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顾莞这边。
秦瑛确实说对了,不过是说对了一半。
她和荀逍这边一度超惊险。
往悬崖后一倒,顾莞当初救陈琅那条精铁细链子还带着,在腰间一抽出来,她全力往底下一甩,正中底下一棵歪松,两个人狠狠一荡,顾莞用力一扯一收,两人飞到那片斗陡坡上去。
脚底下风化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掉,顾莞撑着荀逍,一个成年男子的身躯真的太他妈的沉了,脑后风声嗖嗖,那辛丑鹞子兀落一般纵身一跳就踩在高坡顶端,阴魂不散提着刀在身后狂追。
顾莞两人速度很快,脚下简直不受控制,到后半程完全是滚的,脚下一个踩空,两个人就骨碌碌像个车轮一样摔下去。
顾莞也顾不上太多了,“抱头!”她才察觉脚下一崴瞬间,赶紧大喊一声。
然后她抱着脑袋一路往下滚,幸好这段坡没什么大石头和横生的杂树,已经后半程了萋萋的杂草被春风一吹,密密麻麻从峡谷底下一路往上面长,有草垫着,好了很多。
顾莞滚到一个大草丛里,滚得她七荤八素全身被碎石硌得又麻又痛,她赶紧一个骨碌爬起来,拉起跄踉栽倒在地的荀逍就往前飞奔。
被追得越来越近,最后隐约见到前方似乎有个风蚀洞口,她感到迎面风很大,于是她一头钻了进去。
这里面比想象中还大,原来应是穿山溪壑,后来水干了,千万年的被风呼呼吹着,吹蚀了崖壁黄土,裂缝越来越大,变成多个孔洞丘壑,顺着纹理互相连同,非常复杂。
一头不知什么野兽擦着身冲出去,顾莞赶紧跳开,野兽冲到洞口,就被迎面而来的辛丑杀了。
这个人追得太紧了,她气喘吁吁而对方脚步迅捷有力,继续跑肯定被他追上。
得在这里解决掉他!
顾莞已经把辛丑认出来了,橘子皮脸又高又瘦,身手高绝可以和后期的谢辞和荀逍并驾齐驱,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原轨迹的辛丑不是坏人,甚至和谢辞还有几分渊源交涉,但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些。
顾莞先前射出的袖箭被辛丑打下,她已经捡回来了重新装上去了,黑暗里,她屏息猫在一处居高的岔口上,利用里外光线差,瞄准提着鸳鸯刀慢慢走进来的辛丑。
“等他再走四步,踩到枯枝的时候,射他太阳穴。”
荀逍终于清醒了一点,他慢慢撑起身,附着耳,用很小的声音说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顾莞全神贯注盯着那个黑色的高瘦人影,她数到四,“咔嚓”一声清脆的枯枝踩折声音,一声山鼠凄厉的惨叫,“吱吱”两只山鼠窜了出来直窜辛丑面门。
就是这个时候!
“嗖——”
一声锐器破空的尖锐鸣啸,在这个呼呼风声的洞穴尤为清晰,就在辛丑一顿劈开山鼠之际,顾莞的袖箭激射而出。
荀逍一撑地,身形闪电般冲出。
顾莞急忙跟了出去。
两人激战一刹,荀逍暴起辛丑猝然连退几步,后背中门大开,顾莞眼捷手快,两手紧紧握着匕首“啊!”一头就冲了上去。
“嘶啦”一声,布甲被她重重隔开,刹那鲜血喷溅,辛丑整个后背被她打横拉出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
辛丑动作不可抑制一滞,荀逍长剑一振,闪电般直扫辛丑咽喉!
“呃!”
辛丑喉间一凉,鸳鸯刀动了两下,他僵住,甲胄前襟已被喷溅的鲜血尽数濡湿。
他站了片刻,怦然栽倒。
然后顾莞和荀逍也脱力倒下了。
黑黢黢的洞窟里,顾莞扑倒在地上,感觉膝盖骨都要碎完了,不过她赶紧爬起来,使劲往辛丑背上插了几下补刀,刀补好之后,她才往地上一躺。
妈呀,这家伙战斗力真的太强了。
不过总算有惊无险。
也算大差不差了。
顾莞躺了一会儿,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荀大哥,荀大哥!”
她赶紧拍荀逍的脸。
荀逍半昏迷着,面具已经不知哪里去了,露出半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他双目紧紧闭着,眼泪不断沿着眼角往外淌,“……娘,娘!”
“不要!不要!”
“娘,娘,萱儿……”他呼吸急促蜷缩面露痛苦,眼泪濡湿整个颜面,“我要杀了你!你要杀你了!!你这个狗杂种——”
他奔走在一片黑暗中,那温柔敦厚的妇人离他却越来越远,他看见车队在青青原野被不知名的人截停,所有人仓促惊慌,那个妇人面露恐惧,被人捉下来,然后她的头盖骨被生生掀了下来,她惨叫着,露出红红白白的血肉和脑浆!
现实与那个碎裂的头盖骨交缠在一起,光怪陆离,血腥遍地,最后定格在一张面露恐惧流着血泪的白皙丰腴那妇人的面庞上。
荀逍被顾莞叫醒了,“荀大哥,荀大哥!”
他怔怔看着顾莞,许久,才泪流满面脱力栽倒了回去。
荀逍终于恢复了清醒。
躯体疲惫一阵阵发冷,他怔怔盯着洞窟良久,理智才渐渐回笼。
顾莞小心翼翼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还好,不烫,荀逍偏头瞥她,顾莞问:“荀大哥,你还好吗?我们再休息一下吧,要不我们先去找罗迁?”
罗迁有药。
“不必。”
荀逍的眼神恢复锐利,他几乎是马上,一个骨碌坐了起身。
荀逍眯眼,辛丑的尸身就在眼前,当时荀逍病发全力在抑制自己,但荀逊的人是蒙了面巾的,混战中冲杀出了一拨不认识的人,然而恰恰就是这个辛丑,他要寻找顾莞,直接将所有人的面巾都挑飞了,他艺高刀快的超绝,最后全部扫了一遍,发现没有顾莞,才去杀的荀逍。
也算歪打正着。
因为荀逍混乱模糊中,他余光却瞥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荀逍双目精光大现,他霍地站起:“上去。”
他倏地站起,闪电般掠出去,顾莞赶紧:“喂喂,等等我——”
还有我啊大哥!
那个山崖她很难上啊啊。
荀逍撇撇嘴,掉头一掠,提着顾莞的衣领,闪电般冲了出去了。
顾莞:“……”
她反手卡着他的手臂,把衣领解放下来。
荀逍提她轻纵,速度非常之快,很快抄近路重新折返峡谷之上了。
这里距离他们下去的地方不远,这段时间其实没过去多久,打斗才刚刚散场,荀逍放下顾莞,目光如电,睃视片刻,闪电般追了上去。
混乱激战的战场中,他在几个方向找了片刻,很快锁定方位,荀逍急追而上,在大约三四百米的地方,他扣住了一个佯战快速往西方急跑的人。
那人一骇,霍地回过头。
“果然是你。”
荀逍终于哼笑一声,废了这么多心思,终于有收获了,顾莞问:“这人是谁?”
荀逍冷冷:“襄州总督黄世为的奶兄,他的近卫之一。”
这人居然听荀逊的调遣,黄世为的心腹竟与荀逊的人共同行动。
荀逍已经刹那就想明白了,“黄世为也是北戎人。”
或者北戎子。
否则,这么重要的关头,绝能不会参与到荀逊的这个行动当中去了。
刹那之间,那人筛糠般颤斗起来,他目眦尽裂,抽出长刀扑向荀逍。
被荀逍一剑杀了。
并迅速将尸体提回三方交战的现场附近,扔在这一片,伪装出先前被杀死的现场。
顾莞都不用荀逍解释,这人是不会供述的。这情况可不能把他拎到明面上来,分分钟被黄世为反咬一口。更重要的是现在把这件事掀出来除了大动己方军心之外没有任何得益,这是给北戎提前送大捷。
两人当然不能打草惊蛇让对方改变战策啊。
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重要情报。
顾莞的脸上都露出笑容了,嗐!他们终于得到了重要情报,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了。
顾莞眨眨眼睛,她立即问:“多罗什么意思你知道吗荀大哥?文萱那边刚得到讯报,北戎那边的,除了这个多罗,还有一个卓索和清水河谷!”
近距离接触下来,荀逍其实人不坏,他上来的时候顾莞大喊,他最后掉头带上她了,虽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就是受了太多伤害,人很偏激。
顾莞立马就心里一动了,先前其实她拿这几个词旁敲侧击过秦显陈晏他们的,和谢辞还深入讨论过一下,除去最后一个不敢乱说,但大家都没什么特别反应。
现在她福至心灵,眼下有了这个重大进展,那?
嘿嘿,他总不能去和秦文萱对质的。
荀逍眼皮子一顿,抬眸瞥了她一眼,顾莞露出一个八牙齿的标准笑脸。
“多罗?”
荀逍眉心微微一拢,飞快分开:“这是古鞑靼语,云,还有覆盖的意思。”
联系清水河谷,清水河谷是过了阴山之后,它位于陇山北翼,是草原民族入侵中原的最重要通道,附近地形平坦向下如漏口,波浪状的山势和断口相隔。
清水河谷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一个非常适合展开包围大战的巨大地利之处。
卓索,北戎语:侵占。
荀逍心念电转,他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明白了:“北戎这是来了就不想走了,他们的目标是直侵中原!”
“归墟北口往东南三百余里即清水河谷!若北戎兵分两路,大魏必得围堵追截,一旦北戎大军往左一片,即左翼后军分抵归夷川和马莲道口!”
恰恰的,马莲道口,目前正好距这个黄世为的襄州兵最近,大军急动之下,必然是他处于这个位置。
“这两个地方肯定有问题!”
荀逍目光如电:“归夷川的胡族,必然是已经叛变了!”
如此,两口一开,背翼变故陡生,大魏北军必然惨败!甚至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北地其实很多归降胡民,前头说郑应时已经说过了,大魏开国和中前期非常流弊,羌、氐、栗特、蒲昌等等十几个夷族和小国悉数归降大魏,并内迁襄、定、云等州,每族人数都不多,但加来也有一定量,散居在阴山支脉的姑臧山这一大片地域,其中一个大的聚居点,就是归夷川,也叫归夷州。
距离清水河谷很远,只是一旦这场超级大战打起来,算算人数铺陈开却该差不多相接了。
顾莞心里卧槽一声,哎呀这个归夷川她都还没说啊,荀逍就直接判断出来了。
有了一个黄世为和马莲道口,一下子就把整件事都串联完整了啊!!
顾莞大喜:“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吧?!”
整个战场乱哄哄的,归墟北口被冲破,两军都在迅速移动着,打斗现场眨眼已被冲得七零八落了,两人牵过一匹马,翻身坐上去,顺着军流奔走。
顾莞大声喊道。
她得赶紧回去告诉谢辞这个好消息啊!
兵流如川,汹汹似汐,人潮之中,她双目粲然,面露真正的喜悦。
荀逊勒住马,定定注视她片刻,忽问:“你为什么会愿意帮谢辞。”
明明她不需要这样,明明她可以过一些寻常的安稳生活,她将谢辞救出大狱,救出了谢家人,已经足够偿还谢家这十数年养育之恩有剩一大截了。
别和说什么喜爱刺激生活,不平凡的人生,荀逍一个字都不信。
像顾莞这样女子,干什么都好,只要她愿意必能走出一条不平凡的花路。
是富可敌国的日子不惬意,还是策马扬鞭走南闯北的生活不够痛快?
顾莞:咦?
她笑了:“为什么啊?”
她哈哈笑了起来,“因为,谢辞是英雄啊!”
他是英雄的后裔,在不久的将来,他也将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好吧,她得承认,虞嫚贞不是真正的原因,向往不平凡也不是必要的因素,最关键的,是她内心那一小撮火花。
顾莞崇拜英雄,鲜活的谢辞让当初的她充满了好奇心。
以前,由于家庭的原因,顾莞其实见过不少英雄的。不管职位高低,不管被嘉奖与否,不管是否已经牺牲,还是默默无闻在岗位上日复一日。她总是很敬佩他们,一如她敬佩她那受过伤都此志不渝的父亲。
这样的事情让她真正参与一次,她觉得很有意义。
而到了现在,种种种种,她也真的把谢辞当她的亲人,家人,还有秦瑛她们。
顾莞长长吐气,笑得恣意又洒脱,带着滚滚硝烟风扬起她的碎发,双目粲然明亮,熠熠神飞。
她侧头,笑着冲荀逍扬了扬眉眉,怎么样?这个回答不敷衍了吧?没辜负你病情发作还撑着捞她一回了吧?
荀逍不由嗤笑一声,真没想到,这世道居然还有这种人?
“一个两个,天真得可笑。”
声动实在太大了,顾莞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荀逍哼笑:“我说谢辞运气不错。”
“那是!”顾莞大笑,她也觉得是,有她,有秦瑛,有谢家人秦显陈晏这许多的人,和原轨迹相比,谢辞虽也有悲,但运气应确实算好了许多。
那就请一直好下去吧!
顾莞一夹马腹,战马加速之前,她回头对荀逍说:“其实只要你想,你也可以的!”
黑马一飚出去,荀逍一僵,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冷冷一夹马腹。
……
飒飒策马飞奔,乱军之中,可不好锁定大部队。
好在这个时候。
他们离得远远,就望见好几个逆流而上的人,正往峡谷边缘方向全力眺望。
秦瑛骤然一回头,大喜过望:“阿莞——”
她顷刻策马,迎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
而谢辞他们那边,也已经敏锐的察觉了北戎大包围的战策了。
一整夜,至天色大明,两军一直都没有真正停下来过。
稍事对峙休憩之后,很快又大动起来了。
荀逊的动静,很快引来的后续的动作。
不知是卢信义还是郑守芳,甚至这两个人都无需自己有任何动作,所谓借刀杀人,这其中一把刀,不等旁人安排,就自行跳了出来了。
当初六大心腹出首指证,既有苏桢陈晏寇文韶三名或被迫或悬崖勒马追悔莫及的旧日心腹大将,那自然也有真真正正怕叛变了的三人西州总督李平、凉州曹肇以及陈州总督颜宗则。
要说谁更坐立不安的,可能这三人比卢信义都还要更甚。
只需往他们那边先放了风声,再先将“谢辞”所在的这部分灵州军和云州军提上马莲道口,这三个人就立即地跳出来了。
卢信义皱眉,郑守芳一力帮腔,再加上当场气氛,卢信义被架当场最后不得不定下来。
谢辞在得到军令的第一瞬,“马莲道口有问题!”
——真的谁也没想到,荀逊在这里用的竟然是阳谋。
谢辞立即就猜到,这里肯定有古怪。
马莲道口一点出来,连秦显都眉心一动,在场的都是军事触角十分敏锐的人,下意识就想起清水河谷口,霎时猜中了这个大包围。
谢辞眉目沉沉,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明明众军迂回行军之中,马蹄军靴纷踏,可偏偏的,他竟清晰地听见了那一道马蹄落地声。
从东往西,沓沓疾奔而来。
就在他抬头的一刻,秦瑛带着笑的声音:“阿莞他们回来了——”
谢辞一直是强压的心绪的,马蹄疾疾声势雷动,而他在想,若……假若真她不在了,他必追随来相伴。
上穷碧落下黄泉,有她就有他!
沓沓马蹄,秦瑛带笑的声音远远一出,一圈人都大喜过望。
谢辞和秦文萱几乎是狂奔冲出去了。
膘马逆流艰难,他顷刻翻身下马,徒步冲了出去。
秦文萱摔倒在地上,摔破了手掌,她哗啦啦的眼泪淌了下来。
而谢辞已经冲到了顾莞的马前。
他一瞬不瞬看着她,顾莞翻身而下,谢辞一冲上去,紧紧拥抱着她。
顾莞感觉有眼泪碰到自己的脖子,沿着颈脖淌了下去,谢辞浑身战栗,他情绪激动得难以抑制,胸腔好像探进了一只手抓住他的心脏捏搅成一团。
顾莞一愣,但秦瑛已经说过大家的焦急了,她笑了下,慢慢伸手拍了下的背,“我回来了。”
谢辞极力隐忍,抬起了头,眼眶有些泛红,顾莞赶紧把左手递过去,“我手擦伤了,好疼,你给我上药吧?”
谢辞一言不发,拉着她掉头就回去了。
他不敢说话,众目睽睽,他怕一说话就会泄露自己的身份和情绪。
……
荀逍目标大,他没有出现,离得远远,他站了片刻,掉头离去。
顾莞转达他们的发现。
秦显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黄世为就交给我,你们负责归夷川那边。”
战况到了如今,大魏并不能退,一退就等于把整个清水河谷和关中拱手让人了。
军令已经飞速传到各军之中了,秦显陈晏等人将立即率兵前往中心战场。
而秦关秦永陈琅等年轻将领,将于与寇文韶的定州军一起,奔赴马莲道口。谢辞也在其中。
寇文韶说:“马莲道口这边交给我吧,你们找到机会,就立即去归夷川。”
顾莞说:“我和荀大哥的意见是,我们得兵分两路,我和荀大哥正好脱身了,我们就先往归夷州去,侦查一下究竟什么情况。”
也好提早知情。
最好是设法打开门户,和谢辞他们里应外合。
现在北戎这一战的作战大计划他们已经大体知悉了,荀逊在安排的暗手应该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破解和战胜对方了。
兵分两路很合适,于是很快就这么说定了。
秦显等人已经接了军令,不能留的,旋即就匆匆上马,迅速领军而去了。
只是对比先前,大家心中大定。
明面上不管多强大敌人他们不怕,来战就是,最怕的只是这些不知藏在何方的鬼祟伎俩阴谋伏笔。
饶是如此,此战也凶险至极,万一谢辞秦关那头没能及时脱身去归夷川并很快成功解决那里的问题,秦显他们是凶多吉少的。
但秦显并不怕,这名驰骋沙场三十年的中年大将并不畏惧战死,他对谢辞说:“如果我战死,你不用在意。”
你万万要保存自己。
“记得把这个幕后之人揪出来,以告慰将军在天之灵,我就瞑目了。”
秦显眉目坦然,再三叮嘱谢辞和秦关秦永,他一翻身就上马而去了。
……
重兵在前,容不得太多其余情绪。
只是在和秦显说话之前。
谢辞低头,细细地给顾莞包扎的手上的擦伤。
大家商量完随即马上就散了,顾莞这就悄悄出发,他送她一直慢慢退至卫军边缘,在她离开之前,他问她:“你就不担心我吗?”
秦显千叮咛万嘱咐,都是太过在意,不放心他。
就连秦瑛,都不禁反复说了几句。
顾莞闻言不禁一笑。
她认真说:“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接到军令之后,大军迅速停下分开,暮光残红,纷纷骚动中,她侧过头,弯唇对他说。
带着笑的,却很认真。
谢辞不禁握了一下拳头,尾指指甲扎了一下纱布护掌心,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直达他的心。
他几乎是马上就说:“我可以的!”
他的灵魂一阵战栗,顾莞一句话戳到他的心。
霎时心灵共鸣。
他目送她回头一笑,猫下身一扯近卫的青黑色披风,轻轻一拍马没入近卫军之外。
谢辞甚至来不及和她说他日间的惊骇惶然,他目送着她,她驱动着战马,很快绕了几绕,没入众军之中。
……
良久,谢辞回头。
他和寇文韶秦永等人的营部已经即将整军完毕,马上就动身了。
秦瑛就站在谢辞身后。
谢辞回过头,暮色映在他的眉梢和眼睛上,他说:“二嫂,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意思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