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天空铺满彩霞。
男人的手粗糙而火烫, 林茉无意中碰一下，跟被烫了似的，急忙缩回手来。
她的脸也烧起来, 比天边的彩霞还要绚丽。
周向海轻笑一下, 手再一次往前递, “要是婶子不喜欢这种的，赶明儿我带你去县城再挑好的。”
可别去了, 可别花钱了！
林茉一下子接过水壶, 忙不迭点头，“我娘喜欢的，这种就行。”
军用水壶, 时兴又耐造, 谁会不喜欢呢！
“那行。”
周向海说了这么一句, 便不再吭声了。
林茉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正专注在自己身上, 一时也不敢抬头，也没说话。
于是, 在林家所在的巷子口, 一对青年男女面对面站着。
她低着头, 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也低着头，看着她的发顶。
似乎有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两人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这种气氛。
“向海哥！”
刚走到两人跟前的栓柱喊了一声, 就看到了周向海皱起的眉头。
是错觉吗？
咋觉得他向海哥好像不太高兴, 似乎很不耐烦他此时出现似的……
不过, 栓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 也没想太多，接着问道：“向海哥你咋在这里？”
问完了, 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跟周向海面对面站着的姑娘。
姑娘刚才还垂着头，此时抬起来，对栓柱笑了笑。
啊！
栓柱：我失语了，我失语了。
林家的小闺女，啥时候这么好看了！看看那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周向海微错身，挡住了栓柱的视线。
或许，这发小可以放弃了。
其实周向海是想多了，栓柱就是普通地惊艳而已。朋友对象不能多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栓柱看向周向海，“向海哥，我又找着个买主，后天上午咱们九点在老地方见？”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黑市巷子口，只此时在外面，栓柱也不好明说。
周向海听懂了，却道：“你看那个买主能不能等几天，我再攒一台卖给他。”
“啊！”
栓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原来那台卖了？”
周向海点点头，“今天上午卖的。”
栓柱惊讶于周向海运气好。
收音机价值不菲，一般人没事谁买它呀。所以找个买主不容易。
谁知道昨天刚错过一个，向海哥今天就自己找了一个。
“向海哥运气真不错！以后指定能挣大钱。”
后面半句，栓柱压低了声音说的。
现在虽然政策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了，但是上面也会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周向海点点头，竟然承认了，“我运气真的不错，主要是今天带了个福星一起去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后被他掩住半边身体的林茉。
林茉本来凝神在听两个人的对话，冷不防周向海突然转头看过来，她来不及躲闪，便和对方的视线对上。
周向海原本冷冽的眉眼，此时含着淡淡笑意。
他本就俊朗，笑起来-哪怕只是淡笑，也让人目眩神迷。
林茉也忍不住弯了眼睛。
栓柱……
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是怎么回事？
栓柱决定刷一波存在感，于是清了清嗓子，说：“向海哥，你大概多久能攒好收音机，我赶明儿跟那个买主说一声。”
周向海：“一个礼拜差不多。”
顿了顿，又解释道：“主要是找齐零件费时间，攒起来倒是简单。”
听了这话，栓柱满脸崇拜地看着周向海，“那我跟人说七天后的九点，在黑市见？”
周向海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林茉身上拉回来，转移到栓柱身上去，冲后者点点头。
然后，视线原路返回，又停留在林茉身上。
栓柱：为什么被敷衍的总是我？
算了，他的向海哥心里眼里都是对象了，以后保准也是个老婆奴。栓柱认命地叹口气，不忘提醒道：“向海哥，七天后的九点，你这回可别跟昨天一样迟到了。”
周向海应一声，还是头都没回。
栓柱有些挫败地走了。他还是他，但向海哥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走到一半，他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回头，对着林茉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嫂子再见！”
林茉懵一下，脸更红了。只是人家跟自己打招呼，她也不能没礼貌，只好尴尬地拜拜手，也说再见。
周向海：栓柱这人，能处！
栓柱走远了，原地又只剩下两个人。
周向海看着林茉笑，说：“明天我有事，得晚点过来看你。”
林茉：“行的。”
说完了，她又觉得不对，抬头望向周向海，“我又同意你明天来。”
周向海：“对，是我自己要来的。”
林茉……
这个人，怎么觉得总是给她下套似的。
她有点着恼，说了句“我回去了”，便转身低头往巷子里奔。这巷子第一家就是林家。
正当林茉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昨天，是因为我你才晚了的吗？”
周向海笑了一下，“没事，别听栓柱乱说。”
林茉：果然就是如此没错了。
那他昨天还慢慢悠悠地带着自己逛河滩，还把她送回家，才走的。
当时，自己问他了，他说不着急。
这个人！
林茉和周向海告别，跑回院子里，皱眉嘟囔了一声什么，又忍不住抿嘴笑。
灶间，宋桂枝正盛粥。
她脸上都是笑，一面干活，一面夸，“我闺女真能干，熬粥都比我熬得好。”
瞧瞧，这粥熬得，不稀不稠刚刚好。
李红梅正从屋里走出来，听了这话，也十分赞同。
“小妹真好，这都把饭给做好了！”
本来，李红梅今天特意早回来一会儿，就打算回来做饭的。谁知道人还没到，就远远瞧见自己房顶上冒起的炊烟。
回来一看，主食和菜都做好了，粥在锅里慢慢煨着，完全不用李红梅再干啥。
劳动一天，谁不想吃口现成的！
宋桂枝听见儿媳妇夸闺女，自然高兴。
婆媳两个正忙着盛粥，林茉跑回来了。
一进来，就把个什么东西往宋桂枝眼前一递，“娘，看看喜欢不？”
待看清楚那是什么，宋桂枝也忙放下手里的粥碗，“哪儿来的水壶？吆喂，全新的！”
粥全部盛到碗里，端到炕桌上，林家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也回来了。
林业旺和林义洗手后，上了桌。
林义看一眼桌上的吃食，惊讶道：“今儿的饭菜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更美观了些，而且，还没吃，就闻到一股子香味儿。
引得人食指大动。
炕桌正中摆着一大盆炖菜，豆角炖土豆。
村里人几乎家家都种豆角土豆，土豆是去年秋天收了放地窖里存着的，今年的新土豆还没有到收获的时候。
豆角却是新鲜的。
林家地里种着，院子里也种着。
院子里种的豆角主要是当菜吃的，而地里种的却是为了秋天收豆子，交公粮也好，存着换别的东西也好，都行。
林义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
顿时眼睛一亮，嘴里有东西就那么嚷，“好吃，好吃！红梅，你手艺见长啊！”
快傍晚，媳妇李红梅就提前回来了，林义自然认为晚饭是媳妇做的。
李红梅跟着吃了一口，也觉得唇齿留香，只这个好名儿她却担不起。
“今天这菜可不是我做的！”
不是媳妇做的，那肯定就是娘做的。
林义又跟着夸宋桂枝，“娘，您做菜可太好吃了！”
宋桂枝摆摆手，“也不是我。”
林义懵了，“那谁做的？”
林茉在旁边看着，一阵无语。
看来原身真的是没干过活呀，看看，大哥林义压根就没往她身上想。
李红梅就坐在自己男人身边，见自家男人怎么都猜不到点子上，便给了个提示。
“你想想，还有谁在家里？”
林义做恍然大悟状，目光看向林茉。
林茉就等着他说话，然后自己点头了，却没有想到，林义的目光掠过她，直接落在了山山身上。
“我知道了，一定是山山做的！”
林茉……
其余人……
山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哥，你太看不起人了！”
林茉双颊鼓鼓的。
林义哈哈大笑，用手点了点自己妹妹，“猜到是你啦！”
他就故意那么说的。
书中也提到过，林义一直就喜欢逗妹妹。
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林茉也没有当一回事，没想到他还真的乐此不疲。
林茉：“不行，你得夸夸我！”
林义：“夸，那必须得夸。”
说完，他就低头猛吃。
林茉等了半天，没等到好听的话，忍不住问道：“哥，我还在这里等着呢！”
林义抬起头，嘴里还有东西，他的腮帮子鼓鼓的。
含糊不清地说：“我这不是用实际行动夸你了嘛！”
林茉……
好像也有点道理。
而且，不仅是林义在猛吃，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林业旺已经吃完了一碗豆角炖土豆，正在用勺子往自己碗里扒拉第二碗。
李红梅腮帮子鼓着，一面吃，一面不住地点头。
就连山山，也是不停地吃，中间还打了个饱嗝，也不耽误他继续往嘴里扒拉饭菜。
好像，她的手艺真的还不错哎！
回忆自己在黑市的见闻，林茉想着：要不然，做点什么吃的，去黑市卖？
毕竟，目前来看，她也就做吃的手艺能拿得出手了。
正想着呢，就听“啪”地一声响。
林茉和其他人一起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宋桂枝面前赫然多出一个军用水壶。
刚才的声响就是水壶被放在桌子上发出来的。
宋桂枝得意地看了旁边的林业旺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闺女也给我买东西了！”
所以，别老拿着闺女给买的新草帽跟我显摆，咱也有！
第18章
林家名义上的一家之主林业旺, 咋也没想到老伴儿来这么一出。
他盯着崭新的军用水壶看了半天，说：“水壶不能遮太阳。”
所以，闺女送他的草帽最好, 最实用。
宋桂枝反唇相讥, “草帽还不能装水呢！”
林业旺：“我不爱喝水。”
宋桂枝一眼瞪过去, 他就不敢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惹怒了自己老伴儿, 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是林业旺半生得来最大的教训。
林义和媳妇李红梅对视一眼, 不由暗自偷笑。
林茉也没想到，自己给爹娘买东西，居然引起了小小的纠纷。
饭后, 她蹭到正在刷锅的宋桂枝身边, 低声问：“娘, 您是不是也想要草帽？我赶明儿给您买一顶！”
“哦, 对了，娘您等一下！”
林茉跑回到自己的屋子, 取来今天新买的凉帽, 戴到宋桂枝头上。
“娘, 这顶给您戴！”
“哎呀呀，我可不要！”
宋桂枝没有回头, 只觉得头上多了个什么东西，一听闺女说是凉帽, 就忙拒绝。
林茉：“您戴着吧, 戴着还——挺好看的！”
她探头到宋桂枝跟前端详着, 觉着后者戴着凉帽还真的挺好看的。
宋桂枝长得很好看, 即便如今上了年岁，也能看出来年轻时候的风采, 否则也生不出好看闺女来。
擦完炕桌、扫了地，从里屋出来的李红梅见了，也附和，说好看。
宋桂枝就笑，“这个是向海给你买的，我可不能要！再说了样式也不合适。”
林茉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把凉帽从宋桂枝头上摘下来，说过几天去县城再给她买。
宋桂枝忙说不用。
“我那草帽还是半新的，能再戴一阵子，坏了再买。”
林茉又去问林业旺要不要水壶，他也说不要。
林业旺此时蹲在房檐底下抽卷烟。
烟叶是自己家种的。
林业旺烟瘾不大，儿子林义不抽烟，所以半垄地就够了。收了烟叶，晒干了，用孩子们写完字的废纸或者报纸卷得紧紧的，边封用唾沫或者浆糊沾住，就是完整的一根烟。
“爹，您别抽这种了，赶明儿给您买纸烟抽。”
林业旺摇头说不用，指了指手上的自制卷烟，说：“这个带劲儿，爹还是喜欢抽这个！”
林茉没说话。
抽烟有害健康，但这是林业旺半辈子的习惯，她也不想给硬生生扳过来。
只自己卷的烟抽起来，哪里有买的纸烟带劲？只是林业旺舍不得罢了。
“爹，我给您买个水壶，和娘一样的行不行？”
林茉挨着林业旺蹲下，回头笑着看他。
“不用不用，水壶是真的不用！爹真的不爱喝水。即便喝，也可以跟你娘用一个水壶！”
林茉……
好像被喂狗粮了。
林业旺笑眯眯地看着林茉，越看越喜欢。
嘿嘿，小闺女是真的孝顺。
林业旺伸出大手，轻轻地摸一下林茉的脑袋，闺女的脑袋还是毛茸茸的，跟小时侯一样。
林茉陪着林业旺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回到灶间，锅碗已经刷完，宋桂枝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灶间只剩下李红梅。
李红梅见小姑子进来，笑问：“爹不要水壶吧？”
林茉点点头，有点挫败。
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时间，李红梅对小姑子的印象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一是林茉不再娇气，知道替家人分担了，二来，林茉真的疼山山。
李红梅下地回来的时候，特意问了儿子。山山反正就一句话：赶明儿还要跟着小姑。
小孩子不会说慌，心思也最简单。
所以李红梅确定，小姑子林茉今天是真的在用心照顾儿子，和以前高兴的时候逗弄，不高兴就视而不见的情形完全不同。
林茉对山山好，李红梅就要投桃报李。
她此时见林茉一脸挫败，便透露了点隐情。
李红梅：“咱爹其实主要没在娘跟前显摆，他是想显摆给春秀婶子看。”
林茉有些不明白，“怎么还有她的事儿？”
昨儿个，在村长门前林茉跟村长老婆孙春秀打过交道，对这个一脸算计的女人没什么好感。
李红梅：“还不是因为陈军。”
提起陈军，李红梅皱起眉头。
若是以前，她也就不说啥了，毕竟那是小姑子自己的事儿。
可现在不同，随着她对林茉印象越来越好，李红梅也就和林茉同仇敌忾起来。
陈军不告而别，如今又回来纠缠，听到婆婆说起，可给李红梅气坏了。
所以，此时她提起陈军，是一脸的不待见。
林茉想了想，恍然大悟，“爹是因为春秀婶子收留陈军？”
李红梅：“差不多。其实收留陈军还是其次，再说那是村长的意思，村长也是为了村里。主要春秀婶子逢人就说，陈军和她家闺女韩玲玲相处得不错，话里话外，还说还是她家韩玲玲有眼光。”
林茉：“这说我呢？”
“可不是！”
李红梅点点头，对小姑子的敏锐挺欣赏。
李红梅：“就这个话，咱爹听了能愿意？这不就显摆去了？”
这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打脸了，林茉觉得自己的爹还挺给力的，于是更加好奇，忙问：“咱爹咋显摆的？”
李红梅想起这事儿来，就忍不住笑，“我跟你说啊……”
“我来说吧！”
李红梅话音未落，宋桂枝拎着泔水桶走进来。
林茉忙过去接过，埋怨道：“娘，以后泔水归我倒，您别闪着腰！”
宋桂枝嗔怪地看她一眼，“哪里用得着你！之前都是你哥倒的，他刚被山山拉走不知干啥去了，你嫂子忙着洗碗，我就倒了，不值啥。”
李红梅忙道：“我刚忙着洗碗，一时也没瞧见，要不我就倒去了。”
林茉这才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容易引起嫂子的芥蒂，于是解释道：“嫂子下一天地，挺累的了。”
同时，林茉这才想起来，家里重活一般都归男人干。
比如倒泔水、背粮食啥的，都是林业旺和林义父子两个，一般不让女人沾手。
宋桂枝把泔水桶放在锅台旁边，又走回里屋洗手。
林茉心里猫爪似的，催着问：“娘，刚才您话说一半儿呢，我爹怎么显摆的？”
宋桂枝挑帘子走出来，还没说话，自己就先笑了，“你爹呀，一下午，去了人家村长地里两趟。”
林茉瞪大眼睛，“两趟？”
宋桂枝：“可不是！”
第一趟，老头子戴着新草帽去的，晃晃悠悠地在孙春秀跟前走一圈。
也不知道孙春秀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没提，反正老头子无功而返。
林茉：“那后来呢？”
宋桂枝：“第二趟，他把草帽端在手里，就跟端盘子似的，又晃悠一圈。”
林茉：“这回春秀婶子该注意到了吧？”
宋桂枝：“可不嘛，除非眼瞎才看不出来！然后她就问了。”
林茉：“我爹说啥？”
宋桂枝：“还能说啥，说帽子是你跟向海买的呗！”
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笑的李红梅此时插话，“娘，爹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茉在听到周向海的名字的时候，心里就是轻轻一动，耳朵也支棱起来。只面上还不动声色，略带殷切的目光还是泄露了她的内心。
宋桂枝立刻让贤，“那，红梅你来说。”
李红梅：“爹的原话是：草帽是我家茉茉跟她对象给买的，向海那个孩子也真的是，还没咋的，就给我买东西，我也实在心里不落忍。”
林茉抿嘴笑起来。
宋桂枝也笑，李红梅也笑，婆媳两个爽朗的声音透墙壁，传到外面去。
很快，林业旺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娘三个又编排我啥？”
宋桂枝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回道：“没编排，夸你呢！”
外头没声了。
也不知道林业旺是信了，还是没信。
笑过了，林茉又问宋桂枝，“娘，我也给您买一顶草帽，您也可以去显摆。”
宋桂枝看自己闺女一眼，“你个傻孩子，水壶不比草帽贵？赶明儿我拿着水壶走一圈，管叫孙春秀再也说不出啥来！”
也就孙春秀和韩玲玲拿陈军当宝，实际他哪里配和周向海相比？
陈军文文弱弱的，就嘴巴会说甜言蜜语，其他的地方，宋桂枝是哪哪儿都看不上。
只以前小闺女喜欢，她没辙。
现在小闺女可算是脑子清楚些了，宋桂枝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算算明天就是之前跟周家商量好定亲的日子，宋桂枝于是提醒林茉，“赶明儿好好打扮打扮，把你今儿买的新衣裳穿上。”
林茉正整理东西呢，闻言奇怪地看着宋桂枝，“干啥要好好打扮？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问题问的！
太显而易见的答案就摆在那里，宋桂枝一时竟然语塞。
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在自己闺女胳膊上拍了一下，“你这傻闺女，忘了？明儿是你跟向海正式定亲的日子！”
这闺女！
刚还觉得她脑子比以前清楚，这么会儿工夫就又糊涂了。
林茉啊一声，脸色变了又变。
“娘，这么快吗？”
宋桂枝：“快啥呀！你跟向海的娃娃亲是你爷爷那一辈儿就定下的，如今都多少年过去了！”
如果搁以前，小闺女心里有陈军，这亲事也就算了，宋桂枝愿意宠着闺女。
可现在，林茉已经跟陈军划清界限了，于是，她跟周向海的亲事也就得按部就班地来。
虽然是定了娃娃亲，但宋桂枝和林业旺不想委屈闺女，还是想正式地给闺女和周向海办个定亲宴。
“也不请什么人，就双方爹娘正式见个面，顺便也可以商量结婚的事儿。哎，茉茉，你想啥呢，听见娘说话了没？”
林茉听见了，但似乎又没听见。
这是薛定谔的听见。
从林茉穿书进来那天开始算，三天后定亲，可不就是明天！
只是，她当时知道是知道，三天对她来说却只是个数字，如今，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林茉才有点傻眼了。
怪不得，怪不得，周向海说明天还要来找她。
而且，在她反问之后，他就跟没听见似的，反正抱准了明儿一定要来。
她要定亲了，和周向海。
林茉的心情复杂，盯着被摊放在炕上的裙子发呆。
宋桂枝推她一下，“快点试穿呀，娘给你看看好看不，不行的话，咱们也尽早换另外一身。”
虽然亲事是板上钉钉，明儿就是走个过场。
可宋桂枝还是希望自己心爱的闺女能惊艳未来亲家，到时候给他们都镇住。
过了几分钟，林茉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换上了今天新买的连衣裙。
“来，新鞋也穿上！”
宋桂枝亲自把鞋放在林茉脚边。
林茉只好换上。
都穿戴好了，宋桂枝不免眼前一亮，“我闺女咋这么好看的！茉茉，你这个样貌，放到县城也是一枝花，妥妥的！”
林茉扯住嘴角笑了一下，有点心不在焉。
第19章
当夜, 林茉辗转反侧，深夜才入睡。
第二天起来照镜子一看，林茉不由懊恼不已。
只一天晚睡而已, 她的眼睑下面就出现了小小两片青黑。
其实, 这青黑色很淡, 如果出现在一个普通肤色的人脸上，压根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可林茉的皮肤太白了。
不仅白, 而且嫩, 还毫无瑕疵。
这样的皮肤上，只要出现一点点的其他颜色，就会特别显眼。
吃早饭的时候, 宋桂枝等人都吓一跳。
李红梅忙说要给煮个鸡蛋敷一敷。
林茉忙摆手, “可别, 那么金贵东西, 只用在脸上太浪费了。”
如果这是几十年后的现代世界，她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敷了也就敷了。
可现在不一样。
现在物资匮乏, 人都舍不得吃, 真用这东西来敷眼睛，林茉自己都会觉得愧疚。
“算了, 我一会儿用热水敷一敷好了。”
李红梅听了也就没说啥，饭后, 她给烧了一暖壶开水, 催着林茉感觉去敷眼睛。
林义也跑过去看妹妹的眼睛, 说林茉盯着两个黑眼圈, 像大熊猫。
林茉今天本来就在意自己的外貌，听到这话, 气得要打林义。
李红梅一把捉住林义的胳膊，狠狠地拍了两下，对林茉说：“不用小妹你动手，嫂子帮你打！”
宋桂枝在旁边帮腔，“茉茉你要是不满意，娘再打他几下。”
林茉噗嗤一声笑出来，得意地对自己哥哥林义眨眼睛。
林义龇牙咧嘴，说李红梅为了小姑子要谋杀亲夫。
林茉就笑得更厉害了！
正笑着，林业旺从外面回来，说：“我跟村长说过了，今儿咱们全体请假一天，不去下地了。专心在家里接待亲家和向海。”
其实，如今到了七十年代末，村里已经不大管谁家下地谁家不下地了。
只林业旺素来是个守规矩的人，出于习惯，也出于对村长韩宝贵的尊重，还是去说了一声。
韩宝贵也挺领情，拉住他问了几句。
得知周家今日要来人定亲，村长感叹，说林茉是个有福气的，林业旺这个当爹的也是有福的。
林业旺觉着村长话里有话。
不过，他赶着回家来，也就没有多问。
此时，林业旺进门来，一眼看到小闺女笑成一团，粉白的小脸跟朵花似的。
老父亲忍不住跟着笑，问刚发生了啥事。
林茉指一指自己哥哥，说：“哥他嘲笑我长了黑眼圈，嫂子帮我打他呢！”
林业旺点点头，“这样是该打！用爹动手不？”
“爹，您也太偏心了！”
林义抗议道。
显然抗议无效。
林业旺警告地看了儿子一眼，问宋桂枝今天做什么饭菜，他去地里摘菜，让林义去县城买肉和鱼。
关于今天的菜谱，宋桂枝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只是她自己有点拿不定主意。
正好，林业旺问起，宋桂枝就拉着老头子低声商量。
李红梅回去自己屋子，给儿子山山找衣服打扮去了。
小姑子定亲是大事，作为唯一的侄儿，四岁半的山山也必须要盛装出现。
林茉站在洗脸盆架子跟前，沾湿毛巾，抬头覆在眼睛上。
一开始有点烫，过了半分钟，皮肤适应了这种温度，一股温暖从毛巾只传到眼睛上。
热热的，特别舒服。
林茉摩挲着走两步，后背靠在柜子上，脑袋后仰，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旁边脚步声响起，只两声便没了。
林茉听着像是林义。
然后，她就听到林义问：“小妹，你昨天为什么没睡好？是不是不想定亲？”
声音近在咫尺。
林茉这才知道，自己哥哥刚才是在靠近她，就是为了问这个。
林义的声音压得很低，大概是不想被别人听到。
林茉心中一暖，说：“哥，我没有不愿意，就是……”
林茉顿了顿，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我只是有点迷茫。”
她把毛巾从脸上拿下来，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转头看着林义。
刚覆过热毛巾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红。
这样的妹妹，林义是舍不得让对方受一点点委屈的。
“小妹，你到底咋想的？”
林义正要再仔细问，就听外面有人喊，“亲家，茉茉，你们在不在？”
周家来人了。
林义只好把要说的话咽到肚子里，往外走去。
宋桂枝已经先他一步，走出院子，笑吟吟地拉住了周母的手。
“亲家，你们可来啦，快屋里坐屋里坐。”
紧跟在宋桂枝身后的林业旺，也跟着上前，扶住了周父的胳膊，老哥儿俩相跟着往屋里走。
林义……
没想到啊，他这个正当壮年的大男人，居然撵不过自己五十多岁的爹娘。
不过，他也不算晚，第三个出来的，笑嘻嘻地跟周家二老打招呼。
周父欣赏地看了林义一眼，转头对林业旺说：“这你家大小子？可真壮实！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老哥哥你有福呀！”
林业旺听了十分受用。
对种地的庄稼人来说，这是很高的评价了。
他也跟着看了林义一眼，眼睛里有了笑模样。
宋桂枝跟在两个男人后面，一手握住周母的手，和后者叙话，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前头周父手里拎着的东西。
周父每只手里都拎着两件东西，一共是四件。
宋桂枝挺满意。
倒不是在乎这些东西，而是，带的东西多，说明未来夫家对林茉的重视。
村里定亲礼其实什么规章，为着吉列，男方一般都是带双数的礼。
大多数都是两样。
但今天周家带了四样，高出了一般的定亲礼标准。
几个人相跟着走到屋门口，林业旺一手扶着周父的胳膊，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周父：“亲家你先请。”
林业旺：“不不，亲家您先。”
刚推让两下，林茉出来了。
谁也没想到，周家父母居然来这么早，这才刚过八点半就来了。
林茉也没想到。
所以刚才听到外面有声音，其他人都一窝蜂地迎出来，林茉就有点着急了。
干嘛把脸上因为热敷而沾上的水珠摸去，临出门前照了一下镜子，整理了头发和衣服，这才跑出来。
紧赶慢赶的，还是有点晚了。
这不，林茉刚走到门口，周家父母已经到了跟前。
林茉歉意地笑一下，喊一声伯父，目光一转，落在被宋桂枝拉着手的周母脸上，笑吟吟地喊一声“伯母”。
“哎哎，好孩子！”
周父本来是个严肃性格，此时也露出了明显的笑容。
林茉这孩子是真好，他特别满意。
周母也笑，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林茉一番。
嗯，长得是好。
这十里八乡的，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只是——
周母的目光往下移，落在林茉落脚处：这姑娘就站在门边，连台阶都没下。
这未免有点怠慢了吧？
“来来，快进屋！”
“好好亲家您先！”
周母目光从林茉身上移开，对身边的宋桂枝笑了笑。
林茉快步走下台阶，给四位长辈让路。
周父和周母分别在林业旺和宋桂枝的搀扶下，走进的屋子，很快屋里传来寒暄声。
林茉却没有立刻进去，透过窗户玻璃，她往屋里看去。
屋里人影晃动，有人上了炕。
那女人背对着窗户坐下，即便是隔着玻璃，林茉也能看到女人的脊背挺得笔直。
林茉心里一咯噔，觉着周母这个人，恐怕有点难相处。
“小妹，你想啥呢？”
林义从屋里走出来，几步走到林茉跟前。
他刚才和爹娘一起把周父周母让到炕上坐着，回头没找到林茉，便赶紧出来找她。
林茉摇头，“没想什么，就是外面挺舒服的，就想站一会儿。”
真的？
林义没说话，只端详着妹妹的表情。
过了几秒钟，他突然问：“你昨天没睡好，在想什么？”
这个刚才进行了一半的话题，被周家二老的到来打断了。林义本来想着，过后有机会再问妹妹。
可如今见林茉这样，他心里的疑惑越发加深了。
林茉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迷茫，她之前跟林义说自己很迷茫，但现在想一想，似乎这个词无法完全代表自己的心境。
或者“矛盾”更恰当一点。
“哥，咱们先进去招待客人，之后再说。”
林茉心绪有点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林义看了妹妹一眼，到底是没在坚持。
兄妹两个相携走进屋里，里面四位长辈已经聊开了。
见两人进来，尤其是看到林茉，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话题。
周母端详着未来儿媳妇，只见林茉穿一身鹅黄色连衣裙，上面有点缀着白色的小碎花。脚下一双白色凉鞋，看着像是真皮的。
这一身，就拉到县城去，都不会露怯。
而且，是崭新的。
周母就想到昨天儿子提过一嘴，要带着林茉去县城的。
这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很有可能是她家向海给买的。
怎么着都得小一百吧？
前头说起来的时候，周向海就说定亲礼太少，看来是昨天给林茉补上了。
“林茉这孩子比我们上回来更好看了！”
周母心里想着别的，嘴巴却开始夸人。
林茉保持一种得体的笑容，没有主动开口。只周母周父问起什么，她也会回答。
全程很礼貌，但又保持着某种疏离。
周父笑眯眯的，越看这个林茉越喜欢，说：“跟我们家向海正好相配！”
周母只是跟着笑。没说话。
提起周向海，林茉就忍不住往外面的方向看：他怎么还没来呢？到底干嘛去了？
林茉有心问一句，觉得不太好，就没问。
不过，下一秒，宋桂枝像是看出来她的心思似的，问周母，“向海是有事？”
宋桂枝刚才就想问了。
定亲的日子，哪里有未来新郎不出现的。
这一回是周父抢着回答，“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说让我们先过来，不用等他。估计午饭前也就来了。”
搁以前，周父还得担心儿子是不是不满意这门亲事，所以才会故意来晚。
但现在他一点儿也不这么想了。
这几天他把周向海的行动看在眼里，自己的儿子这是开了窍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在意林茉这姑娘呢！
只周向海自小养在爷爷奶奶身边，跟周父和周母到底是缺了点亲近，所以具体的事儿也不咋跟父母说。今天也是一样。
提起这个，周母就有点来气。
儿子出去就出去吧，偏偏临出门的时候，还巴巴儿地叮嘱她跟老伴儿早点来，说最晚不能超过九点。
还说什么晚了，对女方不尊重。
就没见过这么事儿多的。
周母就没见过自己儿子这样。
她当时就有点不乐意，等周向海出门以后，她跟老伴儿商量着，故意晚点来。
哪里知道，一向几乎不和她红脸的老伴儿，当时就拧起眉头，说今天是大事，务必要早到。
后来，周母硬是被老伴儿给拽着来了。
想起这些，周母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宋桂枝看出来了，觉着这中间肯定有事儿。只这是未来亲家的家事，她也不好问。
回头一看，见林茉的眼神已经飘向窗户的方向，那神色呆呆的，像是在等什么。
这闺女。
宋桂枝借着给周父周母填茶的工夫，走到坐在凳子上的林茉身边，低声劝慰，“向海肯定是有事，办完了就来了。”
林茉嗯了一声。
其实她并不焦急，
昨天分别的时候，周向海就说过今天要晚来，只那时她没有想起来今天是两人定亲的日子。
她希望周向海尽快出现，是有话对他说。
这么着，又说了几句话，林义被宋桂枝派出去，去县城买肉买鱼。
第20章
林茉在屋里陪着周母坐了好一会儿。
虽说周母主要是跟宋桂枝说话, 只偶尔问林茉一句，但干坐着陪着，林茉其实也挺累的。
而且, 周母投过来的视线, 总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
林茉是那种高敏.感的性格, 也许是和从小的经历有关系，也许是天生, 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但可以确定的是, 林茉可以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情绪。
尤其-周母今天表现得还有点明显。
这绝对不是林茉找茬。
她觉得，周母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这种感觉让林茉有点不舒服，时间就更加难熬。
当外面传来响动的时候, 林茉也就顺理成章地说出去看看、趁着这个机会走出里屋, 来到灶间。
正好, 林义抬脚跨入灶间。
他左手拎一大块猪肉。右手拎着一条鱼, 鱼不小，看着咋都得三斤往上。
“哥, 你这么快回来了？”
说这话, 林茉自然而然地去接林义右手拎着的鱼。
林义避开了, “别弄脏你衣裳，新买的。”
林义他先把猪肉放在案板上, 又找个盆把鱼放进去。
“今天主要是运气好。排队买肉正好碰到栓柱，他排我前头, 便跟我交换了位置。哎, 栓柱你知道吧？他脸黑黑的。”
“哥, 我知道的, 都一个村儿的嘛！”
其实在昨天之前，她可不知道栓柱是谁。
不过, 过了昨天傍晚，林茉对栓柱那声大大咧咧的“嫂子”印象深刻。
林茉怀疑，栓柱那样喊她，是周向海授意的。
但她没有证据。
“对对，他住后街。”
林义端了鱼到院子里收拾去了。
院子中央有一口大水缸，里面存着水。
洗鱼用水可以直接在水缸里舀，洗完后的脏水可以直接泼在院子的菜地里，比在屋里方便。
灶间又剩下林茉一个人，她站着不动，凝神细听屋里的动静。
四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偶尔有嫂子李红梅的声音，和山山奶声奶气的说话声。
林茉觉得，自己还是暂时别进屋去了。
她走到案板边，两根指头捏起猪肉，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打算先把肉切好，一会儿或炒或炖也方便。
猪肉好大一块，有肥有瘦的，估计够炒三个菜，还可以再炖一个红烧肉。
林茉大概估摸了一下，拿起菜刀打算切。
“哎！小妹你别动！”
李红梅从屋里掀帘子出来，看到这一幕，忙快步走过来，拦住林茉。
“嫂子，我会切，昨儿个不是还给你做饭了？”
看到李红梅对自己做了个“嘘”的手势，林茉虽然不明所以，但后面的话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今天别干活。”
李红梅不由得庆幸自己出来的及时，不由分说地接过林茉手里的刀，“我来，你歇着去。”
林茉疑惑不已，问为啥。
“昨天的饭菜你们都说好吃呀。”
李红梅：“特别好吃。但今天你不能做饭。”
林茉怔了一下，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但又不确定。
她退开一步，让出案板前的位置来。
李红梅站在刚才林茉站的位置上，拿起菜刀开始切肉。
林茉：“嫂子，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话问的，李红梅不禁发笑，看了小姑子一眼，问：“那你是那个意思？”
林茉没回答，只是转头朝里屋努了努嘴。
李红梅点点头。
林茉明白了，娘家人这是在保护她。
现在就说会做饭，周家人就会有所期待，以后嫁过去，她即便不想做，也会比较难办。
林茉心里一阵感动，扶住李红梅的一条胳膊，“嫂子对我真好。”
声音娇娇的，就像某种小动物的轻叫。
李红梅这个当嫂子都心里颤了一下，不由得回头看了自己小姑子一眼。
心道：这样娇美的姑娘，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吧。
也难怪周向海对她如此在意了。
此时，就听屋里有人喊茉茉，听着是自己娘的声音。林茉便跟嫂子说了一声，快步走回屋子。
“娘，您叫我？”
见到闺女，宋桂枝就不由自主地笑，她说：“不是娘叫你，是你周家伯母叫你。”
林茉便把视线转到炕上坐着的周母身上。
跟之前一样，周母的脊背还是挺得直直的，林茉喊了一声“伯母”。
周母视线落在了林茉脸上，虽是笑着，但笑容很淡，“茉茉，刚我们在商量结婚的事儿。你这边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一提。”
这就要说结婚的事儿了？
林茉对定亲都有点迷茫，更别说结婚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母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消失，“林茉，你怎么不说话，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就在这时，就听院子里有人跟林义说话，叫对方“哥”。
听到这个声音，林茉眼睛就是一亮，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她转身迎出去。
其实周向海只是试着喊一声，并没有期待林茉会出来，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父母今儿上门，恐怕林茉在陪着二老说话呢。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面往屋子的方向走，一面紧紧盯着房门口，心里有些期待。
他的期待成了真。
林茉出现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正对着他笑。
她穿了昨天买的新连衣裙，果然就如同他之前设想的一样：裙子非常合适，也就只有她能压得住这么嫩的颜色。
而且……
周向海的目光在姑娘盈盈一握的纤腰上停留一瞬，心想：也不知这条裙子是谁设计的，实在是很-合适。
他很快走到她跟前，低头望着她。
“我去了趟县城，来晚了。”
林茉说没事，“也不晚，还没到吃饭点呢。”
昨天周向海说，要晚来，林茉以为他要更晚。
“我以为你要下午才能到。”
周向海笑，“今天是大日子，我哪儿能那么晚。”
林茉就抿嘴笑。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突然屋里喊。
“向海，你进来！”
听着是周母的声音。
周向海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边，看着林茉。
似乎在等着林茉先往里走。
林茉察觉到这个小细节，心里就是一甜，和周向海两个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
周母喊完儿子的名字，就一直盯着门口，却没想到先进来的却是林茉，之后才是周向海。
而且，周向海手里还拎着一堆东西，一看就是新的。
周母就皱了眉。
她跟老伴儿来的时候已经拿了四样，怎么周向海又拿了？看着像是刚才从县城买回来的。
周向海进门。
因刚才周母喊过他，他就先跟自己娘打了招呼，随即喊了林业旺和宋桂枝，转身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身后的柜子上。
宋桂枝哎呀一声，过去拦住周向海，“你这孩子，怎么又买东西！”
“亲家来的时候已经拿了，四样礼，比村里其他人家都多。”
宋桂枝这话一半儿是给周向海听，另一半是给周母听的。
周母听了，脸上的神色稍微和缓了一下，但随即，就被自己儿子的下一句话给气着了。
就见周向海恭敬地对宋桂枝说：“今儿我去县城有事儿，正好就买了。还得跟您和林叔道个歉，我来晚了。”
宋桂枝乐呵呵地摆手，说不晚。
林业旺是在周向海进门的那一瞬间，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此时听周向海这么说，林业旺更是满意得不行。
“你这孩子，都快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
林业旺呵呵地笑着，让未来女婿上炕坐。
周向海：“叔，我就坐凳子就行。”
他说着，却并没有立时坐下，而是看向了林茉。
他问林茉：“你要上炕，还是坐凳子？”
林茉有点迟疑。
去灶间之前，她是坐凳子上的。
现在周向海来了，且看他的架势，显然是要坐在凳子上。
屋里倒是有第二张凳子，够坐。
只是那样的话，可能要和周向海离得挺近的。
想到这里，林茉又有点不好意思。
周向海一直注意着林茉的反应，见她的脸又开始红，便差不多猜出来她的想法了。
“就坐这里吧。”
他一锤定音，压根不给林茉反驳的机会，特意把另一张凳子挪过来，放在了自己旁边。
林茉……
她只好坐过去。
周向海等她坐下，自己才在另外一张凳子上坐下了。
这一幕当然被屋里的其他人看在眼里，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和想法。
林业旺和周父大男人家，心粗，没咋注意到细节，只觉得两个孩子并排坐着，养眼得很。
老哥两个还评论呢。
周父：“你看看，两个孩子是不是很般配？”
“对对，特别般配。”林业旺猛点头。
老哥两个一起呵呵笑起来。
宋桂枝和周母的心思更细腻一些，自然把一对年轻人的细微互动看在了眼里。
宋桂枝脸上笑简直都收不住，对周向海这个未来女婿越发满意了。
周母的脸色却是僵硬了一下。
她刚才听到两个人在外面叽叽咕咕地说话，心里觉得不舒服，这才把儿子叫进来。
现在看来，还不如不叫呢。
瞧瞧，周向海又是送东西，又是跟未来岳父母道歉，还非让林茉坐他旁边。
生怕林茉跑了似的。
自己这个小儿子，恐怕真的是给别人养了。
周向海和林茉无暇顾及别人的反应。
前者不错眼地望着林茉。
刚在灶间打照面，周向海就被林茉给惊艳了。现在有机会静静地看，更觉得她好看得不行。
是那种无可挑剔的好看。
过了今天，她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
周向海想到这里，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看着看着，就见自己对象的脸颊慢慢地红起来。
更好看了，还有点可爱。
林茉低垂着眼眸，想回头看一眼，又有点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好像只要周向海在，她就会特别容易害羞，脸动不动就发烫，这会儿肯定是红了。
周母轻咳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茉茉，刚提的结婚的事儿，你看看你这边有什么要求？”
“啊？您说什么？”
林茉还沉浸在羞涩中，冷不防被点到名，一时还有些发懵。
这不是明晃晃的忽视嘛！
周母嘴角下撇，冷声道：“林茉，你今儿跟我们向海定亲，以后我就是你的长辈了。有些话，我还是想提点提点你。比如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能心不在焉。懂吗？”
这话一出，屋里静默了几秒钟。
其实，林茉原本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确实是自己没听清楚周母的话。
她本来是想道歉的，但现在么……
显然是不用了。
林茉脸上的红晕褪.去，面色也冷下来。
“多谢伯母的教诲，刚才我确实想别的，没听清楚，在这里先给您道个歉。不过，话说回来，您现在还不是我正经的长辈，所以暂时也就不必您教育我。我自有爹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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