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 > 43. 第四十三章 去北地历练
    第43章


    南巡的船只到达松修府,除了祭河以外,几乎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便转头回往雍都。


    殷川大运河自北而南流,回程是逆流,船行的速度,也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


    走了两天,才刚过登诚府。


    边关上的军报一条条传来,皇帝也随之着急了起来。


    他不但头疼的频率高于往常,甚至晚上还失眠、多梦,肌肉更是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单单是这几晚,文清辞便被临时唤过去好几次。


    看着皇帝一天天的变化,贤公公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


    这位很会审时度势的老太监,已经暗地里谋划起了自己的未来……


    卯时初刻,又有军报自雍都送了过来。


    听到船舱外的声响,刚刚睡下的皇帝,再次按着眉心睁开了眼。


    看到他眼底的乌青,守在身边的兆公公被吓了一跳:“陛下,您不再休息一会吗?”他下意识问到。


    “混账东西!”皇帝难得发起了火来,“军报这种事,岂能耽搁?”


    “是是……”兆公公慌忙跪下,朝他磕起了头。


    “给朕把披风拿来。”


    一边的宫女听命,忙将它拿来披在了皇帝的肩上。


    哪怕是夏季,清晨依旧寒凉。


    丝缎制成的披风刚落在肩上,皇帝的身体便不由打了一个寒战,手臂也不受控制地重重晃了一下。


    顷刻间,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力感,将他席卷、吞没。


    从前乐观期许长生久治的皇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恐慌。


    他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对身边人说:“去把太医叫来。”


    “是,陛下。”


    话音落下,那名身着银甲的士兵,就被带进来跪在了地上,将刚刚的军报给皇帝递了上去。


    谢钊临的脸色,随之一沉。


    ……


    文清辞被太监带到皇帝身边的时候,正巧看到对方数都没数,就将一大把芙旋花丹倒入口中的画面。


    这架势将他都吓了一跳。


    “臣参见陛下。”文清辞缓缓行礼,将心中的古怪压了下去。


    皇帝看了他一眼说:“起来吧,爱卿先在这里等候片刻。”


    “是,陛下。”


    昨天晚上文清辞刚被叫来诊过一次脉,直到半夜才回房休息。


    因此他也和皇帝一样,没有睡几个时辰。


    刚来的时候文清辞很是困倦,然而模模糊糊听了几句,他便突然清醒了过来。


    ——眼前这个军人,不但传来了边关的消息,甚至还有来自雍都的。


    “……京兆尹贪污一案,确有此事,陛下请看,这是大理寺的奏章。”


    说着便将手里的东西交了上去。


    京兆尹……那不就是二皇子的外祖父吗?


    文清辞缓缓抬眸向皇帝看去。


    或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皇帝甚至将二皇子的事情忘到了一边,此时他看奏章的眼神,麻木又漫不经心。


    皇帝随手翻了两下,就将奏章扔到了一边,接着对一边的贤公公说:“去,朕要拟个圣旨……把笔墨拿来。”


    当初在太殊宫的时候,皇帝做什么事都要先顾及帝王威严,动作慢慢吞吞。


    但最近一段时间,他总算将那些事情抛到了脑后。


    只见皇帝一边落笔飞快书写,一边用另一只手按着额头,噼里啪啦地点了一大堆人的名字。


    末了,完全不顾现在天还没有亮,便叫贤公公将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


    老太监带着一堆人走了出去,大殿里稍稍安静了一些,皇帝终于将文清辞叫过去施针,同时用略显沙哑的声音,慢悠悠地开口:“……我朝立朝不过二十余载,还未经历过什么战事,也没有名将。现下遇到这样的事情,民心也随之不稳。”


    最近一段时间,卫朝的反应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受此影响,边境上的一些民众,便觉得自己已经被朝廷放弃。


    文清辞轻轻点头。


    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继续说:“若在这个时候,有皇子赴边,自然也能够安稳民心。”


    一派胡言!


    文清辞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


    他这话乍一下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完全经不起细想。


    现在二皇子还是戴罪之身,三皇子的年龄不够。


    唯一能去边关的人,只有谢不逢一个。


    但凡是稍微了解一些朝堂事务的百姓都知道,谢不逢自三岁起就离开了太殊宫,成了皇帝的弃子。


    将他放到北地,完全起不到皇帝想要的作用。


    甚至还可能起反作用。


    “……是,陛下。”


    殿外,刚才被皇帝点到名的人全被带到了这里。


    除了朝廷重臣以外,兰妃和慧妃两人也在其中。


    两人在回廊上相遇。


    有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慧妃……这位娘娘一向都和兰妃不和,今日二位千万不能在此处闹起来啊。


    可没想相遇的那一刻,慧妃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言讽刺,或是没规没矩的翻人白眼。


    这……她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宫女们忽然反应过来,不只是表情,今天的慧妃,和她们一贯印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慧妃南巡的时候,只带了艳色的衣裳,因此今日仍穿着一身水红。


    但是她头上却不再配满金玉,而只斜斜的簪了一枝花,再坠了根步摇。


    两人相遇的那一刻,慧妃忽然朝着兰妃笑了一下,她淡淡地说:“伴君伴虎,希望兰妃娘娘的运气,能比本宫好些。”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嘲笑与挑衅,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兰妃似乎也不意外。


    她朝慧妃轻轻点头:“承您吉言。”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在她们背后的宫女都愣住了,这两位娘娘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应该这样好啊?


    但来不及多想,几人便已经加快脚步进了大殿之中。


    进门的瞬间,兰妃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斗了将近二十年,她知道慧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太殊宫里,慧妃的确不算是一个聪明人。


    但是她原本的性格,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张扬、恶劣。


    慧妃自然也想和兰妃一样低调、淡然,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出身,并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所以她索性抛下脸面,给自己争取起了最大的利益。


    慧妃自进宫之后,就一直在“装傻”,她常常故意说一些不合时宜,却又无伤大雅的话,并明明白白地暴露着自己的野心。


    因为慧妃知道,太殊宫甚至雍都那些自诩“聪明”的人,都是不屑于与一个“花瓶”多计较的。


    尤其是当今圣上这种既多疑,又害怕聪明人的皇帝。


    有的时候在他面前表现得肆无忌惮一点,反而可以更直接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事实证明,皇帝的确很吃她这一套。


    慧妃方才的话,并不是挑衅,而是陈述。


    皇帝身体不佳的消息,明面上无人敢提,但是背地里却是人人议论。


    就连前阵子被幽禁的她,也有所耳闻。


    因此慧妃并不觉得自己会落魄太久,就像她同样不觉得,兰妃的“结局”会比自己好一样。


    皇帝的不安,是不会这么容易便消散的。


    最近一段时间,就连整日无所事事的三皇子,都变得低调了许多,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他尚且如此,那么一直被所皇帝厌恶的谢不逢,又能再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呢?


    ……


    文清辞穿书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再刻意区分原主和自己。


    知道藏在殷川大运河背后的故事,以及原主也对皇帝怀有杀心后,文清辞便对这位九五之尊生出了浓浓的厌恶。


    他与皇帝说话的时候,不由分了好几次神。


    等文清辞回过神来的时候,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战报的伤亡和人数上,接着不由皱眉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都是必然的代价……”


    假仁假义。


    你怎么不自己去当这个“代价”?


    放在几个月前,文清辞大概不会多想皇帝的话,但是如今听到这里他便意识到,眼前的人大概已经凭他这套逻辑,“牺牲”过不少人了。


    玉质香炉还在冒着青烟,此刻文清辞真是无比共情那些下毒的人。


    “陛下,人已经到齐了,均在外殿等候。”贤公公快步走来,小声提醒。


    皇帝按了按眉心,将手上的战报放到了一边,他轻叹一口气说:“把他们都带进来吧。”


    “是。”


    余光看到文清辞想要收拾药箱离开这里,皇帝又慢慢挥手说:“爱卿且慢,你也留下。”


    “是,陛下。”文清辞略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收拾好药箱站在了下方。


    现在的时间不会超过六点。


    殷川大运河上的寒凉之气,顺着船只的骨架一点点渗了上来。


    文清辞的腿,冷得有些发麻。


    一阵清风吹来,撩动衣摆缓缓撞在腿面上。


    恍惚间就像是鬼魂,牵绊住了他的脚踝。


    想到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文清辞的手,不由紧紧地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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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境。


    皇帝让身边的太监,宣读了方才拟好的圣旨。


    ——京兆尹易贯轩贪污受贿、私卖官职,抄家流放。


    二皇子越权调兵、办事不力,罚入光成寺反省。


    “光成寺”是前朝留下的几大皇家寺庙之一,在本朝或许并不出名,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有皇室成员去过这里。


    但它却是一个反复出现在前朝史书上的名字。


    前朝虽然子嗣单薄,但单传的却也只有最后一代。


    在此之前也发生过不少的夺嫡事件。


    赢了的自然当了皇帝,而输了的要不是死,要不就是被送入光成寺。


    这座皇家寺庙位于深山之中,住在那里与幽禁没有任何区别。


    而前朝的戴罪皇子们,大部分也都在这里关到了死……


    圣旨念完半晌,刚被带到这里来的谢观止都没有任何反应。


    贤公公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催促道:“二殿下,还不快上来接旨?”


    被点到名,谢观止终于缓缓抬头,无比不屑地瞄了这老太监和他手中的圣旨一眼:“哦。”


    说完也不行礼,而是直接上前将圣旨接了过来。


    向来张扬的慧妃,则一反常态地站在远处没有任何表示。


    幽禁光成寺,算是皇子皇孙能受的,除了处死以外最大的惩罚。


    谢观止蔑视圣旨自然有错,但却不足以从幽禁升级成处死。


    光脚不怕穿鞋的。


    冷静几日后,谢观止算是发现,面对自己这位“好父皇”,就该学谢不逢的样子,不给他好脸色看。


    干得漂亮!


    文清辞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夸奖了谢观止一下。


    皇帝果然被他的反应气得不轻。


    原本轻轻搭在别处的手,又按在了眉心。


    谢观止这个“麻烦”已被解决,他索性不再搭理少年,转而将视线落在了谢不逢的身上。


    皇帝慢慢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是惯有的和蔼与慈爱。


    但是这一刻,在场所有人从中读出的,却都是无边的虚伪。


    皇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装模作样地自责了起来:“都怪朕这些年一直忙于政务,缺乏对皇子们的管教。如今回过头来才发觉,他们一个个竟都成了这种无法无天的样子!咳咳咳……”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咳了起来。


    文清辞忙抬头,假装关切的朝皇帝看去。


    下一刻,他的视线便与皇帝相对。


    “爱卿你说,朕当如何?”皇帝拢了拢披风,假装头疼的朝下方看去,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文清辞:“……”


    皇帝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日日都要给自己暗示他的想法。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殷川大运河上的寒意,继续向上冒。


    文清辞像是被冻在原地般,顿了半晌,才缓缓向前一步,朝他行了个礼。


    见文清辞一直不说话,皇帝又暗示了一句:“……不知不觉,大皇子已近十八了,却什么都不会,这实在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啊。”他的语气略显无奈。


    “臣不懂政事……但臣以为,凡是学习都是相通的,”文清辞终于开口轻声说,“应当从实际出发,多多历练才是。”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


    文清辞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


    可是放在眼下这个场景里,却透出了几分诡异。


    他的声音不复往常温柔,反倒是透着一股寒意与决绝。


    站在最末的谢不逢,一点点抬眸,向文清辞看了过去。


    卫朝的正装,都是宽袍大袖。


    因此没有人看到,少年的衣服里还藏着一个暖手筒。


    ——最近几天,谢不逢始终将它带在身上,却还犹豫着没有送出。


    运河的寒气,在刹那间将谢不逢包裹。


    只有雪狼毛支撑的暖手筒,还有一点点温度。


    南巡队伍中风声鹤唳。


    谢不逢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忍耐或许已近极限。


    可是文清辞的声音,还是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一刹那。


    船舱明明不大,他们中间也没有隔多少人,然而谢不逢却忽然生出错觉……文清辞和自己之间,就像是隔了一条殷川大运河般遥远。


    “哦?”皇帝像是忽然来了兴趣,他侧眸朝文清辞看去,“那爱卿以为,如何历练才好?”


    如何,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文清辞缓缓地笑了一下,麻木的说出了那句早早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的台词。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陌生,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


    “……臣以为,长原镇北狄的战事正急,若这个时候去往北地,应当能好好历练一番。”


    北狄,长原镇?


    和早被打预防针,并反复暗示的文清辞不一样。


    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呆愣在了这里。


    他们之前并不知道皇帝的打算。


    更没有想到,居然还可以将谢不逢送上战场。


    文清辞的话像一颗闷雷,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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