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二合一◎
会议室人太多, 姜安宁和孔令生出了会议室去了外面的院子。
“孔同志,是有什么事吗?”
孔令生一脸歉意,“上次你说的合作研究白蝶贝养殖的事, 我已经和所里提过了。今年我们所里不少人去了农场参加劳动教育,所里人手不足, 也担心会被人抓住小辫子, 考虑过后,没同意合作。很抱歉,没帮上什么忙。”
“原来是这件事。”姜安宁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孔同志,我理解研究所的考虑。你能帮忙我问,已经帮了我大忙。”
现在还是特殊时期, 研究所的人被下放的也不少, 考虑谨慎也理解。目前有马氏珍珠贝养殖工厂暂时也够用。等过几年时局明朗了, 再研究白蝶贝的人工养殖也不迟。
孔令生见她确实没在意,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次遇到和自己长得像姜安宁的事,回家的时候, 他无意中说起。没想到母亲会感兴趣,还希望请姜安宁到家里做客,想见见她。
可这么说实在有点唐突,提出这样的要求总觉得太奇怪了。
只是自从大哥去世后, 母亲少有开心的时候。这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管结果如何, 他还是想试一试。
姜安宁在心里组织语言, 正要开口问孔令生疤痕的事, 话还没说出口, 就听到孔令生的话。
“姜同志, 遇到你的事, 回去我和我妈提了一句,她很好奇我们长得有多像,想见见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完,怕姜同志有负担,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方便,没关系的。”
“我方便。”姜安宁也想多了解一点。
小花妖的直觉很少出错,她是真的觉得孔令生很可能是她的舅舅,哪怕现在还有一些疑问。
孔令生本来还想若是姜安宁不同意,回去怎么和母亲说,没想到她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真的是个一个很善解人意的人,一定是看出他的窘迫了。
“谢谢姜同志。”
姜安宁笑着道:“不用谢,其实我也有一些事想问问伯母和孔同志。这次我妈从老家来看我,她告诉我一个新的线索,我小舅舅的身上有疤痕,这是我小舅舅小时候爬柿子树被树枝挂的,赤脚医生说消不掉。”
说完,姜安宁看着孔令生,他身上会有吗?如果没有,那他真的不可能是自己小舅舅了。
“疤痕?”孔令生脸色惊讶,“你小舅舅的疤痕在什么位置?”
这怎么可能,她小舅舅怎么可能有伤疤?难道又是巧合,巧合到现在,孔令生也无法说服自己了。
姜安宁心里升起希望,“我妈说在后腰往下的位置,大概有巴掌长。”
在后腰往下一点巴掌长的伤痕?这不是和他的伤痕一模一样吗?难道他真是她小舅舅?可他的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努力去想,却觉得头疼欲裂,他以为的那些记忆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与奇怪的情景交织在一起。
姜安宁见他脸色苍白,担忧道:“孔同志,我送您去卫生站。”
“没事,我休息下。老毛病犯了。”
“那你等等我,我去帮您找张椅子。”
姜安宁四处张望,见不远处的屋子外面正好有一张空椅子,连忙过去拎过来。
“来,快坐下。”
“谢谢你。”孔令生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头不那么疼了,他虚弱地笑笑:“让你担心了。”
“真的不需要去卫生站看看吗?”这样子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老毛病了,我休息一下就行。”
见他坚持,姜安宁也没多说什么,他休息了一会儿,脸色确实好多了。
孔令生恢复后,想到刚才的事,解释道:“这件事太奇怪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
姜安宁理解他的混乱。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她也有一些问题需要确认。
自己可能就是姜安宁的小舅舅这件事,对孔令生来说是很大的冲击,不是不想相认,而是对过去记忆可能是错误这个问题无法理解。
两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等阿曼一出来,姜安宁便把要去见孔令生母亲的事说了,阿曼还有一会儿要忙,便留在研究所,等姜安宁回去的时候再来接她。
孔令生的母亲姓翁,是疍家人。
姜安宁之前听说过,疍家人大多属于汉族,不过他们没有田地,以舟为家,耕海为生。孔令生的母亲就是海沙岛土生土长的疍家人,现在在海沙岛东南部的海面上。
小刘开车载他们过去,因为路不太好走,花的时间稍微久一点。站在岸边望去,不远处的海面上遍布疍家人的小船。
因为她怀了孕,走海上木板不安全,孔令生特地让她在岸上等一等,等他摇船过来接她。
上了船,姜安宁好奇地四处打量,周围用木板或者竹竿绑成的井字的框架,有木屋就修在上面。
孔令生见她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一边摇船一边介绍道:“这叫渔排,最早可以追溯到宋朝时期,疍家人用渔排来捕鱼,也会在渔排上搭建木板修筑房屋。邻居家串门可以走木板或者像我们这样划小船。”
原来这就是疍家渔排,她以前看纪录片的时候扫过一眼,但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渔排。
“你别看这些渔排很简陋,其实用处大着呢。等到了晚上才热闹,大家会用灯光吸引鱼群靠近渔排,在附近打窝,洒下渔网捕鱼。若是运气好遇到大鱼群,一网捞上来密密麻麻都是鱼,噼里啪啦在网里蹦跶。”
孔令生描述地太有画面感了,姜安宁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鱼获满满的画面。
那样的感觉,真的好让人期待。
这里的疍家人都属于同一支的,彼此间都还算熟悉,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见到孔令生都笑着打招呼,见到和他长得像的姜安宁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阿生,这是你亲戚吗?长得可真不错,小姑娘,来来来,我是阿生的三舅奶,这条马鲛鱼是今天刚打上来的,你们拿回去吃。”
孔令生摇着船,笑着回道:“三舅奶,您这话说的,我家还能没有鱼吃。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我妈估计等急了,我们先走了。”
一路上大家看到她都非常热情,孔令生怕她不习惯,笑着道:“这些叔叔婶婶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了,看到你和我长的像,都很好奇。你别介意,他们这是稀罕你呢。”
“不会呢,他们都很可爱。”姜安宁一点也不介意,这些阿公阿婆这么热情,看的出来很喜欢她。
讨人喜欢是一件好事。
两人一路聊着天,瞧着倒是比方才刚知道疤痕线索时多了一丝放松和亲近。
孔令生家的屋子并没有修渔排上,只是直接住的船屋,是一艘木帆船,看起来和周围的船没什么两样,除了空间大一点外。
“阿妈,我们回来了。”孔令生朝船上喊了一声,扶着姜安宁踩上甲板,“小心脚下。”
“来了。”船屋里传来一道爽朗的女声,船屋的门帘被撩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这就是安宁吧,我来扶你。船有点晃,小心脚下。”
她就是孔令生的母亲翁梅。
翁梅大概一米六的个子,因为常年在船上劳作,肤色比常人要黑上一些。
姜安宁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她的脸上,那双眼睛果然和孔令生一样都是杏眼,只能说眼型很像,并没有到一模一样的程度,肖了五六分,不如她和孔令生像。
她的心里更加确定,孔令生大概就是自己的小舅舅没跑了,只是他的记忆究竟怎么回事还是要弄清楚。
见到她,翁梅脸上洋溢着笑容,眼角的位置还有笑纹,看得出来经常笑,性格很好。
“之前听阿生说你们俩长得像,我就想到底有多像,没想到居然这么像。真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安宁明显感觉到她的表情有一丝异样,似乎有高兴也有唏嘘。
姜安宁弯了弯眉眼,乖巧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没有相认前,她还是按照两人的年纪来称呼。
“安宁,快进来坐。”翁梅招呼她进去,随即又对孔令生道:“阿生,你去四叔公那里买点海鲜回来,顺道去供销社打点鱼露回来。阿妈和安宁说几句话。”
说完拉着她到船屋里坐下,船屋收拾很整洁干净,角落的位置还有鱼线,翁梅方才应该在织鱼网。
“随便坐,我给你拿点吃的。”翁梅扭身就走进帆船里面。
“麻烦阿姨了。”姜安宁没有客气,早上走的急,军用挎包里的小零食忘带了,这会儿肚子里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不麻烦。水果都是新鲜的,山竹吃吗,这个对孕妇好。”翁梅喜欢她不扭捏的个性,笑着把篮子拿出来放到桌上。
“吃的。”姜安宁接过山竹,剥开,把果肉塞进嘴里,白皙的果肉甜软多汁,非常好吃。
“好甜。”
翁梅看着她,很亲切:“甜就多吃点。这是阿生他爸早上去附近岛上摘的,新鲜着呢。还有这个绿橙和杨梅,都是今早刚摘的,也很好吃。”
“谢谢阿姨。”姜安宁抵挡不住翁梅介绍的热情,把几种水果都尝了一遍,果然都很好吃。
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寒暄。
姜安宁掰开一颗荔枝,“阿姨,有一些事想跟您打听打听。”
“是关于阿生的吧?”翁梅看着她的眼神柔和,拿了手帕递给她擦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想知道阿生是不是你小舅舅?”
姜安宁笑着点头。
翁梅:“如果没有意外,阿生应该就是你舅舅。”
果然,姜安宁听到翁梅的回答,心下安定了。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真的确定的时候,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我小舅舅走丢的时候已经十岁了,也记事了。为什么孔舅舅却说自己是在海岛上长大的?”这也是他们一直无法确定的地方。
翁梅的语气一下子低沉了不少,“其实从小在海岛长大的是我的亲生儿子,也就是令生的弟弟阿奇。”
姜安宁迷惑了,“孔舅舅不是只有一个大哥吗?”
她记得之前孔舅舅说他们家两个孩子,他是弟弟,有一个大哥,已经去世了。那个大哥也喜欢吃鸡屁股来着。
现在阿姨又说在孔舅舅有一个弟弟,没有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翁梅叹了口气,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当初翁阿姨和她的丈夫去羊城探亲,遇到了逃荒走丢的小舅舅。当时小舅舅因为饥饿和疲惫生了病倒在路边。他们救了他之后,本想把小舅舅送回家,可没想到小舅舅被烧糊涂了,记得家里人,知道自己有爸妈,有姐姐,一家人出来逃荒了,但是却不记得家里的具体地址,只知道是北方。
翁阿姨夫妻没办法,只能把他领回家,打算慢慢打听。当时交通不方便,逃荒的人太多,死的死,结果这一打听就是两年。
这两年翁阿姨把小舅舅当成自己的儿子,他们的亲生儿子也把小舅舅当成大哥。谁也没想到,一个平常的下午,阿奇提议去沙滩上玩,阿生就带着他去了,没想到浮水的时候会遇到离岸流。
离岸流被称为海滩杀手,是一股垂直海岸或者接近垂直海岸方向往外流的水流,它的出现没有规律,速度很快,一旦被卷入,就会被水流裹挟着往外流。
翁阿姨的儿子就是精疲力竭被卷走了。
“那孔舅舅的记忆?”姜安宁不解。
“阿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内心非常自责,我和他爸也沉浸在伤心中,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等我们发现时,他的记忆就出问题了。”
翁梅眼里闪过一丝自责,当时阿奇出事他们只顾着伤心,没照顾好孩子。其实阿奇的事并不能怪他,离岸流的出现是意外。他已经很努力地去救阿奇了。
“他把自己当成了阿奇,认为死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关于在海岛的记忆,也是他根据阿奇告诉他的拼凑起来的。我们也找过医生,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要我们提醒他真正的身份,他就会头疼欲裂,无法接受。这些年我们一直顺着他,他也一直没有再犯过病。”
姜安宁觉得这应该属于认知障碍的一种,可她前世虽然混迹人类社会,但是对这方面也没有研究。
也怕强行唤醒小舅舅的记忆,会导致他犯病。相认的事还是从长计议,等她回去问问三姐,看看三姐有没有办法。
那天她回到家,和爸妈说了这件事后,就去了三姐家。裴政委和自家丈夫一样去了小橡岛,三姐这些日子都是和他们一起吃饭。
姜安宁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了晚饭过后,都没见到周书婷的影子。三姐今天不是去义诊吗?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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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加更◎
每个月的今天, 部队卫生站都会派出一名医生,下到海沙岛公社的各个大队替社员们义诊。
上个月是宁医生,这个月是三姐。按照时间, 应该回来了才对,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不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爸妈, 刘婶,我去卫生所看看。”
姜安宁话音刚落,就见卫生所的小护士小婷往这里跑来。
“姜厂长,今天我们在兴明岛义诊,遇到一个产妇难产, 周医生还在那, 今天回不来了。她让你们不要等她了。”
闻言, 众人都松了口气。王福花戳了戳自家闺女:“你啊,就是爱瞎想,以后可不能这么毛毛躁躁的。”
都当妈的人了, 也该学着稳重一点。
姜安宁被王福花说了也不恼,知道妈是为自己好。她怀孕以后,情绪确实比之前敏感多了。
“三姐没事就好。小婷,谢谢你专门跑一趟。那位产妇的情况怎么样, 三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周医生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位产妇的情况不太好, 大出血。虽然周医生及时赶到, 但是听说她体力虚弱让她丈夫准备独参汤。我走之前, 他丈夫正开着船到各个岛上药店找人参, 这会正在海沙岛。可人参这种东西, 南方本来就少, 也不知道她丈夫能不能找到。听说这位产妇以前还是我们部队的军嫂, 这女人啊,生孩子和过鬼门关一样。”
说到这,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人也是位产妇,手足无措:“抱歉,姜厂长,我不是说的你。我的意思是生孩子很危险,也不对……”
姜安宁的心思全放在她说的话上了,兴明岛的产妇,还是海沙岛部队的,不会是美君嫂子吧。
当初自家丈夫带自己和妈去解放大哥家吃正宗文昌鸡的时候,美君嫂子好像刚怀孕不久。按照时间,确实是这个时候生产。
“小婷,你说的产妇不会叫吴美君吧?”
小婷惊讶:“姜厂长你认识吗,确实叫吴美君,她丈夫萧解放以前是我们部队的。”
“美君那孩子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王福花也着急,上次来海沙岛,女婿特地带他们去过兴明岛,就住在美君家。
姜安宁没想到真是美君姐,她回屋一趟,拿出之前三哥给她的人参,切下一块,用月光花露喂养之后,用帕子包好,把姜全根叫进屋。
“爸,这里面是一截人参。你跑一趟,给解放大哥送去。”萧解放是自家丈夫的兄弟,还救过恩瑾一命。他们夫妻对自己也很好,无论如何,她不能见死不救。
姜全根知道情况紧急,没耽搁,拿上东西,骑上自行车就往码头赶。
“小婷,麻烦你带我爸去找一下萧大哥。”
小婷还有点晕乎,不过人命关天,她还是很希望能帮上忙:“没问题。姜叔叔,我带你去。”
姜安宁望着两人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心里祈祷,希望可以来得及。
王福花安慰地搂着自家幺女:“美君一定会没事。”人参一定要来得及啊。
她看着自家闺女大肚子,就这么回锦城,她肯定不放心。与其每天担惊受怕,不如留在海岛等安宁生产完。
有小婷带路,姜全根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萧解放。一米八铁塔般的汉子收到人参后,愣是红了眼眶。
“大叔,谢谢你。还有安宁,替我谢谢她。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说完拿上人参赶往码头。
天色不早了,姜安宁让刘婶和铁牛先进屋睡,她和王福花记挂着这件事,一直在院子里等姜全根。
晚上九点,姜全根终于回来了,姜安宁和王福花围上去,“爸,怎么样,送到了吗?”
姜全根点点头,“萧解放已经把人参带回去了。”其实他差一点就错过了,幸好有护士同志带路,他过去的时候,萧解放都绝望准备离开海沙岛了。
姜安宁和王福花听完姜全根的叙述,都捏了一把汗,好在赶上了。
希望美君姐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当天晚上,铁牛的房间内,王福花给铁牛掖好被角,躺在姜全根的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了?”从刚才回来,妻子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姜全根还以为她是累着了,现在看来是有心事。
王福花翻了个身,盯着黑暗中丈夫的方位,道:“安宁之前生过一场大病,虽说是好了,但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这次美君的事也让我意识到,我心里的担忧。过几天,你自己回锦城吧,我想留在海沙岛,照顾完安宁生产。”
姜全根:“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锦城那边有我。恩瑾不在家,闺女这边虽然有刘婶,但她一个人又要照顾家里,又要照顾安宁,怕忙不过来。你留在这边我也放心。”
他表面上沉默寡言,实际上心里也担心闺女,只是他不擅长表达,没说出来而已。
王福花搂着姜全根:“今年春节我就不能陪你了。你回去每天记得要擦药酒,我回去要检查的。”
以闺女怀孕的日子算,生产要到明年二月去了。刚好把新年过完。她和全根从小一起长大,每年的春节都一起过的。今年是第一年不在一起。
听到妻子的话,姜全根那张虽然老了,但依旧可见帅气的面容露出一抹笑容,“我会记得的擦药酒的。等你回来,离你生日也快了,那天我们去一起去看电影。”
“真的?”王福花的声音透着一丝喜悦,自从生了孩子后,两人的生活都围绕着孩子们,许多年没有去约过会了。
姜全根:“真的。”
几个孩子都大了,连最小的幺女也要生孩子了。他们当父母也是时候过一点自己的生活。
第二天上午,周书婷终于回到了海沙岛,满脸疲惫,“安宁,有吃的吗?我怕晕船,早上都没敢吃东西。”
刘婶从厨房端了一碗海鲜粥出来,“还是安宁了解你,猜到你会饿着 肚子回来,特地让我熬的粥,一直放在炉子上煨着。小心烫。”
“这还有腌黄瓜和酱菜。”王福花从坛子里夹了菜盛放在碗里。
等三姐吃完,姜安宁才问道吴美君的情况。
“母子平安,就是产妇有点体虚。多亏了你的人参,要是再晚上十分钟,估计就危险了。”
姜安宁和王福花听说没事,心里那块石头都落了地。
周书婷:“你有人参的事,我已经让小婷和萧解放保密。剩下的人参你收好,不要轻易动。”
“放心,三姐,我有数的。”剩下那三分之二的人参被她用月光花露养护了一夜,今天早上起来,切口的位置已经修复好了,药性不仅不会有损失,还更强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说完人参的事,姜安宁又问了周书婷孔令生的这种情况。
周书婷:“我的专业涉及不到这方面,回头我问问我专门学这方面的同学,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那也只能先这样了。”
半个月很快就到了,姜全根他们要离开了。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姜安宁还是红了眼睛。
“爸妈我舍不得你们。”
王福花和姜全根对视一眼,对自家闺女心软极了,“真拿你没办法,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现在不得不提前说了。这次就你爸一个人回去,妈留在海岛陪着你,等你做完月子了,我再回去。”
虽然也舍不得爸爸,但是妈妈在的话,姜安宁心里的悲伤都减半了。
姜全根走的那天,母女俩大包小包给姜全根带了东西,让他回去分给大家做年礼。
姜安宁大着肚子,过年这段时间又刚好要生产了,哪也去不了,今年过年只能在海沙岛了。
老爷子那边也说过了,比起过年一家团聚,儿媳妇和未来孙女的安危更重要。
腊月二十九那天,姜安宁在王福花的陪伴下,又开始例行的每天散步,只是看着别家男人在院子里忙活,心里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恩瑾过年前能不能赶回来。
“安宁!”
姜安宁傻傻地问:“妈,我幻听了?竟然听到恩瑾的声音。”
王福花看到幺女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傻丫头,你看看那边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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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二合一◎
姜安宁顺着王福花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风尘仆仆的高大身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他真的回来了吗?
“妈, 是恩瑾吗?”她咬着唇,颤抖着唇问王福花。
王福花知道自家女儿有多想念女婿, 轻轻推了推她, “去吧,是女婿。”
确认到答案,姜安宁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自家丈夫离开的快三个月,她没有一天不想他。吃到好吃的想分享的时候,想他。晚上腿抽筋哭泣的时候, 想他。尤其是夜深人静醒来, 摸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的时候, 更想她。
此时已是一月底,道旁的木棉花次第绽放,火红如火的花朵一朵朵伫立在枝头, 像一团团拳头大小的火焰。
远处树林翠绿,红花绿景在她眼中化为虚幻的背景,唯有置身其中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清晰高亮。
真的是恩瑾,他回来了。
方才的失落消失无踪,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她的内心, 一如枝头火红的木棉花旺盛炙热。
周恩瑾朝她跑过来。
姜安宁抿了抿唇, 扶着大嫂给做的托腹裤, 脚步飞快朝周恩瑾走去。
“慢点, 幺女, 慢点走。小心碎石。”王福花在身后焦急地提醒。
姜安宁虽然心中虽然急切, 但也不是什么都不顾的, 闻言,脚下动作更稳地走向丈夫。
王福花见幺女听劝,没跟上去,停下来。
而周恩瑾早在看到妻子向他走来的时候,就以更快地速度跑过来。
姜安宁见自家丈夫快跑到自己跟前了,反而不跑了,站在原地看着丈夫那张英俊硬朗的脸越来越清晰,泪眼模糊。
周恩瑾站在爱人面前,眼神温柔,眉梢稍显疲惫,看着妻子的眼神却充满了爱意与思念,替她擦擦眼泪,“安宁,我回来了。”
姜安宁张开手抱住周恩瑾,头抵在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委屈,“恩瑾,我想你了。”
周恩瑾虚揽住爱人,亲了亲她的额头,“安宁,我也想你。”
在小橡岛的日日夜夜,只要一停下来,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妻子的身影,担心她肚子太大了上厕所不方便,担心她晚上腿抽筋他不在身边,也担心孩子闹她。
一向冷静沉稳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思念一个人。为了能够过年赶回来,他带着三团的战士们努力干活,终于在腊月二十八这天把小橡岛上的咖啡收割完毕。
幸好此时是橡胶停割期,否则还回不来。
姜安宁在恩瑾的怀抱里,很安心,鼻尖是熟悉的皂角香,可见这个男人一路赶回来,还特地去宿舍洗了澡。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让人心疼。
只要是她说过的话,不管是无意中透露的,还是特意说的,他都记在心里。他虽然话很少,也很少说甜言蜜语,但他无时无刻都在用行动践行着他的诺言。
比起嘴上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这种隐秘的糖最致命。
她的每一句抱怨也好,吐槽也罢,都有回应。他会记得她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然后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心,让她情不自禁沉沦其中。
怎么办,她越来越爱他了哎。
王福花站在远处,一脸笑意地看着木棉花树下紧紧相拥的两人。
没有什么比看到幺女和女婿恩爱更让做父母放心的了。
可是看着幺女女婿重逢,她有点想全根了,不知道他一个人回锦城后,有没有按时擦风湿药酒。她不在没人管着他,他是不是又点着煤油灯熬夜看书了。
要是敢这样,等她回去,铁定收拾他。
瞅着有人过来了,两个孩子还抱在一起,考虑到女婿的作风问题,王福花咳嗽了一声,“回来了就好,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周恩瑾扶着爱人,语气温柔如春风拂面,“靠着我,小心脚下。”
王福花跟在两人后面,看着女婿对幺女的关心呵护,感慨万分。
谁能想到周家几个相看对象里看着年纪最大,最不苟言笑的周恩瑾,竟然能为自家幺女做到这种地步。
她这个当妈,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婿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三人一起往家走,海风吹过,木棉花从枝头掉落在地上。
“妈,我们捡点回去。木棉花芯用来炒腊肉特别好吃。我想吃。”姜安宁之前见阿曼这么做过,味道好极了。
王福花看了眼自家馋嘴的幺女,再次感慨,傻人有傻福。
铁牛今天不用上班,和部队其他小孩出去玩耍了。家里只有刘婶在院子里摘菜。
瞧见周恩瑾扶着她回来,刘婶高兴地站起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恩瑾回来了,这天气这么热,我去给你倒点水。”
周恩瑾扶着爱人进屋,等她坐下后,自己才把身后的背包放下来。
“包里都是小橡岛的一些水果,给你们带的。”周恩瑾拿起搪瓷缸喝水。
姜安宁打开包,里面有她喜欢的妃子笑,番石榴还有一些绿橙、不认识品种的野香蕉。
“都是我喜欢吃的。妈,刘婶,我们洗一些吃吧。”
王福花和刘婶拿着竹篮子进屋去,看着新鲜的水果,感慨一句:“这海岛虽然热,但有一点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水果和海鲜可以尽情吃。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水果可以吃。”
“谁说不是啊,上次赶海,那海边的海鲜也多的数不清,不管值不值钱,吃是管够的。这要是搁在首都,哪吃得到这么多新鲜的水果和海鲜。”
两人在厨房里洗水果,姜安宁和周恩瑾在堂屋,见丈夫眉间有着疲倦,姜安宁让他先进屋休息。
周恩瑾看了眼天色,“等中午再休息吧。按照海岛的风俗,今天要采屋,我去山上砍些竹枝条。”
采屋是海岛的说法,就是大扫除,需要在大年三十前挑个好日子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像平日里,打扫主要就是扫地擦柜子桌子之列。
采屋得把屋顶的蜘蛛网灰尘什么都要扫一遍。
丈夫刚回来,姜安宁有好多话想和他说,便和他一起去山上砍竹子了。
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但是春节该有的热闹还是允许的,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
从家属院一路往山上走,不少人家院子都喜气洋洋的,挂春联贴窗花,采屋准备除夕的吃食。家家户户都是欢声笑语,小孩子围着灶台等吃的,被长辈喂了一口油渣,能炫耀一整天,别提多热闹了。
这种场景是小花妖没见过的。后世过年已经没有年味了。大家物质丰富,大大小小的餐馆、服装店到处都是,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随时就能买到,不会再因为想吃一口肉穿一件新衣服特地等到过年这天。
现在大家过年,一家人聚在一起准备吃的,说说话,联络感情。后世过年成了亲戚之间走过场,拿着手机宁愿刷视频也不愿聊天。
所以小花妖还挺喜欢现在的过年氛围。
她有说不完话要和自家丈夫说,从孕后期的不舒服说到工厂的发展,说到和爸妈刘婶赶海的趣事。
那些欢乐的时光自家丈夫不在,她就说给他听。他不会错过她生命中每一个欢乐的时刻。
周恩瑾也会和她讲小橡岛的生活,讲割橡胶的过程,讲她给他做的蟹酱被朱大力几个争抢,害得他都没吃到的事。
他也会和她讲海鸭养殖的事。
“我们回来的时候,桂芬嫂子带来的海鸭长势不错,除了刚开始过去不熟悉海浪,被卷走了十几只外,剩下的海鸭都活了下来。走之前,桂芬嫂子托我给你带句话,说是等过完年,可以让人准备第二批鸭苗。”
因为是第一批,姜安宁没敢让她们带太多鸭苗,大概带了几百只。这点数量对几乎一半以上海岸线都是红树林的小橡岛来说,确实太少了。
“恩瑾,你们什么时候回小橡岛?”
周恩瑾:“大年初四就要走。你们要送的话,得赶在这之前准备好。”
小橡岛上需要开垦建设的地方很多,趁着现在是橡胶停割期,他们需要加紧开发建设。等4月份采胶期一到,又要忙起来。
姜安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他这次能回来,她就很满足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还有很多战士在其他海岛站岗放哨,守卫边疆,连年都不能回部队过。
“回头我和阿曼说一声,初四前应该可以把第二批鸭苗准备好,交给你们。”
“行。”
周恩瑾把砍下来的竹枝用绳子扎上,拿着砍刀和竹竿。姜安宁帮他擦了擦汗,两人一起往山下走。
“我去见过孔舅舅的阿妈了,可以确定他就是我小舅舅。只是翁阿妈说小舅舅因为太伤心了,把他弟弟的记忆代入了自己。我和妈都怕刺激到小舅舅,暂时没提相认的事。”
姜安宁有些苦恼,昨天给锦城打电话拜年,听爸说外公着凉后,身子骨就没有之前硬朗了,已经辞掉了大队长的职务,现在在家休养。
“我有些担心外公。早些年逃荒的时候,为了怕我们饿死,他把粮食省下来给我们,自己偷偷吃草根树皮,饿太久了身子骨一直不太好。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小舅舅。我想早点让外公和小舅舅相认,又怕强行唤醒小舅舅的记忆会刺激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恩瑾:“这件事急不来,我们先按照三姐同学说的办法试试。若是不行再想办法。”
姜安宁:“希望真的有效。也不知道翁阿妈尝试的效果如何。”
三姐和裴政委回羊城过年之前,她同学特地寄了信来,信里说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建议他们试试用一些和过去和死去的人和真实记忆有关的物品或事件来唤醒真正的他。
具体刺激程度,要多久时间,能不能行,他们也不确定。
她和妈商量过后特地去找过翁阿妈,翁阿妈听完,表示愿意配合。目前这件事主要是翁阿妈在做,等过完年,她和妈也会试着多和小舅舅接触。
他们回到院子的时候,王福花和刘婶正在院子里擦洗桌椅板凳,水壶竹篮等家具。
屋子里全都被铺上一层旧报纸或者一层布盖住,周恩瑾用竹枝条扎了一个竹扫帚绑在竹竿上,把屋檐、屋顶、墙壁上的灰尘蜘蛛网全都要清理了一遍。
姜安宁没闲着,过年大家都忙着,她不能一个人站在一旁看热闹,弯腰的活她干不了,帮忙递递东西撸瓜子花生。
这些瓜子花生都是自留地里自己栽的。自从工厂建立后,她每天都很忙,恩瑾也有自己的事,自留地就不太顾得上了。
除了种一些自家常吃的菜,剩下的地方都用来种时间比较长,不需要太多管理的向日葵和花生了。偶尔丈夫回来施施肥,用月光花露水浇浇,打理起来很方便。
这次王福花和刘婶来了,就把地里成熟的向日葵和花生收了,瓜子剥下来用来炒,生花生用来做盐卤花生或者炒花生,过年的零食就有了。
周恩瑾打扫完房间出来,见妻子站在桌边剥瓜子,“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下。孩子有没有闹腾?”
姜安宁摇头:“不用。我刚站没多久,现在不累。孩子也很好,刚才踢了我记下,我和她说了会话,她就乖乖的。”
刘婶在一旁听到,笑着道:“在肚子里就知道心疼当妈的,以后肯定是个孝顺的。”
王福花一脸赞同,“这个月份的孩子都听得懂话了,我们平日要多夸夸他,以后肯定是个乖巧的孩子。”
姜安宁也觉得孩子哪哪都好,抬手看了下表,“快吃午饭了,铁牛还没回来吗?”
“一大早就和思明出去了,说是去找秀娥家的柱子们玩了。小孩子家家的,到点就知道回来吃饭的。不用管他。”王福花擦干净凳子,把凳子放到太阳底下晒,“他现在瞧着倒是比在锦城的时候还要活泼,这小弟队伍也是越收越多。我听说,秀娥家刚来的二三四五柱子,都是他小弟。”
姜安宁笑了笑:“铁牛自从在卫生所上班后,懂事成熟了不少,有他带着,秀娥嫂子都不用担心孩子们去危险的地方玩。小孩子嘛,喜欢玩是正常的,先前我还担心铁牛会放不开,这下倒好,他任性一点,我还放心些。”
王福花也知道闺女的意思,过去帮她摘瓜子。四个人一起把瓜子从向日葵上弄下来,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生瓜子就装了满满一盆。
姜安宁看着不到十个向日葵就收获这么多瓜子,非常有成就感,就在这时,宁思明一脸着急地跑回来。
“漂亮姨姨,老大被一个坏女人抓住了,她不要老大回来,你快去救他。”
几人面面相觑,在部队应该没有真正的坏人,思明说的很可能是某个军属。
“妈,我和恩瑾过去看看。”姜安宁擦干净手,牵着思明,和丈夫一起出了院子。
路上,姜安宁问:“思明,不要着急,告诉姨姨,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思明皱着小眉头:“今天老大带着我们在山脚下丢沙包,那个坏女人从那里路过,被沙包丢到了。她要我们赔她的裙子。可是明明是她故意要走我们这边的,我们都提醒她了。”
姜安宁和周恩瑾对视一眼。
“思明,知道那个阿姨叫什么或者长什么样吗?”
宁思明虽然年龄小,但记性也是比较好的,他之前跟着老大去送大柱子上学的时候见过她,“她叫卢晓竹,是学校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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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加更◎
卢晓竹?
姜安宁记得她是一团祝营长的爱人, 之前她喜欢跟着秀娥嫂子,后来秀娥嫂子去副业组,她去了学校, 她就没怎么见过她了。
铁牛他们丢沙包的山脚离新家属院并不算远,姜安宁他们刻意赶路的情况下, 五分钟就到了。
到那一看, 现场除了铁牛她们小孩子和卢晓竹外,还有其他的军属,是林梅嫂子。
林梅嫂子将铁牛护在护在身后,正对着卢晓竹说着身份。周围围了一群孩子和军属,有的义愤填膺, 有的看热闹。
宁思明有漂亮姨姨撑腰, 底气十足, 大声朝人群喊了一声:“老大,我们来救你了。”
人群骚动,回头见到姜安宁和周恩瑾到来, 让出一条道来。
“老姑,姑父!”铁牛见到姑父和老姑,刚才还坚强的孩子,这会儿眼眶也红了, 委屈巴巴地想要跑过来。
卢晓竹伸手拉他, “不准跑!”
林梅打开她的手, 脸上带着怒气:“大过年的, 你一个人大人犯得着和孩子过不去吗?安宁他们都来了, 又不会跑。”
卢晓竹一头长发因为营养不良有些发黄, 长得略显苦相, 望着姜安宁被周恩瑾呵护着过来的身影, 想到自己丈夫对自己的态度,看姜安宁更加不顺眼了。
不过,在场人太多,有好几个都是孩子都在她班上,因此,她并没有露出一丝不满,反而略带委屈地道:“小孩子家家,不知道轻重,我是怕他跑急了撞到姜厂长。这孩子只是侄子,到底隔了一层,若是怕姜厂长肚子里的孩子抢走他的宠爱,一时冲动做下错事就不好了。我也只是担心,毕竟有前车之鉴。”
这样的事她们班上刚发生过,一个小女孩怕后妈生下的孩子威胁自己的地位,把后妈推倒,流掉了弟弟。
在场的家长都听过这事,虽然卢晓竹说的不好听,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铁牛听到,愤怒地红了眼眶,若不是姜安宁拉着他,小家伙就要冲上去了:“你胡说,我才不会伤害妹妹。你这个坏女人。”
周恩瑾是男人,这里都是军嫂,他不好出面,姜安宁把铁牛和思明交给他,“你看着孩子。”
说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卢晓竹面前,看了眼她身上穿的裙子,裙子上确实有一块脏污,应该就是被沙包丢的。估计沙包打过芒果,残留的芒果汁弄脏了她的衣服。
本来这是铁牛丢沙包丢的,他们赔偿也没什么。卢晓竹找他们说清楚,他们也不会赖账。
偏偏卢晓竹不这么做,之前她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方才她过来时,从卢晓竹眼中看到了一抹针对她的恶意。
没错,就是针对她的。
卢晓竹显然不是个隐藏情绪的高手,刚才林梅嫂子和她理论时,她的情绪还很稳定,只是当她看到自己和周恩瑾时,情绪立刻变了。
尽管她极力隐藏,还是被小花妖捕捉到了。
只是这是为什么?
两人交集不多,她应该没得罪过她。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就凭她方才说的话,姜安宁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卢同志,铁牛是一个多善良懂事的孩子,家属院的嫂子婶子们都知道。你作为学校的老师,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就以最大的恶意去怀疑一个懂事善良孩子会去推他最爱的老姑,这不仅是偏见,更是诋毁。小孩子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所以我们把孩子送到学校,希望学校的老师能教会他们明辨是非。如果这些老师教给他们的是偏见,是诋毁,那么孩子会变成什么样?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老师?”
说完,姜安宁对自己丈夫道:“恩瑾,你去找一趟齐师长或者祝营长,就说我要投诉卢晓竹同志不配为人师。另外,林梅嫂子能否麻烦你帮我去叫一下丁蕙兰校长,我想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她有权知道。”
周围的军属虽然觉得卢晓竹方才的话怪怪的,但是没有想清楚深层次原因,只以为她是真的担心。
现在姜安宁这么一分析,他们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他们送孩子进学校,不求他们知识渊博,只希望他们能学会做人的道理。
现在这个教孩子的老师都这幅德性,还指望她能教好自己的孩子,也赞同姜安宁的想法。
“是该找校长和师长过来。卢老师这样的表现,我很难放心把孩子交给她。”
“姜厂长,我刚才只是怕你出意外为你好才这么说的,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污蔑起我来了。又是偏见,又是诋毁,我哪有这些意思。”
卢晓竹有些慌了,她就是刚才和丈夫因为钱的事情吵架了,看到铁牛他们想出出气,故意等他们打中芒果了,再走过去,没想过会闹的这么大。
见卢晓竹想跑,姜安宁拦住她:“卢同志先别走,你刚才有没有这个意思,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让丁校长和齐师长他们来评评。”
卢晓竹这么趾高气昂,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是学校老师,家长们敬她不好开罪她吗?
况且她刚才说的也没错,这种随意拿孩子撒气的人她凭什么相信她能教好学生?
铁牛开春就要去上学了,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多,都在一个班,卢晓竹就是他的老师。她不想铁牛跟着这样的老师学习。
卢晓竹没想到姜安宁这么难缠,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到,不能丢掉。
想到可能会丢掉工作,卢晓竹忍气吞声,打算这次先糊弄过去。
“姜厂长,我这个人可能不会说话,刚才就是随口一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丈夫是团长,您又是拿十七级工资部队工厂厂长,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大不了,这裙子我不找你们赔就是了。”
“那不行,你的裙子是铁牛弄脏的,该赔偿还是要赔偿。至于你当老师的问题,把孩子交给你,你问问在场的嫂子婶子们,她们介不介意?”
这里的军嫂都是有些见识的,她们当然介意,孩子是她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们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们懂事明理,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同志。
其他都可以不在意,事关孩子的教育,她们不能不重视。
卢晓竹对待孩子的态度让她们很担忧,要是孩子被教坏了,她们找谁说理去。
之前没发现就算了,现在明知道有问题,当然不愿意把孩子交给卢晓竹。
卢晓竹没想到她们都站在姜安宁一边,走又走不了,只能用装可怜的方式,试图博取军属们的同情。
周恩瑾和林梅把人找来的时候,就看到姜安宁领着铁牛站在一旁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热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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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一更◎
“卢老师, 你说你只是无心的,但我不这么看。无心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确实心里是这么想的。你没有觉得这么猜想一个孩子有什么问题, 这才是最可怕的。”
“就是,小孩子心思敏感, 也最听老师的话, 你无心的一句话她们就会当真。谁知道会不会被你当枪使。”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之前曹营长家的闺女,她家后妈对她还算好的,之前也对女孩说过就算生了弟弟,也会疼爱她。她怎么会突然生出弟弟会抢走宠爱的想法。”
“我也觉得不对劲, 我记得曹家那闺女推人那天, 卢老师你好像找过曹家闺女单独说话。不会是你又无心说了什么话吧?”
卢晓竹手握成拳, 手心里全是汗,面上不太自然:“瞧婶子你们说的,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我就是见曹大丫心情不好, 作为老师,找她谈话开解开解她。”
说到这,她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曹大丫是个好孩子, 我本来以为找她谈过话后, 她就会宽心, 谁知道她后来会做出这样的事。是我这个做老师的不到位, 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样。”
卢晓竹这会心慌的很, 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扯到曹大丫身上去了。当初她只是旁敲侧击, 应该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吧。
就是简单的老师看到孩子不高兴, 找她谈心开解, 其他老师也常常做,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就很平常的一件事,曹大丫推人和她没关系。
姜安宁在一旁把卢晓竹变化尽收眼底,没想到这个卢晓竹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居然是条会咬人的毒蛇,这都干的什么事。
就冲她刚才心虚的表现,曹大丫推人的事就算不是她指使的,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这样的人,要是留在学校继续教孩子,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个孩子。
“卢老师,我们刚才也是无心地猜测,你就受不了了,像被踩着尾巴的猫。曹大丫推人不会真有什么猫腻吧。我觉得这事还是得查清楚,免得冤枉了你。”姜安宁磕了瓜子,笑眯眯地提议。
“姜厂长,这……就不用了吧,两件事又没有什么关系。曹家因为孩子流产的事已经够伤心了,我怎么忍心为了自己就去揭别人伤疤。”卢晓竹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生怕被姜安宁这么一搅和,还要捅出更多的事来。
倒时候就不是简单的做不做老师的问题了,说不定还要被判刑被送去劳改。
与其留在这继续和人争辩,不如离开这里,后续她再装病请假避避风头,时间一长,这事就过去了。
这么一想,卢晓竹下意识想要跑,只是姜安宁早就预判了她的想法,卢晓竹一动,姜安宁就喊了出来。
“卢老师,你不会是想走吧。我们只是提议查一查曹大丫的事,又没说什么,你这要是走了,倒搞得像心虚一般。”
姜安宁这话一出,大家看卢晓竹眼神都不太对劲了。越想越觉得这事不会真和她卢晓竹有关系吧。
哎哟,这可不得了。
卢晓竹现在是不走不是,走了更不是。不走留下来只能被动等待审判,走了就变成心虚了,说不定要引来严查。
她原来想的是借机用旧衣服讹一点钱,也不用多,够买一件新衣服就成,这样她过年有新衣服穿,也不用和丈夫因为买衣服的钱吵架,还能顺便恶心恶心姜安宁。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到底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真要让人拿着放大镜看,这一点小心思根本不够用。姜安宁要的就是她慌,她越慌,暴露出的东西才越多。
卢晓竹见姜安宁一点放过她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更恨了,可惜她只是个营长的妻子,没有姜安宁那么好命,也没有她那么好的人缘。
就算看姜安宁再是不顺眼,她也只敢搞些小动作出出气,现在连这一点小心思都要被姜安宁捅到太阳底下了。
这世界怎么这么不公平。有的人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有的人费尽心思,机关算尽却只能过普通的生活。
她从小妈死了,爹娶了后妈成了后爹,只能带着弟弟妹妹在后妈的苛待下讨生活。
好不容易耍手段嫁人,结果只嫁了个什么都没有的农村兵,在部队这么多年也只是个营长。长得不好看不说,还没有钱。
哪像姜安宁,一个水性杨花,勾搭侄子不成勾搭叔叔的女人,竟然嫁给了海岛最年轻的周团长,备受宠爱不说,还运气好遇到了国营饭店要用荔枝蜜,一下把东西卖到外国,摇身一变成了最年轻的厂长。
还有郭秀娥、林梅她们这些军嫂,她费劲心思巴结,她们对她爱答不理的。姜安宁一来,就被她们接纳,好的跟姐妹似的。
真是不公平。
她的生活不是幸福美满吗?若是不那么美满了,她还能笑得出来吗?
卢晓竹的目光落在姜安宁的肚子上,眼中一闪而逝的恶毒,像野草不断疯长。
若不是周围还有人,若不是她还记得这是在部队……
姜安宁察觉到卢晓竹的诡异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一点,手放在旁边的枯树枝上。
若是卢晓竹真有什么意动,手中的枯树枝转瞬就可以化作武器,打的她不敢靠近。
林梅觉得氛围不对,下意识挡在了姜安宁前面。其他军属也下意识地护在大肚子的姜安宁面前,总觉得卢晓竹的眼神很吓人。
“嫂子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卢晓竹眼中含着泪,露出不敢置信地目光:“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对姜厂长不利吗?原来大家都是这么看我,我不知道我做人竟然这么失败。我一个人离开家来到海岛,人生地不熟的,本以为真心待人,就能收获大家的善意,没想到就因为今天一句无心的话,我就成了罪人。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留在海岛……呜呜……”
卢晓竹捂着脸哭了起来,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她本就长得像一朵小白花,就算头发因为营养不良有些枯黄,那也是一朵略带枯黄的小白花。哭起来眼中含泪,眼尾微红,楚楚可怜。
军嫂们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行为太过夸张,有些伤人。毕竟卢晓竹虽然刚才说了些话不对,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平日里在学校,对他们的孩子也还不错,走在路上遇到了,也都是笑着脸和大家打招呼。她们刚才这么想,把想太坏了。
都是背井离乡来到海岛军嫂,卢晓竹对人生地不熟的害怕,他们也有过,此刻听到卢晓竹这么说,内心多少有点感同身受的同情。
“卢老师,别哭了,方才是我们太大惊小怪了。对不住啊。”
军嫂们多少都有些内疚,还反省起自己来,是不是他们太过敏感了,其实卢老师真的就是无心的一句话。
“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齐师长和军嫂丁蕙兰被周恩瑾和林梅找过来,看到现场的情况,皱紧了眉头。
卢晓竹擦了擦眼角泪,委屈地笑了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抢先说道:“校长,师长,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和铁牛认真,我只是心疼这件衣服。这是我妈去世前给我做的最后一件衣服了。我一直都舍不得穿,这次因为过年,才穿出来。没想到就被铁牛的沙包丢到了。我一时情绪激动,说了无心的话,没想到让姜厂长误会了,还连累校长和师长过来一趟。”
说到这,卢晓竹又开始流泪。
这一番话,这样委屈的模样,就连在场的其他军嫂都有点于心不忍了,更不要说不明就里的师长和丁慧兰校长。
丁蕙兰校长对这个勤快温柔的女同志是有印象的,她记得每次下班,其他人都走了,卢同志还留在办公室批改完学生们的作业才离开。
齐师长见过的人很多,什么样的情况没遇到过,自然不是那等心慈手软的人。
更何况找他的人是周恩瑾,要投诉卢晓竹的人是姜安宁。
这两人的人品他信得过,不是没事找事的人。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误会还是要弄清楚再下判断。
“安宁,你来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投诉卢同志。”
“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姜同志,你直说。如果是卢同志有什么过错,我们也不会包庇她。”丁蕙兰同志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就算再喜欢卢晓竹也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
卢晓竹忐忑不安,哭泣的脸望着姜安宁,手指掐着手心。
姜安宁见师长和丁蕙兰同志这么说了,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尤其是卢晓竹那句猜测的话和后续大家对曹丫头推人事件的猜测,更是原封不动的原话直接转述。
小花妖不会添油加醋污蔑人,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她卢晓竹的话有没有问题,是不是他们误会了,相信师长和丁蕙兰同志心里有数。
说完,姜安宁还朝铁牛那群小孩子招了招手,“你们过来,把之前丢沙包丢到卢同志的事情再说给师长和丁同志听一听。”
有姜安宁在,铁牛和宁思明有人撑腰,一点也不害怕,把丢到卢晓竹的情况说了。
“当时我们在那丢沙包,她明明看到我们了,还故意走这边。我们不是故意丢她的,是她突然走过来。”铁牛回忆当时的情景,把事情的真相还原出来。
宁思明这个小跟班也在一旁附和:“师长爷爷,老大说得对,我们都提醒过她了,她还是要走这里。然后才被我们砸到的。”
关于衣服怎么被砸的事,林梅嫂子和其他几个军嫂还不知道,这会儿听完孩子的话觉得卢晓竹是故意的。
卢晓竹:“铁牛他们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故意走那边的。今天采屋,我们家缺根竹竿,昨天不是下雨了吗,我想着这边刺笋肯定冒头了,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铁牛他们在这里丢沙包,我想从这边过去,结果就被丢到了。本来被丢到我洗一洗就可以了,可上面有芒果的汁液,白裙子直接毁了,我一着急,才不让铁牛走的。”
卢晓竹把一切说成意外,她被丢了,毁掉了去世母亲留给她的裙子,无法接受,要索赔,然后说了难听的话。
见师长和丁校长似乎都有些被所动了,姜安宁突然开口:“卢同志说这件衣服是你去世的母亲做给你的最后一件衣服?可我怎么记得,之前去羊城百货商店买衣服,看到过这条裙子。”
第96章
◎二更◎
卢晓竹整个人愣住了, 原本想好的说辞也卡壳了。看着师长和丁校长紧皱的眉头,她回过神来,隐藏起慌张, 狡辩道:“姜同志,我想你肯定弄错了。我是去过羊城百货商店, 但是却只是去逛了逛。”
她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解释道:“百货商店的东西都很贵,一条裙子十几块我舍不得买。姜同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但我想说这件衣服真的是我母亲给我做的。”
这条裙子确实是在羊城百货商店买的,是她当老师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后去买的。可她十分确定, 在商店并没有碰到过姜安宁, 她说看过这条裙子就看过吗?
退一万步讲, 就算姜安宁看到她买衣服了,姜安宁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衣服是买的,不是她母亲做的?
只要她不承认, 姜安宁就没有证据,她说是做的就是做的。
卢晓竹这么一说,场面直接僵持了。
齐师长和丁校长本来想着大过年的,大家都有错, 各让一步。可现在这情况, 他们肯定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处理了。
若是其他人都有样学样, 以后家属院还不知道会出多少乱子。这件事必须弄清楚了。对犯错的人, 也该好好敲打一番。
齐师长看着姜安宁, 这丫头看起来胸有成竹 , 不会没有准备。
于是齐师长便直接道:“谁怀疑谁举证。既然姜同志说这条裙子是百货商店买的, 那就拿出证据?”
姜安宁看了一眼卢晓竹, 对着齐师长和丁校长道:“大家都知道,我因为工厂的原因,经常去羊城。在羊城百货商店也买过几条裙子,想要知道卢同志身上这条裙子是不是百货商店买的,只需要看卢同志身上这条裙子上有没有标志就知道了。”
这个时期还没有品牌意识,吊牌这种东西也是改革开放后,与国际接轨后逐渐兴起的,所以这年代的衣服大都没有标志。
但是也有例外。
如果是自己扯布做的衣服,没人会想着去做标志。但是如果是买的就不一定了,百货商店的连衣裙都是专门从裁缝手中定制衣服,有的老裁缝是出身解放前的布行,会在自己做的衣服上做一些隐秘的标志。
一方面是以前布行的规矩,另一方面也是怕出问题了扯不清。
她在羊城百货商店买过的几条裙子,都是出自同一个老师傅之手。风格、走线,还有袖口细微的设计都和普通的裙子不同,卢晓竹身上这条连衣裙一看就是那位老师傅的手法。
既然卢晓竹说是因为心急才口不择言,那就拆穿她的借口,借口不成立,后面自然就称不上无心之语。
丁慧兰不解:“标志?什么标志?”
不止丁慧兰不解,其他军嫂也不明白。她们中也有人去羊城百货大楼买过裙子,从来不知道有标志。
卢晓竹将信将疑地看了姜安宁一眼,她拿到这条裙子后穿了三次,还没发现什么地方有标志。谁家做衣服还要弄标志的。
她不会是诈她的吧?
“姜同志,我母亲做的裙子如果有标志我这个做女儿的肯定知道,你肯定是弄错了。”卢晓竹越发肯定姜安宁在诈她,对方根本拿不出证据。
姜安宁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有没有标志,只要看一眼衣服不就知道了吗?”
卢晓竹心里打鼓,有些不确定,不管有没有,她不想给姜安宁查看,于是道:“这里怎么看?我总不能把衣服脱了看吧。大过年的,我也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裙子的事就到此为止吧。铁牛,我为我刚才的话向你道歉,我不该这么说你,是我的错。”
铁牛拧着眉,这个女人不是真心实意道歉,她冤枉自己害妹妹,他不想接受。可对方都道歉了,他要是不原谅,会不会被人说不懂事。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老姑捏了捏他的手,“没人规定对方道歉了,就一定要原谅。你想原谅吗?”
铁牛看着老姑温柔鼓励的目光,摇了摇头。
姜安宁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就不原谅。”
铁牛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卢晓竹:“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虽然铁牛的回答,大家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姜安宁说的也没有错。没人规定别人道歉了就一定要接受。
丁慧兰看着姜安宁和铁牛的对话,眼里闪过一丝欣赏,有理有据有耐心,不会一味的偏袒和溺爱,是个会教孩子的。
有嫂子立刻站出来:“这件事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旁边就是我家,卢老师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们家给我们看看。”
卢晓竹还想说些什么,齐师长直接开口了,“卢同志,为了弄个水落石出,还是劳烦你跑一趟。”
师长都发话了,卢晓竹就算不情愿也只能过去。
丁蕙兰校长一起过去,做个见证。
到了那位婶子卧室,丁蕙兰问:“姜同志,你说的标志在哪里?要脱裙子吗?”
姜安宁摇头,“不用,只需要把裙子撩起来,看侧边就行。”她走到卢晓竹面前,客气道:“得罪了。”
说着把卢晓竹的裙子往上折了一点,指着裙子缝线处:“大家看,这里的针脚是不是一个王字。这是那位老裁缝的做的标志。只要是他做的裙子就有这个标志,其他百货商店买的裙子没有。”
姜安宁又把自己身上的裙子往上折了一点,“我这条裙子也是出自那位老师傅之手,你们看,这里同样有一个‘王’字。”
众人看过去,纷纷惊讶:“真的有‘王’字。”
有军嫂把自己裙子往上折,“我的裙子也是百货商店买的,就没有标志。”
卢晓竹还想狡辩,“这就是随便缝补的针脚,怎么就是王字了。姜厂长你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姜安宁没有理会她,直接指着自己的裙子和卢晓竹的裙子道:“丁校长,各位嫂子,你们看这件衣服袖口的面料,是有明显的纹路的。这种纹路是一种暗纹,是那位王师傅的拿手绝活,不注意是看不到。”
那位嫂子点燃煤油灯,果然看到两条裙子的袖口有一模一样的暗纹图案。
这次卢晓竹彻底没有借口。就算她想找,其他人也不会相信她了。
丁慧兰同志脸色难看,“师长还在外面等着的,先出去。”
卢晓竹脸色煞白,低垂着头跟在后面。
出去之后,丁慧兰同志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和齐师长说了。
齐师长没想到这个女同志竟然鬼话连篇,连他们都骗。
卢晓竹还想装可怜,替自己辩解几句,齐师长已经不想听她说了,“丁慧兰同志,卢同志是你们学校的人,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务必给其他军属们一个交代。”
卢晓竹知道若是让丁慧兰来处理她,她这个老师肯定不能当了,像求情,“师长,我就是一时糊涂,我……”
“行了!”齐师长不耐烦直接打断,“事到如今,你还狡辩。是不是一时糊涂,我还能不清楚?”他看向周恩瑾:“周团长,让裴政委去一趟祝红杰家里,好好给他做一做思想工作。”
说着齐师长就要离开去办公室。
“等等!”姜安宁叫住齐师长。
齐师长面对她脸色和蔼了不少,“姜同志还有其他事?”
姜安宁:“是这样的,刚才刘婶子说,曹家丫头推人那天,看到卢同志单独找曹丫头说话。我怀疑卢同志可能无心说了什么话。这件事不能不清不楚的,还是找曹丫头问一问。”
齐师长作为师长,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当然知道姜安宁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曹家丫头那件事在部队闹的沸沸扬扬,若真与卢晓竹有关,这样的人必须严惩。
他吩咐身边的勤务兵:“小刘,你去找曹家丫头弄清楚,我要知道卢晓竹到底和曹家丫头说了什么。”
小刘:“是,师长。我这就去。”
卢晓竹大脑一片空白,不明白她就是想出口气,怎么最后就闹成这样。
齐师长看了一眼周围,意兴阑珊地摆手:“快晌午了,都散了吧。”
至于卢晓竹,丁慧兰校长肯定是不会让她在学校继续工作的。一旦小刘那边查到什么东西,卢晓竹肯定是逃不了的。
回去的路上,铁牛牵着自己老姑的手,脸上都是崇拜。
“老姑,你刚才太厉害了,大杀四方。一下就把坏女人的计谋戳破了。”
姜安宁被他逗笑了,“大杀四方可不是这么用的。再说了,老姑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就是厉害。”铁牛看着姑父,“姑父,你说老姑是不是很厉害。”
周恩瑾看了自家妻子一眼,眼神温柔;“确实很厉害。”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的情义快要满溢出来。
家里,王福花和刘婶做好饭,一直不停往外望,“这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正说着,就看到了两大一小的身影,急匆匆跑出来。
“铁牛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福花拉着铁牛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姜安宁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两人。
听完,王福花眉头紧皱,“这个卢晓竹也太过分了吧,竟然这样说铁牛。这也就是我不在,不然高低先给她几下。”
“福花妹子说的对,这种人肯定不能留在学校教孩子。安宁你做得对。”
吃完午饭,姜安宁瞌睡来了,周恩瑾让她去卧室休息。
明天就是除夕,要准备东西很多,第二天一大早,姜安宁刚起床,就看到付团长一脸喜气来拜访。
第97章
◎二合一◎
姜安宁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休息, 听到动静起身。
付一山挎着篮子走进院子,被海岛阳光晒的黝黑的脸上红光满面:“过年好。我这次来是给大家送报生礼的。我家秀娥说了,她没有娘家在身边, 这报喜礼就送给你们几个朋友。”
说着掀开篮子上的红布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蛋,放到桌子上。
姜安宁看到一个红蛋, 眉眼弯弯:“秀娥嫂子和付团长这次是得偿所愿了, 恭喜恭喜。”
按照习俗,报喜礼送红蛋,单数表示生了闺女,双数表示生了儿子。付团长送一个红蛋,说明秀娥嫂子生了闺女。
付团长嘴上说着“哪里哪里”, 嘴角的笑容就下去过。看得出来, 高兴坏了。
也是这生了五个臭小子, 才得来这么一个香香的闺女,尤其那闺女还长得还像他家秀娥,他半夜睡着了都能笑醒。
听到外面说话声, 去屋里给妻子拿椰子的周恩瑾,在厨房忙活今晚年夜饭的王福花刘婶也出来了。
看到红蛋,一个个还有什么不明白,都笑着和付团长道喜。
周恩瑾把椰子递给自家妻子, 转身见付一山满头是汗, 又去屋里拿了一个冰在水缸里的椰子递给他:“付团长, 来个椰子。”
大太阳的, 付一山因为高兴一路都是跑过来的, 大汗淋漓, 嗓子都冒烟了, “谢了, 老周。”
姜安宁和王福花他们都很关心郭秀娥的情况,付团长一一回答了。
“秀娥嫂子是什么时候生的?”姜安宁接过丈夫递过来的麦秆,当吸管插进椰子喝了一口,问道。
付团长挺直了胸膛,大声道:“昨晚上生的,六斤七两,是个漂漂亮亮的小闺女。”
说到闺女两个字时,他声音格外洪亮,生怕声音小了大家没听到。
说完他还特地对周恩瑾道:“老周,你不是一直想要个香喷喷的闺女吗,要是弟妹生的是个小子,我家闺女可以给你看两眼过过瘾。”
周恩瑾脸黑:“别胡说!我家安宁肚子里的也是香喷喷的闺女。”
付团长笑着道:“我家秀娥要生之前,我们一直都以为又是个臭小子,这一生出来竟然是个闺女。这没生出来之前,什么酸儿辣女的都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之前周恩瑾总在他面前说酸儿辣女,弄得他一直以为他家秀娥生的又是个臭小子,为此难过了许久。这下总算扬眉吐气了。
付一山看着老周这黑脸,越黑越高兴,谁让他之前老得意来着。
姜安宁对自家丈夫和付一山之间那点男人之间关于闺女的较量略知一二,此刻见付团长炫耀,自家丈夫黑脸,忍不住偷笑。
这男人啊,甭管多大年纪,在生闺女这件事上,都有幼稚的一面。
付团长炫耀够了,满心欢喜地告辞:“婶子,弟妹,我还要去给阿曼送报喜礼,就先走了。”
“行,付团长慢走,帮我和秀娥嫂子说一声,过几天我去看她。”秀娥嫂子刚生产完,孩子和她都需要静养,过完年过去正合适。
付一山:“好的,秀娥要是看到你们来,铁定高兴。”
周恩瑾初三就要走,怕家里柴火不够用,“刘婶,我要去劈柴,你看多少合适。”
“就来,去杂物室。”刘婶烧不惯南方的灶,还是喜欢直接烧木柴。劈多少合适,她最清楚。
王福花在厨房忙活,姜安宁陪着王福花聊会儿天。
“安宁,把花椒面递给我。”王福花指挥自家闺女,看到红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笑容,“离你生产日期就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你是生闺女还是生儿子,生儿子要准备双数。我们得从现在就要准备鸡蛋,免得到时候不够用。”
姜安宁觉得她妈想得对,是得提前准备起来了。
“恩瑾有没有说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姜安宁点头,摘掉黄叶子,“恩瑾他想要一个闺女。我觉得都好。”
闻言,王福花松了口气,“那就好。”虽然知道女婿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但是没确定之前,她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周家是大家族,盘根错节的,这又是女婿第一个孩子,要是想生儿子的话她也能理解。
姜安宁见她妈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妈,恩瑾不是那种人,老爷子你也知道,没有重男轻女的传统。”
“话是这么说,但妈当妇女主任,看多了原本恩爱的夫妻因为生了闺女大吵大闹的,自然不希望你和女婿也因为孩子闹矛盾。恩瑾他如果说过喜欢闺女,妈也就放心了。”
生闺女生儿子都一样,都是自家的宝贝。
海沙岛的人管过年叫“做年”,把过春节当成一件大事来做,从腊月开始就为过年在准备了。这一点和锦城差不多,锦城的年是从立冬杀年猪开始的,杀完年猪就要准备做腊肉香肠了。
王福花来海岛了也一样,因为海沙岛天气热,怕做出来的肉放不住,他们今年只做了十斤肉,过过瘾就行。
今晚是除夕,铁牛休假,和小鲣鸟在院子里玩,周恩瑾在刷洗海鲜,王福花和刘婶在厨房里忙着做今晚的年夜饭。
姜安宁睡完午觉出来,被空气中的香味吸引了。走进厨房一看,王福花正在炸圆子。
剁碎的猪肉加入今年刚碾磨的花椒面和匀,用手搓成圆形,往滚烫的油锅里一滚,猪肉的脂肪与高温的菜籽油碰撞,滋滋声不绝于耳,香气扑鼻。
在这个年代用油炸食品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每个人每月才半斤油,不少人家平日里连炒菜都不太用油,而是用干净的布在油里粘一下往锅里抹一圈,就炒菜了。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这几天舍得多用点油,用油炸食品很多家庭还是舍不得的。
像他们家周恩瑾和她都有补贴油,锅里这点油也是从去年11月就开始攒的,就为了过年能炸点丸子来吃。
旁边的簸箕里有炸好的丸子,猪肉丸子少更多是菜丸子,猪肉丸子金黄泛着油光,菜丸子清脆焦黄,看着都很有食欲。
想吃!
姜安宁直接拿了一个丸子吃,“好脆,好烫,真好吃!”
王福花在一旁替她着急:“你这丫头,洗手了没,就偷吃。小心烫。”
姜安宁笑嘻嘻地:“刚过来的时候洗了。”
王福花拿她这幅馋猫的样子没办法,“你往旁边站,一会儿油溅到你了。都当妈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刘婶听着母女俩的对话,笑得满脸褶子。福花大姐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说谁最疼安宁,她绝对排前面。
丸子表面被油炸得酥脆,内里还是嫩嫩,一口咬下去,能听到表皮在嘴里破裂的声音。
姜安宁还以为会很油,谁知道王福花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炸的,一点也不油腻,反而很香。
这点让姜安宁很惊喜。
这次用了新方子,王福花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怕自己手艺不行,没发挥方子的妙处,糟蹋了东西,“怎么样?好吃吗?”
姜安宁猛点头,“好吃,比以前炸的要好吃,而且这次炸的丸子一点也不油。我给你和刘婶拿一个尝尝。”说着不等王福花拒绝,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温度刚刚好的,又拿了一个给刘婶。
王福花本来还想说两句的,尝到嘴里的味道,自己也很惊喜,“刘婶,你这方子真不错,不仅省油,还好吃。”
刘婶笑着吃丸子:“方子是不错,但是没有王姐的手艺,也炸不到这么好吃。这方子是我跟着首都饭店大厨学的。要不是我帮了人家一个忙,人家还不一定教我。”
“首都饭店那可不得了,怪不得这方子做出来这么好吃。我这次来可算赚大了,还学到首都饭店大厨的方子。”王福花一边搓圆子,一边笑着道。
姜安宁拿了个小碗装了三个,王福花看着就肉疼:“幺女,这还没到晚上,这丸子都要被你吃完了。”
“妈,那就多做点,恩瑾不是割了几十斤猪肉吗?再说我也不是拿给自己吃的,一个是你未来外孙女的,剩下两个是恩瑾和铁牛的。”姜安宁理直气壮,一年到头才吃一回油炸丸子呢。
“多炸点 ?那得花多少面粉和油哦。”王福花看着锅里少了一大截的油,一向节俭惯了的她就觉得心疼。
姜安宁撒娇:“妈,反正买来就是吃的,多做点嘛,难得过年。”
这丸子真的很香啊,尤其是在缺油水这么久,让人无法拒绝。好不容易趁着过年可以吃一次,当然要多争取一点。
自家幺女一撒娇,王福花心就软了,既然闺女喜欢,那就多做点。反正一年到头也就做一次。
刘婶在一旁看王福花又调了一碗蔬菜丸子,一碗肉丸子,忍不住笑了。她就知道,面对安宁撒娇,王姐肯定要妥协。
这母女俩相处的氛围真好,可惜她只有儿子,没有闺女。要是有个安宁这样的闺女,那多好。难怪恩瑾和付团长都想要女儿。
不管是淘气的闺女,还是撒娇的闺女,这当妈的,只要一看到,这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姜安宁拿着小碗出去,铁牛正追着小鲣鸟在院子里扑腾,见到老姑手里的小碗,眼睛一亮,一人一鸟快速朝她跑来。
“慢点,别摔了。”姜安宁拿起丸子塞进铁牛嘴里,“这是姥姥炸的丸子。”
铁牛满足地嚼着丸子,旁边的小鲣鸟看到他吃,用脑袋蹭姜安宁,嘴里焦急地叫着。
“八角,你也想吃?”姜安宁拿着丸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正犹豫,周恩瑾走到他身边:“给它吃吧,八角和别的鲣鸟不一样。”
小鲣鸟闻言,用脑袋蹭姜安宁,绿豆眼里都是渴望。
姜安宁便把手里的丸子给它,八角叼着丸子兴奋得直叫,飞到树上边吃边跳踢踏舞,把红脚丫子亮出来。
姜安宁拿起最后一个丸子,递到爱人嘴边,“张嘴。”
周恩瑾:“我不吃,你吃。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离吃晚饭还有好几个小时,再去睡一会儿?”
知道丈夫是想把丸子让给自己,姜安宁坚持让他张嘴:“我刚才吃过了,这个你吃。吃完睡,睡完再吃,你这是把我当猪养。”吐槽完,她看向周恩瑾:“好吃吗?”
周恩瑾嚼着丸子,点头:“好吃。”
姜安宁看他在桌子上忙,把碗放在旁边,拿起桌上红纸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利是钱。海沙岛这边的风俗,过年除了贴春联,还要在横批下面贴五张利是钱,大概意思是天上赐财的好兆头。”
原来是这样,锦城没有这样的风俗,看起来还挺好玩。
这次过年,他们家走的混搭风过年,刘婶是西北人,她和妈是锦城的,周恩瑾是首都的,再加上海沙岛的过年习俗,家里过年有四种习俗。
如今提倡过革命式春节,有的地方,大队长会带着队员们去山上挖梯田以此来庆祝春节。不过在海沙岛,也许是因为偏僻的原因,相对要宽松一些,大家喜庆一点,上面也没多过问,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
姜安宁把碗交给铁牛,让他带去厨房,自己留在院子帮周恩瑾剪裁红纸。
“恩瑾,妈好像忘记□□联了。我去请宁医生写一副。”
周恩瑾摇头,“不是妈忘记买了,是我让妈不买的。春联我来写。”
“你还会毛笔字?”姜安宁有点惊喜了,“我来帮你磨墨。”
刘婶见柴火不多了,出来去杂物房搬柴火,目光扫到院子里,又悄悄退了回去,回去的时候,还抓住想要出去玩的铁牛,让他暂时不要出去。
院子里,周恩瑾拿着毛笔写春联,姜安宁站在一旁磨墨。阳光从木棉花树下洒落,在两人身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木棉花树下,英俊的青年军官眉眼褪去凌厉,看向妻子的目光柔和深情。他身旁面容娇美的少妇一手扶着肚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和他的字,惊喜雀跃。
偶尔地四目相对,也仿佛时间按下了暂停键,不舍这美好的一幕。
都说字如其人,自家丈夫这字真的没说的,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一看就是从小学的。
“这字写的真好,平日里怎么没看到你练字?”两人结婚也快一年了,倒是看到自家丈夫每天早上都要做俯卧撑,没看到他练习过毛笔字。
闻言,周恩瑾顿了顿,道:“我的字是我妈教的,自从她去世后,我就没再写过了。”
现在因为有了你和孩子,他的世界又充满了快乐和希望。
姜安宁握着丈夫的手,安慰道:“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去祭奠婆婆。”
“好。”
天色渐暗,鞭炮声夹杂着孩子们的欢笑声从远处传来,姜安宁一家坐在堂屋里吃年夜饭。
旁边的黑白电视正在播放着羊城的新闻和最近的天气,这个时候还没有春节联欢晚会,除夕夜看到节目和平日里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是姜安宁来海沙岛后的第一个春节,年夜饭比较丰盛。除了之前h吃过的油炸丸子,桌上还有油炸马鲛鱼,捞汁小海鲜,烤鸡,和其他的菜,鸡鸭鱼肉都有,非常丰盛的一餐。
铁牛吃的很快,快吃完的时候,门外来了一群孩子,都是和铁牛玩的好的。有宁思明、齐天宝、大小柱子,和秀娥家剩下几个柱子。
“老大,我们来找你放鞭炮。”
“对,我们放完鞭炮,还要回去看妹妹。”
“来了来了。”铁牛三两下把饭吃完。
王福花让他慢点,根本没用。小孩子们就等着过年一起去放鞭炮呢。
姜安宁让他们先别急着走,给每个小孩发了压岁钱。小孩子们收到钱,笑着谢过她,出去玩去了。
过年的时光很快乐,一晃就到了初三,周恩瑾要去小橡岛了。早上,刘婶就给他装了重新做的虾酱蟹酱,还带上了姜安宁的秘制腌黄瓜。
阿曼在部队码头等着,把装好的小鸭苗交给自家丈夫。
周恩瑾握着爱人的手,“小橡岛的工作这次去就能步入正轨,后续有朱大力守着就行,我以后都会留在部队。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让刘婶或者妈帮你,我会尽快回来。要是想洗澡或者腿抽筋了,就找刘婶和妈,按摩的方法我已经教给她们了。要是晚上害怕,就让妈或者铁牛陪你睡。”
“知道了,恩瑾,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凉着胃。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还有,我给桂芬嫂子带的年礼,别忘了给她。”
周恩瑾看着妻子大大的肚子,眼里还是担忧,没有自己在,妻子洗澡上厕所什么都不方便。
运输舰上三团的战士看到这样的周恩瑾都呆住了。
“朱大力,你快看看,岸上那个黏黏糊糊,舍不得妻子的人是我们周团长吗?是不是我眼神不太好看错了?”
朱大力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你没看错,就是我们周团长。”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像。什么时候周团长也有这么温柔的表情了。”
“没见团长对其他人这样过。”太违和了,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要知道平日里周恩瑾向来是不苟言笑的,尤其那双眼睛,那叫一个犀利,瞪人一眼能让人透心凉。
凡是被他训练的兵,不管是不是他手下的,见到他没有不怵的。别看他们在周恩瑾跟前没大没小的,那是在平时,真到了训练场,没有一个不听话的。
朱大力:“臭小子,嫂子那是什么人,那是咱们周团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知道什么是心尖尖上的人吗?”
新兵摇头,“不知道。”
朱大力敲了他脑袋一下,“傻,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水里怕化了。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分开的那种。懂了么?”
“懂了。以后我也对我媳妇这么好。”
周恩瑾站在运输舰上朝妻子挥手,“一会儿太阳出来该热了,回去吧。”
岸边送行的其他军嫂们看到这样的周恩瑾,感慨极了:“周团长和姜厂长可真恩爱。”
“那是当然,姜厂长正是如花般绽放的年纪,又长的这般好看。我要是周团长,肯定也和周团长一样舍不得。”
“郎才女貌,鹣鲽情深大概就是她们这样了吧。真让人羡慕!”
眼看着运输舰消失在码头,姜安宁收回视线,和王福花阿曼一起往回走。
路上,姜安宁和阿曼说起去看秀娥嫂子的事,阿曼正有这打算,两人便回家各自拿了礼物,一起去了。
大年初四那天,姜安宁和王福花带着铁牛去翁阿妈家拜年,这是和翁阿妈串通好的,目的也是为了不着痕迹提醒孔舅舅。
她们这次来,王福花还专门做了老家那边的大酱。
疍家人的新年也很热闹,也会贴春联,不过和岸上不一样。船上的空间狭窄,他们贴的不是长条的春联,而是正方形的春联。
在船上等人的时候,姜安宁看到不少疍家人右边跨着竹编的小鼓篮,左边跨着一个一尺长小竹筒一边敲打着一边唱着听不太懂的歌曲,一路笑呵呵往岸上走去。①
姜安宁和王福花都没见过这习俗,等孔令生来了,便问了他。
孔令生一边摇船,一边道:“他们这是在唱贺年歌,疍家人世代生活在江河海上,向往陆地,每年正月初二到初四,都会唱着吉利歌曲,向陆地上的人换取米粿讨个吉利。”
说着他就唱起了疍民调子的贺年歌,疍家人的连家船上也响起了同样的歌声,响亮的歌声在海面上回荡。
孔令生说话的时候,王福花安静地坐在船里,偷偷打量他。看着眼前和幺女相似的高大青年,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怕被孔令生发现异样,只敢低着头擦干净泪水,再抬头看着他。
王福花很确定,孔令生就是她小弟。哪怕安宁不说这是小弟,她只要和对方接触,也能判定。
这是一种血脉相连的直觉,她也说不清楚,但就是这么觉得,很强烈的觉得。
到了孔家,翁梅和孔时民热情接待了他们,姜安宁把王福花介绍给他们。
“翁阿妈孔阿爸,这是我和妈给你们带的年礼,新年快乐。”姜安宁把东西给翁梅。
翁梅笑着道:“客气什么,人来了就好。快,进屋去。”
她把东西交给孔时民,孔时民拿过去放在五斗柜,放好后顺便把里面准备好的招待客人的吃食拿出来摆放在茶几上。
翁梅指挥孔舅舅父子去做饭,拉着姜安宁和王福花在船屋里聊天。
虽然翁梅年纪比王福花大,但是两人性子都是豪爽大气的类型,性格很合得来,加上孔令生的关系,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
午饭是在船上吃的,吃的海鲜火锅。姜安宁以为疍家人吃的火锅是以各种海鲜为食材,没想到他们吃的海鲜种类和岸上差不多,甚至比她们的种类还少,新鲜和腌制过的马鲛鱼就是最主要的火锅食材。
不明就里的人可能觉得只有马鲛鱼太寒碜,实际上这海鲜火锅就要吃各种各样的马鲛鱼才好吃。
姜安宁之前不知道,这次吃了才知道马鲛鱼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种吃法,每一道都很美味。
为了招待他们,翁梅和孔时民还特地做了炒肉片和其他的菜。
吃饭的时候,王福花特地把自己这次带过来的酱拿出来,“这是我老家洪山的酱,只有我们那边的人会做,味道非常好吃。你们尝尝看。”
说着,特地把酱料放到孔令生的面前,“孔同志,你尝尝看。”
这个酱可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每次吃饭要是没吃到这个酱饭都吃不好的。
大家的目光不由之主的看向孔令生,想知道他吃到酱会不会想起什么来。
作者有话说:
①关于疍家人的过年风俗参考了百度百科和新闻报道。如果错漏,欢迎指出。感谢在2023-06-04 23:58:06~2023-06-05 23:2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二合一◎
大酱是用新鲜的蘑菇加入各种野生的香料腌制而成的, 只有土生土长的洪山老一辈人会做,其他地方吃不到。
孔令生在王福花的热情推荐下,用木勺子舀了一勺到米饭上, 就着米饭,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孔令生察觉到众人的目光, 上下打量了一下全身, 没发觉有什么问题,面色疑惑:“你们怎么都看着我,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你觉得这个大酱怎么样?”姜安宁看他吃的这么开心,应该是很喜欢的,是否能勾起一点他从前的回忆呢。
孔令生笑了笑:“大酱很好吃。有种独特的香味, 我很喜欢。”
就这?
众人听完都有些失望。
王福花面色落幕, 低着头吃着马鲛鱼, 食不知味。
姜安宁看着母亲这样,心里也很难过,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除了好吃, 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吗?”
孔令生不解:“大酱除了好吃,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没有就算了。”姜安宁叹口气,见王福花兴致不高,用勺子舀起烫熟的腌马鲛鱼转移话题, “妈, 马鲛鱼真好吃。你也尝尝。”
孔令生以阿奇的认知生活了十多年, 比起作为小舅舅的时间更长。久到错误的认知霸占了真实的认知, 短时间内就想他恢复不太可能, 只能慢慢来。
吃完饭, 翁梅有心给他们机会和孔令生接触, 拍了拍正在洗碗的孔令生, “碗,阿妈来洗。你陪着福花和安宁去渔排上转转。”
今天初四,连家船上的疍家人大都上岸去唱贺年歌了,留在渔排上的人并不算多。
“安宁,王大姐,你们是想逛逛海湾还是想去附近小岛看看,或者都去?”孔令生热情地询问两人。
姜安宁上次来得匆忙,没到处逛,她的目光往远处望去,只觉得海湾里风平浪静,绿树倒映在海面上,风景很美。
至于孔舅舅说的小岛,应该就是海湾前面那些个,看起来不大,还有动物在上面。
姜安宁问王福花意见,王福花觉得都好。
孔令生:“时间还早,那就都看看吧。”
海沙岛的建设开发时间不长,岛上道路坑洼,交通相对不便,从这里回部队大院距离又比较远,班车只有一趟,得明天早上八点才能坐车回去。今晚她们要在这里休息一晚。
孔令生摇着小船载着他们在这一方港湾游玩。不远处还能看到渔船在撒网捕鱼。
在船上的时候,王福花主动找话题和孔令生聊天,看到什么就聊什么,也不刻意去问他小时候的事。
姐弟俩太久没见到了,她不应该操之过急,应该先熟悉熟悉。
姜安宁一路上都安静看风景,只偶尔才插几句话,让妈和小舅舅多说些话。
她发现疍家人生活的这片海湾是一片天然的避风港,海湾南北大约长五公里,东西宽八公里,看水质似乎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浮游生物多不多,海水盐度如何。
从目前的条件来看,还挺适合养殖珍珠贝。
“孔同志,这片海湾的海水研究所有检测过吗?”姜安宁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孔令生。
孔令生看着姜安宁,笑着道:“不愧是最年轻的国营厂长,你这才来第二次就看出这片海湾的价值了。其实我也觉得这片海湾很适合养殖。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数据来支撑,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什么?”姜安宁疑惑,既然孔令生看出这片海湾的价值,没道理不进行研究。
“想要确认这片海域是否适合珍珠贝养殖,要检测的东西很多。除了要对水温、溶解氧、化学耗氧量等因素进行考察外,还需要考察陆地生态环境、水流、水质进行确定,工程量太大,光靠我一个人不够。水产研究所目前也没这么多人手。”孔令生推了推眼睛,看着海湾的目光充满了惋惜。
疍家人一直生活在海上,靠打渔为生,与风浪斗争,拿命讨生活。他一直都想改变这种情况。可祖祖辈辈这么多年的难题,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若这片海湾真能养殖珍珠贝,就是一个机会。
孔令生这么一说,姜安宁就明白了。
前些年因为政治风暴,水产研究所大批的研究人员下放的下放,劳改的劳改,目前研究所技术人员断层严重。
除了这个原因,恐怕也有经费的问题。想要把这片海湾利用起来试验人工养殖珍珠贝,显然不是靠一两个人就可以的,需要的技术和金钱都是非常多的。
以红星养殖厂的能力,她们能采用的也只是小范围尝试,人工渔礁上种珍珠贝并不简单,这还是他们靠荔枝蜜和铁路局供货赚了不少,才有实力去养殖的。
这样的方法显然只适合国营工厂,也只有他们有这个实力和财力。个人或者生产队很难。
目前研究所已经有其他正在试验珍珠贝人工养殖的海湾,就算这片海湾可以,要抽调出人手和经费也要等其他的试验完成后才有可能。
小花妖记得后世海水养殖的主要方式有港湾拦网、筑堤式养殖和网箱养殖,前两者所花费的人力物力显然不适合现在,后者网箱养殖才是渔民主要使用的方式。
只是网箱养殖要到七十年代末才传进国内,目前本土海水养殖方法比较落后,性价比低,不如打渔。
王福花虽然不了解水产养殖,但她吃过的鱼虾贝壳不少,闻言,当即道:“这个什么珍珠贝不行的话,为什么不试试海水养鱼或者养螃蟹?”
海里的能吃的东西那么多,不一定非要养珍珠贝这样的东西。其他的怎么就不行了。
孔令生解释的原因,也和姜安宁猜测的差不多,无非就是没有可利用的滩涂或者渔具落后。
她没有贸然提出网箱养殖,这方法具体如何操作小花妖也不知道,对所谓的网箱的印象也只停留在看纪录片时扫了一眼。
等她生完孩子,有机会可以先在海沙岛附近试试。
她摸了摸肚子,宁医生说还有一个月左右,她就要生了。
这么一想,时间也很快了。
初七那天,部队广播里通报了卢晓竹的事。师长当初派小刘去调查曹大丫推人的事,结果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吓一跳。
曹大丫之所以会觉得后妈生的弟弟会抢走她的宠爱,完全是卢晓竹在背后捣鬼。这人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后妈都是坏的,隔三差五就以关心曹大丫的名头叫她去办公室聊天。
名义上是关心,实际上在背地里上眼药。
她不停地给曹大丫灌输后妈都是坏人,没有好人,还颠倒黑白的编排曹大丫母亲的死和后妈有关系。小孩子天真,一开始不信,时间久了,不可避免受影响。
卢晓竹和曹大丫说的那些话,都被小刘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小孩子见识少,听不懂卢晓竹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但在成年人眼里,卢晓竹内心的那些阴暗暴露无遗。
曹大丫的事原本就在部队闹得挺大的,听说这些和卢晓竹脱不了干系,那些孩子在卢晓竹班上的家长都心里一咯噔,回去就找自己孩子谈话,问卢晓竹有没有找过他们。
这一问,又问出了几个孩子。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是二婚重组家庭或者单亲家庭。
卢晓竹做的这些事犯了众怒,祝红杰和她离婚,曹家和那几个孩子的家长直接把她告了。
王福花正给自留地浇水,听到广播真的大开眼界,“你说怎么有这么坏的老师,竟然教唆孩子推人。安宁,你做的太对了,这种人就不配当老师,我还嫌弃投诉的迟了。”
姜安宁也没想到卢晓竹这人这么坏,果然还是那句话——“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背地里已经有无数蟑螂了”。
“幸好,这人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要是铁牛去上学,遇到这种老师,真是倒大霉了。”刘婶还在愤愤不平,她这人为人和善,最喜欢小孩子,更是痛恨卢晓竹这种人。
因为卢晓竹的事,姜安宁在家属院的威望又上升了一层。出去散步的时候,碰到军嫂都在提这件事。
“安宁,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火眼精金看出卢晓竹的问题,我们家孩子还不知道要被她祸害多久。”
“是啊,谁能想到学校里竟然藏着这么条毒蛇,亏她平日里装的挺像。”
军属们是真的感激姜安宁,尤其是那些孩子被卢晓竹单独关照的家庭,感谢和夸奖的话像不要钱似地往外说。
“安宁这孩子真是不错,人美心善还谦虚,王嫂子,有这样闺女,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没有哪个当妈的不喜欢自己孩子被人夸,王福花笑得满脸褶子,“嫂子,你过奖了,我们家孩子只是做了她该做的。”
姜安宁被夸的不好意思,拉着王福花找了借口赶紧离开。
因着过年,大家兜里都随身带着东西,走的时候,那些婶子大姐的往她怀里塞了不少吃的。
几个虾干,一把鱿鱼丝、一小捧卤花生,还有十几颗硬质水果糖什么的。
每人给一点,就把她身上的军用挎包装得满满的。
春天到了,海沙岛气候适宜,正适合种植。
之前姜安宁因为太忙,种植的都是不需要太费功夫的蔬果,这次有王福花和刘婶打理,自留地重新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果,都是姜安宁他们经常吃的。
忙完了自留地,眼瞅着就是元宵,十五一过,这个年也快过完了。
海沙岛元宵节流行“偷青”和“送灯”,偷青就是去别人家的自留地里偷菜,偷来的生菜表示“生财”,萝卜菜头表示“好彩头”……总之各种青菜有各种青菜的寓意,总逃不了好兆头。
送灯也差不多,取的是“添丁进财”的意思。
这会儿还是下午,铁牛就守在桌子旁,看着老姑帮她做椰子灯。
家里人喜欢吃椰子,吃剩下的椰子壳,姜安宁觉得丢了可惜,就放在柴房里,这次正好可以用上。
只是姜安宁看着椰子壳犯了难,到底做什么灯呢?
正好这时,收音机里播报的新闻在介绍大熊猫。姜安宁突然想起后世听过的一则新闻,这个月尼克松总统访华,我们将赠送一对大熊猫作为国礼给对方。
在这次外交中,我们在向美方介绍熊猫时,第一次使用了国宝的说法。
不如就做熊猫灯吧。
为了更逼真,姜安宁还特地用鱼鳔熬成胶水沾了两只耳朵上去,不过她做了熊猫脑袋,没有做身体,即使这样,也很好看。
做好后,点燃里面的蜡烛,橘黄色的烛光从椰子上的熊猫眼睛和嘴巴里透出来。
王福花出来,看到熊猫灯,惊讶:“这是熊猫?别说这样做出来后,还真的很好看。”
铁牛双眼放光:“老姑做得最好看。”
姜安宁也觉得好看,“喜欢吗?给你。”
“谢谢老姑!”铁牛拎着熊猫灯,迫不及待地出去和小弟们炫耀去了。
姜安宁觉得自己做的熊猫灯好可爱,若是放在屋子里当装饰也不错。
再做一个放家里吧,她也想要。
铁牛拎着熊猫灯一蹦一跳出去找小伙伴们。
宁思明他们看到熊猫灯全都发出“哇”的惊讶声,“老大,你的灯最好看,最特别。”
铁牛看了看他们手里用竹子糊的灯,挺直胸膛,“那是当然,这可是我老姑给我做的。”
老姑做的什么都好看。
有个小女孩是阿曼家的小金花,圆圆的脸蛋,扎着两个红绳的小揪揪,可爱极了。
她围着椰子灯爱不释手,“铁牛哥哥,这个灯有两只耳朵,这是什么动物吗?”
其他小孩一听都围过来盯着看,“好像狗。”
“不对,狗的耳朵比这个大,像牛。”
“不是牛,牛的眼睛不长这样。”
小孩子们猜遍了所有知道的动物,都不对,把目光看向铁牛。
小金花问:“铁牛哥哥,你认识这个动物吗?”
铁牛昂着下巴,格外自豪:“这叫熊猫,只有我们老家才有的一种动物。老姑说这个宝贝动物只有我们国家才有,可以说是我们的国宝呢。”
“哇,国宝!”小孩子们惊呼,追着铁牛问熊猫长什么样?
铁牛想了想,描述了一下:“就长这个灯这样,这只有脑袋,实际上大熊猫比我还高,圆滚滚毛茸茸的,非常好看。”
小孩子们听铁牛描述,越发觉得可爱。一个个都很想要熊猫灯,跑回去找自家大人做。
这年代,信息不发达,家长们有的根本不知道熊猫是什么,更别说做熊猫灯了。
“我不,我就要熊猫灯,要国宝灯。哇~”
这一幕不止发生在一家,而是发生在好多家。
好些孩子听说铁牛有个国宝灯,不管是平日里和他玩得好的,还是不怎么一起玩的,都跑来看热闹。
看过熊猫灯后,全都炸开了锅。这可是熊猫哎,只有他们国家才有的宝贝,是国宝,国宝灯他们也想要。
姜安宁还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趣做的熊猫灯竟然风靡了家属院。她还在院子里给自己做熊猫灯呢。
刚做到一半,头顶投下一片阴影,随后一只修长的大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刀。
姜安宁抬头一看,惊喜道:“恩瑾?”
自家丈夫说这次去小橡岛会很快回来,姜安宁以为最短也要半个月,没想到元宵节他就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安宁发现越是到孕后期,她就越想念丈夫。
他不在身边,她连最爱吃的油焖大虾都觉得不好吃了。
“小橡岛的一切事务建设都步入正轨,以后有朱大力在那边守着,我一个月只需要去一次就成。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海岛了。”
周恩瑾揉了揉妻子的脑袋,扶着她在一旁坐下,拿过姜安宁做了一半的椰子问:“想雕刻成什么形状,我来做。”
姜安宁:“我想要熊猫灯。你不知道,刚才我给铁牛做了一个,我觉得好好看。”
说着给自家丈夫说起了自己做的熊猫灯。
周恩瑾去锦城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回忆起脑海中熊猫的样子在椰子壳上雕刻出眼睛鼻子嘴巴。
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到一阵喧闹,抬头一看。
一群大人领着一群孩子正朝着他们家院子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有战士是周恩瑾训练过的新兵,看着周团长也在家,心里就发怵。可见到孩子渴望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说说出来的目的:“周团长好,嫂子好。是这样的,今天送灯,我们家孩子看了铁牛的熊猫灯,也想要一个,我们都不会做。所以想来请教嫂子,这熊猫灯怎么做的?”
有了带头的,其他大人也跟着说了情况。
“原来是这样。”姜安宁没想到自己做的熊猫灯这么受欢迎,心里也很高兴,“熊猫灯很好做的,我让恩瑾现在做一个,你们可以看看他做的。”
看周团长做灯?
其他军嫂和战士面面相觑,都有些忐忑。
没想到周团长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重新拿了一个椰子:“看着。”
说完也不废话,手中刻刀挥舞,没多久,一个熊猫形状的灯就做好了。
众人都还有些恍惚。
“看清楚了吗?”
众人回过神来,齐齐点头,“看清楚了,谢谢姜厂长和周团长,元宵节快乐。”
其实熊猫灯并不难做,只要知道熊猫长什么样子,回去依葫芦画瓢就行了。众人看周恩瑾做一次就记住了,道谢之后带着自家孩子回去了。
等人离开后,周恩瑾放下刻刀,看着爱人水肿的腿,“腿疼不疼,我帮你按按。”
姜安宁嗯了一声,任凭丈夫帮自己按按腿。
周恩瑾:“宁大夫教了我一些可以帮助分娩的辅助动作和呼吸技巧,晚上我们一起练习。”
这件事宁大夫和姜安宁说了,小花妖没想到他今天刚回来就去找宁大夫学了,心里很感动。
有嫂子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竟然看到周团长在替姜厂长按摩。
“周团长真的好爱姜厂长。”
“刚才姜厂长让周团长重新做一个灯,周团长二话不说就动手,这一幕真的好宠啊。”
“你们不觉得姜厂长她真的好温柔吗。她的声音也好好听,听她说话像唱歌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刚才我们那么多人,姜厂长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家长们都觉得姜厂长和周团长人都很好,是天生一对。
到了二月中旬,早熟品种的荔枝树开始开花,养蜂场今年的蜂箱分群了不少,蜜蜂数量也有了大幅度增长。这些蜜蜂被放到不同的荔枝林,开始采集今年的第一批荔枝蜜。
荔枝蜜现在是红星养殖场的拳头产品,不仅齐师长非常重视,羊城外贸部的同志也非常重视。吴学琛特地来电话,请他们务必扩大生产,荔枝蜜多多益善。
阿曼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蜂群太多不好管理,特地来找姜安宁。
周恩瑾不太放心,不赞同她爬山。后来还是抵挡不住姜安宁请求,陪着她去看了看。
越到孕后期,姜安宁的肚子越大,走起路来也一摇一摆的,孕期的各种不适也开始找上门来。耻骨疼痛让她坐立难安,脸色都白了不少。
周恩瑾看在眼里,心疼的同时却无法做什么,只能尽量想办法缓解她的难受,每天晚上不管训练再累再苦,都会陪着妻子一起练习呼吸技巧和分娩的辅助动作。
比起姜安宁这个当妈的,周恩瑾的动作更娴熟。
临近生产,看着爱人吹气般长起来的肚子,周恩瑾晚上也睡不好,经常做噩梦,梦里都是当初孕妇难产的画面。
这天,周恩瑾梦见妻子要生产了半夜惊醒,醒来往旁边一看,没有妻子的身影,他整个人脸色都白了。
急急忙忙下床,连鞋子都忘了穿,就往外面跑。
姜安宁正坐在堂屋的桌子上,端着搪瓷缸喝水,因为孕后期,胎儿大了压迫到膀胱导致她频繁上厕所。
大着肚子上厕所也很麻烦,她干脆就少喝水了,白天还能坚持,到晚上口渴的不行,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起来喝水。
王福花怕她口渴,睡觉前特地烧了一壶热水。这会儿倒在搪瓷缸里放一会儿喝正好。
见他这副慌张的模样,姜安宁睁着一双杏眼,茫然道:“这是怎么了?”
周恩瑾看到妻子好好地坐在桌前喝水,走过去抱着她,闻到妻子身上淡淡的月光花香味后,他的心才安定下来。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姜安宁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又做噩梦了?宁医生不是说了,我的身体很健康,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涉及到爱人的安危,一天没生产完,周恩瑾就无法放心,加上最近训练新兵,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王福花心疼女儿女婿,和刘婶一起每天变着花样给两人做好吃的,什么补身体就做什么。
两个老人也不嫌弃麻烦,天不亮就结伴去集市,生怕去晚了就买不到合适的食材了。
就连最小的铁牛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看着老姑的大肚子胆战心惊的,在家里不敢跑跳。
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床,凡是有棱角的地方,都被周恩瑾用木头做了防护,免得她磕着碰着。
好在生产日期很快就到了。
这天天气炎热,姜安宁出了不少汗,浑身不舒服。
周恩瑾刚帮姜安宁洗完澡和头发,扶着她上床睡觉。
结果刚躺下没多久,姜安宁突然觉得肚子疼得厉害,叫了一声。
“怎么了?”周恩瑾紧张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安宁缓了缓的,等疼痛过去才道:“肚子疼,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
周恩瑾原本有些困,一听这消息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虽然心跳的像打鼓一般,手上却非常镇定的给姜安宁穿好衣服,收拾东西。
只是他脑门上的汗泄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姜安宁握着他的手,“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去和妈说一声。”
“等我。”周恩瑾深呼吸,出去敲响了刘婶和王福花的门。
刘婶现在住在后院新修的屋子里,王福花还是和铁牛住一间,两人衣服都脱了正准备睡觉,听到周恩瑾话,立马起来穿衣服。
“恩瑾,你先送安宁去医院,东西我们来收拾。”
“好 。”
两个老人都是生过孩子的,知道生孩子需要准备什么,提前一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了,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要装进包里带过去就行。
到了医院,周书婷过来看了看情况,“宫口才开了一指,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安宁不要紧张。恩瑾,你过来,扶着安宁下床活动活动,如果可以,适当做些辅助生产的动作。这个会吗?”
周恩瑾面上面无表情,手心却出汗了,“三姐,这个宁医生教过我。”
“那行。”
周恩瑾扶着姜安宁下床,走到栏杆旁,做上下蹲。
过了几个小时,姜安宁的宫口就开够了。
周恩瑾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过了一两个小时,门被打开,他急忙跑上去:“姐,安宁怎么样?”
周书婷从里面走了出来,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安宁没事,生了个男孩。”
王福花和刘婶闻言,心口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宋大山送章丽丽来检查,听到周书婷的话,大声笑着拍了拍周恩瑾的肩膀:“老周,恭喜啊,老来得子。”
周恩瑾:“……”我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祝愿所有参加高考的小天使们金榜题名!
第99章
◎二合一◎
产房内。
姜安宁浑身是汗地躺在床上。这生个孩子前后八九个小时, 差不多要了她半条命。
疼得她都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瘫着。
生产前, 王福花和刘婶都和她科普过生孩子需要注意的地方,对于生产的疼痛也没隐瞒。
姜安宁也做了准备, 可当她真的开始生的时候, 才明白不管这个准备做得多充分,真到了生的时候还是太疼了。
好在生产前,她偷偷喝了不少月光花露,才让这次生产变得顺利。从进入产房到生,前后不到两个小时, 对比其他生头胎的孕妇已经好了不少了。
“安宁姐, 要看看孩子吗?”护士小婷脸色疲惫, 笑着问姜安宁。
姜安宁偏头看向小婷怀里皱巴巴沾着白色物质的小脸,眉头皱到一起了,脱口道:“怎么会这么丑?会不会抱错了?”
小婷怀里的孩子绝对算不上好看。她们花妖都是非常好看的, 而且是重度颜控,这个小老头一样的小家伙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想到前世看的那些人类狗血电视剧小说,姜安宁的心里一咯噔,不会真的是抱错了吧。
小婷哭笑不得:“安宁姐, 刚出生的孩子都长这样, 长开了就好看了。孩子还没出产房, 哪可能抱错。”
小花妖没生过孩子, 不知道人类刚生出来会这么丑。上次去看秀娥嫂子的孩子, 可能因为过了几天, 没有这么丑。
也许感受到了母亲的嫌弃, 小家伙哇哇哭起来。
小婷抱着孩子安慰, “不哭不哭,宝宝不哭。”
孩子不管小婷怎么哄,一直哭个不停,姜安宁让小婷把孩子放到她身边,学着小婷刚才的样子拍了拍孩子的襁褓,笨拙地安慰:“不哭不哭,妈妈不嫌弃你。”
奇怪的是,孩子一放到她身边,立刻不哭,安心的睡着了。
其他助产的护士看到这一幕,笑着道:“这孩子长大肯定是个孝顺的,这有妈哄,一下就不哭了。”
姜安宁好奇地看着小家伙,伸出自己的手和孩子比了比,孩子脑袋还没有她手掌长,小手小脚小脑袋,什么都小。
这么一个小家竟然是自己生的。
好神奇,小花妖生了一个人类。
姜安宁偏头看着婴儿,打了个哈欠。丑是丑了点,但看久了似乎也没那么丑了,还看出一点可爱来了。
其他护士帮安宁清理干净,推着她从产房出去。一出去,大家全都围上来了。
护士想要把孩子给周恩瑾,可是周恩瑾眼里只有妻子,直接越过护士,扑到病床边。
王福花看着愣在原地护士,笑着道:“把孩子给我吧。”
她接过孩子,看了眼幺女,又看看外孙。
这孩子也是个会长的,专挑女儿和女婿好的地方长。那小眉毛,小嘴巴和自家幺女一模一样。
周恩瑾关切的握着她的手,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安宁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姜安宁虚弱地弯了弯嘴角安慰道:“恩瑾,我很好。你看,我说过的,一定没事的。”
丈夫的手冰凉,额头有冷汗,他刚才肯定很害怕。
之前产妇死在他怀里,虽然过去了几年,还是在他的心底留下了阴影。
尽管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忽略了阴影的影响。可当这一切涉及到他最爱的妻子时,那些潜藏的阴影仿佛长出了三头六臂,蚕食着他的理智。
王福花见自家女儿被汗水湿透的额头,心疼地替她擦擦汗,“幺女,妈和刘婶给你熬了鸡汤。要不要喝点?”
姜安宁点了点头,生孩子太消耗精力了,她肚子好饿。
到了病房,刘婶已经提前把床和褥子都铺好了。周恩瑾把妻子抱上床。
王福花把鸡汤递给女婿:“恩瑾,你喂安宁喝鸡汤,我和刘婶回去煮红蛋。”
走之前,王福花看了一眼孩子睡着的小脸,稀罕极了,这孩子长得真好,完全是集合了自家幺女和女婿好的地方。
好想留下来。
可一想到红蛋还没煮,报生礼还没准备,王福花按捺下心里的渴望,把孩子放到幺女旁边,和刘婶一起回去煮红蛋了。
生的男孩得准备双数,幸好她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攒鸡蛋了,不然这会儿上哪去找这么多红蛋。
病房里。
周恩瑾扶着姜安宁坐起身,在她背后垫上一个枕头,坐在床边喂她。
鸡汤是用养了三年以上的清远乌鸡加入老椰、枸杞、红枣等配料炖的。鸡是王福花特地托人从广东带回来的,养在院子里,就为了她能喝上一口新鲜的鸡汤。
“小心烫。”周恩瑾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姜安宁嘴边。
姜安宁满足极了:“好喝,还要。还有鸡翅膀,也要。”
乌鸡用椰汁小火慢炖了两小时,里面还加入了之前在山上采的野生香菇,乌鸡炖得软烂,鸡翅膀轻轻一抿,骨肉分离,香而不腻,吃进嘴里异常满足。
和喜欢吃鸡屁股的姜爱军不同,姜安宁独独喜欢鸡翅膀,在她眼里鸡翅膀是鸡身上最鲜嫩可口的部位。家里每次做鸡肉,家人都会把鸡翅膀留给等她回来吃。
“还要喝吗?”周恩瑾替妻子擦了擦嘴角的汤渍。
姜安宁摇头:“不喝了,饱了。剩下的你也喝点,这段时间照顾我,你都瘦了。”
知道妻子心疼自己,周恩瑾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替妻子擦了擦汗,“我不辛苦,你生孩子才是最辛苦的。要吃点其他的吗?”
姜安宁拒绝:“不要了,都饱了。现在困得慌,就想好好睡一觉。”
“你睡吧,我在一旁守着你,孩子我会看着。”
“身上黏黏的不舒服,我先擦干净再睡。”姜安宁秀眉微蹙,委屈地望着自家丈夫,困得眼皮子直打架,还不忘记要擦拭。
周恩瑾知道自家妻子是个爱干净的,不擦肯定睡不安心,便道:“你安心睡,我帮你擦。”正说着没听到妻子的回应,抬头一看,妻子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辛苦了,他的安宁。
周恩瑾轻手轻脚的把鸡汤盖子盖好,下床拿了暖水壶倒了热水,又兑了些冷水,试了试温度正合适,拿起帕子小心替爱人擦拭起来。
他动作很轻,生怕打扰了妻子睡觉。
擦干净后,他才扶着妻子慢慢躺下。
这一番动作,若是平常,姜安宁肯定就醒了,但今天她实在是累着了,只是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直到妻子睡着了,周恩瑾才有空暇去看孩子。
这就是安宁和自己的孩子?看起来好小,好脆弱。
周恩瑾想抱又怕自己粗手粗脚抱疼了孩子,也担心自己不会抱把孩子弄哭了。
于是,偶然路过病房的人无意中看到这样一幕:
一向说一不二冷峻严肃的周团长,竟然双手虚托着,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练习抱孩子。
方秀怀孕后,一直没敢告诉盛开元把孩子过继给大哥的事,丈夫越是喜欢孩子,她就越担忧。做噩梦都是和盛老太太的交易被丈夫知道,要和她离婚的场景。
也许是忧虑过重,她今天凌晨起来的时候见红了,吓得她连忙穿上衣服就往卫生所赶。
大夫替她看完病后,本来要离开的,没想到竟然碰到姜安宁生产。看着被家人和朋友包围的姜安宁,再看看形单影只的自己,方秀不得不承认,她嫉妒了。
明明她才是重生的,为什么姜安宁会过的比自己更好。这不科学。
从问诊室出来,看到王福花和刘婶离开,方秀鬼使神差地,又偷偷跑回卫生所,来到姜安宁的病房外。
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方秀看到周恩瑾喂姜安宁喝鸡汤,给她擦洗身上的汗,以及周团长在病房里练习抱孩子。
没有哪一个女人在看到周恩瑾对姜安宁的态度时不会羡慕的,当然其他女人顶多是羡慕羡慕就完了,方秀不一样,她直接破防了。
她不理解。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周团长这样一个人会为了姜安宁做到这个地步?这世上真的有不靠手段和阴谋诡计,真心相爱不离不弃的感情吗?
历来信奉幸福是需要靠计谋和手段去维护的人,第一次对这个信念产生了动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哪怕前世被情人抛弃,流落街头方秀也从来没觉得自己靠身体上位有什么不好。
这种冲击是巨大的,病房里温馨的一切仿佛成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方秀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中途,宋大山带着检查完毕的章丽丽过来,见姜安宁还在睡,看了一眼孩子没多打扰就回去了。
王福花和刘婶回到家时,已经是早上六点。
铁牛这小家伙已经醒了,正揉着眼睛,到处找老姑,没找到人,正慌张,看到王福花,一溜烟跑过来:“奶,你看到老姑了吗?老姑不见了?”
“你这孩子,早上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要是着凉了怎么办?”王福花一边帮他穿外套一边道,“你老姑昨晚去医院生孩子去了。”
铁牛一听,立刻就要往外跑,“我要去看老姑。”
王福花一把拉住他,“你老姑刚生完肯定很累,没工夫管你,一会儿再去。”
铁牛嘟着嘴,不满地道:“我想现在就去嘛。我安安静静的,不会打扰老姑和妹妹的。”
“那也不行。”
王福花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孙子,不想打击他,又怕一会儿到医院看到是弟弟,他更受打击,想了想,纠正道:“不是妹妹,是弟弟。你老姑生了个弟弟。”
惊天霹雳!
铁牛不敢相信:“不是说,老姑怀的是香香的妹妹吗?怎么变成弟弟了?”
王福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家里一致认为是个香香的闺女,衣服准备的都是小姑娘的,要不是她备了一身男娃的,孩子估计还没合适的衣服穿。
铁牛想到大柱子家香喷喷的妹妹,本以为自己也有的,可现在香香的妹妹没有了。
哇,铁牛心里难受,好想哭。
一直到红蛋煮好,铁牛都没从香香的妹妹没有了的失落中走出来。
王福花和刘婶煮好红蛋过来,带着铁牛赶到医院。
见幺女睡得正好,她小声叫周恩瑾出去:“恩瑾,红蛋煮好了。安宁这里,我们守着,你去送报生礼,记得要给双数。”
周恩瑾记下,接过王福花背上的背篼,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妻子,小心关上病房门去送报生礼去了。
铁牛小心进到房间里,见老姑还在睡,压低声音走到王福花面前,“奶,给我看看。”
王福花抱着小孩,低下来给铁牛看。
孩子还在睡觉,小小一只乖乖的躺在襁褓里,软软糯糯的。
铁牛心都要化了,好可爱。皱巴巴的一定是齐天大圣转世,这么好看的婴儿怎么不是妹妹呢。
王福花见暖水壶没水了,把孩子放到床上,和刘婶铁牛说了一声,去水房打水。
“铁牛,你看着弟弟。不要动。刘婶帮弟弟改改衣服。”刘婶说完拿了一把椅子在窗前坐下,从之前给小姑娘做的小衣服中挑了几件不怎么花的修改。
铁牛乖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弟弟,面露疑惑,弟弟怎么一直在睡觉。他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弟弟还是在睡觉,铁牛看着弟弟,突然眼睛一亮,葡萄似的眼珠子转了转,偷偷瞥了一眼刘奶奶,见刘奶奶没看自己,他鬼鬼祟祟站起身,悄悄掀起一点弟弟的衣服,往下面一看。
哦豁,有小牛牛,真的是弟弟。
铁牛虽然很失望,但是看着可爱的臭弟弟,心里还是很欢喜。
大不了,让姑父多努力努力,下次把妹妹装进老姑的肚子。
一直到下午,姜安宁才睁开眼睛,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这一觉睡了足足十个小时,她还没回过神来。
“醒了?”旁边传来王福花的声音,“饿不饿?渴不渴?”
姜安宁摇了摇头,睡觉前喝了那么多汤,这会儿就想上厕所。她到处找了找,没看到周恩瑾。
“恩瑾去办公室,给你爸还有老爷子报喜去了。”王福花把孩子放到婴儿床上,“妈扶着你过去。”
周恩瑾办公室。
他先是给锦城去了电话,本以为要等等爸才会接,没想到刚打过去,姜全根就接了。
姜全根估摸着幺女要是生了,女婿肯定会打电话过来,一下班,就在邮局等着,电话一接通,他就接了。
“是恩瑾吗?安宁怎么样?是不是生了?”
周恩瑾:“母子平安,生了个男孩,六斤四两。”
“那就好,那就好。”姜全根激动地眼眶红了。
虽然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对幺女的关心一点不少。这会儿听到母子平安,这心也就放下了。知道女婿还没给老大哥打电话,叮嘱了女婿几句,挂断电话回去和苗翠兰报喜了。
周恩瑾看着电话犯了难。
老丈人的电话好打,给老爷子的电话就不好打了。毕竟一直期待的孙女变成了臭小子,这落差他这个当爸的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更何况是一直心心念念的老爷子。
周恩瑾都能猜到老爷子听到消息的表情,但是电话再难还是得打。
电话转接了几分钟,终于接通了。
周老爷子今天一天都没出去,连罗老司令约他下棋都没去,等到下午都快把电话瞪出火来了。
电话一响,他一张嘴就是咆哮:“你这个臭小子,你眼里还有我这老子吗,这么晚才打电话,知不知道你老子有多担心。”
周恩瑾把电话拿开耳朵,等听不到咆哮声后,才拿到耳边,继续道:“安宁是凌晨生的,她刚生,我要照顾她,之后又送了一天的红蛋,一空闲下来,这不就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想到这话又惹来老爷子一顿咆哮,“谁让你先给我打的,给姜老弟打了没?”
周恩瑾掏了掏耳朵,“打了,刚给爸打完。”
“算你小子懂事,这事办的不错。”老爷子难得夸奖了一句,想到儿媳妇和孙子,忙问她们情况。
“安宁很好,她生了个大胖小子。”周恩瑾说完再次把话筒拿远。
大胖小子?
没有香香的孙女,又是臭小子!
周老爷子大受打击,让儿子好好照顾安宁,挂断了电话。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任谁好好的孙女变臭小子,心里都要难过。老爷子也不是重女轻男,只是周家孙辈前几个都是小子,他和老婆子就想要个孙女。
本来都想好了,安宁生了孙女,就去墓园和老婆子报告一声梦想成真,现在也不行了。
胡玉秀周恩山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见老爷子一脸落寞地坐在电话前,担心他的身体,过来问:“爸,怎么了?还没来电话吗?”
“来电话了,说安宁母子平安。”
周恩山:“这不是好事吗?爸你怎么这副表情?”
胡玉秀见爱人不清楚情况,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周恩山才明白老爷子的心情。
当然,周老爷子也没难过多久,虽然有点遗憾,但想明白后,很快就接受了。
周老爷子突然拍了拍大腿,“哎呀,刚才忘记问我乖孙子的名字了?也不知道我乖孙子叫什么?”
“玉秀,你说,我乖孙子喜欢什么?我要不要给他做几个木船玩具?”
胡玉秀和周恩山:“……爸,这么早就做玩具是不是太早了,孩子才出生?”
周老爷心情亢奋,“不早不早,现在开始做,等我做好了,我乖孙子就可以玩了。”
“你们说我乖孙子会不会不喜欢木船,要不换成坦克怎么样,男孩子都喜欢什么坦克小车的?”
周恩山正打算给意见,还没开口,就听到老爷子自言自语:“要不还是都做,我乖孙子喜欢哪个玩哪个。”
说完也不等儿子儿媳意见,埋头进了杂物房,把里面收藏的一些上好的木头拿出来,要给乖孙子做坦克军舰。
周恩山望着老爷精神抖擞的背影,他算是知道了,老爷子根本就没想问他们意见。
胡玉秀把手里的水果塞进丈夫手里,“水果你记得吃完,我去找人多换点奶粉票给安宁寄过去。”
孩子刚出生,都是喂的母乳,姜安宁猜测可能是因为原身从小身子骨就不太好的原因,她的母乳并不多。
因为这,王福花和刘婶每天都给姜安宁炖各种东西。
一会儿是鲫鱼豆腐汤,一会儿是花生炖猪蹄,一会儿又是木瓜牛奶汤,什么补炖什么,什么能帮助下奶就炖什么。
这么大鱼大肉,刚吃了一两天,姜安宁就觉得自己比怀孕的时候还要长得快,生怕减不下来的她,悄悄把实在吃不动的炖鸡炖蹄髈给自家丈夫吃。
生产第五天,姜安宁的身体好多了,唯一的苦恼就是不能洗澡和洗头。海沙岛天气热,一天不洗就受不了,更何况是五天。
姜安宁感觉自己都快馊了。
“恩瑾,我头和身体好痒,你就让我洗洗嘛,我洗很快的,绝对不会受凉的。”姜安宁拉着丈夫手,来回晃动撒娇。
可惜周恩瑾在王福花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已经变成了一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不管她如何撒娇,他就是不松口。
姜安宁冷哼一声,幽幽道:“生了孩子后,你都不爱我了。”
“不是我不想让你洗,实在是咱妈看得太紧了,我也没办法。”周恩瑾双手一摊,无辜道。
姜安宁突然坐起身来,把头往他怀里凑,嘴上凶巴巴地道:“谁叫你不让我洗的,臭臭你,让你也感受感受这种感觉。哼!”
生完孩子后,姜安宁皮肤更白,脸色也更红润,此刻凶巴巴的,那双灵动清澈的杏眼瞪着他,可爱极了。
两人在病床上打闹,欢笑声在病房里回荡。
“咚咚”门被敲响了。
姜安宁从丈夫怀里抬起头来,看向病房门口,脸一下红了。
宋大山章丽丽还有秀娥嫂子他们正站在门口,一脸笑容的看着他们。
宋大山挑了挑粗眉,“俺们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大家快进来。”姜安宁整理了一下头发,红着脸请大家坐,“你们怎么来了?”
章丽丽把新鲜水果和吃的放到柜子上,“我们想着过来看看你。”她的目光在周恩瑾和姜安宁之间打了个转,调侃道:“没想到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秀娥嫂子附和道:“顺便带着我家闺女来看看你家小子。这两人出身可就差一个月。”她凑近婴儿床,看着里面小家伙,“哟哟哟,这孩子长得可真好,这小眉毛小嘴巴和安宁妹子你一模一样,眼睛却是和周团长一模一样,长大了,肯定是个好看的。”
小金花让阿曼抱:“妈妈,我想要看弟弟。”
阿曼抱她起来,小丫头靠在婴儿床边看了弟弟好久,一本正经地道:“漂亮姨姨生了个漂亮弟弟呢。”
姜安宁逗她,“弟弟皱巴巴的,你怎么知道他是个漂亮弟弟?”
小金花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奶萌奶萌地道:“漂亮姨姨生的就是漂亮弟弟啊。”
小金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漂亮姨姨会不懂,皱紧了眉毛。
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把大家逗笑了。
“小金花,真可爱。”姜安宁看着小金花和秀娥嫂子家的小豆豆,心都快化了。
女儿的可爱和儿子不一样,下一胎她想要个女儿。
几人在房间里聊着天,王福花走了进来,“安宁,外面有个同志找你。”
谁啊?
姜安宁探头看向王福花身后,惊讶道:“吴同志,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是羊城外贸部的吴学琛同志。
吴学琛手上拎着刚从供销社买的礼物,走进来,“我是特地来给你送东西的。没想到刚到部队,就听齐师长说你在医院坐月子。我就让小刘带我到卫生所,他离开后,我才想起忘记问病房了。好在路上碰到了这位大姐,带我过来。”
原来是这样。
姜安宁笑着给吴同志介绍王福花。
吴学琛这才知道自己运气好,随便抓了一个人问,就碰到了姜厂长的母亲。
寒暄过后,吴学琛才提到自己此次来的目的,“我是来给你们送邀请函的。”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枚邀请函递给姜安宁。
阿曼郭秀娥几个也好奇地凑过来。
姜安宁打开邀请函后,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吴学琛,“……这是今年春季广交会的邀请函?”
所谓广交会,就是“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的简称。
它是中国历史最长、层次最高、规模最大、商品种类最全、到会采购商最多且分布国别地区最广、成交效果最好的综合性国际贸易盛会,有“中国第一展”的美誉。①
可以说这是每一个国营工厂或者国营农场梦寐以求的盛会。不是所有贸易公司或者工厂可以参加的,除了要有一定的实力和知名度外,还要名额。
红星工厂才刚成立不久,虽然有荔枝蜜这样的拳头产品,但是规模和知名度根本无法和老牌的贸易公司或者国营工厂比。
虽然知道四月份就是广交会,但是姜安宁她们根本就没想过能参加。
现在这个机会竟然出现在了她们面前,如何不令人惊喜!
作者有话说:
①关于广交会的解释来自百度百科。
第100章
◎二合一◎
广交会的邀请函?
听到姜安宁的话, 不仅阿曼郭秀娥她们几个吃惊不已,就连周恩瑾和宋大山这两个不懂贸易的人都觉得意外。
整个病房里,大概只有王福花和刘婶不在意, 全身心都放在被刚出生的小宝宝身上。
周恩瑾和宋大山没打扰他们,去病房外等。王福花刘婶见状也抱着宝宝出去, 把病房的空间留给他们聊事情。
姜安宁虽然意外, 但是没被惊喜冲昏头脑,以红星工厂目前的情况要参加确实还不够格,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
果然吴学琛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史密斯先生作为我们在欧洲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他和他率领的技术团队对红星工厂给予了非常大的肯定,对您和您先生更是给予了高度赞扬。出于对红星工厂过去表现的充分评估, 羊城政府经过商量, 决定邀请红星工厂成为此次春季广交会的参展商。”
姜安宁:“多谢吴同志帮我们争取, 我谨代表红星工厂的所有工人感谢吴同志的帮忙。”
上面领导日理万机,能知道他们这个小工厂,必然是有人特意提出过。这个人不用想肯定是吴同志。
“姜厂长客气了, 我只不过是帮忙提了一嘴,最后能定下来,还是红星工厂自己表现好。”吴学琛望着姜安宁目光全是欣赏,这么聪明的人可惜不是他们外贸部的。
“无论如何, 还是要多谢吴同志, 我们定然不会辜负吴同志和上级领导的信任。”
吴学琛嘴上一点没提自己出的力, 只把一切当成是红星工厂和她们的功劳, 但姜安宁心里明白, 若是没有吴同志出面争取, 他们的名字也不可能出现在广交会的名单中。
当然, 吴学琛之所以帮红星工厂争取, 也是看中了姜安宁的潜力,红星工厂有姜安宁这样有前瞻性眼光的厂长,未来必然会茁壮成长,以后他们说不定会长期合作。
之后吴学琛给他们介绍了一些广交会的情况。
工厂所有产品可以打上红星工厂的品牌,不同产品所属专业不同,会由不同专业进出口公司对外销售,这也符合如今的政策。
所有的进出口贸易都由专业的公司牵头,相当于姜安宁她们只需要负责准备参展的样品,具体成交海关都由专业的进出口公司来进行。
姜安宁对广交会的了解全来自于前世的纪录片,并不全面。
只知道今年是非常特殊的一届,中断了二十多年的中美贸易在这次广交会有了新突破。此次展会邀请了37家公司共计40人来华参加展会。①
不过看吴同志丝毫没提到美商来参加的事,姜安宁猜测他们应该还没有接到通知,现在才二月,印象中,这个决定好像要三月份才会确定。
吴学琛介绍完广交会的一些注意事项,还有其他人要通知,便不再多作打扰,告辞离开。
姜安宁还在坐月子不方面送,由周恩瑾送吴同志去码头。
吴同志一周,阿曼郭秀娥她们迫不及待走过去,语气激动:“安宁,给我们看看。”
姜安宁把邀请函给她们。
“我看看。”
“我也看看。”
几人拿着邀请函翻来覆去地看,稀罕得不行。
“这就是广交会的邀请函吗?”章丽丽虽然也去广交会参观过,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参展商的邀请函,好奇地拿着邀请函看个不停。
郭秀娥和阿曼小心翼翼,拿着邀请函仿佛它是易碎的玻璃。
“天啊,我们不是在做梦吧,我们竟然被吴同志邀请去参加广交会,和外国人做生意。”郭秀娥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这都掐红了。
姜安宁看着都疼:“秀娥嫂子,你掐自己做什么。”
郭秀娥嘿嘿直笑:“我就是想看看,这是不是真的。这么疼,肯定不会做梦,我们真的拿到了广交会的邀请函!”
姜安宁阿曼他们见她这样,都被逗笑了:“现在相信了吧。”
郭秀娥朗声笑道:“相信相信。”
郭秀娥想过红星工厂会越做越大,也想过红星工厂有一天能成为海沙岛最著名的国营工厂,就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被邀请参加广交会,和外国人做生意,为国家建设出口创汇。
乖乖啊,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天知道,当初她加入副业组只是想多赚点钱改善生活。果然跟着安宁妹子,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姜安宁看着邀请函,内心同样火热,目光充满干劲儿地对阿曼郭秀娥她们道:“这对红星工厂来说,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
就她知道的,有不少后世闻名国际的大企业,都是因为搭上了广交会的列车迅速成长,比如山东的海尔、广东的格力、格兰仕等等。
“安宁,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都听你的。”
姜安宁想了想:“广交会是4月15日开始,离现在还有不到两个月,光靠我们现在的产品种类还是太少,我们要多开发一些产品,只要在交易会前能把样品准备好,都可以带上,务必争取在这次广交会中多拿订单。”
阿曼郭秀娥章丽丽齐齐点头。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阿曼,你现在立刻回工厂,召集所有骨干,针对我们目前已经有的各种果干,肉食罐头列出一份清单。另外通知大家,明天上午在工厂会议室开会。”
这是他们工厂的基本盘,新产品固然重要,但是基本盘才是根本。这块儿阿曼驾轻就熟,交给她负责,姜安宁放心。
“明白。”阿曼领命,除了病房后直接去了工厂。
姜安宁转身看向郭秀娥,桂芬嫂子还在小橡岛,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回来,现在工厂人手不够,可秀娥嫂子刚出月子,家里还有六个孩子,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得过来。
郭秀娥拍了拍胸脯:“安宁你放心安排,家里有公婆和老付照顾,我没问题的。”
“那行,秀娥嫂子,加工厂那边要你多费心了。我们目前的肉食罐头和果干果脯的种类还不够多,你带着研发部门的工人多研究一些便于保存的海鲜鸭和文昌鸡的罐头。桂芬嫂子那边的海鲜鸭养殖进行的非常顺利,接下来我们会有一大批海鲜鸭可以用。”
至于章丽丽,她是财务,工厂接下来用钱的地方可能会多,需要她提前做好规划。
分好工后,郭秀娥和章丽丽她们都开始忙自己的去了。
她现在正在坐月子,不方便外出,只能请自己丈夫下班后替自己跑一趟热作院了。
她记得上次周兴海帮她带资料时说过,热作院为了寻找最适合玉米杂交种培育的地方,搜索了大量海沙岛的历史地理资料,可以说是整个海沙岛关于海沙岛物产资料最多的地方。
她想要找到更多符合海沙岛当地特色的东西,这些资料可能用得上。
周恩瑾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铝制的饭盒,“先吃点东西。”
姜安宁看了看他身后,“妈和刘婶呢?”
“在隔壁和人炫耀外孙呢。”周恩瑾把饭盒打开,里面都是家里做的饭菜,又是大鱼大肉。
姜安宁看到炖鸡炖蹄髈,头都大了,“怎么又是炖鸡和炖蹄髈,我都连着吃了好几天了。顿顿都有,嘴巴都没味,我想吃辣的。”
“不行。”周恩瑾把蹄髈和鸡肉放到她面前,“三姐说了,你现在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不利于身体恢复。乖,等你出月子了,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听说海沙岛国营饭店来了一个新厨子,手艺非常好,做得东山羊一绝。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绝不拦着你。”
姜安宁光是听自家丈夫描述就流口水了,“那我们说好的,你可不能反悔,一定要带我去吃。”
周恩瑾温柔把裤子递给她:“知道了,小馋猫。”
姜安宁也不在意,小馋猫对她来说是赞美。
这世界唯美食不可辜负,能吃就是福气。能吃到好吃的那就是天大的福气。
姜安宁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丈夫:“恩瑾,你想好宝宝的名字了吗?”
她是个取名废,所以孩子还没出生,她就把取名这件大事交给了自家丈夫。
“之前想了几个,你看看哪个合适。”周恩瑾从身上军服的干部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一一念给妻子听,每一个名字什么寓意,代表了什么,他都讲得很清楚。
他的嗓音低沉浑厚,像大提琴娓娓道来,姜安宁听着很享受。
姜安宁的目光落在纸上,纸张褶皱明显,显然是反复拿出来的。是谁说的不喜欢臭小子的,还不是口嫌体直暗戳戳准备了这么多名字。
“孩子是兴字辈,兴安,兴邦,兴国,兴军,这几个我觉得最好,你要是不喜欢,还有其他的名字。”
信纸上密密麻麻十几个名字,都是周恩瑾利用空闲时间,苦思冥想的,查了不少资料,每一个名字都有它的寓意。
丈夫取的名字很有这个年代的特色。姜安宁对大名没有太多的想法,觉得都还不错。
“我觉得叫兴安最好。”门被推开,王福花满脸笑容地抱着外孙回来,听到女婿的话,说出了自己最中意的名字,“平平安安多好,是吧,乖外孙。”
小家伙听不懂,只知道朝着姜安宁傻乐。
刘婶和姜安宁想法差不多,“这四个名字都挺好的,寓意也好。和周家几个孩子也”
周恩瑾想了想,“要不就兴安吧,我也觉得兴安最好。维护国家安定,平安顺遂生活。”最重要的是“安”是安宁的“安”。
“维护国家安定,平安顺遂生活。周兴安。”姜安宁在心里默念,越念越觉得这个名字很贴切,“就这个名字吧。”她凑过去逗弄王福花怀里的小家伙,“是不是啊,小兴安,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小家伙只知道张着嘴巴笑,口水留下来了都不知道,姜安宁用手帕给他干净,握着他的小手道:“不反对的话,以后你就叫周兴安了。”
小家伙张着葡萄似的大眼睛,拍着小手傻乐。
“小名呢?”王福花抱着外孙,问自家幺女。
大名太正式了,小孩子不容易压得住,还是要取个小名。小孩子三岁前都要用小名。
姜安宁虽然觉得是封建迷信,但王福花坚持,反正只是一个名字,也没必要争执,她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名字实在太难想了,干脆道:“就叫安安吧,大名周兴安,小名安安。”
周兴安,安安,这小名不就是现成的。
王福花狐疑地看着幺女,“妈怎么感觉,安安这名字是你想不出来,随口胡诌的?”
“怎么会?我这是认认真真想的,周兴安,小名安安,多好多配的名字。”姜安宁心虚地解释。
王福花没纠结,确实也是觉得安安这个名字不错。
周恩瑾看着自家爱人仿佛逃过一劫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姜安宁从王福花手里接过小家伙,嫌弃地皱眉:“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是这么丑。”说着她还递到自家丈夫面前,像是证明自己没说错似的:“你看是不是很丑,像猴子。”
周恩瑾赞同妻子:“确实挺丑的。”一点也没有继承妻子的好看。
姜安宁抬着下巴,得意地看着王福花:“我说的话你不信,恩瑾说的你总能信了吧,安安长的就是有点丑。”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王福花戳了戳幺女,“小孩子能听到的。”她接过安安,哄着道:“我们安安才不丑,我们安安长得可好看了。”
姜安宁不服气,“他现在听到了也听不懂,而且确实很丑啊。”她也没有说错。
刘婶在一旁笑着道:“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安安长得和恩瑾小时候一模一样,以后铁定也是个俊的。”
姜安宁用肩膀碰了碰自己爱人,“原来是长得像你,我就说我这么好看,他肯定不像我。”
周恩瑾宠溺地看着爱人,“好,像我。”
姜安宁挽着他的手,笑得一脸开心。
王福花没眼看,无意中扫了眼窗外,急急巴巴把孩子往周恩瑾怀里一塞:“这天看着要下雨了,我和刘婶回去把家里晒得海鲜和衣服收了。”她转头看着女婿,笑容和蔼:“恩瑾,你还没抱过安安吧。给你!”
说着把安安放到周恩瑾怀里,和刘婶回去了。
周恩瑾之前虽然练习了抱孩子,可他并没有真正上手过。每次想抱的时候,看到儿子软乎乎嫩乎乎的小手,都不敢动手。
这会儿感受到怀里的重量,饶是一向冷静沉稳,周恩瑾还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宁?”周恩瑾求助地看向妻子。
姜安宁察觉到丈夫紧张,安慰他:“别害怕,把安安的头放到你的左臂弯里,左手托着他的背和腰,右手环过来,右手臂护着安安的腿,右手托着他的屁股和腿。”
周恩瑾按照妻子教的做,不确定地问:“是这样吗?”
“恩瑾,你抱的很好。放轻松。”姜安宁笑着给新手爸爸鼓励,感慨自家丈夫也有这么窘迫的一面,难为他了。
周恩瑾在爱人的指导下,慢慢上手,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这就是安宁和他的孩子,周恩瑾的感觉很奇妙。看着孩子恬静的笑脸,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连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安宁,安安的身子骨很好,是个训练的好苗子。”周恩瑾抱着儿子和妻子分享自己的发现。
姜安宁同情看了儿子一眼,小家伙还没学会走路,他爸已经把训练计划安排上了。
周恩瑾抱着儿子,充满父爱,脑海中都是如何当好一个爸爸的想法。
安安咿咿呀呀朝姜安宁伸手,要妈妈抱。
周恩瑾担心妻子身体没养好,没把小家伙给妻子。小家伙似乎生气了,一泡热气腾腾的童子尿直接浇了周恩瑾一身。
两个新上任的父母手忙脚乱地给儿子擦屁股,换尿布。
从这天开始,小家伙似乎和周恩瑾杠上了,每次只要周恩瑾抱他,小家伙不是尿他爸一身,就是拉他爸一身。
反而是姜安宁这个妈妈抱着,如果要拉臭臭或者尿尿,小家伙都会哼哼唧唧表示。有时候姜安宁和周恩瑾说话,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小家伙就会咿咿呀呀求妈妈抱。
周恩瑾算是看出来了,又来一个和他抢妻子的。
热作院的资料很丰富,周兴海听小叔说完姜安宁的要求,把所有关于海沙岛特产的资料都给她准备一份。
除了这些资料,姜安宁还特地拜托吴学琛同志要了一份历届广交会参展商品的目录和外商采购情况作参考。
坐月子期间无聊,正好可以用来看资料。
她发现这些年参展商品的品类比较单一,以日用轻工业品、农副土特产和传统工艺品为主,这三种也是外商采购最多的东西。
看完所有资料,姜安宁对选择哪些产品去参展心里也有了一份清单。
大家到家里来开会的时候,把自己想法和打算告诉在场的人。
“目前来看,除了荔枝蜜,果干和各类罐头,珍珠贝养殖是我们的优势。我们已经和水产研究院达成合作,只需要找到合适的海域,就可以进行珍珠贝的养殖。”
珍珠贝在国际上非常紧俏,相信外商一定会感兴趣,唯一的顾虑大概是可能需要等上一两年。不过,这次珍珠贝本来就是作为一个噱头,吸引外商过来,带动其他展品的采购。
除了珍珠贝,上次的椰壳灯让她想到了萧大叔他们,他们那么好的木工手艺,就这么浪费太可惜了。黄花梨木的家具、沉香木的工艺品和椰子壳做的工艺品,都是非常有海沙岛特色的产品。
“兰花大姐,这件事交给你。麻烦你回去和萧大叔说一声,不用准备太多,只需要先准备一些样品。具体的收购价我们可以详谈。具体的细节,会议结束后,我和你单独聊。”
萧兰花现在是运输队的队长,工厂的骨干之一,当即道:“没问题,姜厂长,这件事交给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会议上也有其他工人提出建议,比如阿曼说的黎锦。
“黎锦在我们黎族历史很久,织绣、织染、织花都非常精美,栩栩如生。”
姜安宁觉得也是一个不错的展品选择,她记得后世看纪录片时候,提到过黎锦,它被列为非遗,“黎锦作为一个选择,这块阿曼你来负责。”
阿曼点头。
这次会议充分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所有人拧成了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
会议结束后,姜安宁单独和萧兰花说了家具和工艺品的事,还把家里多余的椰壳让她带回去给萧金泉,看看做样品能不能用上。
一场会开了一个小时,姜安宁急匆匆往家里赶,安安估计饿了。
虽然老爷子和大嫂从寄了许多奶粉票过来,她还是更倾向于母乳喂养。如果可能,她都尽量用母乳喂养。
回到家,王福花在照顾安安,见到妈妈,安安一下子哭起来,哼哼唧唧往姜安宁胸口钻。
吃到奶后,小家伙满足地靠着妈妈胸口,握紧小拳头大口大口地喝。吃饱后,小家伙被王福花接过去拍奶嗝。
为了照顾好姜安宁,王福花和刘婶变着花样给她做各种催奶下奶的汤,姜安宁奶水一直都比较多。
王福花:“奶水多的话,可能会涨奶。要是不舒服,就用热水敷一下,实在不行,让恩瑾帮帮你。”
姜安宁记下了。只是小家伙每天都吃得多,她还没怎么涨奶。结果刚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这天早晨,姜安宁被疼醒,低头看身上的棉质睡衣,胸口濡湿。
周恩瑾打完饭进来,看到妻子面色痛苦,急忙过来:“怎么了?”
“涨奶了。”
“我去拿毛巾。”周恩瑾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出卧室拿着毛巾和装着热水的搪瓷盆回来。
周恩瑾是有问过三姐和宁医生的,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手法动作什么的都比较熟悉,这样可以减少妻子的疼痛。
只是没想到,姜安宁还是痛的厉害,眼泪花都流出来了,“恩瑾,好疼!”
用热毛巾敷了一会儿,揉了一会儿,姜安宁还是不舒服,只能让自己丈夫帮忙了。
当丈夫嘴唇落在身上时,姜安宁整个人抖了抖,脸烫得厉害,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泛着一抹粉色,像枝头鲜嫩的水蜜桃。
虽说两人连孩子都生了,但是大白天这么亲密,她还是不习惯。
正打算让丈夫轻一点,卧室虚掩着的门就被王福花推开了,“安宁,安安他饿得直……”哭字堵在嘴边。
声音戛然而止。
只有安安哼哼唧唧要奶吃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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