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顿家族的墓地。
“安道尔,我很抱歉,但请你一定要节哀。”踩着沾满墓地绿草地污渍的黑色皮鞋,身着黑色的礼服,右手撑着一把黑伞,加纳德作为参加这次贵族葬礼里非常不出名的一个小商人,打算提前同面前这位,父亲死后不久,大哥也跟着死了的未来沃顿公爵告别。
“不,我的挚友,如果可以,请您一定要留下用饭。”安道尔·沃顿苍白的手,紧紧握住好友坚实的臂膀,袖口的手腕出,青色筋脉显得异常刺眼。
自认为体贴,打算先撤,给父兄接连死掉,留下一堆乱七八糟事务的好友一个缓冲期的加纳德,自然无法拒绝自家一向傲娇的好友如此明晃晃的求助,虽然对方的话听上去还是过于婉转了,但对于和他相识有10年之久的加纳德而言,此番沃顿的言语,可以算是相当直白的挽留了。
既然好友需要,加纳德自然义不容辞。
“安道尔,请节哀。”
“抱歉,安道尔,请节哀。”
“安道尔,抱歉,请节哀。”
……
众人千篇一律的道别,特别是拍肩膀的行为,让细雨中的安道尔右肩膀已经湿透了,但他还是挺直着背,与众人一一道别。
已经陪着沃顿家接连折腾了两场葬礼的一众贵族亲友,宁愿冒雨也要驾车离开,实在是沃顿家的主事人的意外死亡来得措手不及,被迫比预期的时间更长的滞留在沃顿家,今天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场葬礼结束,众人自然等不及要走了。
但离开的宾客里最奇怪的就是沃顿的大嫂,朵拉夫人,还怀着身孕就和自己的兄弟一起离开了,完全不顾沃顿的挽留。
“上帝祝福你,从今天起沃顿家族就交给你了,你哥哥在天堂会很放心的。”朵拉夫人一身黑色纱裙,完全看不出已经怀孕6个月了,只差几个月时间,朵拉夫人就有希望诞下一名“沃顿公爵”。
说实话,她的运气有点糟糕,但凡腹中的孩子再早一点出生,如果是男性的话,这个爵位也不会落到二子安道尔身上。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老沃顿公爵去世后没多久,她的丈夫就在一场高热里去世了,这让当时住在城堡里的众人非常紧张。
毕竟在医疗落后年代,发烧总是会波及到众人身上的一种显著征兆,在众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沃顿家的第二场葬礼安排的格外快速高效,仪式一结束,还没离开沃顿家族的墓地,现场众人都纷纷同未来的沃顿公爵告辞了,即使作为墓主人的妻子也不例外。
“夫人,您完全可以留在城堡里,让您的孩子在城堡里长大的。”
“安道尔,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的兄弟需要我,恕我无礼先告辞了。”
这个借口非常牵强,明明诺斯勋爵来之前,是打算在城堡里长住一段时间,安道尔这个二子,反倒是准备父亲葬礼结束就离开。
现在原本要长住的人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离开,只打算短暂停留的安道尔反倒是被自家从小就非常像小说里写的吸血鬼城堡给留住了。
最后留下的宾客里只剩下加纳德一个人了。
“哦,上帝啊,想不到有一天我可以住在城堡里。”这段时间接连两场的葬礼,让沃顿整个人消瘦了好多,原本就不结实的人,现在更是让合身的衣袖格外飘荡,加纳德故作夸张的动作,想让对方稍微轻松愉快一下。
“听说你在赫特福德郡的新府邸已经布置好了,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成为你家新花园的第一位访客呢?”沃顿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腐朽的城堡里的鱼汤,腥的让他无法下咽,只要想到这段日子管家和律师告诉自己的事情,沃顿就完全不想在这里多呆。
“荣幸之至!”加纳德体贴没有多问,反倒是拿着小勺轻敲了面前的水晶高脚杯,表示非常乐意沃顿的到来。
当即,沃顿就在加纳德惊讶中,立刻吩咐人整理马车,准备立刻出发。
沃顿家族的城堡尖塔,好像被幽灵笼罩着般,让里面的住户全力向外逃跑。
印刻着沃顿家族徽章的马车上架着两盏格外明亮的马灯,星夜驰骋。
赶在天明前,被敲响大门的自然不是加纳德家的花园别墅,而是他姐夫家永远有人的隆博恩庄园。
早上,凯瑟琳睡意惺忪的发现,自家小白马的隔壁,又来了四匹格外英武雄壮的大白马,这一看就是城里最流行的赛马级别的马匹,自家好吃贪玩的阿尔伯特,被衬托的越发像个乡下的傻小子了。
不过当凯瑟琳独宠自家爱马吃酸苹果时,马厩里的马匹通通开始将自己的大脑袋瓜往凯瑟琳身处凑。
不管你血统多高贵,能吃到酸苹果的小白马才是最幸福的小白马。
同样的道理在人身上亦是通用的。
沃顿跑得再快再远,皇家的马亦是轻轻松松跟上,麻烦也跟着如影随形。
本尼特先生的书房里,沃顿有些垂头丧气的同替威尔士王子做中间人的惠勒勋爵道:“要不这个爵位拿走吧,我父亲当年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强逼我结婚了。”
惠勒勋爵像是完全没有听出沃顿的言外之意,反倒是继续挤着一张菊花脸劝道:“玛蒂尔达夫人貌美如花和您年轻英俊的外貌,真的是天作之合呀。”
“呵,天作之合,你认真的?”沃顿冷笑。
软的不行,只能来的硬的惠勒勋爵,收起了自己那副看着就让人发笑的褶子脸,没有笑意的他刻薄的好似吃腐肉的秃鹫。
“您也不想沃顿家族断在您手上吧,毕竟您死了,您大嫂腹中的婴儿是男是女未可知呢。”
加纳德一看形势不对,连忙出面缓和,平日里未必看得上小商人的惠勒勋爵,也并不想真的和沃顿撕破脸,毕竟连死三人,就是国王那边也不好交代,到时候,倒霉的肯定是他这个做中间人的去背锅。
既然这人能拍胸脯保证来劝说沃顿低头,他自然乐意拿着慢慢一兜子的基尼离开,走之前还不慌不忙的冲着未来的“沃顿公爵”提前行祝贺的礼仪。
送走不速之客,加纳德看着因为头疼半躺在沙发上,格外萎靡不振的沃顿道:“所以你这个公爵之位是替威尔士王子养情人?”
沃顿一手遮住自己的眼,一边轻轻点头。
加纳德感觉非常荒谬,如今城里最有名的玛蒂尔达夫人谁不认识,一个在戏院门口卖玫瑰花的姑娘,因为偶遇王子,一夜跃进最顶级的社交圈,但也不能因为王子宠爱他,就要让沃顿公爵来娶啊,就因为沃顿家有祖传爵位吗?
“不然你以为沃顿家凭什么代代都有公爵的爵位?”沃顿忍不住自我嘲笑,嘲笑给王室养后代,是自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
“所以沃顿家一直延续下去,就得给王室养私生子?”加纳德虽然听说过贵族圈里这种事情很常见,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家朋友身上,要知道,自小被大哥压着的安道尔,从读书那会儿就在盘算,自己将来怎么养活自己。
“呵呵,只给国王养。”沃顿无奈暗示,威尔士王子如今的权势之大。
“他现在只是摄政王啊!”加纳德忍不住反驳,毕竟乔治国王还在。
“摄政王也是王啊。”沃顿苦笑。
“不能其他公爵吗?”加纳德试图寻找其他解决的办法。
“不能,沃顿家不是第一次有王室血脉了。”沃顿正色道,他嘴上是如此解释,心里面却很清楚,被上位者盯上的“沃顿公爵”,一旦不听话,这世上就会有接二连三的沃顿公爵的“死亡”。
“要不这个爵位不要了吧。”加纳德听着就觉得很窒息。
被逼到绝境的沃顿端坐在沙发上,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表示道:“不,我不仅要,我还要更多。”
“加纳德,我需要你的帮助。”沃顿冲着自己的好友伸出自己越发纤细的右手。
加纳德自然同样伸出自己的手臂,和沃顿牢牢握住。
“安道尔,你知道的,我永远是你的朋友。”加纳德表示,无论沃顿想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挺身而出,就如过去沃顿对他做的那样。
就在两人双目相对,互相信任时,本尼特先生的书房被敲响了,是本尼特的男管家艾伦,给加纳德送来了一封伦敦来的加急信。
不幸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前面还说要放话给沃顿全力支持的加纳德,紧接着就接到自己手下发来的急信,现在城里各处的酒馆咖啡店,到处有人放话,说是破译了仙度瑞拉美妆店的牙膏秘方,并在近日要在“诺亚方舟”俱乐部里拍卖此秘方。
着急的加纳德连忙驾车准备赶回城里去处理这件突发事情,要知道牙膏这块业务对他而言,可是一块非常丰厚的利益啊。
当时他走得急,同行的只有约翰和马车夫。
没过几天,本尼特先生就收到另一封急信,上面内容是本尼特的手下在询问,为何没有接到加纳德。
这个疑问,无疑是在告知本尼特山庄一个不幸的消息,加纳德先生在去伦敦路上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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