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陆钧行遇上剧组的工作人员。
几个人简单地打了声招呼,林云笙这才从他们的谈话里得知,白昊这两天原来都不在片场,陆钧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林云笙在伸手去按电梯的时候,脱口而出:“要我做你的临时助理吗?”
正好他闲着没事,手上又有工作证,虽然只是个外行人,但有个人在片场照应着,总比什么人都没有要好。
“其实我在片场一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早上可能会起不来……”陆钧行顿了顿,“林老师可以帮我拿早餐吗?”
为了准确控制每餐的热量,也为了避免食物中毒的意外,演员的三餐基本都是自行订购,每天经由特定的人员送来,最终被交到相应的助理手里。
“如果林老师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陆钧行这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林云笙为难,可偏偏又愣是让人听出了几分可怜巴巴的感觉,“我之前也经常自己一个人的。”
“白昊没帮你雇个临时助理吗?”林云笙不免替陆钧行感到不平。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叶影进剧组拍戏,哪次不是乌泱泱地跟了一群随行助理。
“白哥问过我,但因为之前出过意外,我不太习惯有陌生的人跟在自己身边。”见林云笙一时没说话,陆钧行又偷偷看了他几眼,然后连忙把视线落到别处,“其实在片场大家都挺照顾我的,我一个人也能勉强应付得来。”
林云笙听完后,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把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才不信什么“一个人也能应付得来”的说辞,虽然陆钧行是圈内公认的人缘好,但在片场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真等忙起来的时候谁还顾得上别人。
“我先跟你一天吧。”林云笙叹了口气,心软得一塌糊涂,“你把明天的排期表发我一份。”
话已至此,陆钧行只好乖乖照做。
林云笙点开排期图片,发现陆钧行明天还是一整天的戏。早上四点半,剧组租的车就在酒店楼下等着了,午休的时间与长短都不确定,晚上估计又要到十二点收工,堪称连轴转。
“那我明天凌晨四点去敲你的房间门。”
林云笙的话音刚落,两人面前的电梯门应声打开。
陆钧行看着林云笙迈步走进电梯的背影,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谢谢林老师。”
回到房间后,陆钧行先是冲了个澡,又过了一遍明天的台词,等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书桌前,摊开这两天做完的数学卷子,开始整理错题。
直到晚上十一点,手机发出提示音,陆钧行转而去背了半个小时英语单词,才算完成了自己的睡前学习任务。
以防万一,陆钧行还在睡前给自己定了一个三点半的闹钟。
第二天,陆钧行猛地从床上睁眼——三点五十三。
陆钧行:“……”
毫不意外地起迟了。
陆钧行连忙翻身从床上起来,从衣柜里挑了一套衣服换上,他冲进卫生间,才抓起牙刷,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陆钧行不敢怠慢,顶着一头炸毛,捂着嘴,就跑去给林云笙开了门。
林云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评价道:“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我还没有刷牙!”陆钧行试图维护自己的尊严。
林云笙笑着把陆钧行赶去卫生间洗漱,自己则走到书桌前,替他拿出袋子里的食物。
当林云笙意识到半根玉米、一颗苹果和一小杯酸奶,就是这顿早餐的全部之后,不由得晃了神。
抬眼间,林云笙又看见陆钧行摊在桌面上的一叠卷子,各科的都有,订正和笔记做得密密麻麻。
中央电影大学一贯遵循“专过文排”的录取原则,即拿到专业合格证之后,按照高考文化分排名,择优进行录取。
历年中影导演系的最低录取文化分,都保持在各省一本线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而在拿到合格证的情况下,能拥有一本左右的文化课分数,才算位于一个相对稳妥的录取位置。
“陆钧行,”林云笙忍不住问,“你现在文化课的分数是多少?”
陆钧行从厕所里探出一个头,在看到自己桌面上的卷子后,很快便明白了林云笙的用意,他忽然觉得有些发窘,但也不打算在林云笙面前打脸充胖子:“二本线上下。”
陆钧行知道自己的这个分数,跟中影导演系的录取线相比着实不够看。
但其实也多亏了这么些年背剧本的经历,陆钧行语文、英语、政治三科的水平都算过关,地理与历史的成绩通常随试卷难度忽上忽下。
而数学,堪称陆钧行的一生之敌。
他已经快两年没有及过格了……
虽然一对一的补习课,陆钧行也在花钱上,但无奈效果甚微。每次陆钧行自己做题做崩溃了,就会抓着白昊狂问,然后成功让两个人一起生无可恋。
陆钧行洗漱完,压着一撮头发坐到了书桌前,结果手刚一放开,头发又倔强地翘了起来。
林云笙看不下去了:“你先吃,我帮你再把头发弄一下。”
他从浴室里找出喷雾瓶,装满水,又抱起电吹风走到陆钧行身边。
陆钧行嘴里嚼着苹果,任凭林云笙将自己的头发喷湿又吹干。
林云笙的手指陷进陆钧行含着潮意的发丝里,轻柔地拨弄着电吹风的余热,紧接着,林云笙上前一步,两手环过陆钧行的耳后,摸上他发尾最后一点的湿漉。
交错间,林云笙的衣服猝不及防地点到了陆钧行的鼻子,残留在上面的洗衣液淡香,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了陆钧行的鼻腔。
吹风机旋转的扇叶承载了空气的震动,发出嘈杂的声响。
咚、咚、咚——
陆钧行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身形一僵,一股电流似的触感从尾椎翻腾而上。陆钧行恍然意识到,此刻的林云笙若是再往前半步,那么自己的鼻尖,将会抵上他柔软的腹部。
陆钧行抿了抿嘴,抬起头,目光滑过林云笙宽松的t恤,一路攀爬,来到凹凸有致的锁骨,最后落到了他颈间的小痣上。
“怎么了?”林云笙关掉电吹风,顺势揉一把陆钧行的头发,“刚刚吹烫你了吗?”
陆钧行呆呆地摇了摇头,他啃着玉米,又吸了一口酸奶,故作自然道:“林老师,做摄影师需要经常这样给人吹头发吗?”
“一般不会。”林云笙卷起吹风机的电线,“但现代社会都追求复合型的人才,一个摄影师要是能自如地上手调整模特造型,可以为自己增加不少竞争力。”
林云笙心中一动,没忍住对陆钧行多说了两句:“其实各大院校对于导演系学生的要求,也是典型的复合型人才。”
“只有拥有了一定的绘画基础,你作为导演才能画出简洁明了的分镜;只有自己先懂得表演,才能去教演员呈现你想要的细节;只有将剧组里的每一个工种了然于心,才能做好对上百号人的统筹。”
“我焦虑了。”陆钧行长腿一伸,把林云笙左右两边的路堵了个彻底,他满脸痛苦,但很快他又自顾自地庆幸,“幸好中影考察的是表演而不是绘画,不然我就真的完蛋了。”
林云笙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当年他可被这个表演考试折腾得够呛。
林云笙将电吹风和喷雾瓶收拾完之后,从书桌上层层叠叠的卷子里,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张:“这张数学模拟卷题号上画着圈的错题,是还没弄懂的意思吗?”
“对,我看了搜题软件的教程之后还是不太懂。”陆钧行如实回答,“昨晚用微信问了补习老师,但他现在还没回复。”
凌晨四点半不到,远在异地的余州,愣是被自己手机持续不断地消息提示给震醒了,他眯着眼睛,打开微信里的工作群,发现居然是林云笙一连发了十几条消息。
奥特曼说要有光:?
林.:你今天醒得好早。
林.:正好,我想找你看一下上面的题目。
余州滑到林云笙发得第一张图片,点开,皱起眉头。
奥特曼说要有光:你什么时候有兴致做高三的数学题了?
林.:你觉得简单吗?
奥特曼说要有光:开玩笑,我可是土木工程专业保研资格拥有者。
余州直接用备忘录手写解题思路,没过两分钟便轻松算出答案,他截了张图,直接发到群里。
林.:你把步骤和定理写得再详细一点。
奥特曼说要有光:?
余州删删改改,又发了一版更细致的解题过程。
奥特曼说要有光: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开始做高三数学题了啊?
林.:不是我要做。
奥特曼说要有光:?
林.:是陆钧行有错题不会订正,我就想着干脆发给你看看。
余州瞪大眼睛,残存的困倦一扫而空,他怒火中烧,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按下语音键:“老板,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你凌晨四点半不到,连发十七条消息把我从梦里吵醒,就是!为了!拿我!”
“讨你家小男朋友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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