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吃瘪,接下来的路冲田总悟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他加快了脚步超过了河野実花,颠颠的背影莫名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而河野実花心情愉快,就这么背着手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模式走回了村子里。
见冲田总悟好似任务完成一样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河野実花也不管对方看得见看不见,故意抬起手臂用力的在他身后挥了挥。
“再——见——啦——总——君——!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哦!”
“……………………”
在河野実花看不见的地方,冲田总悟本就称不上好的脸色瞬间“唰”的黑了一半。
——这个女人,看他怎么让她好看!
这么想着,冲田总悟没有回头,保持着和来时一样的速度,气势汹汹的走掉了。
不过在第二度交锋中再一次大获全胜的河野実花,这份获胜的愉悦却没能保持太久。
回到家以后,她立刻便迎来了母亲阿织的制裁。
……
“什么?!你说你要和冲田家的那个女儿学认字?!”
家里的餐桌上,阿织吃着吃着就拍案而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不是答应了我说不会和他们家来往的吗,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忘啦?那俩姐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教我认字比什么迷魂汤都好用,妈妈难道不觉得是我们占了人家大便宜吗?三叶小姐都没有收钱欸。”
河野実花边往嘴里扒着饭边说话,并没有被阿织突然变高的声音给吓到。
甚至还试图说服她。
“你想想看嘛,我要是去村塾上学的话一年要花多少钱,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白嫖,不应该抓紧才对吗?”
“……可是她凭什么不收你的钱免费教你啊?”
向来遵从“又便宜不占王八蛋”理念的阿织看上去有点被说服了,不过没完全说服:“是不是他们在打什么坏主意啊?浪人这种群体可是很糟糕的,说不定是想把你骗去给她那个弟弟当童养媳呢!”
河野実花:“…………”
该说不说的,阿织人虽然整天躺在床上,但想象力倒还是很丰富。
河野実花眉毛皱了皱,不满地鼓起了脸说:“才不是呢,三叶小姐不是那种人。而且我本来也不会给那个红眼睛的讨厌鬼当老婆!”
“我没说你想当啊?”
阿织下意识回了一句,不过大概是被白嫖两个字戳中了心巴,所以很快就放弃了:“算了……懒得和你计较。你自己想清楚了啊,真要是被骗了你就自己受着吧,我可不会帮你。”
“知道啦知道啦。”河野実花说,颇为自信地点了点头,“要真要被骗了就是我笨嘛,下次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别人了。”
“你还想有下次?”
阿织嗤笑出声,用筷子的尾端点了点桌面:“你当是过家家呢?骗子有那么好心骗了你还让你走?要我说保险一点就连这次都不该有!平时也没见你喜欢读书啊?突然鬼迷心窍了似的就说要学认字,不是被灌了迷魂汤我都不相信。”
“……那我就是突然想学了嘛。”
暂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给阿织,河野実花倒是不怕母亲泼她冷水,毕竟她知道阿织这个人向来嘴硬心软。
只是她不喜欢将还没有影的事提前说出来,这样很容易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譬如要是阿织将她想要学医的事情无意中透露出去的话,那么一定会有讨厌的家伙又在背地里说些有的没的。
成天和这些人斗智斗勇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她才不要把时间都花在这种人的身上。
……
正暗搓搓的出着神,面前的视野里却突然伸过来了一只手。
?
河野実花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阿织正保持着朝她伸手的姿势拧着眉看着她。
见她看回来,阿织不耐烦地抬了抬手指,说:“快点。”
??
河野実花莫名其妙,茫然地低头看着这只手:“干嘛?”
“那还用说?当然是让你把零花钱拿回来了!”
阿织愤愤不平地道:“本来说好的和冲田姐弟断绝来往的,看你听话才给你的,结果你竟然和他们搞到一起去了,这钱还能留着给你用吗?”
河野実花:“……?!”
她和阿织如出一辙的眼睛顿时睁大,听到这话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腰侧。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挂包,是她平时用来放私房钱的地方,即使是睡觉也要藏在枕头下面。
而阿织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手又往前面递了递,催促道:“快一点啦,再磨叽下去天都要亮了。”
“……净瞎说,天明明才刚黑呢!”
河野実花捂着自己的小钱包,嘴硬地表示:“妈妈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怎么能不讲信用呢?送出去的东西不能收回来难道不是常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先不讲信用的人是谁啊?快点的,拿来吧你。”
最终,在阿织毫不留情的出手下,河野実花还是失去了今天新鲜到手的零花钱。
夜里躺在床上,她悲痛的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深深觉得自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都说成长和进步会给人带来阵痛。
可是……
没人说过是这种阵痛啊?!
***
接下里的几天里,河野実花没有去三叶那里。
当然了,这并不是她后悔了。
实在是因为家里的活需要有人来干完。
在努力缩减时间种地的这段时间里,她还特意抽空去了一趟阿织的老家,在那个村子里购买了一些可以缓解胸痛的药,份量大概可以坚持半个月。
毕竟药草这种东西,放太久了效果就没有开始那么好了,所以只能跑的勤快一点。
而因为这个,河野実花的脚底还磨出了两个大泡。
阿织为此也念叨了她。
不过河野実花本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的想法很坚定,也从来不会为已经发生了的事感到后悔。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有点意外的事。
好不容易地里的活拾叨干净,河野実花为能够安心去冲田三叶那里学习做最后的准备。
于是她抱着积攒了小半个月的脏衣服去了村子附近的河边,没想到却在山脚下的林子里遇到了冲田总悟。
他当时正在练剑。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河野実花所在的拾禾村跟冲田家的村子其实同处于一座山中,只不过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
而且真要说的话,拾禾村是山脚,而冲田总悟家的那个村子可以说得上是在山里了。
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算罕见。
只不过,冲田总悟出现的位置却很有问题。
毕竟没道理一个家在西头的家伙会突然跑到东头里来吧?
所以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河野実花还以为这家伙是来打击报复的,顿时警惕心拉满。
然而就在她谨慎地抱着比自己身体还宽两倍的大木盆躲在树后狗狗祟祟地看了一会儿以后,河野実花突然发现,这家伙好像没注意到她?
当时的天色其实还挺早的。
大概是清晨七点多钟的样子。附近也没什么人。
伴随着啾啾的鸟鸣声,冲田总悟始终保持着一个背对着她的姿势,正十分认真地挥舞着手里的木刀,面朝身前的一棵巨木练剑。
他的力道很足。
即使只是木刀,但刀刃在划破空气时却仍然带起了阵阵猎风,光是听着就让人感到发怵。
……这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在练习吗?
看不出来,这个讨厌鬼私下里竟然还挺努力的。
左右今天也没什么事了,河野実花干脆站在那里没急着走,扒在树后面津津有味的围观了一会儿。
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人用刀。
在这之前,村子里虽然也有流浪的武士经过,甚至大名府的卫士也会佩刀,不过她却从来没见过所谓的刀术。
可以说是很感兴趣。
……
就这么过了五分钟。
河野実花站累了,抬起膝盖活动了一下腿。
结果脚落下来的时候,踩到旁边的草丛,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窸窣声。
而冲田总悟也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你还要在那里偷看到什么时候?给我滚出来。”
他声音发冷,语气听上去有点凶。
河野実花猝不及防还被吓到了一瞬,条件反射的往四周看了看,结果发现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以。
他是在和她说话?
意识到这点,河野実花也不藏了。
直接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你声音那么大干嘛啊,我听得见。”
她边走边说,走到他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了,脸上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感,甚至颇为理直气壮:“头顶上的小鸟都被你吓跑了。”
“……什么啊,怎么是你。”
冲田总悟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是她以后,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有点意外的表情。
不过很快就被他收敛起来了。
下一秒,他皱起眉,鼻子抽动了两下,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道,目光上上下下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河野実花不明所以。
但是她没有动,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由他不客气的打量,猜测到他接下来的话估计会不太中听。
果然,视线在扫完她全身之后立马就被收了回去。
冲田总悟再次吸了两下鼻子,有些嫌弃地捏住了自己,瓮声瓮气地道:“好臭。你这个女人是几天没洗澡了,怎么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你放屁,我明明昨天刚刚洗过的!”
河野実花张嘴就骂了回去,一点亏都不吃。
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着的木盆。
堆积成一团的脏衣服确实是会散发出诡异的气味,不过从家里一路走过来,她已经习惯了。
所以也就没觉得什么。
然而冲田总悟却好像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这么想着,河野実花眨了眨眼睛。
她的这双眼睛遗传自阿织,眼型非常漂亮,又大又有神。
同样的一双眼睛,放在阿织脸上就是美丽的愚蠢,而放在她脸上,却意外的很澄澈。
所以,每次河野実花肚子里在打什么坏水的时候,她的这双眼睛都会成为一项助力。
因为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么纯良的眼睛下面其实藏着的都是坏心思。
而现在,河野実花就睁着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对面的冲田总悟。
冲田总悟指尖微微一跳。
他松开捏着鼻子的那只手,似有所觉地微微扬起眉。
“干嘛?你这是什么表情?”
咦,竟然还挺敏锐的嘛。
河野実花心里想着,面上仍是无害的表情。
她又眨了一下眼睛,表现自然地说:“什么都没有啦,我不一直是这样吗?”
“哪有,你刚才骂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的这张脸啊。”
“啊?是吗?那一定是总君看错了吧,我从小到大都是这张脸,是妈妈生的啦。”
“……那倒是对妈妈尊重一点,别用这张脸做这么倒胃口的表情啊?!”
“这话应该还给总君才对。”
河野実花说着,在冲田总悟警觉的目光中上前一步,举起了手中一直抱着的木盆。
“你干嘛?呕……好臭。该死的白痴女人,你别过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见冲田总悟捂着口鼻踉跄着连连后退,河野実花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猖狂的“哈”了一声。
“你这家伙才是,不要用和三叶姐这么像的脸说些有的没的话——喂,你跑什么,你这个讨厌鬼,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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