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没隔几天到了七月。
王天柱这小子争气, 期末考试上回全班35人考了29名,这次考了12名。成为班上的进步之星,得了班主任奖励的作文本一本。
王天柱把作文本摆在茶几上, 谁都不许动。顾听澜要是跟他瞪一下眼睛, 他就把作文本拿起来, 把大大的红笔写的“奖”显摆给他便宜爹看。
家中有孕妇,天气又燥热, 不宜动武。
顾听澜交代王天柱不要淘气,便出门上班去了。
王天柱见他便宜爹走了,把作业本一推,起身就去找书房里听广播的便宜后妈。
花芽被顾听澜劝着去客房里躺着听广播。花芽不喜欢起床以后动不动往睡觉的床上躺着。顾听澜知道以后就把客房收拾出来让她折腾。还给配了沙发和小桌子, 不管是看书听广播还是小憩都能满足。
再则在客厅里听广播会影响王天柱学习,主要是两个人听到《西游记》二郎神和孙悟空,总是会因为这俩爷谁厉害而争执。
王天柱站在门口,看着花芽翘着脚横躺在单人沙发上,悠闲又自在。小声地敲了敲并没关上的门。
花芽回过头, 小眉头一下皱起来说:“我告诉你, 天庭第一战神就是二郎真君杨戬, 你家大圣手下的都是乌合之众,远没有正规军厉害。”
王天柱一下被她拐到这上面, 为偶像争辩说:“孙悟空七十二变, 杨戬也就三十六变,拿什么比。”
花芽坐起来, 不服输地说:“就算只有三十六变那也是天罡三十六变, 比毛猴子高一个档次呢。再说他的第三只眼可看破一切幻术还有法术,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根本不比上。”
小后妈肚子里有尚方宝剑,王天柱不敢惹她生气, 连带着齐天大圣跟着一起忍气吞声,被小后妈和杨戬欺负的不做声。
“我过来不是跟你吵嘴的,我今天跟天天他们约好去大溶洞摸鱼,下午吃饭之前会回来的。”
花芽可不同意,这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啊。夏天就是玩水下海的时节,学习班可给了《告家长书》,里面第一条就是让孩子们不许无大人陪伴戏水。
王天柱早有准备,跟花芽说:“我同学王雷锋的爸爸跟着呢,乐乐也会过去看着她哥。你就放心吧。等我抓到好东西,回来给你补身子。”
王天柱不是个说谎的孩子,既然有大人跟着花芽也就放下心。好不容易放假,她也不好整日把半大的小子圈在家里面看着。
“大海坑那边不许去。”花芽起来找到蒲扇,望了眼窗户外面,看到楼下有人坐着乘凉道:“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下楼。”
“藤椅要我帮你搬下去不?”王天柱从阳台上拿到鱼篓,走到门口问花芽:“你记得拿水壶。”
花芽说:“藤椅你爸帮我拿下去了,我把半导体拿下去就行。你不用管我,把自己的东西带上。对了,带点草纸,别像天天那样,拉个粑粑没得纸擦,用辣叶子擦完嚎一晚上。”
王天柱摆摆手,咧着嘴笑着说:“他还让我用呢,我才不听他的。”
俩人慢吞吞地下楼,王天柱看到他便宜爹因为小后妈一句“太阳太大,楼下坐不住。”的话,一夜之间,让战士们从别的地方挪了个旧凉亭过来。
凉亭很大,放了张八仙桌,还能在角上放上小后妈的藤椅和小几子。
前头还带着葡萄藤的短廊,短廊两旁是砖砌的长椅,都是可以坐人遮阴的地方。
所有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凉亭表示惊讶,等知道花芽怀孕以后,成日在凉亭里面乘凉,顿时心照不宣。顾团长疼媳妇一点不作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没几天,楼下凉亭成了花芽她们几个闲暇时候躲阴凉的地方。特别是李萍和赵雪,一样怀孕的,身上渐渐燥热,就喜欢在凉亭里待着。
不管是给没出生的小孩做衣服、缝尿片,还是其他像王梨花她们纯属闲聊聚会,都喜欢往这边来。
后来高婶子也加入了她们,这下凉亭里闲聚的人更多了。
花芽下楼看到短廊里已经有人待着,她慢悠悠地往那边走。有三四个家属扇着蒲扇,翘着脚边说话边吃西瓜,见花芽到了还故意馋她,问她要不要吃西瓜。
刚怀孕哪里能吃西瓜,花芽知道她们馋她呢,也不生气。扇着蒲扇,听她们在旁边闲聊。
王梨花和赵雪坐在凉亭里面,见花芽在短廊站着,喊她说:“你来看,这边支起来的竹篱笆,是不是你说下午西晒,顾团长记在心里,特意给你遮阳的?”
花芽真不知道这事,走过去见到小瓜子带着人把最后几根竹竿插到土里。
花芽跟王梨花说:“你见了他还这样问我,就是在笑话我。”
其他人知道她性格好,不轻易生气,都哈哈笑着打趣儿。
特别是王梨花,又说:“我以前还觉得我家前进够疼我的了,我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现在看来是我鼠目寸光咯,远不知道原来一个男同志能疼媳妇到这种地步。”
赵雪把针线串好,她也是头一胎,正在学着做尿片。听到王梨花的话笑着说:“我家小华子也算尽心尽力的,跟顾团长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王梨花笑道:“有这个心就是好的,千比万比,咱们家属区谁能跟顾团长比疼媳妇。”
李萍也说:“可不是么,要是认真比起来,我们家老赵要是能有一点点这样的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花芽跟李萍说:“没事的姐,老赵就是嘴巴笨,不会表达。你慢慢教他。”
她们说着话,旁边小瓜子擦了擦汗。见花芽来了,邀功地说:“嫂子,你别看这些竹竿干巴巴没有根也没有叶,它们皮实的很,过不久就能长根发芽呢。”
花芽见他热的慌,走过去帮他扇扇风。
小瓜子赶紧跳到一旁说:“嫂子别折煞了俺,俺不热。”
花芽看了他一眼,还有另外过来干活的两个小战士,都是一头的汗。她想了想说:“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买冰棍回来吃。”
小瓜子可不敢让怀孕的嫂子去给他跑腿,好说歹说接了花芽的钱自己去买冰棍了。
不大会儿功夫,小瓜子拿着铁盆回来,跟小战士们一人拿了根冰棍吃。
花芽把铁盆放在八仙桌上,招呼其他家属过来吃冰棍。
她则坐到自己的小宝座藤椅上,悠闲地扇着蒲扇,看边上李萍和赵雪俩人埋头缝尿片。
经过竹篱笆的遮挡,的确没有太大的太阳过来。夏风还能从缝隙中穿过来,吹得人身上舒舒坦坦的。
半导体里放着京戏,花芽窝在藤椅里一点点撕着鱼片嚼着磨牙。
不远处,短廊上面的葡萄藤结出一串串小小的绿葡萄,再过一个多月能变成成熟的紫色。
红屁股的蜻蜓挑衅似得在花芽面前飞来飞去,花芽眯着眼睛不去管它,让它落在半导体的按钮上。
远处时不时传来放暑假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呼大呼小的。
天边一大团一大团低矮的白云,缓慢地飘动,仲夏的白天一分一秒仿佛过的很慢。
花芽扇着蒲扇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后过来的方圆还打算教她怎么给小婴儿做开档裤。见她睡着了,把搭在藤椅边上的小毯子抖了抖,给她轻轻地搭在肚子上。
李萍和赵雪两人还在缝着尿片,见花芽在睡觉,压低声音说着话。
花芽这一觉睡的格外好,在藤椅上窝着娇憨的惹人怜爱。
李萍偷偷跟赵雪说:“我要是个男人,也想宠着她。”
赵雪笑了笑说:“小花可不缺咱们来宠,不光是丈夫好,北京的公公婆婆,大包小包寄过来包裹呢。”
远处传来少年人们的喧闹声,拎着鱼篓的王天柱顶着湿乎乎的脑袋瓜,雄赳赳地走在前头,像是个小将军。
他后面跟着天天他们六七个少男少女,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在大溶洞那边的趣事。
“那天鲈鱼我也看到了,差一点就套住了,被王天柱抢了先。”
“你那叫差一点啊,离着十万八千里呢!”
“就是,人家王天柱往下面潜了好深才套到的!”
“王天柱说他跟他爸去年还往大海坑里去过,一定是真的。他潜水好厉害,一定是他爸教的,顾团长潜水在咱们部队是第一人。我也想要这样厉害的爸爸。”
王天柱回头跟他们说:“都别想了,那是我爸。不然你给他当孙子也成。”
话音一落,迎来群众疯狂反击。
花芽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孩子们顿时老实了。
王天柱把鱼篓往藤椅下一放,她扒着扶手看到里面居然有一大一小两条鲈鱼。
花芽很是惊喜,她最近胃口闹的慌,就想吃点清淡的。
王天柱得意的昂起下巴,正想说点什么,见到八仙桌上的小棍儿,板着脸问:“你吃冰棍了?你这样能吃冰棍?”
花芽脸上还睡着藤椅的印子,反应过来王天柱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育她,气呼呼地说:“我没吃。”
王天柱半信半疑地往她衣服上看了眼,衣服干干净净,不但没有糖水的渍也没有西瓜的渍,满意地说:“算你识相。”
花芽不想在一群家属们面前丢人,站起来打算教训过去。她一个大人,凭什么要一个小孩子教育。
她要反抗!
边上传来一阵笑声,家属们看到做家长的被孩子教育都觉得稀奇的很呢。
结果王天柱把装着鲈鱼的篓子提溜起来,大鲈鱼在里面活蹦乱跳,他又问了一遍:“你识相不?”
花芽小手叠在肚子上,老老实实地说:“我识相,天下第一识相。”
王梨花和赵雪她们笑的最大声,起哄地说:“识相好,总算有人能管着你咯!”
花芽惦记着鲈鱼,忍辱负重不做声。
王天柱满意了,扬扬下巴说:“把你的东西收好,上楼去。”
赵雪感叹地说:“鲈鱼对孕妇最好了,你儿子对你真有心。回头我也叫我家那口子买点鲈鱼吃。本来不想的,今儿见了就馋了。”
“可不是么。”李萍抬起头,揉了揉颈椎说:“我也该回去做饭了。”
方圆站起来跟花芽说:“你们娘俩也别折腾着做鱼,我上去给你们做好再回去。”
“那你们娘仨就在我家吃完回去。”
花芽把脖子上的钥匙取下来给方圆,让她先上去开门。自己则慢吞吞地收拾好八仙桌上的半导体、鱼片、核桃仁、连环画和蒲扇。
第182章
“你帮我看看火候, 蒸成这样行不行?”方圆在厨房里招呼花芽过去,花芽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站在厨房门口往灶台瞥了眼说:“蒸的鲈鱼好了, 都十五分钟再蒸就老了。”
方圆喜欢做炖鱼, 不怎么做蒸鱼, 总觉得做不好会腥。花芽指挥她把鲈鱼蒸好后,还有条小鲈鱼, 方圆也趁着新鲜给炖了。
花芽看她要整条的炖,忙说:“你切成块块,先煎再炖啊。”
方圆把花芽往外面撵:“你做饭还是我做饭,我怎么不知道先煎后炖呢, 叫你说。”
花芽抿唇笑着离开厨房,走到客厅看到王天柱和天天正在一起背课文。乐乐在一旁当裁判,谁要是错的多,谁就给对方叫“爸爸”。
不管叫“爸爸”还是叫“爷爷”,一切能让学习进步的行为, 花芽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 王天柱的记性明显比天天好, 再这样下去,花芽觉得她大哥真要少个儿子, 她多个孙子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花芽伸出小手往下按了按,让他们继续, 自己走过去开门。
她还以为是顾听澜回来了, 打开门看到林娟和她的班长王亚菲。
“二姐!”林娟知道花芽怀孕早就想出来看看, 好不容易今天休假,特意到农场里弄了一筐土鸡蛋, 还有两只小笨鸡。
王亚菲手也没空着,给花芽带了她高邮的咸鸭蛋。她有战友老家是高邮的,专门出咸鸭蛋。青皮的鸭蛋敲开一头,里面的黄油能往外冒。这样的咸鸭蛋蛋清不咸还下饭,一碗清粥配半颗咸鸭蛋绰绰有余。
“听说偶像最近胃口不大好,我战友家的这个咸鸭蛋最能开胃。”王亚菲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紧张,微笑着说:“虽然不是很咸,也别空口吃,免得到了夜里嗓子齁的慌。”
眼瞅着就要吃晚饭,花芽拉着她们坐下来,让王天柱不要再当爸爸了,把她们带来的东西先放到阳台去。
方圆见她们来了,让天天回家把家里的排骨拿过来,做了道酸菜炖拆骨肉。要说酸菜炖白肉也好吃,就是最近的五花肉有些肥,怕坏了花芽的胃口。
饭菜上桌没一会儿,顾听澜从西院回来。最近花芽怀孕,那边赶上大练兵,把他忙坏了。
王亚菲不由得站起来想要给他敬礼,花芽按住她的手,笑的不行不行的:“都是家里人,你随意就好。”
顾听澜把带回来的豆腐干装了点出来,放在饭桌上。
花芽上次吃了王天柱弄的豆腐干,得了急性肠胃炎。但是嘴巴记住了它的味道,几次吃豆腐干都觉得不对。这次怀孕以后,更是变成执念。这次不知道顾听澜从哪里弄来的豆腐干,颜色形状跟学习班“走私货”一个样,就是不知道毒性是不是也一样。
显然顾听澜是试过以后再拿过来的,坐在饭桌上大家一起吃饭,他还给花芽夹了两根品尝。
花芽现在是浅浅的小鸟胃,吃了一口豆腐干觉得真不错,又吃了一口,兴奋地说:“一样,一个味道!”
顾听澜点点头:“一个人做的当然是一个味道。”
王天柱都要惊掉下巴,他的便宜爹也太狗了吧。
怎么这么双标呢?
“真是一个味道?你没骗我们吧?”他不信邪,也尝了两根,傻眼了。
顾听澜说:“这个你最有发言权,吃豆腐干吃的饭都吃不下了。你妈都尝的出来,难道你还尝不出来?”
王天柱马上把小尾巴夹起来,不再接话。这要是继续说下去,翻起旧账来可了不得。
方圆没吃过传说中的豆腐干,猛地一吃,惊为天人。她还是有点后怕,问顾听澜:“这吃起来没问题吧?小花有了肚子,可经不起那样折腾。”
顾听澜笑着说:“要是有问题我不会拿过来给她吃。这个人犯了倒卖粮食罪,被送到农场里改造三个月。我特意找到他,全程让小瓜子盯着做出来的干净豆腐干。你们要是喜欢吃,我再让他做些出来。”
花芽诧异地问:“倒卖粮食罪?我还以为他会被定个投机倒把罪。”
顾听澜说:“这个比投机倒把轻多了。阮旅不愿意在岛上搞这样那样的罪名,但是有些触碰底线的行为还是会小惩以戒。像是他把自制的不卫生的食品送到学习班贩卖给学生们,这个就是阮旅不能容忍的。其他为了生活需要,小打小闹的行为,咱们部队能放则放。归根结底,不能把人逼的太死。水至清则无鱼。”
提到鱼,花芽大大的跟顾听澜夸赞了今天王天柱弄回来的鲈鱼。顾听澜果然露出笑脸。王天柱羞涩地埋头扒拉着饭,不好意思接受大家的赞扬。
只是顾听澜又跟他说了多注意安全的事,王天柱都记在心里,知道是为了他好。
一桌子人先捡着豆腐干吃,幸亏顾听澜早有所料,只端出一小碟的豆腐干给他们吃,不让他们在吃饭时间占肚子。吃完豆腐干,顾听澜先把碟子放到厨房,免得小妻子眼巴巴地盯着空碟子,让他心疼。
顾听澜重新坐下,给花芽夹了点鱼和肉:“能吃就多吃点。”
花芽觉得今天的菜很合胃口,吃了点拆骨肉,用酸菜汤泡着饭扒拉了几口。
到底还是她便宜儿子的鲈鱼好,蒜瓣肉,嫩嫩地还没什么刺儿。大家见她胃口好,让她把蒸鱼都吃掉。花芽哪能吃的完,满打满算吃了小半条。
顾听澜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小肚子,现在还没显怀,但是今天明显是吃饱了。乖乖地并不是因为想吃豆腐干而留了肚子。
他放花芽到茶几那边歇饭盹,跟着其他人一起把鱼和酸菜一扫干净。
也不知道是王天柱的孝心感动了天地,还是顾听澜找到的豆腐干让花芽的胃口变好了。在大家都以为她会孕吐个三个月的时候,她居然奇迹般的不吐了。
每天神采奕奕地在楼下跟一群家属玩耍,碰到开心事情捂着肚子哈哈笑,像个逍遥的小神仙。
顾听澜不放心,每天疑神疑鬼怕她哪里不对劲,拉着她去医院做产检。
花芽看出他的辛苦,她能做的为数不多的家务活也被顾听澜包揽。
她摸摸良心,不敢逼逼赖赖。
让她起床,她就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洗漱,吃了早饭,乖乖地跟着顾听澜去医院。
医生见到这个月第三次过来的小夫妻,一改对顾大团长的夸奖,面无表情地说:“可以理解你初当父亲激动的心情,我再跟你说一遍,花芽同志的身体状态比一般的孕妇都要好。而且精神状态和情绪也很好,没有任何地方表明她身体出现问题。还请顾团长放心。基本上每个月的产检就能够检查出她的孕期状况,孕妇的家属不需要太过于紧张。”
顾听澜又说了一遍:“她突然就不吐了。”
医生紧紧捏着笔杆子,觉得自己刚才放了一圈循环屁。
“这是好事,虽然这种情况不多,但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顾听澜说:“没有太大问题,那是不是会有点小问题?”
医生:“.”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跟花芽说:“我觉得你应该多注重一下家属的情绪问题。有医学资料表明,女同志在怀孕期间,男家属有几率患上孕期焦虑症——”
顾听澜忙打断她说:“我不焦虑,我真没焦虑。我闺女要用的一千块尿片和算数用的五千根签儿我都准备好了。签儿还是小叶檀木的,现在值不了多少钱,但用着好啊,一根根全抛光了。还有奶粉、奶瓶、奶嘴、小床、小被子、小褥子。对了,北京那边的包裹也寄过来了,里面有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小围巾、小袜子,还有不少孕妇心理和家属心态调节的书籍。还有育儿书、学龄前教育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
医生倏地站前来,跟站在门口笑的打颤的赵雪夫妻说:“下一位。”
顾听澜还坐在那里,无辜地跟花芽说:“媳妇,我一点没焦虑啊。”
花芽拍拍他的肩膀,拉他从椅子上起来:“走吧,大郎,去给你开药。”
顾听澜难得懵逼的站起来,觉得自己受委屈了。他明明准备的很充分,关键时候不掉链子不就是每位准爸爸的行为准则么。
他跟他的战友们一一谈过心,专门找了结婚有孩子的交流。学习了许多先进的育儿经验,还知道孕妇在怀孕的早中晚三个阶段,可能因为雌激素分泌的问题,会产生各种不同的心理问题。
做丈夫的要时时刻刻,提高敏感性,关注妻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还要帮助妻子把即将出生的小宝贝需要用的东西做好充分的准备。他全都做到了啊,不敢说完美打成目标,至少也能打个九十九分吧。
这难道有错?
魏华看出顾团长玻璃心要碎了,顾不上安慰,先扶着赵雪坐到椅子上。自己则像个兢兢业业的小太监,守在旁边让坐也不坐。
顾听澜站住脚,想要看看别的准爸爸是怎么个表现。
魏华见赵雪坐好了,先把包里他书写的赵雪的孕期日志拿出来放在医生面前。医生一看,嗬,吃喝拉撒睡全在上面。她看了眼魏华,又看了眼站在门口搀扶着小妻子的顾听澜,感到无比心累。
赵雪拉着魏华的袖子不让他跟医生说话,魏华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跟医生输出:“您好,我的妻子最近只喜欢吃红薯是咋个回事啊?她原来就喜欢吃肉,见肉没命的一个人。现在每天吃红薯,吃了还胀气。我数了数昨天前天晚上放了六个屁,昨天晚上放了三个屁,产量少了一半,是不是肚子有啥问题啊?”
医生:“.我看有问题的不是你们的妻子。”
医生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魏华不明所以,真诚地问:“大夫,是要做什么检查么?她是真的不对劲吧,我就是知道她吃多红薯肯定有问题。我跟你说,放屁的味道最近还变了——”
医生看了看捂着脸想要钻地缝的赵雪,赵雪从指缝里透出声音说:“我不想让他来,他坐在床边跟我叨咕一晚上不睡觉,我实在是没办法。”
一分钟后。
站在走廊上,顾听澜和魏华俩人手上捏了两张纸条。而花芽跟赵雪俩人手挽着手,双双抛弃丈夫,一起回家去了。
这位妇产科医生给她们的丈夫推荐了同一位精神科医生,让他俩有病赶紧看。
还送了一句话:尽早治疗精神疾病,早日拥抱健康人生。
第183章
这个礼拜天, 林娟又跑过来看花芽。
自从知道花芽怀孕,只要她休息都要过来照顾花芽。花芽不知道自己怀个孕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因为不光是林娟, 连她大姐也会在休息时间过来看望她。
花芽怀疑这是受了顾八斤的指使, 哪里是要看望她, 就是想看着她,看她有没有乖乖的在家。
花芽还真是冤枉了顾八斤, 林娟和林云都是想着她在娘家没想过什么福,念着她身体底子不好,怕她有个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娟到家没多久,林云就过来了。
林云进屋看花芽坐在小凳子上摘豆角, 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到阳台上,笑着说:“她一怀孕还奇怪上了,怎么整日里的想吃豆角。”
林娟说:“越没什么越要什么呗,你看今年土豆产量大,她就不吵吵着吃土豆。反而是今年豆角遭了虫害, 变得金贵, 她就想起来吃了。”
“我就吃。”花芽无视林娟当着她的面告状, 把豆角仔细的摘下筋,掰成三段扔到盆里。
林云洗过手, 往厨房走。她手艺比林娟强很多, 一过来就顶了林娟的活儿。
她见这里就林娟,问:“你那个班长呢?每次不都是你们俩个一起过来, 今天怎么没见到她。”
林娟让出地方, 从厨房走出来坐到花芽边上说:“她昨天收到家里来的信, 今天着急到连队里借电话去了。说是待会过来,应该快了。”
花芽摘完豆角, 端着盆送到厨房。林娟不让她碰凉水,接过豆角放在水池里接水泡着。
花芽靠在墙边懒洋洋地说:“我跟大姐一样,每次你们一起来我都看习惯了,冷不防你一个人反而觉得少点什么。她在这边没什么亲人,要是她愿意,就让她没事多过来走动走动,全当我是她姐姐了。”
林云笑着说:“你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花芽笑了笑,回到沙发上坐着:“也没什么事,上班也不忙。”
林娟洗完豆角没什么帮忙的地方,就陪着花芽在沙发上等着大姐的投喂。她摆弄着半导体,想找个军事频道听一听。
看着花芽拿着几页资料说:“这又是你们家委会开会材料?”
花芽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吧,现在外面起了变化。上面给出了新指示呢。”
说这个林娟有兴趣,思考了一下说:“你说的是五七讲话吧,‘以学为主,兼学别样。’这是要重新开始重视学习了?”
“可未必,长路漫漫啊。”花芽知道大趋势还得缓上几年,现在只是逐步的开始而已。
林娟是个学习积极分子,跟花芽说:“我听我战友说,咱们大禹岛上新建了一家高中学校,叫希望高中?你听说这个事没?”
花芽对这个没什么了解,反而是在做饭的林云从厨房里说:“我倒是听周老师说过要建学校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他想着把咱们部队的学校做专门的军人子弟学校,其他非军籍学生要往岛上新建的高中转移呢。”
“也该这样了,外头部队里都是专门的子弟学校,就咱们学习班子弟和其他职工的孩子混在一起教学。也不是说瞧不起外面职工的孩子,只是子弟学校会跟地方的学校不一样,多一些军事化的训练。以后孩子们也都是要往军队发展的,还有不少考军校的。”
林娟看花芽不是很明白,就跟花芽说:“地方学校针对的是正常高考或者就业,跟咱们子弟的未来路线不一样。咱们子弟要是不想当兵,也可以出去读。早点分开,也是为了因材施教。”
花芽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想到王天柱说:“我儿子以后想要考军校,那就是要留在学习班里了。现在环境不好,先入伍再考军校也是可以。想想他今年十五,没两年就能进部队了。”
花芽跟顾听澜谈过王天柱以后的路,不光是他俩做家长的,连王天柱自己也想要当兵。以前没想过他考军校,入伍就从最基层的战士开始,跟林娟和林回一样。
现在学习成绩慢慢上来了,要是真能考上军校,毕业直接是军官,少遭不少罪。
花芽想了想,还是要把他的皮多紧紧,抓好学习和体能,争取考个军校。
林云把饭菜做好,姐妹三个在家里吃了饭。
林云吃完饭见林娟在洗碗,犹豫了一下跟坐在沙发上的花芽说:“你认识的人多,自己也有主意.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花芽来了兴趣说:“咋啦,你找对象啦?”
林云的脸一下子变红了,她轻轻拍了花芽一下,说:“不是的,是想交个朋友。”
花芽不知道她说的“交个朋友”有没有水分,窝在沙发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说:“你讲,我帮你分析分析。”
林云也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你交过笔友么?”
“笔友?”花芽摇摇头说:“你说的交朋友,就是叫笔友?”
林云还是红着脸,觉得自己老大不小,还要交笔友,会不会太幼稚。这个事是周大娘跟她的,仔细算一下,应该是在端午节前边找她商量的。
她犹犹豫豫到今天,还没下决心。
花芽一拍大腿,吓了林云一跳,她抓着林云的手说:“大姐啊,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去交交朋友,哪怕就是个笔友也挺好的。每天在干休所里跟一群老干部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的!不要故步自封,你知道故步自封的意思吧,就是不要划一个圈圈把自己关在圈圈里面,要多感受一下外面的精彩生活。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
林娟在厨房里面刷碗,刷完碗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擦手说:“交笔友挺好的啊,我也想交笔友。我班上有两个战友都交了笔友,我还很羡慕呢。回头你们要是有品行端正的同志对方要是想要交笔友的话可以介绍给我啊。”
她俩这么一打岔,倒是让林云纠结好久的心松快了些。她其实还是偏向交笔友,只是对方的身份.
没等她说,花芽小八婆似得搂着她的脖子说:“是谁呀,让你这么犹犹豫豫的。要是别人你早就拒绝了,哪里还会这样。”
林云嫌大夏天她贴着身上太热,把花芽扒拉下来,走到落地大风扇前面,拧大了一个风档。
“说出来小娟不认得,但你肯定知道。”林云说了实话:“就是周老师的儿子,周凯齐。”
这个人花芽真有印象,去年在干休所见过一次面。
花芽冲林娟挤挤眼睛说:“是个帅气的大哥哦。看起来很有文化素养的样子,也很有孝心。”
林娟把围裙挂在厨房墙边的挂钩上,走过来问林云:“你是怎么想着要跟他做笔友的?他主动要求的?”
花芽那次见周凯齐,看出他是个性格不太外向的人。应该不会是他主动要求的。
林云坦白地说:“是周老师先说起来想让我多接收一些外界的信息,后来吴大娘也说了一次,还说让我跟她儿子通信。他儿子也是个不爱交朋友的人,也不善表达。她想着我俩多些交流,一来我能多练练文字,看看外面的世界,二来能帮他儿子交个朋友,多了解一下周凯齐在北京的情况。”
如此正经的理由,让花芽当不成小八婆。她热的瘫在沙发上说:“你现在不也在自学文化知识么,就当练笔了。写信而已,算不得多大的事。我看周凯齐大哥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也有很多的生活阅历,做笔友很合适。”
林云还是想再考虑一下,结果花芽“噌”地站起来,跑到客房里拉开抽屉翻出不少邮票和信封拿给林云说:“八斤给我写信用的,我用不了太多,你拿去写吧。”
“我怎么能拿他给你的东西,我不要。”林云忙拒绝说:“你自己收好,以后给咱爹还有小弟写信都用的上。”
花芽说:“不就是点邮票么,他每个月发的都用不完,谁要就给谁。你就拿着吧。”
林娟也在旁边说:“是的,我们战士每个月还会发伍角钱的邮票和两张信封呢,你就收着吧。以后要是邮票用完,找我拿或者找二姐拿都行,别花冤枉钱啊。”
林云这才把邮票和信封收起来。
她们姐妹三人又说了会儿话,花芽肚子没多久又饿了。林云帮她把圆饼糍粑切成小块,用豆油慢慢的煎了吃。
糍粑不用水泡直接煎,小块的糍粑就会满满鼓起来。等到鼓的差不多就是熟了,得及时能夹出来放在盘子里趁热吃。
花芽喜欢在上面撒些黄豆面和白砂糖吃,林云知道她好这一口,也给她撒了一些,递给她的时候让她吃完记得刷牙。
花芽正在吃糍粑,听到敲门。林娟说:“一定是王班长来了,我得跟她一起回去了。”
打开门,还真是王亚菲。她每次过来看花芽都不空着手,这次却没有带东西。站在门口有些拘束,花芽给她拿了杯水,关切地说:“大热的天,出这么多汗,进来吹吹电风扇吧。”
王亚菲的脸色不是很好,跟花芽说:“我就不坐了,我还要回部队有事。”
林娟看出她有些不对劲,跟花芽说了声,就跟她一起回西院区了。
林云看着她们的背影说:“刚小娟还说亚菲是给家里打电话去了,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花芽吃了两块糍粑觉得差不多了,摸摸小肚子往门口看了眼说:“怪好的姑娘,希望她家里没事。”
第184章
花芽还惦记刚才说的希望高中的事。
学习班发了通知书, 说是学习班高年级要跟希望高中的对应年级做一帮一的对象,要学生们的家长签好字,等着下次上学拿回去上交。
花芽不反对一帮一, 收到以后就在上面签了字。
听到刚才林娟说三区有的孩子也要过去, 更是觉得一帮一是对的。
等到林云离开, 花芽不想下楼,也懒得挪电风扇, 就把屋里的高中语文书拿到客厅来默默的记背。
刚消停不多大会儿的功夫,高婶子和赵雨在门外敲门。
等到她们进来,赵雨嘻嘻笑着说:“我跟高会长过来要债咯。”
高婶子捡起茶几上的蒲扇扇了扇说:“别听她胡诌,是过来拉捐款。”
赵雨把《倡议书》拿给花芽看, 上面密密麻麻已经有不少人签字。
她让高婶子和赵雨坐下来歇一歇,看着《倡议书》上的内容,说:“也是关于希望高中的事?我大姐刚才还说呢,咱们学习班高年级要跟希望高中做一帮一对象。”
高婶子喝了口水,笑着说:“不光是这样, 他们的学校建立好了。但是桌椅板凳还有一些教学设施没有落实。大禹岛归咱们部队主管, 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的孩子上学没有桌椅板凳是不是。”
“你放心吧, 我捐款。”花芽积极地说:“大家捐多少我就捐多少。”
高婶子指了指花芽,跟赵雨说:“你看她这个时候又机灵起来, 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太冒头也不能太落后。就在里面想要浑水摸鱼呢。”
这话可说中花芽的心思, 现在这个年头谁敢把兜里的钱都摆在明面上跟大家说“我有钱,快来打倒我吧!”这不纯纯的二傻子么。
也就顾涛涛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高婶子把捐款的名录摆在茶几上, 跟花芽说:“不光是你这样想, 其他的家属也是这样想。你看, 都按照自己家属在部队的职称级别捐款。”
花芽一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像是赵雪家的小华子连长, 捐了五元钱。李萍的丈夫赵宏为是副营长,捐了十元钱。方圆捐了十五元。
一个档次五元钱?
花芽有数了说:“那我捐二十元,这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咯。”
高婶子说:“不是强制捐款,你捐多捐少都随心就行。反正我们家捐了五十元。”
花芽:“.你这话说的好虚伪。”
这话的主要重点应该是捐了五十吧。
高婶子听这话笑骂着要削她。
花芽三根手指头一捏,做出数钱的姿势,高婶子马上停了下来:“你赶紧去吧,我还有好几家没走到呢。”
花芽也不扭捏,走到卧室,把衣柜最里面,厚厚的衣服下面压着的小钱袋袋翻出来。自己蹲在地上,打开小钱袋袋,拿出四张大团结。
这种捐款是有技术性的,不能压过领导,也不能比下面的人少。
拿好钱,花芽把小钱袋袋抠抠搜搜地重新放回到衣服下面压着,拍了拍衣服,才从卧室出来。
赵雨把大团结收好,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花芽肉疼归肉疼,觉得还是值得的。
她在《倡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抬头看赵雨又想说什么话的样子。
“放吧。”花芽把笔往她怀里一塞,颇有种无法无天的架势:“有屁就快点放。”
赵雨拿手指点了点傲娇的小表情,高婶子摇摇头,上天了,真上天了。
赵雨还得抓紧时间说:“今天下午在操场那边有捐书籍衣物的活动,你家要是有的话,我可以帮你送过去。”
花芽转过来问:“还是给希望高中的么?”
赵雨说:“对啊,有些孩子要住宿,家里没条件提供被褥。有的孩子连双不露脚的鞋子都没有。好在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都得挨冻。咱们要是有不要的东西,就往下面集中捐赠。但是别什么破烂都送下去啊,小心我拒收。”
花芽往屋里瞧了眼,说:“我这边东西全是新的置办,平日用起来也珍惜,不要的还真没有。要不然我去供销社买些作业本和铅笔,你看怎么样?”
不等赵雨说,高婶子先说:“那就更好了,只是你已经捐了这么多,少买些尽个心意就行。”
花芽明白地说:“我知道,捐赠是要把自己多余的东西拿出来分享,不是把自己都不够用的东西舍出来。不然,捐赠的意义也就变质了。”
高婶子跟赵雨走到门口,笑着说花芽:“你啊你,明明是懂事的。”
后面的话她不说,花芽也明白。明白又这么样,她就是顾八斤骄纵的小媳妇,与人为善固然好,却不能再委屈了自己。
委屈自己,就是让她的八斤心疼,她才不要咧。
再说,她也不是胡作非为的人,大道理都懂得,就是偶尔有点小性子,就这样啦,谁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花芽等她们离开之后,自己也换上衣服去三区找周文芳。
周文芳正愁要捐点什么东西,听到花芽的话,也打算去买些文具送过去。
周文芳吃着冰棍说:“王天柱不是有些换下来的衣服,你也可以捐啊。”
花芽目不斜视,戴着草帽,贴着墙根阴凉的地方往供销社走:“他原来爸妈给他的衣服我先留着,等他以后大了好有个念想。以后结婚生子,还能给他的孩子看看,这是亲生奶奶给做的衣服。剩下的我给他做的还能穿穿,他皮归皮,穿衣服很仔细。每次我给他做衣服,还让我多收点袖口裤脚,等着短的时候再放出来。”
周文芳佩服地说:“你们俩还真该是母子,俩人都考虑的好远,还为对方着想。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天天想要好看的裙子穿,穿了也不珍惜,出去玩一趟不是脏了就是扯线了。”
花芽脚上穿着小布鞋,林云做的天蓝色绣着祥云鞋面,花芽穿着也仔细,对周文芳不懂得珍惜表示鄙视。
但还是表示自己会心疼闺女:“你要是想妈妈做的衣服,可以来找我——”
周文芳冷漠地说:“你快把你的嘴闭上,我不想伤害肚子里的小东西。”
花芽肚子还没显形,除了胃口变来变去,没有其他影响。但就是养成了一没道理就挺着小肚皮的毛病,奈何身边人都吃这一套,让她得意的不行。
殊不知大家对她的包容都等着她生完以后再慢慢讨算。
她们说着话来到供销社,见到供销社围了不少人。周文芳很有经验,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先抓住花小芽同志的手腕说:“别动!”
花芽还没想动呢,被她这样一喊,真有点蠢蠢欲动。
她嘟囔着说:“听着好像在吵架诶,大夏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呢。”
周文芳说:“想看热闹就直说,你跟我一起过去,别乱跑。别人要是打起来撞到你怎么办?”
花芽伸手虚虚挡在小肚子前面,用行动证明了她是听话的。
周文芳牵着她往前面去,真的听到有人在吵嘴,她回过头跟花芽说:“你这个耳朵啊,去当侦察兵绝对有用。”
花芽跟周文芳两个人站在人群边上,听到供销社的人指着中间用灰旧的破洞毛巾包着头的老汉和一名梳着两股麻花辫子的姑娘说:“你们还不承认偷了东西,我现在就找人过来搜你们的身!”
包头老汉还在跟她们犟嘴,打死都不承认他偷了东西。倒是他边上的十五六岁的姑娘,垂着头拽着自己的发辫,呼吸急促,窘迫的无以复加。
赵雪也在中间,呵斥着他们说:“一老一小,就不让别人尊重你们!相互打着掩饰,偷了白面也就算了,就当你们是饿慌了,不择手段。怎么连擦脸的雪花膏和麦乳精也要抱,这些难不成都要拿回去当饭吃?”
同是供销社的崔燕骂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咱们三区来了,最近来来走走的人那么多,指不定从哪里混进来,想趁着人多繁忙偷了东西走。你们说,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包头老汉见她们不似外头的愚妇好欺骗,嘴硬不过去,眼睛一转就开始服软着说:“你们这里是部队,知道冬天我们老百姓遭了灾。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跟着你们这里招人的队伍混进来的,就想着讨两口东西吃。哪想得到你们的东西个个这么金贵,我都不知道哪是可以吃的,哪是可以喝的,就随手塞给她两样。”
花芽没说话,见他们还在不停的叨叨。她低声问周文芳:“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混到咱们部队里偷东西?咱们部队管的怎么松么?”
周文芳说:“什么关系我是不知道,但是你有所不知,前几年咱们过来的家属都不敢随便出门。岛上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好的,却有极个别一些人,看着家属们比这边百姓穿着打扮富裕,就把眼睛盯在家属们身上。坑蒙拐骗的好多,明抢的也有。后来抓了一批人,才知道根本不是本地人,是流窜过来的犯罪分子!”
花芽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当下把小肚子捂的严严实实,还往后面退了一步。
周文芳又说了一遍:“特别是你,可真不能随便相信人啊。”
花芽点点头,往回看的一眼,见那个老汉鬼鬼祟祟的表情转瞬即逝。
她拉着周文芳又往后退了退说:“这个老汉怎么看起来一副凶恶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朴实的渔民。反而像是真来讨债的。那个女娃娃,也很奇怪,干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没掉下来。”
周文芳一把抓着花芽说:“你别动,小声提醒她们。”
第185章
周文芳一开始倒是没看出来什么。包头老汉穿着打着补丁的灰布衣服, 裤腿也掉着缺一截。腰弯的像只虾米,黝黑的脸上满布皱纹。
年轻的姑娘穿的洗的发白的短袖衬衫,衣摆的地方开了线。灰裤子倒是还好, 就是黑布鞋前面露了个洞。
周文芳仔细看了一遍, 的确发现那姑娘脸上的怯懦感似乎是装出来的。
花芽把她往后拉了拉, 小声说:“我就觉得要真过不下去,到咱们大门口哭一哭咱们部队能不管的?你看单单一个高中建校, 咱们家属都在筹款支持,哪能说眼睁睁看着老百姓饿死在部队门口。他说的明显就是谎话。”
“那还是不要过去,咱们找巡防队的人来。”周文芳听出问题来了,把花芽挡了挡, 跟她说:“先不买东西了,咱们走,别在这里围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赔不起。”
花芽跟着她往后退,想要找借口喊一声赵雪她们离开。
她突然发现包头老汉在身后偷偷摸摸伸手, 要往年轻姑娘的腰上摸。而年轻姑娘背着手, 摸到长褂里面的腰带, 向外勾带出一个坚硬的泛着银光的东西。
花芽直觉东西不对,她跟周文芳说:“你快点叫人过来, 我控制住他们!他们要使坏了!”
周文芳被花芽甩掉手, 往大门口推了一下。
而花芽悄摸悄地捡起地上捕鱼的大渔网,往人群后面绕过去。
周文芳向人群那边看过去, 发现包头老汉接过菜刀。她差点叫出声, 忙捂着嘴, 往外头快步走了出去。
包头老汉看到有两位男同志离开了,这里剩下的都是女同志。他骤然喊了一声:“都不许动!”
赵雪和她的同事们一下愣住, 不明白刚才好声好气的老汉怎么突然吼了一嗓子。
接着就见他挥着菜刀要过来抓人,刚才还在哭的小姑娘也掏出一把菜刀,跟在老汉身后向崔燕她们扑了过去!
“都给我站着!谁跑我杀了谁!”
赵雪和崔燕站在一起,难免会受到波及,她尖叫了一声,看着菜刀迎面而来——
陡然,在老汉和年轻姑娘的头上出现一张巨大的渔网,措手不及地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
包头老汉被渔网挂住脸,绊了个踉跄。接着,花芽捡起竖着供销社外面的扁担,往他拿菜刀的手臂挥去!
包头老汉惨叫一声,在渔网里面丢下菜刀,躺在地上抱着手来回翻滚。
他边上的小姑娘被飞落的菜刀划破手臂,捏着的菜刀也落在地上。她顾不上流血的胳膊,挣扎着要掀开渔网,眼神都要把花芽生吞活剥。
花芽才不给她机会,向后面大喊一声:“你们快跑,我殿后!”
说着她推了赵雪一把。站在赵雪前面的崔燕本来要跑,回过头拉着赵雪往外冲。
赵雪跑了两步,看到花芽还在拿着扁担招呼那对父女,焦急地喊:“小花!你快跑啊!”
花芽见他们没有还手之力,机敏地捡起地上的两把菜刀,又踹了一脚刚站起身的包头老汉!让他摔了个狗啃屎。
她飞快地跑到供销社外头,将铁门关上。因为事发突然,大铁门上的锁链还在供销社院子里面没拿出来。花芽干脆把扁担横插在锁栓上别着,让他们在里面推不开门!
院子里头,年轻姑娘扶起包头老汉,两人协力掀着渔网。
周文芳的声音从她们后面传来:“都别怕!巡逻队来了!”
花芽看着从渔网里跑出来的两个人,他们正在找寻趁手的武器。
她又看看身后也就十来米距离的巡逻队员们,一声令下:“姐妹们,战略撤退!跑哇!”
先跑过来的战士拿起铁哨子吹了两下长两下短,然后跟四散的她们喊道:“都往后撤,全部撤到五十米外!”
花芽还管五十米一百米的,左手拽着赵雪,右手拉着周文芳,小腿轮的比谁都快,速速地往家跑去,哪里还有这些日子懒懒散散的模样。
她们一口气跑到家楼下,看到往日里乘凉的那帮家属才停住脚。
路上遇到好几拨往供销社跑去的战士,方圆她们还伸长脖子往路上看呢,就见她们三人往回逃。
方圆赶紧迎上去打了下她的背说:“你要把我活活吓死吧,怎么跑回来了!”说着又说赵雪:“你就算肚子稳了也不能跟她这样胡闹啊。”
花芽知道自己小肚子结实着呢,拉着方圆的手说:“供销社那边出事啦,你们没听到吹哨的声音么?可吓人了。”
方圆说:“听是听到,就是这么远,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啊。”
周文芳和赵雪俩人上气不接下气,多亏赵雪月份比花芽大一个月,还算稳定,她不管是谁的杯子在八仙桌上,先拿起来喝了一口:“咳咳,供销社里有人拿菜刀要砍人,战士们全过去了!”
她一声话下,消闲的家属们顿时坐直了身体。
“什么?供销社出事了?”
“怎么可能?咱们这可是军区家属院,谁敢到咱们这里闹事?”
“最近新来的人多,离开的人也不少,指不定是谁不顺心,心态扭曲了呗。”
周文芳往后面不断的看,明知道那两个人已经被战士包围了,不会过来,还是心有余悸。
她跟赵雪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花芽窝回到她的小宝座上,捧着水壶咕嘟咕嘟喝着水。喝完水,解下用别针别在胸口的小花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三个人不管其他人怎么问,先好好缓了一下。
“咚咚”乱跳的心渐渐的放慢了些,周文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家属们听得一惊一乍,没想到刚才她们居然遇到这么惊险的事情。
赵雪被人让了椅子坐,她抱着肚子说:“幸亏小花用渔网罩住他们,不然我在边上跑也跑不掉。我那个同事也拉着我跑了一会儿,现在不知道上哪去了。”
周文芳跟方圆说:“这事太突然,小花要不出手,必定会让他伤到人。你也别教训她,事出紧急,她也没恋战,把人控制住以后,还是她喊着让我们跑的。”
花芽蜷缩在小宝座上,别的她不怕,就是怕方圆她们说她太冲动。可那个时候明明有办法,非要她在旁边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那俩人拿着菜刀砍伤姐妹们,她是真的做不到。
她眼巴巴地窥着方圆的脸色,轻轻地用手摸着小肚子。感觉小肚子跟平常一样,稍稍安心了些。
她除了五个手指数的出来的孕吐以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胃口慢慢好起来,吃得好睡得香。谁见了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来报恩的。
方圆走到花芽身边,看到她的小眼神,骂也骂不出口。就说:“等着小顾回家怎么说你。肚子难不难受?”
花芽赶紧摇头:“不难受,好着呢。”
方圆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眼花芽的脸色,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算你心里有数,知道控制以后往家里跑,还不算太傻。这事虽然不鼓励你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我就不说你了。”
花芽听了挠挠头,嘿嘿傻笑。
她们又在凉亭下七嘴八舌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个什么要拿菜刀在供销社里抓人。
直到一个多小时以后,拎着一网兜橙子的王梨花过来。
她莫名其妙地说:“瞧瞧你们没见识的样子,前头的人早抓起来了,我亲眼看着被押着往西院去了。你们有啥好怕的,离得这么远。”
“人抓住了啊?”花芽坐直身子问:“你听到是那俩人为什么要这么干不?”
“你问我可就问对了。”
王梨花把橙子放到八仙桌上,看着一群人等着她,她水也没喝,跟她们说:“当然听到了,那个老的扯着脖子喊他儿子为了搞码头建设断了胳膊,以后没了劳动力,想要找部队赔钱呢。我问了个人说他儿子是个酒鬼,在码头是搬麻袋的。那次上工,队长不在,他醉醺醺的就去了。结果一下子摔倒海里被运输船的螺旋桨把胳膊削了。”
花芽捂着小嘴,不敢相信当时的可怕画面。倒是周文芳很冷静地说:“队长没做好监管的责任,负小部分责任。他是喝了酒去的,大部分责任在他自己。”
“你说的可真对,文化人就是知道规矩。”
王梨花借了花芽的蒲扇,扇了扇,也没卖关子说:“就这样,一团还给他赔了一半的补偿金,想着毕竟是个壮年劳动力么,法外有人情。没想到拿着钱就被老汉赌光了。他撒泼打滚闹事,都是他闺女出的主意。”
花芽惊了:“老子赌博,儿子酗酒,闺女教唆伤人,真是一家人啊。”
“可不是么。”王梨花说:“从那以后他们家就讹上咱们部队,动不动就过去撒泼打滚,要钱要米。给了两次以后,一团的人不再给了,他走投无路,就想着抓个当兵的家属,觉得家属的命精贵,能多逼着要些钱,好给他闺女做嫁妆。”
这出闹剧居然是这样产生的,别说花芽了,其他人都觉得荒唐。
大家知道了前因后果,全都议论纷纷。
花芽对此没什么好同情的,可惜她白跑一趟供销社,也不知道操场那边什么时候收摊,明天再送文具过去行不行。
知道闹事的人被抓,没有人因此受伤,大家紧张的心放松下来。
花芽这次表现的好,进退有度,得到家属们一致好评。还说要跟高会长打申请,把今年的《优秀家属奖》颁发给花芽。
花芽虽然扭捏,却还挺想得个小红奖状的,难为情地半推半就地说:“那你们可记得替我申请啊,我自己申请不像样。”
“你还知道不像样。”王梨花她们要被她的小表情逗的笑破肚皮,方圆笑着无可奈何地说:“这才年中呢,你现在就给惦记上啦。”
“昂。”花芽脆脆地说:“谁让我英勇嘛。”
赵雪算是被花芽救下来的,她很配合地说:“等到年底我帮你打申请,拉投票。”
她们议论完,说了些别的闲话。
周文芳去买了枣糕回来,分给大家吃。到下午三点来钟的时候,肚子总会觉得有点空。
花芽吃着枣糕,小眼睛却盯着王梨花买的橙子。
橙子看起来很不错,想着这个时节可以到橘子岛摘橘子。奈何她有身子不方便坐船,不然还能看看橘子岛上的那位老爷子和他的大白鹅馒头。
王梨花看花芽盯着她的橙子,笑呵呵地拿出来要给她,花芽听说是在大门口地摊上买的,内心蠢蠢欲动。
赵雪怀孕就想吃点酸甜的东西,刚才被吓了一下,缓了半天缓过神儿。此刻跟花芽说:“你想不想吃?我见了口水都要下来了。你要是想吃,咱们到门口走一走?”
花芽看了眼周文芳,周文芳说:“你想去我就陪你一起,你现在是祖宗,下次再有情况,你看我弄不弄个手铐把你挂我手上。”
花芽嘿嘿笑着说:“我买来分你几个,你是乖乖。乖乖别生气,做个好乖乖。”
方圆担心花芽肚子,也陪着一起过去。
花芽还以为正月十五过了以后门口不许再摆摊子,到了以后发现,还真不是摊位,是流动摊位。
流动摊位就是当地老百姓挑着扁担在大门口转悠来转悠去。谁要是问了价格觉得可以了,就把扁担放下来捡到草绳编的网兜里称重。
花芽她们几个去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看到买橙子的魏华。他显然还不知道家属区发生了大事情,还在磨磨唧唧的挑橙子呢。
这位卖橙子的大叔生意不错,边上围了五六个人,全都往网兜里塞橙子。
老汉一个个称重收钱,等到人走的差不多,魏华还蹲在扁担前面端详着手里的橙子。
赵雪看着觉得丢人,用脚踹了他一下。
魏华恍然抬头,看到赵雪,忙站起来扶着她说:“你怎么踹我呢,肚子惊了怎么办?”
“呵呵,要惊早就惊了。”赵雪说:“我问你,你买就买,在这里挑花呢?”
花芽她们一下笑了起来。
“瞎说什么呢。”
魏华也不在意,转过头跟大叔说:“一角钱一斤太贵了,我去过橘子岛,里面也就五分钱一斤。你又无法保证是橘子岛的正经货,也被别人挑的差不多了,我给你三分钱一斤,我闭眼睛挑,你就卖给我呗。”
“我卖给你我就赔本了。我跟你说,的的确确是橘子岛的货,坐着小船运过来的。一角钱一斤算了船费、人工之类的,加上我还要赚上两分钱么,根本就算不上贵。”
大叔拿着草帽扇了扇风,显然是不打算跟魏华浪费时间。对着部队门口喊了一长声:“卖——橙——子——咯——”
站在东院门口几位下班的职员们,相互说着话,往这边张望。
魏华不听就不听,自顾自地说:“你都卖出去那么多橙子了,要赚已经赚够了。我也不买多,挑上三四个就行,你就三分钱卖给我,做个人情呗。”
大叔无奈极了,不跟魏华直接对话,抬头跟赵雪说:“这位男同志是你家属吧?会过日子是好事,太精打细算啊,日子过的累啊。你看看,我这两担橙子刚过来的时候他就在跟我讨价还价,现在就剩这么几个了,还跟我讨价还价。”
赵雪在姐妹面前没面子,拉着魏华的胳膊让他站起来,并说:“你别买了,我不想吃了。家里还有橘子,没必要再买橙子吃。”
魏华不同意:“我都浪费这么长时间在这里,怎么也得买回去给你吃啊,不能赔本啊。我跟你说,时间成本也是钱。我们搞建筑的,特别在乎这一点,抓生产,抓时效!”
花芽见他还在跟赵雪俩人叭叭,她就凑过去看了眼还剩下的橙子。的确不是很好,有的被磕了有的烂了。要是一角钱买确实亏了些。
方圆帮赵雪打着圆场说:“就把不好的挑出来买嘛,我看还有两三个不错。你们也就两个人,足够了。”
花芽也大度地说:“我不吃了,都给你。肯定够你吃的。”
“我不要你们让我。”赵雪红着脸,气的跺脚,转头跟魏华说:“你看看,弄得我像是多馋的一个人。平时你小气也就算了,怎么我怀了肚子想吃个橙子你都这么抠搜。有这个功夫,别人早就挑好的橙子走了。别人吃的起就咱们吃不起是不是?我看你就是舍不得给我花钱。”
“我怎么舍不得给你花钱?”魏华大胆顶嘴:“我省下来的钱不都写你的名字存存单了么。”
赵雪一下没理了,气呼呼地站在原地。
花芽闷笑了一声。
她跟方圆和周文芳使了个眼色,夫妻吵嘴她们外人还是不在一边听着比较好。
她们走了两步,见到那边有卖本地水黄瓜的,聊胜于无,花芽过去买了一角钱的黄瓜。
她们重新回到卖橙子的地方,就见赵雪和魏华原地谁都不搭理谁。奇怪的是,扁担里的橙子全都没了。
卖橙子的大叔见到她们回来,非常开心地说:“哎哟,你看看,他还跟我讨价还价呢,来了一个军官豪气,把剩下的五斤橙子全买下来咯。”
花芽皱皱眉,她看的真真切切里面还有不少坏的果子,怎么就卖给人家了。
卖橙子大叔说:“你们可别觉得我是个奸商啊,来的那位军官脑门锃亮,一看就是个大领导。他就问了我多少钱一斤,我说一角钱一斤。还没跟他说可以便宜点,他就都买下来了。”
脑门锃亮的军官?
花芽跟方圆和周文芳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地说:“赵宏为?”
魏华气急地说:“不是他还是谁,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他、他挣几个钱啊,就是个冤大头。要不然,我还能给我孩子省出一块尿片呢!”
花芽抿着嘴忍着笑,这位小华子也挺有意思的啊。省吃俭用全是为了老婆孩子,也算是好男人。就是太过抠唆磨叽了些。
赵雪气归气,也知道魏华一心向着她,推搡着魏华往家里去:“别丢人了,赶紧回家。”
进到东院以后,各回各家。
花芽嘴巴也想吃点酸甜的东西,没买到好吃的橙子,刚才要是顾听澜也在,她肯定也要作一作。
可惜她的八斤逃过一劫。
她拎着两根小水黄瓜晃悠悠地开门进屋,站在鞋柜前听到厨房有做饭的声音。
顾听澜从厨房出来,端着鸡蛋滑肉片,得意地说:“这位孕妇同志,快来尝尝我特意学给你的好菜。”
花芽拎着小水黄瓜挪到客厅,一眼见到茶几上放着的草绳网。草绳网里有五个金灿灿的大橙子,比她刚才看到的都要大!
顾听澜见她要抓橙子,围着小粉花的围裙,风风火火赶过来打小手:“吃完饭才能吃!”
花芽抱着被打的小手嘿嘿傻笑,顾听澜不明所以,伸手摸了摸脑门:“完了,我媳妇吓傻了,今天的事你看我怎么跟你算。”
花芽笑呵呵地指着橙子说:“你买的?”
顾听澜做出凶恶的表情说:“一大早第一波买的,一角钱一斤呢。他们都在跑操,就你男人撅个腚在那挑橙子,最大最好的都在这了。多亏这个月没花超,零花钱还有。不然你男人可就掉底子咯。”
花芽夸奖地说:“那你可真优秀!吧唧你一口。”
“光吧唧一口就行?”说着说着,顾八斤来劲了,戳着花小芽的脑门,把她戳的脑袋瓜往后一仰一仰地说:
“我告诉你,花小芽,别想蒙混过关,身为男人,一个月就五元钱,根本不够花。我警告你,这个月怎么地也要给我涨一元钱!”
第186章
一元钱算什么, 花芽还捐了四十元呢。
饭桌上,顾听澜听了这事,奖励花芽一筷子肉片, 说:“我的夫人是有大格局的, 平时抠抠搜搜也就算了, 关键时候总是能派上用场。捐的好,下次再有组织捐款的活动, 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说。”
花芽觉得他做的肉片滑蛋比所谓的口头嘉奖好多了。
顾听澜看到小妻子格外买账,神神气气地说:“我们西院食堂来了个炊事兵,据说原来他妈是给地主家当厨娘的, 特别会给人做好吃的。我找他学了几样,等回头我都做给你吃。”
花芽想象不到顾听澜跟着炊事兵屁股后面学做饭是个什么场景,反正目前看来手艺提升的很快。八成人家看到顾听澜亲自过去学习,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也有可能。
花芽不管这些,吃的很欢快。
吃完, 顾听澜伸手摸了摸小肚皮, 顿了一下说:“应该不是撑的, 媳妇啊,你是不是肚子出来点?”
花芽懵懵地摸了摸, 似乎真的鼓起来了一丢丢。
顾听澜算了算:“五月二十号到今天, 已经三个半月快四个月了,是时候显怀了。”
他饭也不吃了, 把筷子一撂趴在花芽肚子上妄想感受一下肚子里瑶瑶的生命力, 被花芽推了起来说:“还早呢, 现在还是个小瓜蛋。”
“医生说你现在应该可以慢慢开始运动了。”顾听澜把花芽剩下的滑蛋肉片拨在碗里扒拉着吃完,起来收拾碗筷。
花芽好久没做家务, 想要过去帮忙,被顾听澜凶巴巴地教训到沙发上:“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不知道么?玩,抓紧时间玩。等孩子生下来,想玩都没空了。到时候别跟我赖叽啊。”
玩就玩,花芽找出没看完的小人书,也就是连环画继续开始看。
顾听澜洗完碗筷,切了橙子端过来。等着缓缓食再吃。见到茶几上有两根小水黄瓜,就问:“买这个做什么?”
花芽抿唇笑着说:“我想吃这个呀,脆脆的磨牙呗。”
顾听澜拖着小板凳坐在茶几对面,生闷气:“我特意给你买的橙子呢?你不喜欢?”
花芽看到肉粒鼓鼓的橙子瓣,咽了咽口水说:“我也不是那么想吃。”
她的小表情瞒不住顾听澜,他见了就开始冷笑说:“那就别吃了,哼。”
花芽倏地抬头,不敢相信事实,她就想学着别人端个架子,她的八斤怎么就这么不上道!
顾听澜坏心眼地说:“我去给你洗黄瓜,你是吃一根啊还是吃两根啊?”
“我吃两根!”
顾听澜还真起身打算把两根黄瓜都洗了。
花芽怒了:“我一根都不吃,你明明知道我是逗你玩的!”
顾听澜见她怒了,反而乐了,贱嗖嗖地过去抱了抱小妻子,把橙子端到她面前说:“来吃来吃,都给你切好了。”
花芽拒绝接受这种虚情假意,甚至站起来威胁顾八斤说:“走开,我要去洗黄瓜。”
顾听澜不逗她了,把她圈在怀里坐下,拿起一个橙子瓣掰出金黄色带着果汁的肉来,送到小妻子的嘴边,还特别恶劣的往嘴唇上蹭了蹭说:“吃吧吃吧,哥求你了。”
花小芽顺坡下驴,“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块,眼睛一下亮了,脆生生地说:“还要!”
这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德行,偏是顾听澜喜欢的,他给小妻子剥橙子喂到嘴边:“慢点吃啊,小祖宗。”
花芽借着他的手吃完橙子,心满意足地歪在顾听澜的怀里。
“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拽着她们就跑。”花芽把今天的事情说给顾听澜听:“你说我是不是太聪明了,提前发现不对。赵雪就在他们边上还在教训人呢,还是我把她推了一下让她跑。”
顾听澜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听说很快就把他们逮捕了。万万没想到小妻子当时就在现场。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小妻子已经成功的帮着巡逻队抓到他们。
这事阮旅也听说了,狠狠地拍了拍顾听澜的肩膀说他娶了个好媳妇。
天知道,031要是闹出来部队的家属区里家属被歹徒控制,为了不伤害家属,让歹徒大摇大摆地走出部队,这该是多大的笑话!
说不定一直开031不顺眼的一些人,会趁机上眼药呢。
阮旅明确说了,能答应花芽一个条件,顾听澜跟花芽说完,花芽没什么反应,直接说:“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这个条件就先放放吧。”
花芽在他怀里团成一团,顾听澜爱怜的揉了揉她的肚子,发觉比刚才要鼓了点,应该是吃了橙子的原因。
顾听澜柔声问:“我不在你怕不怕?”
花芽其实不怕的,要是没怀孕她肯定要冲上去锤人家。可她现在不一样,肚子里有个小宝贝。是她跟顾听澜两个人的小宝贝。她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和顾听澜的小宝贝冒险。只能拿着渔网曲线救国。
“我不怕。”花芽把自己往顾听澜怀里窝了窝:“我知道你会担心我,我后来就跑了。”
俩人又在沙发上亲了亲,顾听澜抱着小妻子去洗了澡。
花芽听了会广播里的说书,慢慢地睡了过去。
顾听澜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憋了这么久难免火气有点旺。小妻子还不畏热,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
花芽听到耳边变重的呼吸声,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对上顾听澜难受的眼神。
“你.”花芽把手贴在他的脸上,发觉烫烫的。
顾听澜拉着她的手,亲了下手背说:“你睡你的,我下楼跑两圈。”
贴着的胸膛坚硬又炙热,花芽怯怯地问:“很难受?”
顾听澜拉着花芽的手说:“小祖宗,别乱摸了。”
花芽促狭地笑了起来,她真难得见到顾听澜脸上的窘迫。虽然很不好意思,她还是小声地说:“我来?”
顾听澜的呼吸倏地变重了,他咬牙说:“别跟我闹。”
花芽光着小脚下床关上了灯:“我认真的。”
*
隔日。
天气慢慢地没有那么热了,图书馆里有了阴凉的感觉。
花芽坐在登记桌前面,给借阅的人做借阅登记,以前没发现,现在一看借阅表格上有不少陌生的名字。
周文芳起身把电风扇关小一档,打了个喷嚏说:“咱俩换个位置坐,我的魂儿都要被吹散了。”
花芽脸上总算长了些肉,她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
周文芳说:“高婶子不说了么,你要是累,就去歇着。这里有我,废不上你们俩个人。”
花芽懒懒地伸了伸胳膊,站起来看了眼时间说:“要下班了,上我家吃去?”
顾听澜最近忙完大练兵,得了空闲。赶着在秋收繁忙之前,一日三餐的给花芽做好吃的,要是换成以前,看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根本想象不到能做到这一点。
花芽虽然邀请,周文芳却不想去吃狗粮,摆摆手说:“我回家吃,你上次做的米糕不错,我回去学着做点。要是成功了,明天给你送过去吃。”
既然下班,争分夺秒离开图书馆。
花芽跟周文芳分头回到家里,顾听澜还真的做好饭菜等着呢,活像个贤惠的小媳妇。
真正的小媳妇对两菜一汤挑挑拣拣了一番,吃饱喝足后,被哄着睡了个午觉。
睡醒以后,花芽第一件事走到阳台看一看她的小宝座是不是安顿好了。
“很好,给八斤口头嘉奖一次。”
看到小宝座在位置上,花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地从书房拿了小人书、收音机和核桃,往楼下去。
到了楼下,就听李萍在凉亭下面吐苦水。
“你们说他是不是傻?花一样的价格买回去的橙子不是长毛的就是涩口的,我问他为啥不挑挑,他说他不好意思挑!”
李萍还在为橙子生气,见花芽下来了,点了点头,继续跟方圆她们说:“一角钱一斤,买回来六七个橙子一个能吃的都没有。面子值几个钱,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我以前老想着能忍则忍,现在我这日子越发过不下去了。”
花芽弯下身,摸了摸李萍的肚子说:“乖乖,别怕,妈妈就是火气大,还是爱你的。”
李萍想到自己的肚子,火气消下去一点,转头跟花芽说:“今天你要是有空,陪我出去看看,要是有好橙子我去买来吃吃。原本不想吃这口,被老赵吊起胃口来了。就算买一个两个的解个馋也行。”
旁边连橙子都没买到的赵雪一提就来气,看了眼李萍说:“你们老赵多惦记着你啊,可豪爽呢,一口气包圆啦。”
李萍看看赵雪,感觉有些阴阳怪气。又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花芽跟她们关系都不错,不想她们为了橙子闹别扭,就说:“你们等着,昨天我家八斤买了橙子回来,可大可甜啦,我上去给你们拿!”
李萍和赵雪一听,嗬,你个刚长毛的丫头蛋子,显摆个啥呀。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不吃!”
花芽一震,不知道自己咋得罪了这俩玩意。
方圆在边上拉着花芽坐回到小宝座上,明明白白地跟花芽说:“她俩就是吃不到橙子嫌橙子酸,你把钥匙给我,我上去切两个下来吃,谁要是看偷摸咽口水,看我笑不笑话她。”
方圆做事如此诛心,李萍和赵雪起身想走,被花芽冲上来抓住衣服不让走。
她俩看花芽敢伸手抓她们,也反过来伸手抓花芽的衣摆。
赵雪说:“放开,我要回家吃好吃的。”
李萍说:“我也是,我家吃的都吃不完,何必在这里眼巴巴的看你们姐俩吃橙子。”
花芽就不放手非要说:“你们刚才冷笑我,还不许我欺负回去?不许走,一个都不许走。”
方圆在边上看她们三个人,一个拽着一个不撒手。
三个人,六条命,壮观啊。
第187章
林云过来看到三个人相互牵制, 站在凉亭下面不知多久。方圆则端着切好的橙子站在她们边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让她们快坐下吧,谁要是闪到了怎么整。”林云嘴上虽然这么说,首先上手把赵雪和李萍的胳膊扒拉下去, 仍由她的二妹花小芽拽着她们俩的衣服。
赵雪和李萍两人相视一眼。
林云偏架拉的如此明目张胆, 不亏是跟花小芽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姐姐。
再则方圆也放下碟子, 身为花小芽同志的姑嫂,必定也会帮着她。
赵雪和李萍顿时偃旗息鼓。
对方人多势众, 算啦,吃橙子。
橙子能灭火,吃到嘴里赵雪也不埋怨魏华小气了,李萍也不倒苦水了, 俩人齐心协力把一碟子橙子吃完,擦擦嘴哼哼两声走咯。
方圆最近把送饭的活都包揽下来,也赶回去做饭去了。
花芽笑眯眯地盘腿坐在藤椅上,问林云:“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林云坐到她旁边,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挽了一下, 浅笑着说:“上次跟你商量交笔友的事, 我回去以后又仔细考虑了下。还是你说的对, 我不可以故步自封,人活一世, 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哎呀, 你能这么想那可太好啦。”花芽拉着她的手,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方, 林云马上体会到其中暗示, 开始轻慢地帮她揉着胃。
花芽舒坦地眯着眼睛, 哼哼唧唧的。
花芽月份渐渐大了,吃点东西觉得顶的慌, 每次吃完都要让顾听澜揉一揉才好。今天吃完就睡,醒来八斤不在了,她一直忍到现在。就算不觉得顶得慌,心里也娇气的觉得该揉一揉。
“我原来在咱们林家村的时候,忍耐那么多年就是因为眼界有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因为我的愚昧无知,白白地浪费了十年的时间。”
林云不喜欢提以前那些破烂事,淡淡地笑了一下,平静地说:“要是知道女人可以离婚,可以走出村庄,我早就会做这样的选择。不过我也不觉得可惜,能来到这里为时不晚,能更让我珍惜现在的生活。只是我现在有时候觉得会不会是我的黄粱一梦。”
花芽忙按住肚子上的手,她摸了摸林云的手说:“你原来的手摸起来比男人手都要粗糙,你看你珍惜的一点没错,你也不是在做梦。你认识的人,还有我都在这里,都希望你能过更好的生活。”
“我知道。”
林云继续帮花芽揉着胃,姐妹两个想到以前的那些事,都恍然如梦。
直到半导体里传来热闹的相声的声音,才回过神儿。
再过几天就要入秋,花芽在凉亭里越待越舒服。
晚夏的风吹的头发搔着她的脸,她把头发往一边拨了拨,听到林云说:“我跟周大哥通过一次电话,他说他这两天会给我寄一封信作为笔友来信的第一封。具体写了些关于北京的风土人情,我还挺想看看的。”
“周大哥真不错啊,我觉得你们都是性格和情绪很稳定的人,既然决定好做笔友,应该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应该会持续很久。”
花芽没交过笔友,以前是没时间交,现在想着对面的人不知道是男还是女,光是写信来往,她的八斤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想着那个醋精,花芽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林云见她甜甜的笑着,也低下头笑了笑,继续帮她揉了会胃。
等到差不多了,她跟花芽说:“你们明天不上班,后天上班是吧?我想过去借书看,有什么手续要办?”
林云这一年多一直跟着周争渡学习文字,现在做阅读已经难不倒她了。她认真又刻苦,听周老师说多阅读会对文字功底有好处,她第一想的就是抓紧时间去借课外书来读。
花芽跟她说:“你是这边的职工,把你的工作证带着,我要登记你的工作证编号。还有你的个人信息和工作、住址。”
“要这么多信息啊。”林云说:“跟查户口似得呢。”
花芽乐着说:“现在到哪里不都是这样?了解你的基本情况,不但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大家好啊。”
有些话点到为止,林云问清楚了,见花芽嘴巴有些干,想要去给她上楼拿水。
原本花芽会挎着小水壶下来,今天睡迷糊了,没带。
她在宝座上坐了半天,跟林云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拿,正好活动活动腿脚。医生说了,我现在可以运动起来咯。”
“那行,你慢点走。我就在楼下,你有事喊我。”
林云帮着把八仙桌上的垃圾收拾在一起,跟着花芽往单元楼下面走,扔到垃圾桶后,看花芽上了楼,她才回到八仙桌这边坐着。
花芽很快就下来了,下来以后,看到凉亭里多了两个人。
似乎是生面孔。
应该是新来的家属。
花芽慢慢地走过去,原本背对着她坐着的年轻家属被她朋友提醒了一下,回头看到花芽走了过来。
她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跟花芽打了声招呼:“你好,花芽同志。我是湖州来的家属,钱梦。”
“湖州?”花芽一下瞪大眼睛,跟她握着手说:“那咱们是老乡啊,就挨着呢。”
钱梦个头不高,梳着学生头,看起来像是刚结婚。她笑起来婴儿肥的脸上有着两个小梨涡,整个人有些富态但不臃肿,还挺招人喜欢的。
“对,坐车也就两个小时能到。”钱梦指了指供销社那边说:“我刚才听供销社的人说了花芽同志的英勇表现,又想着咱们一个省的,也算是老乡,就过来看看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不请自来。”
花芽高兴地说:“怎么会呢,能在这里遇到老乡真是难得。我来这里这么久都没遇到咱们家乡人。”
钱梦也笑着说:“你说话还有点老家的口音,我听着好亲切。刚来这里,我老是想家,听到你说话感觉心里头舒坦许多。哦,对了,这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
说着,她把装在瓷盘里的鱼糕拿给花芽说:“这是咱们家乡的特产,鱼糕。你知道怎么做吧?”
湖州的鱼糕面上是一层鸡蛋黄,下面是草鱼的鱼肉和纯肥的猪肉搅成的肉糜,用葱姜水配着蛋清、盐,搅拌上劲儿后用蒸笼蒸出来的。
鱼糕洁白如玉,鸡蛋黄金黄诱人,特别的美味。花芽在娘家,经常会自己做些鱼糕吃。在这里来了后,不知道是水土的原因还是用的海鱼的原因,味道总是没有家乡的好。
花芽见她真心想送,收了下来,跟钱梦说:“你是今年才进来的新人?”
钱梦见到把鱼糕收下,觉得传说中的顾团长家属还挺平易近人的,关键长得也好看,她心里多了三分的喜欢,话里带着笑意说:“刚开岛我就来啦,只是家里事情多,好多东西要置办就没有出来走动。”
主要也有一层顾听澜身份太高,一来就贸然的走动,难免会有人说些不中听的话。她也暗暗地打听了下花芽的为人,确定是个值得交往的人,才借着这次机会跟她认识。
“我家就住在一号楼301,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花芽看钱梦面善,跟她说话都是乐呵呵的态度,心里觉得这位新家属挺有眼缘的,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林云在边上跟另外一位新家属说:“那你呢,也是今年新来的?”
那位家属性格看起来有些内向,她点点头说:“我们俩是坐船过来认识的,后面结婚办酒都在一起,关系就还不错。”
钱梦跟花芽介绍:“她叫陈小兰,我们的丈夫都是战友,全在二团下面做事呢。”
二团就是顾听澜的团,花芽觉得不错,二团的人都是顾听澜的兄弟手足,见到她都会喊嫂子。花芽对二团人印象好,见她们俩更加觉得不错。
她俩跟花芽说了两句话,看到时间不早了,就结伴走了。
钱梦她们一走,花芽拍拍胸脯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来贿赂我的。我可不能走‘封资修’的路。”
林云说:“不过就是碗鱼糕,家属之间相互送点吃的喝的算不上什么。我看钱梦的态度很端正,你就放心吧。”
花芽站起来伸个懒腰,端起鱼糕说:“你跟我一起呗。”
林云笑道:“小混账,就想着我给你做饭。”
顾听澜下午又去出任务,花芽怀孕以后,娇气的不行。想吃好吃的,又不想闻油烟味。
林云跟花芽一起回到家,还有点时间,花芽想了想,到底跟她一起从家里收拾出两身旧衣服给操场的捐赠点送去。
路上拐到供销社,看到里面一派云淡风轻,已经从前一天包头老汉的事情中火速恢复,继续营业了。
花芽一边佩服,一边买了捐赠用的铅笔和作业本,还不忘给自己买上一斤鳐鱼做的鱼片。
她跟林云来到操场上。
操场上的物品堆成了小山,赵雨忙活的不行。另外还有几名家属帮着清点东西和做登记。拿着东西过来捐赠的家属有很多。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着大禹岛希望高中的事情。
花芽跟赵雨打了声招呼,把自己捐赠的物品做了登记以后离开了。
忙完这些,花芽跟林云再次回到家中。
林云把想租的书目写给花芽,花芽先收好,打算提前帮大姐找出来。
俩人无所事事,想着林云要给笔友写信,花芽干脆手把手告诉林云信封要怎么写,邮编和邮票都要注意不要歪歪斜斜。地址一定要明确,最关键的就是收信人,绝对不能写错名字。
“你先练练怎么填信封,我给小弟写封信。”
第188章
一个月后。
王天柱今天放学回来, 拿着作文本愁眉苦脸。
开学以后,他的学习压力上来了。班上不少跟他差不多大的同学,已经明确的跟周老师表示准备在来年去当兵。
算一下明年那时候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班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打算继续学下去, 只有王天柱、林天天和林乐乐等为数不多的子弟坚持要上高中再去当兵。
高中也不是好上的, 学习班最近正在整顿,响应大领导的指示, 紧抓基础教育。但周争渡不是个稀里糊涂的人,不会浪费学习资源。
他已经在班上说了,高中即便是031内部的高中,也是要他们自己考上去。考不上去的, 通通从新兵蛋子开始做起。就别幻想着考军校下来直接当军官了。
王天柱想当军官,想早早的出息。他在班上的成绩目前是中上游,按照周老师的说法,整个年级三个班,最后可能只要二十名高中生。他现在的成绩还挺危险的。
王天柱没想着让家长走关系, 想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考上去。知道这个学期就要把中考班和毕业班分开, 他很是惆怅。
毕业班的同学经过毕业考试就能拿到初中毕业证, 然后等着春季招兵就行。中考班可是要兢兢业业地学习一年,等待中考以后升入高中。
他在家里待着闹心, 想到好多小伙伴就要分道扬镳, 作文根本写不下去。而且要写的内容是秋收,他光在学习班里上课下课两点一线, 哪里有什么可让他秋收的。
花芽也不是很好, 她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 在家属区每天乖乖的待着,小脚都要长出根。再不动弹动弹, 她都要发芽了。再憋一憋,都能给憋傻,成个傻木头疙瘩。
顾听澜开门回来,看到娘俩在沙发上挨着瘫着,像两条想要折腾又无从折腾的咸鱼。
王天柱在客厅,他跟花芽就先忍着没有亲亲,揉揉头。他洗了澡换了身军背心,从阳台上把水裤找了出来。
王天柱见他拿半身水裤,懒洋洋地问:“爸,你要去大溶洞啊?跟谁一起啊。”
顾听澜说:“不去大溶洞,我要去农场。”
王天柱眼睛倏地亮了!
“爸,你要摸鱼还是摸螺蛳去?”
花芽懒哒哒地撑着身子,秋高清爽的时节,她只想在希望的田野上撒野的跑一跑。
“你俩换衣服,农场二号基地起鱼塘。”顾听澜把橡胶水裤扔到背篓里,头也不抬地说:“小聂跟农场那边联系好了,咱们一区家属区分到一个鱼塘。等到他们用大网捞完鱼,咱们可以进去捡剩。听说有不少大草鱼和鳝鱼,说不准还能弄到黑鱼和甲鱼。去年咱们这边没分到鱼塘,我看别人捡漏了不少。”
前面的话花芽没仔细听,但听到“草鱼”两个字,眨了眨眼睛。
钱梦上次送的鱼糕,让花芽吃的舔嘴巴舌的,想吃又不好意思再找人家要。听到农场今年养殖了草鱼,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收获了!
关键是还能捡剩!
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啊。
花小芽的肚子算不上太大,像是放了个小西瓜。脸蛋和四肢长的肉不多,看起来还是健康活泼的样子。
就这样,顾听澜已经把她从小祖宗升级到皇太后。出一趟门,吃喝拉撒用的带了两个解放包。王天柱把两个解放包一起挂在脖子上,一左一右的夹在胳膊下面。
王天柱正在穿鞋,突然想起来说:“蚊虫叮咬的止痒膏带了没有?”
顾听澜也在给花芽穿鞋,只是花芽坐在椅子上翘着小脚,他弯着腰系着鞋带。听到王天柱的话,他说:“带了,在我兜里。”
顾听澜给花芽穿好鞋,又把鞋柜上灌好水的水壶打开闻了闻,确定是新换好的水,才递给花芽让她辛苦一下,自己背个小水壶。
这个小水壶是为了纪念中苏友好,给的纪念品。比正常的水壶小上一圈,正面印着“中苏友谊地久天长”的口号。后面是中国和苏联的旗帜。
花芽穿着棉布料的大套裙,松松垮垮,不认识的人见了兴许都发现不了她怀孕。
王天柱把门后挂着的大草帽扣在花芽头上,等她跟顾听澜拿好东西下楼,自己再把门锁上。
走到二楼,遇到高婶子回家。
高婶子看他们一家三口倾巢出动问:“这是要去哪儿啊?看这架势,是大活呢。”
顾听澜笑着说:“带他娘俩去农场看人家起鱼,我再弄点回来晚上加餐。”
高婶子看到花芽兴奋的小脸,笑道:“也该出去走走,憋在家里闷坏了。”
又问王天柱:“听说你要考高中啊?这是好事情。加油,奶奶精神上给你支持。回头需要什么学习资料跟奶奶说,奶奶托人给你找。”
“谢谢高奶奶。”王天柱的公鸭嗓好了点,不那么刺耳。带着些微的成熟少年人的音腔说:“我尽力考吧,总不能我爸是大学生,我妈要考大学,我还是个初中生吧。”
“有这个意识是好事,你家小柱真是长大了。”高婶子拍拍花芽的肩膀说:“路上小心点,肚子起来了,别磕到碰到。”
高婶子打开门,进到屋里。
一家三口下到一楼半的时候,花小芽同志开始闹妖。
“好累,脚疼,你看我的脚肿起来没有啊。”
顾听澜还没说话,王天柱先说:“你这才几个月就开始脚肿啊。老实下来吧。”
花芽站在上面不下,恃宠而骄,跟他们爷俩僵持。
顾听澜看她的架势是想要背。
他抿唇笑着扫了眼王天柱。
王天柱嘀咕:“赶紧的吧。”然后“咚咚咚”先跑下楼。
花小芽有了小肚子不能真背,顾听澜把东西放在一边,把她打横抱起来,往脑门上啄了一口,慢悠悠地晃到一楼。
花芽心满意足,搂着顾听澜的脖子,还跟人家讲条件:“我都给你抱了,你一定要给我抓草鱼回来呀。”
顾听澜也跟她谈条件:“光抱一下不成,我还得下到鱼塘里面。你知道的吧,全是泥巴,你得报答我。不然我抓到草鱼就放掉,要不就送给别人。”
花芽把小拳头握起来像往常一样晃了晃,奈何怀孕的小拳头软绵绵的算不上有威力。顾听澜还把脸侧过来让她锤。
他算是看出来,花芽对他的俊脸很满意。要不是脸长的好,说不定媳妇还骗不到呢。
花芽含恨把小拳头收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叭叭叭叭叭凶猛的狂亲一顿。
王天柱在单元楼门口靠着墙等着,听到脚落地的声音,再见花芽甩着胳膊走在前面,他便宜爹跟在后面。他便转头回去,把他便宜爹放下的东西拿过来。
顾听澜见他走进单元楼,笑着跟花芽说:“我记住了,一共要给你这抓十五条草鱼。”
花芽叉腰,孺子可教。
这次他们到农场开的是吉普车,吉普车前面还能刺啦刺啦放着断断续续的广播。偶尔放起完整的劳动歌曲,顾听澜还能跟着唱上几句。顾听澜一唱,王天柱也想唱,花芽就听着公鸭嗓在音乐声中浑水摸鱼,要不跑调了,要不就是忘词了。
花芽吹着窗外的小风,满意,觉得很高级。
王天柱上车前,先跑到林八一家里把天天喊出来一起去。
天天为了写《秋收》的作文,都要把自己薅成秃毛了。听到要去看起鱼,一拍大腿:“去!这不也是秋收的一种么!”
王天柱只顾着待会摸黄鳝,听了以后,也觉得妙极了。
这个作文怎么也算是出其不意吧。
四个人坐着吉普车晃晃悠悠地往农场去。
到了农场,他们还没下车就已经傻眼了。
鱼塘小路边上停着好几辆自行车、大侉子,塘边上不少换好半身水裤的人盯着鱼塘眼睛发绿光。
三十多亩的大鱼塘,用了四台抽水泵,不知抽了多久,碗粗的管口呼呼往外面喷水。全都引入到新水渠中。
小聂站在池塘边上,指挥着下水的战士们收网。花芽看到渔网里时不时会蹦出一条小臂长的大草鱼!
活力!新鲜!好吃!
顾听澜笑着拍拍她的草帽:“别急,哥肯定给你抓到最大的草鱼。”
岸边不光是顾听澜,里外里有二十多号等着起鱼以后准备捡漏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有的看到岸边软泥里有螺蛳,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开始捡起来。
顾听澜给花芽做过两次螺蛳以后,不再给她弄螺蛳吃,担心里面会有寄生虫对身体不好。
花芽开始念叨了两天,发觉顾听澜是下决心不给她嗦螺螺吃了,也就有眼色的换成别的念叨。只要不太过分,顾八斤都能满足。
王天柱和天天四处走了圈,王天柱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木椅子,用手蹭了蹭,拽着花芽坐下。
顾听澜原地扎营,给花芽脚下垫个块草席,免得挨着鱼塘有小虫子爬到脚上。再把花芽的吃的喝的用的一一掏出来,用塑料袋挂在扶手边好让她翻找。
花芽被其他人看的略羞涩,轻轻拍了拍顾听澜。
顾听澜熟视无睹,咋地,疼媳妇还要给谁打报告啊。他疼他的,谁都别跟他乱放屁。
花芽也不反抗了,已经这样不如靠在椅背上当小佛爷。刚靠上,花芽感觉自己肚子动了一下,她拽拽顾听澜的袖子,往自己肚子上瞟了眼。顾听澜心花怒放地说:“又动啦?”
花芽点点头。
顾听澜望着面前的鱼塘说:“看来我闺女喜欢自然风光,以后我一定要把咱们家院子里弄个鱼池。”
花芽小声提醒他不要得意忘形:“这样太资本了。”
顾听澜说:“一区里本来就有小洋楼,一直空着没住人。主要是高婶子不愿意去住觉得太打眼。她家不住,咱家想想办法,应该能住上。”
“你怎么突然想到这里啊。”花芽说:“你好好摸你的鱼。”
“有这个打算不是一天两天的,我见你喜欢周文芳的小院子,咱们家东西也不少.”
顾听澜做什么决定那肯定就是一个吐沫一个钉。详细的他先不跟花芽说,看到鱼塘里的水抽的差不多,已经有人噼里啪啦下去了,他也背上背篓,拍拍花芽的小手,下池塘了。
花芽就在岸边看着他摸鱼,看完他摸鱼,又看王天柱抠黄鳝。
这个爷俩要说不是亲爷俩都没人信,俩人比赛似得,一个比一个弄的多,一个比一个弄的大。
偶尔累了,拖着满是泥巴的腿上来,就坐在花芽的脚边喝口水歇一歇,然后继续下去。
边上有不认得的家属问起来,知道都是她的亲属,一个个羡慕坏了。
花芽兴致勃勃的看着池塘里面,众人一起摸鱼的壮观景象。
有的人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脚,嗷一嗓子喊出来,把花芽震的一哆嗦。
花芽看到顾听澜飞身扑过去,一把捏住一个锅盔似得黑玩意,她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听到边上有个娇娇嫩嫩的声音说:“呀!是老鳖,顾团长抓到一只老鳖!”
花芽回身看到穿着洁白衬衫大翻领的一位女子,正在给顾听澜拍手叫好。见她回头,对方赶紧凑过来说:“你就是顾团长的夫人,花芽女士吧,我刚才看到顾团长对你真好,你们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好夫妻啊!”
是不是天造地设还用你说?
花芽皱着小眉头点了点头,又把头转过去了。
不是她没礼貌,是这位姑娘身上的香水味到太冲鼻子,花芽受不了。
第189章
看到花芽转过头不跟她说话, 这位年轻女家属也不觉得有什么,还在花芽边上“啪啪”给顾听澜鼓掌。
花芽莫名有些闹心,拿着小水壶喝了口水, 刚把水咽下去, 一只手伸过来把花芽手上的小水壶夺了过去。
这位年轻女家属名叫侯莉, 她看着明显比普通铝水壶要小上一圈的水壶,觉得有趣, 刚要开口,就听花芽冷冷地说:“谁让你拿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给我看看呗,你的水壶怎么这么好看啊?”
侯莉拿着水壶笑着说:“是不是顾团长给你特意找人做的。你放心,我又不喝你的水。”
花芽眉头皱的紧紧的, 可算是体会王梨花说的“眼缘”两个字。她对这位侯莉家属可是一点眼缘没有。
花芽站起来,伸出手说:“你谁啊?我让你碰我的东西了么?还给我!”
侯莉见花芽这样的态度,边上也有其他人看了过来。她怕惹事,讪讪地说:“不就是个水壶么,花芽同志你怀了身孕火气怎么这么大。”
这话说出来还成了花芽的不对。
花芽冷笑着说:“你抢我的东西还反过来说我?这就是你的素质?”
大芳姐今天正好在这边看望父母, 看见花芽在这里过来跟花芽打招呼。
看到花芽小脸绷的紧紧的, 见状出现在侯莉身后一把抢过赵莉手里的小水壶说:“你是哪里来的家属?怎么一点人跟人交往的分寸都没有, 随随便便动别人的东西!”
花芽接了小水壶往扶手上一挂,叉腰瞪着侯莉。
大芳姐知道花芽怀孕, 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转过头撑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跟侯莉说:“我看的真真切切, 她刚喝完水还没咽下去,你怎么就抢过去了?”
侯莉声音小了点说:“我、我就看她的水壶好看, 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啊。我就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人, 要是让花芽同志不舒服, 我给她道歉。”
花芽不等大芳姐说,自己先开口说:“你想看不知道跟我说一声?直接从我手上抢过去的, 以为咱们很熟么?再说我可不需要你虚伪的道歉,可别打着大大咧咧的性格的旗号,做一些讨人厌的事。”
侯莉没等分辩,就看到刚刚鱼塘里摸鱼的顾团长迈开大步往这边来。
看样子是发现她惹到花芽不快,要过来撑腰了。
侯莉不敢直接对上顾听澜,她忙说:“我跟你诚心实意的道歉。我想着都是家属,你的水壶小巧玲珑的比我们的都好看,我就借着看一看。我、我先走了,你们聊。”
顾听澜走到岸边,看见侯莉仓皇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低下头打量了小妻子一眼,见她状态还好,才问:“是不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女同志欺负你了?”
花芽不喜欢陌生人碰她的东西,说了句:“她看你给我弄的小水壶好玩,就拿起来看了看,把我吓了一跳。大芳姐过来说了她。”
“这也太没规矩了。”顾听澜知道家属的素质参差不齐,没想到素质低到可以动他小妻子的东西。他把小水壶拿起来说:“这个咱不要了,我回头给你弄个更好的,纯钢的。”
花芽摇摇头说:“这个挺好的,我都用习惯了。”
顾听澜见她不舍,想想也是。这段时间每天她都背着这个小水壶,冷不丁换一个,的确不习惯。
只是那名妇女看起来就遭人讨厌,她用手摸过的东西,给小妻子用就有些膈应。
“那回家我帮你拿酒精消消毒,再用开水煮一遍。”顾听澜挺介意别人动小妻子的东西,见花芽听他的话点了点头,露出甜甜的笑容。
那人已经挨了教训没脸跑了,他就继续下去摸鱼。
走到一半,王天柱那边发出阵阵的惊呼声。
王天柱捏着一条快要两斤重的金黄肚皮的大黄鳝,举在头顶上向其他抠黄鳝的人显摆着,嘴里还兴奋地喊着:“哟!哟!”
顾听澜站着鱼塘边回过头跟花芽说:“瞧你儿子,争气啊。”
“对!”花芽心情一下敞亮起来。
大芳姐靠在她的椅背上说:“你家这头小倔驴了不得,我看那边好几个大人都不如他抓的多。”
花小芽得意地说:“那当然啦,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大芳姐夏天的时候回娘家处理因为离婚带来的一系列事情,顺便把父母接到大禹岛,就农场里帮着干点活计维生。
她走的时候花芽的肚子还没显怀,回来看到花芽小肚皮,笑着说:“最近睡觉还踏实不?已经有动静了吧?”
花芽说:“我睡觉一向好。晚上就是动我也不知道。倒是刚刚过来的时候轻轻动了一下,怪好玩的。”
大芳姐跟她聊了聊怀孕的事,聊的差不多,花芽问:“丽丽还好吧?”
丽丽她们跑到王天柱那边看他抠黄鳝,一点之前的忧郁都没有。快快乐乐的跟她姐一起指挥着王天柱抠黄鳝,惹得王天柱一阵埋怨。她俩却还哈哈大笑。
“你觉得她现在这样好不好?”大芳姐唇角带着笑,把背上背着的箩筐放下来,挑拣出一些拳头大小的桃子说:“你别看硬,可甜了。你拿回去吃。自己留着吃就行,我后天回家属区,会给高会长她们捎的。”
“好,我不跟你客气。”花芽嫌草帽一直戴着闷得慌,取下来放到背后。
想到刚才大芳姐教训人,花芽说:“你倒是会发脾气了,以前真没见过你跟谁发过脾气。”
花芽望着瘦了不少的大芳姐,见她精神不错,应该父母接过来以后,生活的挺好。
“我也想明白了,与其白遭人口舌,我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敬回去。”
大芳姐话音刚落,“诶哟”一声,跟花芽说:“快看快看!你们家顾团长这是抓到一条大黑鱼啊!这黑鱼可补身子了。”
花芽伸着脖子往顾听澜那边张望,果然看到他被围在兴奋的人群中。
顾听澜两条胳膊上都是淤泥,左手扣住黑鱼的鱼鳃,右手掐住黑鱼的尾鳍。黑鱼个头的确不小,都快有他小臂长,使出吃奶的力气凌空扭动。
可惜这条大黑鱼的力气大,顾听澜的力气更大。干净利索地扔到背篓里盖上盖子。
大家都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顾听澜走了两步突然弯下腰往脚边抓过去。抬手的时候,两手空空,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滑不溜秋的跑了。
边上有人起哄,喊道:“顾团长,咱们可没见过谁一口气抓两条大黑鱼的,知足常乐啊!”
“就是啊,抓一条就够让我们眼红了,怎么还想再来一条!”
“抓一条运气就够好了,那可是黑鱼啊,我去年捡了五个塘子,可是一条都没抓到呢!”
顾听澜扭扭脖子,冲开玩笑说风凉话的几个人笑了笑,接着突然脱掉军背心,他双手借着背心防滑,再次弯下腰往脚下探去!精壮的上半身让岸边不少家属羞红脸。
刚刚溜走的黑鱼显然没料到这人会杀个回马枪,一大一小两条黑鱼被背心包裹着疯狂地拍打着尾鳍。
顾听澜背心兜着黑鱼往花芽脚下一扔,花芽赶紧把腿缩在椅子上,趴在扶手边看着活蹦乱跳的两条黑鱼。
顾听澜站在鱼塘边得意的翘起尾巴,指着花芽脚边的黑鱼,冲刚才说风凉话的几个人说:“就这?捉不到?”
接着又往旁边傻站着的那个人肩膀上拍了拍,整的人家衣服上全是黑泥。
顾听澜面上爽朗着笑着,实际暗搓搓地讽刺道:“五个塘子捉不到一条黑鱼?兄弟,我嫂子可真包容你啊,真让人羡慕。”
顾听澜宽肩窄臀细腰,龇着一口大白牙,站在鱼塘里,帅气逼人,就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公茶花。
岸上妇女们看着他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
大芳姐帮着把一大一小两条黑鱼捡到背篓里,感叹道:“小花啊,你可真有福气,瞧瞧顾团长多给你长面子。你看这里的女同志看你的眼神全是羡慕,可得对人家小顾好点。”
花芽见顾八斤跟人嘚瑟,自己也开始嘚瑟:“还成,凑合呗。都跟我有孩子了,还能离咋地。”
大芳姐想抽她,但优秀的素质让她忍住冲动。
大芳姐跟花芽说了黑鱼的千好万好,又凑到花芽耳边小声说:“这种鱼还下奶呢。多吃点,以后孩子跟你不遭罪。”
花芽臊的慌,抿着唇推了她一把:“我现在还早呢。”
大芳姐笑笑说:“我都生了两个,比你知道的多了。你现在也得注意,慢慢就有感觉了。特别是出生前后,容易堵,得叫小顾帮你揉——”
“我不听不听不听!”花芽捂着耳朵,红着小脸瞪她一眼。
大芳姐笑呵呵地背起箩筐,顺手摸了摸花芽的小肚皮:“你要乖啊,别让你妈遭罪。”
鱼塘里。
顾听澜的背篓沉甸甸的,他琢磨着这些草鱼够分了,于是上岸。
岸边的家属顿时离他远远的,这人好看归好看,嘴皮子不饶人啊。但凡被他看到有人流露出一点别样意思,他都能把人逼逼的水泥封心。
有不少今年新来的家属,不知道顾听澜的路数。大都没见过抓起鱼来的这种阵仗,或是红着脸,或是用余光瞟着他。
她们相互偷偷用眼神交流,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钢筋铁骨的顾听澜,长得惊人的帅气不说,也很有劲的样子。不但身手好,脑子也好使。
花芽同志真有福气啊。
顾听澜先到不远处的水龙头,把上身的泥巴简单冲洗了一下,脱下水裤。然后从吉普车里找出一件干净的背心换上。
边上家属们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可惜。
顾听澜满门心思都在给花芽补充营养上,顾不得别人。
他的背篓里有鱼有鳖还有泥巴,他干脆把背篓倒在鱼塘旁边的草里,活蹦乱跳的草鱼和黑鱼,拍在地上“啪啪”作响。
王天柱没多久也上来了,他的背篓也不轻。黄鳝会钻着缝隙往外跑,他就那块石头压在背篓盖上。
林天天看他背着重,让他学着顾听澜的样子,把背篓里的大黄鳝倒在草里倒倒泥沙,被他踹了一脚:“都得钻泥巴跑了!”
不少同志过来看顾听澜的收获,一个个赞叹不已。见到王天柱上来了,让他把背篓盖盖打开,看到里面缠绕在一起的大黄鳝,全都竖起大拇指。
顾听澜拍拍他的肩膀说:“可以啊,是个爷们。”
王天柱很是得意,冲花芽抬了抬下巴:“回头让高奶奶给你爆炒出来,够你吃上几天解馋了。”
大芳姐站在花芽边上,看到这爷俩的收获,感叹道:“你啊,有一个顾团长宠你就够了,现在又多了个王天柱。同人不同命,哎,我真是羡慕的眼睛要红啊。”
顾听澜应付完其他人,把鱼重新装到背篓里,看到花芽椅子上有桃子,知道是大芳姐给的。
他也不吝啬,知道大芳姐一个女人家不好下水摸鱼,当着花芽的面,从鱼篓里掏出一条大草鱼,用草绳勾着鱼鳃递给大芳姐:“拿回去给两位老人吃。”
花芽捂着嘴笑,看到王天柱也用袋子装了条大黄鳝给大芳姐,吭哧半天学着顾听澜的话说:“给爷爷奶奶吃。”
大芳姐心一下要化了,这孩子以前就是只小泼猴。她顾不上接黄鳝,直接捧起王天柱的脸说:“哎哟,越长越像个人了。”
第190章
花芽捂着肚子哈哈笑。
王天柱哭笑不得地说:“大芳阿姨, 我本来就是个人啊。”
大芳姐心中一算:“你跟我家美美是同班同学吧?你要上高中么?”
王天柱忘记大人们对他的套路,天真地说:“我们从小就是一个班,你忘记啦?我已经决定好考高中, 以后还要上军校。”
大芳姐回头跟花芽说话, 一开口就是:“亲家啊, 桃子吃完再找我要啊。这些鱼就当咱们走亲戚啦。”
花芽锤了大芳姐一下,哈哈笑着说:“乱说个什么啊, 他们还那么小一点。”
大芳姐说:“从小一个班,那就是青梅竹马啊。”
王天柱的脸红到脖子,他看了眼往这边走的美美,赶紧把背篓背起来往吉普车那边走。
玩笑开的差不多, 至少不能在小小少女面前开这样的玩笑。大芳姐跟他们告别,带着两个闺女走了。
王天柱把背篓用抹布擦了擦,准备放在吉普车上。听到林天天在边上悠悠地说:“真好啊,才初二,媳妇都要有了。”
王天柱握起拳头说:“你别乱说话啊。”
林天天阴阳怪气地说:“亲家都叫上咯。”
王天柱觉得不对劲:“这关你什么事啊?”
林天天冷笑:“你管我呢。”
王天柱看他莫名其妙地走开, 觉得林天天有毛病。
他跟他便宜爹的收获引起一拨又一拨的围观, 他先跑到这边放好背篓。
顾听澜想着把花芽坐着的椅子还回去, 就看到赵宏为黑着脸站在人群里站着,脚下是空空的背篓。
赵宏为的衣服很干净, 看起来不是没技术, 而是没下水。
顾听澜看到他,心情颇好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赵宏为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 才开口说:“你可真惯媳妇啊, 这些吃的完么。你看我就知道我家那个不喜欢吃, 我就不弄。”
顾听澜从背篓里甩出一条草鱼,潇洒且无情地戳破他:“少逼逼, 拿回去就说是你弄的。”
赵宏为天人交战之下,最后弯下腰捡起草鱼:“哦,走了。”
顾听澜看着他死犟死犟的背影笑骂了一句:“倔驴。”
还知道等人都走了,才酸溜溜的过来,看来还是想给媳妇弄点好东西的。
哎。
顾听澜摸摸自己的脸,还好,他的面子还在。
地上掉的是谁的,就不必多说啦。
吉普车满载而归。
花芽这趟虽然没动手,看的开心啊。
吹着窗外的小风,美滋滋地看着路边的风景。
回到家,不必她动手,爷俩来到一楼院子里收拾鱼。
顾听澜收拾了一半,差不多该做饭,就把后面的工作交给王天柱做。
花小芽同志站在王天柱边上指挥着说:“不行不行,这边的鱼鳞没刮干净,再刮一刮。赶紧收拾好呀,别耽误了做饭,小心我收拾你。”
王天柱手一滑,不小心把盆摔在地上。
花小芽定在他前面缩着肩膀顿时不做声,还以为他真发火。
王天柱冷笑,就这个小胆子,还妄想当坏后妈?
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顾听澜从厨房窗户探出头,手里还在搅拌鸡蛋液。嘴上冷酷无情地说:“看什么呢?干活,别耽误你妈吃饭。”
“哦。”王天柱夹着尾巴吭哧吭哧收拾起来,他便宜爹熊起来,是真能让他上天。
花芽叉腰站在院子里喊道:“饿啦!速速!”
顾听澜听到小妻子喊饿,哆嗦了一下,他的饭还没做好呢。顾不上嗤吧王天柱,赶紧缩回去继续炒菜。
高婶子在二楼看个真切,这三人活生生地在她面前演绎了生态食物链。
下午来不及用草鱼做鱼糕,这一家三口等到晚饭后,齐心协力地把鱼糕做好。花芽本来吃完饭了,见到新蒸出来的鱼糕,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吃饱喝足,都瘫在沙发上歇饭盹。
花芽往着黑漆漆的窗外,感叹道:“今天过的好快,已经九点了。”
在这边七八点就有人睡觉的,花芽晚一点,有时候九点半上床。早上六点就有起床号响起,她就随着起床号起床。
顾听澜已经洗过澡,拍拍王天柱的头说:“退下吧。”
王天柱也累了,打了个哈欠说:“明早我不上来吃饭了。”
“行,你带块鱼糕下去。”花芽总觉得忘记什么事,想了一下没想起来。看到茶几上的桃儿说:“再拿几个桃过去吃。”
王天柱顺口说了句:“不拿桃儿了,我还得把书包带下去,明天一大早就要交作业,我就不来回折腾了。”
顾听澜随口说:“作业都写完了?没有需要签字的地方?”
王天柱本想说都写完了,结果看着一个字没动的作文本傻眼了。
他光顾着“秋收”,结果没写《秋收》啊!
一家三口干瞪眼。
这下可好,王天柱不用下去了,径直到饭桌编瞎话。
花芽自觉自己没做好一个合格母亲的监督作用,觉也不睡了,趴在饭桌边陪着王天柱写作文。
她不去睡觉,顾听澜肯定也不去。
劳动之后的夜晚,要是能早早地抱着媳妇睡在柔软的被窝里得多幸福啊。
他看到王天柱编不出来瞎话咬笔头,还不知道耗到什么时候写完。在边上逼逼赖赖地说:“你已经初二了,合格的初二学生应该学会自己写作业。”
王天柱抬起冒着血丝的双眼,跟顾听澜说:“不是你带我出去玩的么!周老师可是要求家长检查完错别字,改正以后签字。错的字学生还得在后面罚写二十遍呢。你要是熬不住,就让我妈先睡。”
“我熬不住让你妈先睡?”顾听澜被气笑了,指着王天柱的作文本说:“老子今天就要做到当爸爸的责任,赶紧给我编,咱家祖传会编瞎话,怎么到你就吭哧瘪肚地编不出来呢。”
花芽咕嘟咕嘟喝着水,顾听澜见了,不闲着地说:“晚上起夜别跟我赖叽啊。”
花芽指着茶几上的小水壶说:“别叽叽歪歪了,快去洗。”
顾听澜马上放下做家长的监督责任,跑去给小妻子洗小水壶。
等他进到厨房里,花芽往前一趴说:“儿砸,你写前半段,我帮你写后半段啊?”
王天柱生无可恋地说:“得了吧,我要自己写,估计也就被罚写五遍。你要是帮我写,哼哼,就等着当反面例子贴在墙上任人嘲笑吧。”
花芽气恼地说:“我已经能及格啦!”
王天柱说:“你吵到我了,去,睡觉去。”
花芽想要学别的妈妈陪学,反被嫌弃。
气呼呼的小嘴嘟囔着说:“睡就睡,你给我等着。”
花芽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自己太没有当后妈的地位。
顾听澜上床,看着小妻子冲他温柔一笑。
“干什么?都几点还不睡?”
花小芽想要打压王天柱的嚣张气焰,思前想后,准备学着坏后妈的样子,跟孩子爸吹吹风。
顾听澜躺在床上,听着她小嘴叭叭叭地吹耳旁风告歪状。最后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小妻子的屁股说:“乖,咱们先睡觉,等他下礼拜回来,我去收拾他。”
“那你一定记得啊。”
见耳旁风有了疗效,花芽擦了擦困出来的眼泪,倒头窝在顾听澜的怀里拱了个舒坦的姿势睡了起来。
早上。
花芽居然没听到起床号。
揉着眼睛看时间,已经是七点四十。
起床后,看到饭桌上已经凉掉的早餐,花小芽的心也凉了。她还打算跟顾听澜一起吃早餐,这下可好,得自己热着吃了。
她磨叽着吃完早餐,到图书馆上班。
今天她算是上班迟到,就算高婶子说了,最近不忙,她怀孕每天走来走去太远,可以机动上班。只要保证班上有一个人在就行,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在签到表上写上“迟到”两个字。
周文芳见她过来了说:“可算看到你迟到一回,遇到什么事了?”
花芽说:“昨天到农场玩的太高兴,忘记我家小猪要写作文,我就陪了一会儿。”
“就你这样还陪他写作业啊?”周文芳叹口气说:“他那么大一孩子,以后你就让他自己写。”
花芽不好说她是真的只陪了一会儿,后面的睡眠时间全在研究怎么当后妈去了。
“这两天高婶子找我,又让我进家委会。你说我到底进不进啊?”
周文芳平时没少帮家委会做事,高婶子见今年来了不少新家属,打算往家委会引进一批新人,让老人们帮着带带。目前人手不够,就想着周文芳能不能进家委会,帮个忙。
周文芳不似最开始花芽见到的那般性子孤僻冷漠,对加入家委会没有刚开始那般拒绝。
“你现在跟进家委会没什么区别,你就进吧,回头我月份大了,忙不了工作,你还能帮着高婶子分担一下。”
周文芳也想到这一点。虽然同样是合同工,可她在这里长大,还是是烈士子女,有优先进家委会的资格。
“行吧,那我就进家委会帮帮忙。”
周文芳把包里的驴打滚拿出来,给花芽说:“待会饿了吃,我往上面浇了多多的黄豆面。对了,你听说没有,上次家委会开会你没去,新来家属可以相互投票进家委会,听说很精彩。”
花芽摇摇头,懵懵地说:“家委会进了不就是干活,有什么好争抢的。”
周文芳跟她解释说:“进了家委会,相当进了咱们部队家属的内部核心圈。要是关系处的好,说不定还能给自家男人助助力呢。你家顾听澜起点高,不需要你考虑到这一层,你根本想象不到有些家属为了让男人升官,都要削尖脑袋往家委会里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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