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盛徹这人脾性和温柔不沾边,但有的时候却耐心得过分。
他等贺桃哭完,摸了颗麦芽糖递到她嘴边。
贺桃含住糖,慢慢稳住了情绪。
盛徹看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蛋,声音轻又稳,“说吧,怎么回事?”
贺桃有些犹豫,要是讲前因后果,就得牵扯到贺莹怀孕,但是不讲,她又觉得白受了这场惊吓。
盛徹也不着急,换了个方式,问到:“店里药童说你从车里摔下来的?”
这个问题简单多了,贺桃嚼碎麦芽糖吞掉,应道:“赵家郎君该是以为我二姐姐出门逛街,半道上抢了马车,我哥逼停马车时不小心翻了车。”
闻言,盛徹虚了下眼。
他虽然长得好,但并不属于亲切柔和的类型,不笑不讲话的时候显出几分冷漠和强烈的距离感。
贺桃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别扭。
“盛徹,你是不是病了?”
盛徹:?
“你怎么不骂我笨?”
盛徹荒谬的扯着唇,“非得骂你才高兴?”
“那也不是。”贺桃睫毛还挂着泪珠子,神情已经高兴起来了。
她和盛徹讲她有了两间铺子的大事,得意快飞到天上去。
盛徹轻弯了弯唇,那种不好相与的尖锐感消弭于无形。
贺煜很快回来接贺桃。
他看见盛徹,意外的挑了下眉。
盛徹不慌不忙起身,“以为是你受伤了,来看眼。”
贺煜敛住神色里的疑惑。
“不是我,是我三妹妹。”他没给两人相互介绍的意思,瞧了贺桃额头的伤,眼底滑过忧虑,“伤得挺深,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
盛徹:“玉红膏祛疤生肌的效果还算可以,不会留。要是不放心,改日我拿几盒九华膏给你。”
贺煜道了谢,和贺桃提了盛徹一句。
贺桃眨眨眼,扬起大大的笑,装模作样的问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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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煜担心贺桃晚上睡不好,弄得贺桃也有些不安。
她也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事实上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了。
她睡到辰时,被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春秀吵醒。
贺桃裹在被子里,困倦的眨了眨眼,听春秀幸灾乐祸的提起赵瑞德被笼麻袋打了一顿,倒挂在院里吹了一夜冷风。
贺桃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早上吃什么?”
春秀将床幔勾起来,“郎君专门交代过要吃清淡,要不疤可能会留印子,所以厨房那边只准备了白粥和蚕豆。”
贺桃:“我想吃腐乳。”
春秀:“不行的。”
贺桃不想起了,她捞被子挡住脸,只露出鸦色蓬软的发顶。
出了赵瑞德这个事,贺桃出门不那么顺利。
她大部分时间在书房赶生病拖下的学习进度,要不就是和盛徹写信探讨铺子做什么生意。
盛徹推荐卖玉器首饰,贺桃想要开鲜花店。
鲜花在汴京确实有相当的市场,甚至有一些人以养花卖花为生。
为了证明花店这个主意还不错,贺桃还挨着举例给他听,士子喜欢用花装点书房、妇女孩童喜欢用花装饰寝屋,出家僧人也喜爱在禅房里摆花。
盛徹的信向来很短。
对于贺桃这么充满诚意的信,他只简单回了一句,“现在计划开花店,赶不上春天了。”
春天快结束了又没有什么关系。
“夏天有夏天开的花。...荷花、百合、茉莉、桔梗都是夏天开,一间铺子是鲜花店,隔壁那间铺子我打算卖合香,鲜花水果蒸香就算是冬天也能有。”
这么你来我往通了半个月的信件,贺桃额头的伤好全了,连印子也看不到。
她早上吃了心心念念的腐乳,而后收到孙如意邀她去看端午赛龙舟的邀约。
陈婉允了她出门,还挑了一套漂亮的头面示意她用。
贺桃听话的插上精致的发簪,戴上圆扣模样的耳坠子,换了轻薄的夏衫。
端午这天,街上会应景的卖起桃枝、柳枝、葵花、艾叶等等,除此外,还会有粽子、白团之类的吃食。
孙如意买了一卷五彩丝线。
贺桃不喜欢针线活儿,凑趣儿的买了只银样鼓拿在手里把玩。
两人坐着马车,边笑边闹的到了金明池。
金明池的龙舟竞技不但对普通民众开放,甚至为了让大家都有节日参与感,御史台还会在宜秋门发布公告,告知大家竞渡的具体时间与内容。
贺桃两人到的时候,金明池周围已经人山人海聚满了人。
孙如意领着她上了宝津楼。
以宝津楼为主的建筑群依湖而建,飞檐斗拱极为精美。
贺桃趴在横栏边,能将波光粼粼的湖面尽收眼底。
她的心情跟着开阔景象一起变得明朗起来,不自觉转了转手里小鼓。
“贺三娘子。”
贺桃偏头,看见郭嘉靖。
郭嘉靖眼睛很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
贺桃弯了弯眼,“嘉靖哥,许久不见。”
郭嘉靖有些惊喜:“你还记得我?”
“在外祖母家养病时候常常麻烦你。”
郭嘉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算不得麻烦,那时候我也正好想找理由偷懒。再说了,我去年到汴京时也麻烦了你们。”
说到这儿,他抬眼迅速瞥了贺桃一眼,“只是去年你似乎去乡下养病...,所以没能遇得上。”
贺桃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热情,只得简单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了一句。
郭嘉靖:“之前有听说你乘的马车翻了,我不方便上门,也不知道你身体恢没恢复好。”
贺桃:“只是一点小伤,都已好了。”
郭嘉靖:“那便好。”
贺桃再怎么迟钝也看出郭嘉靖很想和她搭话了,她思忖了片刻,问道:“嘉靖哥,你也是来看赛龙舟的吗?”
郭嘉靖压住上翘的唇角,点了点头,“太学学生也会参赛,我来给他们助威。”
贺桃:“那国子学的学生也会参加龙舟竞技吗?”
郭嘉靖:“自然的,不过还没到比赛时间,大家都还在楼里聊天说话。”
闻言,贺桃下意识在人群里找贺煜。
她没瞧见贺煜,先看见靠栏杆坐着饮茶的盛徹。
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周身弥漫着不近人情的冷淡,尽管这样,也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往那边打量。
贺桃瞧了眼,歇了要上去打招呼的心思,老老实实应着郭嘉靖问不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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