话,直到收到对方一切安好的回复才能安心。

    爸爸常在家里提起那些叔伯,咱们逢年过节也没少收过叔伯们远隔千里托人送来的礼物,爸爸都会认真给咱们介绍对方是哪里人,和爸爸有怎样的过往。但是,爸爸从没在家提起过沈昆这人。”

    说完,三人更沉默了,鸣蝉声一阵阵往耳朵里钻,让人更加心烦意乱和不解。

    老三来阳向来最沉不住气,冰棍儿在嘴里咬的咔嚓响,他提议:

    “要不,咱们去问爸爸吧!”

    老二摇头:“爸爸不会说的。”

    老三不解:“为啥呀!”

    老大和老二都不说话,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老三举起手投降:

    “好吧好吧,我就是说说而已!我知道爸爸性子倔,他要真想告诉我们,早就说了,都不用谁去问。可他要不想说,十八般酷刑也别从他嘴里掏出一个字儿。”

    老大愁的很,长长叹口气,便是烦恼,也让她看着是那么生动美丽:

    “我就是担心爸爸被外面居心不良的人给骗了,爸爸那么心软,对谁都心存善意,万一沈昆另有图谋,爸爸该多伤心呀。”

    丝毫没想过他们的好爸爸正计划着弄死别人。

    老二平平无奇的面庞染上一丝郑重:

    “咱们得计划一下,学校那边由我盯着,家里大姐和三弟盯着,一旦有不对,立即通知对方。若是事情不是咱们能解决的程度,就找二叔三叔求救!事关爸爸,千万不能马虎!”

    “嗯!”

    “嗯!”

    三人心事重重,进门前还要强装出特别开心的样子。

    秋东心下好笑,一个个都不是有城府之人,心事全写在脸上,还以为掩饰的有多好呢。

    想也知道孩子们为啥这个样子,他不多问,只很开心的洗了大樱桃,招呼孩子来吃:

    “快尝尝,爸爸和你们三叔去看电影,回来的路上瞧着有人卖,可甜了!”

    见孩子们的注意力被樱桃转移,秋东故意开口:

    “对了,你们不是也去看电影了吗?看的啥呀,不打算和爸爸分享你们的观影感吗?”

    三人:“……”

    老三急中生智,努力咽下差点卡在嗓子眼儿的樱桃道:

    “《定军山》”!

    秋东疑惑:

    “老片子你不是嚷嚷着都看腻了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去看新上映的外国片呢,爸爸专门和你们三叔去红楼看的《霹雳舞》,还想和你们讨论部分情节内容呐。”

    老三尬笑,其余两人头都不敢抬,第一回瞒着爸爸,心虚的厉害,怕和爸爸视线对上就露馅了,只听老三虚弱解释:

    “以前是我想差了,老片子经典,自然有百看不厌的道理,虽然讲的是三国故事,可爱国情怀永不变,看完更加坚定了我的这颗红心!等下周末去看《霹雳舞》,回来咱们再讨论。”

    秋东穿着大裤衩,脚踩大拖鞋,得意道:

    “哈,下周你们可以穿露辛达·迪姬同款蝙蝠衫,戴头带,脚踩高帮运动鞋去看电影,一定会成为人群中最潮流的年轻人!”

    几人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对于爸爸的发家史他们如数家珍,前几次都是精准踩住了几部电影全国流行的东风,站在风口上狠狠赚钱,难道这回也是?

    秋东低调的好似扫地僧,淡淡点头:

    “是的,爸爸很看好这个机会,已经给你们马叔去电话了,最迟五天,货就能铺到京市。”

    哇!

    三人眼睛都亮了。

    外面有小报媒体称爸爸是潮流指向标,每次爸爸的服装厂生产什么,大街小巷就会流行什么,在这点上,他们对爸爸佩服的五体投地。

    事实也如秋东所料,舞台剧《霹雳舞》带给国人的震撼是方方面面的,只从服装上来讲,年轻人谁没有件蝙蝠衫,没有双高帮鞋,都已经和同龄人丧失了共同话题。

    马经理专门让人给秋东送服装的时候,还特意带了各种款式的流行时装,留给秋东送人用,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用这些服装维护关系就很好。

    马经理甚至清楚的知道老板家五个孩子,以及老板兄嫂的喜好,谁喜欢素雅的颜色,谁喜欢鲜艳靓丽的颜色,每个季度都会专门争对他们的喜好搭配好,让人送来。

    于是,还没到周末,秋东便带了一套蝙蝠衫,课间的时候拿给沈昆。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沈昆已经和秋东十分熟稔,没有推拒,大方收下,很开心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票,得意的在秋东面前炫耀:

    “您最崇拜的那位老前辈要来咱们学校开讲座,我们有位教授和那位老前辈有点关系,才私下透露一二,这可是最新消息,等晚了就抢不到位置啦!”

    秋东眼睛亮了,拍拍沈昆肩膀:

    “谢了小兄弟,我瞧瞧,哎呀,是今天下午五点的讲座,正好,今天不用接继阳,开阳和来阳也跟同学有约,我能安心去听讲座!”

    沈昆状似闲聊:

    “您不是担心继阳在实验室不好好吃饭,生活不规律生病,天天傍晚接她去食堂吃饭吗?今天怎么不去了?”

    秋东浑不在意摆手,眼睛还没从那张小票上挪开,随口道:

    “听说是在做一个什么非常重要的实验,国家级还是啥,上面很重视,她导师也跟着熬了半年,最近快出成果了。具体的我也不懂,据说实验楼里的保安已经秘密换成武装部队了,继阳不让我靠近那边。”

    沈昆也露出半懂不懂的表情,两人往食堂走的路上,他很犹豫的提了一件事:

    “马叔您知道我是乡下来的,在咱学校有个同乡,长得不是很体面,因此性格有些自卑,不会跟人打交道,只埋头读书,独来独往的,平时经常被人欺负,学的就是物理方面。

    这不大四了想找个实验室打杂,积累实习经历,结果处处碰壁,您那边有没有门路能帮一帮?”

    秋东多热心一人呀,听完当即道:

    “我帮着打听打听,要有消息,我给你回信!”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老二继阳莫名其妙在除了实验室外的任何地方,都能碰见更加莫名其妙的沈昆。

    沈昆深情款款,对继阳读过他写的情诗,送过他亲自从学校后山采的鲜花,帮继阳打过饭,邀请继阳一起看过电影。

    虽然都被继阳毫不犹豫拒绝了,并且警告对方——别来骚扰我,影响我学业!

    可沈昆正在追求继阳的事,还是小范围传开了,一个是文学系才子,一个是物理系天才师妹,瞧着倒也般配。甚至有人私底下嘀咕,沈昆长大硬朗挺拔,继阳平平无奇,也不知沈昆看上她什么了,颇有点替沈昆打抱不平的意思。

    同实验室师兄师姐没少拿这事打趣继阳,继阳对此烦恼不已。

    这日中午,沈昆上身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下身是合体的牛仔裤,清清爽爽出现在实验楼外。

    见继阳躲着他走,难过的追问:

    “我哪里不好,你说,我都能改。我对你是真心的,为了取得你的认可,我已经和你爸爸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提起此事,继阳更为恼怒,爸爸把沈昆当朋友,哪知道沈昆是另有所图?她推开沈昆,告诉对方:

    “你情我愿的追求才是真正的追求,单方面无视对方的拒绝,死缠烂打,那叫骚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你变成粒子探测器和热电偶,我也不喜欢!”

    说罢气势汹汹追上教授一行人。

    刚才她和沈昆的对话,导师跟师兄师姐都听见了,李教授见她心情郁郁,指着她身上的蝙蝠衫,故意逗她:

    “都学学马继阳同学,年轻人,就该勇敢的追逐潮流,否则人家都要对咱们科研人员有刻板印象啦,都觉得咱们就是古板严肃的代名词喽!”

    继阳实话实说:

    “我反正是没时间追逐潮流的,都是我爸爸帮忙安排好的。家里给我准备啥我穿啥,挺好的,省事。”

    李教授简直对这个弟子的耿直无语了,点点继阳鼻子,无奈道:

    “我都不敢想,没有你父亲,你得是多邋遢一女性!”

    转头板着脸对其他偷笑的学生道:

    “还有你们,马继阳同学是脑子里全是实验,没有生活。而你们,脑子里全是生活,没有实验!你们这些孩子,对我在学术界毫无威胁,但能让我在教育界颜面扫地!”

    其他人被教授训了,灰溜溜先一步离开,不想在休息时间,还和随时会批评他们的教授待在一起折磨自己。

    只继阳不为所动,她觉得目前的生活很好,没有改变的必要。

    李教授见她油盐不进,冷哼道:

    “感谢你有个伟大的好父亲吧!”

    继阳理所当然道:

    “我当然感谢我父亲。”

    不过,她还是小小的和教授透露了一点:

    “今天中午,我想请假二十分钟,去管理学院那边和我爸爸吃饭。”

    李教授纳闷儿的很,继阳爸爸最近帮他小儿子和北方某石油集团的领导牵线,事情他也清楚。

    昨儿中午两人还在三食堂见过呢,对方脸色红润,眼神明亮,身板儿挺直,说话中气十足,身边围绕着好几个同学,不像是需要女儿特意请假过去陪他吃饭的样子呀!

    中午时间本来就紧,在距离各自学院最近的食堂吃饭,才是最优解呐!

    “难道你谈恋爱要跟父亲实时报备?”

    马先生也不似那样控制欲强的人呐!李教授仔细回想,马先生虽说生意做的成功,可为人着实坦诚的过了头,乐于助人,是个实打实的实心眼儿呀,能把孩子宠上天。

    老二只得再小小透露一下:

    “我爸爸掏心掏肺对沈昆,结果沈昆为人不坦诚,我得告诉他,让他离沈昆远点儿。”

    李教授乐了:

    “那是人家男同学追求女同学的策略,虽说手段并非你喜欢的,但也没到告家长的份儿上吧?”

    继阳相当肯定点头:

    “怎么没有?我爸待沈昆犹如自家子侄,可沈昆呢?他在欺骗我爸爸的感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爸继续被骗!”

    “去吧去吧。”

    马先生能有继阳这样贴心贴肺的闺女,真是让人羡慕呐!

    于是,等李教授亲自带着成功入职石油集团的小儿子李南剑,寻了个空闲日子,专门上秋东家里做客时,闲谈间,话里话外都是羡慕。

    李教授指着他家相貌英俊,沉熟稳重的幺儿,对秋东家里有两个闺女表达了真切的艳羡:

    “还是女儿好呀,从衣食住行到行走坐卧,把你照顾的妥妥帖帖,我家三个臭小子,从小到大没少惹事,我一天到晚跟在后面给旁人赔礼道歉,那滋味儿,别提了!”

    秋东也挺虚荣的,脸都要笑烂了,嘴上还要谦虚两句:

    “哪里,闺女儿子各有各的好,我一想到将来闺女嫁人,这心就已经开始痛了!”

    李教授设身处地一想,觉得老马所说非虚,转移话题道:

    “咱们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爱好,日子不能完全围绕孩子打转,否则孩子们一工作,一成家,他们的生活重心彻底转移,最先感受到失落,乃至于失衡的,就是咱们父母,那样是不对的。

    听闻你常和年轻人交流,这点我可得向你学习,多和年轻人接触,多了解他们的想法,也有助于和家里晚辈开展谈话。”

    秋东笑的无奈极了,恰巧老二端了一盘洗好的葡萄进来,指着老二道:

    “肯定是这丫头说的吧,自打沈昆开始追求她后,没少往我耳朵里灌沈昆的坏话。

    虽说那小伙子动机不纯,可毕竟真的陪伴我许多时日,没少在我身上费心思,倒也不至于一竿子把人打死,谁年轻时没干过两件荒唐事呢!”

    眼见继阳要反驳,秋东立马得意道:

    “我可是有原则的,沈昆还在考察期,我没把人往家带,也没告诉他太多家里事,我还怕小伙子惦记我闺女呢,可得防着点,我的底线就是绝口不在大小伙子跟前提我闺女半个字。”

    李教授点头,老马待子女的心,确实没话说。

    秋东说着就想起什么似的,非常不好意思道:

    “说来也是巧了,那天无意间提起继阳,我不想说太多,灵机一动,就道你们在做一个国家级大项目,马上就出结果了,忙得很。

    我还怕他继续打听下去露馅儿,编了借口,说实验楼里都是武装力量,普通学生最好不要靠近!嗨呀,您是不知道那效果有多好,小伙子吓的再也没敢打听过!”

    秋东兀自得意呢,李教授和继阳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继阳状似好奇追问:

    “没瞧出来爸爸您也会说谎骗人呢!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儿呀,咋没听你提起过?”

    “就是你马叔让人送来蝙蝠衫的第二天呀,爸爸特意拿了一套给沈昆送去。”

    继阳轻轻对李教授点点头,李教授面色沉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继阳手紧紧握在一起,前后串联,顿时明白了沈昆没头没尾的追求是怎么回事。

    秋东跟什么都没发现似的,乐呵呵给几人斟茶:

    “来,都尝尝,我新得的明前尖儿,喜欢的话回家带一包!”

    作者有话说:

    再啰嗦一遍哦,感兴趣的宝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开新文会有提示哟~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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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7  ☪ 家庭弟位

    ◎李南剑,就你啦◎

    李教授带小儿子上门, 当然不会大喇喇说他们是来感谢秋东的。

    李家并非无名之辈,只不过彼此所在领域不同,此前双方并未有多少联系。有李教授主动走这一趟, 马家,包括三哥那边, 和李家也算搭上了线, 双方互利互惠的关系形成,都是不言而喻的事。

    坐下吃顿饭, 秋东和李教授说起母亲, 说起过往, 李教授感同身受,讲起他早亡的父亲,母亲独自一人带大兄妹四个,说到难过出,二人还流了几滴泪。

    可总的来讲,相谈甚欢。

    事后李教授看在秋东的面子上,把沈昆那个长得不太体面的老乡安排进了某实验室打杂,沈昆对此很是感激, 想带老乡亲自上门感谢秋东,被秋东以“不过小事而, 何谈言谢”婉拒了。

    之后,老二参与的实验好似真的进行到了非常关键的时期。以往她住宿不回家, 秋东下午会带她去食堂吃饭,也算是增加活动量。

    可那天之后, 连去吃食堂的活动也免了, 秋东只能从食堂打了饭, 给闺女送过来。那实验楼他也进不去, 还得等闺女下楼来取。

    闺女下楼的时间也有了规定,超过五分钟不回去,就有人过来赶他走。

    不几日,沈昆又来约秋东去爬长城,秋东最终把人带去教学楼后面偏僻处,和小伙子摊开了讲:

    “我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那一套,你若打从一开始就摆出了想追求继阳的阵仗,想从我这做父亲的身上下手,曲线救国,这很好,我也并非不能接受,最起码证明你对继阳的心是诚的。

    可你瞒着一切,一边和我做朋友,一边告诉我闺女,你是为了讨好她,才故意接近我,这让我怀疑你的人品。”

    沈昆很懊恼,笨嘴笨舌解释道:

    “叔叔,都怪我把事情搞砸了,可请您相信我,我对您是真心尊重,对继阳也是真心喜欢。”

    秋东摆手:

    “结果如此,多说无益,若继阳真心喜欢你,选择了你,那我这做父亲的无话可说,但在当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支持你的。”

    眼见沈昆还想再说,秋东拔腿就走,路过沈昆时还警告道:

    “继阳最近特别忙,连去食堂吃饭的功夫都没有,我每天得给她送饭,我们父女间一天也只有五分钟交流时间,你就别去打搅她了!”

    眼看秋东的背影走远,沈昆转头就去找他那位老乡。

    秋东耳边可算清净了,日子过的特别规律。

    可在一个月后,秋东开车路过文学院的时候,被一个面生的同学拦住,隔着车窗,那人很忧虑道:

    “马先生,沈昆家里出了大事,他连夜坐火车回老家了,辅导员那边说他请了一学期的假,我想着您和沈昆关系一向要好,转告您一声,免得您担忧。”

    秋东面上露出复杂神色,最后还是隔着车窗对年轻人表达了谢意。

    等秋东的车子远去,那同学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秋东的表情不太对。直到有知情人用胳膊肘怼他,小声提醒:

    “你还不知道吧,沈昆那小子太不地道,马先生真心把他当朋友,啥好东西都给他带一份儿,结果他转头去跟马先生的女儿表白,说他接近马先生,都是为了他闺女。”

    那学生顿时懊恼:

    “真没看出来,沈昆竟然是那样的人呢!”

    同学更小声道:

    “别提了,我恍惚听辅导员接电话时说,他老家的事挺严重,估计以后就不来上学了。”

    也是这天,秋东很神奇的接到了忙碌的二闺女回家。

    秋东见老二蹦蹦跳跳下楼,又脚步松快的上车,好奇道:

    “是遇着什么好事了呀?难道是你们那实验终于成功了?”

    老二把爸爸赶去副驾驶,握上方向盘,雄心万丈,笑的跟傻瓜似的,却摇头道:

    “还没成,但是遇到了比试验成功更加高兴的事!”

    秋东系好安全带,被孩子的情绪感染,也跟着高兴起来:

    “那太好了,不打算和爸爸分享吗?”

    老二含糊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抓住了几个大蛀虫而已。”

    秋东眨眨眼,知道事情终于成了,当做什么都不晓得,抚掌而笑:

    “该,敢贪污实验经费,抓住了都得叫吐出来!”

    老二张张嘴,含糊的点头。

    目前来讲,沈昆是m国间谍一事还需保密。此次教授特意营造出实验出重大结果的假象,配合国|安|部门同志把那些祸害一锅端了,他们实验室也算功不可没。

    上级部门究竟要利用这件事做什么,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对自家爸爸,老二只能说这么多。

    如今想来还是很后怕,间谍竟然盯上了爸爸。

    车子缓缓出了b大,秋东一摆手:

    “先不回家,咱们去金钟河大街三号路。”

    那不是有名的狗市吗?去那儿干嘛呀?

    秋东酷酷的戴上墨镜,得意翘脚:

    “南剑在那儿等咱们呢,去帮他挑狗。”

    老二手里方向盘差点儿打滑,不可置信问:

    “南剑哥真要养小狗呀?”

    万万没想到,李南剑瞧着人高马大,生人勿进,私底下竟然和老三一个德行!

    说起这事,还得从上回李教授带幺儿李南剑上秋东家里做客说起——

    那日,小辈们饭后凑在一起,李南剑本想展现出一点做大哥哥的稳重,结果被来阳拽去看他的秘密基地。

    然后,李南剑目瞪口呆站在狗窝边看着眼前一幕——大黄狗头顶蹲着一只小鸭子,小鸭子偏头朝哪个方向嘎嘎叫,大黄狗就很听指挥的往哪边走,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朝哪个方向巡逻。

    小鸭子想拉屎的时候,会用嘴巴揪大黄狗头毛,大黄狗就停下步子,耷拉脑袋,方便小鸭子熟练的从它头顶跳下。

    大黄狗想中途喝水的时候,小鸭子就在不远处窝着,从不在大黄狗的水盆里游泳。

    从无差错,一鸭一狗,相处的和谐极了。

    老三嘴角根本压不下来,还想强行表现出自己很谦虚低调的样子,扭曲极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南剑哥!这可是我亲手训练的保家护卫队,胡同里小孩儿眼馋极了,可我只允许你和它们一起玩耍!”

    老二的声音幽幽响起:

    “吹牛不打草稿!”

    老三干咳一声,订正道:

    “好吧,是爸爸帮我训练的,但我作为唯一助手,全程参与,也功不可没,对吧?”

    老大身子从窗户探出来,恼怒的朝老三喊:

    “你有谱没有,带客人去狗窝玩儿,你当你今年才三岁呢?”

    老三心里很不服气,他的鸭鸭和狗狗,可是全胡同人都眼馋的宝贝,怎么不能炫耀了?但大姐说的也有道理,蔫头耷脑把李南剑送回屋。

    遂忽视了李南剑掩藏的不是很好的恋恋不舍的表情。

    秋东和李教授站在窗前,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二人相视一笑,尽量给自家孩子挽尊。

    秋东:“咳,都是小孩子,贪玩是应该的。”

    李教授:“嗯嗯,喜欢可爱的小动物是人类天性!”

    但之后的谈话中,李南剑时不时走神,眼睛总在屋外巡逻的一鸭一狗身上流连。

    于是秋东在李家父子离开时,主动对李南剑道:

    “南剑喜欢小动物的话,叔叔寒假帮你也训练一只,你想要什么样的?”

    李南剑的眼神瞬间从狗窝那边抽回来,从脸到脖子都红透了,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谢谢马叔,到时候我下班来给您做助手!”

    今日,正是秋东和李南剑约好的,一起去接狗子回家的日子啦!

    此刻,秋东纠正闺女的错误想法:

    “喜欢小动物怎么啦?你二叔喜欢,你三叔也喜欢,爸爸还会训练呢,是耽误他们为人民服务了,还是耽误爸爸养家糊口了?马继阳同学啊,爸爸得严肃批评你,你这都是偏见!”

    继阳被她爸唠叨一路,见到李南剑后,长出口气,总算来个分担火力的,主动把话题往李南剑身上转:

    “南剑哥,你工作应该挺忙的吧,哪有时间养小动物?”

    李南剑笑的温文尔雅,和继阳一左一右走在秋东两侧,隔着秋东对继阳道:

    “刚入职确实有点忙,但叔叔说需要先帮我训练两月,这期间狗子先住你家,我有时间过去多和狗子亲近就好。等训好了,我宿舍应该也申请下来了,家里保姆白天过去添水添食,不费太多事。”

    秋东任由两孩子斗嘴,仔细观察狗市。

    周围来回骑自行车的,骑摩托车的,后座绑两个筐子用来装狗,凡是有人经过,车主就揭开盖子,招手让过去瞧。还有用人力挑担子的,总归办法很多,狗子品种也比秋东想的齐全。

    李南剑眼睛都要看花了,像是回到快乐老家,痴汉脸都快藏不住啦。

    刚才还不情不愿的继阳,这会儿正和李南剑蹲在地上,头对头,伸手逗弄一只小巴哥,小狗给他们一个眼神,就能惹得两人大呼小叫,别提多傻了。

    秋东觉得挺没眼看,边走边给他们指点:

    “这边大多是从国外引进的品种,那只是以运动量闻名的阿拉斯加,要做好日常遛狗准备。这只是有老年伴侣犬之称的巴哥,情绪很稳定,但是爱打呼噜。

    这是性格温顺,特别黏人,颜值很高的比熊,不咋掉毛,这点对你这种随时有工作外出需求的单身汉很友好。那是高智商的博美,警惕性高,性格活泼,陪伴型犬,对老人孩子很友好,就是需要定期梳毛。”*

    此外竟然还见到了蝴蝶犬,金毛,京巴,但凡秋东能说出要求,京市这些狗贩子都能给想办法弄来。

    “不过是价格有点高,您是大老板,应该能理解吧?”

    戴着草帽遮住大半张脸的狗贩子,用食指和拇指互相搓搓,对秋东解释。

    秋东偏头问李南剑:

    “你的意思呢?”

    李南剑视线从五花八门的狗子身上收回来,最终坚定的选了一条中华田园犬。

    他给的理由很充分,面上甚至露出几分怀念的温柔:

    “我爸爸以前被下|放到乡下,那时候村里最多的就是这种小家伙,有一天我回家路上捡了一只刚出生还没睁眼的小东西,从自己嘴里省粮食好不容易养大了。”

    后面李南剑没说,秋东也识趣的不问,想也知道,那种年岁人都吃不饱,村人偷狗吃肉再寻常不过。

    “行,那就它了!”

    李南剑给钱大方,狗贩子额外搭了只笼子送给他。李南剑一路拎着笼子跟秋东回马家,也不嫌狗身上脏,在车上就迫不及待捏碎早上剩下的馒头给狗子喂食,安抚狗子的情绪,瞧着特有耐心。

    秋东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觉得李南剑是真稀罕小土狗,问他:

    “想好给起个什么名儿了吗?”

    李南剑不假思索道:

    “等明,等天明的意思,是我妈妈在世时给起好的。”

    得了,这话题也甭继续了,听着就不是什么开心的故事。据秋东所知,李教授妻子可没等到天明,是在乡下病故的。

    本来话题有点伤感,结果一到家,车门将将打开,家里的一鸭一狗好似闻到入侵者味道似的,朝秋东又是“汪汪汪”又是“嘎嘎嘎”。

    双重奏。

    秋东走哪儿,它们跟哪儿,活似秋东是那负心汉,有了新狗忘旧狗,控诉秋东的薄情。

    热闹极了。

    不得已,秋东带着一鸭一狗进屋换衣服洗手,直到确定他身上没有其他狗子的味道了,自家大黄才消停下来。

    “真是狗鼻子”。秋东宠溺嘀咕。

    虽然不吵了,但大黄还挺有心眼儿,跟进跟出,秋东走路,它头挨着秋东裤脚。秋东坐下,它脑袋一定要挤进秋东怀里。

    明晃晃的宣誓主权。

    看的李南剑惊叹连连:“这狗成精了吧!”

    成精是不可能成精的,建国后妖怪不许成精。不过是秋东训练的精心,大多数小动物在经过一定训练后,都能有差不多的表现。

    “得了,你两先玩儿着吧,今儿叔叔下厨,做两道拿手菜,欢迎咱家暂时多了一位新成员!”

    李南剑挺不好意思,哪有让长辈下厨,晚辈等着吃现成的道理?撸起袖子就想跟进去帮忙,谁知他身上全是等明的味道,大黄直接横刀立马,将他堵在厨房门口,朝他汪汪大叫。

    李南剑连进厨房的资格都被迫取消了。

    继阳抬手招呼他:

    “我爸爸下厨是因为喜欢,并非客套,也不是日日都下厨。他兴致起来,很乐意邀请人品鉴他做的美食,咱们进去是添乱呢!”

    再加上今儿大姐同事的孩子满月,下班后大姐和三弟得去给人家随礼,顺便就在那边吃了,爸爸定是要做道三弟喜欢的菜馋馋他的!这种事还是别告诉南剑哥了吧,免得他觉得爸爸幼稚。

    李南剑抱着等明,在继阳的帮助下,搬来专门给狗子洗澡用的木盆儿,两人戴上围裙,决定先给狗子洗个澡。

    在这方面,继阳已经很有经验了,安慰李南剑:

    “你别担心,现在天气暖和,洗干净回屋用吹风机把毛吹干,不会感冒的。我爸爸还从兽医那里买了杀虫药,每天在盆盆饭里搁一点儿,狗吃了一年四季都不带生病的。”

    李南剑很放心,被不配合的等明溅了一脸水也不生气,把狗子摁下去,让继阳用水舀给狗头浇水打泡泡,语带期待道:

    “马叔已经提前告知我注意事项了,我预定的洗澡盆,洗毛膏,狗窝,狗盆,正在加紧做。对了,我是不是还得托人买个吹风机,冬天给它吹毛?”

    继阳表情奇怪一瞬,含糊应了一声。还是别告诉南剑哥,她们家的狗毛,都是用弟弟的吹风机直接吹的。

    然而事实证明,不用她去告诉,傍晚老三顶着一脑门儿汗风风火火进屋,又风风火火去洗漱间洗了头,然后在老大的镇压下,不情不愿拿起刚给狗吹过毛的吹风机,对着脑袋就吹时,李南剑已经知道老三的家庭弟位啦。

    紧接着,秋东招呼孩子们上桌吃饭,李南剑再次见识到来阳的家庭弟位。

    只见马叔给开阳妹妹特意煮了一碗甜滋滋的醪糟汤,让她喝完去休息,给来阳弟弟准备了他喜欢的糟鸭掌,来阳弟弟抚着他在席上吃撑的肚子咽口水,眼神幽怨,控诉道:

    “爸爸,你是故意的!”

    马叔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对啊,就是故意的。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凡事适可而止的道理,但凡你在外面吃个八分饱,今儿这两个糟鸭掌你也能解解馋,可谁让你一口气吃了个十二分饱呢?”

    来阳弟弟瞧着委屈极了,辩解道:

    “才不是吃撑的,遇上好些啤酒厂老熟人,人家多劝了几句,我推脱不掉,就喝多了!”

    马叔哟了一声,用请教的语气道:

    “人家凭啥对你一个毛头小子劝酒呀?你有啥值得那么多人围着你劝酒的呀?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人家冲着啥来的你心里没数呀?还有脸在这儿争辩,滚回去反省!”

    来阳弟弟顿时犹如丧家之犬,蔫头耷脑,乖乖滚下饭桌,行至门口,又反身回来,以不可思议的灵敏速度,端走了桌上的糟鸭掌。

    李南剑大开眼界,乖乖给继阳妹妹夹一筷子酸笋,埋头吃饭。心道马叔这人真实诚,在我面前训孩子,是完全没把我当外人哪!

    既然是自家人,回头想办法安慰安慰来阳弟弟吧。不过马叔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咋面上一点儿都瞧不出。

    吸溜,马叔这手艺,真不错!安慰来阳弟弟的事,还是等吃完了在想吧。

    不过,马叔为啥要用那种有点奇怪,还有点可怕的眼神盯着我?

    秋东心道,大小伙子挺有眼力见儿,值得我委以重任,决定了,就你啦!

    作者有话说:

    注*: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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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8  ☪ 一波三折

    ◎来阳军校爆改政法大◎

    白来的劳力, 不用白不用,秋东吃个饭的功夫

    銥誮

    就把李南剑今后两月的行程安排好了。

    李南剑从未想过,他就是下班去马叔家里辅助他老人家一起训狗而已, 竟然也能被马叔抓壮丁,痛苦的给来阳弟弟补习功课。

    他爸爸是有名的物理学家没错啦, 他也是从小学霸到大没错啦, 可学习好,并不代表会教学生呀。

    秋东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好比现在, 老三睁着懵懂的大眼, 茫然问:

    “这怎么算出来的啊?中间最起码要有个步骤吧?”

    李南剑很不解,他说:

    “这还用算吗?不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吗?”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对方怎会说出如此不可理喻的话。

    秋东觉得这种事,要么学生妥协,要么老师妥协,反正他这个外人帮不上忙,同情的拍拍李南剑肩膀:

    “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来阳翻过年就面临高考,他的数理化没有一门特别突出的, 他的未来就在此一战啦!当然,你要是有压力就跟叔说, 叔再想办法找老师来给他补。”

    来阳正想说“好呀好呀”。

    但在学习上从未碰过壁的学霸李南剑,升起了忽如其来的胜负欲, 他当年可就比市状元少两分而已, 今天怎会连一个普通学生都教不了?

    “叔您放心, 来阳就交给我, 要是在高考前提不了八十分,等明我不要了!”

    好好好,秋东就等这话呢。

    自从,李南剑和来阳开始了互相折磨的日子。

    直到来年夏天高考结束,来阳成绩出来,两人才算彻底结束这段,彼此一生都不想再回想的灰色时光。

    这时候的高考制度,并非先出分,再填志愿。而是自己对答案,估分,根据估出来的分数填志愿。

    来阳对完答案后,比去年军校的最低录取分整整高了五十八分,他觉得距离他成为一名光荣的军校生越来越近了,激动的绕着胡同跑了两个来回,嘴里发出“嗷嗷嗷”怪叫。

    惹得大黄以为是什么新游戏,也跟在他屁股后面汪汪叫,整个胡同顿时有一种鸡飞狗跳的荒谬感。

    秋东觉得实在太过丢脸,转头在书房给李南剑单位去了电话,告知李南剑这个消息。

    从电话里,秋东很神奇的听见李南剑大松口气的动静。

    “那可得恭喜来阳得偿所愿,终于能走进丹阳的母校了。”

    秋东笑的意味深长:

    “不到尘埃落定,万事皆有可能。”

    这话,对正上头的来阳讲是没用的,完全不会听进去。因为此时,在来阳心里,他简直是老马家最牛皮的那个。他寒暑不辍锻炼身体素质,忍受南剑哥的非人折磨,为的就是今天!

    为此,来阳还专门给在部队的丹阳哥去了电话,用特别欠揍的语气说:

    “我马上就是你学弟了,作为学长,丹阳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丹阳觉得体检对身体健康还经常针对性训练的来阳而言,没有什么难度,于是很肯定道:

    “你不是想要那个弹壳儿吗?我第一回打靶的弹壳儿,送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来阳他三叔打电话来问:

    “你爸这周去钓鱼了?给我送两条来,我做一鱼三吃,你们都来尝尝!”

    来阳牛头不对马嘴回道:

    “哎呀三叔,您咋知道我估分,比去年军校最低录取分高了五十八分呐?”

    他二婶打国际长途,提醒这边:

    “最近非洲疫病很严重,上周有一批访问非洲的代表团回京,目前已经确诊,你们在家注意防护。”

    结果来阳回他二婶儿:

    “天哪,您咋您咋知道我估分,比去年军校最低录取分高了五十八分呀?”

    五十八,五十八,对巷子里的流浪狗,他都恨不能提上一嘴五十八!

    天天在家踢正步,唱《打靶归来》。

    全家都被折磨的不轻。

    秋东没言语,心道这份莫名其妙的自信,保持不了多久,他也懒得做恶人,只好心提醒了一句:

    “第二志愿和第三志愿,认真填。”

    来阳嘴上答应的可好了,结果填了什么,他自己都没注意。在来阳心里,他注定是要成为军校生的男人,其他志愿并不重要。

    果然,半个月后,来阳收到了军校的体检通知,证明他过了军校体检线,体检地点就在陆军第一医院。

    这天是个工作日,但为了表明对来阳的重视,秋东和两闺女都请假在家,想陪同他一起去体检。

    来阳雄赳赳气扬扬的出门,并拒绝了家里姐姐和爸爸的陪同要求,特有信心的表示:

    “三婶儿在那边人头熟,有三婶儿就够了,你们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还对着爸爸嘚瑟的提要求呢:

    “下午回家,我要吃大姐炒的金针菇爆肥牛,爸爸做的糟鸭掌,二姐熬的四喜丸子汤!至于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我也不挑食!”

    秋东嘴上应的特别好,今天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得做呐。养孩子就是这样,一辈子有操不完的心。

    彼时,开阳已经辞了小学老师的工作,顺利考上北师大的教育学专业,成为一名光荣的北师大学生。面对弟弟这段日子熊的过分的举止,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包容,好声好气点头:

    “你放心去吧,我们在家给你准备请功晚宴,邀请二叔和三叔两家全都来!”

    到了下午,来阳在他三婶儿的亲自陪同下,哭着脸回来,闷着头谁都不看,一阵风似的钻进屋子,从里面锁上门,谁都不搭理。

    三婶儿在院子里,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小声对秋东解释:

    “本来一切都好,只到了最后,我们都以为不会有问题时,检查出来阳的视力竟然只有4.4”。

    而来阳想报的专业,要求任何一只眼的裸眼视力不得低于4.8,且如今并没有成熟的视力矫正手术。

    继阳觉得不可思议:

    “4.4相当于四百度近视,我们没发现就罢了,老三自己都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吗?而且他完全没有近视眼常有的眯眼等习惯性动作,打篮球,游泳,打弹弓,甚至上课因为个子高坐最后一排,都没受影响。”

    这也是他们看着老三整天嘚瑟,却从没打击过他,觉得他会过不了体检的原因。

    三婶儿长长的叹口气,解释道:

    “结果出来我们也很诧异,于是我当即带来阳在医院做了全套眼部检查。”

    三婶儿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检查结果递给秋东。

    “外力导致的视力受损?”

    “是,初步断定,是来阳在两到三岁期间眼部未完全发育时,因外力导致的视力受损,具有不可逆性。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他早就习惯了模糊不清的世界,形成了自有的一套判断标准,因此,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没人发现这个问题。”

    来阳是过了三岁,菜被秋东带回家里的,该是在那之前发生的事。

    也是如今医疗条件不发达,就连职工都没形成定时体检的习惯,更别说职工家属了,大家都是身上不舒服了才往医院走。来阳从没觉得眼睛不舒服,家里自然忽视了这个问题。

    三婶儿叹口气,觉得实在太过惋惜,她只要想想来阳这段时间的开心,为了考军校付出的努力,就为孩子感到难过:

    “我不多留了,晚上还有点工作,二哥那里我亲自去解释,你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开导开导孩子。”

    但这种事能如何开导呢?

    原以为十拿九稳,结果空欢喜一场,失落和打击,给正值青春期的来阳,上了人生第一课。

    都觉得来阳要低沉消弭很长时间,可秋东根本没给他机会,当天夜里就连人带行李,打包坐上南下的火车。

    他们一路走,一路停。

    先在天津重走靖难之役的起点,又下河北参观了有名的承德避暑山庄。改道去山西,特意上五台山拜了菩萨。当然如今的社会风气,没有求神拜佛之说,用参观学习比较合适。

    顺道儿路过陕西,感受十三朝古都的厚重魅力。途经甘肃,见证莫高窟流传千年之美,西出嘉峪关。又转道河北,这里随手一个县城,逐鹿,邯郸,广平,高阳,都在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痕迹。

    之后去了六朝古都南京,南下安徽,特意选了天气好的日子去黄山看日出。在湖北,父子两登上黄鹤楼,遥望江面,猜测千年前的古人究竟在想什么。

    一路南下,湖南,革命圣地江西,杭州,上海,福建,直到在广州车站,马经理亲自带人迎接他们。

    路上,秋东特意带了相机,父子两给对方拍奇奇怪怪的照片,见到好风景,秋东也会拍一拍,行程计划随性的很,哪里好玩儿就多待几天,哪里不感兴趣,转头就走。

    总归,在不计金钱的魅力下,旅游,真的是一件让人非常快乐的事情。

    此时,出现在马经理前面的来阳,早已没了那日在家里备受打击的消沉模样。

    像个黑炭球似的,笑起来露出一嘴大白牙,穿着一身方便行走的运动服,手臂一用力就能看见鼓起的肌肉。偏偏鼻子上架着爸爸在天津时,专门带他去配的眼镜,和斯文完全不搭边儿,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马经理每年都会去京市给秋东拜年,忽然见到这样的来阳,差点儿没认出来,很惊诧的问了一句:

    “我听说欧美那边流行美黑,来阳你也要赶这时髦?”

    秋东站在边儿上,白色体恤,黑色运动裤,脚上是舒适的运动鞋,还戴着帽子墨镜儿,脖子上挂着相机,闻言,很不厚道的笑出声:

    “哪儿呀,出门在外,我叫他注意防晒,墨镜帽子长袖衫,他一样都不用,嫌弃那些东西累赘,穿背心跑了大半个中国,已经脱了一层皮啦,大夫说幸好没晒伤,回家多捂捂,还能白回来!”

    来阳很骄傲的给马经理展示:

    “这是男子汉的勋章!”

    马经理连连点头,见小老板眉眼开阔,面上没有一丝阴霾,知道警报解除,考军校失利的事已经不再是不能提及的避讳,夸赞道:

    “能在十五岁的年纪,走遍大半个中国,确实该留点纪念!”

    等带两人下榻白天鹅宾馆,马经理没急着向老板汇报这半年来,在广州建厂的具体工作,而是温声和小老板聊天:

    “那你的第二志愿是什么呢?听说你估分很高,进b大,和你姐姐以及父亲做校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呐!”

    马经理实在羡慕老板一家的好基因,各个会读书,据说眼前的小老板还属于家里在读书上最没天赋,纯靠努力的那类人。

    来阳被这么一提醒,当即就慌了,跳起来朝卫生间喊:

    “爸!爸!我第二志愿是瞎填的呀,我根本没注意第二志愿填的啥,这可咋整?啊啊啊啊!当时爸爸你还让我好好填第二志愿来着,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去不了军校,去南大也行啊,万一发配到名不见经传的小学院,我冤不冤啊?”

    其实是不太冤的,他自己做的决定,发现承担不起后果,才觉得冤枉,此时后悔也晚了。

    秋东顶着一脸水汽出来,轻哼道:

    “真是好大的口气,南大还有你挑拣的余地?”

    如今的南京大学,有亚洲第一大学之称。再过两年,南大将自身的十九个院系拆分出去,单独成立十九所大学,其中985和211在后来就占了十二所。剩余部分组成后世的南大,依然是国内双一流,实力可见一斑。

    马经理见来阳真的急了,劝了一句:

    “老板,您就别逗孩子啦!”

    秋东指着电话机道:

    “估摸着时间,录取通知书该到家了,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也不用你拼命回想,只看是哪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就真相大白。

    这也是他为啥没在旅途中提起此事的原因,反正老三又想不起来,何必徒增烦恼,让旅途也不安心呢?

    老三多少有点胆战心惊的拿起话筒,给家里拨号。

    正是京市时间晚上七点,老大在书房做功课,很快接起电话,说了句什么。

    秋东就见老三舌头都快捋不直了,哆哆嗦嗦问他大姐:

    “家里有没有收到我的录取通知书呀?”

    也不知那边怎么说的,很快老三撂下话筒,嗷呜一声,转身肉麻兮兮的抱住爸爸,大声宣布:

    “京市政法大学!爸爸,是政法大学!”

    秋东嫌弃的推开老三,打趣道:

    “虽然和南大有点差距,可在政法界,作为五院四系之首,也还行?”

    行,那可太行了!经过方才那么一番惊吓,这会儿只要不是去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来阳觉得怎么都行,哈哈哈,老天还是眷顾他马来阳的!

    鉴于这段时间一波三折的经历,来阳已经成熟许多。因此,秋东和马经理下楼吃完饭的时候,来阳让人把晚餐送到房间,他要给亲戚朋友们挨个儿打电话报喜。

    前段时间过于嚣张,有赖于家人朋友的包涵,回过神来,虽然很羞耻,还是要把歉意和谢意讲出口。

    楼下,秋东在窗边欣赏着广州夜景,马经理亲自为他倒杯红酒,低声感叹:

    “来阳稳重了许多,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稍不注意,在家长看不到的地方就长大了。”

    秋东心道,没经历世事的稳重,只是一种表面稳重,这还不够,得再加点码。笑眯眯对马经理道:

    “不是在这边建了厂吗?接下来安排那小子进厂,给个副经理的职位,让他去折腾吧。”

    马经理一惊,犹豫道:

    “要我找人看着吗?”

    “只看着,别言语,我要知道他都做了什么。”

    “那您总得给我交个底吧?”

    “嗯,那以两百万为底,一旦赔过线就收手,两月为期,刚好赶上开学军训。”

    马经理深吸口气,开始感到又牙疼。老板给孩子练手,随随便便就能给两百万,让亏着玩儿。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没把钱当回事的样子,真是让人又愤怒又羡慕。

    秋东说到做到,把打算跟来阳一说,也不管来阳有多震惊,转天买了飞海南的机票,去那边考察去了。

    如今或许没人能想到,五年后的房改政策下来,那地方的土地得有多吃香,秋东觉得可以提前做点投资,不过放在眼下,没人能理解他的选择,都当他是钱多烧得慌。

    来阳赶鸭子上架,每天都被一堆事情缠的焦头烂额,尽管他已经努力学习,不懂的就问,自认为十分谦虚谨慎,结果还是经常犯错,经常被下面的工人堵得哑口无言,经常在部门会议上听不懂手下人在讲什么。

    不得不每天除了休息的六个小时外,其他时间全用在学习工作上。

    本来一开始还有闲心给姐姐们打电话,控诉爸爸的离谱行径。给爸爸打电话,希望他老人家能收回成命,让他过一个轻松愉快的暑假。

    可到了后来,来阳满脑子只剩下工作,学习,人反倒是渐渐沉稳下来。

    另一头,秋东穿着大裤衩,花衬衫,凉拖鞋,从当地导游手里接过一个插上吸管儿的椰子,满意的挂了马经理的电话。

    把他新买的,砖头厚的大哥大递给导游帮忙保管。

    导游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特别小心的接过去,挂在裤腰带上,走路都不自觉腰背挺直了三分。

    说实在的,那玩意儿着实分量不轻,秋东试过了,别在腰上跟别了个手|榴|弹没差别,但谁让这是如今有钱大老板的身份象征呢?

    一台两万块,还得另外交六千块入网费,打电话每分钟六毛钱,双边收费,不管是打电话还是接电话,都得收钱,长途电话是另外的价格。

    有些阔绰老板,身边专门跟个保管大哥大的助理。

    当然啦,在导游小哥眼里,秋东也是那样的大老板。可惜大老板在这边待了半个月,出手阔绰,为人和善,他整日陪着吃吃喝喝,沾了不少光,如今要走了,导游小哥心里有点不舍。

    “老板,接下来您要去哪儿呀?”

    “去深圳吧,报纸上不是说,深圳成立了国内第一家经济特区证券公司嘛,我也瞧瞧热闹!”

    等见识了证券交易所的具体样子后,秋东跟风买了价值五十万的股票,懒得多想,一股脑儿全选茅台。没指着那玩意儿养家糊口,搁那儿摆着呗,就当赶潮流了。

    往后有了孙子辈儿,可以拿来给孩子们发零用钱。

    等忙完正事,也快到来阳开学时间了,他们得回京市提前做准备。

    飞机上,秋东问坐在旁边,从内到外沉稳下来的老三:

    “知道爸爸为何独独如此对你吗?”

    来阳先是迷茫,再是若有所思,好半晌没说话。

    秋东拍拍他手腕,温声道:

    “没关系,有收获就好。”

    要搁在两个月前,来阳一定会非常自恋的认定,爸爸想让他继承家业,所以早早培养接班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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