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称无所不知的系统却支唔半天，在程祗怀疑的神色中交上了白卷。
【这个名字，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呀？】
系统嗯嗯呃呃。
【艾斯韦尔，我资料库里倒有几个名字差不多的……】
第二次见到相同梦境的程祗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即使醒过来，梦中的音色画面仍然清晰如故。那串音节更是刀刻一般镌在她记忆之中，想忘记也困难。
系统的说辞程祗半点儿也不信。
之前程祗向它询问自己昏迷之前的任务经历，也被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之后干脆说自己在任务中暂时下线，那些事情一概不知。
于是怀疑论者程祗很快将这货丢进了不可信名单，开始自行寻找艾斯韦尔的来处。
事实上，不仅是梦中那个斑斓诡异的存在让人恐惧，站在天台之上，和程祗相貌完全一致的人更让程祗在意。
她不但手里拿着奇怪的东西。
还在笑。
程祗搞不懂她在笑什么。
自信自己能搞定这个存在，还是和对方关系很好？
……或者说是纯粹的疯了？
也不是没可能。
程祗搜索了一上午，然而不管换了几个字词，英文也好中文译名也罢，都没能在网络上搜到这个名字的有关情况。
神祇这个词汇时常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和其他种族一样，人类也会信仰神，只是真正相信的人占比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神祇，却偏偏没有程祗想找的那一个。
网络搜寻无果，程祗将目光投向了专业人士。
世界文明学，必然涉及少数种族的各式宗教，说不定艾斯韦尔就是来源其中。
在程祗期待的目光中，谢教授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什么人？”
“可能是个……神？”
谢教授更加莫名其妙。
“没有印象。”
他思索两秒，大概觉得这个答案太过单薄，于良好的教授形象不符，于是给出意见：“这样，这位同学，你对这个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几本书。”
程祗和谢教授这边进行着亲切的学术交流，发小陆听已经收拾好背包，站在了教室前门旁的走廊处。
他看了程祗一眼，没有打扰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栏里世界文明学的大课群正跳出一条又一条的新消息，聊的全是刚刚出现在窗口的女生。
「看起来气质挺成熟的，是不是咱们学姐啊？」
「没见过，不像咱院的」
「她正搁那问老师问题，校外过来蹭课的？」
「我看到她对着谁笑了，应该是来找人的」
「这个时间，说不定是来找男朋友」
「……」
「……」
屏幕上略过一排省略号，陆听背靠着走廊瓷砖，向下划了两下，看到省略号不绝于屏幕，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瞳仁浅淡，眼睫纤长，双眼皮宽而深，五官却干净明朗，有副让人一看就好感倍生的优越长相。这样一笑起来，本来应该暖如旭阳，只是笑容持续半刻，却冷冷收敛了起来。
他毫不迟疑地在大课群里打字回复。
「是来找我的」
对于上面男朋友的猜测，没有回应也没有解释，留下一个十分明显且意味深长的空白。
他收起手机，恰好程祗也已经交流完毕，朝这边走了过来，陆听瞬间扬起了堪称阳光灿烂的笑容。
程祗感觉自己每次见到这位发小，他都一副兴高采烈天真烂漫的样子，好像字典里根本没有深沉两个字。
陆听余光扫过教室里还没有走的同学，已经有人看到群里的消息，将目光落在了他俩身上。始作俑者陆听面上却丝毫不改，全是光明磊落，看程祗走到他面前，问道：“你穿这么点，不冷吗？”
程祗摇了摇头，她伸手扯住陆听打算将外套脱给她的手：“不用了。”
然后转移话题：“我们去哪里吃饭？”
两人说话间，已经从教室走廊下了楼，陆听没有在外套问题上多问，答得很快，像是早有打算：“我听说北门商业街那边有家火锅店不错。”
程祗嗯声，没什么意见。
两人并肩而行，陆听很快就日常趣事展开一系列话题，程祗一开始听得还算认真，很快就开始走神，只剩下嗯嗯的敷衍。
初冬的天暗得有点早，夕阳还没完全显现出暗红色泽，校园里的路灯已经颇有预见地全体亮了起来。等两人从北门步行着走到商业街，太阳已经不知不觉落了大半，连着风也从夜色里带出寒气。
程祗虽然穿得单薄，却并不觉得冷。此时此刻，早已走神的她正在认真考虑，如何才能不突兀地从陆听这里打听到自己失忆之前的情况，思路刚进行到一半，却被陆听打断了。
“程祗？”
程祗转过脸，对于自己明目张胆地走神行为毫不尴尬：“嗯？”
陆听倒也没有不悦的样子，重复了一遍：“还没有问你，你之前是不是已经又经历了一个调查世界？”
……啊？
程祗皱了皱眉，这次是真有点愣住了。
【你之前跟他提过。】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突然出现，大概知道她要问什么，语气不咸不淡。
「这可以随便和人提起吗？」程祗心中问道。
【只要不试图影响运作，反抗系统，就不会管你的。】系统完全不在意，【这种透露，你以为能影响什么？】
居然可以这样……和自己对诸多系统文无限流之类的印象不太一样啊。
程祗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快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还没有。”
谎话来得干脆利落，程祗不想在系统问题上多做纠缠，按照她的记忆来看，根本连一个所谓的剧本世界都没经历过。陆听往下再问起细节来，露馅掉马也就是两句话的事情。
好在陆听大概是信了这句话，没再继续问下去，他难得地沉默了两秒，大概在斟酌语句，程祗看他一眼，很快把目光转向了其他方向。
不知何时起，周围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古怪，程祗没来由地有点不安，于是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寻找不安的来源所在。
那边，陆听终于开了口，程祗虽然转头面朝着他的方向，注意力却已经飘移，视线聚焦在他身后数十楼层的写字大楼。
青年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不太明显。
“有没有办法，让我也进入系统？”
程祗终于回神，不过仍然没听清最后几个字。
觉得是街上太吵，她下意识凑近对方，黑色眸子迎上对方的视线，只是仍然冷冰冰的，没什么色彩。
“你刚才说什……”
突然间，轰然巨响卷着夹杂尘土的风浪袭来，程祗话里的后几个字被彻底淹没。
陆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程祗下意识地推了一把，护在了爆炸风浪的反方向。
一时间人群攒动，锋利的玻璃碎屑在行人身上划出伤口，街道上响起混乱的尖叫。程祗拽住陆听的衣袖，视线已经移向了爆炸的来源——正是她刚才注意到的写字大楼，大概四五层左右的玻璃冲破了几块，里面没有亮灯，露出黑黢黢的空洞。
一种难以忽略的强烈的感应从心头剧烈扩散开来，比刚才朦胧的预感更具存在感。
……这是什么？爆炸了？
临近路灯已经在爆炸的震动中碎裂，在街道中形成一片与气氛相照应的黯淡。仅仅夕阳所提供的能见度，对于驱散恐惧来说仍然杯水车薪。
令人惊惧的气氛凝结成雾，霍然降临在街道上空。
陆听下意识想要拉动程祗离开，却发现连程祗拽住自己衣袖的手都移动不了，对方看似纤细的手臂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这也是系统带来的吗？
陆听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却被程祗再次扯紧衣袖。
少女白皙肤色在夜色下愈加显眼，视线中的半张侧脸平静如同雕像，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道：
“看那里。”
随着陆听的视线也转向爆炸发生处，写字楼碎裂的窗户内部明亮起来，一团火焰以难以置信的形状逐渐显出形象。
那是一个人，全身燃烧着火焰的人形仿佛刚刚从洞窟中诞生。
不断升腾火焰的焦黑手臂穿过窗框，紧接着一脚踏空，整个人从十几米高空霍然掉下。
人群中再次响起尖叫声。
火焰中的人形重重砸在街道上，一摔之下，竟然仍未丧失活力，明显已经骨折形变的腿支撑着整个身体站立起来，突地调转方向，朝着最近的行人奔去，姿态怪异，肢体卷起灼热的气流。
恐怖诡异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被追逐的中年行人下意识想拔腿逃跑，却感到双脚发软，步履维艰。
绝望情绪彻底占据大脑之前，灰白色的身影突然从视线角落处闪过，逆着人流朝穿过他的身侧，留下一道不甚分明的余影。
接着是沉重的落地声和嘶哑叫声。
追着人影的青年停住脚步，面对着他的身后，满脸诧异。
几乎没有思考的过程，反应过来时，程祗已经将那团火焰一脚踹倒在了马路上。
仰倒在地的火焰人遭受重创，彻底失去了再次站起来的力量，在地上挣扎翻腾了几下，终于没再能站起来。
程祗站在他的身边，本想等他起身，再补上一脚，却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
火焰仍然升腾着，燃烧程度几乎脱离了她对这类事情的想象极限，火焰下不断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昭示着高温与人体产生的反应。
原本略显拥塞的人行街道已经分流，人群朝着两边逐渐扩散而去，留下一片甚至有点安静的中心地带。
“嗬……嗬……”
无法起身的火焰人喉咙中发出干瘪的呼声。
程祗俯下身，看着他的脸：“你要说什么吗？”
虽然直觉已经下了判断，眼前绝对不是单纯的人类，但也不妨碍程祗尝试与他进行交流。
“斯……”
“什么？”程祗蹙眉。
火焰人深吸一口气，燃烧的咽喉终于挤出金属质地一般的沙哑声响。
“斯特——尔特！”
“神！主！伟大的父——！”
“祈求您的降临——！”
诡异的诵念声中，程祗脑中响起了与系统不同的，毫无生气的合成音效。
【调查任务：阻止他的召唤。】
【时限：7天】
【队友：两名】
【难度：b（城市级）】
难度级别后的括号让程祗忍不住心头一跳。
威胁自己也就算了——这样的话，那不是整个城市的性命都交代在自己身上了？
呃，想点好的……程祗默默安慰自己，说不定两位队友都是大佬，自己这个失忆的新手小白只是个添头……
程祗心中刚转过这些念头，站在她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陆听却突然开了口。
“程祗，我好像突然听到了，调查任务之类的东西……”
“阻止召唤，时限7天……还有城市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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