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是男朋友。
林云笙昨天晚上在看到热搜的时候,也担心过自己的性取向让陆钧行落入口舌,但好在有不少网友都站出来解释了事情的始末,没有让舆论演变成一场,针对陆钧行的指向性攻击。
奥特曼说要有光:不是男朋友,你为了他让我凌晨四点半起床做题?
这不是林云笙的本意,但却是事实,还不等他进一步解释,余州的消息又紧接着传来。
奥特曼说要有光:那这算,加班!
奥特曼说要有光:加班费拿来!!!
林云笙:“……”
林云笙深知余州的德性,所以二话没说直接给他发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
余州一秒收下,接着连发了一页的感谢表情包。
奥特曼说要有光:我晚点把剩下的题全部算完,一起给小陆发过去捏~
奥特曼说要有光:帮我给小陆问个好哦,一直很喜欢他演的电影哦~
林.:喜欢哪部?
奥特曼说要有光:呃。
奥特曼说要有光:那等我一会儿上班,先看完一部再跟你说?
酒店距离取景地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主演们在片场有剧组特地为他们租的房车,通常像换衣服、化妆、休息,这类的大小事宜,他们都在各自的房车里完成。
陆钧行按时来到片场,在房车里提前换好戏服,等待化妆老师来给自己上妆。
“林老师,你会觉得无聊吗?”陆钧行透过镜子,盯了好一会儿此刻站在自己身侧的林云笙,又看了一眼房车外的景致,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好玩的地方,你去逛逛看?”
林云笙眉头微皱:“你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了旅游?”
陆钧行:“难道不是吗?”
林云笙:“当然不是了。”
半晌,陆钧行才愣愣地发出一个若有所思的音节当做回应。
倏地,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房车里逐渐微妙的气氛。
“请问林云笙在吗?”
话音落下,陆钧行便明显感受到,问话者将一股视线,赤裸裸地滞留在了林云笙身上。
陆钧行认识房车外的人,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为了林云笙,直接找到自己这里。
还不等陆钧行像昨晚一样,不动声色地替林云笙化解掉外人的目光,他就听林云笙直接道出了对方的名字:“李君洲?”
李君洲瞥了一眼旁边的陆钧行,勾了勾唇角,又朝林云笙露出一副故人叙旧地口吻:“出来聊两句?”
陆钧行的指甲逐渐卷进掌心的软肉里,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睛,记忆里清晰地滚过一遍李君洲的年龄,这才慢半拍地回过神来,心底局促得有些无地自容。
如果李君洲就是林老师来到这里的原因,那他还能说什么呢。
见林云笙就要往外走,陆钧行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云笙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陆钧行,仿佛在等待着他言之未尽的下文。
“林老师……”陆钧行抿了抿嘴,垂下眼睫,沉出小片阴影,“没什么。”
陆钧行身上浓烈的缺失感,不免又让林云笙生起一阵恻隐之心,很奇怪,他好像总有让自己于心不忍的能力。
林云笙拿陆钧行没办法,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突然柔肠的自己,于是他反手握住陆钧行的手臂内侧,指腹微微抚摸过他的肌肤:“没事,我很快回来。”
林云笙与李君洲之间其实并没有过太多交集,如果硬要说的话,1839摄影奖算一个。
1839摄影奖作为国内含金量极高的摄影奖项,致力于探寻摄影在后现代主义艺术下的边界,也是国内青年摄影师一飞冲天的试金石。
而李君洲,便是1839摄影奖上一届的一等奖得主,以及这一届的主办方特邀评委。
李君洲带着林云笙离开了房车附近。
两人沿着海滩,往没什么剧组工作人员的方向走。
“林云笙,久仰大名。”李君洲眉头一挑,语气里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方便加个微信吗?”
“抱歉,我不怎么用微信。”林云笙如例行公事一般婉拒,“工作上的事情可以直接走清姿工作室的邮箱。”
“啊,真是无情啊。”李君洲眯起眼睛,看出了林云笙的敷衍之意,故也不再墨迹,转而聊起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贸然打扰并非我本意,但1839摄影奖的主办方,要我务必做他们的说客。”
说罢,李君洲的表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林云笙,为什么要拒绝出席颁奖典礼?”
1839摄影奖的评选流程,是先由评委内部进行三轮筛选,再附以作品点评公示入围名单,最后邀请相应的摄影师参加颁奖典礼,宣布一、二、三等奖。
而1839摄影奖的主办方,将会在获奖名单公布后的第一时间,联系国内顶尖策展人,为获奖作品举办摄影联展,帮助他们在摄影界夺下一席之地。
李君洲看过林云笙的参奖作品。
要是有人问他从中看到了什么,李君洲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看到了一段天纵之才拍出的影片。
在七分半的短片里,评委们仿佛见证了烧焦的生灵,在城市表面化脓结痂,所有的理想主义被浸泡在满是盐水的生活里,逼仄又无常。
在此之前,李君洲从未如此直白的遇见过这种精神表达——一种濒死的生命力。
“我有拒绝出席的权利,然后我行使了,这件事情本身是不值得劝说的。”林云笙的语气平淡,逻辑更是直白得叫人哑口无言。
饶是李君洲也不免为此失笑出声。
要知道,1839摄影奖几乎是所有摄影师梦寐以求的存在,现在一届评委作为说客出现在这里,无异于明摆着告诉林云笙,这份荣誉有你的一杯羹,居然还有人能完全不为所动。
李君洲:“你知道1839的含金量吧?”
林云笙:“我知道。”
李君洲:“对哪个颁奖评委有意见?”
林云笙:“没有。”
“没意见却拒绝领奖,”李君洲不由得好奇,“那你当初向1839摄影奖投稿是为了什么?”
“我有我的理由。”林云笙答得含糊,沟通到这里为止,大抵算是被他擅自掐断了。
李君洲故意提出一种可能性,借机观察着林云笙脸上的表情:“你难道不怕1839的主办方,因此把你的奖项给撤销了吗?”
林云笙歪了歪头,只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想把奖项颁给更合适的人,我没有任何意见。”
李君洲忽然身形一顿。
林云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拿着剧本正往这边找来的陆钧行,按照陆钧行的性子,如果不是有要事,肯定不会贸然跑出房车来找人。
林云笙一下便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思。
觉察到这点的李君洲言语妥帖:“那我们改天有机会再聊。”
“不用了,”林云笙盯着陆钧行逐渐走近的人影,“我不会改变意愿,还望李先生向主办方转达。”
李君洲笑了起来,游刃有余道:“林云笙,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男生。”
林云笙回头看向李君洲,当即明白了其中的言下之意,他抿了抿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送着李君洲步调从容地离开。
临近凌晨五点半的天空,蒙蒙地透出一点亮,倒映在粼粼的海面上,像碎玻璃上闪着橙红色的波光。
“林老师,一会儿要准备开拍了,我们现在过去片场那边吧。”陆钧行跑到林云笙跟前,脸上化妆的痕迹并不浓重,粉底薄薄打上一层,眼下的小痣依旧清晰可见。
“好。”林云笙转而看向陆钧行手里的剧本,“要我帮你再对一下台词吗?”
林云笙接过剧本翻开,讶异不已,因为里面的满页字迹,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演员的标注。
陆钧行把自己要背的台词一一用荧光笔画了出来,旁边的批注涵盖了人物情感、台词之间的潜在逻辑、剧本中各类意象的含义解释……
林云笙看着剧本,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他现在一摸这叠软塌的纸页,几乎就能想象到陆钧行每次翻阅它的情形。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听着海浪拍打在远处礁石上的声浪,口中是如诗一般的台词。
一个十二岁能冲进戛纳影帝决赛圈的小孩,一个在电影业内做到有口皆碑的少年演员,他值得为人道的地方,居然被如今的大众们,仅仅只用一言“天赋”以蔽之,这难得的让林云笙感到不平。
林云笙垂眼念着台词。
-我害怕。
陆钧行蓦地停住脚步,他转过身:“林老师,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没回我微信。”
林云笙怔了怔,迷茫地从裤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果然有一条来自陆钧行的消息提醒。
lu:[早]
林云笙下意识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陆钧行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居然平白无故地从中看到了几分委屈。
“对不起,”林云笙解释,“我刚刚在跟李君洲聊天的时候没有看手机。”
“我知道。”陆钧行并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然后林云笙便在陆钧行注视下,回复了消息——早上好。
太阳按时间的流逝照常升起,而陆钧行的一个早晨,仿佛非要看到林云笙为自己输入的“早上好”才算满意。
陆钧行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背起自己的台词。
-别怕。
-所谓春天,也只是一声清脆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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