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冲田总悟腿短短的,跑得却很快。
两个人绕着河边的这片小树林跑了大半圈,以河野実花常年帮隔壁家老爷爷抓鸡的腿速,竟然都没能追上他。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
两个人都累的气喘吁吁,不得不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宣告休战。
木盆里的衣服在追逐的过程中已经掉光了。
冲田总悟藏在一根树干后面,见危机解除便探出了头,相当气人地扒着下眼皮朝河野実花做了个鬼脸。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也就只有在骂人的时候气势很足嘛。”
他说,勾起唇角看着她,声音里恢复了戏弄人时的那股轻快:“怎么,跑不动了吗?我还以为野猪跑起来是不会累的呢,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还在喝妈妈奶的幼年体吧。真没用啊。”
“不要讲的好像你跑起来很轻松一样,要不是你使坏,我刚刚明明就已经追到你了!”
河野実花不服气地说,弯腰将怀里已经空了的碍事木盆放到脚边,紧接着就开始撸袖子:“哼哼……竟然敢在我追击的路上丢小石子,总君你就这么输不起嘛?”
“欸?有吗?一定是你看错了吧。”
冲田总悟的报复心很强,立马学着她之前的样子装作无辜的还击回来,但轻飘飘的语气却没有变化:“我记得这本来就是山里吧,地上有几颗石子什么的也很正常。说不定你再追的话还会出现一些别的东西呢,比如小鸟的尸体之类的。”
?
河野実花撸袖子的手一顿。
“你什么意思?”
她警惕地说,灼热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投向树干后面的人:“你该不会是在威胁我吧,总君?”
他好幼稚。
不会以为她会被这种东西给吓到吧?
要是真有小鸟先生的尸体出现在路上,那她就捡起来放到盆子里,中午回去拿到灶台旁边,烤着吃!
这么想着,一时间竟然还有点懊悔。
早知道会有白捡的午饭,那她就再努努力追下去了。
……不过现在补上应该也不晚?
河野実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头顶树杈上吱吱喳喳叫着的小鸟们。
停顿了一刻。开始继续撸袖子。
不远处的树干后面,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神情的冲田总悟也意识到了什么,同样警觉地皱了下眉。
“好歹先赢了我再来说什么威不威胁的事吧,就你这种水平的女人还想要被我威胁,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有你那是什么意思,不服输吗,想再来追我一次?”
“嗯?是啊。不是总君说的追你就会有小鸟吃嘛,这种好事我当然不能错过啦。”
河野実花说着,四处开始找寻趁手的工具。
见没什么可用的以后,干脆一把抱住了旁边的树干,踢掉鞋子,猴儿似的窜了上去。
在冲田总悟一脸看白痴的目光中,她行动自若,目光十分明确的落在了旁边分叉的树梢上。
她伸出手,指尖试探了几次后,成功的抓住了那根分离出去的枝桠。
然后猛地收紧手指。整个人十分狂野的扑过去松开了手,硬生生凭着全身的重量将这根又长又细的树枝给带离了树身。
冲田总悟:……?
冲田总悟:……?!
只见“砰”的一声,河野実花潇洒落地,小小的身影轻的像只猫一样,落进树下的草丛里,还不忘就地打了个滚。
冲田总悟站在原地没动。
在刚才一瞬间,他因为看到有人坠落而条件反射迈出去了一点点的脚又谨慎地收了回来,两只手扶在树干后面,轻轻地虚起了眼睛。
……这个跟野猪一样到处横冲乱撞的白痴女人。
她现在又想干嘛?
河野実花想干的事可太简单了。
她站起来,拍拍自己头顶的零碎草叶,毫不费劲的将刚刚粗鲁“折断”的树杈子给举了起来,抬起头认真的打量了一番。
嗯……长度可以。
重量拿起来也不费手。
河野実花颇为深沉的在内心里对这根树杈评估了一番,然后动手除去了多余的分叉。
很快,一根足足有一米多长,几乎比她还要高出两个头的新型武器就被造好了。
河野実花拿着这根看起来就很有威慑力的“武器”,把它调转了一个头,用尖尖的那端对准了冲田总悟所在的方向。
“做好觉悟吧!讨厌鬼——”
她大声说,黑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不达成目的不罢休的信念感:“今天你不把午饭交出来,我可是不会停止的!”
冲田总悟:???
“你的脑子果然是和山猪相遇的时候被撞丢了吧?到底谁说了要给你午饭啊?”
“当然是你啦。”河野実花硬气地说,“不是说好了要给我烤小鸟吃吗,总君现在又不想认账了?”
“我哪里说过要给你烤?那是你臆想的吧?混蛋!”
“好男生不可以讲脏话!”
河野実花义正言辞地举起了手里堪比打蝉杆的树杈:“妈妈说了,讲脏话的男生就像是隔壁老爷爷家猪槽里的烂白菜,是娶不到老婆的——”
“谁在乎啊?!”
眼看着河野実花已经摆出了助跑的姿势,冲田总悟一时之间也懒得去计较她口中的奇妙言论了。
他这次没有再跑,而是直接抽出木刀准备迎战。
猩红色的眼睛鹰隼一样锁定在了河野実花的身上。
“来吧,就让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白痴女人见识一下。”冲田总悟冷冷地勾起唇角,“小心一点,待会儿可不要哭鼻子了。”
“这话还给你才对,看招——把我的烤小鸟先生交出来!”
啪啪啪!
咔嚓!
歘——
木刀和树杈相触碰,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冲田总悟所在的近藤道场平日里主要传授的剑道为天然心理流,主打的就是一个调理自然、随机应变,可以称得上是对身体素质即反应能力要求很高的流派。
而冲田总悟则是道场中的天才。
河野実花并不知道,冲田总悟原先说自己是天才其实并不是在自夸,而是真真实实的确有其事。
毕竟大多数人都难以想象,像这样小的一个孩子,竟然会在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就能够超越道场中的所有人。
不过。
这些对河野実花来说都并不重要。
作为一个从小就抓鸡杀猪的乡下孩子,河野実花也有主打。
不过和天然心理流这种高深的东西不一样,河野実花她,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于是乎,在河野実花毫无章法的一通王八枪之下,冲田总悟挥刀削掉了迎面而来的树杈最尖端断,紧接着又“唰唰”两刀,直接把原本长长的树杈削的只剩下一半。
而就在他游刃有余地勾着嘴角准备嘲讽一下这个空有一身胆子的笨女人的时候,河野実花突然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biu”的一下朝他扔了过去。
石子在空气里划出一道残影。冲田总悟侧头躲过,连脚步都没有动一下。
常年累月的练习让他的下盘变得极稳,即使是外行也能一眼看出面前的这个小鬼不是一般人,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
而河野実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只见她眼睛一低,垂眸看了一眼冲田总悟的两只脚,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是瞬间身体就已经动了起来。
歘!——
电光火石之间,河野実花两只手攥着只剩一半的树杈,目的明确的快准狠的朝着冲田总悟的左脚来了一个猛鱼突刺。
?!
察觉到她的目的,冲田总悟脸色微变。
他反应极快的把那只要被戳中的脚给收了回去,结果河野実花又梅开二度的去戳另一只,搞得他不得不又把那只也收回来。
一时间竟然被逼的连连后退。
就这么又急又快的朝后退了三四步以后,冲田总悟看准时机,猩红色的眸光一凝,施加了一点力道,抬起腿重重踩断了河野実花手里的树杈。
武器彻底损坏了,换做正常人的话,会本能的产生畏惧的恐慌。
然而河野実花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这一手一样,反手就把已经没用了的一小节树杈给丢掉了,张开手臂朝他扑了上去。
冲田总悟:???!
他想都没想的就将木刀抛向空中调了个个儿,手掌重新握住刀刃的位置。
与此同时,刀柄的部位则毫不留情的朝河野実花的脑袋顶敲了上去。
——是该让这个白痴吃一点苦头了。不然,真以为这世上有人可以仗着姐姐就在他的头顶拉○撒尿吗?
这么想着,冲田总悟根本没有收手的打算。
只不过……
他再次小看了河野実花。
在这之前,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愚蠢又聒噪,明明并不是个多聪明的家伙,却总喜欢搞一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小动作。
要不是姐姐善良单纯,怎么可能被这种嘴巴臭又没品的乡下丫头给骗到?
可这一次。
他总算是体会到了河野実花身上那股强大的意志力。
河野実花压根就没在怕的,她连躲都不躲一下,硬生生用脑袋吃下了这毫不留手的一敲。
啪——
刀柄敲击脑壳,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
猩红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冲田总悟也因为她的这个举动而有些怔愣了一瞬。
趁他愣神的这个期间,河野実花已经鱼一样滑不留手的从他胳膊底下钻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腰。
啪叽——
反手把他按翻在了草丛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干农活的缘故,她的力气很大,冲田总悟在倒下的时候,后脑勺磕进了地里,当即痛的倒吸一口气,切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眼冒金星。
然而这还不算完。
下一秒,冲田总悟只感觉腰间一重,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毫不留情地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压的他喘不上气,身体咸鱼一样条件反射地在草丛里弹跳了一下。
“嘶……”
木刀已经脱手掉到了一边。
冲田总悟吸着冷气,一只手掌撑着地面,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看了一眼。
结果正对上了河野実花亮晶晶的眼睛。
此时天光大亮,早春明媚的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进这片林子里。
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声,有一缕柔和的微光照耀进河野実花的眼眸中,为那双本就明澈的眼睛更增添了一抹明亮的光彩。
这双眼睛,不管在什么时候,似乎都这么灿亮有神。
他似乎还从没见过这双眼睛黯淡下来的模样。
正罕见的出神间,眼前亮晶晶的黑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紧接着,河野実花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样——这就不行了吗总君?”
她压坐在他的腰上,捡起旁边掉落的木刀不得章法的在他脸颊上面胡乱比划一通,冷笑着哼哼了两声:“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哦,只要你乖乖叫一声‘実花大人我错了’,本大人就既往不咎的放你起来,怎么说?”
“……你想得美。”
冲田总悟回过神来,听到这话瞬间皱起眉,既觉得不爽又为自己刚刚的走思而感到懊恼,于是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起来。
他松开撑着自己身体的手,整个人瞬间泄掉了所有力气,直接呈大字型倒下,既摆烂无所谓、但又十分有骨气地说:“有本事你就一直用这样的姿势别动,反正我躺着,累的人也不是我。”
河野実花:?
你小子……
还让他爽到了是吧?
正当河野実花鼓起脸准备开始进行下一步威逼利诱的时候。
身后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了一阵熟悉的窸窣声。
“実花酱、実花酱你在这里吗?我来找你玩了哦——”
伴随着有些笨重的脚步声接近,河野実花听着这个似乎有点耳熟、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只见一个身着棉布衣裳、体型微微有些发胖,白嫩的脸上挂着一道永远也擦不干净的清鼻涕的男生正把手放在嘴边,憨憨的扬着嗓子在找她。
见她回头,这个一看就知道平日里伙食很好的男孩那双眯缝的小细眼睛顿时一亮,开心地扬起手朝她挥了挥。
“実花酱,你果然在这里,太好了——咦……这家伙是谁?怎么和実花酱是这个姿势?”
说着说着,眼前这个流鼻涕的小胖子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神情顿时从欢喜满面变成了怒目而视。
他脚步很重,大踏步走到了河野実花的身边,叉起腰低头愤愤不平地瞪了躺在草丛里的冲田总悟一会儿。
然后放下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実花酱,呜呜呜……実花酱,这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为什么要奖励他啊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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