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中堂
(所以灵丹堂成林白青的婚前财产了?)
“把马衔铁针带上, 五爷一来就喊头痛,连牙都痛上了。”顾娟说。
连着针灸了一段时间,五爷的三叉神经痛已经好很多了,怎么今天连牙也一起疼上了?
林白青还没洗脸, 匆匆忙忙洗了把脸, 赶紧回老宅给五爷扎针。
眼看着她给五爷把针扎上, 三爷总算松了口气。
兄弟这种关系, 小时候会很亲密, 长大后会为了争夺有限的家庭资源而变的疏离, 但到了老年, 尤其兄弟一个个走了,深下的就弥足珍贵,也就又会重新变得亲密起来。
到了老来, 他们就会成最关心彼此的人。
顾培还没来, 三爷就跟林白青先说起了老宅:“这屋子你将来是准备住,还是锁了?”
顾卫军端早餐进来, 说:“青青肯定要住楼房,这四合院上个厕所都不方便。”
林白青却说:“要住的, 到时候装修一下,把马桶什么的安上就行了。”
上辈子她买了半个南支巷来做灵丹堂医院, 这辈子当然也要。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将来城市会变的很堵, 林白青也不想为了住楼房, 就把能用来工作的时间用在上下班的堵车上。
三爷正想说什么,林白青说:“我还是住西厢, 这正房给您和五爷留着。”
三爷没说话, 但心里高兴, 他暂时还不回首都,也不想住楼房,想住这儿吧又不好开口,林白青这样一说,他就觉得,没白为了她跟小辈们翻脸。
他说:“卫军要还不走的话就去灵丹堂帮帮忙,今天进工人吧。”
敖武已经回首都了,顾敖刚说是过几天也要走。
蔡三婶天天打电话,说在首都帮他找了个口语老师,让顾卫军回去。
但顾卫军还等着围观小叔的婚后呢,他说:“我现在就去。”
“白青,你出来一下。”顾敖刚在外面喊。
这孙子,事情没定的时候不努力,现在婚事都定了,林白青是他小婶了,他也不不知道避嫌,五爷说:“有什么事进来说。”
顾敖刚抓耳挠腮:“一点私事,我们私下聊。”
婶婶小侄子的,什么事要私下聊?
三爷也说:“进来说,什么事我们帮你保密,不跟别人说。”
顾敖刚一时结舌了,好在这时林白青说:“是关于一个病人的,要保护病人的隐私,我跟敖刚哥……”
“你还叫他哥?”三爷生气了。
林白青改口:“我跟敖刚私下说吧。”
……
灵丹堂成了个大工地,大清早开来几辆大土方车,工人们扛锤的扛锤,扛锹的扛锹,卸沙子的卸沙子,正忙的不亦乐乎。
这么大的阵仗搞装修,邻居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毕竟是装过广交会的工人,一进门就透着专业性,也不骚然邻居,干的第一件事是先围墙,把施工工地挡起来。
桑园里,顾敖刚正在跟林白青坦白当年偷药的事:“当时玉子就提了那么一个要求,我要不答应,她就会闹到学校,要反应上去,我可就出不了国了。”
……
“我爸那人就是个老糊涂,没什么见识,他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不管你跟顾家的谁结婚,我都赞成,我也永远是你的六哥,我爸那儿,就麻烦你多容忍着点吧,他人也不坏的,就是有点太护短,还有点自私。”顾敖刚又说。
凡是个人,谁还没点见不得人的阴私。
林白青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会因为顾怀尚,就去张扬顾敖刚的隐私。
她说:“跪到你们顾家列祖列宗的灵前认错去,也给我师父认个错。”
看顾敖刚从皮包里掏了五万块出来,她问:“都是你自己的钱?”
“我只带了两万块回来,我妈有存着三万块的家底,一早取出来全给我了,剩下的五万等我回到DE国后给你转外汇。”他说。
林白青数了四沓出来,装到了自己的背包里:“你只欠四万,给我四万就行。”
“不不,我说了给十万就是十万,你就不要推辞了。”顾敖刚还要塞,林白青止住了他的手:“剩下的留着给孩子做手术吧。”
顾敖刚点头,信心满满:“我家跟保济堂是亲戚,我现在就去借金针。”
又一个要去借金针的,林白青也寄希望于他,但愿到时候能一借而医俩。
突然有人于高处喊:“你俩凑那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林白青回头一看,就见顾卫军和顾敖文俩在墙的另一边。
其实他们刚刚来,但顾敖刚紧张的不行:“他们会不会听见咱说的话了?”
林白青了解顾敖文,是个大乍呼,要真听见早就喊出声了,她说:“不会的。”
“你俩在后面干嘛呢,白青,你兜里鼓鼓囊囊的是啥?”顾敖文追了过来。
林白青示意顾敖刚先走,瞪顾敖文:“你要帮忙就帮,不想帮就走,别一天闲着没事干就管东管西,大人家的事小孩子少操心。”
顾敖文跟在她身后,说:“白青,你说话的语气咋跟原来不一样了?”
林白青正要回答,正好看到顾培的车停在工地入口处,他从车上下来了。
她径自说:“顾培同志,你陪我去趟对门吧,我有点事得先办一下。”
顾敖文一惊,心说她咋直呼小叔的大名,正愣着,顾卫军拍了一把:“刺不刺激,以后咱们见了林白青,都得喊她叫小婶了。”
顾敖文悄然大悟,怪不得林白青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人家长辈份了。
“你不也得喊她叫婶子。”他问:“你有啥幸灾乐祸的?”
顾卫军正帮工人搬沙袋呢,嘿嘿笑:“那怎么能一样呢,你跟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天天要喊,但等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可就出国了,我不用喊。”
顾敖文更颓了:听起来确实,他最吃亏了。
……
本来林白青是想,赵静要钱,她要园子,大家都很着急,当场给钱,她把园子扩进来,直接修建就行了。
但顾培听她讲完,却问:“青青你想过吗,如果没有合同,在目前,东海市地价飞涨的情况下,对方以后会不会毁约?”
林白青都撩理发店的帘子了,哗的一把松开了帘子,退了出来。
这就得说她为什么上辈子会被顾卫国欺骗了,她是个医生,也是个只对自己的专业感兴趣的人,信任谁就会无条件信任,也总喜欢帮助别人。
邻里之间,如果价格不飞涨,园子就是她的,赵静也不会说什么。
但从现在开始地价就会飞速的涨,到那时也许赵静就不想自己因为她而能买到一大套便宜房子的事,会可惜自己白白损失的桑园了。
人都是会被利益所诱的,交往深的都会翻脸,更何况萍水相逢者
林白青冷静了下来,转念一想,说:“那今天我就先不给钱了,麻烦小叔再帮我拟份合同吧,我们去房屋管理局办理这件事。”
重生不意味着长脑子,这是个教训,她太不会提防人了,很容易吃亏的。
顾培说:“你还是叫顾培同志吧。”又说:“那样更好听。”
她都帮他降辈份了,他居然还觉得挺好听?
林白青声音轻轻的:“顾培同志。”
“你请的装修队很好。”顾培说:“一看就很专业。”
“真的?”林白青有点吃惊。
顾培说:“我看了他们带来的所有工具,全是国标的,安全帽也有,这能大大降低施工风险。”他再说:“你做得确实特别好。”
其实顾卫国嘴巴也可甜了,当然,他也很大方,有钱嘛,什么名牌包,名牌表啦,各种奢侈品,据另一个二奶后来上门抱怨,说他但凡买奢侈品,总是给林白青最贵的,给俩二奶买平价的。
为什么林白青能将近二十年察觉不了顾卫国养二奶。
就是因为他嘴巴甜,会夸,而且虽然他总在外面鬼混,但只要她一个电话,哪怕在国外,也会第一时间赶回来,而且会永远把好看,漂亮挂在嘴上。
满东海人都夸,说她有个会疼人的老公。
但顾卫国独独在事业上总是打击她,总说她除了看病啥也不会,办任何事都一塌糊涂,当然,外联方面他也就一直牢牢的一手把持着。
很久以后林白青才知道,让一个男人夸一个女人漂亮很容易,因为他们乐于物化女性。
但夸她有能力就很难,说白了,那依旧是种PUA。
就为顾培能这么坦然的肯定她的能力,林白青都觉得选他是值得的。
清晨,小巷朝阳初升,顾培应该是为了今天的事而刻意穿了外套,在别人身上会显得土蒙蒙的松绿色,在他身上却格外清亮,清净。
林白青有点不好意思,刻意押后一步,但顾培执意等着她,要跟她并肩走。
……
三爷五爷还不知道顾培有没有同意,见他来,自然还要劝他。
“什么单身不单身的都是屁话,人到了一定年龄,肯定得结婚。”他说。
五爷也说:“在我们那年头,都是父母凑到一起,说行就行的。”
顾培还没张嘴,窗外响起顾怀尚的笑声来:“三伯,爸,小培能不同意吗,就不说结婚了,离婚的事都计划好了,这要不同意,不成个笑话了。”
三爷和五爷对视,都替顾培尴尬。
前天他据理力争,逐字逐据挑遗嘱,现在每一条都砸他自己身上了。
也正是因此,顾怀尚才要刺激他,就是不想他答应。
顾培侧眸,定定望着林白青。
他是连两个女人碎嘴聊闲天,都能听出机锋来的人。
林白青先拿敖刚虚晃一枪,在他替她争来离婚后的权益后又选了他,这些小心机顾培当然看得懂,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说不定还真的就不答应。
不过顾培答的很干脆:“承蒙青青垂青,我是愿意的。”
就这样,一桩连离婚后的财产归属都已经敲定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
他又说:“既然婚事定了,青青可以搬回来住了,这是她的房子。”
三爷说:“你们先拿结婚证,公证,再去过户土地证,然后我们就把地库的钥匙交出来。”价值百万的地库,那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五爷也是这个意思,但他估计儿子心里不甘,还要闹事,正头疼呢,就听顾怀尚说:“既然小培都说了这是白青的婚前财产,那就应该先过户再结婚。”
这事是顾培自己起的头,但两位爷不可能同意,就问顾培:“你的意思呢?”
这就好比赌,顾怀尚架起竿子逗猴,就想看顾培这只猴要不要爬到顶。
但顾培还真就爬了:“先过户吧,她还小,我们晚点再结婚。”
顾怀尚目瞪口呆:所以灵丹堂成林白青的婚前财产了?
他气的要死,说:“你们把我那么优秀的儿子从DE国喊回来,总不能只放个屁就让他回去吧,来回机票六千,他一月月薪八千,这损失总得有人担了吧。”
三爷反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怀尚说:“既然是给灵丹堂招夫,这笔钱从灵丹堂的公账走。”
大便宜占不到他也得占个小的,一万四在这年头也是一笔巨款了,这笔款,他想用灵丹堂的利润来补偿。
这是顾家人自家的事,肉烂在锅里头也是他家的事,那二成林白青也不会赖,赚了就分账,儿子老子吵架,她可以不管的。
她就想跟顾培说一声,提前走。
但这时顾培忽而问她:“你来搞过字画的卫生?”
林白青说:“没有。”
顾培手指:“很奇怪,这字画突然变得很干净,特别干净。”
林白青顺着顾培的目光一看,发现问题了。
墙上挂的中堂因为许久没收拾过,本来有很多吊吊灰在上面,但现在突然变得很干净。
顾培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而且环境里某个地方脏,会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看别的地方都有灰,字画没有,就会觉得奇怪。
而林白青,要不是经他这一提醒,得错过一件事儿。
四合院的堂屋照例要挂中堂的,一大两小四副平堂,当然得是名家真作,挂中堂,字画挂的越贵重,用东海人的说法,越旺家族,而顾家墙上挂的是副刘学询的字。
刘学询倒不是知名书法家,但是东海解放前的巨富,而且后代特别兴旺,那种巨富写的中堂本身就自带着财气与旺气,本身不值几个钱,但人们都喜欢。
上辈子论完婚事后,是顾卫国发现的,他发现中堂被人换成摹品了。
狡猾的顾卫国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是顾怀尚换的。
他笑呵呵杀上门,打开箱子当场翻出字画,闹了顾怀尚个没脸。
林白青并不知道顾怀尚是什么时候换的字,她也不懂书法,看不懂做不做旧,遂在重生后,在字画的背面做了个记号,但凡来老宅,也时不时要看一下。
不过因为字画一直是没被换掉,她关注了几天也就不关注了。
但这事跟上辈子一模一样,在定了婚事后的几天里,字画被调换了。
那当然是顾怀尚调换的,她甚至知道他把字画藏在哪里。
其实现在的情况跟上辈子很像,两位爷力压着把灵丹堂保了下来。
但他们都是八旬老翁了,而老人是需要小辈来照顾的。
可小辈没占到便宜,就会不甘心,就要抱怨老人,还会用各种方式闹腾,让他们日子不好过。
林白青可以直接把顾敖刚的事说出来,说他有个RI本小崽,那能闹的顾怀尚从此连爬都爬不起来,但那个消息估计也能当场把三爷五爷送走。
她不能为了顾家的一点家务小事就搞的那么极端。
但要不管吧,三爷五爷以后在小辈面前,日子会很不好过的。
而她突然发现,这副字画恰好是个机会,可以让这帮闹腾的从此闭嘴,两位爷以后有清静日子过,她也不必再担心这帮心里不甘的家伙的骚扰。
想到这儿,她说:“敖刚来回一趟确实花了大钱,灵丹堂是该给他报销。”
顾怀尚正欲点头,林白青又说:“但老宅花销也不小,光茶杯就摔碎了好多。”
顾怀尚想要机票钱,真以为林白青只损失了几样小东西,花公中的钱不心疼,立刻说:“不就几只茶杯嘛,公账上赔吧,赔你三倍都行,给你买新的。”
几个茶杯确实不算什么,三爷也说:“把这屋里所有的小物件全换成新的,暂时灵丹堂没钱,这笔钱我掏。”
林白青先问顾怀尚:“你们叔伯辈同意的吧?”
“这算什么,老宅里损坏了什么东西,照价赔就是了。”顾怀尚才说完,林白青伸手指画给他看:“这字画原来可是真的,但不知道被谁换成了副假的,刘学询的字呢,现在要拿出去至少能值两千,我要两千块不过分吧。”
顾怀尚反应格外激烈:“白青你可别讹人,这字天天挂着,你凭什么说字画被人偷了?”
林白青反问:“怀尚叔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我什么时候说字画被人偷了?”
作者有话说:
顾怀尚:疯狂作死中,噢耶!
作者:记得撒个花花,留个言喔。
第42章 卫生巾
(年纪青青的,他的目光咋跟个老母亲似的)
顾怀尚一愣:“你说字画被换了, 不就是说它被偷了?”
五爷想起前两天儿子来时就盯着字画在看,心头一动,问:“怀尚,你没动老宅的字画吧?”
三爷目光一凛, 也刷的看顾怀尚。
但林白青却故意说:“五爷, 怀尚叔肯定不会偷字画, 老宅关系着全顾家的风水, 人丁兴旺, 怀尚叔就是在贪财也不可能偷老宅吧, 那跟扒祖坟有什么两样?”
东海人很讲究中堂的, 就是再穷的人家,也要找书法家写副字画挂着。
旧社会谁要去当铺当中堂,跟当祖宗牌位一样是要遭人骂的。
三爷是个粗人, 不大懂字画, 但也不信顾怀尚会悄悄换字画,看了半天, 说:“我看不出来它跟原来的有两样,白青你是不是记错了?”
这画就是顾怀尚自己摹的, 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他这时也反应过来了, 说:“白青你是不想给二成的利润想故意讹钱吧。”
五爷也不敢信自己快五十的老儿子会偷一副中堂字画,起身仔细看, 说:“我看着还是原来那副。”
顾怀尚本身就是书法爱好者, 自信自己摹的惟妙惟肖,看两位长辈都分辩不出来, 还挺得意, 故意说:“白青, 你要缺钱跟我说,我让敖刚借你点,没必要这样。”
林白青既在这老宅子里生活了十几年,就不可能被顾怀尚糊弄了,她前几天才做过记号的,正欲翻出来,这时顾培说:“这不是真迹,是赝品。”
三爷五爷皆是一凛:“何以见得?”
要家里人这么说,顾怀尚会担心,毕竟天天挂这儿的东西,大家都再熟悉不过,但顾培一国外来的,懂什么字画书法就敢说是赝品?
再加上顾培是惹过他的,他怒气冲冲的:“小培,你凭什么说这是赝品?”又说:“你会写毛笔字吗,在M国见过几副书法作品就敢品评它?”
其实在M国的华人区,人们的生活跟在国内是一样的,顾培自跟着他爸起就一直在练毛笔字,写得还很不错,而顾怀尚这副摹品,犯的错误浅显到甚至不用从书法本身论。
他说:“很简单,原来这副字画是用普通纱布装裱的,现在是油性纱布。”
“纱布和纱布还能有区别,真是胡扯?”顾怀尚有点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说。
林白青可是做了记号的,她揭起字画的背面,说:“前几天这儿被老鼠咬破了,我缝过,当时娟子姑姑是见证,但现在它好好的,可不就是被人换了?”
三爷五爷对视一眼,齐齐看顾怀尚。
“爸,三爷,这跟我有啥关系,我要拿了字画,天打雷劈。”顾怀尚忙说。
林白青也说:“怀尚叔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但小辈们……”她暗示的是顾卫国。
因为顾卫国虽然一直没出面,但他才是幕后的拱火者。
顾怀尚一秒就把顾卫国给卖了:“前两天卫国还拉着我念叨过,说这字画要拿出去卖,至少能卖几大千。”
三爷五爷对视:“怀尚,你去把卫国喊来。”
“不用,我去吧。”林白青热情的说。
顾培说:“我跟你一起去。”
眼看他俩走了,顾怀尚也有点惭愧,自己甩锅给顾卫国会不会太不仗义了。
但转念一想,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反正顾卫国已经是臭狗屎了,这个黑锅就让他替自己背了算了。
贼喊捉贼,他故意说:“卫国也太过分了,老宅里的字画他都敢偷。”
五爷气的说:“那副字画旺家宅,他这是偷了大家的东西,只旺他一家去了。”
“他没读过书,搞迷信那一套,简直可笑。”顾怀尚笑着说。
但其实他偷字画,也是想搞个迷信,拿大家的财只旺他一家。
从顾家出来,林白青并不去顾卫国家,正好碰上刘百强,就给他带话,且故意说是顾怀尚怀疑他偷了字画,还要他赔五千块,让顾卫国赶紧来一趟。
然后一路小跑,她又往五房跑。
林白青跑,顾培也只得跟在后面快步跑。
五房,在门口正好堵上顾敖刚和陆蕴要出门。
“青青,你怎么来了?”顾敖刚问。
陆蕴拍儿子:“这傻孩子,一点事都不懂,以后你得叫她小婶了。”
顾敖刚也才反应过来,倒也从善如流:“小婶,小叔。”
林白青问:“你是准备去保济堂借金针吧?”
“对,我准备跟我妈一起去。”顾敖刚说。
林白青说:“稍等会儿,卫国哥说怀尚叔急需要拿一样东西,在你家单元楼那房子,他卧室大衣柜的最下层,左手边,是几副卷轴字画,全拿来,送到老宅。”
陆蕴说:“又是他藏的什么宝贝吧,那是他专门藏宝的地方,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他跟卫国俩在鼓捣些啥。”
这俩母子不疑有它,走了。
今天灵丹堂进人,林白青的主要任务是盯装修,也是正好把顾家的事处理干净,她以为顾培会问,还在想该怎么跟他解释那副字画的事,就听顾培说:“你今天没有擦护肤品。”
林白青下意识摸面颊:“我忘了。”
她今天主要起太早,顾娟一催就给忘记了。
顾培说:“你用的那个郁美净儿童霜并不好,我给你买了郁美净鲜奶霜,那个要更滋润一点,也更适合你的皮肤,还有些别的东西,你用的都不太好,我昨天下班抽空给你买了一些更好用的,一会儿给你。关于住宿方面,我看了你的床,也不太好……”
赵静就在路边闲逛,正好听到,搭茬说:“呵,对象要送化妆品啦。”
林白青想起买房子的事儿来,遂说:“赵姐,明天我打个合同,咱先签合同,我给你一半钱,再去房屋管理局过户,我再给你一半钱。”
赵静一听她这是筹到钱了,说:“咱俩谁跟谁啊,你先把钱给我吧,那土地随时可以过户,我们周三交钱的最后一天,我急。”
林白青也想帮赵静,而且钱就在她的背包里,她下意识手摸背包,但顾培按止了她,说:“赵大姐,买卖房屋是大宗交易,必须先签合同才能付款。”
赵静一噎,平常总见这小叔,没搭过话,看他生的肤白貌净还浑身香喷喷,她一直以为是个好的,结果这一张嘴,说话咋那么不中听。
她心急想拿钱,还想劝劝林白青,但才想张嘴,顾培又对林白青说:“你没有涂防晒,今天的太阳太大了,往阴影里站一点。”
赵静觉得很可笑:“你怕她晒黑呀,白青这姑娘是越晒越白的。”
顾培原来没有离林白青太近过,也不了解她的各种生活习惯。
但前几天去了趟她的住处,基本就于她了解个大概了。
他是个医生,他最懂了,林白青这种皮肤不经晒,晒伤后引起皮肤癌的可能更大,她跟大多数国内女孩一样没有涂防晒的习惯,她皮肤癌变的可能就更大。
他当然不跟赵静说话,看林白青站到荫凉处了,又觉得不对,因为那一片正好对着工地的拆除现场,扬尘特别大。
顾培想了想,车上正好有把伞,而且是他从国外带来,加了防紫外线涂层的,干脆拿了过来,又示意林白青站到太阳下,把伞给她打着。
赵静还想早点拿钱,遂说:“上我家坐着,咱坐着聊会儿,白青,我是真急钱用。”
“我们还有点私事要聊,赵大姐您……”顾培伸手请了一下。
赵静撇嘴,心说白青是个老实孩子,咋找了这么精明又难缠一男的。
看她走了,顾培才说:“青青,敖刚在RI本有个孩子吧?”
虽然顾培并不知道顾敖刚偷药一事,但直觉RI本那个孩子是他自己生的。
历史原因,老人们非常痛恨RI本人,所以敖刚才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
林白青虽然不会张扬,但也不会替顾敖刚隐瞒。
而且顾培那么聪明,从钱的事就可以分辩的出来,她遂也不否认。
顾培又说:“画是顾怀尚偷的吧。”
林白青今天穿的是那条自己裁的白裙子,无袖,全部的臂膀都裸露在外面。
她的手臂特别漂亮,不是刻意练出来的肌肉臂,但也不是那种皮包骨的瘦,而是一种只能用匀亭二字形容的美感,纤细,但又浑圆,还格外的白。
但她似乎并不像他一样注意生活细节,就好比此刻,明明伞可以遮挡住全部的胳膊,但她非要露一半在外面,顾培就伸手,要把她的手拉了回去。
她并不习惯亲昵,躲了一下:“稍微等等吧,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赵静今天没客人,就专心看着外面,她怎么越看林白青选的这个男人就越怪。
又不下雨,他非要给林白青打把伞,而且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好像不会挪窝一样,那眼神该咋说呢,年纪青青的,他的目光咋跟个老母亲似的。
其实这就是林白青所说的窒息感。
顾培的所谓‘照顾’,有时候就是一种窒息感。
他估计也很疑惑,明明是顾怀尚偷的画,她却故意把事情扯到了顾卫国身上,但他跟人相处也很有边界感,只要觉得对方不想说,就不多问了。
……
顾卫国要去老宅就得从灵丹堂这边的巷口走。
拱火的是他,架秧的也是他,他也一直在等答案,等一个顾培不会答应婚事的答案。
可答案没等来,跟他统一战线的顾怀尚居然栽赃他?
顾卫国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吗,他在梦里可是白手起家,保险箱被钱憋爆的亿万富豪,他要赚的是大钱,怎么可能瞧得上几副破字画。
他太气了,都没跟他的新晋小小叔和小婶子打招呼,走的风风火火。
顾怀尚家的楼房离这儿也不远,顾敖刚坐的是公交车,应该也快来了。
林白青眼看顾卫国进了巷子,慌的说:“走,小叔,咱看热闹去。”
顾培皱了一下眉头,她又叫他是小叔。
顾卫国不但不傻,而且以他的老奸巨猾,都知道顾怀尚把东西藏在哪儿,甫一进门就说:“怀尚叔,听说你怀疑我偷了字画?”
顾怀尚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卫国,这没啥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缺钱,几副字画嘛,你要没出手就拿回来,要已经出手了,叔帮你赔上。”
顾卫国冷笑:“行啊,那咱算笔账吧,你说那字画该赔多少钱?”
“你穷,日子不好过,我跟长辈们说说,就算两千吧。”顾怀尚说。
顾卫国再冷笑,咬牙切齿:“两千也太少了吧,要我说,偷字画可比调换蟋蟀的性质恶劣多了,那些字画至少要三千块的,咱应该报案,谁偷谁他妈坐牢。”
顾怀尚有点怕了:“也就几千块,不至于吧。”
“盗窃金额三千以上就要坐牢的,我支持报案处理。”顾卫国说。
顾怀尚看着老侄子狐辣辣的目光,突然有点心虚。
这时正好三爷看到林白青和顾培进来,遂说:“小培你去报个案吧。”
家里人杂事也多,但出贼还是头一回,这当然要报案。
“不不,我去报案,我现在就去。”顾怀尚说。
他蓦的想起来,那藏宝贝的地方顾卫国见过,他也明白了顾卫国在给自己挖坑,他想跑,赶紧去转移东西。
但顾卫国那么精明的人,早知道是谁偷的字画了,他手下兄弟又多,岂能打没把握的仗?
一把拽回顾怀尚,他说:“我已经报案了,公安马上就到。”
“卫国你啥意思,你这是怀疑我偷东西,你放开我,我下午还有课呢。”顾怀尚一把挣开,转身要跑,顾卫国又把他拽了回来:“你他妈做贼心虚。”
报案就意味着要搜查,那顾怀尚就更要跑了,死命挣开顾卫国,他往门口奔,顾卫国也不是盖的,伸脚就是一绊,踉踉跄跄,顾怀尚撞到顾培身上,扒拉着把顾培手里的手提袋扯到地上,哐啷啷的响。
而正好这时顾敖刚母子进门来了,而且是拿着卷轴字画来的。
顾敖刚一看老爹摔在地上,说:“爸,您怎么摔倒了,快,我扶您起来。”
陆蕴抱着卷辆,说:“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吧,我们给你带来了。”
林白青回头看顾培,他给她买了很多生活小用品,全被顾怀尚打翻了,此刻正在捡呢。
两爷就在屋檐下看着,顾卫国报警喊的是顾怀礼,还有个局里的公安,满院子的人,眼睁睁看着陆蕴手里的卷轴,一大两小四平轴,跟堂屋里的一模一样。
晴天白日,好一副贼喊捉贼的现场。
不说两老惊呆了,就顾怀尚自己,作为一个无耻之徒都被惊呆了。
心说顾卫国也太迅速了吧,这就把画找着啦,还是让他儿子拿来的?
偏偏顾敖刚还展开了卷轴:“爸,这是你和卫国哥要的字画吧?”
顾卫国如有神助,本该好好整顾怀尚一顿的,但在偶然扫到顾培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顾培正在捡一堆诸如擦脸油啦,洗脸膏啦,木头梳子之类的玩艺儿。
然后,了不得,顾卫国眼球差点鼓出来。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顾培去抓一包女人经期用的那种,叫卫生巾的玩艺儿了。
那是女性用品,是个大男人都不会抓它的。
顾培不但抓了起来,还把它仔仔细细拍打干净,放回了袋子里。
他一身军装,肤白貌净,一米八几的个头,一个大男人,还是军人,但他捡起一包卫生巾来,就好像干了一件特别寻常的事情一样。
那是林白青的东西吧,他一大男人居然拿的那么,自然,坦然?
顾卫国后知后觉,这时才清醒的意识到,顾培不仅接受了婚事,而且人家早把婚后过日子的事都筹划好了,他也早就没希望了
越是失望,火气就越大,眼看顾怀尚要爬起来,他膝盖压了下去,一把扯起顾怀尚的脖子来,他说:“怀尚叔,咱们可是说好的,谁偷字画谁坐牢!”
……
“敖刚,你可是移民国外的高材生,瞧瞧吧,你爸,家贼!”他又说。
作者有话说:
顾培:眼里只有我小青青……
卫国:他居然拿卫生巾,卫生巾!
作者:冷静点,那还是他买的呢。
PS:是的,作者原来确实不太擅长写感情戏,但顾培跟别的男主不一样,不仅是个老妈妈,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白青发掘哈,
第43章 逼婚
(一个跟金针有关的玩笑!)
现场太丑, 丑到简直辣眼睛。
等顾敖刚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一把推开了他老爸。
毕竟他当初偷药的时候可是把药钱给了的,只是碍于祖训没敢张扬而已。
一副字画能值几个钱,他爸不但偷了, 还往侄子身上赖?
来的公安是顾怀礼, 还带了局里另外一个公安, 三爷最气了, 索性说:“怀礼, 那不仅是副字画, 怀尚这么干可是在坏咱们老顾家的风水, 你把他带局里去,做个笔录问一问。”
做笔录?
那就立案了。
顾怀尚一人民教师,最近正竞选教导主任呢, 要被立案了, 前途都没了。
“敖刚,爸不是故意的, 爸一时糊涂,你快求求三爷, 咱不立案了,私下解决。”顾怀尚忙看儿子:“快啊, 你面子大,快, 求三爷。”
顾敖刚没说话, 但往边上躲了躲。
顾怀尚从儿子眼里看到厌恶和嫌弃,又惊又气:“我是你爸, 你现在那么优秀是因为谁, 还不是因为我, 你就不能站出来帮我说句话?”
顾敖刚难堪的抹不开脸:“一副字画而已,您偷它干嘛?”
陆蕴也说:“不就一副字画嘛,你自己也会写书法,干嘛偷老宅的呀。”
顾卫国冷笑:“还能为啥,就想着这房子以后归林白青了,他眼红,知道库房自己偷不到,就想着偷老宅里最旺家的东西,拿去挂他家,只旺他家敖刚。”再冷笑:“我都怀疑敖刚那么优秀,我们都不行,是不是怀尚叔在咱们老宅啥地方动手脚了。”
东海人大多迷信,而老宅,一族之根。
在顾敖刚一枝独秀而优的背景下,堂房本来就眼红,顾卫国这一挑,堂房不得全针对上五爷一房?
顾敖刚脸色瞬间通红,他向来很尊重的父亲在明知道房子归属林白青后还偷换字画?
林白青是知道他儿子的存在的,甚至她将来还要给那个孩子做针灸。
她肯定会生气,因为这桩婚事对人家本身就不公平。
他爸还是反对时跳的最高的一个。
那么,林白青会把孩子的事张扬出来吗?
顾怀尚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但顾敖刚的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
他爸跳的越欢他就越害怕,生怕林白青一张嘴就能叫他从此从天之骄子变成跟他爸一样,被全家唾弃的汉奸,走狗。
三爷说:“家合万事兴,看看别人家,再看看咱们家。”
林白青望着顾敖刚,淡淡接茬:“是啊,我师父原来也总说家合万事兴,等闲的小事,只要小辈们不太过分,人该糊涂就得糊涂点,但是……”
在别人听来这只是一句她怀念师父的话,但顾敖刚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以其实顾明当时也猜到药是他偷的吧。
当时可是报了案的,而且是在严打背景下,一旦查出来顾敖刚不但出不了国,还有可能坐牢,但顾明在那么痛恨RI本人的前提下选择了装聋作哑,放他出国。
那么好的大爷,曾经也是顾家的一家之长,林白青也是他当成女儿一样抚养大的,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后人,结果他爸不但天天针对人家,还偷人东西?
偷也不偷个大的,就偷几副小字画。
林白青会把他的事吵出来,让他们家彻底没脸吗?
如果是顾敖刚自己,他觉得他可能会。
他在此刻已经绝望了,那个有先心病的孩子,就是他在顾家的死刑。
他在等着林白青宣读死刑结果。
但她默了好半天后,却说:“敖刚哥,你不还忙吗,先跟陆婶婶走吧。”
这一声简直仿如刑满释放,顾敖刚如蒙大赦,拔腿就走。
“敖刚,你不能走,敖刚!”顾怀尚急了,不想让儿子走,扯他裤子。
顾敖刚猛的抬脚,挣开他爸的手。
陆蕴担心丈夫,不想走,还想劝合一下,但敖刚一把狠拽,把老妈拽走了。
就这样,唯一寄希望于,能帮自己撑腰的儿子走了,顾怀尚彻底被大家给遗弃了。
因为是自家人,公安建议大家先商量,看能不能私下解决。
字画是属于整个顾家的,但现在老宅归属顾培了,两位爷要听他的看法。
顾培说:“看青青的意见吧,她要想,就报案处理。”
不愧是能在婚前就把利益谈到最大化的女孩,她这一手玩的真妙,棒打出头鸟,顾怀尚栽她手里了,老大侄顾卫国是磨刀的。
不过事情最终要如何处理,顾培选择让林白青自己决定。
林白青却是问:“五爷,您看呢?”
顾怀尚恍然大悟,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老爹了,忙说:“爸,我也是一时糊涂,你帮我求求白青吧,咱是一家人,为了几副字画我要被拘留,工作丢了咋办?”
五爷看顾培,顾培再看林白青,她笑着说:“看在五爷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蓦然被背刺,顾卫国懵了:“刚才都说了要报案,怎么能算了?”
林白青不动声色的补刀:“卫国哥,大家都是一家人,怀尚叔一直都可支持灵丹堂了,也就小小一点糊涂,你至于吗?”
顾怀尚成功被离间了,恨极了顾卫国:“他妈的,老子早晚让你好看!”
天降一口大锅,顾卫国失去了一个战友,还成功竖敌一枚。
“明明是怀尚叔偷了字画,凭啥不抓他?”他反问。
见无人应声,又高声说:“我就换了几只蟋蟀,大家把我骂成狗屎,他偷的可是咱们顾家老宅子里的中堂,好中堂旺三代,他把三代人的福气都偷自家去了,凭啥你们一句话就算了?”
想了想,又懂了:“还是觉得我们二房穷,没钱没势就好欺负是吧,你们嫌弃我,我还嫌弃你们呢,这顾家老宅,老子以后不来了。”
俩老有点尴尬,因为他确实偏颇了顾怀尚,对顾卫国狠了点。
但林白青心里却极度舒适,闹了半天,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目送顾卫国离开,三爷说:“很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白青你收拾着搬家吧,这屋子我以后也不住了,你们大家除了逢年过节祭祖,也少来这儿走动。谁来,老宅里丢了任何东西照价赔,药堂同理,以后没病少走动!”
一副字画不值几个钱,但架不住有人眼皮子浅,非要贪。
而有了今天的事,顾家人不逢年不过节的时候,就不好意思上门了。
当然,顾怀尚从此也老实了下来,不敢再瞎胡闹腾了。
顾卫国已经恨毒他了,又发了誓的,按理也不会再来了。
顾怀尚向来对五爷不尊重,说话夹枪带棒,递东西的时候摔摔打打。
但自打这回之后就再也不敢了,上楼梯也知道扶老人一把了,走路的时候也不会故意走的飞快,把老人甩个老远了。
他在公证处有个学生,而这年头排队办公证特别慢。
其实他也担心,怕万一自己病了,林白青不肯好好帮他治,第二天特意上门来示好:“小林,你和小培准备啥时候结婚,我公证处有人,办公证可快了。”
虽然林白青想在婚前就把灵丹堂过户过来,但两位爷当然不会松口。
那她暂时也办不了公证。
林白青于顾家人的态度是,想看病可以,但不要来骚扰她。
她尤其厌烦顾怀尚,遂故意说:“怀尚叔,你不最赞成在婚前把灵丹堂给我的嘛,您在咱家又德高望重,去跟两位爷说说,咱先办理过户再结婚,咋样?”
就因为偷了几副字画,不但在家里颜面尽失,还差点闹到公安局,儿子都不尊重自己了,德高望重四个字对上顾怀尚,简直就是讽刺。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他又是最好脸面的。
一句话被林白青怼的半天没说话,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了。
……
遗产还过户不了,林白青就跟赵静俩签合同,把桑园买了回来。
而顾敖刚,意料之外,但也情理之中,以外孙的身份也没能借到金针。
他和陆蕴去求了保济堂的东家,那也是陆蕴的堂房大伯,跪着求的。
而且顾敖刚还是在DE国工作的,按理来说面子足够大了吧。
但陆东家只淡淡用了一句金针早就坏了,已经用不了就把顾敖刚给打发了。
不像柳堰兄弟是明打鼓,还可以往上托关系,顾敖刚的儿子是偷来的锣,敲不得,三爷倒是有首都的关系,但他不敢用,急的抓耳挠腮,实在没办法了,问林白青:“普通针的针呢,马衔铁针就不行吗?”
“马衔铁针是纯阳之针,主要功效是解毒湿,你儿子是要养心血,两者风马牛不相及的,你说行不行?”林白青反问。
两人是在灵丹堂的院子里,有工人在干活的,顾敖刚连声嘘:“你小声点。”
他这趟来,必须去趟RI本,因为先心病儿童在三岁前手术是最好的,那孩子也必须做手术了,孩子生下来只见过一次爸爸,怕挺不过手术,玉子一直在等着他,想让孩子见他最后一面,哪怕手术不成功,至少孩子会是在双亲的陪伴下离开这个世界的。
再想了会儿,顾敖刚说:“不行,我还是要把孩子带回来的,实在不行我就去偷针,不择手段我也要把金针搞出来,给孩子治病。”
林白青得给他泼盆冷水:“你能从灵丹堂偷到药是因为我师父拿你当亲人,不防备你,偷保济堂的针,不是进医院就是进牢房,我劝你清醒点。”
“你就别管了,针我自己想办法。”顾敖刚说完就走了。
因为他不住南支巷,过了好几天再碰上陆蕴时林白青问起,就听说他已经出国了。
不用说,去RI本看孩子去了。
……
既然三爷已经搬走,林白青也就正式要搬回属于她的房子里去了。
这年头大多数人用的都是卫生带,顾娟把三爷送回楼房,因为招娣在上班,过来帮林白青收拾东西,看到枕头边有两包花王卫生巾,这东西她在市面上没见过,看着很舒服的样子,遂问:“这东西好不好用,你在哪买的?”
那两包卫生巾其实是顾培买的。
她原来用的是卫生带,那天他来,看到后就买了两包比较舒服的卫生巾。
而在上辈子,后来林白青的大多数化妆品,随身用品都是顾培在买。
她是个老中医,电脑什么的都学得晚,总是拜托学生们帮自己买东西,渐渐顾培就帮她代劳了。
他是西医,擅长看配料表分析各种化工产品,买的各种化妆品,卫生巾类的各种女性用品不论贵还是便宜,用同事们的话说,跟着抄作业行了。
林白青习惯了,除了觉得有点窒息,还算接受良好。
但她当然不能跟顾娟说实话,只说:“应该是人民百货吧,我也忘记了。”
顾培在这方面没有意识的,卫生巾什么的由男性来买,在九十年代,他那种行为是很怪异的,而怪异,就会被人背后议论,不尊重。
也许他自己没所谓,但林白青总得替他遮着些。
“其实你当初就不该搬出去,白费劲。”顾娟边整理东西,边说。
当然不一样,如果林白青没搬出去,这老宅子里丢的东西就不止几副字画了。
她当初之所以搬出去,防的就是顾怀尚那种眼皮子浅的人,不但偷东西,还要她来背黑锅。
把家正式搬过来,结婚也该提上了日程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最着急的属赖着不肯走的顾卫军。
每天照例问三遍,看小叔啥时候结婚。
林白青搬家这天顾培也来了,指挥顾敖文和顾卫军搬东西,等到傍晚时又喊他俩出去搬东西,俩人站在车前目瞪口呆了半天才敢相信,顾培居然买了两张崭新的床垫。
而且还是这年头人们结婚时才会买的弹簧床垫,也叫席梦思。
给林白青买也就算了,他竟然给招娣也买了一张。
顾卫军一看,把一张一米五宽的一张给了顾敖文:“这个你扛。”
“我扛就我扛,你个小弱鸡,一点力气都没有。”顾敖文扛了起来。
顾卫军恨恨的说:“我是因为没力气吗?”
顾敖文正扛了床垫走着,突然胸口漫过一阵酸涩:这张是小叔和林白青睡的!
……
屋子里,顾娟正在瞎胡乱抓的叠衣服,林白青在缝搬家时不小心刮破的床单,顾培抱臂看着,直皱眉头,因为这是两个完全不会照料生活的女人。
“也该敲个日子,结婚了吧?”顾娟问他。
顾培下意识看林白青:“听青青的吧,不过是不是应该……”他还没有求婚。
林白青说:“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结婚吧。”
很多事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比直接说出来好,但顾娟是顾家人,她当然偏向顾培,就非要点明:“瞧瞧白青这事业心,恨不能赶紧把灵丹堂给过户了去。”
顾培刷的抬眸,眸子亮晶晶的望着自己的小对象。
他似乎总不大能记得清她的容貌,但只要看到她的眉眼,就会想起小时候父亲收藏的卷轴中的仕女图,脑海中也会立刻浮现诸如水下看妆影,眉头画新月,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一类的,那些泛着黄的古书上的中文诗句。
顾培总以为那些诗句只是文人骚客的填词砌句,直到见到林白青,才发现那些诗句,是诗人在描摹一个真正的女性。
但没想到她会催婚催的那么着急,他都没法接茬了。
林白青那么急着结婚,是为了过户灵丹堂,更是为了地库里的药。
她想尽早拿到钥匙,因为地库里的麝香,天然牛黄等物,她必须赶在今年年底前全部做成药,不然再过两年它们就被禁止添加在很多药品里了。
为什么到了三十年后,现在的安宫牛黄丸能上拍卖台。
因为92年之后的很多药品,都不允许再添加天然麝香和牛黄等珍贵药材了。
她必须赶紧把药做出来,并备着,那每一颗都将是一条人命。
顾娟瞎胡弄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要回家照料三爷了。
顾培坐到床沿上,把她叠过的衣服又从柜子里抱了出来,边叠边问正在缝被子的林白青:“你觉得什么时候结婚合适?”
林白青会捉脉,擅长往人肉里扎针,一扎一个准,但不善捉针线,缝了一团乱麻,先说:“又要麻烦您,太不好意思了,但我还是希望快一点。”
她也好害臊,觉得逼他太急了,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逼吧。
顾培声温,特别有耐心:“这世上没有人会嫌结婚麻烦的。”
既他不嫌麻烦,反正丑话都说前面了,林白青不介意再丑点,就胡乱搞着被子,匆匆问:“下周呢,顾培同志你有时间吗?”
顾培眉跳,但尽量装作不惊讶,示意她把被子给自己:“虽然我也很希望快一点,但还需要政审。”
林白青手一顿,是了,顾培的职业使然,结婚之前得先政审。
“大概需要多久?”林白青紧张了,她怕万一政审到明年,或者审不过。
逼婚的小对象明明是个医生,针线却一塌糊涂,一脸焦急,一副生怕结不了婚的样子。
顾培是专门咨询且记了笔记的,翻出来先给林白青看,再替她做针线。
从他摘抄的看,如果是国内内部人士,政审时间是15天,但顾培这种不一样,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不能拥有海外关系,但他本身就是个行走的海外关系。
所以他婚姻的政审期长达45天。
“如果你觉得时间太长了,我找上司反映一下?”顾培又说。
政审是绕不开的,而且顾培越去反映,领导可能越会觉得她有问题。
这事急不得,林白青遂说:“我没那么着急,就按你们的政策走吧。”
顾培又说:“但你要考虑清楚,这个叫军婚。”
继续缝着,他忽而翘唇角:“结了再想离婚会特别难。”
林白青差点忘了,普通军医还好,顾培这种想要离婚可不容易。
自打重生她一门心思就想嫁给顾培,而且他很聪明的,不用挑明了说,只要把自己的难处摆给他,把事情讲清楚,他肯定就会帮她的。
但她还真没想过他的职业问题,不过如果能好好过日子,又何必离婚?
“我有心理准备的。”她说。
顾培点了点头:“你有心理准备就好。”
林白青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她看到顾培唇角翘的有点诡异,但其实她等于摆了他一道,他虽没明说,但心里肯定不舒服,为什么她会错觉,觉得他在笑。
正好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她一把从顾培手里扯过被子,一看,其实早有预料,因为他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果然缝的很好,针脚比缝纫机匝出来的还好看。
顾敖文扛着床垫进来了,直愣愣看着小叔。
林白青把床上的东西全抱了下来,只剩个空木架子,示意他放上去。
顾敖文看顾培:“小叔,要不你来?”总不能他们的床垫也让他摆吧。
顾培没想到侄子会吃飞醋,体贴的说:“你搬不动就放下,我来。”
“我能。”
一想到林白青大概也会笑话自己也是只小弱鸡,顾敖文故意扛着大床垫在空中挥舞了两圈,方方正正摆在床上了。
就在他摆床垫时,同样的屋子,同样的场景下,林白青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在她的新婚之夜,就在这间屋子里,顾卫国曾经跟她开过一个玩笑。
一个跟金针有关的玩笑!
作者有话说:
白青:呜呜,他会不会好生气啊。
顾培:嗷嗷,快要结婚啦。
作者:咩咩,留言。
第44章 好刺激
(比偷情还兴奋)
金针不仅能治柳总夫人和顾敖刚的儿子。
它是专攻疑难杂症的, 要有它,林白青能救很多人的性命。
而且保济堂明明开的比灵丹堂更晚,但政府的各项扶持政策,以及开办民营医院的资质, 军准字号都是它先, 就因为它有金针, 还专供各个大领导们使用。
林白青确定就是在这间屋子里, 新婚之夜, 顾卫国曾经跟她提过金针。
他最喜欢讲甜言蜜语画饼的, 当时就曾说过, 要帮她弄一副世间最好的金针,助她和灵丹堂在将来成为比保济堂更大,更阔气, 名声更响的中医药堂。
那时候的她既天真又懵懂, 也因为顾卫国的承诺而由衷的开心欢喜。
顾卫国那家伙最擅长玩心机的,现在回想, 当他提金针的时候,金针应该已经有线索了, 那么上辈子的他,也是从现在开始就在找金针了吧?
林白青正在回忆当时的细节, 顾卫军把另一张床垫安放好,进来了:“小叔, 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吧, 要不咱们今天还吃烧烤。”
他必须看看小叔会不会洗碗,就是今天, 要他洗烧烤的碗。
但顾培没给他机会, 他说:“白青很忙, 我不熟悉菜市场,如果想吃,就得你全权负责买菜,洗菜和做饭,我来洗碗。”
顾卫军目瞪口呆,想看小叔洗碗还得先变身伙夫?
“算了算了,我回我们家吃去,我姑会做饭的。”顾卫军忙说。
……
照料着对象搬完东西,顾培也该回去了。
但看那么偌大一个院子,招娣要一上班就会变成只住林白青一个人,而他跟所有人一样,是不知道林白青有功夫,且一手可以放翻几个混混的。
在他看来她还是个小孩儿,虽有医术,但还需要人来照顾。
既她当众选择了他,从此她就是顾培需要照顾一生一世的责任,他必须保证她的健康和安全,一生一世。
而在国外,当一对男女谈恋爱,就可以住在一起,这也是件很简单的事。
顾遂说:“这院子太大,也太黑了,又是只住你一个人,怕会很不安全,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妹不在的时候我可以过来陪你住着。”
林白青一噎。
她可不纯洁,她还是个老司机。
但在她记忆里上辈子的顾培是个很正经的人。
一起工作,就连一帮男大夫都背地里笑话,说他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可怎么才谈完结婚他就要搬过来跟她一起住了?
婚前同居,真的好吗?
本来她想拒绝的,但一想自己接二连三的催婚,把一个单身贵族催的马上就要结婚了,如果不给人家点好处,那不真成顾怀尚说的东食西宿了?
她含混着说:“这本来就是你家,你早点搬过来也好。”
顾培发动了车,打方向盘转弯的瞬间,看到他的小对象转过身,轻跃着步伐走了,因为在搬家,她穿了一件旧尼纶线衣和一条学生时代的旧运动裤,柔软的运动裤勾勒着她臀部的线条,极为挺翘的臀,线条是那么的优美流畅,他喉头蓦的一燥。
……
顾培是个精细的人,要搬过去跟对象一起住,当然不可能像别人,拿个牙刷就走,拖鞋毛巾浴巾什么的家里就有,但是就算不买酒,总要买鲜花和巧克力,糖果吧,但他还约了谭星国,明天有一台腹腔镜下的肝胆手术,因为是东海头一例,又是谭星国主刀,他一直在办公室等顾培,要商量一些手术相关的问题。
俩人聊完,谭星国看顾培不住的看表,似有所思,遂安慰他说:“没问题的,我肯定能做好,有不对的您全程指导就行了。”
“跟你没关系,现在是九点半,商场已经关门了,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巧克力,鲜花,最好是玫瑰,以及……”顾培形容:“质量稍微好点的……Durex。”
Durex?
杜蕾丝?
谭星国这一听,顾培很危险啊。
他忙说:“顾大夫,咱国内可不流行那叫个什么来着,一夜情,戴了杜蕾丝也不行,你这想法有点太危险了,万一被抓住……”
顾培忙否认:“不不不,我今天准备去陪我的……呃,对象。”
他最近在咨询关于结婚的事,李院长把他这个单身贵族要结婚的事四处张扬,以证明所谓单身主义都是狗屁,军医院大批未婚女青年正在暗自神伤,医院也人尽皆知。
但也不对,谭星国更惊了:“还没结婚就搬一起住,你确定?”
顾培一凛:“难道不可以?”
谭星国说:“要不是在大裁军的背景下,只要没人向上举报,你跟对象不闹出小人命就没啥问题,但最近不是……”又转念一想:“你应该没问题吧,你跟我们不一样,难道他们花了那么高的薪水把你请来,还能把你裁了去。”
其实顾培的问题更大,因为他属于特例,同样的工作量下,月薪是普通人的好多倍,各种问题,本单位对他的要求也更加严格,他自己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所以这意思是,单位的规则是他不能在婚前跟对象同居?
顾培发愁了,因为他才承诺了小对象要去跟她同居,这可怎么办?
谭星国自认了然:“咱这管的太严,跟国外不一样,也是苦了你了。”又体贴的说:“在国外开放惯了,不习惯咱们这套吧。”
顾培他爸生他的时候已经五十岁了,他先是跟他妈住在一个极为荒唐的地方。
后来被他爸接了回去,但他爸是个只专注于医学的人,所以他的成长环境可以用光怪陆离来形容,但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
在谭星国想来,他在国外肯定左边膝盖一个美女,右边膝盖还有一个,但其实并不是那样的,不过大家只是同事,顾培也就不解释什么了。
不过他已经答应对象过去同居了,规定不允许,怎么办。
出尔反尔,她会生气吗?
……
重生以来,这还是林白青头一回回老宅睡觉。
招娣最近都是大夜班,不回来,偌大的院子里就她一个人。
顾培说了会过来陪她,但林白青没想到会是今天。
边铺床,她边专心想着金针的事。
翻日历,上辈子她和顾卫国结婚,恰好就是今天。
再回想,当时她手头只有一万八,为了省装修钱,他们只草草办了个婚礼,送走宾客,她铺床,顾卫国坐在一旁畅想将来的美好生活,给她画大饼,说等将来有钱了要买只超大钻戒跟她再求一次婚,说要在东海市最豪华的酒店帮她补办个婚礼,饼大的可以把林白青都卷进去。
她边听边笑,心里甜的跟吃了蜜似的。
但乔麦穗不知为啥一直在隔壁哭,边哭边骂儿子窝囊没出息。
毕竟大喜的日子,婆婆哭丧似的,林白青也给气委屈了。
顾卫国过去劝老妈,回来之后为了哄她高兴,就提起金针来。
他的原话是:“我刚刚打听到的消息,那是一副比保济堂的金针还要好的,玄铁金针的下落,你放心,不出三五年,我保证帮你弄来。”
刚打听到,就证明他也是这一两天才知道的事情吧。
林白青刚刚躺下,又腾的坐了起来。
虽然这辈子很多事情跟上辈子都不一样了。
但那个关于金针的消息,顾卫国会不会依然是现在打听到的。
这会儿天已经有点晚了,但实在太着急金针,想着不如撞个运气,林白青穿上衣服,出来反锁上门,转个弯子就到了背面。
顾卫国家就在老宅的正背后,已经十一点了,院门还开着,屋子里有台黑白电视机,乔麦穗正在看《壹号皇庭》,一手香烟一手瓜子,津津有味的。
林白青敲门,问:“二婶,顾卫国呢?”
乔麦穗回头一看,有点吃惊:“林白青?”又翻白眼:“你来干嘛?”
林白青问:“卫国哥不在家?”
当妈的没有一个不盼儿子好的,所以顾卫国见天儿找屎,乔麦穗特别支持,就是想着儿子能拿下灵丹堂,结果屎白找了,灵丹堂也没拿下,而且顾卫国还在长辈们心里也成臭狗屎了,乔麦穗当然气的要死。
她恨不能找个茬跟林白青打上一架,但这姑娘性格贼好,总是笑眯眯的,明明坑了他儿子吧,乔麦穗还找不到理由跟她吵一架。
翻个白眼,她说:“大概又帮你找屎去了吧,他也就那个命,帮人找屎还被人嫌弃,活该。”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林白青欲走,又回头,忍不住劝说:“少抽点烟吧。”
乔麦穗一听,这是吵架的机会呀,抱臂站了起来:“你谁啊,还管老娘抽烟?”
“那就多抽点,再抽下去就成肺癌了,挺好。”林白青说完,再不管被气结巴的乔麦穗,转身走了。
上辈子乔麦穗就是肺癌死的。
林白青一直在劝,见她抽烟就哄着掐掉,天天搁家里搜烟,烧烟,但乔麦穗总有烟抽,还嫌林白青管自己管的烦,动不动就说些什么儿子窝囊老娘也窝囊。
意思是她和顾卫国都是为了灵丹堂才委屈,不得不接纳她的。
林白青是只要她不干扰自己的工作,婆婆的话就当耳旁风了。
作为医生,也是真心希望乔麦穗能健康,能活的久一点。
她也一直纳闷,她盯的那么紧,后来乔麦穗怎么就抽成肺癌了。
现在知道了,乔引娣天天悄悄送烟呢。
……
刘百强跟俩小弟正在看着武打片喝酒划拳,看林白青进来,忙把小弟们赶起来让坐:“小林大夫,稀客稀客。”
林白青问:“这几天顾卫国在干嘛,今儿又干嘛去了?”
刘百强说:“前段一直在帮你找……那什么,但最后你不是那什么了嘛。”
示意林白青坐下,拍胸脯说:“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那个对象虽然选的俊,但人肯定不如顾卫国,咱卫国哥多好的人啊,不但勤快,而且心地特别善良,前几天来个看病的老爷子,正好咱没开门,他瞧着可怜,都亲自扶家里去坐着了,你就说说,尊老爱幼方面,谁比得上咱卫国哥!”
顾卫国虽狡猾,但也确实古道热肠。尤其看到穷苦人,可怜人总是能帮一把是一把,进出夜总会,给小姐多少,给门口要饭的老头也要给多少。
“对对,你那个对象不对劲儿,我听人说了,怪得很,小林大夫,这次不算吧,咱重新选,选我们卫国哥。”一小弟说着,没递的,递了烟来:“抽一支?”
林白青知道他这帮小弟是因为顾卫国输了,不甘心,在给他找补。
懒得听了,正准备走,一小弟说:“不对不对,那老头应该是卫国哥家的亲戚,带着情来的。”情,东海俗语,就是礼物。
“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我问卫国哥了,他说那就一不认识的糟老头,我跟小林大夫说话呢,你能不能别插嘴。”刘百强忙着倒茶找刀要杀西瓜,气的瞪了小弟一眼,又问林白青:“你那婚事真就定好了,就不改啦?”
要跟这帮醉熏熏的混混扯起来,就没完了。
林白青抓过刘百强手里的刀:“别扯有的没了了,他今天干嘛去了?”
“应该还是找屎吧,他最近忙忙碌碌,不一直在找那玩艺儿?”刘百强说。
上辈子顾卫国这段时间在找表,这辈子他表面说是找药,但其实一直都没放弃找劳力士,林白青心说难不成他是在找表的途中找到关于金针的信息的?
已经夜里11点了,从刘百强家出来,一路走到自家门口,林白青突然想起来,这屋子她几个月没住过,老鼠蟑螂又滋生了一堆,得去药堂拿点药。
已经到家家户户上床休息的时间了。
林白青惯常出夜诊,住的又是巷子,有公德心,她又是练过的,脚步轻,再加上药堂的围墙已经拆掉了,也不用推门,径自就进院了。
但刚进院子,就听药堂里有个声音说:“这真的行吗,卫国,你不是骗我吧?”
“赶紧拿来呀,明天开始这工地夜里就有人守了,咱就不方便放东西了。”林白青一凛,三更半夜的,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是顾卫国。
“我还是担心……”这是乔引娣的声音。
顾卫国的声音闷闷的,听着像是在地下,他说:“表姐,我都把你带这儿了,你还不信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快!”
“我这辈子信的人只有你,但这是林白青的地方呀。”乔引娣哭兮兮的。
这年头在招待所发生关系公安随时可能破门而入,而乔麦穗是反对乔引娣和顾卫国在一起的,林白青以为这俩人饥渴难捺,跑灵丹堂做野夫妻来了,反正顾卫国已经臭大街了,她也不想捉奸,只是嫌恶心,怕他们脏了她的药堂,遂脚步重了点,准备惊走这对野鸳鸯。
果然,随着她脚步一重,楼里蓦的没了声音,敞楼里,她看着有个黑影从窗户翻了出去,往桑园去了。
林白青在静静等这对野鸳鸯跑路,但蓦的听顾卫国声音一提:“先在招待所等我,表姐,你可别跟我玩花的。”
林白青觉得他这话说的别有深意,想到些什么,遂飞快冲到了大街上。
就见乔引娣从桑园那边冲了出来。
路灯下,她拎了一只褐色的软皮大包,而且那只包似乎特别沉,拎起来特别费劲的样子。
招待所就在马路对面,边走,乔引娣边把包提起来,环到肚子上,用衣服盖着,慢腾腾的进招待所去了。
现在是12点,已经很晚了,招待所的门卫看了看门钥匙,让乔引娣进去了。
林白青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正好这时顾卫国从巷子里出来了,她下意识躲到了一颗树后面,就见顾卫国也是一路飞奔,往招待所去了,一去就爬墙。
一看他想爬墙,林白青远远丢了块石子,惊醒了在门口打盹的门卫大爷。
门卫听着头顶簌簌响,抬头一看:“哎哎,干嘛呢你?”
也是够倒霉的,顾卫国只好跳下梁来,说:“我上楼找我表姐有点事。”
门卫大爷说:“身份证和介绍信给我,没有不能进,你再爬墙我可报案啦。”
顾卫国没带这两样东西,说:“行了行了,我开间房吧。”
“对不起,咱的房全登完了。”服务员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顾卫国拍胸脯:“老子是顾卫国,这片有名有姓的,快让我上楼。”
“我知道你是顾卫国才阻拦你的,这两天公安正抓螵呢。”门卫好声说。
顾卫国气的跺脚:“你他妈才是螵虫,老子有正事。”
林白青初时想不明白,但此刻恍然大悟,他俩不是偷情,经过半个月的漫长寻找,终于找着劳力士金表了,刚才乔引娣手里提的那一大袋就是金表。
张子强可是悍匪,谁偷了他的表,他回来就会要了谁的命。公安也在扑天盖地四处找表,他俩找到表也不敢声张,所以要另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表藏起来。
而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灵丹堂,因为灵丹堂的地库有个通风口,修建的极为巧妙,既防风也防潮,除了顾家几个老人外没有别人知道,顾明有什么值钱东西,不方便入库的也会顺手放那儿。
那地儿用来藏表可再好不过了。
怪不得他俩比偷情还兴奋。
果然好刺激的事,劳力士金表,一大袋,好大一笔财富啊!
作者有话说:
集思广议:金针随后,但金表提前来了,大家觉得应该怎么办?
有好办法记得留言喔,谢谢大家。
第45章 大金表
(我结婚他要送份大礼的,礼呢?)
在一瞬间林白青想立刻去报警, 让公安把乔引娣和顾卫国给逮了,那一大袋表也让公安缴走算了,但旋即她就冷静下来了。
张子强是一个月前被抓的,但因为证据不足, 马上就会被港城警方无罪释放.
在被释放之后, 他还将造就足以轰动历史的, 绑架港城首富之子的大案。
而在上辈子, 所有在他拘押期间偷了他表的人都会被他疯狂报复, 有打断腿的, 有砍了手的, 还有强.暴了人家妻子女儿,放火烧家的。
他要嚣张到1998年才会被抓,能在法外逍遥那么长时间, 他在公安局当然有眼线, 现在交表,除非匿名举报匿名交, 而且保证自己不会暴露身份.
否则转头就会被他在公安局的眼线盯上,死的更快!
但表也不能就让顾卫国和乔引娣那么拿走, 因为万一他们漏一两块出去,被张子强顺藤摸瓜摸到南支巷来, 顾卫国可以跑路,但灵丹堂跑不了.
东海人都知道灵丹堂是顾家的, 万一张子强盯上灵丹堂呢?
顾卫国还在跟保安交涉:“我就上楼转一圈, 就一圈,五分钟总该行了吧。”
保安是对他好, 因为今晚公安要抓螵, 顾卫国又是熟人, 怕他被逮进去拘留。
但顾卫国着急的不行,劳力士,而且是一大袋。
虽然他知道东西就在楼上,乔引娣也是他生平最信任的人,但在错失灵丹堂后,那么一笔巨财是他唯一可以翻身的东西了,他怎么能不上楼。
不给它找个安全的存放之处,他过不了今晚的。
实在说不通保安,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我走我走,行了吧。”
但是绕出一截路之后他又折回来了。
为了方便跟他联络,乔引娣特意登了一间临街的房子,大夏天的,就一小招待所,当然没关窗户,于他来说也就两脚蹬就上去了。
但甫一进门顾卫国就觉得不对,乔引娣不在屋子里,门关着,一张床,一副桌椅的屋子里,床底下只有两暖瓶,空空荡荡。
顾卫国蓦然一惊,乔引娣怕不是提着表跑了?
旋即听到有人推门,他一把拉开,乔引娣扑了进来:“卫国,你反锁门干嘛?”
“表呢?”顾卫国也跟恶狼似的。
乔引娣看某个地方:“就在屋子里呀。”
顾卫国突然抓起乔引娣的手:“你的手上怎么会有土,你他妈背着我藏表了!”
“我……我……”乔引娣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顾卫国冲出门,看到走廊里有个花盆,抱进屋来手一掏,好家伙,花盆的土里藏了足足五块表。
“剩下的表呢?”他怒吼:“你个蠢货,知不知道现在要漏表出去,不说公安要抓咱们,张子强的报复就足以让咱们,让整个顾家都陷入麻烦!”
因为是表姐,身世很可怜,顾卫国一直很信任乔引娣的。
没想到她竟然背着他悄悄私藏表。
其后果有多可怕,万一她把表露出去,她自己跑不了,顾家在南支巷的所有人都跑不了,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灵丹堂,因为它就明晃晃立在那儿。
张子强找个人,一把大火,灵丹堂就没了。
顾卫国只想发财没想害人,事情也干的很谨慎。
谁知道表姐竟差点给他惹来杀身之祸,他在此刻都起了杀心,要杀人了。
但乔引娣忽而双目睁圆,手指窗户。
顾卫国被她的眼神吓的毛骨悚然,缓缓跟着回头,就见窗户上有张报纸,他一把拉开了灯,就见报纸上正好是张子强在法庭时目空一切,猖狂的笑脸。
顾卫国确信自己刚才进来时还没看到报纸,这是有人刚刚放的。
是谁,能爬上二楼却如履平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难不成他才找到表,张子强的人就追来了?
那么一大袋表,粗略算一下至少三四百块,该不会是张子强的人拿走了吧。
那他和乔引娣会不会被立刻灭口,当然不能当活靶子,迅速关上窗户,拉着乔引娣缩角落里躲了半天,终于,半天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才松了口气。
那乔引娣私藏的这五块呢?
“卫国,我留这几块只是想给你买两套新衣裳。”乔引娣哭着说。
要不是因为大包的突然没了,光凭私藏表这条,顾卫国就能打死乔引娣,但现在这五块成唯一剩下的了,而且她说是为了给他买衣裳,顾卫国就又心软了。
“你呀……”
“我就是笨了点嘛,对不起。”乔引娣抽噎说。
“以后不要再找我,我也不会再找你了。”顾卫国拿起表,从窗户里钻出来,回家了。
一路走,他一路想,那么一大包表,真是被张子强的人拿走了?
既然一直在跟踪,要拿表,他为什么不灭口。
顾卫国自认很聪明,但他想不通,脑子都要炸想炸了也想不通。
……
表当然是林白青拿走的,就在顾卫国跟保安交涉时她已经爬上窗户了,正好看到乔引娣拿了几块表悄悄出门,去私藏表了,她索性连袋子一起给搂了。
本来她是想直接提着袋子走人的,但又怕顾卫国要冤枉乔引娣偷表而闹出凶杀案来,所以又返回,悄悄往窗户上贴了一张报纸,把矛盾引了出去。
然后她也没走远,一直在招待所三楼的一间空房子里,直等到顾卫国下楼,看他走了,这才悄悄的又爬出来,提着包往家跑,也不敢走地面,而是在房顶。
月光光,心惶惶,也只有她这种腿脚轻便的人才敢干这种虎口夺食的事。
就在要拐进东巷时,她隐约看到自家门上站着个人,遂赶忙躲到了瓦檐后面。
那人一直在她家门前徘徊。
林白青怕是顾卫国追来,躲在墙后面一动不敢动,直等敲门的人走了才出来,也不走门,翻墙进,进院前她看已经在巷口的身影很几分像顾培。
但转念一想都三更半夜了,顾培跑来干嘛,估计是自己看错了。
拉开拉琏,饶是林白青上辈子奢侈品见多了,都给晃的差点睁不开眼睛。
去了包装的18K金金表,满满一袋子,她粗略估了一下,至少三四百块。
这表就现在都要上万块一枚的,放到将来,一枚要二三十万。
从顾卫国开始找表,再到乔引娣来配合他一起找,半个月了,要不是她今天恰好路过,它将静静躺在灵丹堂地库的通风口,也许会是顾卫国一夜暴富的机会,但也许就将是灵丹堂的灭顶之灾,但是万幸,现在落到她手里了。
这种表当然不敢拿出来戴,万一被张子强摸到踪迹,不但表要拿走,他还会砍手剁脚放火烧家。但也不能上交,因为上交了也许会死的更快。
只有等张子强伏法了,死了才能上交。
不过要藏着它也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老宅当然不行,顾卫国狡猾的很,他也是唯一知道她拳脚好,有轻功的人,早晚会怀疑到她,肯定会来找的。
那藏哪呢?
转眼四顾,突然,林白青发现了一个极好的,而且顾卫国绝对发现不了的藏表之处,怕夜长梦多,她也不敢耽搁,一口气把表先藏稳妥了,这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突然被一阵尖锐的凄叫声给惊醒,林白青给吓了一大跳,出门看刚下夜班回来的招娣在往巷子另一头张望,她问:“出什么事了?”
老宅对门的邻居姓齐,叫齐大妈,说:“你去看看吧,顾卫国家好像在闹事。”
昨晚才拿了表,林白青怕要闹出人命,也赶紧往那边跑。
刘百强正好迎上她:“小林大夫,卫国表姐自杀啦,听说吃的安眠药。”
林白青过去一看,顾卫国抱着乔引娣正在拍脸,脚边确实散着许多安眠药片,还有一只安眠药的瓶子,乔引娣满脸泪水,双眼紧闭。
看来昨晚丢了表之后俩人一通好吵,乔引娣还闹自杀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她害的,林白青赶忙过去捉脉,但一捉就发现乔引娣的脉搏跳的很正常。
刘百强比顾卫国还着急,看林白青迟疑,忙问:“小林大夫能救不,还是送医院?”
林白青在迟疑是因为乔引娣脉象很正常,就证明她并没有太多吃安眠药。
但当大夫也不必事事讲明,闲事也尽量少管,林白青松手说:“救不了。”
顾卫国一听林白青救不了,示意刘百强:“你来,抱我表姐上医院去。”
“一起去呗。”刘百强说。
顾卫国拍了拍乔引娣的脸,说:“表姐,你先上医院吧,等我忙完就去看你。”
深爱的表姐在门口自杀,他还不忘兼顾一下林白青:“青青,白麻烦你跑一趟,快回去补觉吧,我表姐就一点小事,上医院解决就行了.”
看到这儿,林白青还挺感动,也知道顾卫国深爱乔引娣,不会见死不救,就折返回来了,招娣捧了束玫瑰花在嗅,问:“姐,那女的咋样,不会死吧。”
乔引娣顶多也就吃了两片安眠药,睡一觉的事。
但林白青惊讶的是,乔引娣上辈子应该是顾卫国的至爱,也是他最信任的女人,信任到在他俩离婚后,他立刻就把灵丹堂的财务整体移交给乔引娣了。
也正是在乔引娣的手里,灵丹堂又是药品又是医疗黑试验的,轰然垮台的。
而要说是另外那个细腰大奶人工脸的二奶会耍心机,林白青一点都不惊讶。
但看上去胖乎乎,傻乎乎,年龄还比顾卫国大三岁的乔引娣又是背着顾卫国悄悄私藏表,又是假装吃安眠药寻死的。
作为人类高质量二奶,林白青发现她还挺有心机。
她把顾卫国骗的一愣一愣的。
当然,只要她和顾卫国不招惹她,管她心机深不深,林白青才不在意。
看招娣捧了一束玫瑰花,她一闻:“好香啊,花哪来的?”
招娣说:“就放在咱家门外呀。”
林白青一惊,心说坏了,她昨天晚上好像看到顾培在门外。
所以她只是客气一句,他却当真了,还拿着花跑来跟她同居,结果来了在门外站到半夜,她铁将军把门,给人家放了鸽子了?
逼着人家结婚就够不要脸的了,还放人鸽子,顾培肯定会生气的吧。
上辈子,婚姻生活于林白青都是裙边,这辈子就更是了。
她甚至不介意白养着个丈夫,他当米虫都行,只要不像顾卫国一样心黑,害她就行。
她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正好药堂有电话,就赶忙给医院打个电话,主动约顾培晚上一起吃饭,准备给他赔罪。
但他办公室的电话一整天都没人接。
药堂装修,灰尘太大了,林白青也弄不了药,遂又去了趟军医院。一打听才知道顾培他们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新手术,完了还要学习汇报会,出不来。
因为顾培办公室的门锁着,林白青也不好留字条,就又回来了。
而因为乔引娣在招待所住了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她又是在顾卫国家门口闹自杀的,都是熟人,你传我我传你,巷子里议论纷纷的。
乔麦穗也嫌丑,端了碗汤出来,正在骂人:“一君臭不要脸的骚货,心脏嘴也脏,再给我家卫国造谣,小心生孩子没P眼!”
齐大妈跟她关系不错,看她端的碗,凑过去一看:“参汤吧,怪不得你今天说话中气十足的,这汤大补吧。”
乔麦穗本欲吹嘘,看到林白青,忙说:“哪里,几根熏过的臭党参。”
林白青正好准备回家,路过乔麦穗,党参还是山参的味道她当然闻得出来。
乔麦穗喝的不是党参,而是正儿八经的山参老鸡汤。
闻着这味道,电光火石间,林白青想通了。
顾卫国当然不在,找到表表又丢了,表姐还闹自杀,一整天他都不见踪影。
林白青也不着急,正好工人们现在要连夜干活,她一边盯着工地,一边盯着路口,直等到夜里十点多,顾卫国终于回来了。
“卫国哥?”林白青喊。
顾卫国本垂头丧气的,看到林白青一秒精神:“青青,你是有啥事找我。”
“陆庆坤,保济堂东家的大哥,本来针灸手艺一流,后来手坏了就专职经营山参生意了,我师父于他有恩,我结婚他要送份大礼的,礼呢?”林白青伸手。
顾卫国的笑凝结在了脸上,但他转舵也快:“东西在我家呢。”又说:“我本来想给你送过去的,去了几趟都没碰上你在家。”
他可真是撒谎不打草稿,大谎如真,随时都在骗人。
林白青早晨就想到了,她去卖海狗鞭时碰到过的那老爷子叫陆庆坤,是如今保济堂东家的大哥,在专职收参贩参。
他认识她,是因为他但凡回东海都会来灵丹堂坐一坐。
林白青没认出对方是因为她的世界里只有病人,不关注外界的缘故。
陆庆坤天南海北跑,顾明曾专门嘱托过,让他帮忙打听自家金针的下落。
上辈子也是,听说她婚事定了,他来送礼,就是顾卫国接待的。
那天晚上乔麦穗之所以哭,是想让顾卫国把参留给她,因为陆庆坤大部分时间在东北,等闲不会登门,一包老山参,乔麦穗就想瞒了儿媳妇自己吃掉。
顾卫国架不住老妈哭,就把参给瞒了。
但他当时可乐了,一个劲儿说金针,就证明陆庆给了他关于金针的信息。
或者很可能陆庆坤已经把针给他了,但他给藏起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耐着性子问:“他直在打听咱们堂的金针,你听说了吗,金针有没有消息?”
一金一银一马衔铁,灵丹堂的三副针,顾明找了整整三十年。
因为当年的小将就是顾卫国他爹带队,顾明怀疑是顾卫国他爹偷拿了要藏着,作为长辈,还给侄子下过跪,磕过头的,这事顾卫国比任何人都清楚。
要说这世界上有谁更了解三副针于中医的意义,林白青是一,顾卫国就是二。
顾卫国一脸兴奋,又诚恳:“还真有,我今天就是帮你打听针的消息去了。”
林白青并不信,但还是容声问:“针呢,在哪。”
作者有话说:
顾培:去同居啦……糟糕,对象怎么不在家。
白青:金针,金针。
作者:留言的小天使最可爱啦,动动手指留言喔。
第46章 良心不安
(你个穷丘八,活该你他妈的穷)
前些天, 有一天顾培送林白青回大杂院。
顾卫国在巷口遇着个老头,问他招亲的事,他乍看不认识,但仔细一看记起来了, 那不他大伯的熟人, 老参贩子陆庆坤嘛。
当进顾培还没吐口, 顾卫国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金针可比金表强, 一旦送给林白青, 她就为了感恩之情, 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
他遂撒了个谎,就说林白青选的就是自己。
陆庆坤老爷子于是把送来做新婚贺礼的山参给了顾卫国。
一袋共三十根,全是货真价实的百年老山参, 折合成钱得上千元, 那确实是一份大礼,顾卫国接了礼, 把陆庆坤迎到了自己家,留了饭, 一起喝了顿酒。
然后问起金针的下落。
陆庆坤也想不到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的顾卫国会撒那种一戳就穿的谎。
以为他要成灵丹堂的东家了, 就说:“你们灵丹堂那副昆仑金针还没面世,但我最近见了一副玄铁金针, 就在东海市, 我可以介绍个人,你去问问对方, 看还能不能找得到, 我直觉, 那副针的缘份在你们灵丹堂!”
一边要找表,一边要找针,顾卫国忙的不可开交,昨天找着了表,又飞了,针他当然也在找,而且比林白青更上心,因为他比林白青更想暴富。
“针到底在哪儿?”林白青已经不耐烦了,但只能忍耐,再忍耐。
顾卫国不提针,先耍赖:“青青,咱聊点关于灵丹堂的事吧。”
“我和你小叔马上就结婚了,叫我小林大夫。”林白青容声说。
这就又得说说顾卫国那个梦了,在梦里林白青是他的妻子,傻傻的,但是特别爱他,不但爱,还很信任他,而且整天追在他身后劝他喝药喝汤给他补身体。
那个梦有多真切,他虽然醒了,可他甚至能清晰记得梦里中药汤的气味。
梦里的顾卫国如他现在所设想的一般开了大药厂大医院,是东海首富。
可怎么现实跟梦,场景几乎一样,但就是事情完全不一样呢。
而且可恨的是,他只梦到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有钱,暴富,没梦到暴富的过程,所以想要达到梦里的暴富,他就还得磕磕绊绊的努力。
顾卫国一口槽牙都咬烂了,硬挤笑容,一步到位:“婶子,不出仨月针我必定交给你,但不像别的兄弟有事业,我没工作,事业上你得带我这个侄子一把。”
林白青带顾卫国走进了堆垃圾的死胡同,耐心也用完了:“针到底在哪儿?”
“你知道东海制药吧,我认识二把手,咱可以谈药品代加工,你是个小女孩不懂做生意,我那小叔也不懂人情世故,这方面我包了……”顾卫国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膝盖已经吃了林白青一脚猛踢。
疼,钻骨的疼,但他还不及反应,紧接着拳头已经冲鬓角来了。
林白青从小扎马步,腿上绑着米袋练跳高,拿胡萝卜香皂练指力的,顾卫国休假回来,顾明还会喊他来用部队擒拿术跟她对练。
顾卫国是上过战场的,也会让着她,但她也是真有实力。
他是男性,天生力气比女性大,躲过拳头一把攥上林白青的胳膊将她搡开:“今天我没心情陪你练,先讲正事。”
林白青打不过他,忍着气,也只好收了势,再问:“针呢。”
顾卫国还是那句话:“针的事你就别管了,安心盯装修吧,现在那帮装修工黑着呢,动不动给你倒黑油漆黑材料,等你发现可就晚了。”
又说:“你先别关门,一会儿我把参给你送来。”
林白青看出来了,在得表又丢表之后顾卫国立刻调整战略,又把能够暴富的希望寄托在灵丹堂了。
他有眼光,知道中成药的代加工能赚钱,亲事已经谋不到了,退而求其次,就想谋制药厂,真要给他点好处,他就该图谋军准字号,军医院了。
眼看顾卫国大摇大摆离开,也是太生气,正好看路中间有块砖头,这又是条背巷,她旋身,用脚后跟踢起砖头,又稳又准,砖头直奔顾卫国后脑壳。
但他也有身手,上辈子俩人打架没落过下风的,听到风声旋即一躲,砖哐的一声砸在墙上,碎成了粉瀣。
顾卫国以为她是急金针,恼羞成怒了,他别的不行,哄起人来嘴巴一流的甜:“小林你怎么总急眼呀,我向天发誓,针我很快帮你找来。”
林白青虽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目送顾卫国走掉。
回到家,招娣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四处查探。
不比大杂院里姊妹俩要一起挤,现在俩人终于可以分开,睡个好觉了。
不像大杂院要不打盆水随便擦擦,洗澡就得去澡堂子。
老宅有个小小的洗涮间,是当年顾明专门给林白青买来安装的,烧上两壶水灌进高处的槽子里,有淋浴喷头,一拉开就可以洗淋浴。
招娣原来一直是跟姐姐睡,今天看姐姐往小西屋里抱铺盖,心说莫不是也给她搭了一张床板,进去一看,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年头在国外弹簧床很普遍,但在国内,大家顶多结婚的时候买个双人床。
但就在这间小西屋里有一张单人床的弹簧床垫,还是垫了海绵。
招娣以为是姐姐买的:“姐,你也太能乱花钱了吧?”
“你姐夫买的,坐上试试。”林白青笑着说。
招娣这时才想起姐姐住的那间房子,那是一米五的床板,进去一看,有一张跟她的一模一样的弹簧床垫,更不敢相信了,顾培竟买了两张床垫。
这下她可算明白姐姐为啥非要选顾培了。
就说顾家兄弟,谁一次性能拿几千块出来买弹簧床垫。
在这年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还有件事招娣得给林白青报个喜:“有个当医生的姐夫真不错,我们组长原来给我排的全是大夜,今天咱姐夫过问了一下,组长帮我调班了,以后跟大家一样,我也是一月十个大夜,不用再多值了。”
今天顾培特别忙,回办公室才发现林白青打了好多电话,回过来她没接,遂跟招娣讲了一下自己忙的原因。
他似乎不但没有因为昨晚林白青的放鸽子而生气,而且在有条不紊的筹划婚事,在林白青想来,不用太麻烦,等到政审过关直接领证就好了。
但顾培觉得不能那么随便,他就问招娣,在她看来婚前是按国内的老习俗他来走提亲程序好,还是像如今国内的摩登一代一样,走求婚仪式。
再急,终身大事的程序必须走到位的。
林白青的思绪本来在金针上,说起这个,不喜先惊:“你怎么说的?”
“你说顾大夫要带俩老头上门,提两瓶酒就来订婚,多老土呀,我让他像时髦人一样求婚,我们单位现在可流行求婚送大钻戒了。”招娣满满的憧憬。
“在哪儿求,啥时候求?”林白青更紧张了。
她是个很传统的性格,最不喜欢出风头了。
因为医治熊猫上了报纸,还好照片印歪着,没太多人知道。
招娣居然让顾培跟她求婚,人少的时候还好,要人多呢,她要社死的。
在姐姐忐忑的目光中招娣一脸兴奋:“他说他会安排的。”
林白青更期待顾培的政审能早点下来,赶紧结婚拿库房钥匙。
于求婚,钻戒一类的事情倒是淡得很。
不过说起戒指,她突然想起来,上辈子顾卫国新婚夜承诺说等有钱了就给她买只超级大钻戒,但他后来经常买奢侈品,却唯独没有给她送过她钻戒。
而在离婚后,那个妖艳二奶来找她,就说:“你说咱俩算啥,你比乔引娣小13岁吧,我也比她小8岁,但顾卫国就唯独给乔引娣送过戒指。”
所以上辈子得顾卫国送过戒指的只有乔引娣。
伸手在灯光下,林白青突然心跳,顾培真的会给她买戒指吗。
上辈子,在她记忆里的顾培是个严谨的医学专家,也是个不苟言笑,但体贴入微,无微不至的长辈,她见过他跟毛亚娜,跟张柔佳约会,甚至还陪张柔佳跟他一起吃过饭,但她始终感觉不到他跟任何一个女性有恋人间的感觉。
张柔佳也是因此而跟他分手的,用她的话说,顾培就没人味儿。
相比之下,在张柔佳看来,顾卫国既江湖又洒脱,能说甜言蜜语也会哄女人开心,在听说他包了两个二奶这前,她一直认为他是世间难得的好老公。
顾培会求婚?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
军医院,谭星国拿着患者的CT报告单一路飞奔,到了顾培的宿舍门前时蓦然止步,低头看着门口那张干净到令人发指的脚垫头皮发麻。
他先掏出卫生纸来把鞋底擦了一遍,这才上前敲门。
谭星国来过几回顾培家,平心而论,是真不愿意来,医生比正常人要爱整洁一点,但没到顾培的程度,不过众所周知,肝胆,胰腺部位的肿瘤是最叫医生头疼的,患者的病比啥都重要,他敲门了。
大晚上的,顾培开门,他住的是单位两室一厅的福利分房,跟谭星国家一样,但谭家六十平米的小房子挤挤攘攘,东西从门口摞到卧室,每天都会增加新东西,但顾培家干净的,还跟谭星国上回来时一模一样。
谭星国的目光停留在电视上。
顾培其人,你说他有情趣吧,不管工作还是生活,谭星国观察过,一点情趣没有,但你要说他呆板吧,他居然婚前就蠢蠢欲动想同居,还要买杜蕾丝。
而此刻,电视上播着录像带,是被暂停掉的,是个男女接吻场景。
其实大家都有七情六欲,不然外面不会有一溜水的发廊和夜总会,但既然有衣冠禽兽一词,就是说人们虽有七情六欲,但该藏得藏,该揶得揶着。
但顾培似乎就不会,而且他好像也不会尴尬。
谭星国想假装没看见的,但他目光已经扫过去了,就只好问:“啥电影?”
顾培说:“《Waterloo Bridge》,你没看过?”
这英文有点复杂,谭星国也不知道自己看没看过,又顺着说:“挺好看的吧。”
顾培点头:“求婚场景非常经典。”
求婚?
关于顾培的婚事,在医院是一大八卦,尤其心内的马秀芹,中医科的张柔佳那帮女大夫们天天在聊的,谭星国也听说了一些,听她们碎嘴,说是那小中医逼他结婚的。
但谭星国觉得不是,想当初人家姑娘碰巧来医院治个病,啥想法都没有的时候顾培一听中西医结婚都反应那么大,能是人家逼着他,他逼着人家还差不多。
他恍然大悟又有点惭愧,刚才误解顾培了。
他看电影不是因为某些低级趣味,是在学习求婚的经验。
这不行,谭星国得去广而告之一下,跟女大夫们好好讲一讲去。
……
顾卫国虽嘴上说的好听,但他是把那副金针当成谈判条件在争取的,真要被他拿到金针,他就会挟金针跟她做交易,要中成药的代加工和销售业务。
林白青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
第二天她照例在灵丹堂盯装修,但也一边紧盯着顾卫国的行踪。
现在的工地是夜里也装修的,林白青遂也不回家,就在外面买碗粉吃,一直等着,一整天顾卫国都没出门,直到了大晚上的,他终于出门来了。
先是买了一份炒牛河当宵夜上市医院看望‘自杀’未遂,刚洗过胃的乔引娣,略微坐了片刻,又从医院出来了。
估计也没想到她会跟踪自己,一路也不遮掩行踪,溜溜哒哒走了七八公里路,一直到了外贸街,然后又拐到旁边一条大路上,这条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金街,这也是东海市最有名的老牌商业街,街上开的全是金饰,玉器和古玩店。
在一间古玩店门前,顾卫国突然点头哈腰:“楚哥楚哥,我没来晚吧?”
有个肥肥胖胖的男人正在店铺门前上门板,这人肚皮特别鼓,林白青离得远,但看他的肤色跟顾卫国完全不一样,在灯光下,他整个人发着一股惨绿的光。
“楚哥,我呀,顾卫国。”顾卫国点头哈腰。
这一看就有情况。
林白青一路跟着,但这是大街上,不好往跟前凑,不然顾卫国会发现她的。
她想了想,遂爬上一颗树,又从这颗树的枝丫迈腿轻跃,跳到另一颗上,转眼之间已经在顾卫国和那人的头顶了。
顾卫国见的这个人,乍一看林白青不认识,不过望着他的半秃头,以及在灯下蜡黄的脸色,她又莫名觉得熟悉。
仔细一回想,林白青想起来了,这人名字叫楚三合,是个搞文玩的。
……
东海几大家,顾家为医,柳家经营木料,另有楚家,世代经营文玩玉器。
这楚三合只是小打小闹。
楚家有个叫楚春亭的,据说坐拥各种珍奇古玩,名家字画,明清瓷器,每一样拿出来都价值连城。而最为轰动的,就是他在东海博物馆建馆之初,曾一次性向博物馆捐赠了上百件历史文物。
但那位楚春亭跟顾明,陆庆坤是一辈人,年龄已经很大了。
这楚三合大概三十出头,跟顾卫国是同龄人。
在上辈子,有一段时间顾卫国跟这楚三合走的很近。
林白青乍看之下不认识,是因为他后来会暴瘦,瘦的特别厉害。
而只要他来找,顾卫国都会热情接待,跟个小马仔似的,对楚三合鞍前马后。
林白青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脸色不正常,瘦的也不正常,她曾经提议过,让顾卫国劝楚三合去医院做个检查,或者让她诊诊脉,看看有什么病。
但顾卫国是这样回答林白青的:“青青,这世界上有些人死了比活着好,于自己于别人都好。”
果然,后来这楚三合再没找过顾卫国,应该就是死了。
在林白青记忆里成了死人的楚三合跟顾卫国看起来才刚刚认识。
楚三合指气颐使:“照规矩,想要东西你得先帮我办一段时间的事。”
“办事容易,但您得先让我看看货,对吧。”顾卫国笑的毕恭毕敬。
楚三合说:“那可是古玩,我好容易收来的,能随便给你看?”
顾卫国也不傻,说:“你要拿个假东西忽悠我呢?”
“我这么大的古玩店开着,能为了一副针就忽悠你,你也太小瞧人了。”楚三合说:“文玩得讲缘份,你先帮我跑一段时间的腿,让我看看你的心诚不态,心诚则灵,不就个小东西嘛,只要你跑得好,到时候东西我送你。”
顾卫国显然不太信,狐疑的盯着对方看了半天,商量的语气:“楚哥,您让我干的事情有点丧良心,东西都不给我看你叫我怎么帮你办事。”
楚三合抱臂思索片刻,说:“看你态度还算恭敬,我也是诚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给你看看照片吧,但你要事情办不好,那针我可就卖别人了,就保济堂,我开价十万他们都愿意出手。”
顾卫国一听保济堂都参于进来了,态度又恭敬不少:“谢谢楚哥。”
楚三合左右四顾,掏出一沓照片,轻飘飘的甩给了顾卫国。
顾卫国接过照片,如获至宝,仔仔细细打量着。
林白青就在他头顶,也想看看,但大晚上的光线黯,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得到,照片有好几级,而最显眼的一张上,是个皇帝九针的铜针筒。
她的心怦然一跳,因为这副针筒在五年后会属于她。
可以确定,这确实是玄铁金针。
楚三合说:“陆庆坤见过针,要问针真不真,他能做保,你要心诚,咱们价格好商量,但如果你心不诚,想要针,门都没有,所以,想要针,你就得表忠心,先帮我办事。”
“办办办,我帮你办!”
要说陆庆坤做保,不但顾卫国信,林白青也有点信了。
陆庆坤比顾明小十多岁,还曾到灵丹堂学手艺,不但有针灸手艺,也是个良医,但说来挺可怜,他是在六十年代,也是在革命中被小将打断手的。
本来保济堂和东海金针都该是他的,但他手废了,就把金针传给弟弟了。
也不知真假,反正有传言说他的手是他弟挑唆小将们打断的。
他的手还是顾明针灸好的,他不会骗灵丹堂的人。
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此时楚三合跟顾卫国俩在窃窃私语,林白青遂准备先回家,明天再观察,看楚三合委托顾卫国办的究竟是什么事。
只要是违法犯罪的,她立刻把顾卫国举报到公安局,先把他送他进局子再谈金针,一举两得。
但她才准备走,就知道答案了。
顾卫国有点激动:“驴打滚我可以帮你收,但我是个退伍军人,我有原则,女人孩子我不能欺负。”
楚三合先骂一句:“你个穷丘八,活该你他妈的穷。”
顾卫国搓手:“楚哥,赏点别的活吧,啥硬茬我都吃下下。”
楚三合冷哼:“知道你们这些穷丘八为什么到了社会上吃不开吗,就因为你们傻,讲他妈的原则,现在这社会弱肉强食,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哪来他妈的原则。女人孩子不欺负是吧,那我换个硬茬,有个开地下赌场的欠老子三千块,驴打滚下来是一万三,先把那笔账给我收回来。”
顾卫国捏的拳头咯咯响:“小意思,楚哥等着就行了。”
林白青可算明白为什么顾卫国让她别打听金针的来路了。
所谓驴打滚,就是高利贷。
楚三合明面上开的是古玩店,私底下却在放高利贷。
这是个人渣!
他用金针吊着顾卫国替自己当打手催收,也就怪不得将来她每每问及,顾卫国都会说别打听,她知道了会良心不安。
“听口气楚老板是个阔气人?”林白青说着,轻轻一跃,从树上跳下来了。
大半夜的,楚三合眼见头顶掉下个人来,不,不能称之为是掉,别人掉是扑通一声,这女孩是轻轻的,慢慢的飘落,落地既不摔也不弹,稳稳的站着。
昏黄的灯光下小姑娘一袭运动服,圆圆的脸儿,像个中学生。
但楚三合给吓的,肥胖的身子像只虫子一样在颤着蠕动。
顾卫国也给吓了一跳,但定晴一看树上跳下个瘦俏俏,腿长腰细的小姑娘来,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林白青,轻功方面,女性比男性会更加擅长。
顾卫国想的很美,私底下找着金针,拿回去跟林白青谈交易。
但这个他印象中傻乎乎的小姑娘似乎什么都能想得到。
他简直要崩溃了,不知道她跑来搅和啥。
在树上没法看得太清楚,但从树上下来,因为有路灯,就能看得清了。
林白青懒得替楚三合这种人诊脉,只看他的脸色,大概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她说:“楚老板,明天上海军医院做个B超加CT,癌症,不在肝胆就在胰腺。”
楚三合躲在顾卫国身后:“这他妈哪来小女表子,敢咒老子,有病吧?”
顾卫国紧紧捏着拳头,差点没挥楚三合脑袋上,咬牙调和:“她是自己人。”
楚三合一头雾水:“这到底谁啊,装神弄鬼的。”
“要不要去做检查你自己决定,癌症,早治疗就能多活几年,不过算了,反正你这种人……”活着也只会造孽。
不想再说更难听的,林白青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说:
顾培:学习求婚中。
顾卫国:为了脱离穷丘八,准备正式开启打手生涯。
作者:记得留言喔大家,谢谢啦。
第47章 夕阳之歌
(是被逼的,不情愿,不愿意吻?)
“林白青。”顾卫国一路小跑, 见林白青不应,一步到位:“小婶,婶子。”
……
“你一路都跟着我的吧。”
他边追边说:“几年不见你这轻功越来越好,也越来越不老实了, 都敢跟踪我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 楚家人。他你不认识, 但楚春亭你肯定知道, 就是给博物馆一次性捐上百件文物的那个, 咱们东海市文玩界第一人, 在国内赫赫有名的,这楚三合是他大侄子。”
林白青能不知道楚春亭。
在解放前,柳家和顾家是要仰望人楚家的。
但林白青不想理顾卫国, 继续往前走。
顾卫国又说:“楚三合手里有金针呢, 玄铁金针,你唬他干嘛?”
林白青止步:“他确实有癌症, 目前只是初期,但要不治疗, 活不过两年。”
顾卫国一听她就是在唬人,抱臂笑着说:“你原来多老实一丫头呀, 怎么就学会撒谎了呢,我大爷原来亲口跟我说过, 中医不能确诊癌症。”
已经丢脸了, 他也顾不得了,遂说:“我在问楚三合讨金针, 这叫外联, 叫交际, 天生就该是男人办的事,你是个女孩子,你还是个医生,让那种垃圾一样的东西骂你,侮辱你,你不难受吗,再说了,他就是坨狗屎,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屎,你这一搅和他气性上来,那针咱就拿不到了你知道吗?”
她都不诊脉就说一个人有癌症确实不对。
但林白青初看到楚三和的脸色在灯光下是绿色的,细看,发现他面色蜡黄,又一身酒气,这是急性黄疸症状。
而酒后急性黄疸,有两个原因,一是肝脏受损,二是胰腺产生了病变,再加合他上辈子后来突然暴瘦,之后就快速的死了。
林白青有理由判断他将来会得肝癌或者胰腺癌。
上辈子顾卫国给楚三合当了两年打手,后来楚三合死了,但他并没有拿到针。
就证明这家伙也是个蠢蛋,林白青懒得跟他说话。
她轻功好,提起气来走路飞快,顾卫国一路小跑:“小林你走慢点嘛,小林你等等我。”又问:“你真能确定他有癌症,没骗我吧?”
再追几步,他突然想到什么:“如果他真有癌症,你可以治好吗,如果你能,那我就不用帮他收债了,你帮他治病,他把金针送咱们,咦,咱白得针了。”
一路到了胡同口,顾卫国还想缠的,正好看到路边有块砖头,林白青又是飞起一脚,顾卫国因为想楚三合的事太专注,差点没避开,砖从耳边擦过。
这下他真恼了,哑声吼:“林白青,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你就一次次挑衅我。”
又说:“不就是……小叔不就给你买了瓶小擦脸油吗,老子……”为了她两肋插刀!
林白青止步,回头瞪眼,顾卫国飞一般的跑了。
他的意思她知道,顾培小时候生活环境比较复杂,而且父母小时候为了争他还大战的厉害,再加上他爸生他的时候已经五十岁了,老年人带大的孩子,性格难免内向,孤僻,他也确实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清高,不和群。
而在国内,普世的价值下,男人必须像顾卫国这样,江湖,豪气,善于结交才叫有能力,有出息,他们也会自傲的认为自己是更优秀的男人。
说白了就是顾培虽然现在有光环,但顾卫国总觉得假以时日,自己能超越他。
而且他特别会玩花样哄女人开心,会画饼的,在他看来,顾培那种连卫生巾都要操心的男人就没劲儿,没劲透了,这是变相说风凉话呢。
……
病得系统检查了才能确认。
如果可能,林白青希望癌症能从人类世界消失。
但它在将来都是个魔咒,就更甭提如今了,而当楚三合确诊癌症,他肯定会来哭着找她,有针给针,没针,他也会把针的详细下落告诉她的。
且慢慢等着吧,金针只要在东海,会到她手里的。
……
最近招娣都是白班,护士能上正常班那就是过节,再加上姐姐要被求婚,她比林白青还兴奋,最近每天上班都兴高采烈的,但今天回来却蔫哒哒的。
林白青在工地上监工,看她不大高兴,就问她怎么了。
招娣忍了又忍,还是说:“我们心内的马秀芹马大夫今天碰上我,问我咱姐夫要在哪儿跟你求婚,我没告诉她,她就说……招娣,咱军医院的伙食真好啊,你看你都壮成啥样儿了,这大腿,比大象的还粗。”又问:“姐,我真有那么胖吗?”
林白青本来并没觉得招娣胖,因为她是长姐,长姐如母,是没有母亲会觉得女儿胖的。
不过招娣今年20了,只比她小十个月,也该到谈对象的年龄了。
但她还没人追。
问题不出在招娣,她一米六的身高,110斤,是标准体重。
但现在的人不论男女都追求瘦,骨感,这才是问题。
不过这是大环境的审美问题,也是林白青所改变不了的。
妹妹被人说胖她当然不高兴,她也不是没办法,针灸方面有抑制食欲的穴位,每天抽空帮她针灸一下,她只要不吃那么多就能慢慢瘦下来。
但也可怜招娣,从此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放开量享受美食了。
招娣就说嘛,姐姐肯定有办法,她说:“姐,今晚有好事,你且等着吧。”
林白青心一动,估计她说的是顾培,还想问来着,招娣已经跑了。
工人们干的也很尽心,速度也很快,林白青每天盯着,眼看垃圾清出去,材料进来了,药堂一天天建起来,心情也格外好。
忽而,一辆普桑停在门口,田琳娜先下车,然后又下来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这人林白青上辈子也见过,叫田中沛,是东海制药的二把手。
大领导故意没让侄女介绍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头发掉的厉害,想看看能否止脱生发。
林白青也没想刻意套近乎,捉完了脉,她说:“溢脂性皮炎造成的脱发,大概要吃一个月的中药,这期间要戒酒,戒油腻和刺激性食物,您要愿意吃的话我就抓药了。”
田中沛摸了一把满头的油,说:“小大夫,省一诊的也是溢脂性皮炎,我们厂就有生产的药,药肯定没问题,但我涂过,没啥效果。”
再看田琳娜,那眼神仿佛在说:就这小大夫,真会看病?
林白青说:“溢脂性皮炎的起因有很多种,您的是风热血燥所致,我给您开的药是凉血清肺的,当然还要配合饮食,跟你们厂只治皮肤浅表的膏药不一样。”
田中沛来的时候,是以为有一个跟顾明一样年龄大,又有资历的老大夫,看这姑娘小小的,一张脸蛋儿比他侄女都嫩,还是不太信。
就在犹豫:“要不就算了吧,煎中药太麻烦,药汤也太苦。”
林白青停手:“随您的意思,不想开药我就不抓了。”
“必须抓,小林大夫快抓药。二叔您没看我的小肚子,就是她帮忙平下去的。”田琳娜说完,又好奇的问:“小林医生,我听说你成David的小婶婶了,你要嫁的,真的是军医院那位海归派军医吗?”
这时门外有喇叭响,是辆军车。
因为是军车,田中沛特意多看了一眼,顿时吓一大跳,因为军医院是他们的对口单位,海归派军医顾培最近正在整顿药厂,好多药品成份与说明书有出入的全部被勒令停供,要调整生产线,生产环境,要求极为严苛。
顾培下车,穿一件青灰色的西服,同色长裤,白衬衣鲜亮,腿长身高,更衬的他皮肤格外白皙,眉眼格外英俊,跟这糟乱的工地有种割裂感。
示意林白青抓药,田中沛跑出去打招呼:“真巧,在这儿能遇上顾军医。”
“田书记好。”顾培握手:“很荣幸见到您。”
田中沛说:“难得在工作以外碰上,咱一起吃顿饭,聊聊药厂的事?”
顾培拒绝:“不可以,我今天抽了时间要约……对象,有件非常重要的事。”
田中沛原来给他介绍过一个对象,但顾培没谈两天就散了,这就又有对象了,是谁?
田琳娜适时介绍:“二叔,就是刚才那位小林大夫。”
正好林白青拿着药出来,田中沛陡然热情:“谢谢小林大夫,钱?”
“五副药,共三块五。”林白青说。
“药膏只能治表,而这五副药是治理的,五副才三块五毛钱,咱们中医在治病方面不输西医,还物美价廉,很该大力发展。”田中沛提着药感叹说。
顾培示意田中沛往外走,说:“是的,我最近的研究方向里也有中成药。”
“合作合作,以后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合作。”田中沛笑着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改天等我们整改好了,咱们厂里见。”
“厂里见,劳田厂长费心。”顾培说。
……
从灵丹堂出来,田琳娜叹气:“听顾卫军说是小林大夫硬指的顾军医,她很可怜的,顾家别的兄弟都不愿意娶她,她求着顾小叔娶的,但愿顾军医会善待她。”
她的一切消息是顾卫军给的,而顾卫军,就是这么认为的。
田中沛目光更长远:“最近灵丹堂找我合作我给拒绝了,试试药吧,药如果有效,合作咱们还是得搞起来。”
……
顾培今天穿的是西服,骤然出现,工地上的工人们都来围观。
他面容本就格外精致,西服又洋气,就连工人们都惊讶,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
说要出去吃饭,林白青当然也得换件衣服再洗把脸。
招娣早知道,已经把她那件正价的梦特娇整理好了,林白青遂把它换上,洗完脸涂了点口红,但二十岁的大姑娘不认妆,涂了反而显老气,她就又擦掉了。
出来,顾培在外面等,上下打量,他说:“这件裙子非常好看。”
林白青也愣了一下,她不喜欢约会,也不喜欢跟男人出去吃饭,甜言蜜语她上辈子也听多了,因为顾卫国属于哪怕眼睛没看你,也要把你夸成朵花的人。
不过顾培是盯着她说的,而且他的语气特别诚恳。
林白青突然就有少女心了,说:“你等等。”
轻拈裙摆,她转了一圈:“没发现吧,这个裙子转起来像荷叶。”
顾培看的很认真,点头:“如荷独自开。”
林白青压住了裙摆,瞬间心情愉悦。
顾培是那种能把现代医学的学术报告写的词藻优美,花团锦簇的人,这人的文化底蕴还真不是盖的。
但是,听他这样说,她又觉得,他跟她上辈子相处过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因为她上辈子从来没听他当面夸过某个女性。
没夸过她,也没在工作中夸过别人。
林白青心说难不成他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单纯,也会点花头的吗?
……
出到巷口上车,顾培刚发动了车,只听车盖砰砰响,抬头一看,是顾卫国。
看他那么焦急,顾培要摇窗户,但林白却说:“别理他,咱们走。”
她今天要去约会,不想因为顾卫国坏了心情。
一段时间下来,顾培能感觉出来,林白青对顾卫国有种特殊的针对性。
她好像特别恨他。
不过既然她说别理,顾培就盯着,直到顾卫国举手放行,发动车走了。
顾卫国身后还跟着楚三合,拿张片子挥着:“那是神医呀,你怎么不拦着?”
“要不明天吧?”顾卫国说。
他不想触顾培的霉头。
但楚三合等不得,他说:“不不,咱得追上,是她看出我有病的,她肯定能治好我。”
顾卫国是为了能金针才陪着楚三合又是上医院拍片子,又是帮他找大夫的。
看到小叔头皮一麻,但为了金针,得,硬着头皮,追!
楚三合刚在军医院拿到检查结果,梗阻性黄疸,胰腺不正常,医生说有可能是胰腺癌初期,建议他即刻住院进行下一步的检查,展开治疗。
并顺带科普了一下胰腺癌。
总之就是,那是所有癌症中最可怕的一种。
这个可能就够吓人的了,而当人有病,能治病的良医就是神仙再世。
楚三合手抖的都打不开丰田皇冠的车门:“小顾你开车,追,追!”
就仿佛只要能追上林白青,他的胰腺癌就能彻底被治愈一样。
……
顾培带林白青来的是东海有名的西雅图餐厅,这餐厅自解放前就有了,西餐做的特别正宗。
林白青原来跟顾明来吃过几次,对这儿的水果沙拉和炸鸡排念念不忘。
顾培点了份头盘牛排和烤乳鸽,问林白青:“你是不是喜欢很喜欢吃鸡排?”
“嗯,我还要份水果沙拉.”林白青说。
“沙拉里不要柠檬汁,对吗?”顾培挑眉,语气温柔。
点餐的服务员望着灯下他光洁的额头,翘挺的鼻梁,都有点呆住了。
再看林白青时有种由衷的羡慕和欣喜,心说这一对儿可真养眼。
顾培居然连她喜欢吃的口味都知道,问招娣打听的吧。
林白青跟小孩儿一样,喜欢吃面包糠炸的鸡排,还喜欢闻它的味道。
而且这儿的沙拉喜欢加柠檬汁,她不喜欢,因为她不爱吃酸的。
此刻坐在这儿,林白青有种师父还在,忙碌了几个月,一老一小偷个空,出来大撮一顿时那种空前的幸福与满足感。
同时,她愈发觉得顾培跟她上辈子相处过的完全不一样了。
她发现他不但会照顾人,而且还很懂得怎么讨女孩子开心。
他如果用对待她的态度对待别的女孩子,没有人不会心动的。
当然,单身主义,有可能他是只谈恋爱不结婚的那种。
也许他只是在她面前是个威严的,沉稳的,耐心的,会照顾人的长辈。
但在别的女孩子面前就会不一样呢,也会像现在讨好她一样,讨好别的女孩子呢。
否则的话,军医院那么多女孩子,不会前赴后继的要追他,跟他谈的。
上辈子林白青还真没经历过这种形式的谈恋爱。
而且她也知道,军婚难离,在于军人一方不想离才会难离。
但要是军人一方提出离婚,将会比普通的婚姻更加容易离掉。
反正辈份已经变了,她也就不客气了,重活一回,也经历一次正式的求婚吧。
……
同一时间,顾卫国和楚三合也进餐厅了。
简直天赐良机,陪着检查了几天,可以确定楚三合真有病,就在胰腺。
治好他金针就来了,长着脚的金针将会自己走进灵丹堂。
为了金针,顾卫国就舍命陪楚三合了。
这时忽而响起钢琴的声音,紧接着是小提琴,旋律顾卫国特别熟悉。
好像这几天隔壁每天都会放这首歌。
一咂摸,这好像是林白青特别喜欢听的一首歌呀。
他不知道小叔要干嘛,没敢惊动,示意楚三合找张空桌子,坐下耐心等着。
先等等吧,顾培那个小叔,暂时还是别触怒的好。
话说,林白青在听到钢琴时也是一凛。
这些年有很多脍制人口的经典老歌她都很喜欢,从《涛声依旧》到《风含情水含笑》,再到港台的《女人花》,她都可爱听了。
但她这段时间最喜欢听的一首就是《千千阙歌》,也叫《夕阳之歌》,她年青的时候喜欢头一版,但后来会更喜欢梅艳芳的版本。
这首歌也会一直在她的歌单上,不同的年龄听,她会有一种不同的体悟感。
顾培适时问:“喜欢听这首歌?”
林白青点头,说:“我特别喜欢它的歌词,斜阳无限,无奈只一夕间灿烂,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返。”
顾培愣了一下,才说:“古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也说一轮明月碧空照,万倾银河金浪煌,过了黄昏还有星辰,有明月银河,跟夕阳一样好。”
本来挺伤感的歌,他一句话又把调子给扬起来了。
他又说:“你年龄还小,按理应该跟别的女孩子一样去读书,去享受属于这个年龄的,校园里象牙塔式的快乐,而不是去经营一个药堂,以及走入婚姻的。”
林白青一愣,她都准备好他要求婚了,怎么觉得这人要反悔?
她读书的经历并不愉快,因为课堂上老师讲的东西都是她早就知道的,每个老师讲课的时候都要时不时的看她,生怕一不小心要讲错。
反而是在灵丹堂坐诊,小小年纪当大夫,医治形形色色的人更有意思。
而且她想赶紧把库房里的药材全部制成药丸,并妥善保存。
他要真反悔,还不想在最近结婚,或者说要考虑一下,林白青就该摇人了。
她会把顾敖刚摇来,让他给她做证:这是父命,父命!
这时顾培又说:“我父亲经常说针没有两头尖,甘蔗没有两头甜,不是所有的事物都会有个非常美好的开端,但只要我们尽力去做,就会有好的结果。”
林白青心蓦的一提,她明白了,顾培这就是在求婚。
她还从没有想过被人求婚会是什么感觉,也觉得自己肯定会特别尴尬,但实际上当有个男人真正向她求婚时,明知他是被逼的,但她心里特别感动。
求婚,还要接吻吧,不会吧,就在这儿,当着那么多人?
但顾培给她戴上了戒指,却迟迟未动。
忽而,他手指轻揩了一下自己的唇,喉咙吞咽。
灯就在头顶,照着他的发缝,林白青看的清晰,是汗珠,在往外渗。
他是因为害羞吗,不想当众吻她,还是因为是被逼的,不情愿,不愿意吻?
林白青心里蓦的一惊,还有最后一个可能。
她心说他该不会是,不会吧!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顾培是为啥不亲,吼吼。
记得留言啊亲亲们。
第48章 中风
(玄铁金针的主人,就是文玩大家楚春亭)
不可能吧, 他就算没结婚,上辈子的约会对象有很多的。
从毛亚娜到张柔佳,林白青可是亲自见证他跟她们约会,谈过恋爱的。
而且他搞的那么熟络, 浪漫, 游刃有余, 说他不会, 林白青不信。
难道是因为洁癖。
她隐约想起来, 她上辈子好像听张柔佳提过, 说顾培认为接吻是在交换口腔细菌, 对了,张柔佳在跟顾培谈恋爱之前,刷牙从不刷舌苔, 是后来顾培每次约会都提醒, 她才开始记得刷舌苔的。
所以难道他是因为洁癖,觉得她不干净, 嫌弃她的口腔细菌?
被个男人嫌弃口腔卫生可不是什么美妙体验。
林白青一下就不高兴了。
但就在这时,顾培伸手从她面前抓过水杯, 端起来一饮而尽。
是了,他的水杯早被他喝干了, 然后他把她的也喝了。
作为医生,有个非常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懂, 每个人的水杯里就饱含着她口腔里的细菌, 他都喝了她的水,却嫌弃她的口腔细菌, 似乎也不像。
顾培抓着林白青的手一直在颤, 嘴唇在瞬间干结, 眼神也变的格外茫然,他好像在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考,却完全看不懂题一样。
林白青心里一念,只剩一个可能。
难道是说他现在还真不会?
救命,那快松手啊,他不松手她好尴尬。
……
就在不远处,顾卫国突然捏紧餐刀,目露凶光。
楚三合以为他是要去逼着大夫给他看病,忙说:“也不急在这一时,请大夫看病要好好说话,你不要太冲动。”这人怎么比他还冲动!
顾卫国冲动不是因为楚三合,是因为那个梦。
虽然他就只做了一次,而且梦特别长,特别复杂,但他记住了自己变成有钱人的,出入有人簇拥的,钱装满保险柜,林白青追在身后要给他把脉,哄他喝汤,以及他疲于应付的各种细节,每一样回想起来都栩栩如生。
他当然知道梦跟现实无关,但梦太美妙了,总叫他试图实现。
而现在,他忙着找金针,忙着给灵丹堂开拓生产线,还是为了能达成梦境。
虽然希望渺茫,但他总觉得林白青只要还没结婚,他就还有点希望。
他也一直觉得就顾培那种人,顶多也就会买瓶化妆品。
真要说能哄的女孩子心里乐开花的那种,顾卫国觉得顾培肯定不如自己。
但他看到顾培手在掏兜,他心怦的一跳,心说不可能吧。
他一直自认自己才是顾家最会讨女孩子欢心的那个。
就顾培那种,长相正儿八经,脸跟扑克牌似的,一看就不像是个会玩花活的。
可现实是顾培掏兜取出戒指,捧起林白青的手,款款戴在了她的手指上,穿西服的绅士,白裙子的漂亮姑娘,空气中流淌着一首经典老歌,钢琴优美,小提琴婉转,这环境,这音乐,还有钻戒呢,试问哪个女孩子顶得住。
顾卫国泄气了,手蓦的一松,餐刀掉地上了,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
因为有叉子掉地上,林白青被吸引了目光,顾培也回头。
他不是个爱出汗的体质,但他鬓角的汗都流脸颊上了。
其实顾培已经可以了,他真的可以了,但就在他觉得自己可以了时,一阵金属落地的声音让小对象转移了视线,顾培回头一看,老大侄顾卫国面如死灰,就坐在不远处。
对了,他的小对象特别讨厌顾卫国,那种厌恶不知从何而来,但她似乎一看到他就会特别生气,沮丧,兴致全无,她收回了手,冷冷盯着顾卫国。
顾培温声对他的小对象说:“你稍微等会。”
小败鸡顾卫国终于认清现实了,也干脆上前:“小叔。”
最近顾培专门问过妇科大夫们关于黄体胴的事,也知道了部队军人们会为了省钱给家人开各种免费药品,所以现在他知道了,老大侄不是人妖。
但饶是如此,他欺骗林白青,哄骗兄弟们,大错没犯过,小错不断。
这是顾培最烦的一个大侄子。
这时林白青已经主动把戒指戴上了,顾培算是求婚成功了,心情不错,所以也有了点耐心,问顾卫国:“你有重要的事吧,一路跟到餐厅?”但愿他有重要的事。
顾卫国说:“有个朋友检查说是得了癌症,要不您帮忙看看?”
楚三合提着CT片和B超单直冲向林白青:“小林大夫。”
医生只要被病人拦住,看个片子是应该的,顾培想帮他看,但楚三合眼里只有林白青,语带哭腔:“小大夫,多少钱您开价,只要能治好我,多少我都掏。”
顾培说:“把检查结果给我,我来看。”
这是他的专长。
“大夫,我很可怜的,家里还有八旬老人要养,生的孩子又多,这病要治不好我们一家人就完蛋了。”楚三合这语气,这神态,跟他威胁着要顾卫国给他当走狗时判若两人。
顾培是肿瘤科的专家,而于肿瘤病人,医生不论任何场合都应该给予关怀,所以他接过单子对着强光看了片刻,说:“问题并不严重,手术切除就可以了。”
白天在军医院肝胆科专家谭星国其实也是这么说的。
楚三合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切了就好了吧,保证以后不会复发。”
顾培答的,也是谭星国白天跟楚三合答过的答案:“你这个还在初期,复发程度比较低,切除后只要保证每年进行体检,大概率不会复发。”
“要万一复发了呢?”楚三合问。
顾培说:“继续切除,必要时给予化疗,放疗。”
化疗,放疗,然后死亡,癌症患者的常规治疗方式。
但这不是楚三合想要的,或者说,他根本没接受自己是个癌症患者这一事实,声音一提,他说:“所以你们西医开一刀,还不能保证治得好呗?”
顾培还想耐心跟他解释一下,但他屁股一拱,拱开顾培,扭头看林白青:“小林大夫,我的病是你发现的,顾卫国说你是东海第一神医,你肯定可以彻底治好我,对不对?”
顾卫国为了金针,拍胸脯说林白青能治得好。
但事实是,初期胰腺癌最好是切除,林白青也没神到能不开刀就治好胰腺癌的地步,她只是个良医,不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神医’,做不到违背自然规律。
但因为还要问他打听金针,她说:“明天吧,你来灵丹堂咱们聊。”
顾培皱了一下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
楚三合以为这就是她答应了,大喜,喜不自胜:“小大夫,我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你可一定要治好我。”
好好一个求婚现场被生生打断。
楚三合还要抢着埋单,轰动到整个餐厅里的人都在看他们,顾培当然不会让他埋单,把钱放收银台,拉起林白青先走了。
开车在路上,顾培似乎更紧张了,全然没有他刚进餐厅时的风度和游刃有余。
转眼车到灵丹堂了。
关于林白青爱吃的饭,爱听的音乐当然都是招娣说的,当时还有一帮护士科的小姑娘,大家起嘴八舌,说要美酒要音乐,要戒指还要亲亲,总之,场景全是她们给顾培描绘的。
看姐姐来了,她急着要看戒指。
林白青不想在外人面前跟妹妹打闹,把手藏了起来。
顾培心里有个疑惑,只是不好问。
好在这时林白青说:“不止我治不好胰腺癌,传统的中医也不能完全治愈,当然,疾病和治疗都存在很多可能,也许有专攻疑难杂症的中医有方子能够治疗,但我们灵丹堂不行。那个病人,明天我会劝他去军医院做手术的。”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中医替代不了西医,西医也替代不了中医。
现代医疗是取彼此之所长让医学更加精进。
哪怕为了金针,林白青也不能骗人,会跟楚三合言明真相的。
顾培点头,也有没问原因,他是个非常多疑的人,但似乎特别信任她。
临走,他又说:“对了,关于那个……”手背轻摁唇,他说:“下次吧。”
林白青没搞懂他是什么意思,遂含混点头:“好的,下次。”
顾培突然间神情变的既愧疚吧,又有点抱歉的那种,说:“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求婚仪式我非常抱歉,但下次吧,下次一定。”
“没关系的,你先回,有事咱们下次再说。”林白青应付说。
顾培上了车,手背轻摁上唇:“下回,下回一定。”他可以的。
林白青总觉得不对劲,回头看招娣,见她捂着嘴笑,问:“他啥意思?”
“他跟你求婚了吗,有音乐吗,戴戒指求婚了吗,在餐厅里亲你了吗?”招娣兴冲冲的问:“就像电影里那样的,他全都做了吗。”
林白青瞳孔地震,招娣不但跟顾培说她姐要求婚仪式,还要跟西方人似的,搞一整套浪漫的,然后顾培误会了,以为她不但要戒指,还要当众接吻,要搞一整套。
而刚才她那么一答,顾培是不是以为她跟个小傻子似的在等他下回来吻她?
然后她还稀里糊涂的答应人家了。
这算啥呀,她不但逼着人家结婚,还眼巴巴的要讨个吻?
这下林白青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姐,戒指呢,快给我看看戒指。”妹妹说。
“林招娣,你别想看我的戒指,我永远不给你看。”姐姐气的跺脚。
……
第二天一早,一大清早顾卫国陪着楚三合,俩狗哼子似的蹲在工地上。
初期胰腺癌,顾卫国在听完医生讲的之后,也基本判定,必须要手术,但他为了金针,给楚三合灌输了很多迷魂汤,把林白青塑造成了神医。
还说了很多西医都是骗人的,化疗放疗骗光你的钱然后再让你死一类的话。
楚三合自然也深信不疑。
他逼顾卫国给自己当打手时凶相毕露,老人孩子都敢欺负,但现在也开始卖惨了:“小林大夫,我这人特别可怜,有个瘫痪在床的中风老大爷要我来养老送终,还有老婆孩子要吃饭,你一定要治好我呀。”
又说:“等你把我治好,我去医院检查没问题了,金针我当场送你。”
顾卫国不停眨眼,示意林白青满口承诺,用骗的把金针哄过来。
目前可谓形势大好。
但林白青却老实说:“楚老板,你这病很麻烦的,我治不好你,但我想买你的金针,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楚三合的苦情如雨散云收:“你早说呀,天下要针的人多得是,我再找别人。”
他身体倍儿棒,吃的好睡得香,也已经冷静下来了,甚至觉得自己就没病。
就算有,他有一副玄铁金针在手,只要是老中医谁不想要。
他还怕找不到好大夫?
顾卫国急的直龇牙,心说这林白青怎么这么傻呢,哄着要针呀。
他觉得完蛋了,楚三合那么狡猾的,针肯定是弄不到了,他几天孙子白当了。
但林白青诚言:“你这是胰腺癌,我治不好,也没有中医能彻底治愈。”
“不可能吧,天下中医多的是,难道你不行别人也不行?”楚三合反问。
林白青坦言:“有些病就得西医来治,而且没人能保证恶性肿瘤在被治愈后,能绝对不复发。”
顾卫国心说完了,直接说人家的病治不好,金针哪还有希望?
果然,楚三合抓过片子就要走。
但这时林白青又温声说:“不过我有一条明路可以指给你,但你一直在撒谎,要还不诚恳,还要继续跟我撒谎,我可就不指了。”
楚三合又停下了,两眼放光:“什么明路?”
林白青反问:“你手里明明没有金针,为什么要撒谎?”
上辈子的楚三合是两年后死的,针是顾卫国五年后才拿给她的。
这叫林白青怀疑楚三合手里没针,顾卫国是从别处弄来的针。
她今天约楚三合就是想弄清楚这件事。
顾卫国一听生气了,上手就撕人:“楚老板你手里没金针呀,那你骗我干嘛?”
楚三合也是一愣,但旋即说:“怎么没有,我有,就在我家老人手里。”
顾卫国赶忙松手,又拍楚三合的胸脯:“原来在咱爸手里呀,以后咱爸你就不要管了,归我孝顺,以后我就是咱爸的亲儿子。”
楚三合算是承认了,给顾卫国拍顺了气,又问:“小林大夫,你的明路到底是啥,你要说了针我就卖给你,不然我不卖。”
“针不在你手里,你还是在撒谎,我为什么要指明路?”林白青平静的说。
楚三合拍手说:“我家老人都中风了,马上就会死的,他一死针就是我的,我会立刻拿来给你看的,看了咱们再谈价格,快说吧,什么明路。”
林白青说:“立刻上军医院,我会告诉昨天给你看片子的那个医生,让他帮你主刀做手术,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昨天顾培说过,立刻手术,复发的概率并不大。
他在将来会是全国顶尖的手术刀,自行医以来,动手术是切的最干净的。
有他动手术,楚三合根本不会有事。
但人的贪心在于,当楚三合有一副每个中医都想拥有的金针,他的贪心就会更大,他不满足于‘并不大’这个概率,他想要的是自己彻底被治愈。
林白青是诚心在劝,但她估计楚三合不会听。
果然,挥了挥手中的片子,楚三合说:“这算什么明路,我要找,就要找一个能一次性彻底治好我,保证我的癌症永不复发的大夫,军医院我不去!”
皇冠车一开,他扬长而去。
顾卫国已经陪着楚三合跑了好几天了,金针也眼看到手了。
但就因为林白青太老实,长着脚的金针又飞走了。
他缓缓蹲到了地上,既颓废又茫然,大约还在怨苍天不公。
终于,他说:“小林,玄铁金针呢,你怎么就那么老实,瞧瞧,没了吧?”
“我劝你别围着灵丹堂转了,去干点有用的事吧。”林白青说。
上辈子为了金针当打手,也不知道他打过多少人,有没有闹出过人命。当他捧回金针时,得意洋洋,林白青也由衷欢喜过,开心过。
但这辈子她只希望他滚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顾卫国也搞不懂,梦里那个傻乎乎的林白青是怎么变成如此铁石心肠的,苦追一场又是一场空,苦涩一笑,转身走了。
……
在顾卫国看来针的事没希望了,应该就不会再绕着灵丹堂转了。
但林白青当然并没有放弃针,只是,她本来就怀疑金针不在楚三合手里,今天在跟楚三合聊完之后,她愈发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目送小败鸡顾卫国离开,她给师哥穆成扬打了个电话,待电话接通,就问:“师哥,你知道楚春亭吧,你听说过他的近况没有?”
楚三合在楚家,就跟顾卫国在顾家一样,只是个小打小闹,不入流的堂侄,而楚家在真假古玩,鉴定文物方面最厉害的人,是跟顾明一辈的楚春亭。
他是能一次性给博物馆捐百件文物的人,也是古玩界泰斗一样的人物。
他今年大概有七十多岁。
大儿子早逝,二儿子在国外,前些年他自认年龄大了,也不想再工作了,但是求着他鉴宝的人排成了长串,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好拒绝,老爷子每天迎来送往,疲于奔命,遂萌生了隐退之意。
但人嘛,只要在江湖,就难免身不由已。
所以虽然他退隐了,可随着古玩一行自改革开放而重新兴起,他家依然熙熙攘攘,门庭若市,前来拜访者络绎不绝,还皆是达官显贵,不好推辞。
于是他在捐出一大笔文物之后就出国,找儿子去躲清静去了。
但人总是难离故土的,尤其老人,出国一段时间,很可能会因为思乡而回来。
林白青一直怀疑楚三合手里没针,就在想针会在哪儿。
她想问问师哥,看楚春亭本人是个啥状况。
穆成扬说:“楚春亭就在东海市,他中风了,一直是保济堂在治。”
所以楚春亭不但从国外回来了,而且还中风了?
林白青攥紧了话筒:“他现在怎么样了?”
楚春亭跟顾明没往来,但跟保济堂关系好,既然是保济堂在治,就更好打听情况了,林白青攥紧了话筒,又说:“是你们在治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吧。”
谁知穆成扬长叹气:“不行,我一身绝学全用上了,人一天天的不行了,害的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庸医,愧对师门,说出去要丢师父的脸,唉,太惭愧了。最近他人不行了,针灸也停了,就我们东家一周给开个药方子,等着……”死。
林白青觉得纳闷,说:“你针灸技术很好的,而且你们保济堂有东海金针,怎么会越治越不行,家里是谁在照顾他,他儿子也回来了?”
“他一堂侄,名叫楚三合,搞文玩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穆成扬说。
林白青猜就是楚三合,果然是他。
看来玄铁金针的主人就是文玩大家楚春亭本人了。
作者有话说:
顾培:青青要亲亲。
作者:错啦,青青要金针
嘿嘿,大家记得留言喔。
第49章 能治
(师父的情敌)
林白青说:“师哥, 要不你带我去,我去看看楚春亭呢?”
金针治中风并不是最好的,马衔铁针才是,而她正好有一副。
穆成扬有点疑惑, 说:“白青, 楚春亭跟咱灵丹堂有过节, 他也不要灵丹堂的大夫治病的, 而且我用金针帮忙针灸过, 真的不行。再说了, 他跟咱师父关系不好, 人也眼看不行了,你要治不好就成保济堂的变资了,你惹那事非干嘛?”
都是东海老家族, 按理来说同在一个地方, 都会认识,也会往来。
但楚春亭和顾明之间有过节, 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其原因要一直追溯到解放前,顾明的年青时代。
话说, 顾明一生未婚,无子, 但他并非没有爱人。
在他年青时,有一个也在学医的小师妹, 俩人情投意合, 是一对恋人。
但就在1929年,国民政府开始严禁中医行医, 进步青年四处打砸, 焚毁药堂, 灵丹堂被一把大火给焚了,顾耆夫妻也死了,只剩下几个年幼的弟弟。
嗷嗷待哺。
而顾明没别的本事,只会行医。
长兄如父,顾明必须赚钱抚育弟弟们,就必须行医,再加上当时政府严禁中医,中医行医就跟鬼子进村一样,都是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
所以他师妹的父母坚决不肯把师妹嫁给没有前途的他,并强行把她嫁进了当年东海第一望族,楚家,丈夫正是楚春亭。
其后顾明一生未娶,不但把四个弟弟抚养成人,让他们参军的参军,读书的读书,都有了大出息,磕磕绊绊中还把灵丹堂重新给经营了起来。
他师妹也做了人妇,从此不再行医,并跟楚春亭生了俩儿子。
说来也是可怜,生逢乱世嘛,某天楚春亭的爱人在大街上好端端的遭了冷枪,送到医院人就没命了。但她人死了,眼睛却不论谁去合,怎么合都合不上。
睁眼之人是不能下葬的,楚春亭大概也比较了解爱人所思,于是喊了顾明来。
而等顾明赶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轻轻一抚,那眼睛就闭上了。
从那以后楚家就有了家规,不要灵丹堂的大夫治病。
而且楚春亭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而刻意打压灵丹堂,并一手撑起了保济堂,这才是顾明虽然医术惊人,却是个民间大夫,保济堂的东家却可以游走于政商两界,专给权贵看病的原因。
当然,顾明就跟林白青一样,只爱治病不攀附权贵,所以对这种打压不但毫不在意。
……
楚春亭出国的时候算是昭高天下,大张旗鼓出去的,但回国却是静悄悄回来的。
所以目前,东海市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归国的消息。
说来唏嘘,因为掐指算算,楚春亭是四个多月前中风的,顾明也是同一时间去世的。
曾经爱过一个女人的两个老人,半生不相往来,却在同一时间病倒。
林白青干脆直接问了:“师哥,你听说过没,他是不是有一副玄铁金针?”
穆成扬笑了:“听说他是从M国悄悄带回来的金针,还给藏起来了,他儿子派人找针找疯了,我们东家也盯着针呢,但没人知道他把针藏哪了,再加上他中风了,那副针就下落不明了。”
林白青就说,怪不得那副针要到五年后才能找到。
顾卫国为了找那副针,大概也经历了她所想象不到的艰辛。
她还是坚持:“师哥你带我去看看吧,看他到底怎么样。”
穆成扬明白了:“你也是为了金针吧。”
旋即劝:“师妹,咱跟楚春亭关系本就不好,而且他已经到弥留之际了,将死之人,我们陆东家都不敢再上门了,这要你上门时他人走了呢,同行以后会怎么说你?”
本来是保济堂治坏的,但林白青上门送了人,人命就归灵丹堂了。
“你治不好,不一定我也治不好,中风而已,要不咱俩比一比,万一我能治好呢?”林白青故意激他:“怎么,去了保济堂也变傲慢了,瞧不起我们灵丹堂了?”
穆成扬果然被激起来了:“试试就试试,只要你能治好,以后我喊你叫师姐。”
再想想:“咱打着保济堂的名号去吧,万一他死了,人命也会算在保济堂的账上。”
林白青目瞪口呆,心说师哥你清醒点,你这口气活像个汉奸呀。
……
穆成扬在保济堂上班,还得专门报备,上门诊病也要跟病人家属约时间。
所以约好事情后,林白青还得先等着。
这天,顾卫军也准备回首都了,最后一天来监工,一来就兴致勃勃的说:“小林,我听说东海制药马上开放代加工牌照,好多中药堂都在抢着申请,你给灵丹堂也申请一下吧。”
政策是一步步开放的,东海制药最近才开放中成药的代加工渠道,要能争取到合作,就跟搭顺风车一样,仅凭方子和品牌,灵丹堂从此可以坐收一笔利润。
因为代加工可以走它的渠道。
上辈子,第一个跟东海制药签约的是保济堂,在顾卫国差点把腿跑断之后,灵丹堂才搭上了末班车,但销售渠道远不如保济堂。
林白青问:“是田姐姐让你给我通的消息?”
顾卫军说:“我从报纸上看的,至于田家,我去帮你跑关系去。”
林白青自己也可以找田二叔,但她估计顾卫国到时候还会横插一脚,不想再跟顾卫国沾上关系,这事她就想走别的路子,遂说:“不用了,再说吧。”
“办成了咱可就腾飞了,干嘛不找田二叔呀?”顾卫军反问。
林白青不想跟他讲太多,怼了句:“我可以找顾培呀,他难道帮不了我?”
顾卫军一噎,是了,他小叔可是东海制药的上级单位,那面子更大。
得,临走之前想帮林白青办点事儿刷点好感,结果人家压根儿不需要。
他有点失望,怏怏说:“我明天就回首都了,然后去M国。”
曾经是个大院子时他喜欢灵丹堂,现在是个破工地,叮叮咣咣的,他也喜欢。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但他就想跟林白青呆在一块儿,看她开药方,看她整理药箱,整理药材,看她诊病,就会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林白青正在整理药箱,眉都不抬,淡淡说:“我专门给你们兄弟配了一味蜜丸,蜡封了口的,只要你不弄破蜡丸就可以长期保存,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拿着,万一头疼了就吃一丸,别硬撑,三叉神经要早治早好,一路平安吧。”
顾卫军本来挺受打击的,正委屈呢,听林白青这样说,心头却又蓦地一暖。
他以为她眼里根本没有他,也没有别的兄弟,只有灵丹堂。
结果她却默默给他们配了大蜜丸,还是专门治三叉神经痛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长辈们那么苦心的劝着,要他们兄弟有一人娶她了!
但等他醒悟时已经晚了。
……
穆成扬一到长途汽车站就打了电话,林白青叮嘱顾卫军,让他守着门,背上药箱出门,坐公交到东海人民广场,跟师哥汇合,就要上门诊病了。
虽然具体地址不知道,但林白青大概猜得到楚春亭住在哪儿。
果然,进了金街旁的巷子,走不远就有一套阔大的青砖大四合院映入眼帘。
顾家自忖也是望族,但老宅已经分的七零八落,不像话了。
可这院子两进两出,严严整整,就像柳堰说的,椽用国槐榆木做梁,檀条用的柿木,虽说青砖旧瓦,但从木料来看就知它是个在解放前就有底蕴的大户人家。
院门开着,敲门也没人应,穆成扬就直接带着林白青进门了。
甫一进门,俩人就听到楚三合在骂人:“你看看,我亲亲的大伯满身褥疮,成什么样子了。”
俩人绕到西厢房的窗户外,就见个中年大妈垂着头在哭。
“这是我的亲大伯,虽然中风了,不能说话不能动了,但他还有一口气你不能虐待他,有糜垫子为啥不给垫,看看他的屁股,都要烂了。”楚三合又说。
大妈是保姆,姓石,可委屈了,因为她每天都会替老人按摩,但老人还是长褥疮了,又累又委屈,她辩解说:“糜垫子我垫了的,我还天天在按摩。”
“你垫什么垫了,你按摩了他屁股能烂成这样?”楚三合气呼呼的:“要我大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一中风老人,缠绵病榻几个月了,长点褥疮是正常的。
石大妈照顾病人很累的,虽然工资挺高,但受的气也多,她是下岗工人,原来也在厂里上班的,受不了这个气,干脆说:“你开除我吧,我,我不干了。”
“你把我家老人照顾成这个样子,说不干就不干了,凭啥?”楚三合反问。
这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抬头一看,见是穆成扬,笑着迎了出来:“穆大夫。”
再看林白青,有点惊讶:“怎么是你?”
她有轻功,能从树上飞下来,还提前帮他预判了病,当时楚三合以为她是个神医,结果她却说她治不好他的病,楚三合对林白青印象自然很深。
当然,也知道她是灵丹堂的大夫。
楚家人不要灵丹堂医病,这是规矩,但楚三合自己就把规矩破了,所以乍然看到林白青,他有点尴尬,也就没提那规矩。
林白青先问:“你还没去海军医院吗,也没打算动手术?”
因为楚三合的胰腺只是初期病变,所以从CT看只是胰腺不正常,军医院的大夫也不能准确的判断是不是癌,CT结果也只标注了不正常,需进一步检查。
从一开始以为自己得癌症差点吓死,到过了几天人还好好的,楚三合就有点不相信军医院的检查结果了,不过最近也在四处找名医,在继续看。
他笑着应付,说:“我正在找大夫呢。”
穆成扬说:“合着你俩认识,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吧,这是我师妹,来看看病人。”
楚三合看林白青,笑的有点暖昧:“就她,能行吗?”
穆成扬自己治不好,也不知道师妹行不行。
但在病人家属面前当然要为师妹说好话,他说:“我师父总共九个徒弟,年龄最大的都六十岁了,九人之中常夸我师妹是最优秀的一个,至少我不如她。”
楚三合摸头:“既然来了就帮忙看看吧,唉,我大伯太可怜了。”
林白青还是头一回见师傅这位情敌。
在她想来,他爱人能对她师父念念不忘,楚春亭应该没有她师父好看。
当然,她师父是顾家几位爷中容貌最好的一个,堪比顾培。
到了晚年,治的病人多了,积的德也多,自带一副菩萨式的好相。
不论谁见了他都要夸他慈眉善眉,是个天下难得的慈祥老头。
但没想到楚春亭一把年纪了,还是在苟延残喘的病中,浓眉高眼,面容硬朗又眉眼分明,这竟是生的既威严又好看的老人家。
他跟顾明完全不一样,是一种极为硬朗,又威严的面相。
他奄奄一息的,可林白青乍看他,居然有几分悚意。
要诊病,自然要先捉脉,因为是中了风的病人,还要触诊。
揭开被子,其实老人身上的褥疮不算严重,只是有轻微的破损,可见保姆把他照顾的还不错,林白青有见过亲人贴身照料,却一身肉烂完的。
但顾明是直到临死前半个月才躺下的,而且走的很快,没有受太多痛苦。
这位又是中风又是褥疮的,三个月了,瘫痪在床,可真够痛苦的。
林白青渥上他的脚,摸着冰凉,忍不住叹气。
楚三合也叹气:“中医西医都找过了,天价的药费花着,就是不见好,看来我大伯是不行了。”
他更关注自己的病,又对穆成扬说:“你们保济堂能不能治胰腺癌,我有可能得胰腺癌了。”
穆成扬吓一大跳:“胰腺癌得手术,赶紧去做手术呀,你犹豫啥?”
“手术完万一复发了呢?”楚三合反问。
穆成扬劝说:“复发了再动手术呗,赶紧去动手术吧,宜早不宜迟。”
“就没有人能一次性彻底治愈?”楚三合反问。
穆成扬说:“至少我们都不行,我劝你赶紧手术。”
有这么多人在劝,按理楚三合就该毫不犹豫的去手术。
但他是个搞高利贷的,习惯了走捷径,以为治病亦有捷径可走,说:“你们医术不够就算了,我再找找,就不信拿着钱能找不到个神医。”
看林白青捉脉捉了挺长时间的,又问她:“你能治我大伯的病吗?”
穆成扬在捉另一只手,抬头看林白青,摇头:在他看来人已经不行了。
楚三合拍大腿:“都是这保姆石大妈害的。”
保姆都气哭了:“楚老板,老爷子都躺仨月了,我已经很尽心的在照顾了呀。”
老爷子在沉睡中,脉淡而滑,若有若无,捉着确实像是弥留了。
但这不是因为中风而死的人该有的脉像。
中风是热毒,痰毒和淤毒,脉像就该是迟滞的,是钝而乏的,但他的脉却是淡而滑的。
穆成扬尚且年青,诊的脉太少,只以为老人要走了,却诊不出具体原因。
但林白青这种老中医就能分辩其中细微的差别。
她感觉老人的中风问题不算大,反而像是因为频繁受寒才把身体给搞坏的。
这有个办法可以试验,就是用马衔铁针帮他泄寒。
想到这儿林白青取出针来,针灸老人的下关穴。
果然,针一灸上就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你怎么乱上针啊,小大夫,这可是我的亲大伯,你别治坏了。”楚三合叨叨个不休:“唉,我也病了,我大伯也还卧病,我可是个孝子啊,我生怕万一我走他前面了……可怎么办哟。”
林白青说:“黄泉路上无老幼,说不定你就会先死,你这操心也不无道理。”
楚三合不过故意诉苦搏人可怜,但林白青这话却是摆明了故意咒他。
他面色刷的一变,都想跳起来打人了。
但林白青面色淡淡,又说:“开个玩笑,您只要肯手术,会长命百岁的。”
她这搞的,楚三合都没法接茬了。
林白青已经试到了,老人的问题不出在中风,而是受寒。
这就简单了,只要祛掉体内的寒毒,他就大好了。
但她刚想说能治,蓦的,老人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攥上了她的手。
那是一只冰冷,骨瘦如柴,但是力量感极强的大手。
……
作者有话说:
老爷子:情敌的徒弟来治我了
作者:猜猜老爷子还有啥身份,吼吼。记得留言喔。
第50章 虎落平阳
(他跟林白青的父亲是同代人)
林白青回头, 就见沉睡的老人不知何时半睁眼,正在看她。
这个年龄的老人,又在沉病中,按理眼眸应该是昏黯的, 黯陈的, 但这老爷子双眸却极为清亮, 而且半睁的双眸中隐藏着锋芒, 眸光沉沉, 似有深意。
那深意中又带着几分祈求和祈怜。
楚三合又问:“能治吗?”
其实看得出来的, 虽然楚三合嘴上说着如何如何对老人好, 但他是个连女人孩子都不会善待的,放高利贷的,而且楚春亭手里有金针, 藏在哪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
……
一边是楚三合灼目盯着,一边是老人紧攥着她的手。
林白青脱口而出:“治不了。”
随着她这话说出口, 老人的手蓦的一松,但又旋即握紧。
楚三合又问:“那你看他还能挺多久?”又说:“我得准备后事呢。”
林白青问:“你是想你大爷早点走好, 还是想他多活一段时间?”
楚三合摸头:“我当然是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这可是我最亲的亲大爷。”
“那你通知他儿子吧, 老人家时日无多了。”林白青说。
一个躺在床上的老人,想受寒可太容易了, 他动不了, 说不了话,有人揭了他的被子他也只能捱着, 而只是揭个被子, 于这老人来说就能叫他速死。
保姆瞧着傻傻的, 而且很懦弱,楚三合真想让老人死,甚至一把就能捏死。
这种情况下,把老人家的儿子叫来是最好的。
楚三合摆手说:“你说我青集哥呀,他说了,现在就由我照料着,等到办丧事的时候他再来。”
关于楚家,林白青听说过一点,大儿子叫楚青图,二儿子叫楚青集。
楚青图早死,楚青集是在小将们闹革命时,抱着汽油桶子逃去M国的。
林白青看穆成扬,一脸错愕。
她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楚春亭的儿子竟然会绝决到不来见父亲一面的程度。
穆成扬小声解释:“为了金针,听说俩父子闹掰了。”
老人依旧紧紧的握着林白青的手,沉默不语。
这可怎么办,一个稍有不慎就会咽气的老人,儿子不管,侄子不怀好意。
林白青倒是可以把他带回灵丹堂医治。
但楚三合肯定不会同意。
再说了,这是保济堂的病人,中医堂之间还没有相互抢病人的先例,她要那么干,全国的同行都得唾弃她,说她丢顾明的脸。
穆成扬望着师妹,比她还觉得挫败。
毕竟他们是顾明的徒弟,来治师父的情敌,治不好,太丢师父的脸了。
林白青转念一想,说:“活是肯定活不了的,但如果楚老板你真有孝心,想让老人走的好一点,我每天来一趟,给点临终关怀吧。”
穆成扬也在看楚三合:“楚老爷子对我们保济堂很好的,就让我们保济堂临终关怀他一下吧,让老人就这么走了也不好,你说对吧。”
楚三合再摸头:“行吧,不过诊金……”
林白青说:“我是个小大夫,只收一块钱。”
上门治病才收一块钱,这诊金可太便宜了,陆东家开个药方都得三十块呢。
但楚三合继续秃噜脑袋:“都这样儿了,要不要麻烦大夫呀……”
老人攥着林白青的大手猛然一紧,攥的她手生疼,他的呼吸也于瞬间屏住。
显然,他也迫切的想知道,侄子会不会吐口。
林白青柔声说:“这可是赫赫有名的春亭老人,现在是没有太多人知道他回来了,所以没来看望,但总会有人听到风声来看病人吧,再说了,等他死了,会有很多人来奔丧的,你看看这褥疮,你再看看他这瘦的样子,要他的朋友们看了,要怎么说你?”
楚三合指保姆:“都是她害的。”
保姆欲哭无泪:“楚老板,我已经尽力了呀,行了行了我不干了。”
林白青调和说:“我帮老人治治褥疮吧,让他走的舒服点,体面点。”
楚三合终于点头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林白青说:“就现在,我带了药和针的。”
因为早听说了是中风,林白青来时背着针的,而纯阳的马衔铁铁针,以及灵丹堂自制的传统名药大活络丹,就是治疗中风所引起的瘫痪的最佳良药。
“现在不行,我还要出门谈生意呢。”楚三合说着,从墙角的柜子里取出两副卷轴画来,说:“有人要字画,这会儿得去送。”
从柜子里飘出一张照片来,他捡了起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你都癌症了,不去医院治病?”林白青问。
楚三合聪明一世糊涂一世,笑着说:“一个医院说的又不算,我有的是钱,再多找几个医院问问,到时候找个最好的大夫,肯定能治好。”
“那您快去谈生意吧,我们治完就走。”林白青说。
她又不傻,看得出来,这楚三合就跟顾家的顾怀尚一样,就是个家贼。
先让他偷点东西走吧,林白青好给老人治病。
等楚三合走了,她转头揭开被子。
直到这一刻,老人也才算松开了她的手,长长舒了口气。
这屋子干干净净,床铺也无异味,就证明保姆做的已经很好了。
只要能保证老人不着凉,治起来其实很快的。
保姆端了水来,又哭哭啼啼的说:“这位小大夫,我真的尽心了。”
“我知道,不怪你,来,扶楚爷爷坐起来。”林白青说。
俩人扶起老人,给他喂了大活络丹。
然后还得静待一刻钟,等胃开始吸收药物,林白青才准备重新上针。
穆成扬还是想不通:“楚老板得的可是胰腺癌呀,他怎么就不着急,还想着要做生意呢,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林白青可太知道了,等老人一死,楚青集回来,遗产就没他的份儿了,趁着老人还没死,他想赶紧多卖点字画古玩赚钱,自然就顾不上治病。
且让他卖东西吧,趁着这个空儿,林白青把这老头子给治好。
……
在西医来讲,中风后只要三个月,就会宣告不治。
但中医在中风后的恢复中,却有着独道的效果,灵丹堂尤其,领先全国。
人长期卧床,血液不流通,肌肉萎缩,下肢静脉栓塞所引起的酸痛感是很让人痛苦的,药物能活血化淤,针灸能让气血流通,这种治疗不但见效快,而且会让久病在床的病人特别的舒服。
再加上老人长期受寒,他的骨头缝都是寒的,他虽然因为瘫痪了而感觉不到剧烈的疼痛,但他会有一种彻骨的寒和酥痒感,他又动不了,那种痛苦,比剧痛更加叫人难熬,但随着针为了泄寒补阳,那种痛苦就会被缓解。
所以此刻楚春亭老爷子浑身,有一种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舒服劲儿。
给老爷子灸上针,林白青才有空打量这屋子的内部陈设。
家具皆是檀木,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床头有一张黑白照片,是个非常年青帅气的男人,穿的是中山装,跟楚春亭一样是个大桃花?,但楚春亭的眉毛又长又浓,还泛着红,很吓人,这年青人的眉毛却很温和,林白青直觉这人不是楚春亭,因为楚春亭生于一九一五年左右,已经78了,这男人看着,应该是个生于四五十年代的人,望着他,林白青莫名觉得格外特别亲切。
“阿姨,那人是谁呀?”她问保姆。
保姆悄声说:“楚大伯的大儿子,听说死的时候才三十出头,好看吧。”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温和,笑容明朗,算一算,他跟林白青的父亲会是同代人。
真是可惜啊,三十出头,风华正貌就早死了。
……
此时下午了,太阳西斜,自窗户照进来,林白青遂打开了窗户,针在为老人泄寒毒,日光是纯阳之气,随针入体,这一补一泄,大概让老爷子特别舒服。
他的目光始终直勾勾的,紧紧的盯着她。
终于诊完了,林白青问保姆:“石大妈,您晚上是跟楚爷爷一起睡吗?”
保姆说:“我和楚老板一天一换,一人陪一夜。”
林白青说:“辛苦您今天晚上陪他睡一晚上吧,楚老板也病了,熬不得夜。”
保姆当场点头:“没问题,我来照顾他。”又说:“你这小大夫,我看你面像总觉得面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是灵丹堂的大夫,你去灵丹堂看过病吧。”林白青说。
石大妈摇头:“没去过,但我就是看你特别熟悉。”
这时楚春亭又睁开了眼睛,一介七旬老翁,此时床边的不过几个陌生人。
不,某种意义上来说俩医生是他仇人的徒弟。
但亲人盼他死,仇人的徒弟却在尽力救他的命,也不知他心中会做何想。
林白青准备走了,见老人目光一直望向自己,遂又走了过去。
他紧紧盯着她,都没有张嘴,当然,他也张不了嘴,他的眸光像只望着猎人黑黝黝的枪.管的糜鹿一样,就仿佛只有她能救他,他想知道她会不会救她。
林白青说:“我明天还来,您自己多保重。”
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色有两颗泪珠,轱辘一声滚了下来。
穆成扬整理好药箱了,刚背起来,保姆忽而说:“大夫,病人的脚一直是冰凉的,凉的渗人,但这会儿他的脚热了,你们来摸摸,他的脚居然有点热了。”
穆成扬冲了过去,握上老人的脚,再看师妹时一脸愕然。
针灸想看功底,就得看病人在治疗后的身体反应。
他治了几个月,楚春亭毫无起色。
但师妹一治完他的身体立刻就有反应了,脚热,证明气血在流通。
而且她用的并非金针,只是马衔铁铁针,这得要非一般的,对经络的牵引力和准头才能达到的。
穆成扬被师妹的水平给惊呆了,他惊讶的发现,师妹的水平当比保济堂的陆东家还要高。
而且他很疑惑的,因为就在半年前林白青都没这水平。
不过要叫她多针灸几回,楚春亭直接能痊愈吧?
“师妹你……他……他……”穆成扬磕磕巴巴。
林白青伸手嘘,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中风而已,比这更严重的她都让站起来了,这真不算什么。
对上保姆,她只说:“多给老人做按摩,注意给他保暖。”
“好呐。”保姆说。
把药箱给师哥背着,俩人出门来了。
……
“不对不对,师妹,楚春亭能好,他的脚都热了。”出了门,穆成扬迫不及待说。
林白青反问:“你觉得楚三合对他大伯怎么样?”
穆成扬说:“特别好,我每回去都见他要不是在给老人翻身,就是在按摩,也会亲自上手擦洗,我们陆东家都夸他有孝心的。”
他是她师哥,也是林白青最信任的人,她索性就把自己的怀疑全说了。
穆成扬听完一凛:“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楚三合在故意害他大伯死?”又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越治越坏,那楚三合就没想老爷子活吧。”
林白青感慨:“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呀,楚春亭当初欺负咱师父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他会落他侄子手吧。”
穆成扬一咂摸:“对,他年青的时候那么打击咱师父,这叫报应,活该。”
不比顾明是个医生,只治病救人。
楚春亭在东海市属于黑白两道皆通的大佬,不论解放前还是解放后,因为一手鉴宝之能而被政府领导,道上混的,商界混的,人人追捧。
人人见了他都得喊声楚爷,他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打压灵丹堂,打压顾明。
但这回要不是灵丹堂,他将死的不明不白。
可不嘛,善恶到头终有报,谁知道到头来虐待他的,竟是他的好大侄。
穆成扬走着走着想起啥来,又说:“对了,楚三合故意害命,等楚春亭能站起来,怕不得扒了他的皮吧?”
“管它呢,就算楚春亭不扒皮,他要再不去医院,早晚也得死。”林白青说着,看穆成扬跟自己一起上公交,问:“你不去找柔佳吗,这车不到军医院的。”
穆成扬长叹:“我俩分了。”
林白青好奇了:“为啥呀,怎么好端端的就分了?”
穆成扬有点生气 :“她说我臭烘烘的没前途,还说好男人应该学西医,当军医,还说男人应该注意形象,胡子要刮干净皮肤要护理好应该喷点香水,我呢,一臭烘烘的老中医,啥也不是。”
林白青忍不住噗嗤。
穆成扬问:“你笑啥?”
“没什么。晚上去老宅吧,我给你做饭吃。”林白青说。
穆成扬点头:“好。”又感慨说:“原来的柔佳不是现在这样的。”
穆成扬只是个专科毕业的诊所小大夫,而张柔佳到军医院后见的都是各种优秀的,本科毕业的大军医,大学时代的男朋友就不怎么能入得了眼了。
这是很多校园情侣的必经之路,也是他们分开的原因,林白青就不说啥了。
为了安慰情伤的师哥,正好她也馋牛肉了,下了公交车直奔市场,找老熟人称了一斤嫩嫩的牛上脑,打算给师哥做顿好的。
回到灵丹堂,穆成扬已经很久没来了,远远看见雏形就感慨:“呵,好!”
虽然还是原来的框架,但所有的木料全被换掉了,此时楼主本完工了,外围整个扩到了桑园,整体比原来大了一倍,那将来能容纳的病人也会更多吧。
穆成扬可太激动了:“看来我很快就可以回来坐诊啦。”
林白青正要跟师兄指他的诊室是哪间,就听赵静喊:“白青,你对象来啦。”
林白青回头,咦,还真是顾培,大概今天有闲,又过来了。
他应该是下了班过来的,依旧是绿色半截袖衬衣,青裤子,肤白,高大,还是一身洁净到通透的气质,赵静两只眼睛粘在他身上,都舍不得挪开。
林白青对楚春亭的病还有些疑惑,正想找顾培呢,见他竟然来了,自然高兴,但刚要上前,见顾培目光亮晶晶的,似乎别有深意,她蓦的想起来,上回走的时候他好像承诺过,说这次来要把求婚仪式完成。
要命了,他是不是真以为她等着他吻她呢?
而穆成扬回头一看,他见过顾培,认得。
但是,这,这一身军装,这皮肤,这,这不正是张柔佳所形容的那种男人?
作者有话说:
顾培:苦练吻技,展示只在今天。
作者:怕你不得行喔。
呜呜,大家记得留言喔。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