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刚才碰上教练心情不好了吧。


    郁时南耷拉着脑袋,情绪跟着低落。


    “郁郁!”


    陈青矾的声音远远传来。


    “嗯?”郁时南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费力地穿着拖鞋小跑过去,“你怎么在这里啊?”


    “就……”陈青矾耸耸肩,“正好路过。”


    “真的是路过吗?”郁时南的语气带上点不确定,“我还以为是霍同学让你来的。”


    “咳——”被戳中的陈青矾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他尴尬地蹭蹭鼻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这样想。”


    “虽然……”郁时南抿抿嘴,“虽然刚刚闹了点不愉快,但……但……”他结结巴巴的,好半晌才缓声道,“但霍同学还是很会照顾人的啊。”


    陈青矾笑笑没吭声。


    “况且这边既没有超市也没有食堂,只有一座长长的石桥,你到这边来做什么?”郁时南抬起那双明亮的眼睛看他,“倒是很适合情侣一起散步,不过你女朋友……”


    说到这里,郁时南又探头环顾下四周,接着眨眨眼,很是无辜的模样:“好像不在,所以……”


    “好好好我真的怕了你。”陈青矾举起双手投降,“是他让我来的行了吧,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呗。”


    他双手交叠垫在脑袋后面,懒散地看向郁时南:“不过,你们两个闹得不开心了吗?我看你还穿着霍周的衣服,不像是刚吵完架的模样啊。”


    一瞬的沉默过后,郁时南终于下定决心般,他垮下肩膀,眼睫低垂,缓声开口:“刚刚霍同学差点被记过,因为我。”


    如果他不去找霍周,那霍周就算被锁在游泳馆,也是刻苦训练的表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教练误会成谈恋爱……


    还是跟他这样的男生。


    霍周最讨厌gay了。


    郁时南的心情愈发低沉。


    “嗐。”陈青矾笑了一声,“差点儿,又没记上去,你放心,依照霍周的水平,学校还指望他拿奖,不会给他记过,有事找他背锅就行。”


    “青矾。”郁时南看着他,“你不也是游泳生吗?怎么平时看不到你在加练?”


    “我?”陈青矾嗤笑一声,“我不乐意练,在水里待着多没意思,真以为人人都是霍周?”


    “不喜欢游泳成绩还能那么好。”郁时南的语气带上些许的惊奇,“那你真的真的很厉害。”


    “你喜欢跳舞吗?”陈青矾问。


    “喜欢。”郁时南点点头,“很喜欢,以后也想从事这方面的专业,不想抛弃。”


    陈青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一路聊着回到宿舍。


    郁时南回去就去洗澡,然后把腿上的纱布重新拆掉换上新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应该是快要痊愈了。


    收拾好一切后,他又将霍周的衣服放进盆子里,刚端起来要出门,就被顾敞叫住了。


    “干啥去?”顾敞两条长腿搭在桌上。


    “洗衣服。”郁时南说。


    “霍狗的?”顾敞问。


    郁时南点点头。


    “他这人不乐意用洗衣机。”顾敞曲起一根腿踩在凳子上,不怀好意地看向郁时南,“我估计吧,你得手洗。”


    郁时南略微思忖半晌。


    这应该说明……霍周有洁癖。


    但是有洁癖都能喝他喝过的牛奶,说明直男之间,对于这种行为应该是很不介意的。


    “好。”郁时南将门关上,声音温软,“反正就两件,也不多。”


    他撸起袖子,打开水龙头,安静地看着盆里的水逐渐漫过外套和裤子,然后倒了点洗衣液进去。


    洗之前,郁时南看了眼时间


    ——十点半。


    桦大不设有门禁时间,为了方便莘莘学子晚上可以在外面学习或者实习。


    但是十点半还不回来……又能去哪里?


    郁时南沉默地抬头望向霍周的床位。


    还能去哪里?


    操场跑圈罢了。


    刚结束3km长距离慢跑的霍周此刻正平躺在人工草坪上,他累得胸脯大幅度起伏,呼吸也带着粗重,心脏急剧跳动,力度大到快要破开胸膛。


    累。


    好累。


    霍周努力平复着心跳。


    体力的枯竭带来的是大脑的空白,肉.体的疲倦令他无暇顾及心中的杂念,像条竭泽的鱼,只剩用力呼吸这一个念头。


    累点好。


    累了就不会想起来郁时南。


    ……等等。


    不会想起来谁?


    郁时南?


    郁时南……?


    霍周陡然一怔。


    冷到刺骨的池水、主动拥上来的暖怀、温热而不知抗拒的软唇……


    刚才发生的一切走马灯一样在霍周脑海浮现,小霍周缓缓抬头的刹那,大霍周绝望地将双臂挡在了脸前。


    偏偏当事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


    霍周想想就忍不住握紧拳头。


    什么叫“就算真的被男生亲一下也无所谓”,那跟男生上床也无所谓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少gay啊!


    本来走在路上喘气都危险,偏偏本人对这种事还迟钝得不行,一会说自己前面痒一会嘟囔下面凉……


    “……操!”霍周暗骂一声,他恨恨地低下头,“你信不信我给你剁了!”


    小霍周:“……”


    弱小无助可怜.jpg。


    维持了二十年的性.冷淡,现在恨不能一天硬二十次,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霍周暗啐一声,旋即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圈。


    他今天非要让荷尔蒙明白,谁才是这具身体的老大。


    一圈两圈三圈……


    霍周几乎是爬着回去的。


    以前集训的时候都没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过,他靠在墙上喘粗气,缓了好半天,才堪堪抬起酸软的手臂,撩起衣服来擦掉脸上的汗水。


    等心跳终于平复下后,霍周才心情复杂地抬脚往回走。


    不然还是换宿舍好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但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人睁着双湿漉可怜的眼睛问他“霍同学,为什么要换宿舍,你讨厌我吗”的模样……


    霍周烦躁地将头发揉乱。


    劫,绝对是劫。


    郁时南就是他命里的劫。


    霍周认命地回到宿舍。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霍周进门就把衣服脱了丢进盆内,刚要打开水龙头,就被顾敞制止了:“明天洗吧,他刚睡下。”


    霍周顺着顾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郁时南,那名小直男今天应该是累到了,睡得很沉,呼吸声均匀而细微,甚至还乖乖地盖好了被子。


    霍周沉默一瞬,然后把盆子丢在了水池下面,转而拿过一条毛巾:“那我去洗澡。”


    “老陈今天不回来了。”顾敞又指指一旁明显暗下去的床铺,“我估计……算了,我估计个屁,我也不清楚。”


    “大锦赛他报名没。”霍周问。


    顾敞摊手耸肩:“谁知道,不报名就你上呗,直接咔咔斩获所有大奖,骑着国家队总教练的脖子上大运会(世界大学生运动会)。”


    “你没跑过大锦赛还是怎么着。”霍周瞥他一眼,“每名运动员限制报两项,我就报了个200和400。”


    “嚯,怎么不报1500米自由泳?体力不行?身材挺好的看不出来这么虚啊。”顾敞坏笑着怼了他的胸膛一下。


    “滚。”霍周不轻不重地用毛巾抽他一下,旋即黑着脸走进浴室,“今晚我睡陈青矾的床,打呼我抽死你。”


    “遵命。”顾敞严肃着敬了个礼。


    距离大锦赛开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霍周站在花洒下面,任由温水自头顶冲刷而下,他沉默半晌,然后用力搓了两下脸,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大锦赛一定要游出好成绩。


    不然……真的有可能再也无缘国家队。


    霍周心绪繁杂地闭上眼睛。


    大赛临近前的巨大压力一瞬袭来。


    霍周洗完澡出来没穿上衣,他随意地把毛巾搭在脖颈处,后知后觉涌上来点饥饿感——体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


    他略微瞥了眼郁时南的床位。


    良久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然后就注意到,自己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盒外卖,上面还贴着个便签——再忙也要记得吃饭·v·


    什么啊……


    还挺可爱的。


    霍周一扫先前的阴霾。


    他心情愉悦地打开饭盒,一边往嘴里送一边揪着那张便签看起来没个完。


    这个字怎么就写得这么可爱,这个颜文字怎么就用得这么可爱,这个性格怎么就冒失得这么可爱,怎么亲起来这么软,抱起来还那么香……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霍周咀嚼的动作都顿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将筷子放下,头疼地扶上额头。


    造孽,不就亲了一下,在人家眼里跟走在路上不小心碰到手没什么区别,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跟小女生一样。


    霍周认命地戴上耳机,开始循环《大悲咒》。


    明天就削发为僧皈依佛门。


    他板起张脸继续吃饭。


    半晌,又盯起了便签纸。


    真可爱啊妈的。


    “嚯,这是写得什么东西?”顾敞凑上来,不由分说地夺过他的筷子往嘴里送,塞得满满的依旧没耽误说话,“再忙也要……哎——我没看完呢。”


    霍周将有字的一面倒扣在桌上。


    “嘁,小气。”顾敞不乐意地撒开手,然后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甩给他一张便签,“就一个卖家印的广告条,至于躲躲藏藏吗?”


    霍周皱眉:“什么广告条。”


    “你自己看呗。”顾敞说。


    ——你的心和胃,这一刻已经属于我。要好评哟,(~^v^)~比心


    霍周黑着脸把便签攒成一团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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