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以南的夜空硝烟滚滚,苍穹如墨一般漆黑,呼呼风过飞沙走石。
北戎军中。
北戎王呼延德在拿到茔池布防图之后,哈哈大笑:“终于,终于到手啊——”
伺机不动了这么长时间门,他终于等到了!
万事俱备,这一次,他必将大破大魏北军,功败垂成之事再也不会发生!
呼延德如鹰隼般的锐利双眸目光凌然,他“唰”一声抽出月牙弯刀指向前方,泛红的刀刃在夜色中如血流动,“传令!全速进军——”
......
而此时此刻,谢辞正经历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秦显倒下之后,蛰伏等待已久的两股北戎伏兵和正在追击那一路掳掠的北戎大军突兀掉头,三股汇成一股,呼延德将半数兵力尽数压在这一个点,以东路大魏大军作为此一战撕开大魏防线的大口子。
秦显众目睽睽喷血倒下,军心大动,忽闻滚雷般的马蹄声,敌军四方八面以鲸噬之势汹汹包抄而至。
兵士慌了手脚,恐慌一刹迅速覆盖全军,就连秦关秦永兄弟及陈珞刹那都现出了骇然之色。
虽他们立即翻身上马,竭力去控住大军阵脚,只是连他们心中都惊骇不见底,更何况普通将领和士官兵卒?
这是致命的。
秦显可以说是四州军的灵魂中枢,普通兵卒的精神支柱,陈晏等人次之。正如两军大战当中的那一面主旗帅旗,只要它不倒下,就意味着己方还没败,但一旦被敌军成功斩旗,那对士气将会是灭顶般打击。
往往彻底溃败就在这一瞬间门。
摧枯拉朽一般,无人可阻挡!
灵州军霎时就乱了,哪怕训练有素大家还维持着队形,但普通兵卒们面上骇乱难以遮掩。
同样的还有云州军。
秦关秦永及陈珞兄弟他们的威望和秦显陈晏相比,差的还是很远的,危机突生的情况下,这种差别就更加明显起来了。
根本压不住普通将士的恐慌。
一张张慌张的脸,左右顾看,而远处的骚动更加明显,如狼似虎的北戎兵马蹄声越逼越近,全军覆没就在眼前!
这一刻,谢辞不管是感情还是正事处于前所未有的深渊。
夜色下,人声、马蹄声,连战马都感觉到了不安,在嘶叫踱动蹄子。
千钧一发,谢辞心念电转,他厉喝一声:“取水来!”
他扯头盔,疾速以水浇面,仰首狠狠一抹,套上头盔,一招手,抄起他那杆锃亮的湛银长枪。
骚动的中军之中,在云州军混乱的最核心,秦关等喝令声叱声声嘶力竭,黑魆魆的夜色里,忽突兀听见一声战马的仰天嘶鸣,蹄声如鼓点落在闷热的黄土地上。
大家急忙抬头望去,只见一乘黑马人立而起,倏地冲至众军最前方!
马缰高大矫健的年轻黑甲大将,暗夜般的甲胄在若隐若现的微光中如渊锃亮,黑色战马膘健勇悍,他身披赤红氅衣,手提一柄银光湛亮的红缨枪,倏地侧头看过来,一双利眼瑰丽凌厉如电光雷霆,他厉喝:“慌什么?!”
气沉丹田,声震四野。
谢辞露出他的真容,那一往无前没人可与之企及的凌然气势,几乎是他出现的一瞬间门——黑甲少将!
那个率领这四万三千名没有戴甲的归夷胡兵悍然杀入混战当中,粉碎北戎大军的大包围,悍然带领他们在必死境地反败为胜的黑甲少将!
几乎是一瞬间门,灵州军就定下来了。
从上而下,军心陡然一定。
秦永秦关回头一看,一震:“少将军!”
下意识一声大喊。
谢辞沉声:“立即整军!准备迎敌!”
“是——”
齐齐一声大喊,迅速找到了主心骨,连卫钦等紧绷的心弦也陡然一定,齐声应是,迅速飞驰,很快就完成了整军。
谢辞飞马疾驰而过,奔往云州军,迅速解救了焦头烂额的陈珞兄弟。陈琅一回头,定定看了半晌,“哇”一声,为什么大家眼睛长得差不多,气势差这么老远?被陈珞大骂一拍脑门。
兄弟们心潮大动,追视黑甲红氅快马远去,才激动收回视线,急忙开始整军。
谢辞往归夷州胡军,贺元等人才刚刚闻听动静,乱了一瞬,一见谢辞出现,下一瞬就镇定下来了。
从上到下,火速整军,赶在北戎骑兵抵达之前,谢辞回到大军最前方,“有没有信心,血战到底,脱困而出反败为胜?!”
“有!!!”
短促的有力的嘶声回答,声震四野。
“好!”
谢辞吐了口气,他厉喝:“后军转前军,目标前方丘陵坡地,全速前进!去——”
......
谢辞接过秦显的位置,亲自接手灵州云州军,迅速控停局面,秦关陈珞等人紧紧围绕在他身边,成为四州大军名副其实的领军首脑。
但这一仗,注定极其艰难。
敌军倍数于他们,且骑兵比他们要多很多,又因即将长途急追,他们放弃了很多抵御骑兵的辎重,让这一仗变得更加的凶险和艰难。
他们已经顾不上其他地方的战况了,密锣紧鼓的布置挖掘,火速寻哨调整位置和应对战策,使劲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军械,油、火、镰、铁荆、蒺藜、陷坑,等等等等。
浑身浴血,前仆后继,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必须坚持住,活下来——
顾莞秦文萱他们翻山赶到的时候,战场已经厮杀得一片混乱,谢辞浑身鲜血淋漓杀气腾腾,银枪上的红缨早已反复被鲜血和火油浸透,分不清是别人的血,还是其他的人的血。
顾莞舔了舔唇,妈的,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矫情都是废话了!她二话不说,抽出长剑,跟着一起冲杀上去。
秦文萱这还是第一次正面战争,她深呼吸,双手紧紧握着剑柄,“啊”一声跟着冲了上去。
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地杀,杀,杀——
后方陈琅苏维顾不上包裹伤口——北戎的骑兵太凶猛了,他们的步兵占比太多,两人接到的命令是,寻找后撤的道路。
两人带着哨兵拼命找,没有开也要开一条出来,最终两人疯狂攀山,最终在归夷胡将贺容的全力协助之下,找到了一条勉强可以涉水的山涧。
他们带着人一通狂砍填搭,终于开辟了通往山涧的一条四丈宽可供行军的通道。
滚滚硝烟之中,谢辞厉喝:“定州军开始,到宿州军,归夷军,云州军,灵州军!有序后撤。传令诸将,稳住阵脚,不得有误——”
他本人位于灵州军的最前方,殿后到最后一刻。陈琅苏维安排各州兵马一部分一部分的攀山后撤,尽可能地公平,有序后退断不影响前方战事和士气。
谢辞和北戎大将擎藏血战到最后一刻,黑甲少将横枪立马,浑身浴血杀气腾腾,一夫当关万夫莫及,秦关陈珞冲上来大声喊:“少将军,已经差不多了!”
谢辞这才开始且战且退,这个时候的厮杀最为激烈,擎藏血腥喷洒,后者闪电般往后一缩,才堪堪没有毙命当场,胸膛热血狂喷,他霍地抬头,看着那一抹赤红氅衣消失在夜色的林木之后。
“噗”一个火折子扔下去,最后的火油全部倒在新挖的鸿沟之内,“轰”一声,火光大作。
厮杀了两天一夜,谢辞成功率五州联军从必死之境脱困而出。
翻越后方的姑臧山余脉即是位于清水平原东北的伏牛川平原,这也是他们原来要追击的方向,英国公程礼璋和相州总督梁芬和他们所率的静吴军及相州军就在这一片。
谢辞率军先后和程礼璋梁芬汇合了,后者也是浑身浴血兵马气喘吁吁,程礼璋更是被抬在担架上,火把的黄光闪烁之下,谢辞眉目凌厉,颜面血迹斑斑,英俊瑰丽的年轻面庞与昔年谢信衷谢骍谢峷父子惊人相似。
程礼璋梁芬只当自己老眼昏花没看出,且现在谁也顾不上这些了,“……茔池粮草大营被攻破,所有军资俱被焚毁,现在战况很不好啊!”
万万没想到,被北戎大军作为撕开大魏军防已经被包了饺子的四州联军,并归夷护军,最后竟然顶住了,最终脱困而出。
程礼璋梁芬已年愈五旬,两人似哭似笑,所有人都以为东路的四州联军已经全军覆灭,但他们却挺过来了。
可茔池粮草大营被焚了。
东路大军被截断之后,大魏和北戎立即爆发了全面大战。在东路大军被包围“全军覆没”的噩耗之下,战况一直胶着着好不起来,然就在昨日,茔池方向黑烟冲天,却是粮草大营被攻陷一把火焚尽了。
“怎么会这样?”
秦关不禁喃喃,需知道粮草大营设在另外一个地方,正是因为大军主营长期涉及战火,不安全,故另设一个连接大后方的易守难攻之地作为粮草大营的。
但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大营存粮不多,仅够供需全军半月左右。
谢辞立即问道:“那正在北上的第二批粮草呢?!”
他一语切中了关键。
所有人心中一紧,程礼璋挣扎着被近卫扶着坐起:“……我,我已经遣人去探了。”
因为粮草筹集和运输的原因,第一批运抵茔池的军粮其实不算过分多,算小头,大头在后面,截止至大魏三路分兵之前,粮草大队已经过了陇山关正往茔池方向运去了。
五十多万人的粮草军备,一天消耗的量惊人,朝廷征调运输这大批的粮草前后足足耗费了半年时间门,数量极之庞大,而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大魏大军接下来的所有战役皆托于这个基础上。
粮草军备就是命脉啊!
程礼璋梁芬是昨夜凌晨和后半夜突围而出,一得到这个消息,就火速遣讯兵回去了。
离得近了,顾莞他们才知晓程礼璋断了一臂,他年纪比梁芬还大,须发黑白掺杂,虚弱地躺在血迹斑斑的担架上,面如金纸,只怕命不久矣了。
他一身焦黑与血迹,触目惊心,强撑着勉强坐起,喃喃:“……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茔池什么地方?粮草大营,大军命脉,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北戎骑兵强行突破呢?要知道,北戎骑兵更擅长的冲锋掳掠,而非攻城啊。
就在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有讯兵回来了!
是程礼璋的。
数十人去,只有七人折返,斑驳的血迹和焦黑的火油痕迹,身上还披着北戎人的军服做遮掩。
连人带马,翻滚在地,程礼璋当即挣扎坐直,领头小将冲到近前,“禀将军!大营在得到茔池急报之后,已立即遣军前去接应了,并令粮草大队停止前行,将粮草军备运往最近的银县!”
如今大战遍地开花,战况并不好,但主营得讯后还是立即分出了三万精兵其中包括一万骑兵前往接应粮草。
程礼璋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也许是他失血过多,夜色中,总觉得沉沉阴霾挥之不去,心短促悸跳着,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这个中立了一辈子的功勋老将,他摸索着,紧紧攒住谢辞的手,这一刻,他苍白的面庞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悔恨,恨自己当年的缄默,哪怕他明知道自己不缄默也没什么用。
他喃喃:“北军大半兵力都在这里了,……”这是大魏最骁勇善战且和北戎一直在持续作战的军队了,“国门,国门不能破啊!”
血迹斑斑的一只手,大拇指也不见了,只剩下四根手指头,紧紧的抓住谢辞手。
谢辞深吸一口气,哑声:“我会竭尽我之所能!大魏军在,我就在!”
连续鏖战,没有喝过一口水,他声音比平时嘶哑得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伏牛川水草丰茂土地肥沃,境内凉水清水河数条支流在此流淌而过,镇寨乡村不计其数。如今山川原野,一片狼藉,途径的村镇空空如也,都跑光到山上的躲避去了。
但倘若国门一破,跑哪都没有用。
况且,谢辞身后还有苏桢寇文韶秦关秦永陈珞贺元等等一干紧紧追随着他的将领,再往后面还有浴血喘息着数以万计的五州兵甲。
他还有身后的这些人。
三股兵马汇合成一,程礼璋很快昏迷过去了,梁芬说:“我们赶紧回营吧!”
北戎骑兵冲锋能力太过强劲,在东路大军失陷士气陡然一挫之下,北戎稳占上风,大魏已经迅速收拢兵马,以大营为依托与之对抗。
北戎骑兵团团包围大魏主营发起冲锋。
一来北戎骑兵穷追不舍,他们得尽快加入主战场和大部队汇合;二来正好声东击西;三来他们干粮见底火油箭矢伤药耗光很多连士兵连矛尖都断了将领长刀卷刃,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必须立马回营补给以及治疗。
谢辞颔首,“传令,目标回营方向,全速进军!”
.......
卢信义敢给出茔池的布防图,原因当然是粮草大队已经过了拢山关。
他早已遣了两大队人赶赴茔池和接应粮草大队了,后者是他亲自挑选的亲信心腹及精锐兵马,三万精兵随后获讯后再度出发。
然而,这些都没什么用。
在确定茔池被攻陷粮草俱焚之后,荀逊哈哈大笑:“好!好!太好了——”
他目露一种疯狂厉光,茔池一焚,大局既定啊!
......
接下来的短短三天,发生了一连串的巨变。
北戎骑兵除了茔池之外,另一队悍兵直奔运粮大队而去,被数万大魏精兵牢牢抵挡住。
然就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刚刚被征调为粮仓的半个银县县城,突然涌起滚滚火光,大火突兀而起熊熊燃烧,染红了半边天!
北戎王呼延德确实不仅仅只有五胡州叛变背刺大魏军的清水河谷大战这么一张底牌。
他的另外一张王牌,正是运量大队的解军副将耿云介,这是呼延德的人。
耿云介官职不算高,但粮仓的具体杂活,却也不是他上头那些人干的,他早已经安排好了民夫及粮卒,花了很大的功夫,万事俱备。
呼延德一直都没动,是因为茔池,茔池的粮草至少能供应大魏大军一个月,焚毁运粮大队没什么意义。
浓烟滚滚火光映赤了半边天,焦黑的麦秆草屑被大风刮出数百里之外,焦臭的味道很远很远都能够嗅得到。
鏖战之中的大魏军士当场的大乱了。
那一幕,触目惊心!
谢辞霍地转头,看那冲天的红光,所有人简直目眦尽裂。
谢辞嘶声:“不要乱!我们还有十几天的粮草,再调证粮食必能及时运抵的!”
阵脚乱了这么两刻钟,一直坚守的大魏主营顷刻被储势代发的凶悍北戎铁骑成功冲破,一下子把大魏大军切割成了三股,绞杀而上。
谢辞厉声暴喝,飞马疾驰,秦关等人竭力奔跑,声震四野甚至压下了冲天的喊杀声,令旗拼命的挥舞。
大魏大军险险稳住了阵脚,厮杀了一夜,勉强把攻入大营北戎兵厮杀驱逐出去。
粮食只有仅仅十二天,被北戎大军分隔成二(谢辞率军成功和另一股汇合了),大魏北军生死之间门,也是极之悍勇,死死抵住了北戎冲锋的步伐。
只是他们被北戎大军团团围住了,几次冲锋,因被分割的原因,未能成功突围。
在双方的领军者皆是当世人杰的情况下,这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一线。
然而,清水关和陇山关的关门关闭了,战况八百里加急送往中都,朝廷紧急下令关闭关门、调遣中都军及剩余的半数北军,抵御于清水关陇山关一线。
以防大败后,北戎骑兵叩关,直冲京畿
清水关陇山关之后,渡黄河,即抵关中和京畿了。
另外值得一说的是,两位皇子在变故当天,已经由履国公何辛和郑守芳护送突围返回清水关之内。
蔺国舅是兵部尚书,他接到飞马旨意,立即就地征用云北大仓官粮,作为鏖战当中大魏军的填补军粮,还有就近征召所有边城的军械军备,火速送往前线。
一时之间门,卢信义气血直冲天灵盖,嗡嗡的,这个蔺国舅居然没死,他命很大,事发刚刚离开茔池半天,侥幸避过一劫。
只是这个时候,顾莞心一震:“你说什么?云北大仓?!”
苏桢点点头:“是,彭元在那里,他是个忠直的,看来我们粮草有望了。”
彭元虽不是谢家军,是个中立派,但从前打过交道,这是个忠直孤臣。
大家面露喜色。
只是顾莞一骇,心却沉沉下坠。
她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什么叫浴血奋战,秦瑛的刀已经卷过好几次刃了,他们不管明卫暗卫,只要是己方的人马,都已经悉数上了战场。
很多人已经负伤,甚至战死。
——原书之中,有一个“云北案”,那是第二次大战,就是新帝御驾亲征那次,这个云北案正是新帝决定要御驾亲征然后被掳的引子。
第二次大战的前期战事当中,云北仓粮草被焚毁殆尽,当时青黄不接,直接导致灵州云州及朔方一线尽失,国土被侵占了足足十分之一。
沉沉的夜色当中,顾莞一点喜色俱无,她与谢辞快步往东营主帐走,大家都一身的斑驳血痕,顾莞压低声音急切说:“万一这个云北大仓再出问题怎么办?”
北戎肯定也在云北大仓埋了人了。
用的正是和这次一样的招数。
可那发生在第二次大战,那人手是后来埋的吗?
顾莞看,不尽然。
第一次的清水平原大战和第二次野狐岭大战,仅仅相隔两年,她直觉,这个钉子是早已经埋下的了!
谢辞霍地停下脚步:“云北大仓一旦被焚,清水平原五十万北军必会粮绝全军覆没!”
谢辞顾莞对视着,两人在彼此的眼睛看到相同的东西。
顾莞忍不住抓紧谢辞的手臂,“我有一种直觉,呼延德和荀逊,很可能在云北大仓也埋了人。”
她无法解释,只能说直觉。
谢辞却心念电转:“北戎来势汹汹,围困鏖战不顾一切,不是可能,是一定!”
北戎很明显也已经倾尽全力不顾一切了!
“不会吧?!”
紧随其后的苏桢秦关几人喜色一收,细思下去,众人的心却如同坠入沉沉的黑色深渊。
个个面色大变。
但这些事情,鞭长莫及,甚至不是身处大战当中的他们能够分神触及的。
“怎么办?”
“那我们怎么办?”
夜风呼呼,火油焚烧的焦臭和血腥味扑鼻,大家急得不行。
顾莞压低声音:“谢辞,你信我吗?我知道有个人能做到,可以阻止这件事!”
谢辞声音很哑,反手一握:“我不信你我信谁?!”
“是谁?”
顾莞说:“李弈!”
原书前期都是虞飘泊流离和虐恋篇幅,对外事描述根本不多,只是知道原女主虞嫚贞去围观过这个云北案通敌被斩的裨将及其一干人等,连姓名都没有。
但顾莞不知道,有一个亲身经历的人必定知道。
那就是虞嫚贞!
顾莞压低锵声:“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李弈能做成这件事!”
谢辞毫不犹豫相信她。
“好!今夜的突围战,我让谢云他们护送你离开大营!”
谢辞顿了顿,说:“你告诉李弈,我答应他开出的一切条件!”
李弈对他一直这么感兴趣,聪敏如谢辞,当然不相信无缘无故。
只要李弈肯蹚这趟浑水,他可以答应他一切条件!
顾莞心中一定:“好!我和他说!”
她转身快步走,她得立即准备一下。
短短几天,顾莞瘦了一些,步履急促有力,将要掀起帐帘背影消失。
谢辞定定看着,却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顾莞回头。
如今营内一切节省再节省,没必要他们连油灯都不点了,只有微微的月光,越过滚滚的硝烟,落在两人的身上。
谢辞哑声说:“你找到李弈之后,就不要回来了。”
他忽然觉得,拉开距离也是好的。
万一他死了,那……
这里太过凶险,他不肯顾莞再回来了。
顾莞一愣,立马意识他什么意思,她当即恼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太高了,现在她拍他脑门已经不顺手,她狠狠锤了他胸口一拳,“我肯定能及时赶回来的!”
她横了谢辞一眼,他妈的的都不知道避讳吗,打仗很讲究这个的,“你等我!”
顾莞赶紧披上黑斗篷,拉上兜帽,瞪了他一眼,快步冲了出去了。
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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