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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因为生气,贺桃眼睛底像碎了天上的星子,亮得惊人。


    盛徹敛住唇边过于明显的笑,清了清嗓,“先去马场,去了说不准会想出新的名字。”


    贺桃慢吞抬了下眼睑,勉为其难的应下,“走吧。”


    “要不要吃荔枝冰?”


    贺桃极快的眨巴了几下眼,表情高傲的点了下巴,“就吃一点点。”


    贺桃吃完冰,对盛徹态度好了些,问着小马驹喜欢吃什么,边跟着盛徹出了小院。


    端午后,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了。


    尽管马车去掉了厚厚棉布做成的车帘,但也免不了闷热。


    贺桃瞧了一眼,视线循着盛徹落在神气的枣红色大马身上。


    盛徹余光扫到她表情,眉头微微跳了一下,“干什么?”


    贺桃眼睛水汪汪的,拐弯抹角扯东扯西的说不会骑马。


    盛徹身形懒散的立着,“所以?”


    “以后小马驹长大了,我得会骑吧...现在练起来会不会好些。”


    盛徹已经知道她要讲什么了,他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唇角,“说重点。”


    “我想骑着马去马场。”


    盛徹:“这马对你来说太高了。”


    贺桃提着裙摆站到马边上,蠢蠢欲动,“你替我扶着不就好了。”


    贺桃有些无法无天,也不等盛徹同意,手脚笨拙的往马背上爬。


    盛徹帮着撑了一下腰,确认她坐好了才松开手。


    “摔了不关我事啊。”


    贺桃不开心的瞥了他一眼,“才不会。”


    盛徹让她握着马环。


    他重新找了匹马来,踩着马镫利落的骑上马,将两根缰绳握在一处,慢悠悠往马场去。


    骑在马上虽然没有坐在车里舒服,但视野更高更开阔,贺桃渐渐不紧张了,坐在马背上指左指右,问东问西。


    盛徹基本什么都能搭得上几句话,贺桃一路上也不觉着无聊或是难熬。


    马场在山背后的平坦草地,马匹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散步吃草,贺桃一眼就看见了全身棕红的小母马。


    小马只有半人高,挺胸抬头,看上去十分神气。


    它眼睛溜圆,好奇又活泼,但是就不让贺桃近身。


    贺桃追了好一会儿没追上,眼巴巴的回头往盛徹看。


    “过来。”


    贺桃走过去。


    盛徹吹了声哨,刚避之不及的小马颠着身体跑过来。


    贺桃生怕将它惊走,抿着唇,腮帮子鼓起来,像只仓鼠。


    管理马场的仆人端着一碗杂粮谷过来。


    贺桃一只手拽着盛徹的袍角,另外一只手抓了一把豆子递给小马驹。


    小马很有灵性的先瞧了盛徹一眼,然后试探性的舔了贺桃的掌心。


    贺桃没忍住,咯咯笑起来。


    虽然她今年夏天是因为外界原因被迫到南街村的,但她果然很喜欢这个地方,不管因为什么理由。


    小马驹不认生,过一阵就和贺桃熟悉起来了。


    眼见天有下雨的趋势,贺桃也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直到盛徹说明天还可以再来,她才念念不舍的跟小马挥手。


    不知道是不是受盛徹的影响,贺桃觉得她给小马驹取的名字确实不怎么样,实在是配不上它的神俊,干脆就将这件事搁置在一旁,回程路上一直在学盛徹吹口哨。


    会了吹口哨,一样能叫得动小马驹。


    他们拖了不短时间,等回到村里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


    南街村本来人口就不多,这种潮湿的雨季,在外行走的人更少。


    贺桃远远看见立在自己小院前的一队马车,有些茫然。


    她骑着马走近。


    马队最前穿着蓑衣的领头人物听到声音,转过头。


    贺桃透过厚重的雨幕看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陈铭生坐在马背上朝着贺桃轻拱了下手,“娘子可还记得我?”


    贺桃稍微停顿了片刻,不太确定道:“端午...宝津楼,和我哥一起的郎君?”


    陈铭生朗朗笑出声,应了声“是”,“本觉着来得太唐突,娘子还记得我便让我松了口气。”


    陈铭生说着,视线下意识的往盛徹身上落了落。


    他和盛徹有过几面之缘,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儿,不过他聪明的没有发问,只是噙着适度的微笑盯着贺桃,“我到附近办事,没想到遇见大雨,吃酒时,你哥无意间提起你到南街村散心,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这里唠叨下,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贺桃回答完了,才琢磨起来接待客人需要干些什么。


    她视线扫过衣裳湿了的陈铭生,扭头看了一眼盛徹,“你有干净衣裳吗?”


    南街村虽然偏僻,但是也不是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是非赶路,也不是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汴京。


    盛徹扫了一眼陈铭生,翻身下马,“我院子有空的房间,安置在我这儿吧。”


    贺桃想了想,点脑袋,“也好。”


    她张着漂亮的眼,偏头看陈铭生,无声的询问。


    陈铭生被她看得有些心痒,面上不动神色的应下这个提议。


    盛徹住的院落地势稍高一些,从后院隐约能够看见贺桃屋子尖尖小角。


    陈铭生看着挨着的两间院子,眼睛闪了闪,状似无意的提问,“太学这几日没假,郎君怎么在这里?”


    盛徹:“病假。”


    陈铭生:“郎君看上去身体还行。”


    盛徹扫了他一眼,“我心里郁郁,茶饭不思,心里生病。”


    陈铭生:“......”


    盛徹这个人要是诚心不和人好好说话,那每一句都不那么入耳,陈铭生就算是再迟钝,也看出盛徹心情不佳。


    几句话后,他便不再开口,由着盛徹引进空着的房间里休憩。


    “待会儿有人会送来干净衣裳和洗漱用品,这里随时通着热水,郎君如需沐浴,直接进去浴房便是。另外要是饿了,随时知会院里小厮,会有人将饭菜送来。”盛徹说话态度算不得好,只不过也挑不出什么具体的错误来。


    陈铭生心里有些不悦,想到什么,又觉着好笑。


    他目送盛徹离开,过了好一阵后,他才嗤笑一声,喃喃出声,“官家抬举商户,抬举得人眼睛长到天上去,什么也敢想。”


    陈铭生叫过随行小厮,让他去打听打听贺桃和盛徹何时认识,怎么相熟。


    这些并不是什么私密的事,小厮没费什么功夫就问到了。


    陈铭生沐浴出来,便对两人关系了解了七七八八,心底敌意和不快略减了几分。


    贺桃今年美艳乖巧的名声渐显,有意向提亲的人算不得少,盛徹这样作为邻里相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再说了,平章事大人对男方品行家世都有看重,他要是对盛徹过于忌惮,倒显得掉档次。


    他心底有思量,不知什么时候雨渐渐小了。


    下过雨的空气里带着几分凉意,除了虫鸣,隐约还能听得到贺桃的声音。


    他好奇走出屋子,绕了一大圈走到后院,看见隔壁小院廊下挂着一排子灯笼。


    隐隐绰绰间,陈铭生看见贺桃站在廊下,“左左右右”的支唤着小厮举着一根长杆薅高大梨树上的梨子。


    她该是沐浴过了,换了一身粉色的夏衫。


    浅色调的衣衫衬得她肌肤越发奶白娇粉。


    抹胸恰恰遮住胸前曲线,露出修长的脖颈儿,娇憨的女娃娃气里又多了男子移不开眼的明艳。


    陈铭生盯着看了一阵,不自觉咧嘴笑。笑出声后,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像是个傻子,不自在的摸了摸鼻梁骨。


    过了小半刻,他瞥见立在廊柱下的盛徹,面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住。


    他没顾门口小厮的阻拦出去了,而后经由仆人通报,进了贺桃院子里。


    贺桃正缠着盛徹用弹弓将梨给射下来,瞧见他,有些意外。


    陈铭生笑容温和朝贺桃行了礼,轻声道:“在隔壁院里听见娘子似乎要摘梨,不知我能否帮上什么忙?”他说着,视线往盛徹手里的弓上去。


    贺桃反应过来,“郎君可会玩弹弓?”


    陈铭生:“要射梨?”


    贺桃:“嗯。”


    陈铭生:“许多年不玩了,可以试试看。”


    他等着贺桃将盛徹手里的弓给他,但贺桃完全没理解他的意思,支着春秀去再拿一支弹弓出来。


    “郎君来得正好,两个人摘梨该是比一个人快多了。”


    陈铭生笑着点头,“娘子说得有理。”


    盛徹目光挪到陈铭生身上,眉眼漆黑,带着微微的冷意,直白,带了毫不遮掩的审视。


    陈铭生坦然自若的回视,“单是摘梨多没意思,娘子不如再猜猜我和盛郎君谁摘得多?”


    盛徹在龙舟竞技上的押注给贺桃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斟酌了小半晌,抬眼睑看向陈铭生,“郎君更多。”


    盛徹十分不快的虚了下眼,喊了声贺桃的名儿。


    贺桃拿盛徹分析的龙舟那套堵他。


    盛徹看着她,眼尾弧度上扬,皮笑肉不笑的,“不该学的时候你倒学得很快。”


    陈铭生这时候已拉了弹弓,射下一只梨。


    贺桃非常给面子的拍起了手。


    陈铭生不自觉咧嘴笑了下,“看不太清,是凭了几分运气。”


    贺桃:“靠着运气也算厉害了。”


    在一片欢快和谐的氛围里,盛徹轻嗤笑了一声,“直接将树砍了不更快,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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