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柳姨娘抬回房,步生关到库房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柳姨娘屋子。”
回到方家,秦明月又打鸡血一样复活了,她快步往跨院走,一边吩咐。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什么,敛声屏气的抬着柳氏往屋里去。
信嬷嬷很是得意,特意亲自带人过去,监视着每一个下人不许多走一步,连给柳氏倒杯水都不行,就急急地吧她们都撵走了。
“阿娘!”穿了白衣雪青色裙子的方絮小蝴蝶一样扑过来,抱住秦明月大腿,“阿娘,小絮好想你,家里、家里的人好少。”
同时失去了三个主子的方家,此刻确实十分冷清,尤其正院那边人心惶惶,都怕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卖了。方絮虽小,却也能感受到家中与从前不同了。
“会好起来的。”秦明月拍了拍方絮的头,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冲动之下杀了柳氏,不然此刻自己或许已经回家,这偌大的方家只留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该多害怕,“走,跟阿娘去用晚膳。”
晚膳很丰盛,但只有秦明月和方絮两个人用,勉强算是还有夏兰和方絮的奶娘韩嬷嬷伺候着。烛火中飘出淡淡的烟气,晚间的风让秦明月觉得有些冷。
“阿娘,害死爹爹的坏蛋是不是砍头了?”方絮吃的很慢,显得胃口不是很好。
“没有,”秦明月摇头,“不过已经判了砍头,相信他活不长了。”
“为什么柳姨娘还活着?她也是坏人。”方絮道,往柳氏那边撇了撇,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秦明月想了想道:“小絮,是人都会犯错,你会,阿娘会,柳姨娘也会。比如你小时候经常没做完功课就跑出去玩,爹爹罚你抄写,但小麦偷盗你爹爹的财物,你爹爹就会打他板子。”
小麦是方博用的小厮之一,他家里穷,曾偷过方博用的银子。
“犯多大错,就受多少惩罚,总不可能仅仅是一次偷懒就把一个孩子打死,也不可能偷了一点银子就要一个小厮的命,你说对吧?”
方絮懵懵懂懂的点头。
“柳姨娘也一样,她嫁进我们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哥哥打死了爹爹,纵然她哥哥是死罪,可与柳姨娘有什么关系呢?她今天买通下人包庇娘家,犯的错比你和小麦都大,所以她被官府重重打了板子,几乎要了半条命,这是她该得的惩罚,怨不得别人。可是她罪不至死,我们不能因为她做的错事不利于我们家,就不论罪过大小一心要她的命。”
秦明月努力纾解方絮心中的仇恨,可就在片刻之前,她还曾举着刀差点杀了柳氏。作为一名老师,大道理她能讲三天三夜,可现在她的任务偏偏与她的道理背道而驰。
方絮再看向柳氏房间方向的目光变得清澈了很多,她点头,“阿娘,我懂了。”
沉默了一会儿,方絮又说:“付姐姐给我来信说想来看看我。”
“行。”秦明月心不在焉的一口答应。
所谓付姐姐,名叫付嫣,是原著里另一个女主,不过戏份要比方絮少很多。她比方絮大两岁,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方家出事后,付嫣一直想尽办法帮方絮还承诺以后嫁给她,不过当时长辈都觉得是两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乱说的。
方絮出征那十多年,她宁可承受指指点点也坚决不嫁人,后来被逼急了甚至差点上吊而亡,等方絮封了青鸾将军后,她便义无反顾地上了京城去找她,后来二人结成眷侣,平安渡过了一生。
秦明月是不可能棒打鸳鸯的,自然愿意两个孩子多亲近。
“不过我们家新丧,嫣儿父母愿意她来?”
“愿意的愿意的,付姐姐说守灵时她便想来,可是付伯伯怕她身子弱,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让她下葬后再来。”
从方絮疑惑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根本不知道所谓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
还是得给方絮找个先生读书识字,武艺也要教。原著里方絮的一身武艺是母亲秦氏开蒙,后来又跟着她师父学了将近十年,才有了那等好身手。读书识字就差了很多,虽然有父亲方博用早年教导,但方博用死后就没有再读过书了。
养孩子也是件麻烦事。
母女二人说话的间隙,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传来,是柳氏醒了。
她身上伤重,若是无人照料,只怕连一口水都喝不上,衣服混着污血也会粘附在伤口上,迟早感染而死。秦明月又觉得这也是个机会,又不忍听那边的哭声。
“阿娘,”方絮轻轻一抖,“小絮怕。”
“不怕,一会儿阿娘就去看看。”
最终秦明月还是带了点汤汤水水到了柳氏房里。
这是她第一次进柳氏房间,相比于古玩字画满屋,金银珠宝满箱,三间敞开的大屋各有用处的正房,这里小了太多,进门只有一张床,一个大木柜,几个箱子,唯一一件还算精美的家具就是雕花的梳妆台。
相比于那些手中小有资财的妾室,柳氏这里显得空荡荡的,几乎没有装饰,梳妆台上也只有寥寥几盒胭脂,可见柳家几乎什么都没给她带。
直到这时秦明月才真切的明白,小妾确实只是半个主子,尤其无子的小妾,甚至更偏向奴仆一些。
“主母。”见来的是秦明月,柳氏一惊,试图下床行礼,才稍稍挪动身体就疼的眼冒金星,疼的差点当场晕厥。
现在她身上还穿着回来时的衣裳,被褥都被染红了,嘴角隐隐有血迹,不知是自己咬坏的,还是受了内伤。人趴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像是一朵破碎的玫瑰,仿佛风一吹就什么也不剩了。
“府里下人都恨着你,若是让她们动手,恐怕你活不过今晚。”
秦明月进来,没有第一时间把饭菜给柳氏,反而拿了一把大剪子在柳氏身上比来比去。
“柳儿咎由自取,不怪别人。”柳氏的手指紧紧握住被角,似乎就算秦明月此时用剪子捅死她,她也认了。
忽然,“撕拉”一声,布料被撕开,柳氏惊呼一声,随后便没了声息,只是握住被角的关节更白了。
“这还没到真正的伤处。”秦明月说着,随着剪子剪开的布料变成黑红色,动作放轻柔了很多,“你也不必作假,救出柳长春你自可以跟他风流快活,若是连我也弄死,没准还能得了方家的家业。”
秦明月把话挑明。
柳氏忍着疼摇头,“主母,主母怎会如此想?柳儿虽算不上善男信女,可也不是糊涂之人,柳家爹娘怎么对我,我岂不知?我跟着他,无非就是做个小妾或者再被卖罢了,柳家那些人惯会做贱人的。难道这岫州城,哪还有比方家更好的去处。”
“啊!”柳氏轻呼。
秦明月试了几次,衣服已经被血彻底粘在皮肉上,她不敢用水,只能把碎布生生撕下,渐渐地,柳氏的伤完全展露出来,整个后背、臀、大腿无一处完好,或青紫,或迸裂出血,更有些地方皮肉翻卷着,几乎可以看见骨头。
只剩了一小节的蜡烛还在顽强地撑着比它还在高的烛火,光影跳动,是一阵一阵让人心慌的暗黄。
衣服被去掉,柳氏微微一抖,随即只能把头塞在双臂之间。秦明月确实是为了救她,为她好,可谁管她愿不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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