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冬月里路面结了冰。
北风专门往脖领里面钻, 让寒气顺着人脊梁骨往下窜。
花芽这回做侉兜里不再用宝宝被挡着,而是被厚实的大棉被包成一个结实的球。头上戴着大棉帽,挡着口鼻, 怀里还被塞上热水袋。
方圆坐在后面, 帮花芽扯着棉被絮叨着说:“你俩也真行, 都是说一不二的主,说要去看李萍, 一天都等不了。赶紧把脖子缩起来,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要是感冒可就遭了。”
花芽说:“哪里是去看李萍,我是想看看小宝贝。”
顾听澜在前面骑着侉子, 安安稳稳地到了部队医院。
李萍头上缠着布巾,靠在床头,由赵宏为一口一口喂着红糖水。她这次是第二胎,虽然生的突然,过程还算顺利, 人没遭什么大罪。
上午已经来了几拨人看望她, 病房里还摆着上百个鸡蛋和棉布料。
她旁边放着小闺女, 皱巴巴的一张小脸,哭起来可厉害了。
李萍有股以后日子会难熬的感觉。这孩子刚出生, 抱起来就睡, 放下就哭,太费人了。
赵雪跟她相差十天的日子, 见她突然生了, 魏华担心赵雪也会突然闹起来, 死乞白赖地让医生提前开了住院单,就住在李萍隔壁房间。
赵雪的肚子差五天九个月, 挺着高耸的肚子晃晃悠悠地溜达过来,站在病床边拿着手指头玩着小不点的手。
有她陪着李萍说说话,时间还不算太难熬。
赵宏为拎着印着鸳鸯戏水的红暖壶去打开水,回来的时候屁股后面缀着顾听澜和花小芽。方圆走在他们前面见了李萍说:“看看你小闺女的面子多大,把1301的小祖宗的大驾给盼来了。”
花芽扶着门框,露出个脑袋瓜,冲着里面嘿嘿笑。圆嘟嘟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可爱。
李萍跟赵雪说:“怎么她怀孕越发像个孩子啦?你看我,硬生生老了五岁。等坐完月子还不知道怎么憔悴。”
赵雪笑着说:“她那是吃得好睡得香,被小顾照料的无忧无虑,最大的烦恼就是不能再长龋齿。就这样的心性,活到一百岁还是这副小狗德行。”
花芽听见赵雪的话,先“汪”一声为敬。接着看着刚出来的小闺女,一脸的喜色。她往后面摆摆手,顾听澜跟上来,越过她的脑瓜顶往下看,脱口而出:“这是跟猴儿生的吧。”
气的李萍要从病床下来,去找拖把头削他。管他什么团不团长的,先弄死再说。
花芽在中间拦着她,赵雪和方圆按着她。
顾听澜嘴巴叭叭地赔着不是。
赵宏为在边上看着病房里闹哄哄的场面居然笑了出来。
顾听澜回过头看他笑了,问他:“我还以为没生儿子你会难受呢。”
赵宏为说:“你没接受过教育啊,生男生女都一样。”
花芽听到后问李萍:“他这是吃错药了?”
李萍说:“还不是因为高会长知道他是那个地方的人,出名的重男轻女。特意给他上了课。不过他本身对我大闺女就不错,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花芽不得不承认,高婶子在家属区里操心的事情太多。简直就是家属区里的定海神针。要是没了她,家属区还不知道欢腾成什么样。
顾听澜把带来的一大包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花芽走上前解开来,一样样拿给李萍。
“这是尿片,这是连体开裆的衣服、这是夹棉的小被子.这个是刚出生就能喝的奶粉,可好喝了。”花芽吧唧了一下嘴,暴露了自己偷喝过的事实。她挠挠头,看向顾听澜,装作刚才吧唧嘴的人是顾听澜,不是她。
顾听澜拍拍她的脑袋瓜。
李萍看着厚厚的一摞衣物,居然连小闺女用的口水巾都有。特别是都是为了给女孩子准备的,一件比一件可爱。
李萍惊喜地说:“你把这些给我,你孩子够不够用啊?”
花芽摆摆手说:“你可不知道,我家里这些东西泛滥成灾啦。我家八斤到现在还没洗完。”说着,她冲赵雪说:“过几天你的我再给你送过来。”
赵雪走上前摸着其中一件小衣服,爱惜地说:“你可别折腾了,到时候找人送过来就行。我也不跟你客气,你的东西实在太好了,比我自己准备的都要好。”
“不客气就对啦,用完了再找我拿。都是我婆家和娘家寄过来的,怀孕到现在都没停过,过两天还有包裹到呢,我都没地方放。”
花芽生活在蜜罐里,笑的两只眼睛弯弯地说:“咱们生下的娃娃也算是发小,小孩子们的感情好,咱们当大人的感情自然也好。”
她们几个人围着李萍说了会儿话,花芽真心喜欢小闺女,觉得软乎乎的。一会儿要捏捏小手,一会儿要捏捏小脚,可不老实了。
屋里有暖气,她还轻手轻脚的,李萍没拦着她,反而让她好好观察一下,免得过段日子让自己生的孩子吓到。
花芽把小闺女的帽子换下来,打算给戴上自己送的小帽子:“呀,居然还有头发。”
几个人把她好好笑话一顿。
临走时,顾听澜招招手把赵宏为叫到一旁。
赵宏为纳闷:“有什么指示?”
顾听澜指着他的帽子说:“开着暖气你还戴棉帽?不怕头上长痱子?”
赵宏为把棉帽摘下来说:“刚才开水房里打水的人太多,我怕媳妇着急,就到隔壁楼的开水房去了——哎哟,你干什么亲我脑门啊!”
顾听澜出其不意的发起攻势,成功亲到后,放下捧着大脑门的手,也嫌弃的不行,抹了一把嘴说:“你以为我乐意。”
赵宏为都快把大脑门蹭秃噜皮,虽恶心却受宠若惊:“那你干什么?我可跟你说,就算你比我高级,咱们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
顾听澜上去给了他一脚,笑骂道:“你可别恶心我了,我这是‘接好孕’,借你的光,希望能生个大闺女出来。行了,我宣布我接到了,你可以滚蛋了。”
“接好孕?这是什么新鲜词儿。”
极少能感受到顾听澜和颜悦色的赵宏为,看着顾听澜离开的背影傻傻地说:“那我这是父、父凭女贵?”
花芽在病房里也不墨迹,她力气小了不少,但比上不足,咱比下有余呀。按着李萍的胳膊,“叭叭”左右开弓,整上两口。
亲完不顾屋子里僵化的李萍和赵雪,一抹嘴巴:“拜拜咧,您们。”
站在门口,看到顾听澜亲吻赵宏为的大脑门,又见花芽亲吻李萍的脸蛋,魏华傻眼:“他们俩口子抽什么邪风呢?”
方圆知道他俩求女心切,就跟他们解释了一遍:“也不知道谁跟他们说,要是想要闺女就找生过闺女的人走动走动。越亲近越有机会生闺女。我跟老林俩人已经被他们亲过一回了,刚开始他俩还有些生疏。现在看来一回生二回熟啊,哈哈哈。”
李萍缓过来说:“难怪呢,我记得去年小花就说想要闺女。”
赵雪摸了摸肚子,转头问魏华:“你想要闺女还是儿子?”
魏华感觉病房里的人都在看他,结结巴巴地说:“男孩、女孩我都爱。”
赵雪推了他一下:“我说真的,你告诉我你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我不生气。”
魏华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总是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跟赵雪那么说了。
赵雪知道他有时候很轴,就不跟他磨叽这个,让他扶着自己回病房去了。
他们走了以后,赵宏为走到李萍床边,要把床头柜上的衣物拿出去洗。
李萍拦着他说:“小花说了,都是洗过的,放心用。你就收到下面的柜子里,我好方便拿。你看看,人家多有心,都是细细的柔棉布料。摸上去软的跟云朵似得。”
赵宏为弯着腰把东西一件件工整的往里放,就听李萍悠悠地说:“瞧瞧人家的公公婆婆,哪一样不是上好品质的东西。也就是咱们关系好,她才分给咱们。她要真给孩子用,多少都是不够用的。咱们养过孩子知道孩子打小用什么东西都费。你说,你爸妈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给我寄?”
赵宏为闷声放东西,知道这时候开口说话很危险。
果不其然,他不开口,李萍还是能继续下去。
“你不是给老家打了电话么,我公公婆婆他们怎么说?”李萍其实也没多在意,就想着让赵宏为知道人跟人有多大的差距,省的老以为她跟他结婚,享多大福。
赵宏为不得不开口:“说了,要给咱们汇二十元钱,我没要。”
李萍冷冷地笑着说:“他们就你一个儿子,也就我这么一个儿媳妇。见我生了俩闺女打算冷处理我是不是?”
赵宏为忙赔着笑脸说:“怎么可能冷处理,他们也喜欢孙女。”
“可拉倒吧。当年我跟你结婚,他们还哄着我让我先给你生个儿子再过门呢。”
李萍说起来还是有气:“要不是后来你当兵,组织不允许这样做,他们还会逼着咱们不拿结婚证呢。现在我想明白了,他们就是想看看我生下来的是闺女还是儿子。要是生下闺女,酒席跟彩礼都不用给了,让我滚回娘家。”
赵宏为急了,忙解释说:“你看你说的哪里的话,我们哪有重男轻女?”
李萍气恼的锤了下被子说:“别装,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们广福那边的人不都是这样做的么?嘴上说着不重男轻女,做出来的事都是为了儿子。心里都觉得闺女是赔钱货,哄骗多少年轻妇女先生孩子再结婚的,啧啧,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叫人恶心。”
“那是以前,现在时代也不允许这样先生后婚。”赵宏为递给她搪瓷杯让李萍喝水,李萍没拿。
“别说当初咱们结婚你爸妈就想要孙子,就是现在我生了老二,他们还是想要孙子。”李萍恼怒地说:“我都看到他们给你寄的信了,就藏在你书桌玻璃下面压着。他们在信里还跟你说,让我不要上环,要我一直生,直到给他们生孙子为止,有这个事吧?”
赵宏为见李萍真动了气,低头看了眼小闺女。看她没有被声音吵醒,他走到门口被门关上了。
李萍坐在床上立起上半身说:“怎么,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等我恢复好,我就去上环!”
“都是老夫老妻我能干什么?”赵宏为关上门走回来说:“你说得对,他们就我一个儿子,就你一个儿媳妇。他们的确没重视你,他们重男轻女就想着要孙子。”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李萍瞪着眼睛质问赵宏为说:“你故意气我?”
赵宏为苦笑着说:“我拿什么气你,我是气他们!”
李萍不明白:“你气他们,拿什么气他们?”
赵宏为当着李萍的面解开裤腰带,李萍急了,就算老夫老妻也不带大白天在医院这样式啊!
赵宏为红着脸,被逼的没办法了,边脱裤子边跟李萍说:“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就要两个孩子,不管是闺女还是儿子,再多一个都不要。你说你想上环,我左思右想,干脆一了百了。”
李萍心中隐隐约约有种想法,又觉得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没想到,赵宏为还真的把裤子一扒说:“我背着你去做了结扎手术!我也跟我爸妈说了,我不伺候了!他们要是要孙子,就先给自己生个二儿子出来!”
第202章
从部队医院回家, 顾听澜先拐到二区拿线椒。
二区这边花芽来的很少,她要么在一区要么在三区。这三个区形成一个“品”字形,只不过有条小路可以从一区抄近路到三区, 犯不上特意往二区这边走。
顾听澜没带花芽细逛, 这边属于普通军属区, 住的都是筒子楼大单间,条件远没有一区好。厕所和打水间、洗漱间是公共的不说, 做饭的地方在走廊上。而走廊单侧是露天的,刮风下雨时,生不了炉子就只能到食堂打饭吃。
刚来的时候花芽往这边溜达过,住的人不多, 还有些荒凉。今天一看,他们停车的这栋筒子楼还挺热闹的。
花芽裹着大棉被看到栏杆里面有几名家属走来走去的。有拿炉子的、有闲聊的、还有早早准备晚饭的。
顾听澜从楼上上去,他托人从农场带了些胡萝卜和大青枣。
花芽坐在车斗里,收获到不少家属的善意目光。大家都看着这位圆咕隆咚的小孕妇笑着打招呼,打完招呼又都忙活自己的去。
方圆见花芽圆坨坨的稳坐在车斗里, 笑着说:“你瞧你的小日子过的多好, 怀孕以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要是现在让你过上这样的日子你都得哭。”
花芽什么苦没吃过, 她就是懒得跟人诉苦。只要她的八斤懂她心疼就行。
方圆见到这边的家属,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以前我觉得随军出来能吃上商品粮一辈子就美满了。也不知道这些家属过来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倒是应该比在老家吃大锅饭强。”
花芽昂头看着一层层走廊上不同的人们, 老的少的, 带孩子的大肚子的。嬉笑怒骂,仿佛看到了人生百态。
花芽认真的想了想说:“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我只想跟我家八斤就这样慢慢的过着小日子。羡慕别人的人生也好, 被别人羡慕也罢,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珍惜眼下的生活, 从鸡毛蒜皮里看到生活的美好。”
“你的思想觉悟是越来越高了,我跟你比不了。带着天天和乐乐,鸡毛蒜皮的事太多。每天总感觉时间不够用,你看,提着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眼瞅又要过年。”方圆摇摇头说:“一年到头往回看,也不知道自己都忙些什么。”
“方圆同志不要否认自己一整年的付出嘛,咱们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过的日子。”花芽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红鼻尖说:“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找份工作做。像我一样,隔天上午上班,下午想干什么干什么。偶尔在家委会里发光发热,日子还是蛮充实的嘛。”
方圆笑了一下说:“你就是个小积极分子,我得向你学习,的确要学会给自己找事情做,做一些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
顾听澜拿好东西下来,把布袋子里装的线椒、胡萝卜和大青枣让花芽抱着,然后开车“嘟嘟嘟嘟”地往家走。
到了地方,花芽叫方圆一起上楼去,方圆摆摆手,不打算去了。
花芽走在前面上楼,顾听澜殿后。
听他小妻子絮叨叨地说:“嫂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似乎有些低落。突然跟我说一些很迷茫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听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思考了下说:“或许是见李萍生了小闺女,有了些人生感悟吧。发觉自己迷茫是好事,总比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强。”
打开门,他们进到里面。
顾听澜第一件事就是把火炉燃起来,随后扶着花芽去洗手换衣服。
难得闲暇,下午花芽不困,顾听澜就陪着她听广播。
最近花芽心情好,喜欢听相声,经常会被里面的包袱逗的笑不停。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能感受到母亲的好心情,有时候会蹬蹬小脚,活跃一下气氛。
花芽不觉得很疼,觉得很好玩。
顾听澜却说:“北京那边流行在孩子未出生之前就进行胎腹教育,他们管这个叫胎教。有的学外文的,有的听音乐,就咱们家孩子,整天听相声.”
花芽心大地说:“相声多好呀,至少教出来的娃娃嘴皮子利索,反应快,还开朗,大家都喜欢着呢。”
顾听澜琢磨着,嘿,的确是个道理。于是也由着她继续听相声。
火炉燃上一刻钟,顾听澜把土豆扔到里面。完事居然把线椒用火钳夹着用明火烤。
“你这是哪来的歪门邪道。”花芽挥挥鼻子前面的白眼,皱着小眉头说:“能吃么?”
顾听澜说:“孤陋寡闻了吧,这可是贵州特色,把表面烤的乌漆嘛黑的,拌一下就能吃。等哥烤完给你尝尝。”
“酸儿辣女?”花芽蹲不下来,坐在沙发边边上盯着火炉说:“八斤,给我多多的烤。”
炭烤出来的线椒比原来更辣,吃的花小芽同志一个劲儿“斯哈斯哈”。顾听澜憋着笑,继续给她烤。就为了生闺女,俩人铆足劲,玄学也好、土方子也罢,只要能试过的都试了一遍。
花小芽同志实在辣的厉害,“斯哈”不过来。顾听澜就把剥好皮的,金灿灿的烤土豆给她吃,就这样还要蘸一下辣椒面。
多亏是他特意找司务长要的不太辣的辣椒面,不然花小芽都得被辣疯了。
顾听澜手指头黑黢黢的,把花芽吃不了的线椒和土豆都解决掉。花芽看他也在“斯哈”乐得捂着肚子,顾听澜把黑手往花芽脸蛋上抹,粉白的脸蛋片刻变成花猫脸。
冬日里花芽不方便下楼,整日在屋子里圈着。
她人缘好,大家知道她怕滑到不能下楼,于是三不五时就到家里来做客,陪着说话打毛衣,时间过的倒也快。
本来大家还以为赵雪不能太早生产,毕竟肚子在哪儿摆着,不管李萍还是花芽的肚子都比她的大。
谁知道就在过年的前几天,她一夜之间瓜熟蒂落,生下个儿子。
里面上的积雪被清理的很干净,顾听澜见花芽整日里懒洋洋地,就让她溜达着跟自己往部队医院去看望赵雪。
花芽是真不觉得今年有多冷,在外面慢悠悠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部队医院。抬头看到跟她一起过来的顾听澜鼻尖微红。
她笑嘻嘻地刮了下他的鼻尖,两个人才不急不慢地上楼。
花芽上次看望李萍没两天,就把东西给赵雪送过来。赵雪也察觉到面料好,把初生的小婴儿裹在花芽送的鹅黄色褥子里。他们到的时候,孩子还在呼呼睡着觉。
赵雪失了不少血,脸色苍白。床头柜上放着红糖和红枣一起煮的水。她见花芽来了,瘪着嘴说:“我还以为也能让你亲亲我呢,瞧小华子不中用的,居然给我生个儿子。”
顾听澜撇嘴,小声说:“这个废物。”
魏华震惊:“什么?顾团长你说什么?”
顾听澜笑嘻嘻地说:“恭喜你,当爸爸了。”
换成别的病房生了儿子指不定怎么高兴,奈何这层干部病房里的风气不一样。有了儿子的魏华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疯狂的看着大家的脸色。
顾听澜拍拍他,让他放宽心:“男女平等的嘛,咱们不许别人重男轻女,自然也不能重女轻男。再说有儿子多好啊,以后当哥哥可以好好保护妹妹,让妹妹不受欺负呀。”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魏华嘟囔着说:“等你媳妇生了男.”
顾听澜微笑地问他:“你说什么呢,大点声,让我跟我媳妇听听。”
花芽磨着小拳头,随时准备着。
魏华不敢与这对怨种夫妻正面硬钢,赶紧把话拿回来,诚心实意地祝福:“你们一定能生闺女的,三年抱俩。”
顾听澜心满意足地摆摆手:“不至于三年抱俩,先抱一个小瑶瑶就成,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花芽跟赵雪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赵雪跟花芽讲一些生产时候要注意的事。听得她一惊一乍。
幸亏花小芽思想建设的好,反正都要走这么一遭,怕也要走,不怕也要走,还不如大着胆子等着好日子的到来呢。
她们说话间,小孩哭了起来。
魏华狗腿子似得抱起来往赵雪这边送。
赵雪瞧了眼说:“我还没奶呢,你随便找个地方喂吧。”
魏华都要疯了,跟赵雪说:“你清醒一下!这是咱们的儿子啊,好歹也是条生命啊!”
“也是。”赵雪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母性还没被刺激出来。总觉得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还很陌生。
她把儿子接到怀里,抱着说:“小嗓门挺嘹亮的啊。”她伸出手捏一捏孩子的小嘴巴,小孩“哇呜哇呜”的闹腾。玩了玩,冲花芽一笑说:“还挺好玩。”
花芽蠢蠢欲动,也想玩孩子。
顾听澜适时的按住她的肩膀说:“咱们去看医生吧,问问你什么时间能住院。她们都提前生产了,要不然咱们也提前住进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魏华泡了奶粉回来,听到这话也说:“对,早点住进来心安。你看当时小雪的医生还说小雪住进来太早,这不赶上了。要不然大半夜她在家里闹起来怎么整,昨天晚上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到产房里头去了。”
花芽的日子应该在二月底,她听了这话也犹豫了。她就算心再大,也不能自己的肚子开玩笑。而且方圆在昨天还跟她说了这个问题,她也在考虑。
顾听澜扶着她站起来说:“不然咱们就过完年进来住吧,这里离西院还近,你有什么事我二十分钟之内就能到。”
第203章
也许是因为接连有了两个小娃娃, 一区里像是有了新生活力。大家都喜气洋洋,相互熟悉的会结伴到赵雪或者李萍家里探望,然后再一起准备过年的东西。
今年在部队里过年的家属不少, 家委会特意把家属区布置一番, 在每个单元楼下面都挂上红灯笼, 还贴上红对联。
原本在冬天光秃秃的花坛里也被插上塑料假花,五颜六色的在雪中热情绽放。
花芽摆弄着苏联寄过来的贺礼。少不了有俄式套娃, 一个套一个,木雕出来从大到小,做成不倒翁的样子,摆成一排摇摇晃晃的让人眼晕。
叶甫根尼还给花芽做了中国式的一进制的庭院, 雕梁画栋,曲水流觞,很美很有意境。更难得的事榫卯结构,没用一根钉子。
这当然挺稀罕的,更稀罕的是寄过来的时候还是零部件混合在一起的。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给顾听澜找事做了。
花芽捧着设计图纸, 对顾听澜指指点点。顾听澜拼着拼着, 发现被花芽带沟里去了。他也不气恼,重新拆开以后抓着小胖手翻过手心叨一口, 然后继续拼。
要是又被指挥错了, 就把后背凑过去,花芽心领神会, 翻开他的毛衣贴着后背给他挠痒痒, 两人就这样在沙发上待了大半天, 像是两只感情深厚的猴儿。
花芽给他挠完痒痒,觉得自己也痒痒。
顾听澜感觉屋里温度可以, 就说:“要不我给你洗个头?”
这些日子都是顾听澜帮花芽洗澡洗头,花芽挺喜欢他这样呵护自己的感觉。顺着他的话,由他扶着腰慢慢地躺在沙发上。
顾听澜把她头发扒拉出来,搭拉在沙发外沿。起身把两个暖壶都提过来,还不忘往火炉里扔上两块煤炭。
火炉上的水壶冒着热腾腾的白气,花芽被他按摩着头皮,昏昏欲睡。
顾听澜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半弯着腰,看着舒爽的眯着眼睛的小妻子,就像一只餍足的猫儿。他单手撑在花芽脸侧,亲了下去。
最后花芽揪着他的衣领,眼圈红红的推着他。
顾听澜恋恋不放地亲完小嘴亲脑门,又从脑门亲到鼻尖、下巴。
他磁性的嗓音低低地说:“你说我怎么这么爱你。”
花芽软软地说:“反正你也不亏。”
顾听澜挑眉问:“为什么不亏?”
花芽眉眼弯弯地说:“因为我也很爱你呀。”
顾听澜深吸一口气,坐下来继续给小妻子洗头。
花芽绷着笑,跟他说:“再忍忍,别一天到晚想着那事。”
“我也就对你这样,你看我还惦记谁?”顾听澜冤枉,他一个青壮年憋了大半年,虽然小妻子也帮着纾解过,到底不痛快。
眼瞧着小妻子过完年就要去住院待产,他脑子更不应该有这事。
他晃晃头,把暂不合适的念头先攒到一旁。见到小妻子偷着笑话他,他点点头,露出冷笑。
“你就等着,到时候可别又骂我是禽兽。禽兽可憋不住这么久。”
就算医生说孕中期可以适当的夫妻运动一下,顾听澜还是克制住了。他就是个生猛海鲜,在小池塘里解不了渴,还不如从头忍到尾,等到归入大海之后,再翻江倒海闹腾个夫妻双双舒爽畅快。
他伸出手,戳戳花小芽的脸蛋,笑了下,低头继续洗头。
花芽还以为他听着半导体里的相声笑的,还傻呵呵地乐着说:“好听吧,喜欢嘛?”
顾听澜笑着说:“喜欢。”说完,意有所指地说:“那你喜欢么?”
花芽不知姓顾的套路深,脆生生地说:“我也喜欢呀。”
“喜欢就好,你会更喜欢的。”
花芽没听出来顾听澜指的是他的脑子里的颜色思想,还以为单纯说的是相声呢。把自己给卖了,还替人家数钱:“二频道晚上八点那个单口相声也好听。”
“嗯。”
顾听澜把花芽长发包起来,柔顺的长发缠绕在顾听澜的指尖,惹人眷恋。
*
今年是大禹岛首次没有封岛的春节,一切比封岛时候来的更热闹。
供销社里的烟花爆竹上了一柜子,从没断过货。
窗户外面霹雳吧啦放着鞭炮,屋里面也不消停。
花芽一家三口在林八一家过的年,去年是酸菜肉的饺子,今年包了韭菜鸡蛋大虾仁的饺子。林八一自己喝了二两白酒,没让顾听澜动杯子。
来日方长,他们家有特殊情况,顾听澜必须保持清醒。
王天柱吃完饺子就下去放鞭炮,花芽偷偷给他十元钱让他尽兴玩,奖励他这次考试进入班级前三名。
顾听澜看在眼里没吭声,只想着王天柱这段日子别闯祸就成。
吃完饺子就要守岁,花芽和顾听澜准备回到自己家里。
从林八一家出来,见到李萍打开门等值完班的赵宏为回来。
方圆见她坐月子还一个人在屋子里包饺子,看不下去地说:“你就上我屋里拿盆饺子回去又怎么样?瞧你还没出月子就这么忙活。赵宏为太不知道疼人了。”
“不怪他,是我自己待得难受,想活动活动。”李萍一改往日对赵宏为的“严格”要求,笑盈盈地跟方圆说:“他就喜欢我包的猪肉粉条的大饺子,大过年的他还值班,我反正没什么事,在家里慢慢给他包,不碍事。”
方圆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李萍生完孩子对孩子爹一下变得如此包容体贴。想到去年赵宏为把剁好的肉馅拿回家,李萍都不给他包呢。
花芽走到楼梯口,先跟李萍拜了年,然后说:“明天嫂子姐做奶香大花卷,你赶紧排号,晚了可就没了。”
熟料李萍笑了笑,散发着贤妻光辉地说:“奶香的就算了,你要做葱油的,给我家老赵留两个就成。对了,小花,你们家小顾要是去海城办事,麻烦给我带两块男人用的洗头皂。”
“唔。”花芽挠挠头,看了顾听澜一眼。
“行,回头给你送过来。”顾听澜扶着花芽往下走,轻声说:“看脚下,别到处张望。”
回到家中。
客厅的地板上被垫上厚厚的毛毯,花芽光着小胖脚踩在上面不觉得凉。可惜现在蹦跶不了,要扶着腰慢慢走。
过完大年初八,离预产期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花芽顺利入住待产病房。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惦记着啃猪蹄。反而是顾听澜这几天开始焦虑到脱毛。
花芽的病房里有单独的卫生间,看着顾听澜生无可恋的看着管道口的头发,她没心没肺地挺着小肚子一笑三颤。
住院部有专门的供暖管道,顾听澜休了产假,每天给还没出生的瑶瑶洗尿片练手。暖气片和暖气管上搭着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尿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尿精出世了呢。
住了五天,花芽这两日感觉不是很好,腰疼的厉害。晚上睡觉时不时会被肚子闹醒。有事半夜醒过来还能发现顾听澜帮她揉着腿,也不知睡没睡。
每天林云和周文芳都会过来陪她说话,方圆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有人的时候觉得时间过的很快,没人的时候,花芽顿时觉得时间很难捱。巴不得马上卸货,自己好轻松轻松。
她睡不好,顾听澜更不好。方圆这天过来一看,嚯,这大眼袋掉的哟,哪里来的小老头啊。
后来还是方圆让林八一带着顾听澜出去走一走,还跟其他人参加了一场冬泳比赛。
刺激多巴胺分泌以后,顾听澜的状态慢慢好转。加上找中医开了下肝火的汤药,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知道这事的一圈朋友都忍不住拿他打趣儿,瞧花芽同志在病床上吃嘛嘛香,怎么反倒你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知道谁生孩子。
顾听澜只当他们不懂爱。
他要是真生孩子,就不用他小妻子遭罪,去鬼门关溜达一圈。甭管十个八个,只要小妻子喜欢,他就能一嘟噜一嘟噜往下生。
花芽过了预产期还没个动静,连宫缩都没有。
愁的顾听澜猛炫汤药,生怕自己又开始脱毛。
一直到三月三日这天,顾听澜去食堂里拿卤猪蹄。
花芽最近每天都要啃个猪蹄子,医生说这两天吃一吃问题不大,等生孩子的时候还得发力呢,由得她吃去。
于是乎,每天顾听澜风里来雪里去,给小妻子取猪蹄子。中间有几次宫缩,都是谎报军情,让人白慌张。
今天的猪蹄子好,是个大猪蹄子。顾听澜送到小妻子手上还热乎乎的。
花芽坐在床中间吃着吃着突然停了下来,小嘴巴把骨头往装垃圾的铁盘盘里一吐,“吧嗒”一声脆响。
顾听澜习以为常地把床头柜上的牛奶喂给花芽喝,却听花芽说:“太烫,你等我一会儿,我回来喝。”说着往床边挪。
顾听澜扶着她下床,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上厕所我帮你拿小凳子坐着上。”
花芽摆摆手,指了指肚皮说:“八成忍不住了,我得先去生个孩子。猪蹄就放在暖气片上,等我回来吃,可不能浪费了。”
顾听澜惊呆了,他舌头打结地问:“.你、你现在就要生孩子去?”
花芽绷着小脸说:“对,这次的感觉跟以往不一样,应该是要下蛋啦。”
顾听澜要疯了,还管什么猪蹄不猪蹄的,先冲出去叫医生。
等护士推着床过来时,花芽站在走廊上看着脚下一滩羊水。
顾听澜手紧握在侧杆上,不让自己两眼一黑昏过去。
他战功赫赫,见过缺胳膊断腿的人多了去,还有在他面前咽气的,他都没有这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现在在小妻子面前,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花芽被推进产房。
护士跟顾听澜说:“让你准备的物品都准备好了么?还有脸盆开水什么的不要忘记了。”
顾听澜颤颤巍巍地说:“我媳妇多久能出来?”
小护士说:“快的话一两个小时,慢的话两天都有的。”
林八一和方圆还有林云到的时候,顾听澜双手扶着头,情绪低沉的可怕。产房里还有另外两位产妇在生产,嗷嗷的嚎。
他们一问护士,花芽才进产房四十分钟。
又过了一会儿,王梨花和高婶子她们过来了,见他如此紧张都笑话不出来。
坐在顾听澜对面有一位男家属和他妈两人也在焦急的等着产妇出来。王梨花一问,他们家产妇已经进去十五个小时还没出来。听到回答,顾听澜眼睛都红了。
产房里传来一阵阵疼痛难耐的嚎叫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根本让人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顾听澜自动带到小妻子的身上,试想着那么大的玩意要生出来,得多疼啊!
一声又一声的嚎叫,让顾听澜汗如雨下。
他盯着表盘,期盼时间能过的快点。也不管封建迷信还是牛鬼神蛇,在心里不断的念叨着如来佛祖齐天大圣耶稣主席玛利亚的,来了个古今中西混搭。
林八一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跟他说:“医生都说了,二妹身体好、情绪好、孩子的胎位也好,生产一定会很顺利的。”
林云也说:“她打小运气就好,这次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问题的。你在外面不要太着急,把自己照顾好才能在她出来以后好好的照顾她啊。你说她在里面还没怎么地,你在外面先把自己给吓垮了,你让她们娘俩从里面出来之后怎么办?”
顾听澜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双手一下划个十字,一下划个五角星。也不知道这两大主义能在花芽身上碰撞出什么火花。只希望医生不要上经验主义的当,多用用他们智慧的脑袋瓜。让他的宝贝媳妇和宝贝闺女,平平安安地出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大家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出声了。顾听澜的世界里只有产房传来的哀嚎声,他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对面坐着的一位婆婆不断的埋怨里面的媳妇是个磨人精,让她和她儿子在外面等了一天一夜还不赶紧出来。
她儿子劝了她几句,让她小点声不要干扰里面产妇。这位老年妇女反而跳脚地说:“哪有那么金贵,当初我生你就在炕上生的。接生婆什么都不管,就在边上看着我在炕上爬来爬去。等你生下来,我膝盖一块好肉都没有。我受这么大罪都没事,她又是住院又是进产房的,能有多大的事?只要把我大孙子安安稳稳生下来,我管她是死是活。”
顾听澜听到后,倏地抬头瞪视过去,冷冷地说:“把嘴闭上。”
那位老年妇女被吓了一跳。她边上的儿子知道这位煞星是顾团长,忙教训他娘说:“你就别说话了!”说着还给他娘使眼色。
周文芳靠着墙站着,对这位老妇女冷笑道:“你自己也是经过这么一遭熬出来的,现在就迫不及待拿起婆婆的威风来了?你媳妇在鬼门关门口溜达着,你等不及要先去投畜生道?”
老妇女还想说话,把她儿子拦住了。
顾听澜听不清楚周文芳都说了什么。
他满心满眼都填满了花芽,其他闲事一概管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听澜额头上的汗慢慢地从脸颊边滑落。
他顾不上擦汗,还在不断的慰问东天和西天两边的诸位神仙大拿们。他特瞧不起自己这副狗德行,可他头一次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
他结婚晚,不少战友当了父亲他都去祝贺过。有的很顺利,生下一胎双胎的都没什么事。有的命苦,孩子出来了,娘没了。他宁愿花芽不生孩子,也不想她离开自己。
归根结底,顾听澜胡思乱想:要是我能进去替她就好了,我保证一声不吭的下蛋,使劲给她们老林家开枝散叶。
第204章
陡然间, 顾听澜感觉有人给他擦汗。
一下下轻轻地碰触着他的额头。
他打掉对方给他擦汗的手,没想到又继续给他擦汗。
他烦躁的抬头,正准备呵斥对方, 结果人整个儿傻掉了。
他原以为在产房里撕心裂肺嚎叫, 遭苦遭罪的小妻子怎么站在这里?
顾听澜一下站起来, 傻眼地问:“你、你怎么出来了?”
方圆和周文芳两人刚去拿小孩的用品过来,也看到花芽站在产房门口, 不约而同的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花芽被一位小护士搀扶着,脸色苍白地站在顾听澜面前说:“我生完了还不能出来么?”
没等顾听澜说话,小护士开口对花芽说:“看了家属你就放心吧, 赶紧回床上躺着,我还要观测你出血情况,等到两个小时的观测期过后再起来走动。”
不光是顾听澜傻掉,其他等在外面的高婶子和林八一等人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花芽。
周文芳顾不上挤兑那位老妇女,跑到花芽边上搀扶着她。
顾听澜扶着墙, 上下打量着花芽说:“你、你这样就出来了?你疼不疼?”
花芽摇摇头, 在护士的催促下往病房里走, 边走边说:“疼过劲儿,已经不觉得疼了。”
顾听澜说:“那、那你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花芽想了想说:“刚才那个猪蹄子你给扔了么?”
护士“噗呲”笑了出来, 插嘴道:“刚生完孩子不能吃大油大腻的东西。”
“哦。”花芽表示很遗憾。
顾听澜眼珠子黏在花芽身上不放, 总得似乎忘了什么事,但又不像什么大事。
还是方圆喊了声:“你上哪去啊, 你还得接孩子呢!”
顾听澜这才反应过来, 问花芽:“对啊, 你就自己出来,咱们的孩子呢?”
“别着急, 我先回去躺一躺。”花芽感觉到身体的虚弱,她往身后一指说:“咱们孩子擦身子呐,六斤八两。嗓门随我,胳膊腿可有劲了,以后大了,保准是跑山的一把好手。”
小护士望着一群傻咧咧的家属们,叹口气说:“再有五分钟就出来了,你们留个人过来就行。”
“我把媳妇送回去就来。”顾听澜跟大家声明说:“我第一个抱。”
于是一行人跟在花芽后面往病床走,他们不如产科医生见多识广,还以为产妇都要进去个十个八个小时的。见到花芽这么快就出来,精神头还足足的,简直像是做梦。
一个两个的都成了小尾巴,听花芽同志叉着腰吹牛皮:“医生让我使劲,我就使劲。你们也知道,我力气大嘛!医生还夸奖我来着,说有的妇女进去的时候吓得喊都喊不出来。有的没力气,还得在里面吃顿饭的。”
花芽绝口不提她不光使劲生,并且还使劲嚎了几嗓子,嘹亮的把医生都镇住了。她专门挑好的说,让顾听澜放心。要不是猛地喊那么几下,孩子还不能这么快出来。
“你就少说两句吧。”顾听澜不管三七二十一,缓过神儿,先把花芽抱起来往病房送。
路上遇到值班医生,医生见了笑着说:“产妇现在比较虚弱,但是可以撑着东西适当的走一走。只要伤口不疼痛就没事。主要是帮助消化系统工作,还要排出一些身体的废物,顾团长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花芽在他怀里窝着,伸手锤着他的肩膀:“听见没有,可以走路的,快放我下来走。”
顾听澜还是不放,把胳膊紧了紧说:“听话,先回病房。回病房你怎么折腾都成。我把你送过去就去接咱们的.对了,媳妇,咱们生了个什么玩意啊?”
花芽虽然虚弱,掩不住脸上的笑容。
顾听澜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把小妻子稳稳放到病床上,小心翼翼地说:“是小瑶瑶么?”
花芽噘着嘴摇摇头。
顾听澜的心“咯噔”一下,他勉强笑了笑,脑子有点宕机:“没事,那个.那个什么.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孩也顶半边天。”
“真是这样想的?”
顾听澜顿了顿,勉勉强强地说:“真的。”
花芽一下笑了,甜甜地说:“是小瑶瑶,我看了,不带‘小茶壶’。”
“真的?!”顾听澜懵了,缓了十几秒才扑向花芽往她脸蛋上使劲亲了好几口。直到门口林八一在咳嗽,他才放开花芽。
“我居然有闺女了?”顾听澜神经病似得,瘫在椅子上,开始“嘿嘿嘿”地傻笑:“这下魏华那个狗东西羡慕的眼睛都该绿了。咱们三家就他是儿子,哈哈哈,还是我中用啊!”
顾听澜松了一口气,不知先感谢玉皇大帝还是伟大主席,也许耶稣玛利亚也帮了忙的。
顾听澜笑的像个二傻子,花芽别过头不忍直视。
“太好了,是闺女.我他娘的终于有闺女了!”顾听澜继续念叨着,拍拍花芽的肩膀,激动地说:“这是一场漂亮的胜仗啊!”
后跟过来的护士忍不住提醒他:“家属麻烦小点声音。”
顾听澜抿着唇笑着说:“好!”
于是护士走进来,给他们说了些下手术台24小时内需要注意的地方。顾听澜渐渐活泛过来,一条条地记在脑子里。碰到有不清楚的地方,还会特意写在随身带着的小本上。
*
“最主要的是不能给妈妈们喝太油腻的下奶汤。催奶不是狂吃大鱼大肉,要多吃点豆制品、青菜,还得多喝水,保证好的睡眠。”
顾听澜和魏华、赵宏为三人坐在一堆男性家属群里,听着护士长给他们讲授育儿知识。
一切都为了“抛糟粕旧习、破封建愚昧、反重男轻女思想”。
顾听澜端着小本“唰唰”记的飞快,在一干男性家属当中格外突出。一扫在产房外面的忧郁怂包状态。
每次护士长点他起来,他都能够把问题回答的又快又对。这样的表现赢得产科医生护士们的一致好评,看到他个个都是和颜悦色的。
“男同志要多分担照顾孩子的责任,特别是孩子夜哭的时候,不要因此推卸责任,让产妇产生不好的情绪。”
顾听澜疯狂点头,对此一万个赞同。
他家的花小芽同志,这么娇气的小姑娘成了妈妈,他当爸爸的怎么也要母女俩人一起疼着才行。顾此失彼都是不称职的。他要做好多一层身份的转变,成为家里切实的顶梁柱。
这位顶梁柱同志上完课,邀请魏华和赵宏为一起挎着篮子去食堂找小聂拿红豆。
他们三人听医生说红豆黑米粥给孩子妈喝好,提前就找小聂订购了十斤红豆。
顾听澜家里东西泛滥成灾,花芽生完孩子,送来的鸡蛋几乎堆不下。怕坏了吃不完,还请小聂换成了鸡蛋票,存在他那里。
小聂岂是白帮忙的人,他抠搜地跟顾听澜表示,存鸡蛋可以,拿十一颗鸡蛋算十颗鸡蛋,多一颗当做手续费。
顾听澜大手一挥,允了。
随后他变得很繁忙,很繁忙,几乎是一夜之间,顾听澜化身大喇叭,叭叭地逢人就说他老顾有福气,想闺女有闺女,而且还是如何如何可爱,如何如何招人喜欢。想要去看望的赶紧排队叫号,每天名额有限,接见完就关门,谁的脸面都没用。
其他人开始还会恭喜他,后面见他话痨似得,抓着谁就开始跟谁夸他闺女多好,一时半会都聊不完,后面大家见了他都不约而同的绕着走。
话说回来,小瑶瑶是真给他争气。简直是来报恩的,晚上除了饿了、尿了哼唧哼唧以外,其他时间睡的能打起小呼噜。
顾听澜和花芽两人看她越看越喜欢,仿佛看到花芽小时候的自己。
刚出生,小瑶瑶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到了第二天眼睛又睁大了些,大人简单逗一逗,就咯咯咯笑个不停。童声童趣的让病房里多了些温馨和快乐的感觉。
屋子里面坐了不少人,椅子不够还得从别的病房里借。
顾听澜颠颠地上完课回来,跟医生商量着花芽出院的事。医生说花芽情况很好,待两天就行,顾听澜看病房不紧张,干脆让花芽住上个一个礼拜。
花芽靠在病床上跟她的妇女同志们侃大山,大家听到她进去一个半小时就生完,还是自己走出来的,一个个羡慕坏了。
顾听澜不参与她们的话题,轻车熟路地摸摸小瑶瑶的屁股蛋。摸的时候还没事,一抽手看到小瑶瑶对他咯咯笑。
“嘿,当着你爹的面尿,懂事。”顾听澜找来新尿片,三下五除二地给她换上。轻手轻脚地大有种心有猛虎轻嗅蔷薇的感觉。可惜换尿片的时候一直咧着大嘴在那儿笑,面部肌肉已经形成条件式发射,根本不受控制。
家属们看在眼里,开始还以为他们两口子是嘴硬,生了闺女才说喜欢闺女。后来看出来了,打进屋顾听澜咧着大嘴就没合拢过。这家伙是真的喜欢闺女,一点假都没掺和…
大家不得不承认花芽是个有福气。这花芽同志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好事,这辈子遇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事业有成不说,还顾家会照顾孩子。看这个月子把花芽照顾的小脸白里透红,精神头足的两眼睛晶亮的像探照灯。
她们心里怎么想的顾听澜不管,他只顾着把眼前的小妻子和女儿照顾好。
家属们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不光是生了闺女被宝贝着,看顾团长这样珍重的对待她们母女,以后还是继续享福的命啊。可不像她们家里的大老粗们,下班回来就像是干了多大事,两手一摊什么都不管。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到下午,还有人陆陆续续往这边探望。
等到花芽需要喂奶,顾听澜才不管谁跟谁,一并先撵到病房外面等着去。自己跟个门神似得,堂堂团长大人站在门口亲自给小妻子站岗。
阮旅也公平的享受到这种待遇,他又不能说什么,转头看到顾听澜“嘿嘿嘿”的傻笑,差点一耳光抽过去。最后忍无可忍,脚一抬,干脆到楼上去检查医院工作去了。
夫妻两人在病房里接见着过来道贺的人们,另外一边,红旗轿车从跨海大桥上高速,直奔031部队医院驶来。
身为花芽的婆婆,郭英还没正式见过她的大儿媳妇。紧赶慢赶把工作做完,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日夜兼程地赶到这里。
她作为女兵军团的第一政委,随行人员全是英姿飒爽的女性军人。
她担忧儿媳妇见到穿军装的她会不习惯,到医院之前,特意换成常服。身边也只跟了两位提东西的警卫员。
“515号病房。”郭英有着家属们少有的利索短发,政治工作做多了,说起话来很温柔。
换掉军装后,郭英气质收敛,平易近人。
她在楼梯上往儿媳妇的病房走去,路过508号病房时,被突然冲出来的老妇女拦住脚步。
老妇女抱着奶粉罐,说什么也不让儿子往孙女的奶瓶里多放一勺奶粉。不管孙女嗷嗷嚎,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医院风水太差,一个两个生的都是赔钱货!再往里面倒奶粉,你这是要赔死我啊。”
警卫员小秦看了首长一眼,郭英皱眉绕过这位老妇女打算继续往前面走,不料被她拦住脚步。
“哟,大妹子一看就是往那边送礼的吧?”
郭英微微点头。
老妇女一拍大腿说:“那可正好,有个长辈过来能管教一下她。要我说,那边病房的什么团长也太惯着自己媳妇了,不就生个丫头片子么,瞧她在病房里面作威作福的,你要是过去,就劝劝他,让他少惯着女人——”
郭英站住脚,她身边的警卫员抿着唇低下头。
“作威作福?”
刘冬菊说:“对啊,我告诉你,这样可不行,你得帮着——”
“我帮什么?”郭英笑盈盈地走到刘冬菊面前,她身量比佝偻着的刘冬菊要高上一头,她挨着刘冬菊很近。刘冬菊咽了咽吐沫,不知为何觉得胆怯起来。
“大姐。”郭英居高临下的垂下头,轻声细语地问刘冬菊:“你说的意思是让我帮她继续作威作福,好逼着你跪下给她磕头么?”
刘冬菊赶紧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英看到刘冬菊陡然滞住的呼吸,笑了一下,温柔地补了一句:“我觉得行。”
刘冬菊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等到大半天的功夫才反映过来,这位说的是,她去给那位家属下跪磕头行。
“什、什么人呢.”
第205章
林云特意请假伺候二妹月子, 把积攒下来的假期都用了不说,还请了五天的假。有她旁边,顾听澜放心多了。
求仁得仁之心, 换谁谁都得嘚瑟起来。
花芽头上绑着布巾, 在脑后系成长长的蝴蝶结坠着。怀里抱着刚喝完奶还在伸着小手闹腾的小瑶瑶。
小瑶瑶已经不是皱巴巴的样子了, 小脸圆润,眼睛黑亮, 见谁跟她说话都会“咯咯咯”地自己先笑够了再搭理人。这样省心又漂亮的孩子,让花芽的病房成为每天必打卡的地方。玩的好的家属们闲的没事都要往这边走一走,过来逗逗小瑶瑶。
林云做好清淡的汤水给花芽喝。上顿是鸭血瘦肉汤,这顿是鲫鱼豆腐汤。
花芽喝了两口鲫鱼豆腐汤, 觉得没意思,她想啃猪蹄。
顾听澜哄着她,坐在床边拿着羹匙一勺勺喂着她喝。
周文芳从走廊上走过来,跟花芽说:“你妈来找你了。”
花芽咽下一口汤,头也不抬地说:“你妈才来找你了呢。”
周文芳:“.我说活着的那位。”
花芽和顾听澜停下动作, 往门口看去。
郭英带着警卫员正好走到门口。见顾听澜还拿着羹匙喂着, 开口说:“你干什么呢。”
过来做客的家属们见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使着眼色,都听出郭英语气里的不满。
就在她们认为花芽跟她婆婆八字不合时, 顾听澜站起来, 还握着羹匙不放,喊了声:“妈, 你怎么来了?”
王梨花和麦婶子等人站起来往边上靠了靠, 生怕婆媳大战误伤了她们。赵雨凑到周文芳跟前说:“完蛋了, 哪个婆婆见到自己儿子伺候儿媳妇能开心的。小花同志危。”
郭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站在病床前, 温和地对花芽说:“怎么不叫人?”
花芽一哆嗦,把顾听澜手里的羹匙抢到自己手里,小嘴抖了抖说:“.妈。”
她们之间通过很多次信件,花芽也见过照片。真见到婆婆本人,能发觉照片里照不出来的那种温柔且强大的气场。
花小芽同志有些怂了。
她生小瑶瑶的时候没怂,见婆婆怂了。
郭英不愧是政委,笑盈盈地拉着花芽坐下,感受到病房里因为她的到来而气氛紧绷。她回头跟其他几位家属打了声招呼,端过顾听澜手里的碗,把花芽小胖手里拿着的羹匙拿了过来,舀了勺汤喂到花芽嘴边说:“我刚看到里面有根鱼刺儿,怕听澜不仔细,还不如我过来喂你。”
呃?
花芽眨巴眨巴眼,吸溜一口鲜美的鲫鱼豆腐汤,有种峰回路转的感觉。
王梨花等几位家属一个个傻眼了。
顾听澜在边上故意说:“我哪能给你儿媳妇喂鱼刺儿啊。”
郭英瞥他一眼说:“我老眼昏花。”
顾听澜忙说:“你可别说这话,你当年可是沈阳军区第一神枪手,眼神没得话说。我老实交代吧,刚才的确有根鱼刺儿,不过被我给抖下去了。”
知道她过来,没多大会儿功夫,高婶子过来了。
她不知道前面发生的小插曲,见婆媳俩其乐融融地你喂我喝,笑道:“我记得听澜小时候你都没给他摘过鱼刺。你们看看,这有了儿媳妇就是不一样,比疼自己儿子还疼。”
郭英笑着说:“我就是把儿媳妇当做亲闺女疼。要不是听澜这边不适合两地分居,我都想把她接到北京去。”
给花芽喂完鱼汤,郭英才到小瑶瑶这边来看。刚才匆匆一瞥没仔细看,现在看到小娃娃肉嘟嘟的脸蛋,还有浓密的黑发,喜欢的不得了。特别是小孩的鼻梁骨没长好,刚出生不少都是塌鼻子,小瑶瑶山根开始就像顾听澜,隐约中带着小小的英气。
这可投了郭英的眼缘。她本来就喜欢女儿,拼闺女失败,得了个顾涛涛这么个玩意。等到如今,儿媳妇争气,帮她圆了梦,她又是对花芽喜欢了几分。
屋子里几位家属见时间差不多了,也想着要回去做饭,就跟花芽告别。
到楼下,王梨花碰到相熟的人,得知她从顾团长夫人的病房出来,七嘴八舌地跟她说着八卦。
这下几位家属们更是羡慕的要命,有个珍惜自己的丈夫就算是命好的,还有这么一位不停谗言,一心一意维护自己的婆婆。
再说羡慕已经不足以表达她们的内心。
郭英抱着小瑶瑶不撒手,在花芽眼里她的婆婆简直自带光环,就是活生生的花木兰。
顾听澜没事的时候跟花芽说过许多郭英的事迹,花芽只恨自己不能去当兵,加入郭英的麾下。
就连顾听澜一手出神入化的神枪手的功夫,也是郭英教导出来的。
花芽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现在的小甜嘴,张嘴闭嘴就是“妈妈妈妈”个不听,一夜之间变成了婆宝女。
婆媳两人相处的非常愉快,把小瑶瑶抱在中间,俩人有说有笑的,反衬的顾听澜成了多余的人。
“我没多长时间的假,就过来照顾你几天。主要是看看你,希望你平安生产,再看看我的大胖孙女。”
郭英从兜里掏出红布抱着的玉佛像,趁没人的功夫给花芽:“戴在衣服里面,没人看的到。”
花芽美滋滋地收下,脆生生地说:“谢谢妈妈疼我。”
顾听澜伸手:“我的呢?”
郭英同志往他手上拍了一下说:“不揍你算好的了,不是说好过两年再要孩子,说生就生,你这样的男人,呵呵。”
花芽忙说:“八斤很好,他对我无微不至!”
郭英说:“我知道你刚生了孩子有许多委屈不好说,他又是个大男人有不少马虎的地方。但是不能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满足。你得学会使唤他,学着多争取自己的利益。你看,等你生完孩子在家带孩子,他出去上班,实际上你也不比他轻松到哪里去。家里的家务活,洗衣做饭之类的,你都得让他干。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就应该娇养着。跟我孙女一起,金枝玉叶的多好。”
顾听澜赶紧去把病房门关上,跑回来跟花芽说:“我妈这个思想有些资本啊,你可千万别听。再说家里活我也有干吧,最近表现是不是还过关?”
郭英说:“你说这话跟你爸一个臭德行。人家小花还没跟你算,你就自己先算上。干点家务活委屈你了?”
高婶子在边上笑着说:“英子,你别误会小顾。这段时间我就住在他们楼下,你看不见,但我看在眼里。他是能把自己做的事都做了,一点都没让小花辛苦。白天上班,还会把一日三餐给她安顿好,下班以后会把家务活干了。有时间还会去找生过孩子们的战友哪里取经。他对小花是真的上心了。”
“上心就好。”郭英拉着花芽的手一下下拍着说:“我跟他爸过了大半辈子,可知道他们爷俩是什么人。都是嘴皮子贼溜,哄的你不知东南西北。我告诉你,很多事不能光听嘴巴说,得让他去做。”
顾听澜都要猛狗落泪了,他的亲娘过来是给他拆台来了么?这是亲娘么?这比看他不顺眼的丈母娘还厉害。根本就是武威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啊。
花芽见顾听澜哭丧着脸,抱着小瑶瑶换尿片去了。她凑到郭英旁边也拉着她的手说:“妈,你别说他什么了。他挺好的。我们家属区里羡慕我的人多了去。再说他也争气啊,你看这不整了个孙女出来。我知道你也喜欢女孩,你看你孙女的面子上,就放他一马。你反正这几天在这里,他怎么表现你不也看到么。”
郭英看顾听澜麻利的换尿片,稍稍欣慰,说:“看上去没少操心,哎,归根结底我是想让他多让让你。你说你才多大啊,二十出头的年纪,当了妈。成为军属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你们的小家还得指望着你啊。”
花芽乐得不行,她婆婆比想象当中对她都要好。她做梦都没想到她们相处的能这么好。
郭英这次来又给花芽带了不少东西。小瑶瑶的衣服带了一包。另外不少是给花芽带的衣服。都是上好的面料,这次做的样式没有那么时髦,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穿出去跟大家穿的样式差不多,不会碍别人的眼,自己也身上也舒服。
又过了两天,在医生的强烈要求下,花小芽终于抱着小瑶瑶出院了。
这次不再是大侉子,而是红旗轿车送她们回的家。
郭英怕影响小夫妻俩的生活,住到楼下王天柱空出来的房间里。
花芽恢复的很快,在家里住了一个礼拜,就能每天下楼跟郭英一起散散步。按照医生的说法,一定要把身体里的脏东西排解干净。
她俩手挽手走在一起,不像是婆媳,像是母女。有时候顾听澜把孩子教给林云或是高婶子,跟她们一起散步,走着走着发觉她俩把他算到后面去了。
花芽典型的有了婆婆忘了丈夫,根本不管顾听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跟着郭英俩人有说有笑的。
第206章
要说海鲜北京也有, 就是没得这边新鲜。
花芽听顾听澜说郭英喜欢吃海鲜,今年又没封海,赶着天气好的时候带着郭英往码头那边去买海鲜。
郭英正有此意, 她没什么好跟儿媳妇客气的, 便换上衣服跟花芽一起出门。走到门口, 看花芽穿的太少,说:“你还有几天才出月子, 怎么也要把棉帽戴上。”
花芽想耍赖,被婆婆看破小心思,直接拿起冬天戴的厚棉帽仔仔细细地帮她戴上。
花芽很享受被婆婆这样宠爱的感觉,有一股妈妈就在身边的温馨感。她跟郭英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妈妈应该就是郭英这个样子吧。有时候可以像个长辈给于人生的建议, 说一些人生经验给她听。有时候又像个忘年交的姐妹,可以在一起说说私房话,吐吐槽。
而且花芽觉得郭英应当是一位明事理的婆婆,不会欺骗她说一些知心话,表面上跟你好, 转头就把你的事宣扬的到处都是。郭英同志的嘴巴还是很紧的, 是靠得住的好同志。
屋里带孩子的顾听澜, 抱着小瑶瑶出来,一副弃夫脸:“你俩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我也好几天没出门了。我都要憋疯了。”说着, 冲怀里的小瑶瑶努努嘴说:“你奶奶和妈妈出去野,不带咱们爷俩啦。”
小瑶瑶不知道爸爸成了“弃夫”, 听到顾听澜跟她说话, 她还傻乐呵, 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要爸爸的手指头抓抓。
顾听澜把食指给她,小瑶瑶的手跟顾听澜的手比起来特别的小, 整个手抓在顾听澜的食指上,看起来特别可爱。顾听澜看她憋着劲儿,居然想要掰他的手指头,他稍稍动了动食指,小瑶瑶的小手就跟着晃一晃。
顾听澜跟小瑶瑶得意地说:“瞧见没,这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一个小丫头蛋子,别想掰你爹的手指头。”
郭英站在门口等花芽吭哧吭哧穿鞋,还不忘抬起个胳膊让她扶着。听到亲儿子的话,她笑着说:“对嘛,你俩好好玩。大老爷们不好好在家带孩子,老想着往外头跑什么。家里好吃好喝的那么多还不够么?”
花芽穿好鞋,往顾听澜那边看了眼,面不改色地说:“都是我给他惯坏了,心啊,野野的啦。”
顾听澜被气笑了,摆摆手说:“海边风大,小花同志自己把握好。要是受不了赶紧回来。”
花芽关门的时候跟顾听澜说:“待会我大姐过来做饭,小娟不知道来不来,你听着点动静,别跟孩子一起又睡着了。”
这俩玩意在一起就是个觉搭子。一个打哈欠,另外一个眼皮准迷瞪。大的睡大的,小的睡小的。一觉醒来,喝奶的喝奶,喂奶的喂奶,换完尿片玩个一两个小时,又继续呼噜噜睡一起。
就连顾听澜自己都说,这段时间把从前的觉全都补回来了。他跟闺女在一起,就是安心,一放松就想睡觉。特别是小瑶瑶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他的怀抱里,让他感觉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
花芽觉得小瑶瑶也很喜欢爸爸,见了别人最多跟着玩一会儿。见到顾听澜逗她,她“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但会开心的嚷嚷两声,还会吐泡泡。
小夫妻俩人开始觉得很好玩,像小金鱼诶。
郭英跟他们说,要是继续这样吐泡泡,稍大一点就会流口水.花芽跟顾听澜都不想要个流口水的二傻子闺女,他俩这才偃旗息鼓,换别的跟闺女玩。好在小瑶瑶喜欢跟他们互动,玩别的也行。
花芽跟郭英走到楼下,郭英见她把棉帽往上顶了顶,就说她:“你得把额头挡住免得受风。到时候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就会头疼。”
花芽乖巧地把棉帽往下拽了拽,冲郭英甜甜一笑。
郭英感慨地说:“还是女儿好啊,又干净又漂亮,走在一起身边都是香香的。跟你在一起我就心平气和,跟他们在一起,我就闹心。”
花芽细声细气地说:“也不至于吧,八斤和桃桃多好啊,我们相处都很好呢。”
郭英拉着她的手,俩人慢慢往一区外面走,郭英说:“那你是没见到他们半大的时候在泥塘里打滚。小柱可比他们小时候懂事多了,他们俩兄弟挂树上,都没人能分的清楚是人还是猴儿。”
花芽笑的肚子疼,她跟婆婆说:“我第一次见八斤,还以为他是多冷峻的一个人,现在看就是个神经病,哈哈哈。”
郭英转过头认真地说:“都是随他爹。”郭英顿了顿说:“还是让听澜少带孩子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花芽严肃脸点头:“一切为了孩子。”
路上遇到同样想去买鱼的王梨花,三个人就并行往码头走去。
王梨花曾经买过一次小船的海鲜,这次跟花芽和郭英婆媳说:“隔着浮标好多东西看不清楚,不过老百姓不会用不新鲜的东西哄骗咱们。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就在这边喊一嗓子,有这个货的就会过来。”
去年花芽没看到有这样的生意,就问王梨花说:“不怕有人从那边翻到咱们这边来么?”
郭英先笑了,指了指高耸的警卫塔说:“新建的警卫塔二十四小时监控,还有武装巡逻队,有坏心思的人见了早就被吓跑了。我还听说旁边挨着大溶洞那边是老百姓的地界,他们要开始训练自卫队,由部队里的人过去帮忙呢。”
这么一说,花芽倒是放心了。她来这边算是经过不少事,该有的警惕心不能少。
她们路过码头,继续往前面走三十分钟就能到浮标的地方。花芽继续往前走,突然被王梨花拽了一下。
“怎么了?”
花芽问王梨花,郭英也看她。
王梨花指着码头上,亦步亦趋拖着编织袋往栈桥上走的人说:“这是不是那个侯、侯什么的?”
花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看到面容憔悴,瘦了一大圈的侯莉。
与之相对的是穿着没有肩章和军衔的军装的齐闯。
郭英不知前因后果,看她们停住脚步,顺着看过去说:“这是退伍老兵?”
见花芽不明白,郭英说:“我们有要求,不能随便取下肩章和军衔。只有退伍的老兵舍不得脱下军装,会被肩章和军衔收回,让他们穿着无肩衔的制服离开。不过今年退伍的时间还没到,他怎么这么早就离开了?”
不但离开的早,而且没有送行,也没带上大红花和表彰信。
花芽对他们俩夫妻没什么兴趣。倒是拖拉着编织袋的侯莉一下看到花芽。
生完孩子的花芽比没生孩子之前更多了气质和韵味。如果说以前是个漂亮的花骨朵,现在就是成熟绽放的鲜花。她面色桃粉,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让侯莉自愧不如。
见侯莉站着那里不动,走在前面的齐闯突然抬手,吓得侯莉缩着脖子待在原地。齐闯只是扶了扶帽子,看侯莉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说:“赶紧给我把东西搬到船上去,跟你沟通真费劲,我有今天真的得感谢你。”
花芽抿着唇,听到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总觉得很可笑。
自己没本事就怪在女人身上,更显着无能和可悲。
齐闯站在栈道边上,点上一根烟。
齐闯混了这么多年,得了这么个下场。他烦闷地抽了口烟,抬头撞见花芽和别人站在不远处。他早就听人家说,顾团长的妻子长得像是天仙儿,还有一手极好的厨艺,更有不少家属跟着她学着织毛衣,样式新颖又好看。他本就不注意这些,去年看到有不少战友穿着好看的毛衣,才知道都是花芽教给他们家属的。
他当时还想着要是等他有了媳妇,媳妇上岛一定也要跟这位顾团长的妻子学一学手艺,他的媳妇一定不会比她差太多。
显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狠狠地瞪了侯莉一眼,谁知道他会娶个扫把星回来!
齐闯被花芽的美貌惊艳,夹着香烟没等着抽,烟灰落在鞋面上。
跟在花芽她们身后的警卫员小秦,默默地挡住齐闯逾越的视线,捏了捏拳头,就等着首长一声令下,冲上去狠狠地教训这个人一顿。
“啊!”拖着编织袋的侯莉力气用尽,不小心摔倒他脚边,成功地将齐闯的视线吸引过去。
齐闯把鞋面上的烟灰磕了磕,冷笑着说:“装怎么装?上面还有四袋家当,赶紧都拿过来。要是赶不上这班客船,我就把你淹到海里去!反正我现在就是个老百姓,不需要在这里看谁的眼色,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明显感觉他眼神变化的侯莉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她是故意摔倒想要让齐闯把目光从花芽身上挪开。她已经够狼狈够卑微,为什么离开的时候还要遇到她,成为鲜明的对比!
她不知道自己差到哪里,也不知道刚刚来岛上的她,怎么会闹到如此的下场。
她闷头把编织袋拖到甲板上,然后火急火燎地往台阶上面跑,她得赶紧把其他行李拿到船上,她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路过花芽面前,忽然站住。
小秦挡在她面前,冷冷地说:“警告你,赶紧离开。”
侯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后,声音干哑地问花芽:“如果我没得罪你,你那天是不是不会站出来投反对票?你反对我,其实就是为了帮你老乡钱梦出气吧?”
花芽完全不屑跟这样的人对话,她落得今天的下场全是活该。当初她在背后诬陷人、教训人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天。更何况,她还把别人当做长工使唤,简直就是罪大恶极,浪费资源!
王梨花见花芽不打算跟她说话,于是走过来说:“大妹子,你咋心眼还是偏的呢?我看你三观不正,到处欺负人。要是小花不投票,我跟另外几名家属也会投你票。你一开始应该听到我们说话了吧,我们都有要投反对票的人。你是最后一个,谁都没举手的时候,你就清楚我们肯定会把票投到你身上。只不过是小花第一个举手而已,哪怕她不反对,照样有别人反对,你还进不来家委会。我就是搞不懂,这么久了,你不反思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怎么还要把错误怪罪到别人身上呢?”
侯莉突然笑了,笑的神经兮兮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反思呢?可我现在反思有用么?”她说:“是,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但我必须得恨一个人,我绝不会恨我自己。我不会让自己的下半辈子一直生活在自我悔恨中。”
王梨花惊讶于她的脑回路,怎么会有人把臭不要脸说的如此坦然。多亏她跟她男人往后要离开031去往别的地方,要不然还不知道以后会把031搅合成什么鬼样子。
远处齐闯又吼了她一嗓子,侯莉擦了下鼻子,往台阶的方向走去。
郭英一直在边上观察着她,见她离开以后跟花芽说:“她原来是你朋友?”
花芽摇头说:“应该算是我认识的人,但绝不是朋友。”
郭英笑着说:“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不会是一路人。走吧,这样的人不过是你人生中的过客。不需要为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花芽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笑着说:“你放心,我本来就没往心里去。道不同不相为谋,各活各的挺好。”
第207章
这的确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特别是一向淡定的郭英见到十几艘小船满载着海鲜在她面前时。
“这里的海鲜居然这么便宜!”郭英把警卫员叫过来:“小秦,你看那边船里卖的什么,要是同样便宜就一起买下来。”
现在是初春时节, 小船内的鱼获还不多, 但在郭英面前已经够用了。要不是有花芽和王梨花连拉带拽让她走, 她一定会把剩下的几条船买空。
“就算天气凉,你也别买这么多啊。哪怕是晒干, 也得要日头好的时候。”花芽把手里买的大对虾递给小秦,给小秦使了个眼色,让她拿着海鲜赶紧走。
今天还挺有意外收获的。原来在渤海常见的赤甲红,今天居然有一小盆。这样的小螃蟹蟹钳是红色的, 因此得名。它们个头不大,吃到嘴里却很鲜灵。
王梨花有经验地按了按次赤甲红的肚子和侧脚,说:“没九月的时候肥,但也不错了,可以买回去磨牙。”
花芽还买了蛏子和黄蛤, 打算在火炉上烤着吃, 给她婆婆尝尝鲜。
好说歹说, 她们带着郭英离开码头。先到过完年开的副食店里买了新蒜和生姜,又买了四瓶果子露。
郭英见花芽买了大蒜问:“你不是吃蒜过敏么?”
花芽没想到郭英还记得这件事, 这还是去年跟她频繁通信的时候提过一句。
花芽说:“已经做了脱敏治疗, 少吃点不碍事。”
郭英把大蒜接过去,又把生姜拿到手里。
王梨花看了直乐:“你这个婆婆可是真疼你。跟小顾不相上下啊。”
花芽得意地昂起小下巴, 挽着郭英的胳膊说:“我俩可是姐妹花, 别人比不了。”
郭英笑着说:“你看她小嘴巴多会说, 我不喜欢她都不行。”
花芽忍不住跟王梨花炫耀说:“你可不知道,小瑶瑶的好多衣服被褥都是我妈亲手做的。你说她一个大忙人能做这么多东西出来, 我都震惊了。我说给赵雪她们听,她们都羡慕坏了。都是前后生孩子的,她跟李萍都觉得我最幸运,不像她们都得自己亲手做。”
王梨花见过郭英缝制的衣物被褥,不得不承认地道:“还是你手艺好啊,你说我当了大半辈子的家庭主妇,都没有你做的好。你做的小褥子轻巧宣软,还有小衣服上绣的小五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业人士动手绣的呢。我看比过去那些绣娘修的都要好。”
郭英轻轻笑了下,不以为然地说:“这都是小事,花不了多大的功夫。我也就抽空做的。”
王梨花一拍大腿说:“小花做不好衣服,她看不出来你在那上面花费的心思。可我看的出来啊,这些东西的针脚没有一下是含糊的。我看堆成小山似得,要是我来做,至少得花一整年。”
花芽说:“就是从我怀孕开始,陆陆续续寄过来的呢。这么算起来也有大半年呢。”
王梨花点点头说:“那你婆婆也是个麻利人,一人能顶上三人用。”
郭英想着她们夸两句得了,没想着会一直说这个。在后面的谈话中她一直没插嘴,拎着东西闷不吭声地往家里走。
林云在家里做好饭,知道她们去买海鲜,就提前把蒸锅准备出来。
顾听澜还在客厅里逗着小瑶瑶玩。半导体里放着著名相声艺术家的相声,说到逗趣的地方,小瑶瑶仿佛听的懂,跟着心情颇好的顾听澜一起咯咯咯笑的直颤。
到林娟过来看望时,小瑶瑶笑的累了,刚刚进入梦乡。
“这闺女太可爱了,笑起来真像我二姐。眼珠子可真黑啊,打小看起来就聪明。”林娟在花芽生产的时候有冬期拉练,不能及时过来。有了假期马上赶过来看望二姐和外甥女。
顾听澜这两天笑的腮帮子发酸,即便这样还是咧着嘴说:“你也看出她聪明来了?我跟你说,她可有眼力见呢,到点喝奶,天黑就睡,一点不磨人。有的小孩抱着不能放,放下就哭,她就不一样,你把她抱烦了,她还挥着小拳头要揍你。昨天给她喂奶慢了点,小拳头砸了我好几下,哈哈哈,太有时间观念了。你不觉得很像我么?我不管训练还是出任务,都是准时准点绝对不会延误时间。她小不点一个,非常有她老子的风范。”
林娟只当他有了闺女太高兴,又说了两句话。坐在对面的顾听澜像是打开话匣子,叭叭地跟林娟显摆他闺女的聪明、可爱、懂事,种种行为。哪怕就是打个喷嚏,他也得夸上天去。他闺女做什么都是对的,干什么都是有原因的。
“我告诉你啊,要给她擦嘴的话,就用这个蚕丝的手帕轻轻沾一沾。小闺女皮肤嫩,一定要轻轻柔柔的。换尿片也是,不能让她红屁股,得勤换,一点懒不能偷。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家庭,尿片管够用,我不是舍不得给她用新尿片,就是这尿片啊,越用越软和,越软和她越舒服。每次洗完得用开水烫一遍,消消毒。哎哟哟,又尿了,哈哈哈,真是个小尿精。知道我说尿片,就尿给咱们看,你说我闺女是不是天下第一聪明.”
等花芽和郭英回来,林娟已经不想跟顾听澜继续沟通。甚至想,以后她要是有孩子,生个泥巴里打滚的男娃娃得了。尿片也不必准备,穿个开裆裤,俩腿一劈叉,尿去把你!姐不伺候!
见花芽回来,林娟仿佛看到了救星。她跟郭英打了招呼,然后跟花芽说:“你可管管我二姐夫吧,简直没救了。把他闺女都要夸出花来了。刚才换个尿片都说他闺女以后能当大画家。”
花芽莫名其妙地看向林娟:“没错啊,这不当画家当什么?”
林娟:“.”冲向厨房抢过大姐的锅铲,一顿爆炒!
花芽笑的不行,仔细洗了手之后过来抱着小瑶瑶亲了亲。
小瑶瑶感觉到妈妈的气息,睁开眼睛“咯咯咯”又乐出声儿。
郭英见了也过去逗了逗,转头跟林娟说:“这么好的小孩谁见了不喜欢啊。”
说着她要抱抱小瑶瑶,花芽把孩子给她的时候,不小心扯着褥子,郭英接过去的瞬间,褥子撕开一条小缝。
花芽看了眼口子,把立柜第二个抽屉里的针线盒拿了过来。
郭英坐在沙发上,抱着小瑶瑶还想着花芽会把褥子补起来。谁知她刚把褥子换下来,花芽就将小瑶瑶抱在怀里,而针线盒则摆在她的面前。
郭英眼皮子一挑,有种要被戳穿的感觉。
“妈,你给我露一手呗。我学学你怎么缝的这里,我像这样反针把线缝到里面,老是缝歪。”
花芽拖着小板凳坐到茶几边,搂了搂小瑶瑶,体贴地把针线穿好,送到郭英面前。
郭英抿了抿唇,往顾听澜那边看了一下。
顾听澜可知道他妈是怎么回事,从他记事开始,就没见过她拿过针线。从北京那边源源不断寄过来的衣服被褥,想也知道肯定是托人给做的。花芽一心一意以为是她婆婆呕心沥血的杰作,说不定就是花了点钱弄来的。
哎,他媳妇也太天真好骗,他看花芽当着宝似得到处嘚瑟婆婆给东西,还真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也就算了,谁能想到好巧不巧的遇到这种情况。郭英同志眼下得现场表演缝制技术了。
花芽还在月子里面,医生让她出去溜达散步的任务完成,这下又变成懒懒散散的模样,抱着小瑶瑶等着她婆婆大显神威。
郭英拿枪都不没觉得烫手,今天这根缝衣针烫的她差点扔出去。
林云在厨房里喊着人说:“谁来帮我看看熟了没有啊,我不会做这玩意。”
花芽起身把小瑶瑶递给顾听澜,她则拿起小褥子往沙发上一堆说:“哎呀马上就要吃饭,先别弄了。”
郭英刚想松口气,就听她儿媳妇说:“等吃完饭再缝。”
顾听澜一下笑出声。
郭英瞪了他一眼,人都麻了。
她很想求助一下其他婆婆们,要是在儿媳妇面前被戳穿她根本不会缝制衣服该怎么办。不,应该说她根本就不会针线活该怎么办。这会不会太没面子。以后她怎么端起当婆婆的架子。
好在花芽吃完饭没多久,就进卧室喂小瑶瑶去了。而等小瑶瑶吃完奶,她就开始打瞌睡要睡觉。
郭英和林云、林娟三人离开后,顾听澜关上门来到卧室,就见原本应该睡觉的小妻子冲他欠呼呼的笑。
“你不是困了么?怎么还不睡?”顾听澜坐到床边摸摸花芽渐渐消肿的小胖脚,闻了一下:“嗯,还是香的。”
花芽早已经不是穿着大棉鞋把自己捂成馊脚丫的她了,这两年再也没有发生过那种丢脸的事。
她奋力把小脚收回来,被顾听澜抓着不放。
“我就是装的。”花芽无可奈何地把小脚继续伸着,身子软塌塌地卷着顾听澜的胳膊,头发如瀑布般披在身上。
她细声细气地说:“就像我婆婆在我面前装一样,哈哈哈,我看她拿着针,脸都黑了。我差点笑出来,多亏忍住了。要不然咱妈肯定要拿针尖戳我。”
“小坏蛋,你是怎么发现那些东西不是她做的?”顾听澜揉揉小妻子的脑袋瓜,起身拿来暖壶给花芽倒上洗脚水,蹲下来试了下水温说:“应该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吧?”
“当然不是今天知道的啊。”花芽笑嘻嘻地说:“她寄过来没两回我就发现针脚走线不一样。别说不是一个人,甚至是三四个人的手法。你知道我婶子最会做衣服了吧?就是她教的我怎么分辨针法。虽然我手艺不怎么样,可我眼力好啊。”
“那你今天故意吓唬她,你有这样的儿媳妇么。”顾听澜宠溺地笑着说:“你要是想继续逗,就装的像一点。别绷不住说漏嘴。我妈可是兵团第一政委,火眼金睛着呢。她今天就是没反应过来,说不定现在在楼下已经发现你不对劲了。”
花芽知道郭英喜欢她,早就恃宠而骄的不像话。她上半身瘫在床上,腿脚搭拉在床边让顾听澜给她用香皂搓着,她慢吞吞地说:“我婆婆最疼我了,我逗她玩的,她一定能知道我是多么的喜欢她。”
其实还有一点,花芽觉得在信里的郭英同志太过完美,完美的有种疏离感。倒是现在有点小毛病,犯点小错误,更像是她记忆深处亲生母亲给她的感觉。
她记得她爸妈因为跑山回来来不及烧炕,他们几个就会把柴火先抱在外屋地,然后等他们回来再热炕。而妈妈回来看到他们会冷,就会把他们裹在一张大被里,跟他们一起挤着取暖。
几次过后,妈妈心疼他们,让他们提前烧炕不要为了省柴火挨冻。但她还会记得当时明明是很冷的天气,他们跟妈妈在同个被窝里,等着爸爸在外面烧火做饭,觉得很温暖。
花芽倔强的认为,不是所有妈妈天生就是完美的,都有各式各样的小毛病,就是这样各式各样的小毛病,让妈妈们学习改正,跟孩子一起一点点的共同成长,组成各式各样的珍贵记忆。
就像她现在刚刚做妈妈,肯定会有地方做的不到位,但是她愿意去成长,陪伴在小瑶瑶身边,创造多多的美好记忆。
她发觉婆婆的小秘密以后,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关系一下拉近许多。原来她的婆婆也跟大多数的妈妈一样,会犯无伤大雅的小错误。而这种小错误在花芽眼里根本不算是错误,而是一种温馨的爱护。是一种想让自己比其他婆婆都要优秀的一种正面的攀比心。
当她坏心眼的逗了郭英同志,看她微微变了的小表情,花小芽同志觉得她婆婆可爱极了。
“想什么呢?”顾听澜用毛巾擦干小妻子的脚丫,然后自己接着把脚泡了进去。
花芽滚到床里面一边玩着小孩,一边拍拍床边:“赶紧洗完上来侍寝。”
嘴上这么说,花芽还在月子里面固然是不行的。顾听澜收拾完上床抱着她,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花芽也不管他,心满意足地玩完小孩,窝在顾听澜怀里睡得天昏地暗。
半夜,小瑶瑶在旁边的小床上闹着要喝奶也不知道,还是顾听澜轻手轻脚地下地。怕她醒过来,还拍了拍,哄她继续睡。
小瑶瑶小小一点,喝起奶来很豪迈,咕嘟咕嘟喝完,小嘴打了个哈欠,也不管她爹摆弄着换尿片,继续睡了过去。
光是没心没肺这一点,跟花芽同志如出一辙。
第208章
第二天上午。
花芽被安顿在床上养身子, 她闲的不行。想要约郭英出去遛弯,郭英同志根本就没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闹得没面子,不想面对儿媳妇。
花芽在床上滚来滚去, 还扒拉着孩子玩。小瑶瑶睡的屁是屁, 鼾是鼾, 根本不搭理她的无聊亲娘。
林云哭笑不得地说:“再过几天就出月子了,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怎么现在就像是长了钉子忍不住了呢。”
花芽百般聊赖地靠在床头,枕头边上的连环画都要翻烂了。她赖赖唧唧地说:“每天只能溜达那么一小会儿,像是放风一样。我看坐月子就是封建糟粕。”
林云勾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说:“你现在年轻就要好好恢复,否则老了做下病想治都来不及。”
“好吧。”花芽身子往被窝里拱了拱, 准备睡个回笼觉。听人劝吃饱饭么。
就在这工夫,外头有人敲门。
“是我婆婆!”花芽一下精神起来:“让我婆婆带我下楼溜达!”
结果林云打开门,看到的不是郭英而是王亚菲。
王亚菲提着一袋营养品过来看望花芽,脸上已经没有当初的沮丧和痛苦。显得神采奕奕。
花芽裹着小被子从里面出来见王亚菲:“诶,你什么时候回岛上的?我听说你回老家陪你妈做手术去了, 这么快就回来啦?”
王亚菲掩盖不住对花芽的感激, 她对花芽自带偶像光环。她握着花芽的手摇了摇说:“谢谢你花姐, 我妈的手术很成功,已经把脑瘤切除了。我陪着她在老家待了两个月, 她每天吃喝拉撒都很正常, 也不喊头疼。每天特别精神,比村子里其他跟她一样大的妇女精神头都好。”
“那可真是大喜事啊。我就觉得你妈吉人自有天相, 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能生出你这么优秀的闺女, 老天爷一定不会薄待她。”
花芽又问了问恢复的细节, 王亚菲一一说了。
说的差不多,花芽拉着王亚菲的手往卧室里去:“来, 你看看我闺女好玩不?”
王亚菲忙说:“我洗个手来。”
等她洗完手,把外衣脱掉,花芽已经抱着小瑶瑶等着她。小瑶瑶第一次见到她,没牙的小嘴吐着泡泡,“啊啊呀呀”地伸出小手要抓她的手指头。
王亚菲不知道怎么抱小孩,学着花芽的样子抱在臂弯里好好地看了看:“你闺女长得真好看,我记得有人说刚出生的小孩子鼻梁骨都是塌的,我怎么觉得她的鼻梁骨挺高的,很像顾团长啊。”
花芽嘚嘚瑟瑟地说:“我也觉得鼻梁像顾听澜,对,还有人中这个地方也很像他。别的眼睛、嘴巴、耳朵、脸型都像极了我。”
顾听澜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听到小妻子在卧室里叨叨的不停。在王亚菲眼里,偶像的光环厚实的无法磨灭,一上午停下来居然还是兴致勃勃的。
花芽留王亚菲在这里吃饭,俩人抱着小瑶瑶从卧室出来。
王亚菲想起袋子里千里迢迢带来的奶皮子,把门口的东西提到茶几上,一一跟花芽介绍。
“这些都是我们内蒙的特产。这个是奶皮子,是我妈亲手用新鲜的羊奶倒在锅里慢慢煮沸熬制的。羊是我们农场里的羊。你看这个奶皮就是熬出来的奶表面上凝结的一层蜡脂。我们收起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晒干得到的。平时就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可以做成熟奶皮、奶茶、奶果,还能用来炒饭吃。我把怎么做的的方法都写下来了,就在这里夹着呢。”
然后王亚菲又拿来从袋子里提出重重的一包敖汉小米:“我们内蒙的小米是最好的,我的家乡有‘中国小米之乡’的称号。口感跟别的地方的小米不一样,口感香香软软,营养也好。你坐月子的时候可以多吃点。”
花芽看着金灿灿的小米赞不绝口,王亚菲给偶像背回来的礼物当中,光是敖汉小米就有二十斤。
她难得回去一趟,恨不得把家乡的好东西都带过来给花芽一家品尝。花芽不光是她的偶像,还是她母亲的救命恩人,在她心里她怎么做都不为过。她爸妈还嫌她背的太少呢。
接着她又拿了扎拉屯的黑木耳,笑着说:“这可是康熙皇帝那时候年年上供的东西,专门用来招待贵宾呢。都说吃了这个就不想吃肉,反正我觉得挺好的,口感很细,也就带过来给你们一家尝尝。喏,每次抓这么多泡两个小时就行。新鲜的带不过来,这些也是今年新摘下来的野生木耳。”
“你带了这么大包木耳,每次吃那么点,我们家怎么吃的完啊。你带的太多,你看看拿回去一些,给战友都送送,让她们也尝尝。”花芽已经被她感动的不行,上千里的路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带过来的,想想就替她辛苦。
“我另外给她们带了奶酪条,她们喜欢吃那个。”王亚菲说:“这些东西都能存放一段时间,干木耳放个两三年一点问题没有。你要是想送人也行,怎么都行。只是我还想给你带我们那边的牛肉干,可惜都归大队管理,私人不能宰杀牛羊。”
“这些已经很足够了。”顾听澜当年去过内蒙,看着茶几上满满的家乡礼物,不得不说:“你真是有心了,正好她怀孕,不管是奶皮子还是小米、木耳之类的,都是她需要的。我谢谢你。”
虽然已经习惯跟顾团长偶尔说上两句话,王亚菲多少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她不大好意思地说:“花姐帮我更多,我这些也就是一点心意.”
花芽揽着她的肩膀说:“待会就让他做木耳给咱们吃,看看是你家里做的好吃还是他的手艺好。八斤,你把果子露打开给我俩喝呗。”
顾听澜听后起身:“你只能喝半杯。”
王亚菲腼腆地说:“对了,花姐,我记得你以前是跑山的对不对?你看,我这里有一把蒙古刀,是短刀,你看看合手不?”
已经走出去两步的顾听澜一下站住,他对蒙古刀的兴趣很大。看到王亚菲从另外一个随身解放包里拿出样式朴实的蒙古刀,正要说话,就听小妻子说:“呀,弯弯的好像个大茄子。”
王亚菲对偶像无限包容,把短刀放在茶几上说:“的确弯弯的很像南方的那种紫杆茄子。”
顾听澜拿起蒙古刀抽出一看,感叹道:“刚火好,刃很锋利,是把好刀。”
王亚菲见他懂刀,欣慰地说:“我们那边对刀鞘和刀柄都很讲究,有的是钢制的,有的是木制的,这把是我爹亲手做的。”
顾听澜接过话说:“之前我过去看到还有不少银质和牛角做的,另外还有骨头做的。现在大家的刀都很朴素,拿在手里也就切切肉、当当工具使唤,以前不少家境富裕的人会在上面镶嵌银、铜、铝,做为花纹图案。现在应该很少镶嵌宝石和象牙了吧?”
王亚菲叹息说:“岂止是没有宝石和象牙,就连金属也没有。我老家不让做钢制的刀,所有钢都上交给国家了。只能用木头做。不然我也不会就拿一把木制刀柄的短刀过来.”
“木头做的最好,正适合我跑山用。要是花里胡哨的我哪里舍得拿出去用,挂在家里供着吧。”花芽笑嘻嘻地拿过短刀,看到上面闪着银光的刀刃,说:“你是怎么带过来的,路上没人查?”
王亚菲笑而不语。
顾听澜说:“小傻子,你看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花芽看到王亚菲的军装明白了,王亚菲有部队开具的介绍信和出行证明,加上一身军装,就算有人看到,说是切水果带的刀,不会有人故意找茬到她身上。
聊得差不多,吃过饭王亚菲又坐了会,看时间差不多就要离开。
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问:“小娃娃起好名字了么?我想写信回去,带着孩子的名字,让我母亲帮着祈福。”
花芽说:“小名你知道的啦,大名叫做顾沐瑶,沐浴在阳光下的歌谣里的意思。”
这个名字可是顾听澜焦头烂额地起的,听过的人都说好。
果不其然,王亚菲觉得很不错:“真好听,比芳啊、翠啊、芬啊时髦多了。真是有文化的人境界不一样。”
起名差点愁秃毛的顾大团长乐呵呵地接受赞扬。
王亚菲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郭英也下楼。
她冲郭英敬礼后,等郭英和小秦先下,她跟在后面走了。
郭英今天没有穿军装,依旧是白衬衫外面套着蓝黑色西装,下面黑色长裤。脚下也是中规中矩的黑色皮鞋,看不出任何与众不同。只有走近后会从她的动作中,发现衣物布料质感不同。
她辛苦大半辈子,享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只是她善于跟人打交道,应该说没有她交往不下来的人,只有她不想打交道的人。郭英以前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如果我说话让你不舒服,那很抱歉,我是故意让你不舒服。
做领导的人,要比下属多长一个脑袋瓜。做政委的人,要比下属多长十个脑袋瓜。要是真让对方不舒服,就跟她说一样,肯定是故意膈应人的。
昨天她刚到楼下就反应过来她的宝贝儿媳妇一定是故意的,而对方完全不是生气的意思,就是在撩拨着逗她玩。
反应过来的郭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要说她做政治工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年轻的姑娘反过来套路她的。
她边走边笑,跟小秦说:“你说,她还反过来逗我?我要是没反应过来,这些日子在她眼皮下面还怎么过日子。”
没有外人在,小秦想到什么就跟郭英说什么:“那是花姐喜欢你,你看她咋不逗别人呢。你们婆媳关系处的多好啊,咱们大院里面找不出来像你们这样没啥隔阂的婆媳关系。”
郭英笑着说:“那是她跟我没大没小,我也喜欢她跟我没大没小。我手下的兵见了我就跟耗子见到猫,儿媳妇要是也这样,怪没意思的。”
小秦太知道郭英工作时候的状态,点头道:“那也是,我刚跟在您身边的时候,一开口说话就紧张到结巴。花了大半年才调整过来。现在想想当时做了不少傻事,多亏您包容我。”
小秦跟在郭英身边五年,也算是家人了。郭英想起那时候的小秦,笑道:“我还想着你当时的连长怎么那么想不开,把个傻蛋送到我这儿来。”
第209章
郭英昨天听到王梨花说大门口会有老乡卖大鹅蛋, 两元钱能买十个大鹅蛋。这种自己家养的土鹅蛋,放到北京单一个就能偷偷摸摸卖上六七角钱,能顶半斤五花肉。
她打算买回去给花芽煮着吃, 郭英想到这里, 笑了笑, 花芽嘴壮又不会假装自己小鸟胃口。给她煮个晶莹剔透的大鹅蛋,保管一整个儿都能消灭下去。看着她吃东西香, 一起吃饭的人也觉得饭菜香。
要说每年春季开岛的日子就会有大集市。去年没有封岛,但集市还是继续开。
还有不少百姓把东西拿到部队大门口来摆摊,顾听澜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保持一定距离, 不是天天吆喝叫卖,都被他默许。
“这比咱们那儿有人气多了。”小秦穿着军装走在郭英身侧,除了看老百姓摆摊的东西,就是四处张望警戒,这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反应。
大禹岛被031部队治理的很好, 乱七八糟的事很少, 就连临时摆摊的老百姓们都自发地维持着秩序, 保持小声量的交谈。一天下来,他们来的时候地面是干干净净的, 走的时候地面也是干干净净的。
有的老百姓还会偷偷往大门口附近“遗落”一些水果和蔬菜, 都是送给军人们的。
郭英喜欢这种烟火气,在摊位上流连着。街边两排的商贩或是挑着扁担, 或是拿着化肥口袋铺在地上叫卖。下午摊位剩下的不多, 都收的七七八八。有的最近要到大集市上卖货, 根本就没过来。余下来的摊位上,不少百姓把后面的青菜和水果五分、一角的甩卖, 特别的实惠。
郭英买了莴苣和青枣,又买了生花生,准备回去做成水煮花生,让小花同志边听半导体,边磨牙吃。
小秦看到不远的地方有卖针线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郭英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针线,也勾勾唇轻笑着。
就在她们打算离开时,听到有人大声喊了句:“五角钱爱买不买,这么老些手纸,五角钱都嫌贵,你到底是不是军属?哪个军属像你抠抠搜搜的?我都说了再送你二斤手纸,怎么还不行?凭啥跟别人说我卖的贵!”
郭英看过去,发现一位五十来岁,穿着很朴素的妇女。她站在卖手纸的摊位上,磨叽着还在让摊主给她便宜一点。
摊主烦不胜烦,干脆把红粉色的长卷手纸往扁担里一塞,挑着扁担就要走:“我不卖了,让开让开,今天算我倒霉。这些手纸算我送给你的,麻烦让让路。”
摊主把一卷长手纸递到这位老妇女跟前,她二话不说收下手纸塞到菜篮里。
收下白给的手纸,她还是不走,直说:“看你给我二斤手纸的份上,我就出四角钱,你把剩下这一担子给我吧。我可是给我大孙子垫屁股用的。你看在我大孙子的面子上,也便宜一点啊。”
摊主被她的脑回路逗笑了,把称杆往腰上一别,不打算做生意了:“是你孙子又不是我孙子,我孙子还在家里指望我挣钱回去给他做弹弓呢,给你便宜了,我买不了橡皮筋给我孙子做弹弓,你说我怎么办?而且我实话实话啊,大姐,我这个手纸啊,给大人用用就行,给小孩垫屁股不合适。我看你家条件也不像差到那种地步的,赶紧去买点好手纸得了,犯不上在我这边磨叽。”
摊主也是实诚,尽量用婉转的话跟她说小孩子不适合用这样的手纸代替尿片。他总不能跟别人说他家手纸卫生情况不过关吧。
这就是农村常见的长卷手纸,可真没听说谁拿着给小孩用的。准备点棉质尿片洗洗换换也花不了几个钱,真为她孙子感到可怜。
老妇女根本不听劝,见摊主死活便宜不了,从兜里掏出手绢,把手绢包起来的硬币一枚枚捡出来:“你等我数五角钱给你。真是的,没遇到过像你这样卖东西的,我诚心实意要找你买东西,你连一点便宜都不给。啧啧,算了算了,让你多挣点钱吧,反正大家都挺不容易的。算我好心。”
摊主扁着嘴,不耐烦听她在面前絮叨。这些话说的不大好听。要不是真想挣点补贴的小钱,他也不想跟个老妇女在这边磨叽。要说她这样的是不是军属都未必呢,说不准就是外面来岛上定居的,打着军属的旗号呢。
摊主该说的话说了,她执意要给她口中的大孙子用,那他也没办法。他挣钱除了要给孙子买橡皮筋做弹弓,还得攒着呢。每年能卖货挣钱的机会不多,春秋两次,他们这些可怜人,都要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啊。
老妇女叫做陈桂香,不是别人,正是李萍的婆婆。她上个月就过来伺候李萍月子,被赵宏为说过几次,当着李萍的面,她不敢作妖。
而且,她儿子已经明确结扎,以后不可能再生育。陈桂香就算是天大的不满意,对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只能忍气吞声下来。总不能老了老了,把儿孙们都得罪,她和她丈夫还等着他们养老送终呢。
她抠抠搜搜地数出四角七分钱,装作惊讶地说:“哎哟,你看我这钱还差三分,不然先欠着你,我明天过来给你三分?”
摊主接过一把硬币,数了后说:“大姐,这里才是四角五分,你还差我五分钱。”
陈桂香说:“怎么可能,我明明给你四角七分钱,你再数数。”
摊主摆摆手,把硬币揣到兜里拍了拍说:“得了,算我倒霉。这个点儿我还得赶回去买橡皮筋。这些手纸你拿好啊,一口价,我不给你称斤了。刚才你也看到我这边扁担里有十斤,现在给你的只多不少。”
陈桂香早就判断好她占了多少便宜,蹲下来把菜篮往腿上一放,一捧捧地将长卷纸往里放。
小秦跟郭英路过,还听陈桂香说:“我大孙子尿少,这些够他用一个月。这可比买棉布料划算的多。我儿媳妇还让我买细棉布料,呸,棉的都不买。大孙子才配用棉布料做尿片,她生个闺女,还想着用棉的,真是可笑。”
摊主听不下去,跟她说:“你不是说给你大孙子用么,怎么又成了孙女?我跟你说啊,这个男娃娃用还凑合,女娃娃可不能用,我这个纸没有消过毒,对女娃娃不好!”
陈桂香摆摆手,一副根本不听劝地说:“你管我是孙女还是孙子,我把钱给你了,这些都是我的。”
她从广福过来,跟老家的人说她儿媳妇生的是儿子,一口一个大孙子的叫。当着赵宏为和李萍的面她不敢,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总是那样叫,似乎叫上几声,自己是真的有了大孙子似得。
摊主见状,烦躁地弯下腰把剩下的长卷纸一口气碰到她菜篮里塞了塞说:“都给你了,赶紧走,我可好赖坏都跟你说了,要是有什么问题可别来找我!”
陈桂香头也不抬地说:“能有什么事,这个多好啊,省钱还省事,脏了直接扔掉就行。你下回还有这份纸给我留着,要是还有更便宜的最好。”
摊主根本没理她,挑着扁担离开了。
小秦小声跟郭英说:“这种破手纸还不知道上面有多少细菌,能给小孩用么?”
郭英往陈桂香那边看了眼说:“咱们操心也操心不到别人家里去。走吧,我得去抱抱我的宝贝小孙女去。”
提着东西上门,郭英感觉好了些。
花芽见她来了,笑嘻嘻地跟她搭茬说话。郭英见她神态里藏着揶揄,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说:“闹到婆婆头上来,你准是头一个。”
花芽下意识地想要掰着手指头往嘴里咬,想到这不是八斤的手,强忍着没动口:“我可算知道他随谁了,动不动就拿手戳我。我们刚认识没多久,他就这样。现在又多了你。”
“那是你欠得慌。”郭英把手收回去,跟小秦说:“你别的事要是忙完就留这边吧,明天给你放假,你在岛上玩一玩。”
小秦没来过大禹岛,听了之后很高兴地说:“谢谢首长。”
顾听澜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两条小带鱼。
进屋以后,郭英笑话他道:“从哪来的两条窄腰带?”
顾听澜说:“是老谢下海弄到的,说给你尝尝野生带鱼的味儿。我最近休息,他抽不开身,等过几天再来看你。”
“他最近怎么样?”郭英把带鱼接过来往厨房送,小秦忙拿过去说:“晚上我来做饭吧,让嫂子尝尝我的手艺。”
顾听澜先跟郭英说:“他目前一半欢喜一半忧,回头我跟你细说。”然后又跟小秦说:“你大老远过来我哪能让你动手,就你出神入化的手艺,这两条小带鱼在锅里扒拉两下就得骨肉分离,我看还是我做吧。”
花芽拍拍旁边的沙发,让小秦做在旁边欣赏小瑶瑶睡觉的美貌姿态。小秦不知坑深,单纯的坐了过去,就听花芽开始叭叭叭地夸着小瑶瑶。
小秦开始还跟着说了两句,后面脸部表情绷不住,越来越麻。孩子是可爱的,大人怎么就那么烦人呢。
多亏半导体里面放出相声《买猴》,里面的马大哈把“到东北角买猴牌肥皂五十箱”写成‘到东北买猴儿五十只’闹出的天大的笑话。
花芽把里面的词儿记得清清楚楚,能跟着里面的捧哏一唱一和。小瑶瑶睁大眼睛看她妈不着调地跟她说:“我想百货公司也用不上猴儿哇,非要买的话,我想它猴儿啊.猴儿能看家!”
半导体里的捧哏说:“可没听说,那么大的百货公司用猴儿看家!”
小瑶瑶“咯咯咯”笑着,小手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似乎觉得很有趣儿。
花芽摇头晃脑地说:“要不然就是猴儿.耍猴儿,穿戏装、一敲锣,当当当当.再要不然就用猴毛.给我家小瑶瑶织毛毯子、打毛衣!”
小瑶瑶乐得“咿咿呀呀”地叫唤,花芽把手指伸出来,她马上握住,像是着急跟妈妈一起说相声。
小秦看着出奇,问郭英说:“首长,像这么大的孩子天天不是吃就吃拉,有精神头这么足的么?还像是听得懂相声,真神奇。”
花芽乐呵呵地说:“八斤说城里的孩子都胎教,咱们家的孩子也是胎教,不过不是外语音乐什么的,咱家孩子听得就是相声。”
小秦抿唇不敢笑出声,郭英无奈地说:“哎,我大孙女上辈子一定是打天津那边过来的。”
第210章
屋里还燃着火炉, 只是炭火没有冬日里烧的厉害。
小瑶瑶身上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前一天撕破的小被子换下的被套已经洗过,搭在火炉边已经干了。
婆媳俩人望着小被套的口子大眼瞪小眼。
花芽憋着笑, 还想继续逗郭英。她实在想知道郭英的手艺会是什么样的。该不会一点针线活不会吧?这大半年寄过来的东西, 各式各样的, 有几个手艺比她婶子都好,她婆婆也真敢啊。
她把针线盒往郭英那边推了推, 装着眼巴巴的表情,看着郭英如何应对。
婆媳之间暗潮汹涌,花芽见郭英一会儿擦茶几,一会卤花生, 就是不肯面对小小的针线盒。
“咳咳,妈——”
郭英看花芽要开口,往茶几上一拍。
花芽一下坐的直苗苗的。
郭英勇于承认错误,跟儿媳妇说:“这事是我不对.你要真想看我表演,要不, 回头我给你表演个移动打靶吧, 这个我比作针线熟.”
“打靶?”
花芽一愣, 在沙发上笑的前仰后合。
郭英回头,看到小秦也在捂嘴笑。
“真是的, 想看我打靶的人多的很, 我都不屑给他们表演呢。”郭英用火钳把烤的大鹅蛋翻个面,板着脸说:“过这村没这店。”
花芽说:“好啊好啊, 我还没看过打靶呢。”
郭英说:“那就让听澜安排一下, 在我走之前给你露一手。”
俩人敲定这个事后, 针线活最后还说落在花芽手上。她多少会一些,跟林云学过一段时间, 缝出来不至于太丑。
顾听澜明天就要回归工作,此时正在吭哧吭哧给小瑶瑶搓尿片。
洗完尿片,看到外面太阳不是很好。就在火炉边上拉根绳,在里面挂满“小旗子”。他力气大,搓的干净,屋里没什么异味,飘着淡淡的香皂香味。
想到今天遇到的老妇女,郭英坐在沙发上跟顾听澜说:“你们这边基层家属条件需要提高啊。”
顾听澜一条条挂着尿片,目不斜视地说:“我这里基层家属的条件已经超过同军区百分之九十的地方。再往上调恐怕有难度。”
小秦也想到今天陈桂香买纸的事,她不知道陈桂香的名字,只是说:“我跟首长在大门口看到有人买长卷纸给孩子当尿片用,也不知家里状况怎么糟糕成这样。便宜的棉布料二尺布能做七八片尿片,用不上一元钱。哪怕洗破了,再换也不至于用那种东西。”
郭英比她有体会,说:“其实也未必是生活条件不好,有的老人节省惯了,看到用长卷纸省事还省钱,也就这样凑合了。可是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样,容易出问题。但我转念一想,我是不是脱离群众生活太久,不知道大家是否都是这样,于是我就没说什么。”
顾听澜手里还抓着小瑶瑶的细棉布的尿片,皱着眉头说:“还有这种事?.那种纸最多就擦擦鼻涕,根本不能做别的。要不是因为经济问题,那就是纯懒,不想给孩子时常洗尿片。”
郭英叹口气说:“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知道你们俩不会这样做,就是提个醒。要是碰到这样的家属,不要被她的观念带偏。要是真有难处,能帮就帮一把。”
“知道。”
顾听澜洗完尿片,看到小瑶瑶醒了,外面正好出了点太阳,就让花芽把小瑶瑶放到婴儿篮里,送到外面亭子下面晒一晒太阳。
郭英还有别的事,到办公楼打电话去了。小秦就跟着花芽一起下去。亭子里已经有几个家属在那边坐着聊天。
看到小瑶瑶下楼,麦婶子把花芽的小宝座帮着擦了擦,让她把小瑶瑶放在上面。
花芽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位老妇女正带着一个小孩在边上与人说话。花芽凑过去看:“这不是萍姐家的小闺女么?”脸庞跟赵宏为长的一模一样。
陈桂香见到花芽,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说:“花小姐你好啊。”
花芽看她一眼,发现是个生面孔,她不知道是李萍请的人还是她的亲属:“你可别这样叫我,容易犯错误。”
小秦认得陈桂香,她正纳闷着。
这不是一区干部区么,怎么会有基层家属过来?又听花芽说的话,知道是花芽熟人家里的,这样说来是基层家属的可能性不大。
陈桂香说:“我见你这么漂亮一眼就知道你就是花芽同志,我们家宏为老是说你好看呢。”
她话音落下,麦婶子皱了皱眉说:“你这话说的不大对。”
花芽也皱着眉头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怪叫人误会的。我跟赵大哥单独都没有说过话,他凭什么在你面前夸我。”
陈桂香本想着捧一捧花芽,她笨嘴拙舌说错了话,忙打嘴说:“我说错话啦,是我儿媳妇老是提起你,她说你跟她一样,生了个闺女。”
小秦见到陈桂香买长卷纸,敏感地说:“生了个闺女怎么了?谁像你是的,自己家的孙女说不出口,在外面谎称生了个大孙子?”
小秦一直跟在郭英身旁,见人说话根本不带怕的。看这位老年妇女一个劲儿往小瑶瑶的摇篮里看,就已经不喜欢,伸手挡着她。听到她嘴巴里说话一点章法没有,更是讨厌。
花芽也不喜欢陈桂香,她连李萍的小闺女都没看,把小宝座拖到有阳光的地方,就不说话了。
陈桂香被闹个没脸,边上坐着的麦婶子打着圆场说:“咱们北方有的地方也喜欢把女儿叫做儿子,并不是大家觉得是男性的意思,而是‘儿’就是孩子的意思,叫成儿子也就有孩子的意思。莫不是这位老婶家里也有差不多的风俗,习惯把孙女喊成孙子。”
对于她好心打圆场,陈桂香很感激。她点点头,用广福的口音说:“是的是的,你们年轻同志不知道,我们那里就有这样的风俗。其实在我心里孙子、孙女都一个样,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小秦给了她一个白眼,走到花芽边上看孩子。
小瑶瑶看着花芽手里的拨浪鼓,伸出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脚似乎也在努力想要够拨浪鼓,两只小脚一踹一踹的。
花芽看她的动作,跟小秦说:“瞧见没有,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是这样踹我的。快要生产的那半个月,我都睡不好觉。老是会在半夜被她给踹醒。”
“顽皮的小孩聪明。”小秦弹了两下舌头,发出“嘚嘚”的声音逗小瑶瑶。小瑶瑶冲她张着没牙的小嘴吐了吐泡泡,可以看到粉嫩的小舌头也在动来动去,真是没一点老实气。
花芽说:“你看你看,她是不是想学你?”
她说这话不但引来小秦,还把其他几位家属招来了。
麦婶子这几天没去看小瑶瑶,见了说:“六斤多生下来的,到今天少说有八斤了吧?”
花芽说:“我还没去供销社给她称,反正她爸颠了颠,说她应该有八斤多了。”
麦婶子感叹道:“一看就是喂养的好,白白胖胖的。这皮肤真是跟她妈一样一样的,白嫩嫩的,摸一下比鸡蛋还滑溜。”
对于别人夸奖自家孩子,花芽是照单全收,还摆出一副“这很正常”“有什么好惊讶”的态度,暗暗显摆。
小瑶瑶被人逗着张牙舞爪的闹腾,闹腾了一会儿,“吭叽”了几声。麦婶子说:“这下不是尿就是拉了。”
小瑶瑶尿完也没哭,就是一个劲儿地瞅着花芽。
下面多少还有些凉气,虽然带了尿片,花芽还是打算带她上楼去换,免得把孩子闪着,得了风寒。这么大点的小幼崽,生病可不好医治。
花芽还没伸手,面前出现一卷厚实的玫红色长卷手纸。
陈桂香把长卷手纸地到花芽面前说:“用这个吧,这个用起来不费。”
花芽突然想到郭英刚刚说的话,推开陈桂香的手纸,转过头问小秦:“是她?”
小秦说:“对,就是她。买了一扁担的手纸就花了四角五分钱。说给大孙子能用一个月,还说要是有更便宜的就让人家卖给她。”
花芽真是无语极了,她必须要找李萍说一说这件事。怎么能让小孩子用这种东西。
李萍也好,赵宏为也好,花芽知道他俩都不是偏心的人,对孩子不管是大的小的都是一视同仁。陈桂香用这样没经过消杀的长卷纸给小孩垫屁股,肯定没有经过他们夫妻俩的同意。
“他们俩现在谁在家?”花芽直接问陈桂香说:“我有事找他们。”
陈桂香觉得花芽莫名其妙的,刚才不理她,现在又要找她说话。她也端起架子来说:“你是领导的夫人,找人说话随随便便喊一声不就得了,犯得上问我么。”
旁边的麦婶子说:“李萍跟赵宏为到海城去办事了,听说要大后天才能回来。”
花芽忍了忍,跟小秦说:“咱们上楼去。”
她正要上楼,正好李萍的小闺女哭了起来。陈桂芳把她卷在厚棉袄里,直接把棉袄打开。小闺女正穿着开裆裤,快到一百天了,个头比小瑶瑶大了不少。
花芽看着陈桂芳把长卷纸折了折,想要塞到小闺女的屁股下面。
花芽赶紧把小瑶瑶没用过的细棉布尿片塞给陈桂芳,跟她说:“给她垫这个,我这里还有几条都给你。你别想着要省钱,回头让李萍到我家里,我家里的尿片用不完,可以给她用。”
陈桂香没有第一时间把尿片垫给孩子用,反而用手捏了捏,感受到上面柔软的面料手感。
见看小秦跟她瞪眼睛,讪讪地笑着说:“我现在就给她垫上,哎哟,让我说,就是你们小年轻人不会过日子啊。这么好的布料就给孩子当尿片,真是败家啊败家。我活一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好的布料,人比人气死人啊。可惜我小孙女没这个福气,生不到那么好的人家里,当做千金一般的养着。就算是败家也有人惯着宠着,哪像我的小孙女只能用这种破烂东西。”
花芽一下烦了,把手里拿着的另外几条尿片往陈桂香身上一扔说:“什么败家不败家,这些都是我婆婆给我用的。你孙女用不上那就是她奶奶,也就是你不中用。就知道在别人面前说一些讨人嫌的话,舍不得给孩子多话一分钱!”
麦婶子赶紧起来,站在她们两人中间,下个要打圆场。她冲陈桂香摆着手,让她少说两句不中听的话。
别说是花芽不喜欢,她听着也觉得膈应人。家属区里谁不知道,人家有丈夫和婆家宠着,给孩子用点好东西一点错没有。哪里有自己家条件好,却非要苦哈哈的给孩子用破烂东西的道理。
陈桂香死鸭子嘴硬地说:“我就是嘴巴啰嗦随便说了点什么,你怎么还往心里去了啊。我说你们家日子过的好还不行啊。再说谁家用细棉布给闺女当尿片的,我说的也没错,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你管得着我么?别说用细棉布,就是用绸缎垫着当尿片,只要我开口,孩子准能用上。咱家就是条件好怎么整?你也不需要给我扣高帽子,我们家里每一分钱都是明明白白得来的,我不怕你到处乱说。”
花芽伸手拍了拍小瑶瑶,把孩子抱起来准备上楼。
上楼之前不忘跟陈桂香说:“我家日子过的好,那跟你也没关系,你犯不着阴阳怪气管教我。赵大哥大小也是个中层干部,让你把孩子带成这样样子,我替他觉得可悲。另外啊,见你岁数一大把,多积点口德吧,少干点折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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