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阖宫上下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贵妃开心,陛下的心情也会变好。
于是向贵妃、还有贵妃贴身宫人讨好献媚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至于陈淼,她只是觉得自己偶尔被放出来“放风”的时候,遇见的人多了一些——不少,但也绝不多。
不过就以她的小脑袋瓜,在还没想明白时,就已经被身边人挡了。
“娘娘,今日御花园的芍药和牡丹眼看着要开了,听总管跟我说,这可是他们精心培育数年才出来的品种,特意叫他们一同开花,就等着看到时候争出来谁作为花王呢!”
与自小进宫、性情沉稳的挽翠不同,晨星早早就成了千牛卫的暗探,后来又被陛下予了去贵妃做贴身护卫,但她到底年纪小,玩心也重,性格很是活泼,兴冲冲向贵妃禀报时的模样,活像在跟手帕交分享小秘密。
她甚至比陈淼还要小一岁,恰好陈淼长这么大都没有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小姐妹——之前的方蕴兰不算——她学着将晨星当妹妹看待,白日里皇帝不在时,两个小姐妹好吃好喝,就连背书挨说都是一样的。
陈淼:(*n_n*)
陈淼正学《诗》,刚背到了《郑风》,闻言,便想到那句“唯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她听得心痒,便难得主动去找嬷嬷请了假,还颇别出心裁地说要结合实际学以致用。
容凛先前特意挑出了个天生严肃相的李嬷嬷,叫陈淼每每见了就不由心生敬意。之后果然效果拔群,余光里但凡瞧着李嬷嬷一出现,贵妃连背书的速度都不自觉加快了==
见李嬷嬷久久不答,陈淼原先自恃理由充分的小脸也渐渐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再偷偷瞄上一眼,只觉得李嬷嬷那天生不怒自威的眼神,似乎都隐隐带了怒意……
陈淼的肩膀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再然后,李嬷嬷答应了。
陈淼顿时喜出望外,她向李嬷嬷道了声谢,才高高兴兴提着裙角出了殿门。
李嬷嬷身后的安嬷嬷倒是慈眉善目,胖乎乎的身子圆乎乎的脸,一看就是个极好说话的和气人。
她有些心疼道:“你这老货,明明心里也偏着贵妃,还净故意冷脸吓唬人!”
这话说得不假。陈淼生得如此好看,本就令人不忍心拒绝,而且身边人相处久了,也知道她心思纯净,骤然身居高位也未被纵出骄娇之气,更未仗着自己独受帝宠便得意忘形、对着身边人颐指气使。
李嬷嬷言简意赅:“陛下、挽翠和晨星,”她严厉的眼神又在周围的人身上绕了一圈,“还有你们——都已经够惯着娘娘了。”
安嬷嬷摇头道:“我们贵妃人心肠软,可乖呢。”
李嬷嬷眼神微微放出柔色,半晌,又叹气道:“要想当好陛下的贵妃,只会心肠软可不行。”
*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御花园,但陈淼还是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偌大的花园里,远远就先看见一侧种了整排的石榴树,翠叶红花盈了人眼,紧接着就是让人辨别不出品种的繁多花卉,姹紫嫣红,纠结成好看的彩带,另一侧还种了郁郁葱葱的石竹,青翠欲滴,宛如上好的玉石——正是一副天然绘就的彩画。
不远处的一方碧色水池,水面上已经布满了稍圆的荷叶,还有格外着急的青绿色花苞尚还合拢着就露出来头,擎等着绽放。
晨星邀功道:“娘娘,好看吧?——总管跟我说芍药就开在那头。”
她手指了个方向,陈淼毫不迟疑地跟着她去。
谁知她们守着半开的牡丹,屏气欣赏了还没多久,就见御花园的入口来了另一行人。
然而还没等他们过来,就被守在附近的宫人赶过去给拦住了。
见状,陈淼不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再然后,来人里就有穿红衣服的女子朝陈淼这边看过来。
陈淼的眼睛登时又瞪大。
陈淼视力很好,她悄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苦恼地想:……有点眼熟。
思及她闭塞的交际圈子,想来还是头几日在长宁宫里太后身边见过的那些人。
只见远处的双方人站在两头,彼此交谈了几句,最终,还是后来者败下阵来,悻悻离去。
陈淼于是又开心了。
晨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娘娘,您怕什么?要怕,也是她们怕您!您才是贵妃啊!”
陈淼叹了一口气:“唉,话虽这么说,但万一她们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答不上来岂不是要丢自己的脸,嗯,还难保会有人笑话我阿爹呢?”
——她之前在诚意伯府,就有人这么明说暗示过,什么“陈老爷怎得如此缺乏远见?”“真是亏待了小姐的人才!”“到底是出身贫寒……”云云。
陈淼鼓起脸:“嗯……说不定、说不定还要丢陛下的脸?毕竟就现在来说,我懂的确实还不多。”
不用刻意强调,这点自知之明陈淼还是有的。
晨星瞪眼,笃定道:“她们才不敢!”
晨星哼哼唧唧:“她们只是臣女,无品无级,见了您都是要行礼的。先前在太后那边故意不给您面子,不过是自以为太后乐见其成,出声了也有太后给她们撑腰——当时就已经是她们大大的失礼了。您看见没,像现在这样,只要您在,没了您的允许,她们想来都不能过来。”
陈淼情不自禁皱起了脸:“听起来好霸道哦……”
她话音一转:“不过我喜欢!”
然后她和晨星对视,一起笑出了声。
挽翠看着这两个小孩,也半无奈半包容地笑起来。
不过,大概是陈淼在外面呆得有点久了,临近日中,陛下也过来了。
他还穿着刚下朝的袍服,珠冠束发,头发纹丝不乱,一路走来,蹀躞带上那些非金即玉的器物,轻轻碰撞,周身都似在蒙蒙发光,优雅,而又庄严。
挽翠晨星和其余一甘宫人匆匆起身行礼。
容凛款款走近,然后对着蹲在树旁的陈淼俯下身。
午后的阳光透过映在他半张脸上,光影交错,每一分每一寸脸部线条都精雕细琢。
陈淼则已经早早就将自己藏在了一棵树的树荫下。
面对容凛的询问,她理由充分:“我怕晒。”
她还很机智地说:“陛下,我们一块来看牡丹开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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