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一然进门帮向婻把该开的灯都开了以后本想再坐一会儿,可向婻死活不让。
“向婻,没你这样的吧?我带你吃饭,又送你回来,这都到你家了,连口水都不舍得给我喝?”斐一然因为知道向宏昊对自己有看法,所以每一次过来找向婻都是算好了时间的,但这次明明人都不在,还这么着急赶她走,就很让人不舒服了。
向婻看出也听出斐一然的怨气,哎呀一声:“这不是太晚了,我担心他随时会回来吗,另外你开车又慢,回去还得好一会儿,我是担心你,你不要不知道好歹。”
斐一然:“……我感觉你在骂我。”
向婻立即否认:“那没有的,我说真的,我发誓。”
斐一然冷眼看着她,等着她把誓言说完,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向婻推她出门的手。
“就你这样,还能怪我老喊绝交?”斐一然退出门外,黑着脸瞪她,“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真跟你拜拜!”
向婻咧嘴笑道:“别嘛,明天请你吃饭,回见,到家给我报平安。”
斐一然:“……”真是够了。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确实格外的大也格外圆。
被砰的一声关在入户门外的斐一然转身看着台阶前冷白如霜的月光,无语地抬头看天,不想目光正巧对上下午被向婻一竿子敲碎的摄像头落下的连接线。
她愣了愣,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摄像头么?
向婻家这些年她来过不少次,倒是一直都没注意到,还以为只有大门头和院墙上有呢。
……没想到,向婻她爸警惕心这么高的?
斐一然欲言又止,末了轻叹一声,转着套在手指上的车钥匙走了。
向婻隔着玻璃窗户目送离去的斐一然不忘帮她带上院子的大门,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房。
今天是重生回来的第一天,从睁眼到现在,她是一刻都没消停,加上还遭受了皮肉之苦,只觉得整个人都累得不行。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复盘今日种种,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心急、冲动了,或许忍一忍,可以处理得更好?
但不得不承认,有什么说什么,不开心也不用强装开心的感觉好极了。
是了,她前世那么能忍,最后也没能忍到她想要的日子,真不如掀了桌子,扯了遮羞布,捅了窗户纸,肆意地说和做。
至少在看到向宏昊脸上的诧异和顾泽雨眼中的慌乱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愉悦的。
早知道,站起来这么爽,她傻叉才一直那么蹲着!
一日总结结束,向婻抓着身下的被子起来,去卫生间卸妆洗漱。
原本想着等躺下酝酿睡意的时候再好好研究一下系统给她的任务,琢磨琢磨晚上突然触发的什么条件什么线索的。
然而刚一躺平,向婻就觉得自己的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终究她是高估自己了。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向婻揉着干涩的眼睛从床上下来,才发现掉在窗前地毯上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好家伙,昨晚困得连手机都忘记充电了?
向婻一边摇头,一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
简单收拾好自己,再慢吞吞换掉身上的睡衣,手机的电都充满了。
她穿着宽松的休闲套装,站在床头前,一手支着墙壁一手拿着手机查看未读消息。
微信上的联系人不多,敢主动找她的人更少。
聊天列表里有红标的,除了斐一然就是她宠物医院的工作群。
而斐一然发来的最新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前的了,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早饭吃,需不需要给她送灌汤包。
这些话,向婻以前也经常听,但今天是第一次感动到想哭。
她忍着鼻腔的酸涩,往上翻看聊天记录,刻越看心里越难受,越难受又越忍不住想看。
……唉,真是造孽,她上辈子怎么就能连累了这么好的一个人。
真是死不足惜!不对,害她们的人才是死不足惜!
一滴热泪顺着鼻头砸落在手机屏幕上,向婻忽地想起了顾泽雨昨晚偷拍自己的猥琐样,眼神暗了下去,不知道那个狗东西偷拍自己是想做什么。
昨晚她当众把他喜欢男人的事情给捅了出来,他现在应该是恨上自己的,就是不知道昨晚她那带有情绪化的发言能不能让人相信,会有几个人相信……
不行,不管那狗东西想做什么,她都得赶在前头才行。
向婻拿着手机从房里出来,经过客厅时本就算不上快的脚步又顿了一下,她回头打量了一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难不成昨晚没回来?”
小声嘀咕着,向婻转身看了眼厨房,又回头看向餐桌,最后在玄关的鞋柜前站了好一会儿,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后,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换上斐一然元宵节送她的一脚蹬,开门出去。
斐一然刚拐过路口,距离向婻家的大门还有些距离,正犹豫要不要提前打个电话过去,眨眼间就看到向婻自己拄着拐杖迈出大门,走到路边等着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居然这么利索?
向婻看到斐一然的车子时也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得这么快?我还打算到前面的鲜花店里去看看呢。”
斐一然摘下脸上的太阳镜,看向左侧的后视镜,确定没有车子后,缓缓启动往前开去:“我就在附近,收到消息就过来了,你到花店看什么去?你家不是从来不摆花的么?”
向婻:“闲得慌随便看看呗。”
斐一然想到什么,忍不住侧头看她:“是打算买花送人?”
向婻摇头:“那倒也没有这个打算。”
斐一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花店,将本就和快字不沾边的车开得更慢了:“怎么说?还去吗?”
向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摆手:“算了,中午想吃什么?昨晚跟你说好的,今天我请客。”
斐一然看她说不去,松开的油门又轻轻压了下去,将科三考试的标准时速重新提回四十。
向婻伸长脖子瞥了眼车子仪表盘,心想咱姐妹俩这半斤对八两的,谁笑话谁吧。
斐一然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投在开车上了,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成功开过y型交叉路口才慢整个八拍地说:“先不着急,去吃饭之前,我有个事儿得给你说一下。”
向婻:“什么事?”
斐一然过来的路上就在想着要怎么开口,现在真的要说了,竟然卡壳了。
向婻看着她嗯额的样子,眉毛轻轻拧起:“你舌头坏了?还是声带坏了?刚刚说话不是挺正常的?”
扶着方向盘的斐一然对着前挡风玻璃翻了个白眼:“我在组织语言,你不要打岔。”
“跟我说事儿还要组织语言?你要干嘛?等等——你想干嘛?”向婻完全不能理解斐一然突然地扭捏,要知道她在自己跟前是个直接得不能更直接的……
疑心一起,向婻立即防备地侧过身,警惕地看着身旁的人:“我去,你该不会想借我挡掉你……”
“闭嘴。”斐一然果断出声打断向婻不靠谱的想象力,放弃措辞,直截了当,“是你的事情!昨天夜里有人匿名扒你了。”
“什么?”向婻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领口,发现今天的v字衣领是比昨天的圆领大一些,忙用手抓了一把。
余光看到她动作的斐一然险些没忍住,笑喷当场:“你别闹,没人来扒你衣服!”
向婻已经回过味儿来了,她眯了眯眼睛,想起昨晚顾泽雨摆弄手机的角度,问:“都扒到什么了?在什么地方?有链接吗?发给我看看。”
斐一然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瞄准前方路边空出来的停车位,直接将车子开进去停下,又拿起随意丢在储物台上的手机看了眼。
她刚买来不久的新手机,反应速度惊人,尤其人脸识别功能,相当灵敏。
摄像头在扫到她全脸的瞬间,黑乎乎的屏幕就随之亮起,跳出息屏前她浏览的页面。
斐一然把手机递给向婻:“我来之前正在看,页面没关,你看看。”
向婻接过手机,一眼就看见了小图上的自己,她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会给她的脸上马赛克,也没想到吃饱了撑着的这个人居然还挺聪明,配的图是她在昨晚那家餐厅门口拄着拐杖吹夜风时的照片。
斐一然看向婻除了右侧的眉尾稍稍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外几乎没有反应,她的眼中满是惊讶:“这么淡定?”
“不然呢?”向婻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还给斐一然。
斐一然:“说你瘸子,还说你钟爱肌肉男哎,你一点都不生气?”
向婻耸肩:“我瘸吗?我是老色胚吗?”
斐一然摇头。
向婻无所谓道:“那我生什么气?”
斐一然一想也是,关掉手机,看了眼落在车头上的粉嫩花瓣,问:“那你也知道是谁干的了?”
向婻心想都明显成这个样子了,她要是说不知道才离谱吧,便坏笑着看向斐一然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斐一然昨晚就听完了全过程,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但没有证据也不敢咬死,只低声试探,“是那个姓顾的?”
向婻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
斐一然:“那……”
“你不用管,我来收拾他,作死的玩意儿,我还没找他晦气呢,他还先找上我的麻烦了……中午吃晓春吧,我好长时间没有到他们店里吃了。”向婻说着,又伸手拿回斐一然的手机,对着她的脸晃了一下后,找到春晓路晓春私房菜的负责人,给他发消息让他留好位子。
确定对方收到并回复后,向婻无比自然地把手机放回去:“你早饭吃了没?我没吃呢,饿得心都慌了。”
斐一然否认:“没有,我昨晚睡得晚,今早起得迟,肚子也空着呢。”
向婻诧异地侧身看斐一然,心想就你那睡眠质量也能睡不好的吗?
她刚想问怎么回事儿,又记起她昨晚刚经历的糟心事,点了点头,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
斐一然看出了向婻的欲言又止,轻抿唇角,无声地在心里感谢了她的理解,再次发动车子,朝着春晓路开。
两人之间难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向婻的手机收到一个来自境外的骚然电话。
正好停下等红灯,斐一然问:“真稀奇,这个点儿还有除外卖和快递之外的电话找你呢?”
向婻撇嘴,把手机屏幕对着身边的人扬了一下,“嗯,来自俄罗斯的陌生号码,诈骗电话。”
斐一然:“……”
看斐一然放弃接话,向婻将视线定格在中控台下方的手机上,她想了想说:“哎,一然,你回头把你手机的解锁方式换一下吧。”
“为什么?”斐一然不解,这些年她一直用的人脸解锁。
向婻说:“感觉很不安全,万一有谁趁你睡着了偷看你手机什么的……”
斐一然嗤笑:“那你以为你指纹的就安全了吗?等你睡着了,还不是一样。”
“是啊,所以我app也加密了啊。”向婻说,“你加了吗?”
斐一然:“……”这个还真没有,因为她手机不离身的关系,也没在这方面吃过亏,一直都没在意过这个问题。
不过向婻说得确实有道理,她手机里放的钱比较多,还是得小心一些的,于是很不服气地昂了一声:“回头有时间我开一下。”
向婻看她配合,说过便算,又低头鼓弄起自己的手机来。
半个小时后,一路畅通无阻的两人成功出现在晓春私房菜的门口。
向婻自从开了自己的宠物医院,就很少再来这里吃饭了,扒着手指算一算,上次给过来好像还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因此,人家换了招牌设计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现在冷不丁看到餐厅门口树立的尺寸和造型都颇为夸张的艺术字体,向婻惊讶得差点崴了脚。
得亏斐一然眼疾手快,把她给搀住了:“小心点。”
向婻站稳后放开斐一然的小手臂,指向那新招牌:“有一说一,这门头设计的可真难看。”
斐一然:“……”
好在,这家私房菜只换了外面的门头,里面的装修还是原来的。
向婻以前跟一然过来的时候,基本上都坐在二楼的雅间,倒是很少留在一楼吃饭。
这次因为她的腿不方便上楼梯的缘故,特地换了一楼环境最好的那间。
然而,刚走进她们就惊了。
餐桌里侧的落地窗外居然是成片的、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
这里海棠花多她们是知道的,但是一直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件包房是被花林给包起来的。
向婻立即掏出手机挪到窗户前连拍好几张。
旁边的斐一然看向婻拍得起劲,一时心痒,没忍住也拍了两张存进相册。
注意到斐一然的动作,向婻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笑道:“对嘛,以后遇到喜欢的事物就记录下来,人生苦短,可不能敷衍。”
斐一然心情不错,听到向婻说话,微笑着看她:“婻姐,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好像是在点我?”
向婻点头:“没错,就是在你点你,人生苦短,不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儿,也不要浪费光阴在那些厌恶的人和身上。”
斐一然:“……我知道。”嘴上应着,心里却忍不住奇怪,她总觉得向婻好像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不过仔细想想她又说不上来。
——反正是朝好了变的,想不想得清楚也没那么重要。
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吃饱喝足,斐一然起身去洗手间,向婻拿着卡去柜台结账。
说来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玄学,从买过单以后她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斐一然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向婻一手握紧拐杖,一手捂着眼睛,还以为她怎么了,一路小跑过来:“怎么了?摔倒撞到眼睛了?”
“……”向婻放下手,表情无语,“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斐一然:“……”
从晓春出来,向婻的眼皮还是跳个不停,她轻叹了一声,眼角余光注意到右前方有人正朝她走来,忙抬手捂住眼睛,防止被人看到她右眼抽搐的样子。
然而,就在她抬起手,掌心还没碰到眼皮的间隙里,她的耳边又呲啦啦划过一道电流声。
向婻:“?”这是什么?
【温、温、温馨……抱歉,打扰了。】
向婻:“???”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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