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花芽下去没多大会儿功夫带着孩子气鼓鼓的上来。
顾听澜还在跟两条窄腰带奋斗呢, 手上是脏的,不好出来迎接妻女。
小秦见花芽闷头给小瑶瑶换尿片,走到厨房里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顾听澜没想到自己妈说的基层军属会是赵宏为, 听小秦话里的意思, 应该是赵宏为的亲娘。
别人家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插手, 他只有仔细洗了手后,来到花芽身边说:“咱们日子过的好了, 免不了会有闲言碎语。你放心,咱家的根基不会出问题,你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我会保护好咱们家的。”
花芽说:“我当然相信你能照顾的好咱们家, 我就是替那个孩子不值。也就比小瑶瑶大一个多月,怎么就碰上那样的奶奶。”
顾听澜说:“现在你知道你婆婆是多罕见了吧,打着灯笼找不着第二个。再说,那孩子的事情大不了等李萍回来你跟她说一句就行,到底怎么处理咱们不掺和不就行了。”
花芽想一想也是的, 发现这种事情不说反而不好。要是没什么事倒也还好, 要是孩子真有什么事情, 她恐怕良心不安。
她在家里呆了一会儿,从客厅窗户探头出去, 发现楼下的家属们还在, 陈桂香也在里面跟人说着闲话。小孙女被她放在一旁,都没怎么管的。
花芽跟顾听澜说:“我去李萍家敲敲门, 看看到底回来没有。要是没回来我就跟嫂子姐说一声, 让她帮我第一时间传达过去。她们俩关系好, 萍姐不会怪罪我跟别人说。”
顾听澜在厨房做饭抽不开手,花芽让小秦帮着看孩子, 自己穿上衣服换上鞋下楼。
走到楼下,不管陈桂香有没有看到她,她径直往三号楼去。
方圆在家里正在给天天和乐乐做夏天的短袖和鞋。半大的孩子长得飞快,每年都得重新做身衣服。她没那个手艺做鞋底,就托林云做了四双鞋底,给孩子一人两双,她只需要按照鞋底把鞋面缝上就行。
忙了一上午,她脖子生疼。刚揉了两下,听到外面花芽敲门。
“你出月子啦?”方圆接花芽进到屋里说:“我还想着下午要不要去看看你,你倒是先过来了。”
花芽看到茶几上的布料,一下想到李萍的孩子,眉头皱了起来。
方圆看出她的不对劲,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热水说:“怎么了?月子里受委屈了?我看他们家不像是能给你委屈的人啊。”
花芽闷闷地说:“我哪里受什么委屈,是我刚才看到萍姐家的小闺女在楼下,弄的不高兴了。我刚敲门,她不在家。”
方圆说:“李萍?她婆婆上个月过来帮着伺候月子呢。你要找李萍,她去海城办事还没回来呢。”
花芽把刚才的事跟方圆说了一遍,问方圆说:“你自己有两个孩子,你觉得给乐乐用那样的长卷纸合适么?”
岂止是合不合适的事,这完全就是造孽啊。
方圆气的直拍大腿说:“用那种东西还不如在外面摘点草叶子卫生,哪里能给那么小的孩子用。”
方圆一下急了,她跟李萍关系好,就跟亲姐妹似得相处。她闺女受了委屈,她怎么能坐视不管。
“你别着急,她昨天才买的手纸,应该没用几次。”花芽说:“你听着点对门的动静,要是萍姐回来千万记得跟她说一声。我已经给了她婆婆好几张尿片,教训了她让她先用这个。”
方圆说:“你可不知道他们那边重男轻女到什么地步。上回知道李萍婆婆过来我还以为要怎么样呢,结果当着李萍夫妻俩的面,表现的还可以。我听李萍说起这事还觉得奇怪,前些年,李萍的婆婆还一直催促着李萍生个大孙子出来。等到小闺女出生,她还特意跑过来伺候月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听你这么一说,她对孩子也不好,原来藏着坏心眼。你放心吧,你的话我记得,等她回来我头一个找她说清楚。”
花芽跟她又说了几句,把事情交代完,心里轻松不少。她帮着方圆把衣服裁剪下来,对着方圆想要的版型样子跟她一起合力把布料剪好。
花芽不会衣服做的一般般,鞋面还是能凑合。可方圆说什么不让她动手,催着她赶紧回家上床继续养月子。
隔了两天,去海城回来的李萍总算回到家里。
进屋没多久,还没抱一抱她的小闺女,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李萍一听,是方圆的敲门暗号,直接把门打开。
“你就这么想我啊?我刚回家鞋子还没换呢,你就追着赶着来了。”
方圆看她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又见到客厅里抱着小孩的陈桂香。她不想当着陈桂香的面说这个,说出去不就把花芽供出去了么。听花芽说话里的意思,陈桂香似乎也不喜欢花芽,觉得花芽不会过日子。
“你洗把脸,收拾好了以后到我家里找我去,我有事跟你说。”方圆冲陈桂香点点头,转头跟李萍说:“你记得点,我有急事找你,在家干等了你两天呢。”
李萍把鞋放到鞋架里,跟方圆说:“那你等我一刻钟,我收拾一下就去找你。我还在海城给你带了那边的饼干,可好吃了,你等我给你拿过去。”
方圆点点头,先回家去了。
李萍奶水不多,跟奶粉一起掺着喂养小闺女的。她回来看了眼小闺女,三四天不见,感觉瘦了点。她没往别的地方想,觉得应该是吃奶粉吃的,不如奶水好。
惦记着方圆有事找她,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听到小闺女突然哭了。
陈桂香抱起小孙女一脸慈爱地哄着说:“哭什么呀,刚给你换的尿片,怎么就哭啦。”
李萍站住脚,接过孩子把襁褓打开,看到她□□掖着的细棉布尿片,疑惑地问:“怎么跟家里小花送的不一样?你哪儿来的?”
陈桂香说:“头两天在凉亭里唠嗑,碰到她了,她随手给了几块。还真是大方啊,这么好的东西说给人就给人了,也不知道多少家底让她这样败,我要是——”
“你别说了。”李萍皱着眉打断陈桂香的话,说:“你不能这样说小花,她也是看在关系好的份上才给的。你看她怎么不给别人。”
陈桂香笑了下说:“我就是这么一说,感谢她都来不及呢。”
花芽不是第一次给李萍婴儿用品,李萍没往别的地方想。就看小闺女还在嚎哭,声音隐隐有些发哑,觉得不对劲:“她经常这么哭么?怎么嗓子有点哑?除了奶粉你还喂她吃别的了?”
李萍可知道陈桂香重男轻女到什么地步,刚来这边的时候还不让他们买好奶粉给孩子喝,想让小闺女喝米汤来着。要不是赵宏为说了她,她说不定真会给喂米汤。
“我哪里给她吃别的。”陈桂香觉得冤枉,她把茶几下面塞的奶粉罐拿出来,打开盖子递给李萍看:“你看,喝下去这么多。我每次都给她冲三大勺,一点没含糊。我看她哭应该就是想你了,这几天没见到你,难受的。”
这话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李萍捏了捏小闺女的脸说:“那你先别喂她喝奶粉,等我回来喂她母乳。门口那边我给你买了身衣服,待会我走了以后你在家里试试看,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脱下来我给你改。”
陈桂香听到有新衣服,乐得眼睛没了缝。
李萍从家里出来,看到方圆家的门是开的,应该是一直在等她。
看到过来,方圆把门关上,还特意往李萍家看了眼。
李萍被她的态度搞的莫名其妙,来到客厅里还没坐下,就问方圆:“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非要来你家说。在我家怎么就不能说了。”
方圆恨其不争地说:“就你放心你婆婆,你回来看了孩子,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李萍细想了下,没发觉什么不对的。
方圆说:“我听人说你婆婆在外面买便宜的长卷纸给你小闺女垫屁股,你等会看看去,别让她继续垫了,对闺女不好。”
“没垫啊,我看她给我闺女垫的是小花给的细棉布。”李萍疑惑地说:“她就算买长卷纸,说不定就是她自己用的。你知道她节省惯了。”
花芽没跟方圆说陈桂香说话不中听的事,尽量客观地说了孩子用长卷纸。
光是这一点已经让方圆很生气,她掐了李萍的大腿一把:“你是不是傻啊,她给孩子用能当着你面用啊?你马上就要去上班,家里就她带孩子,她不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劝你最好仔仔细细的把孩子检查一遍。”
李萍回忆了一下说:“非要说奇怪的那就是我闺女哭个不停,我以为她是尿了难受哭的,但是没有别的情况.不对.你等着,我觉得哭声不对,我过去检查一下。”
方圆到底放心不下,站起来跟李萍说:“怕那老妖婆继续作妖,花言巧语的蒙蔽你,我也不怕她说我嚼舌根,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孩子。”
李萍也正有此意,拉着方圆的手说:“你把钥匙带上,外面风大,别让风把门吹上。”
“你就多操心操心你小闺女吧。”方圆把钥匙揣到兜里,换上鞋。李萍已经敲着对面的门。
陈桂香打开门,看到李萍和方圆俩人脸色不好的站在她面前。她还抱着小闺女,颠了颠说:“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李萍拦住她,把小闺女接到自己怀里说:“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能颠孩子,颠多了对孩子的大脑不好,你怎么就不听呢。”
陈桂香在外人面前被儿媳妇下了面子,黑着脸说:“伺候你们俩娘还伺候错了。”
第212章
李萍不跟她扯别的, 先把孩子放到摇篮里,解开襁褓。
方圆这两天没看到孩子,见了以后诧异地说:“怎么瘦了些?”这个时候的孩子都是疯狂长肉, 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 怎么可能会瘦?
陈桂香怕李萍说她, 又把奶粉罐拿出来给方圆说:“一个月吃了三罐,我哪里是舍不得给她吃。我们老家有的说这是‘抽条子’, 先长个子后长肉。”
“你可别乱说啊。”
方圆听李萍说过不少婆家的事,对眼前这位婆婆一点好感没有,直接反驳她说:“你说的‘抽条子’我们老家也有这个说法,不过都是给十多岁的小孩说的。就像我家天天和乐乐正是‘抽条子’的时候, 去年的衣服和鞋子,今年穿都穿不上,只长个子不长肉。你这么大点的小孩说‘抽条子’,说给谁信啊?咱们这里谁没生过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陈桂香见她不好说话,知道她们关系好, 就讪讪地让到一边让她们看孩子。
李萍把孩子检查了一下, 还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方圆听了花芽的话, 知道陈桂香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她也是女同志没什么不方便的, 干脆走上前, 把小闺女的尿片扯出来,□□一看。
李萍失声叫到:“怎么起了红疹子!陈桂香你到底做什么?!”
陈桂香说:“我怎么可能做什么, 我该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 谁知道她怎么会这样!”
方圆骂道:“你为了省点钱连良心都不要了!孩子大腿这里明明是你给抹的牙膏, 你要是不知道能往上面摸牙膏?”
李萍把小闺女抱起来:“我还以为你儿子结扎以后,你能把心思放在孙女身上, 你过来想要照顾小闺女我本是不同意的,要不是你先斩后奏,我也不会让你进这个家门。现在把我闺女弄成这样,你等我怎么跟你算账!”
方圆无意间听到一个大秘密,可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她帮着把棉被翻出来裹在小闺女身上:“别跟她说这么多,快,上医院,赶紧上医院!”
“我帮村里人带过多少孩子,起点疹子用牙膏一抹就好了!犯不上去医院——”
李萍抱着孩子不好跟她动手,走到门口拿脚蹬了她肚子一脚说:“滚你的农村去,我就算跟赵宏为离婚,也不会让你在这个家里祸害我们娘们!你这辈子别惦记享受儿孙福了!”
陈桂香还想狡辩什么,看到李萍和方圆的反应,发觉事情没她以为的那么简单,她支支吾吾地说:“我也是想给你们省点钱,真没打算坏我孙女,我这么爱她,怎么可能会故意伤害她呢。好儿媳妇,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跟你解释。”
李萍站在楼梯口骂道:“你个老不修的东西,我上哪门子要你给我省钱?我花过你一分钱怎么地?她今天这样一定是你给我闺女用埋汰东西整的,你看我从医院回来这么收拾你!还敢上门到我家里来给我闺女使坏,老不死的东西!”
李萍平时对人客客气气的,从没有这么不要面子骂过脏话。她今天是气急了,整个人都在发抖,根本抱不住孩子。
方圆帮她把小闺女包好,跟她说:“别骂了!赶紧上医院!这种事得赶紧治啊。”
李萍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她想了想把陈桂香反锁到家里,不顾她在屋子里大声喊叫。
“呸,你看我让你跑!”
李萍跟方圆俩人匆匆忙忙往医院去,路上正好遇到一辆往那边路过的吉普车,知道是孩子生病,好心地绕路送她们到了部队医院。
到了医院,人家看这么小的孩子出事,直接给了绿色通道。
部队医院不像外面有专门的儿童医院,这边只有一个妇幼科。方圆把小闺女放到医生面前,看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而李萍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上气。
这事可大可小,小闺女这么丁点,在隐私的地方出了问题,万一是什么脏病影响到成年以后的事该怎么办?
医生检查半天,还取了样,让护士拿去做检验。
等待结果的四十分钟里,小闺女因为身体不舒服一直嗷嗷的哭。她哭李萍也哭,弄的方圆一个人照顾着她们娘俩。
方圆没办法,借了医院的电话给林八一打过去,她不知道赵宏为的电话,让林八一赶紧把赵宏为找过来。
赵宏为从海城回来,走到西院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林八一火急火燎的叫了回去。
林八一只知道赵宏为的小闺女出了问题,其他的一概不知。跟赵宏为只说:“我陪你一起过去,你千万别着急,方圆在那边陪着你媳妇。现在去海城的大医院也方便,不会出大事。”
赵宏为要是不急就不是孩子的亲爹了。他坐在车上不停的让开车的战士快些开。
他隐隐察觉事情不简单,李萍作为家属自己带孩子在部队好几年,还没因为家里事临时叫他回去过。他们刚从海城回来,家里只有他娘照顾着。说不准就是他娘没照顾好小闺女,出了问题,让李萍闹了起来。
赵宏为捏了捏眉心,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妻女。若是没犯原则性问题就劝劝,要是犯了原则性问题,为了家里的长治久安,那只能让犯错误的亲娘离开。
毕竟他知道他娘重男轻女已久,不可能因为他结扎,突然转变,一下喜欢上孙女。免不了说话做事让妻女寒心。他娘回去还有他爹,妻女也只有他。
到了医院,来到妇幼科。
还没走过去,就听到李萍的哭声。
李萍见到赵宏为来了,脱下鞋就往他身上扔。
赵宏为捡起鞋,心急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扔我做什么?孩子怎么样?”
李萍说:“还不是你的亲娘做的好事,她要是看不上孙女也不必装模作样的过来带孩子。咱们就离开这么几天,你看、你看——”
赵宏为身为孩子的父亲,面对襁褓中还在哭的小闺女没什么不能看的。他就瞅了一眼,发现贴近孩子大腿根的地方有三四个红疹子,并且大腿内侧的皮肤微微发红,不知道是痒的还是感染的。
林八一也想凑过去看,被方圆拦住说:“人家那是亲爸爸,你是什么人。别过去了。就是孩子身上起了疹子,不是什么好事。”
林八一想了想说:“天气马上暖和起来,家里也热,被蚊虫叮咬很正常啊。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啊,你看我小时候,还没蜈蚣咬过呢,这不也没什么事么。”
方圆气的说:“那蜈蚣吃你的鸟儿了么?!”
林八一闭嘴了,半天来了句:“那、那的确挺严重的啊。”
方圆被他气的胸闷,林八一不敢往她身边坐,也不方便过去看孩子,只好自己贴着墙罚站。
中途医生又过来给小闺女取了样,这次应该是哭累了,小闺女“吭叽吭叽”地哼哼。
李萍可是心疼的流血,她吸吸鼻子,也不理赵宏为。
赵宏为气没地方撒,他太知道他娘的为人了,说不定真是故意的。给孩子做尿片能花多少钱,他多没本事还要从孩子的尿片上省钱。
赵宏为越想越窝火,他还以为他结扎以后家庭关系能缓和一下,现在一看,根本就是他异想天开。
李萍把方圆的话又跟他说了一遍:“就是外面农民挑着担子卖的那种长卷纸,卖货的人一开始还劝你妈,说不能给孩子用,你妈根本就不听。我回去以后,还特意装作用的是小花给的细棉布。要不是方圆心细,把尿片打开,要是今天没发现,到医院不及时还不知道整出什么大问题来!”
赵宏为一拳头砸在墙上!
不需要李萍跟他说,他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他怒不可恕地说:“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不管孩子有没有什么事,我这次不用她过来带孩子了。她自己要过来也没经过咱们的允许,你等我回去,就给她买火车票,她怎么来的就让她怎么回去!”
李萍还以为赵宏为会帮他娘说两句好话,见他干脆地撵他娘离开,李萍抱着小闺女愣了一下。
“你、你说真的,真让你娘走?可她刚来.”
赵宏为瞪了李萍一眼:“刚来怎么了?我宁愿请个保姆,也不要她来带我闺女了。你没见到顾团长家里把闺女宝贝成什么样,咱家小闺女这样,我都说不出口!我觉得丢人现眼!”
“外面小点声,孩子的家长进来一下。”
办公室里的医生把李萍和赵宏为叫了进去,说了一堆医学上的事后,跟他们夫妻说:“多亏发现的及时,要是晚一点感染渗透就不好了。不过为了避免尿路感染之类的情况,我还是给她开了三天的消炎药。你们家长观察一下,要是有撒尿困难或者尿不干净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吃药。”
赵宏为紧张地问:“那就是说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以后会不会影响她的成长发育?”
医生看了眼化验单说:“暂时看来没有。但是要是继续不注重卫生情况,这种事情发生也是早晚的事,而且会严重。你们做家长的不能图省事,把那种东西给孩子用。”
医生有些生气的说:“你们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自己没用过长卷纸么?上面还有杂质!给孩子垫的时候难道看不到?你们看孩子大腿内侧的皮肤,就是被杂质磨的发红。哎,你们啊,我作为医生都懒得说你们家长。”
李萍的心一沉,看向赵宏为。赵宏为往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说:“我待会就买火车票,让她回去。”
医生了解了一下大概情况,说道:“老人家再糊涂也不能给孩子用这个。我得批评你们家属,对孩子太不尽心,多准备些尿片的条件你们应该有吧?我看你们应该是干部家庭,不至于尿片用不起吧?”
赵宏为低着头说:“家里条件其实不差,我们住在三号楼。”
一说三号楼医生就知道了,这位至少是个中级干部。他叹口气说:“行吧,记得我刚才说的要注意尿路问题,其他的你们把这个消炎药先开着。要是出现我刚说的情况就先吃三天,三天还不好就过来找我。”
李萍又问了句:“那她现在怎么办?不能就这样放着吧?”
医生说:“穿开裆裤用细棉布的尿片就好,要经常换尿片不要捂着。这小罐里面是曲安奈德益康唑乳膏,对尿布性皮炎和细菌性的皮炎湿疹有效果,你记得每天两次给孩子涂上。”
李萍问:“是不是尽量透气点好?”
医生说:“对,等药膏干了以后再把尿片换上。要是刚拉尿完,可以不着急给她垫尿片,把屋子里火炉烧起来,让孩子下半身暴露在空气里,尽量不要捂着。”
两人感谢完医生,抱着孩子出来。
知道孩子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轻微的皮肤炎症,方圆和林八一放下心。
他们放下心,李萍和赵宏为不放心。医生还说有三天的观察期看看尿路问题。
他们四个人坐着一台吉普车往家里去。
林八一半路下车回西院,赵宏为叫住他说:“帮我给我娘定张火车票,钱我明天拿给你。介绍信也帮我开一下。”
林八一点点头走了。
赵宏为上楼的时候没听到家里有动静。李萍知道孩子没事,就冷静下来,用钥匙轻轻地把门打开。
方圆看着他们俩,摇摇头说:“你们家别闹得太凶,明天老人家就走了.哎,我也不在家待着,我上小花家去吧。”
想着他们家可能会吵闹,方圆住在对面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还不如离开家清净清净。
方圆下了楼,刚走到单元门下面,天上飘下一张张翩飞的长卷纸。像是红色蝴蝶,在漫天飞舞。
陈桂香想来想去,觉得问题出在这个上面。想要把纸用水冲走,慌张之下把下水管道堵了。她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情急之下,把藏起来的长卷纸一股脑扔到窗户外面。
方圆从半空看到地面,全是玫红色的长卷纸。还有的飘到长椅上、花坛里,或者是挂在别人家晒衣服的杆上。三号楼这边像是下了一场玫红色的手纸雨。
其他家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路过的时候诧异地伸长脖子往天上看去。
“哟,这是谁家熊孩子干的好事?”
“是不是窗户关好呀?”
“可惜了,都浪费了.”
有的在地上捡起一张看了眼:“没啥好可惜的,瞧着破纸上面还夹着草杆子呢。”
方圆知道怎么个情况,叹口气,干脆去看望小瑶瑶。
花芽还在家里跟婆婆拿乔呢,郭英很会做盐水花生,想给她做这个吃。
偏偏花芽不想吃咸味的,想吃烤的。她见火炉上面没放水壶,就抓了把花生放到上面烤,没想着怎么烤着烤着,其中一粒花生突然炸开,差点蹦到她手背上。
郭英见她要坚持不懈的烤,直接把她作案工具没收,把一小把花生收到盐水盆里。眼巴巴装可怜根本不好使。
花芽这个气呀,小时候她们家经常会到山脚下挖野花生。挖好的野花生还带着泥巴往灶坑里扔,她多久没吃过那个味道了。
听说生的野花生对咳嗽有好处,当时还有不少人上门收花生呢。
郭英看着好笑,把小瑶瑶往她怀里一塞说:“乖宝贝,笑一个,哄哄你妈妈。你看,你妈妈为了几颗花生要跟奶奶生气,奶奶要是哄不好,就不给你妈妈看打靶啦。”
这怎么行呢,花芽都跟别的家属把牛吹出去了,说她婆婆要带她看打靶呢。
花芽小眼神往婆婆那里瞟了眼,正了正身子,细声细气地说:“妈,我没生气。我咋能跟你生气呢。别说盐水花生,您就是做糖水花生我都爱吃。”
第213章
郭英问:“真的?”
不管是女兵打靶还是男兵打靶花芽都没去看过, 还指望婆婆等她出月子带她玩呢。
她也不端架子了,把小瑶瑶往腿上一放,捏捏脸蛋说:“妈妈没生气, 妈妈听话着呢。”
顾听澜出去上班还没回来, 花芽没得人作, 想了想冲郭英软甜甜地笑着说:“你看,我都不用你哄, 自己就能好。”
“我还以为你是被我威逼利诱才不敢生气的。”郭英坐在饭桌上,小心翼翼地拿着针线,打算临走前给小瑶瑶缝双小袜子穿。她别的做不了,做双袜子总可以吧?
最后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女红缝纫这一块, 越小的东西越难弄,她差点把手戳出血。
花芽让她用顶针,她不会啊,还觉得顶针像大扳指不好看,说什么也不戴。
花芽拿婆婆没办法, 把睡着的小瑶瑶放到摇篮里。然后挂在客厅天花板垂下来的钩绳上。摇篮自己慢慢的摆动, 让小瑶瑶睡的更好。
刚把孩子放下去, 门口有敲门的声音。花芽跑过去开门,看到是过来玩的方圆, 指了指身后。
方圆看到挂起来的摇篮知道孩子在里面睡觉, 轻手轻脚的换好鞋进来。
方圆缝纫技术比不上林云她们,倒是比屋里这两位婆娘强。
她过去看到郭英手里拿的一团线团, 认半天认不出来是什么玩意。还以为是郭英给小瑶瑶做北京的布娃娃呢。
“这个时候你不是在睡午觉么, 怎么来了?”花芽跟她说话, 看郭英没注意,把盐水盆里的花生捞出来一颗, 还没等塞到嘴巴里,被婆婆打小手,夺过了花生。
郭英把花生扔到盆里,说:“还没煮呢,生咸生咸的你不能吃。”
方圆拍了下花芽屁股,说她:“你就在家里不老实,胡作吧。”
花芽嘻嘻笑了笑,伸脖子看了眼孩子,看她还在里面睡的呼呼的,于是回到沙发上盘着小腿,逍遥自在地坐着说:“你过来坐着啊,让我妈忙她的,她过来给我当长工呢。”
郭英听后把针线往饭桌上一扔:“去她的,我可不当长工。这缝纫的活计我实在干不了。”
方圆走过去,问了以后知道郭英是想给小瑶瑶缝袜子,憋了半天笑,把脸都憋红了。
她们三人中,方圆的缝纫实属矮子里面找高个儿,她拿着剪刀把乱成一团的线脚剪开,把布料摊开来看,傻眼了:“难怪乱七八糟的不像样,你这是要给她做个五指袜啊?这么一小块布料可做不出来那种东西。都是有脚气的人才穿那东西呢。咱别给孩子用那个。”
郭英不知道五指袜是给脚气的人穿的。她也不是很确定方圆说的对不对,但觉得意头不好,干脆说:“你扔了吧,我不做了。回头我上北京找人再给她做点好的。”
方圆说:“你手艺不至于这样啊,是不是太累手不稳了?”
花芽想起来方圆还不知道她婆婆蒙人呢,赶紧打岔说:“我刚听到有汽车的声音,该不会是我萍姐回来了吧?”
方圆过来就是想透透气,不大爱说别人的家的闲话。想着是花芽告诉她的,家里另一个是花芽的婆婆,都不是外人,叹口气说:“这事啊,说来话长.”
花芽忙说:“话长没关系,你等我泡杯麦乳精静静地听你说呀!等着我!”
花芽穿上鞋哒哒哒地跑去够她的罐罐,够了罐罐下来就大方地给婆婆和嫂子姐一人冲泡了一杯麦香十足的麦乳精。
“瞧她小八卦的样子。”方圆原本有些气闷,对陈桂香很恼火。可不是自己家的事,她不好她插手。见花芽如此开朗活泼的跟婆婆相处在一起,她欣慰地笑了笑。
花芽不跟她们挤在沙发上,自己拖了椅子过来,盘腿坐在椅子上。
郭英拍了她的腿说:“老是这样坐姿对膝盖不好,你在月子里面更要注意。”
花芽乖巧地把腿耷拉下来,放了一会儿觉得不得劲儿,就悄悄地把脚丫踩在茶几下面的撑子上。
郭英对此视而不见,踩撑子算什么,翘在茶几上也无所谓。坐月子腿不舒服是常事,儿媳妇怎么舒服怎么来。
郭英不但没管教,还给花芽拿来一条小毯子搭在后背上。
方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打算回去给林八一说一说,让他别担心小花跟婆婆相处,人家相处的好着呢。
再对比着陈桂香这个婆婆.人跟人的差距的确很大。
“孩子没什么大事,我也没着急跟你说。就是有什么炎症,不过是大腿根儿上,其他地方没有。”
方圆说:“要说李萍的婆婆明知道东西不好,李萍不会同意她用那个东西给孩子。你们猜她干了什么事?说起来好笑,她见李萍回来,特特地把长卷纸换成你送给孩子的尿片。李萍最开始看了眼,居然被她蒙骗过去,还以为孩子什么事没有,就是想念妈妈。”
花芽跟着长吁短叹的,摇摇头喝上一口麦乳精说:“孩子没出大事就好,一点皮炎上几天药就能好。我小弟小时候得了皮炎,脸上、下巴上、脖子上出了指甲盖那么大点的皮炎,经常起皮。后来找了赤脚大夫拿了他自己配的膏药,抹了几天就好了。”
方圆说:“是啊,不幸中的万幸。”
郭英喝了口麦乳精,觉得有点甜过头。她把搪瓷杯悄悄地往边上推了推,也说:“原来还是得爸爸是一团的营长,我还以为家庭条件不好,还让听澜申请提高待遇呢。哎,这样的家庭条件给孩子用那种东西确实过分了。”
方圆颔首说:“你们可没看着,赵宏为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我以前还以为是他把他娘叫过来的,让他娘帮着带带孩子。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他娘自己跑过来的。你说自己上赶子要过来照料,怎么非要把孩子弄成那样。整的不想让孩子好似得。医生还说让他俩观察两天,看看撒尿什么的正常不正常呢。”
花芽听了还是很生气,李萍家的孩子比小瑶瑶就大一个半月,将心比心,李萍将会多么的生气。
方圆又笑了笑说:“你也别替他们生气。赵宏为二话不说就给他娘买了火车票,还说越早越好,让她赶紧回去,不要守着他闺女了。”
她们在屋里说话,楼下忽然吵吵起来。
打扫家属区卫生的大妈拿着扫帚在三号楼下面狂骂:“谁怎么丧良心啊!把这些不要的脏纸从窗外直接扔下来!两只眼睛出气的,不知道有垃圾桶啊,谁家干的赶紧下来,老娘可不伺候这样的败家玩意!要是不下来,别逼着老娘一家一家敲门找!”
花芽在家里闲的不行,听到动静往阳台上跑。郭英喊她:“把毯子过上。怎么就这么好看热闹。”
方圆跟郭英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没看到,我过来的时候,走到楼下,天上下起了长卷纸的雨,我想肯定是老太太害怕,想要把证据销毁。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去。楼下扫地的八成就是骂这个呢!”
她话音落下,花芽站在阳台上,她看不到三楼的场面,只能费劲的听个耳朵说:“是手纸,还真是手纸!哈哈哈,陈桂香以为这里是农村么,随便扔垃圾没人管,这下可闹笑话啦。赵大哥那么爱面子的人都被他娘丢光了。”
也不怪她幸灾乐祸,陈桂香阴阳怪气挤兑她,她念着是李萍的婆婆也就嘴巴上还回去,都没跟李萍告状。见到陈桂香挨骂,她觉得很痛快。
郭英说:“的确应该把他娘早点送回去,真是个惹祸精。哪怕每个月给些生活费回去让别人帮着照料,等到再老点以后接过来照料也行啊。”
方圆也说道:“可不就是么。陈桂香腿脚好,眼睛耳朵也没事,怎么也得个十年八年以后再说养老的事。到时候就算陈桂香想要作怪也没力气。”
她想了想继续说:“我看她家小孩感觉有些瘦了,那一定是腿上不舒服,不舒服就吃不好睡不好,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长的好。长此以往,孩子能好?都是奶奶的人,真是作孽。”
花芽听了个热闹回来,跟她们说:“我看到赵大哥下来,到凉亭里把大竹扫帚借走了。”
自己亲娘做怪,这个当儿子的必须要收拾烂摊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陈桂香说的,第二天一大早,花芽跟郭英两人到三食堂抢购大馒头,小路上看到卷着包袱卷的陈桂香。
陈桂香进到吉普车里,看到花芽跟郭英婆媳二人有说有笑地从车前面走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反思些什么。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赵宏为亲自把他娘送到海城火车站,派了名小战士帮着把她一路护送回家。
“你就不要娘了么?有了媳妇你就忘了娘了么?”
李桂香还想说什么,赵宏为摆摆手,让小战士把陈桂香拉到站台里面去了。
母不慈家不宁。
赵宏为想要跟他娘这样说,可惜说了未必能听懂。还不如不费这个口舌。
回到家中,李萍跟他俩人抱着孩子先到方圆家道谢。然后又到花芽家道了谢。
说了一会儿话,花芽见他们又要走,便问:“这么着急要干什么去?”
李萍气笑了,瞥了眼赵宏为,跟花芽说:“他娘把你给的尿片全都拿走了,也不知道要那些玩意有什么用。她看着布料好,说不定拿回去当帕子用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花芽抿着唇,想象不到用小孩的尿片拿来擦脸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看了眼家里挂着的小旗帜,挠挠头,笑着说:“不能吧.哈哈哈。”
只要陈桂香走,李萍的心气儿就好了不只一星半点。她也笑着说:“有什么她干不出来的。”
赵宏为脑袋瓜要炸了,没想到他娘人走是走了,又给他驴了一下。短短一个来月,可是把他的面子给丢光了。
他哭笑不得地说:“我真是一点办法没有,总不能把她的包袱打开搜查。”
他见李萍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笑,心里毛毛地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赶紧去城里的布料店,给我小闺女扯细棉布做尿片。”
虽然教训是建立在小闺女身上,至少目前看来结果是好的,可喜可贺地是小闺女的炎症好了不少,也没有发现尿路问题。
而赵宏为并没有因为他娘岁数大,犯了错误,保持一个“孝子”的态度,而是选择将他娘送走。以后想必也不会再让他娘过来。
李萍珊珊地站起来,冲花芽扬了扬下巴。
第214章
花芽同志在出月子的第一天, 跟婆婆去往靶场。
郭英不但自己打,还教花芽打。花芽兴奋地玩了一上午,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恋恋不舍地从靶场出来。
郭英陪着花芽待了整个月子, 在小瑶瑶满月后, 就跟花芽说她要走。
花芽自然舍不得, 她跟郭英处的不像婆媳,更像是姐妹俩。郭英办事爽快, 花芽也不是磨叽人,轻松自在地相处,感情越发的好。
郭英也跟顾听澜说过:“你媳妇性子率真、善良,我跟她相处再动心眼, 算什么人。”
在郭英离开之前,她想先到王天柱学习班里看望一下。
不巧,王天柱学习班正跟大禹岛第一希望中学进行一帮一,坐着大卡车往希望中学去帮忙开荒。为期一周,今天是最后一天。
郭英没办法, 跟花芽一起坐车来到第一希望中学过来看他。
“原来是高中和初中一体制的, 我还以为只是高中呢。”花芽从车窗看着外面搬石头、清沙子的学生们, 不难从衣服上分辨哪些是百姓的孩子,哪些是部队里的孩子。
周争渡跟着一起过来, 看到学习班的孩子努力劳动, 没有偷奸耍滑的,感到很欣慰。
他跟花芽说:“等到下学期非军属的孩子也要到这里上学, 王天柱班上就有五六位想要继续读书的来到这边。”
郭英对王天柱的学习情况很感兴趣, 知道王天柱上回考了个全班第三, 很是高兴。她上次见王天柱,王天柱还在班上吊车尾呢。她还记得当时的班主任姓关, 似乎叫关丽。
“周老师,您说小柱这样的成绩考高中有把握么?”郭英客气地说:“岛外的情况咱们就不多说,有的学校是初中推荐到高中入读。我听我儿媳妇说,您的学校还是采取考学制度。”
周争渡迈个关子,没正面回答王天柱的学习,说:“学习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淘汰制。咱们不能揠苗助长,顾此失彼。这么说你应该能懂得我的意思。”
郭英点头说:“光是北京这两年提上来的中学教师就有两万多人,我听教育系统的朋友说,其中百分之八十的教师业务生疏。首都的情况是这样,别的地方更是严重。一些中小学里的教师水平堪忧,不少小学文化的人都能进到学校里教书。”
“民办教师队伍学历低、业务水平不高已经成为业内共识。调整中等教育结构的问题非常紧迫。”周争渡面对这样的社会环境,颇感无力,他说:“我只能在岛上尽到校长的责任,拨乱反正。”
花芽很想知道王天柱能不能考上高中,又问了一遍:“那小猪能不能考上?你帮我估计估计?他都考第三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他是个聪明孩子,你不用担心他。”周争渡看她真的在担忧,笑着说:“倒是你,生完孩子学业还打算继续么?”
“当然啦,我还是想学习的。”花芽知道再过两三年环境就会有很大的好转,她乐呵呵地说:“我还是想系统的过一遍高中知识,把知识点梳理好。”
周争渡说:“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到学习班听听课。扫盲班对你来说没什么作用,自学考上好大学的难度很大。我给你的建议就是没事到学习班跟着高中同学学一学,这样对你的帮助会很大。你的成绩我心里大概有数,要是认真学,考个一类学校不成问题。”
说到这儿,周争渡满意地跟郭英说:“你看她每天傻呵呵的样子,其实脑子里挺能学的。以后考个一类大学一点问题没有。”
郭英还真不知道花芽成绩能这么好,要是不保准,周争渡也不会说考个一类没问题的话。
她为儿媳妇打算了一下,问周争渡:“你说的学习班高中课程真的可以去听?”
周争渡说:“也不是你想的跟高中学生一起学,是办一个成人高中班.不是子弟免费的那种,需要交学费的那种。”
花芽一拍大腿说:“你这是要给学习班赚外快呀,行,我报名!”
“就你写作文的水平,一个顶十个,到时候别怪我多收费。”周争渡看了眼车窗外面,快要到一中的高中部,他指挥着司机往前面转了个弯停下来。
花芽看到这里应该是教学楼,比她想象的要好许多。是个四层的长型楼房,走廊的一边是一间间整齐明亮的教室。
有的教室里面已经放好课桌椅,有的教室里面还是空荡荡,连个吊灯都没有。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可比平房的学习班好多了。至少不会下雨浸水,下雪冻冰。
花芽心领神会,怪不得周争渡要办成人高中班,原来是看一中学校好,眼红啦。
说来也好笑,小平房的学习班还要过来一帮一人家,莫不是反过来了吧。
知道周校长过来,一中的校长早早地等在一边。他是周争渡推荐过来的。当初他们下放过同一个地方,在上甘。而后周争渡和吴大娘又到了暗礁岛上,但周争渡记得老蔡的学识,知道一中需要校长,特意跟阮旅举荐。
听说当时老蔡孤身一人在云南,教当地的少数民族学习汉字。日子过的苦哈哈的,住在四处漏风的吊脚楼里。
那边不怎么重视学习,对下放过来的教师没多大的尊重。除了教汉字外,老蔡还得跟着当地人一起犁地、种植。
同样的劳动别人一天下来男同志能得七工分,女同志五工分,他只有三工分。
应该说日子过得水深火热。一去十二载,每每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会客死他乡。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来了两位战士带着介绍信和工作调动证明来找他。他还以为是谁又想着迫害他,万万没想到会到这么好的地方当校长。
老蔡热情地欢迎着周争渡,刚来岛上一脸菜色的他,如今脸上虽没多少肉,但已经精神许多。
他正张罗着把妻女也接过来,越发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对周争渡的感激自不用说,打一中建校以后,也是鞠躬尽瘁,熬了不少心血。
周争渡给郭英和花芽介绍了一下,跟老蔡说:“说来也是阴差阳错,多亏小花同志我才有出头之日。”
“我记得我记得,是因为你送的那串小黄鱼么。”老蔡爽朗地笑着说:“要这样说来,我也是托了小花同志的福。”
“蔡校长太客气,我真没做什么。也都是巧合而已。说这个我真不敢当。”花芽客套地说完,郭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花芽对视过去,小声地说:“咋啦?”
郭英压低声音说:“原来你也会说人话啊。”
花芽:“.你瞧不起人。”
郭英说:“别作,收住。我儿子又不在,等我孙子过来作也行。”
花芽嘿嘿笑着说:“我刚看到他在那边推独轮车,八成是没空让我作。得啦,我就放过你们吧。”
老蔡带着他们在学校里转了一大圈,初中已经开始上课,有不少年纪不大的孩子板板正正地坐在里面学习。
周争渡站在后门听了一会儿课,点头跟老蔡说:“哪里挑来的老师,水平不错。我们学习班正好还缺老师,福利待遇都很好,你看——”
老蔡瞬间严肃起来,现在能有位负责有水平的老师那就是宝贝疙瘩,他对周争渡说:“感谢归感谢,挖我教师队伍的墙角,那就不地道了啊。”
“啧啧,小气吧啦。”周争渡在后门还想继续看,讲台上是一位年轻的男教师,普通话标准不说,板书一看就很专业,是上了心的。
他可惜地往别的教室里看,这一看了不得,居然又发现两位水平不错的老师。
周争渡郁闷了,嫉妒了。
老蔡怕他抢人,拉着他的胳膊看那边高中部开荒。
花芽跟郭英两人手挽手走着,路过一间高中教室,看到地上放着不少高中教材。
“《数学》《语文》《科学常识》《历史地理》《革命文艺》《革命文艺学习资料选编》《工业知识》《农业知识》《军体》.”花芽顺着看了一遍,转头问郭英:“咦,这不是普通高中么,妈,怎么这里还要学《军体》啊?”
不等郭英回答,老蔡小声说:“就把它当成体育课,这也是根据指示,‘以学为主、兼学别样,既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咱们这个《军体》就是学‘军’。”
他一边说,一边点着《工业知识》《农业知识》和《军体》说:“不管成绩如何,这些课程必须要有。”
花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她往操场看过去,越过操场有一块开采出来的土地。估摸着一中有自己的农用地,小算盘打的啪啪响,问了一句:“咱们这边要种点什么呀?”
老蔡大手一挥:“不种菜。”
“不种菜啊。”花芽问:“种粮?”
老蔡大手又一挥:“种什么粮,希望农场的粮给咱们学校优惠价。咱们不需要种这个。”
花芽迷惑了,问:“那农用地干什么?”
老蔡气派地往远处一指:“养猪!”
周争渡的学习班还在伸手找部队要补砖补瓦的批款,一帮一的学校居然养上猪了!
周争渡眼睛红了,他冲花芽眨巴眨巴眼。
花芽心领神会,跟老蔡说:“我还没见过养大猪的咧。”
老蔡得意地说:“那不简单,我校的大母猪马上就要下猪崽啦,我亲自摸过她的肚子,少说能生这个数——”他伸出两只手在花芽面前比划了一下。
花芽吸溜了一下口水,感叹道:“有眼光啊,要想富先养猪!”
“走,我带你们过去看!”老蔡来了兴致,跟花芽他们说:“我在云南那边养过黑山猪,虽然吃不到肉,好歹不能让我太饿肚子。这还是后来我表现好挣得的肥差。我跟你说,你小年轻不知道怎么养猪,我可会把猪喂得又肥又壮啦。”
周争渡阴阳怪气地说:“那你校学生体格必定不能差。”毕竟校长是个养猪专业户。
老蔡没听出来周争渡的语气,附和着说:“那必须得啊,学校自己能养猪吃肉,学生肯定长的好啊。不说这个,走走,我带你们看我们家的小云。”
“小云是谁?”花芽问。
周争渡冷笑:“必定是那只老母猪。”
老蔡还是很得意,跟他们说:“当时阮旅把小云送过来的时候,你们可不知道,学校里都欢呼啦。我们打算生下来的小猪崽,留一半、卖一半——”
周争渡伸出左胳膊拦住老蔡的路,不敢相信地问:“你说是谁给你的猪?”
老蔡不大乐意周争渡直接称呼宝贝“小云”为“猪”,还是回答周争渡的话说:“阮旅给的啊,为了庆祝建校,他特意挑了小云——”
“所以我在学习班燃烧自己换个三角两分的砖瓦钱,你这什么都没干,就得了一头小母猪?!”周争渡出离愤怒了,要是别人给的猪他也就眼红一下,要是阮旅给他,他就不乐意了。
堂堂的知识分子,一校之长怒道:“他怎么敢这样对我!”
老蔡砸吧出不对劲来了,依旧优雅地说:“也许知道咱们一中的孩子会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吧。”
“我们学校连只鸭子都没有,你们居然有猪!吃独食还想当对社会有用的人?”周争渡怒道:“莫不是要做对社会有副作用的人吧!”
老蔡气笑了说:“你怎么能嫉妒一头猪呢,又不是我找他要的,是他非要给我的呀。”
花芽上去想要捂住老蔡的嘴:“您就少说点吧。”
第215章
有周争渡的话在前, 老蔡站住脚说什么都不带他们去看“小云”。万一给他看完,抱着他的小云跑了怎么整。
周争渡也生气,直接坐车回去找他的老友掰扯老母猪的事。
这个事就是大家都没有, 可以。他有我没有, 那就不行咯。
他走以后, 老蔡带着郭英和花芽看了小云。不得不说,一中对小云重视程度之高, 跟顾听澜眼中的花小芽同志不相上下。
小云不但有自己的带着屋顶的猪圈,猪圈里还有厚厚的芦苇垫垫着睡觉。面前的食盆里还有米糠和野苹果,墙角堆着半麻袋的白萝卜。
“这些都是锄坏的大萝卜,不好存放, 干脆它怀孕嘴馋都给它吃了。”老蔡笑道:“我必须解释一下,免得有人说我‘资封修’,那我又得回吊脚楼里喂虫子咯。”
“你放心,要是有人说你,我给你作证。”花芽拍着胸脯说:“我们岛上不搞那一套, 你见了阮旅应该知道的。”
“这就是我愿意留下来的原因啊。”老蔡跟花芽说:“你在岛上不知道外面什么样子, 哎。想来是小看了阮旅, 听说还有一位姓顾的团长年纪轻轻也很了不起,岛上能这样他的功劳也很大。”
花芽手里抓着一根大白萝卜逗小云呢, 闻言嘿嘿一乐说:“那你就夸对人了, 顾团长在我们部队里名声可好了。他可惦记岛上老百姓,这两年岛内不少政策都是他参与进行的。是一位有思想有魄力的好干部。”
老蔡笑道:“这可是高度赞扬啊。”
郭英在边上抿唇笑着, 冲花芽挤挤眼睛。
老蔡正好转头, 郭英忙说:“蔡校长, 你说的那位顾团长的确不错。我到岛上来陪儿媳妇坐月子,就听到不少对他的表扬。他虽然年轻, 办事却很有主见,不是人云亦云的人,更不是酒囊饭袋的领导。”
“诶哟,看来这位顾团长真的很不错,能得到两位同志的称赞。要是有机会,我到部队里务必要见见这位鼎鼎大名地顾团长。”
婆媳二人暗搓搓地说完,深藏功与名。
她们这边溜达的差不多,王天柱也干的差不多了。
他带着同学们一起把建筑废渣一点点运到外面指定的地方,完事又把操场上的草全都拔了。弄完这个,还把操场上堆放的课桌椅往每个教室里摆放。
过来帮忙的还有几位非军属子弟,他们都想看看未来上课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要说学习班有了政策,让非军属子弟到外面去学习,他们多少有些舍不得。但一到这边,那点不舍就被四层楼的教学楼和器械完整的操场征服。
“你看,他们居然有十个乒乓球台!全都刷了漆,还带了网子。”
“这里比学习班好太多了,你们嫉妒不嫉妒我们啊。”
“这个楼下雨肯定不会漏雨,过来上课完全是赚到了!”
“后面就有海,体育课能不能教我游泳啊?我家有个好大的车内胎可以做游泳圈。”
王天柱早就看到球台了,耳朵听着他们的话,心中不为所动。
这种学校再好,那也是普通中学。能跟动不动就做军事训练的子弟班比么?他们这边的《军体课》就是单纯的体育课,换了个称呼而已。
学习班的《军体》里面,连投掷□□、组装□□都有,他们比得了么。这些学生只能看到眼前的好,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只能说人各有志。
王天柱见他们干完活,把箩筐扔的到处都是,撒丫子往操场上跑。他自己闷闷地把箩筐一个个摞起来往仓库里送。
“这就是你儿子?”老蔡离得不远不近,把一切看的很清楚,跟花芽说:“很有定性,思想比他同年级的同学要成熟一些。”
花芽笑道:“他变声期都过啦,现在身高一米八,能不成熟么。”
郭英把王天柱叫过来,王天柱见到郭英噔噔噔跑过来:“奶奶,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今天回去看你呢。”
郭英说:“那咱们正好能一起吃个饭,我明天就要回北京,惦记着你,就想着过来接你。”
“明天就要回去?”王天柱可惜地说:“那农场你去了么?”
郭英说:“你妈带我去了。”
王天柱说:“那落雁山呢?那里有大猴王。”
郭英说:“这个我倒是没去看。”
王天柱一下高兴了,说:“那你明天别走,我带你去看猴王。对,我把我妹妹也带过去看。”
“你傻不傻,你妹妹才满月,哪里能跟你东奔西跑的。”郭英掏出手帕给王天柱擦了把脸。远处看不觉得,近了以后看到王天柱的脸上流了不少汗,还有些灰印子。应该是埋头苦干得到“灰章”。
王天柱问:“那你的票定好了没?”
花芽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说:“你奶奶是坐车过来的,不需要买票。”
王天柱听了,操心地说:“那坐车过来该多辛苦啊,坐在车后边,连腿都伸不开。”
“等你妹妹再大点,让你妈带着你们一起去北京玩。你爷爷还没见过你妹妹呢。也就通过几次电话,你妹妹‘啊啊呀呀’的,到底说些什么他也听不懂。”
王天柱像是过来人似得说:“那能说什么,不过就是吸引人陪她继续玩而已。真要是有事,早就咧嘴哭了。”
王天柱忙完就能一起回去,奈何周争渡先一步离开找阮旅掰扯,要等二十分钟的车。
二十分钟也不长,祖孙三代人沿着操场上慢慢散步。
聊学习、聊生活、聊工作,意外的都很投机。
等到车来以后,一起坐上车,花芽好事的问开车的小战士:“周老师没把办公楼炸了吧?”
小战士好笑地说:“炸倒是没炸,反正跟我说阮旅不给老母猪,他就站在办公楼楼下不回家,以此明志。”
“这怎么行啊,快把车开过去,咱们劝劝他。”郭英怼了花芽一下:“你当着周老师的面不许笑话他。”
花芽捂着嘴说:“你放心,我保证不笑。”
王天柱对此完全不信任,等到了办公楼,他跟郭英俩合力将花芽关在车里不许她过去看热闹。
办公楼下面不少下班的人出没,见周争渡在楼下站着,围了几个人,好事地问:“周校长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要报告?我们都下班啦,赶明儿吧。”
周争渡咬牙切齿地说:“成,我就站在这里等你们旅长下班。要是赶明儿,我就站到明儿。”
“.哎哟,您这是受什么天大的委屈啦?”顾听澜从办公楼下来,见这边围着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说,慢悠悠地往那边晃悠道:“说来跟我听听,让我乐一乐。”
没等周争渡说话,其他有孩子的干部不依了,跟他说:“阮旅偏心眼子,给一中一头马上下崽的老母猪,咱们学习班连根猪毛都没有。听说一胎少说怀了十头小崽,你算算,今年十头、明年百头、后年千头.”
周争渡嚷嚷道:“阮旅是个大偏心眼子!”
顾听澜不知道老母猪的事,一听也觉得不够意思。他跟周争渡说:“周老先生呀,您跟我上楼找阮旅讨说法去,在这里干坐着搞罚站没用的。我们手下的战士一站就是好几个钟头,我们都习以为常,但您受不住的。”
“好几个钟头啊?”周争渡抬手看了下手表,干休所食堂六点半关门,他还有一个小时。扣除掰扯的时间,的确来不及。赌不赢,没胜算,极有可能饿肚皮。
“走。”周争渡能屈能伸地说:“你上去也要帮我说话,你儿子还在我手里呢。”
“对,您拿捏的好。我儿子尽在别人手里就不在我手里。”顾听澜笑道:“您放心,就算我跟阮旅瞪眼睛,也不敢动您分毫。”
周争渡心气不顺地说:“咋地,你还想动我啊?”
顾听澜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带离办公楼下,说:“瞧我笨嘴拙舌的,没那个意思。”
周争渡说:“我看是油嘴滑舌。”
顾听澜聪明地闷笑不说话,往身后的车里摆摆手,花芽也冲他使劲挥手。郭英和王天柱回到车里,小战士一脚油门启动吉普车。
王天柱伸长脖子瞅着他爸和周争渡,期待地说:“这下劳动课有活干了,打猪草、扫猪圈、煮猪食,哈哈哈。我听一中的人说,他们有的学生懒得刷碗,把铁碗扔到潲水桶里,结果小云被崩掉颗牙,把蔡校长心疼坏了,哈哈哈。”
花芽也跟着不知好赖的“哈哈哈”笑,郭英看着发愁,略心疼她儿子一下。一个人拉扯俩孩子,也不容易。
回到家里,林云正在做饭,林娟和王亚菲逗着小瑶瑶。
小瑶瑶一下午都挺好的,逗一逗咯咯笑。头一次离开妈妈这么久,大家都以为她是真的没心没肺。熟料,花芽刚进屋,小瑶瑶瘪瘪嘴:“哇哇哇呜呜呜——”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还给她换了尿片呢!”林娟赶紧举起手,投降似得说:“我发誓,我真什么都没做。”
王亚菲焦急地抱着小瑶瑶,怎么哄她都哭。
林云从厨房出来,说:“是不是又尿了?”
一屋子小娘们,就郭英带过孩子。她把小瑶瑶接过来送到花芽怀里,怀里忙接过去亲了亲说:“我的宝宝,怎么哭啦,没人欺负你,大家都爱你呢。”
说着带着小瑶瑶进主卧喂奶,刚坐下,郭英进来把湿毛巾给她,帮她把外套脱下来。
忙完,郭英看到门口站着的林云她们,笑道:“不碍事,就是看到妈妈回来,作呢。也不知道这一点随谁。”
大家的目光都定在花小芽身上,花小芽伸出脚够着门,将她们关到门外。
第二天。
郭英同志早起,见顾听澜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口。
“今天走?”
郭英说:“是啊,一堆工作丢在那里,再不回去就出问题了。”
顾听澜笑道:“那你也太着急,这才六点半。”
郭英说:“我这不是想给你媳妇做顿早餐再走。另外我看到厨房里有昨天买的五花肉,剩下来放不住,我给煎一下放荤油里存着。”
这时候每家每户还没有冰箱,就得把五花肉煸油,做成夹生肉。再用煸出来的油浸泡着夹生肉。
做菜时,连着油和肉一起拿汤匙舀上一勺,大火炝着锅。荤油和肉也就都有了。这样连续放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坏掉。
郭英跟儿子说了几句,顾听澜给她一个拥抱:“妈,等我休假就带她们回去看望你和我爸。”
郭英笑道:“等你休假可就不知道何年何月,等孩子大一点,经得住折腾,就让警卫员送入京。你回不回去也就无所谓了。”
顾听澜哭笑不得,知道他妈故意这么说他。
他来大禹岛十来年,一次都没回去过。有四五次去北京开会,那也是形式走完,火急火燎的回来坐镇。
“有假的,现在情况好许多,你跟我爸把好东西偷摸多攒上些,到时候我多带几条蛇皮口袋去打秋风。”顾听澜认真地说:“你儿媳妇力气大,能帮我抗不少东西回来呢。”
“说点人话吧你。”郭英锤了顾听澜一下,顾听澜开门跟他妈再见,母子俩难得的相聚就这么结束了。
花芽没比郭英想象的起得晚,她抱着喂完奶的小瑶瑶,披头散发地出来。站到厨房边上吓郭英一跳。
郭英拿着锅铲比划了一下说:“怎么走路没个动静。”
花芽打了个哈欠,巧的是小瑶瑶也打了个哈欠。花芽见到,哈欠没打完就先笑了。
郭英把火关小了些,把茶几上,用易拉罐做成的小置物盒掏出一根橡皮筋,招呼着花芽过去。
郭英同志表现的很有信心。
花芽信任地把脑袋瓜儿送到郭英同志的手中,两只左右可以同时开枪的手,此刻忙活不过来,搂着花芽浓密的头发无从下手。
“你头发怎么这么厚,都不好扎起来。”郭英捧着花芽的头发拧了一下,把手腕上的橡皮筋往头发上套,怕有碎头发跑出来,使了大劲儿。
花芽疼的龇牙咧嘴,双手按着脑瓜顶,生怕天灵盖上的头皮被郭英揪飞。
郭英把她的脑袋瓜左掰掰右掰掰,花芽眼泪都要飙出来。等郭英扎好头发,花芽对着镜子一看,嚯,好一个竖着眼睛的女张飞!
花芽死死捂着自己嘴不敢笑,她一笑不光是头皮被扯着疼,太阳穴都疼。
郭英赶紧拿着剪刀把橡皮筋剪断,花芽舒服的“哼唧”一声,接着疯狂的揉头皮。
“妈,其实你对我有意见是不是?你就憋着偷摸给我使坏是不是?今天要走就无所顾忌了是不是?你想换个新儿媳妇是不是?”
郭英装作听不到,充耳不闻,默默地走到厨房里干活。她女兵团第一政委何时受过这样的质问。
花芽对着镜子给自己扎个松垮垮的麻花辫,把发尾拉到肩膀上,用手帕系了个蝴蝶结。
郭英从厨房探出头,嘟囔着说:“留这么长的头发有什么用。”
花芽说:“老三战天天放,里头的《地雷战》就用是头发丝当引线专门炸鬼子。要是再有那时候,我这把浓密飘逸乌黑亮泽的秀发,能帮国家杀多少鬼子?”
郭英一头利索的短发,跟儿媳妇就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共同话题。
花芽看着郭英手里的锅铲,居然开口问:“妈你干什么呢?”
郭英莫名其妙:“做饭呗。”
不大会儿功夫,花芽又喊:“妈,妈.妈!”
郭英太阳穴闹得蹦蹦跳,她走出来说:“到底什么事?”
花芽说:“没事,就检查检查你耳朵怎么样。不是说经常打靶对耳朵伤害很大么。”
郭英深呼吸,不能前面一个月相处的很愉快,临走把婆媳关系闹僵。
郭英不理花芽,花芽抱着小瑶瑶扯着脖子嚷嚷。
郭英拿着锅铲,从厨房里钻出来直奔沙发,气势汹汹地要去铲小嘴。
花芽把小瑶瑶举起来,郭英及时收手。
小瑶瑶睡的饱吃的饱,精神头也是饱饱的。以为花芽跟她玩,小手小脚凌空胡乱摆动,一点也不害怕奶奶的锅铲。
郭英看眼墙上的时间,问:“到底什么事?”
花芽小声说:“我就叫叫你。”
郭英转头就往厨房去。
厨房里飘满香气四溢的肉香味儿,郭英往黄色牡丹图案的大铁盆里倒荤油,倒完荤油把下面的柜子打开,翻出铁盆的黄盖子,准备往上面盖.
“妈,妈啊——!”
郭英同志叉腰站在花芽面前,哪怕她手里举着大孙女做人质:“你想怎么样?”
花芽嘿嘿笑:“我就叫一叫。”
郭英又想转头走,突然停下脚,一回头看到花芽张着小嘴又打算嚎叫。
郭英一手拿着板凳背,一手勾着座椅,挪到花芽面前坐下:“你叫,继续。”
花芽挠挠头,抱着小瑶瑶说:“你奶奶发火啦。”
郭英深深地看着她们母女二人。想到花芽小时候肯定跟小瑶瑶一样可爱。
转瞬间又想到花芽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妈.
这一个月,花芽张口闭嘴就是“妈妈妈妈”的叫,一个哽没打,郭英差点忘记她在遇到自己之前,十多年没叫过这个字眼。
她自然地站起来,走到厨房说:“别嚎了,给你做肉丝面吃。你赶紧刷牙洗脸,把被子叠起来。都是当妈的人,啥啥都不会做,还得你妈我来教你!”
许久没有感受到母女间这种简单的日常对话,花芽怔了一下。郭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温柔地笑了笑说:“赶紧去,面条马上就好,这可是妈的拿手面。”
花芽掩饰地垂下头,吸了吸鼻子说:“唔,知道了,妈。”
第216章
1974年的夏天。
小瑶瑶半岁时, 大哥王天柱同学光荣地升入031子弟高中。
拿到入取通知书的当天,小后妈拉着便宜儿子跑到英雄碑后面烧了大半宿的纸,絮絮叨叨全都是:“多亏您二位的保佑啊。”
王天柱很无奈:“头悬梁锥刺股的是我。”
小后妈不听, 继续搞封建迷信, 好烟好酒好茶叶全都供上。不孝子王天柱甚至有些肉疼。
好在这次运气挺好, 没被巡逻队的人发现,便宜母子全身而退。不需要顾大团长亲自领人写检讨。
王天柱入学的纯军属子弟的高中。
光是军训就要三个月, 用别的家长的话说:“跟他娘的新兵连一样,摸爬滚打样样都要学,出来不需要再训练什么,直接下连队就行。”
顾听澜见花芽心疼王天柱, 时常过去探望。
每次去学校看他,就像是在一群黑猴子里找儿子。划拉一个过来,有点像,哦,不是。又划拉一个过来, 哦, 也不是, 这位是女同学。
大热的天,到后面花芽失去耐心, 干脆随便找了同学, 想要把饭盒塞给人家。反正家长认不出来,谁吃谁的都一样。饿不着就成。
还好顾听澜理智还在, 阻拦下来, 顺便把妄想吃他家大米的同学推搡到一边去:“就这只黑猴, 刚从那边放下饭盒过来。你要给也得给个瘦溜点的。”
顾听澜胸前挂着兜兜,兜兜里面挂着大闺女, 拉家带口过来看望大儿子。左等右等,终于把王天柱等过来。
王天柱见爸妈妹妹都过来了,飞快地往这边跑。别的同学脸上净是些训练后的疲惫,就他还是神采奕奕的。
“快吃吧,再不吃你妈就把饭盒捐赠了。”
王天柱说干饭就干饭,刚想蹲在地上扒拉饭吃,被顾听澜提溜起来。
“你知道在我面前这样吃饭的都是什么人么?”
王天柱赶紧站起来,小声说:“俘虏。”
花芽诧异地说:“腐乳?我没给你带腐乳啊,该不会馊了吧?”
顾听澜笑道:“你馊饭都不带馊的。”
花芽瞪他一眼。
小瑶瑶“咿呀呀”地想要哥哥抱,王天柱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跟小妹说:“等会儿,哥吃完的。”
小瑶瑶张嘴,露出仅有的一颗小牙尖,对哥哥的话似乎有了反应。
她现在可以左右翻身,对自己的名字也敏感。特别是小手格外有劲儿,抓着什么东西,可以上下甩着不撒手。顾听澜在她五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把苹果掉进她的摇篮里。本来打算用勺子刮给她吃的,没想到这孩子伸小手往上面一抓,五个小手印。
顾听澜当下就乐了,小力士呀!以后找男朋友就不怕了,最好跟小妻子一样力气足足的,要是敢欺负她,一个小拳头过去,非让对方服气不可。
他还把苹果拿给花芽看,花芽也高兴的不行。夫妻俩一开始还因为小瑶瑶太过乖巧听话而操心,孩子太安静容易被别的孩子欺负,有点本事傍身,咱不欺负人家,也不怕人家欺负了是不是。
他们夫妻俩早早地高兴起来,殊不知日后坑之大,夫妻俩脑袋瓜要炸。
王天柱飞快地吃饭,花芽跟他说:“慢点吃,下午还有训练,小心积食。”
王天柱放慢速度,吃了几口跟花芽和顾听澜说:“教官已经评了我是‘标兵’。我们班主任找我谈话,要我当班长。军训完要开家长会,你俩谁来?”
花芽跟顾听澜异口同声:“我!”
花芽瞅着顾听澜,冷笑:“你忘记我跟小猪第一次见面,你不愿意参加家长会,把我赶鸭子上架么?”
顾听澜骂道:“那我可真不是个东西,这次换我来。”
花芽怒道:“你一个大男人不在家里带孩子,到外面抛什么头、露什么面?”
顾听澜扭捏一下说:“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嘛,你不也报了成人高中需要上课么。家里让郝大姐在家带下瑶瑶不就成了。”
郝大姐是个热心肠,原来年轻的时候帮资本家带过孩子,当过住家保姆。随军以后闲得慌,就想着重操旧业,再放光彩。
经过高婶子、方圆、林云等人的层层筛查,顾听澜和花芽的试用,最后把她留了下来,将另外一名姓王的大姐淘汰了。
白天郝大姐跟花芽一起带孩子做饭,晚上回到二区自己家里去。
每个月二十元钱,逢年过节自有福利。对外就说她发光发热主动想要帮忙的。这种事屡见不鲜,大家心照不宣。表面上过得去也就过去了。
有了郝大姐,自然有王大姐。
王大姐没能到顾团长家带孩子,到赵宏为家帮忙去了。
这位王大姐以前还是幼儿园老师,比郝大姐资本家保姆成分好,每个月比郝大姐多得五元钱。
之所以她没能比过郝大姐,是厨艺方面差了一截。资本家吃的好,郝大姐手艺练得不错,深得吃货花芽同志的心。她跟花芽两人都会做饭,相互有不少话题交流。有了她帮忙,花芽厨艺如虎添翼、出神入化,经常会有家属找花芽讨教做菜的秘方。
知道王大姐多五元钱,花芽担忧郝大姐会有想法,还给郝大姐提过加工资的事。
郝大姐直接拒绝跟她说:“这五元钱算啥啊,你们两口子为人和善大方,动不动就让我往家里拿东西回去,这哪是五元钱能盖住的事。以后别跟我说工资了啊,我跟你急眼。”
花芽小声地说:“我婆婆要给我报销呢。”
郝大姐生气:“那更要长脸,伸手拿钱没地位!”
花芽不敢继续嘚啵,想要维持自强不息的妇女的体面,这事也就这样放下了。
这次送饭,王天柱看他爸妈都争抢着要去家长会,他闷头傻笑。
小瑶瑶一伸手居然抱着他的脖子,嘴巴“嘟嘟嘟”想要噘嘴亲他。
王天柱赶紧侧过头,把脸往肩膀上蹭了蹭,再给小妹啃。
“没牙佬,肉送到嘴边啃不了。”王天柱在小妹面前嘚嘚瑟瑟,小瑶瑶蹭他一脸的口水也不嫌弃。
最后家长会还是顾听澜去,因为周一早上花小芽同志要上班!
顾听澜从外地做完任务回来,有两天休息时间,正好派上用场。
“确定就好。”定下来以后,王天柱带慢悠悠地说:“你们猜我们高中班主任是谁?”
花芽猜不着,转头看顾听澜,他肚子里道道多,应该能猜到。
结果顾听澜也猜不到,王天柱乐滋滋地说:“关丽,从前我那位小学班主任。”
花芽:“哈哈哈,不是冤家不聚头,你爸以前还龇吧过人家,这下可好,又杀回个回马枪。”
顾听澜昨日重现,重现完苦哈哈地跟花芽说:“媳妇,算我求你了,你再替我去一次吧。”
花芽不同意:“是你自己非要去的,我工作又不能老请假。”
“咱不请假,我替你干工作。你把需要做的活儿都给我写纸上,我保证干的利利索索。再说,我还得在家带孩子,哪里能随便抛头露面。”
花芽把他的话还给他:“可家里有郝大姐带孩子,你就去一下又怎么样呢?”
顾听澜说:“你就看在我给咱闺女没日没夜搓了半年尿片的份上,救救我。”
顾听澜当年自恋似得拒绝过关丽,花芽也使劲关门,差点擦过关丽的鼻子。也不知道这些年关丽的记忆里有没有衰退,会不会还记得当年的一丢丢小误会。
花芽想到这点,干脆地摇头说:“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礼拜一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听话,坚持住。”
他们在操场上待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吹哨子。
王天柱把小瑶瑶往顾听澜兜兜里一塞,摆摆手:“我过去了,午休时间,说不定还要紧急集合。”
花芽拍拍王天柱的后背:“你小心点啊。”
王天柱倒吸一口气:“知道了,轻点诶。”
顾听澜带着妻女往家里走。
路上捡到一张《人民报》,上面写到“已有17.1万工农兵上了大学!”“农大毕业当农民好!”
“你看有不少人经过推荐成为工农兵大学生。”顾听澜递给花芽看:“想不想当小农民?我可以找人推荐你去。毕业以后直接分配进希望农场工作,哥罩着你,谁欺负你咱就暗箱操作,把人挤兑走,让你在农场一手遮天。”
花芽知道顾听澜又在逗她,可还是板着小脸说:“不许走后门。”
顾听澜失笑道:“这不省的你还巴巴盼着高考,高考到今天都停八年啦。你当个小农民多好,要是不想去农场,我就把落雁山划给你管,那个山头就是你的天下。我帮你干掉那只猴王,你这么好看,我让你过去当美猴王,王天柱当猴太子,咱闺女是猴公主,整整齐齐一家人蹲树上多好。”
花芽试想了下那个场面,不觉得有啥好的,甚至有点瘆得慌。
“你少唬我,我很认真的。”花芽一板一眼地说:“现在满大街都是好成分的农民,我可不当。我要学习科学文化,中国农民够多了,我做点别的不行么?”
“行行行,你做我祖宗都行。”
顾听澜笑了下,把报纸折好放到路边的木椅上,看谁喜欢谁就拿走。
有郝大姐帮着带孩子照顾家,家里的确轻松不少。他们夫妻俩人回去,郝大姐已经把饭菜做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郝大姐口重,这也是前头那位资本家东家口重的缘故。顾听澜跟她说了多次,口味总算清淡了些。
中午饭比较简单,除了给王天柱提前做好的红烧排骨和辣椒炒肝尖,花芽要喂养小瑶瑶,就喝了鱼丸豆腐汤和鸡蛋糕拌饭。
郝大姐在资本家家中养成习惯,从不跟东家一起吃饭。逼着也没用,她就自己拨了点饭菜坐在茶几上吃。
花芽和顾听澜刚开始叫过她几次,后来发现郝大姐自己吃饭能香些,跟他们吃饭束手束脚的也就不再叫了。反正关上门谁都不知道,这样郝大姐能自在点。
花芽报的成人高中班这个礼拜开学,她缴费的时候看到有不少成年人过去报名。她在里面年纪还算小的,当中不乏四五十岁的大哥大姐。
这些大多数都是家属,年纪越大越看的通透,即便不知道以后会恢复高考,依旧认为多学点知识有好处。
“周文芳报了没有?”顾听澜吃完饭,把碗收到厨房里。
郝大姐在茶几边喊道:“放那儿,我来刷!”
顾听澜把碗放进水槽说:“行行行,保管纹丝不动。”
花芽回答顾听澜的话说:“她还在犹豫呢,我昨天问她,她说她还没想好。”
顾听澜说:“一个礼拜也就周末两天课程,没什么好考虑的。”
花芽说:“是啊,等礼拜一我再问她。”
第217章
礼拜六。
花芽准备到成人班报道。
走之前喂过小瑶瑶, 还准备了母乳。小瑶瑶每四个小时吃一次,配合着辅食蔬菜泥、水果泥还有米糊糊,一天下来饿不到她。
花芽跟郝大姐说:“晚点可以给她喂点烂面条和小米粥。你在家也别凑合着吃, 昨天我嫂子姐拿了半只鸡——”
郝大姐笑眯眯地说:“这样也太没职业素养啦, 我不吃东家的鸡, 我煨汤,等你晚上回来, 可以跟顾团长一起喝。”
“行行行,你别饿着就行,厨房里你想做什么就做。都交给你啦。”花芽挎着解放包,里面是报名发的教材、作业本和笔盒。包边上挂着小水壶, 小水壶里是绿豆汤。
她头上戴着草帽,兜里揣着风油精,全副武装,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成人班出发。
郝大姐抱着小瑶瑶从窗户里给妈妈拜拜。
花芽走了两步,回来冲窗户喊道:“大姐, 我忘带扇子啦。”
郝大姐:“哎!你等着, 我给你拿。”
花芽摘下帽子接住小香扇, 往裤腰带上一别,摆摆手走了。
郝大姐有些担心, 跟小瑶瑶说:“乖宝, 保佑你妈妈学习顺利,不要被同学欺负吧。”
烈日炎炎, 感受不到一丝海风。
路边的小野菊耷拉着脑袋, 还没有狗尾巴草挺拔。
花芽耳边都是蝉鸣声, 她往旁边的榕树树干上看去,看到一只正在鸣叫的夏蝉。没等她过去捉, 一个网兜呼在上面。
天天伸手捂住夏蝉,冲花芽说:“二姑,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天天没能考上高中,林八一让他重新读一遍初二,此时还有一个礼拜开学。而乐乐此刻正在跟王天柱一起参加军训,倒是让天天偷得浮生半日闲。
“念书呀。”花芽冲王天柱招招手,天天把夏蝉递过去,花芽看了眼:“挺肥。”
天天往家楼上看了眼说:“我打算多抓点给我爸炸了吃,他最近心气不顺,见我一次凶我一次。”
花芽拍拍他的肩膀说:“小猪和乐乐都上高中,你还初中,我要是你爸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还让你在楼下逍遥又自在的玩耍?”
天天肩膀瞬间耷拉下来,瘪着嘴说:“我记性没王天柱好么,他晚上整宿整宿的背书,我也没闲着啊。可是睡一觉起来就不记得了,这也不能怪我啊。我想八成是豆腐干的问题,我吃少了,大脑没开发彻底。”
花芽说:“不是大脑没开发彻底,你到海边控控脑子里的水,海平面都要升起来。”
天天不跟二姑玩了,捏着网兜跑了。
花芽乐了一阵,继续往学习班去。
学习班今天很热闹。
操场上有军训的初一生和高一生。还有刚入学到处猹的大人们。
另外周争渡到底软磨硬泡,找阮旅弄了头猪回来,正在热火朝天地盖着猪圈。
对于这头难得弄回来的小母猪,学习班上上下下给予了高度重视。单单从摞成小山高的猪草,和猪圈上方都是完整的瓦片可以见得。
阮旅答应周争渡三年内批款重建学习班,这可把周争渡高兴毁了,提前三年就开始规划学习班土地。
花芽听说这事以后,还问了顾听澜。顾听澜冷笑着说:“阮旅三年内必定退休,他是想把烂摊子拖到我接手。那时候也不知道经费如何。周老先生要作要闹,都得冲我来。现在主要推广老百姓基础教育,咱们子弟班肯定要往后排。我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吧。”
花芽骂道:“坏蛋。”
顾听澜诧异:“你还会骂人啊,再骂一遍。”
花芽又骂:“阮旅是坏——”
顾听澜赶紧捂上小嘴,哭笑不得:“你也太听话了吧。”
花芽气的哼哼。
此刻,见到周争渡在烈日下跟砌筑猪圈的工人讨价还价那点工钱,花芽心疼他。心疼归心疼,暂时有了盼头也好。再说到时候未必拿不出经费嘛。
眼瞅着上课时间要到了,花芽赶紧往教室里跑。
成人班课程跟高中班差不多,里面的同学是经过周争渡考核上来,有一定学习基础。里面差不多都是初中生,只有花芽一名小学生。
花芽课余时间不多,选举班干部之类的没有参加,独自美滋滋地坐在教室第一排,听着老师上课。
成人班跟外地的高中班一样,属于推举制度上来的。进来念书就相当于有了高中生的身份,这让某小学生异常兴奋。
听完上午课,她在走廊上等王天柱来找她。俩人约好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
王天柱像个小大人,在食堂里让花芽占位置,他去打了饭菜过来。
花芽看到学校伙食,跟王天柱说:“你们的经费都花在吃上面了吧?”
王天柱把疙瘩汤推到花芽面前,又给她夹了两筷子小咸菜。另外摆着一盘大白菜炖粉丝和一份两块的炖鲅鱼。
“在你心里我们学校都在吃糠咽菜么?”王天柱扒拉一口疙瘩汤说:“少说话,小心刺儿。”
花芽还想跟他吐槽,他的周校长被他阮爷爷驴了,还在为未来没影的事儿兴高采烈呢。被王天柱管了一句,她也怕自己被卡刺儿,专心吃饭不再嘚啵。
下午,花芽上完课,打算去找王天柱打个招呼,问他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她好明天直接带过来。
还没出教室的门,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同学寻了过来。
“你就是王天柱的姐姐吧,我老远就看到你啦,你长得可真漂亮。”女同学开口就把花芽夸得心花怒放。
“我中午见到你们一起吃饭,想着他上回跟我说,他家里有人喜欢吃酸梅子。正好我家有,就带过来一包,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吃。”
酸梅子?
花芽客气地拒绝说:“谢谢你,但是酸梅子太酸,我吃不了。”
女同学甜美的笑着说:“你不吃可以给王天柱的妈妈吃呀。听说王天柱的妈妈也是一位漂亮的大美人,咱们岛上说她第二漂亮,没人敢排第一呢。”
花芽很受用,但觉得略夸张了些。
女同学也没勉强,过来认认人,说了两句话,见花芽真不打算收,就跟另外一名同学一起走了。
花芽去找王天柱,见他在树荫下面等着呢。
“被老师留堂了?”王天柱幸灾乐祸地说:“小矮子不好好听课可不行啊,回头得跟你们班主任说说,让你去坐第一排。”
王天柱此时已经有一米八二的个头,在子弟班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体格。经过青春期的发育,五官长开,脸上虽还有些稚气,也不失为俊朗的少年郎。
独独这位少年郎就喜欢欺负小后妈,还小心眼的记得小后妈见他时说他矮。现在扬眉吐气了,只要有机会就会变着花的说花芽是小矮子。
花芽很气,但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跳起来揍儿子。
王天柱小小的过了嘴瘾,陪着花芽往外面走,边走边说:“明天什么都不用给我带,宿舍里什么都有。大热天,小心中暑。”
花芽扇了扇风,想到刚才的事,意味深长地说:“刚才有两位同学到我班上找我,其中一位女同学长得甜甜的,还要送我酸梅子吃。”
王天柱有些尴尬,他知道送酸梅子的女同学是谁,他跟花芽说:“我可跟你说了,你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东西。想吃什么让我爸给你整,只要岛上有的,你就能有,可别惦记别人的三瓜两枣。”
花芽点头说:“你放心,三瓜两枣买不了我的傻儿子。”
王天柱站住脚,瞪着花芽。
花芽继续扇扇风,一点不带怕的:“我先回去啦,你小妹该找我了。你们军训什么时候结束?你什么时候能回家休息?”
王天柱站在学习班门口,伸出手帮花芽当着西晒的阳光:“应该是下个礼拜能休息一天,具体日子还没定。”
花芽说:“那你定下来告诉我,你大姨还说要给你做两身秋天衣服,等你休息咱们一起过去让她量量。”
王天柱说:“行,我知道了。”
花芽把小水壶递给王天柱:“你喝口绿豆汤?”
王天柱接过小水壶,没挨着壶嘴,把剩下的一点绿豆汤咕嘟咕嘟全喝了。
花芽看他喝完,问了句:“没坏吧?”
王天柱手里还拿着小水壶呢,诧异地说:“你不知道坏没坏就给我喝?”
花芽故意逗他说:“对呀,要是放到这时候坏了,我以后就不带这么多了呀。”
王天柱一抹嘴,伸出手推搡着小后妈的肩膀:“走走走走走,你赶紧回家带孩子吧,我见你就烦。”
第218章
回到家里, 郝大姐已经哄着刚睡醒的小瑶瑶吃了胡萝卜泥。
她睡的懵呼呼的,上一秒还在打呼噜,下一秒醒过来就开始炫饭。吃到底儿, 看到妈妈回来, 小嘴不老实, 开始“嘟嘟嘟”要把胡萝卜泥吐出来。
花芽把手伸到小瑶瑶面前,作势吓唬她, 要打小嘴。这个家里能被花芽同志糊弄的也就小瑶瑶了。她马上抓住花芽的手指头,“呀呀呀”地叫唤,脸上还挤出两个小酒窝,年纪轻轻, 居然让花芽从笑容当中发现一丝丝狗腿子的感觉。
花芽抱起小瑶瑶亲了亲,问郝大姐:“她睡醒拉尿了么?”
郝大姐说:“都不用我说,她自己醒过来就尿啦。尿完这不就开始吃胡萝卜泥。你看胃口还不错,吃了小半碗呢。”
花芽很满意地说:“嘴壮有福呀,从小就要把身体底子养好, 不然大了病痛多。”
郝大姐说:“对, 我看你就不错, 生完孩子这么快就恢复的跟原来一个样。不管从正面还是后面看,还以为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呢。”
“哈哈哈, 你也太会夸人了吧。”花芽拍拍自己的小肚皮说:“不过也是, 我现在看看也觉得很神奇,想象不到当时怀她肚子怎么会鼓那么大。”
俩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 郝大姐跟花芽说:“家里大葱没了, 你在家好好待着, 我去副食店买根回来。”
花芽应下来,抱着小瑶瑶让她玩拨浪鼓。
小瑶瑶手劲大, 拿着拨浪鼓不是摇鼓,那是砸鼓。还好拨浪鼓声音有限,“咚咚咚”个不停。
花芽趁她玩的功夫,把作业拿出来,抱着孩子艰难地写着作业。有时候被小瑶瑶碰一下,字就变成歪歪扭扭的。好在成人班的老师对同学们应有的尊重,不会动不动就罚抄。
一区单独开了家副食店,里面油盐酱醋、蔬菜水果什么都有,就是比供销社小不少,品种也不多。
平时都是郝大姐从供销社买回来,今天晚饭就要开始做了,她着急就到副食店里买。
到了副食店,遇到副食店进货。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儿大下午的还来了两筐新鲜角瓜。
郝大姐垫着脚,往筐里看了眼,角瓜新鲜、个儿大,嫩的滴水。
她打算问问价格,结果听到副食店里面有人嚷嚷的声音。她顾不上角瓜,先往里面挤了挤。
不挤不知道,一挤吓一跳。
在李萍家帮忙的王大姐正在跟人家掰扯,想要把黄瓜退掉换角瓜。
副食店营业员不同意,黄瓜已经开票了,换来换去账目错了怎么整。再说,今天角瓜是农场送过来的福利瓜,一角钱两根,一角钱而已掏不起就别吃呀。
郝大姐闻言抄上一根粗壮的大葱,赶忙往回挤,又在人群里成功抢到两根角瓜。在她后面的人没她手快,闷闷不乐的离开。
角瓜平时价格不便宜,两个角瓜按照之前的价格能卖到三角多钱,今天算是捡到便宜啦。
王大姐忙着跟营业员掰扯,没来得及排队,等轮到她买的时候,已经卖没了。
郝大姐特意拿着两根角瓜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再去结账,王大姐喊住她:“老郝,你们一顿吃得了两根角瓜么?均我一根呗?”
郝大姐装作没听见,爽朗地说:“均你什么?”
王大姐见她抢到角瓜得意的嘴脸,感觉自己牙根都酸了。她又说了一遍:“你均我一根,我给你一角钱。”
郝大姐把一角钱放到柜台上,结完账,让营业员看了眼角瓜再装到布袋子里。
看到王大姐想要伸手摸角瓜,她用大葱打掉王大姐伸过来的胳膊,笑呵呵地说:“哎哟,你说的什么话。一角钱的玩意至于你来我去的麻烦么。又不是五元钱,没必要啊。”
这个“五元钱”说出来是有缘故。
其实说的是王大姐跟知道内情的几位家属说:“郝中秋这个人,她再怎么争抢到顾团长家里帮忙,最后还不是比我少五元钱。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几位家属在家属区里专门帮别人家带孩子伺候老人的,也不知谁听到这话,原封不动地学给郝大姐听。郝大姐可就记住了,见到王大姐动不动就“五元钱”阴阳她。
“你这话说的没意思,我不是跟你道歉了么。再说也是事实啊。”王大姐又伸出手,再次被郝大姐打下去。
王大姐那次也是太生气才会在背后说郝中秋,谁不知道顾团长家里是个好东家。两口子性子好、不计较,去了那边虽然不能当自己家那样随便,到底也不会跟她们斤斤计较什么。
原来都是在别人家里干过活,一眼都能看出来什么样的东家好,什么样的东家生怕你多吃家里一口菜,一条到晚忙的团团转,一点空闲休息的功夫都不给。
她们当中还有人原来在□□过忙,听说那边人吃饭都是按人头分的清清楚楚。什么东西都不会留给帮忙的人吃,过去帮忙还得自己带饭菜。
就算包了饺子,也会一个个数清楚有多少个,分成中午、晚上两顿吃。那次帮忙的那个人得以东家的青睐,有幸分得两个饺子,让她高兴一上午,还以为是包了海参鱼翅在里面,咬一口就是普通的家家户户吃的猪肉水饺。
郝大姐进到顾团长家里帮忙,让王大姐眼热好一阵。后来她到李萍家中帮忙,她的工钱比郝大姐的高,这才好了些。
在背后说人家的话,被郝大姐时不时“五元钱”“五元钱”的挤兑,王大姐知道是自己嘴短,没再说是什么。
王大姐想请郝大姐分享角瓜未果,反被打手。她忿忿地抓着两根黄瓜,瞪着郝大姐。她不也是为了给东家省钱么。
“今儿我们家煨了土鸡汤,我可不能跟你耽误,先走啦。”郝大姐赢得角瓜胜利,扬着下巴走了。
王大姐在后面气得不行,只能把高价黄瓜拿回去给李萍夫妇做饭吃。
郝大姐回到家里,看到花芽正在给鸡汤放佐料。瞅了眼摇篮里的小瑶瑶,走到厨房把角瓜放到矮架上的菜篮里。
“还是你放的佐料好,我习惯口重,每次都不敢放太多,一来二去味道也差点劲儿。”郝大姐挤到水池边剥大葱,剥完大葱用水冲了冲。
花芽扫了眼菜篮说:“怎么现在买角瓜回来了?”
郝大姐说:“一角钱两根,不要白不要。”说着,暗搓搓地说:“我还看到赵营长家的王映红,你猜怎么着?她放着便宜的角瓜不先抢到手,跟人家掰扯着要退黄瓜。结果黄瓜没退成角瓜也没抢到,啧啧,真不会替东家省钱。”
花芽瞅了她一眼,忍住笑说:“还是你好,来我们家替我们节省了好多开支。”
郝大姐为的就是这句话,同样是竞争对手,她必须表现的比王映红要好,让东家知道她是多么的有职业素养。
显然她在这边说,王大姐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回到家,把黄瓜泡到水池里,洗过手后,见李萍在喂奶,问:“是吃干饭还稀饭?”
李萍说:“吃点稀饭吧,做好放凉点吃,天太热我没什么胃口。”
王映红一边做饭一边跟李萍说:“你知道今天可把我气坏了。”
李萍笑了一下,她喜欢听王映红跟她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成天闷在家里带孩子能有意思点。
王映红说:“我就是晚了些,被郝中秋抢了先,想着那边两口子一顿吃不完两根角瓜,你说那么大一根呢,让她分我一根,哪怕这一角钱咱们出也划算呀。她就不,她就拿着角瓜在我面前晃悠来、晃悠去,你说她过不过分。不就是俩角瓜么,又啥了不起的。”
李萍忍俊不禁地说:“这都是小事情,不碍事。你也别往心里去。而且顾团长和小花夫妻俩未必吃不了两根角瓜,既然是人家先买的,分给咱们是情分,不分也不能怪人家。”
她们之间的较劲没有上升到两个东家的家庭中,都是以省钱、专业的角度来比拼。听到李萍这么说,王大姐也叹气:“我也是想跟咱家省点钱,结果花三角钱买了两个蔫吧的黄瓜,我闹心。”
李萍给小闺女拍了拍背,笑着说:“别闹心啦,下回咱们赶早不就得了。”
这话给了王大姐很大的动力,她站起来往厨房走去:“你放心,明天六点半我就去买菜,肯定最新鲜最好。”
李萍哭笑不得地说:“这也不至于,一口饭菜而已.”
见到王大姐严肃认真的脸,李萍抿着唇忍住笑不说了。
隔日。
真吃了两根角瓜的花芽继续去上课。
放学后,看到王天柱在操场上跟人打球。
她还不知道王天柱今天是回家还是继续军训,等到下半场胜利后,王天柱擦了把汗跑过来。
“明天学校要借出去开大会用,我休息,待会跟你一起回去。你等我冲个澡很快就过来,十分钟。”
花芽用扇着遮挡着西晒,与王天柱说:“回去洗吧,大热天,等到家又是一身汗。”
王天柱想想也是,跑回教室拿了解放包就跟花芽一起回家。
到家后,王天柱先去二楼洗澡,把解放包扔到沙发上。
花芽闲的无聊,想要帮王天柱用旧报纸包书皮。打开解放包抽出数学书,不小心掉下来一个信封。
要是平常的信封花芽不会多看一眼,这个信封可是与众不同啊,被人用红色粉笔涂满整个信封,连带着数学书的书页上都是粉笔落下的红色粉尘。
花芽的眼睛倏地亮了,赶紧捡起信封仔细看了看。
正往饭桌上端菜的郝大姐也见到书里飘下来个粉嫩嫩的纸封,她走过来看了眼说:“哟,这个色儿啊,是不是哪个小姑娘给你儿子写的信呀?像你儿子这么大的年纪,长得好、个子又高,家里也是一等一的门户,少不了有小姑娘会喜欢呢。”
花芽原来还当王天柱是个小屁孩呢。最近上了高中以后,发觉王天柱一夜之间成长不少,说话办事越来越像顾听澜。嘚嘚瑟瑟的鬼样子,最能麻痹小姑娘的少女心。
信封拿到手里,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无处不暴露出少女情怀。
这可不是简单的信啊!
王天柱马上十七岁,真到了花季雨季的年纪。
郝大姐往围裙上蹭了蹭手,也是一脸八卦的模样,蠢蠢欲动地说:“打开看看呀,打开你就有儿媳妇啦。”
花芽闭上眼,使劲把信封拍在茶几上:“不看不看,这是他的隐私。你帮我拿远点,千万别放在我跟前儿。”
要是郝大姐儿子收到情书,郝大姐早就看了,她说出大多数家长的心声:“孩子就是爸妈的,何况一封信呢。这不也是为了他好么。咱们得替他早早把好关,等到木已成舟再让人家分开可就难啦。”
花芽虽然很好奇,是个小八卦分子,还是坚持说:“等他来了再说,你先做饭吧。我都饿啦。”担心郝大姐忍受不住好奇,把信封打开,花芽用书把信压在茶几上。
支走郝大姐,花芽盯着书傻傻地笑。
她年纪轻轻就要当婆婆啦?
王天柱上来以后,就觉得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上了。他在沙发上坐下,屁股还没挨着,花芽把书挪开,“啪”拍着茶几说:“瞧瞧你干的好事,赶紧交代。”
王天柱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花芽的脑门:“也不烧啊。”
花芽见他眼睛长得跟出气的似得,放在面前的粉信封看不到,就伸手往茶几上点了点说:“我儿媳妇找你呢。”
“儿媳妇?你哪来的儿媳妇。”王天柱看到茶几上的粉信封,眉头微微皱起说:“别乱说,我们之间就是纯洁的同学情谊.你没看吧?”
花芽点头说:“这种东西还是你亲手打开来的有仪式感。”
王天柱说:“屁的仪式感,我明天就还给她去。你别惦记了,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儿。”
花芽挑眉:“那你就是知道是谁送的啦?”
王天柱说:“知道也不告诉你,你就死心吧。”
花芽叉腰:“我要告你爸,你早恋。”
王天柱说:“我还告我爸,你给我喝馊绿豆汤呢。”
花芽愤怒:“没影的事,我是逗你的。”
王天柱也说:“我这也是没影的事。也不算逗你,说真的,明天我就把信封还回去。”
“真不告诉我是谁?”花芽试图让王天柱主动打开信封让她窥一眼:“你看看里面写的什么,万一是别人的呢?”
王天柱却说:“别来这套,我要是把信封打开再还给人家,我还是人么?相当于看完以后拒绝人家,你叫人家怎么做人。这样还回去大家都体面点。哎,你想都别想,赶紧准备吃饭。”
花芽噘嘴,儿大不由娘。
但想到王天柱能够这样保护小姑娘,心里还是很高兴。
王天柱担心花芽真生气,补了一句:“要是打开对人家名声不好。这样的事不是头一次,说出去可大可小,我也没例外,都还回去了。反正没什么兴趣,满心满眼都是好好学习,保卫祖国,何必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花芽抬头望着王天柱,看他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小白杨,还是没被虫蛀的那种。
“我没生气,只要你不早恋就好,先把高中读下来,以后考上军校再说。”花芽认真地说:“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找姑娘就找真心喜欢要过一辈子的,不然就别挨着人家。”
“你放心,保管这辈子你就一个儿媳妇,我也就一个媳妇。”王天柱说完,推着花芽去洗手。
他俩洗完手,顾听澜也回来了。
他眼神尖儿,第一眼看到茶几上的粉信封。他把军外套往衣钩上挂好,手往裤腰带上一摸。
王天柱没等他开口,赶紧说:“我冤枉,我什么都没干,不信问我妈。”
花芽被推到顾听澜面前,疯狂的点头:“咱儿子是好儿子,现在还没拱白菜呢。”
顾听澜把腰带紧上一个扣儿,纳闷地说:“我说什么了么?”
王天柱傻乎乎地问花芽:“我爸就是紧下裤腰带,你怕个什么?又不抽你。”
花芽脑子里瞬间被松开裤腰带后的黄色废料填满,她苦哈哈地说:“你管我呢。”
顾听澜似笑非笑地望着小妻子,而后跟王天柱说:“赶紧去盛饭。”
王天柱正要走,想起家长会的事,一回头,看到他便宜爹和便宜妈在门口火速“啵”了一口。
完事,两人没事人似得该干嘛干嘛,看的王天柱想要把眼珠子抠出来给小妹扔着玩。
第219章
礼拜一, 花芽上班。
见到周文芳早早地来到阅览室,伏案奋笔疾书。
天气炎热,花芽习惯不管多早来, 都能看到周文芳。每次周文芳不是打扫卫生, 就是看书。今天奇怪, 居然在这边写信。
“你该不会还在跟谢伟民通信吧?这么久你俩之间写的信越来越厚,分享生活、分享喜悦, 已经远超电报的发信字数。”花芽坐在周文芳身边说:“你也别拖啦,再拖就是老闺女,赶紧把窗户纸捅破,让我早点抱上大孙女不好么?”
周文芳把椅子往后一蹬, 揉了揉肩膀说:“他最近装上瘾了,不知道从哪来抄过来的古诗词,文绉绉的跟我对话,我怎么样也不能被他唬住。”
“他装你就装呀?”花芽叹气:“你看我婆婆抱上大孙女多高兴,你就不能让我顺顺心么?就知道成天气我。”
周文芳起身, 直奔墙角的拖把头。
花芽拉住她的后衣摆, 嚎叫:“我错啦, 我错啦!”
周文芳回头看到有人过来借书,打掉花芽的手, 重新坐了回来。
借阅的人离开, 花芽问周文芳:“成人班你去不去?正好从高一的课程开始梳理。”
周文芳说:“咱俩整天想着高考高考,完全就是没影的事。学来学去不如别人推荐入学, 怪没意思的。”
花芽问周文芳:“你该不会也想进工农兵大学念书吧?我告诉你啊, 可别冲动。再忍两年, 真的,你信我一次。现在高一, 咱们高二读完绝对能高考。”
周文芳捏捏花芽的脸蛋,笑道:“怎么,你还成半仙了?”
花芽不想她的大闺女荒废学业,苦口婆心地劝说好一顿,甚至说:“要不然学费我帮你出,你就当陪读好了。”
周文芳不缺这点钱,想了想说:“得了,你说这么多,我看你也是为我好,我不是那么不知好赖的人。等礼拜六我跟你一起去,但愿可以让我进去做插班生。”
花芽信誓旦旦地说:“这你可放心,周老师最近钻钱眼里了,你只要学费到位,你直接毕业都成。”
“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周文芳知道周争渡不是敛财的人,好奇地问:“他也没花钱的地方啊。”
花芽说:“当然不是给他个人,他是想翻修学习班。我们一起去一中的时候,他看人家四层楼的教学楼眼睛都红了。还非要阮旅送他一头小母猪。我前天去上课就看到他在猪圈外面监工呢。”
周文芳笑的不行:“周老师真是年纪越大,越像小孩。”
“谁不说呢。”花芽点头说:“那礼拜六早上七点半咱俩在你家前面的小路碰面。”
周文芳点点头说:“好,我准时到。”
花芽又跟周文芳说了些需要带过去的资料,一上午的班就这样糊弄过去。
到了礼拜六这天。
花芽跟周文芳如约来到学习班报名。
学务处的老师问周文芳:“一整年的学费是五十元,半年是三十元。你看看你要交多久的。”
周文芳先问花芽:“你报的多久?”她想着花芽报多久,她就报多久,两人相互之间做个伴儿。
花芽笑了一下说:“两年。”
周文芳:“.那我先交一年好了。”
拿好散发着油墨味道的课本,周文芳跟花芽进到同一个班级。
周文芳和花芽一起坐到第一排。
一上午的课程下来,周文芳感激地跟花芽说:“到底有老师授课比自己自学有深度的多。张老师讲的几种解法我就会三种,还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原来是我闭门造车,小花,你等我给你做烧饼吃。”
花芽见她有兴趣了,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对烧饼大礼,花芽很高兴地说:“给我弄椰蓉味的。”
周文芳闲的没事就在家里开发新口味烧饼,俨然成为三区的烧饼大王。动不动就有人过去求她做些烧饼,给孩子们磨牙吃。
王天柱有方圆送饭,花芽就跟周文芳去食堂里吃。
吃完食堂,俩人在教室里趴着睡了会,到底天热,没睡好。
迷迷糊糊的下午课开始了。
语文课就是瞌睡课,这些课程她们俩都跟周争渡学过。俩人埋头做数学题。周争渡看了没说什么。
等到下午放学,周文芳着急把信给谢伟民,先走一步。
花芽在后面“啧啧”两声,对于两人暧昧却不捅破窗户纸的看法是:“年轻人啊,玩的真花。”
花芽慢吞吞地在教室里收拾书本。
“咚咚咚。”
教室后门被人敲了几下,而教室里除了花芽没有别人。
花芽背上解放包,挎上小水壶回过头,看到上礼拜遇到的小姑娘站在后门。她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白短袖、黑裤子,脚下是刷洗的很白的布鞋。个子跟花芽差不多高,长了双丹凤眼。鼻子略塌,皮肤很黑很黑。刚结束军训,脸黑的发到碳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黑。
花芽觉得她黑归黑,笑起来很甜,上次还大方的想要分享酸梅子,便走过去问:“你找我?”
小姑娘没好气地说:“阿姨,我有事情想要问问你。”
阿姨?
上个礼拜还说自己是王天柱的姐姐,怎么短短三两天,她就老了这么多?
花芽纳闷地看向小姑娘,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你有什么问题?”
罗雪不客气地越过花芽,走到后面的桌子上坐下。与甜美长相不同,多少有些没礼貌。
花芽歪歪头,这姑娘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么?
罗雪背对着花芽,试图用深沉的背影给于花芽一定的压迫感。她打算先不说话,等着花芽熬不住问她,她再好好的质问回去。
显然罗雪高估了花芽同志的耐心。在罗雪端起架子试图拿捏花芽,用以质问的时候,花芽已经走到后门门口准备远离神经病。
年纪轻轻得神经病说不定是家族遗传,治不好的那种。
据说神经病杀人不犯法。
花芽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准备溜,被罗雪叫住:“我让你走了么?”
花芽站住脚,看到罗雪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你让我走,我才能走么?”花芽纳闷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罗雪上次见过花芽,以为花芽是软绵绵的性子,没想到说话让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问你,是不是你故意拆散我跟王天柱的?”罗雪气的脸色发青,怒气冲冲地说:“你自己是团长夫人,有了革命身份,就看不起我们基层家属了么?”
花芽恍然大悟,原来是粉信封的主人啊。看来王天柱这小子行动很迅速,已经把信封还了回去。怪不得上次见面那么殷勤,原来是惦记着王天柱这小子。
“你没说错。”花芽爽快地说:“我就是王母娘娘下凡,专门棒打鸳鸯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果然是你。”罗雪被花芽的几句话气的不行,她愤怒地叫嚷道:“你凭什么要拆散我们?我哪里配不上他,我可是我们班的班花!”
“班花?你们班同学这么闲,要不要我跟你们关老师反映一下情况?”
罗雪又喊道:“我问你话,你回答我!”她表现的情绪很不稳定,不像是花季少女,更像是暴躁症患者。不是有病,那保准是被家里惯坏了。
“你就小点声吧。”花芽直接说:“我不想找一个比我还恋爱脑的少女做儿媳妇。家里的活祖宗有我一人就够了。”
罗雪:“.你真是什么都不怕啊?你说这些话,要是被我传出去——”
“传什么?传我想当祖宗?”花芽淡定地笑了笑说:“一、没什么好传的。二、传出去也没人信。”
看罗雪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花芽决定还是溜之大吉。
见花芽执意要走,罗雪跑到后门想要拉住花芽的胳膊,喊道:“你别走,我还没跟你说完!”
花芽讨厌陌生人突然触碰她,反射性的抽出手,熟料罗雪脚一崴,眼瞅着要摔倒在地上。
正巧遇上周文芳,知道他妈还在教室里,一路寻过来的王天柱迈着大步跨过来,一把提溜着她的衣领,把罗雪提了起来。
罗雪碰瓷不成,被王天柱提着衣领扔到旁边的椅子上:“啊——好疼,你摔疼我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这样对待过我。”
王天柱挡在花芽面前,脸色从未见过的阴沉:“我警告你,不要找我妈的麻烦。你给我的情书,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非要我亲口说给你听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罗雪气呼呼地说:“你还给我就是拒绝么?我要你跟我单独聊聊你都不聊,你到底哪儿看不上我?”
不等花芽开口,王天柱说:“我就算找对象,也不会找你这样脑子都是水、学习成绩倒数第一、不孝顺、不善良,还指望着攀高枝嫁到我们家的丑女!”
罗雪不可使用地瞪大眼睛,捂着嘴,生怕一放手就被气的吐血。
前面的杀伤力一般,最后“丑女”两个字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刚刚还咄咄逼人的罗雪眼泪倏地流下来。
她颤颤巍巍地问自己的心上人:“你说我是丑女?你看我的脸蛋,怎么也不比你妈差吧?”
王天柱跟人新学了一个时髦的词儿,此刻派上用场:“得了,你脸上胶原蛋白还没我妈多呢,不说你十六,还以为你三十六。就这样还打我的主意,大姐啊,你省省吧。”
别说罗雪,就连花芽都被他的话刺激的往后倒退两步。
花芽捂着心口,她含辛茹苦教养大的儿子,说话也太不中听了啊。以后的儿媳妇危啊!
罗雪被气的抖着肩膀开始哭,她指着王天柱说:“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伤害我,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你根本不配我对你的爱情!我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根本不会把情书给你!”
罗雪哭着从兜里把粉信封掏出来,疯了似得把信封撕的粉碎,然后往天上一扬。
王天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鬼作。
花芽焦急地喊道:“住手,明天我值日啊!”
罗雪才不管谁他娘的值日,她已经心碎了无痕了好么。
她嚎啕大哭地往教室外面跑去,不管不顾旁边人的眼神。
王天柱伸手拍拍花芽刚被拉拽的衣袖,虽然没什么灰,也觉得晦气。
花芽吐出一口长气,见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戳戳王天柱的胳膊:“帮我扫地不?”
“你就不知道出去找我来对付她?”结果王天柱凶巴巴地说:“你真是笨死了,今年都二十三了吧?被个高一学生堵在教室出不去,我看你也就窝里横。”
花芽不甘示弱地说:“我是没你出息,人家闺女才十六岁呢,就看上你了。”
王天柱白了花芽一眼,花芽一下绷不住笑了:“你都一米八了,别翻白眼行不行,好像娘娘腔。”
王天柱纠正她的话:“我一米八二点五,谢谢。”边说,边把花芽的解放包接到手里,把花芽往教室外面撵,好似撵小猪崽:“去去去,赶紧出去。”
花芽指着满地狼藉说:“这个必须扫干净,万一被人拼凑起来这么办。”
“知道啦,麻烦。”王天柱走到门口把门口的扫帚拿出来,闷头扫地。
有几位探头探脑的同学寻过来,王天柱握着扫帚问:“干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学习班的老同学们都知道王天柱不好招惹,热闹没看到,夹着尾巴跑了。
第220章
“你扫干净点啊。”花芽在边上指指点点:“这里有, 这边桌角下面还有。”
“知道了。”王天柱把她推搡到门口往外赶:“你赶紧回去,待会晚了小妹该饿肚子了。”
花芽一听,也不嘚嘚了, 跟王天柱摆摆手走了。
临走前还从包里给王天柱拿了个艾草香囊, 叫他挂在宿舍床上驱蚊子。
花芽还得先要去一趟邮局, 听林回在电话里说,他寄来照片了。花芽等不及想要看看小弟的照片, 快步往邮局去,打算去完不耽误时间赶紧回家里。
原来信件包裹要走水路过来,邮局一个礼拜到一次信。
跨海大桥畅通后,老百姓虽然还不能上桥出行, 但物资、通讯方面方便快捷不少。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信件跟包裹过来。
花芽到邮局门口,看了眼太阳,明明已经是下午四点,怎么一点不见凉快呢。特别是连蝉都叫的懒洋洋的,一路走来一点风没有, 要闷死个人。
要取信件的人早早的把信拿走, 下午邮局这边没什么人, 不需要排队。从前光是每个礼拜取一次信,排队的人能排到二里地外面去。有的人排完队能拿到信, 有的干脆信件没到, 白排。
花芽进到邮局里头,看到军人们有条不紊地打包今天的包裹, 准备在五点之前运走。她们工作量减少许多, 每个人脸上都很轻松。
柜台前面, 有个熟悉的背影,花芽见了就冲过去, 从后面抱住她。
林云没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花芽,拍拍胸口说:“当妈的人,还这么孩子气。”
花芽笑嘻嘻地说:“我就算八十岁还是你妹妹。”
她看到林云面前有个包裹,她小脸一正说:“好啊,咱爸偏心眼,居然单独给你寄东西过来。我上次给他打电话他都没说给我寄点什么来。”
林云没想到会被花芽看到包裹。她把包裹往柜台里推了推说:“麻烦同志帮我拒收。”
花芽纳闷地问:“不是在爸寄过来的?”
林云说:“当然不是咱爸寄过来的,再说咱爸给你少寄东西啦,小没良心的。”
“我就乱说的。那不是咱爸,你这个包裹就奇怪啦。”花芽便问:“那是谁啊?”
林云想了想,没什么好隐瞒地就说:“是周大哥从北京寄过来的衣服和鞋。本来我以为就只有周老师和吴大娘有,帮他们领回去后,发现里面还给我买了两身衣服和一双老北京布鞋。你说我哪里能要他的东西,就过来把这些东西寄回去。”
她说的正儿八经,花芽没察觉有什么问题。从柜台上放着的筐里找到林回寄来的信,打开看到穿着军装,虽然还是瘦瘦的,但是精神抖擞的对着镜头笑着的林回。
林云感叹道:“咱们小弟也成大人,你看个子好像也长高了。”她摩挲着照片说:“看来他在北京的部队待得不错,人也有精神头了。”
花芽欣慰地说:“哪里是光长高了,学习成绩也不错。听说提前报名这次军校招生,要是按照他的岁数,明年报才合适。”
“对啊,我说林娟怎么没报呢,她又不是不认字。”林云挽着花芽的胳膊,跟她一起往外走:“咱们姐弟当中,就我文化水平不够。”
“那你跟我一起参加成人班啊。”花芽拉着林云的手说:“我跟周文芳都在,里面还有三四个认识的家属。你要是有兴趣抓紧时间报名。”
林云笑笑说:“我什么水平自己知道,能看书识字就很幸运,不去上什么成人班浪费钱了。”
花芽想了想也对,林云知识底子还不好,贸然去了也只是听天书。白白浪费钱不说,还会打消她的积极性。
花芽回去以后,先给小瑶瑶喂奶,喂完吃饭。
到了晚上,顾听澜加班回来,天已经全黑了。
花芽写完作业,自己洗漱完就抱着小瑶瑶在床上玩。顾听澜回到家,见客厅没有她们,就知道肯定会在卧室。
走到卧室,看到一大一小已经睡的屁是屁鼾是鼾。
顾听澜便脱了衣服去洗澡。
等他出来,花芽已经揉着眼睛醒了。
“你吃没吃饭?”
顾听澜揉揉她的头,掰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没吃,想着早点回来陪陪你。待会我看厨房里有什么,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你睡你的。”
花芽不干,黏糊糊地搂着他的脖子也不嫌热得慌。
顾听澜把花芽抱起来,随便将电风扇拿的远一点。
小瑶瑶还在睡,顾听澜抱着小妻子到客厅饭桌前面,赤着脚踩在椅子上坐下来。
顾听澜看到厨房里有郝大姐拉的手工面,自己给自己下了份面条。小妻子在外面说:“别光图省事,你要加鸡蛋。再把竹篮里的小白菜洗一把扔进去。”
顾听澜探出头问:“那你吃不吃?”
花芽说:“我不吃了。”
顾听澜走出来摸摸花芽的小肚皮,回头进到厨房给自己打了颗鸡蛋放到面条里一起煮。
花芽就趴在饭桌边上懒懒散散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这男人耐看,越看越喜欢。
顾听澜端碗出来,看到小妻子色眯眯的望着他。顾听澜把碗一放,就要将人掳到客房去。
花芽怀孕到生产,可把他憋坏了。
花芽一开始不觉得他有多难受,等到可以活动起来,花芽彻底开启了醉生梦死的床上生活。这才知道顾听澜憋惨了不说,还攒着一包劲儿留着她身上使。
力气活越干越想干,花芽现在见他有点那个趋势就害怕。人家都说女人家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怎么她的八斤也是这样,恨不得在床上把她拆之入腹。
“等等,等等!”花芽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顾听澜倒吸一口气,抓住胳膊打小手。
花芽不让打小手,把手背在后面,努嘴说:“你先吃你的,我给你找小弟的照片看。他今天刚寄过来的呢,你看看变化可大啦。”
顾听澜把拖鞋踢给她,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花芽趿拉着大拖鞋,先给顾听澜夹上一碟新腌好的小嫩黄瓜哄着他,再到柜子上把照片拿给他看。
顾听澜一手吃饭一手看照片,咽下面条说:“你小弟怎么文质彬彬的,一点没你调皮。”
上次见照片还是林回刚入伍,他跟林娟各自寄了穿着新军装的照片过来。这次又寄了照片过来,入伍以后眼中多了不少神采,坐姿也挺拔了。
“他打小性格就有些内向,我在外面跑山,他就在家里帮着婶子做家务。
花芽想起从前的事,笑着说:“那时候我都够瘦的了,他比我还瘦。家里也没缺他什么吃喝,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饭,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别人都说粗茶淡饭养人,他却怎么也吃不胖,让我爸愁坏了。”
顾听澜说:“还没到时候,他这才18岁,你离开那年他才15岁,当然还没长好。多在部队里锻炼几年,身体骨头和肌肉长的结实,人就不会太瘦。”
花芽说:“他跟我说他想考军校。”
顾听澜说:“今年就要考?”
花芽说:“是啊,我还以为他等两年再考,没想到会这么急。”
顾听澜说:“小傻子,他们志愿兵是三年制,早考一年,早进入部队干部系统。要是三年都考不上,会复原回家。以后要考就没这么好的平台。得重新政审,还麻烦。”
“怪不得他急吼吼的就要考。也不知道学习的怎么样。真没想到他成了我们家第一个高考的。”
顾听澜听花芽叨叨,揉揉她的头说:“也算不上高考,是内部选拔审核制。当然也是择优录取。他跟你说了要报考哪所军校?”
花芽掏出信展开来念给顾听澜说:“是武汉三炮学院。他说这所学院离家里近,说不定人家看他是鄂洲人,都是老乡,能给他加加分。”
顾听澜笑骂道:“胡闹,他这是逗你玩的。分数都是部队系统全国划分,哪里说是老乡就能暗箱操作的。不过要是武汉三炮学院,我可以找些资料给他,你等我吃完饭翻一翻。”
“真的啊?要是有资料就太好啦。他上次还说三炮学院的资料最难弄,都当宝贝似得捂着不给人看呢。”
花芽等了一会儿,见顾听澜吃饭,殷勤地接过饭碗说:“我来洗,你快去给他找资料,明天我就给寄过去。”
顾听澜原来去武汉三炮学院学习过,他在书房没找到,想了想下楼找阮旅拿了不少回来。
“我上次看完被阮旅借走,要是不说,他还不记得还给我。”
顾听澜把厚厚四本资料书放到茶几上跟花芽说:“你让他放心考,既然已经准备报名,就是有推荐人,那我就不掺和。其他事情让他有问题可以随时给我办公室打电话。考军校是大事情,咱们全家全力以赴的支持。”
花芽觉得这样的顾听澜好帅气,眨眨眼,想要凑过去亲两口,屋里小瑶瑶睡醒了开始嗷嗷哭。
花芽赶紧抱着半导体往卧室去,顾听澜跟在后面,看到花芽还没喂奶,只是将半导体电台转到曲艺频道,说相声的马三立老师声音刚传出来,小瑶瑶就开始手舞足蹈地乐。乐大劲儿,还能在床上翻个身。
顾听澜想笑不敢笑,他家的胎教简直绝了,头一次知道原来相声还能抚慰小婴儿的情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吹牛呢。
要是跟外人说,家里孩子一听相声就乐,谁都不能相信吧。
花芽放着相声,想要给小瑶瑶先换个干净尿片。
顾听澜走过去,贱嗖嗖地扭腰把花芽撞到一边,自己解开小瑶瑶的裤子说:“让开,这活是你们女人家干的么?”
花芽乐得自在,见顾听澜麻利的给小瑶瑶换上尿片,然后抱过来。花芽说:“抱过来做什么?”
顾听澜说:“闺女该吃饭了。”
花芽抿唇笑道:“这活就是女人干的?”
顾听澜把小瑶瑶抱回到自己怀里,开始解自己的上衣。
花芽要笑疯了,跪在床上猛拍床。见他是真的要把小瑶瑶往胸口凑,花芽赶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奶孩子:“让我来吧,顾同志,请你树立正确的育儿观好么!”
小瑶瑶感觉到爸妈之间的玩笑,“咯咯咯”笑个不停,小手在空中挥舞着抓来抓去。
顾听澜见了忙把小瑶瑶递给花芽:“给你吧,我怕她把我的豆儿揪下去,那我可就不完整了。”
花芽笑不活了,接过小瑶瑶按住她的小手,抱在怀里。
顾听澜爬上床,从背后抱住花芽,让妻女一起依靠在宽阔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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