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已经9点多，如程祗所想，他们在四楼逗留的半个小时内，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大概祂们所重视的确实只有那个被取走的东西。
走出写字楼，程祗主动道：“我们找个地方看看吧，你家还是我家？”
她印象里陆听也和她在同一个小区租房住，这个大学旁的上世纪小区为一届一届的租房大学生提供着地段优秀价格低廉的老破小户型，深受欢迎。
陆听自然道：“我那儿吧，至少还有点喝的。”似乎对程祗家那个空空如也的冰箱了解甚详。
“好。”程祗无所谓，她倒也不太在乎这个，口渴的话顺路买瓶水就是了。
两人走在夜色深重的街道上，昨天被爆炸连累而碎裂的路灯还没修好，缺出一段暗空，街边路人也没往常的多了。
走出两步，陆听又道：“你今天下午对姚绰说的，你失忆了，就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程祗预料到了他会问这个，既然一同进了系统，这种事情必然也隐瞒不住，还是早说早轻松。
“嗯，四天前我从任务世界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对你也没有任何印象。”她淡淡道，“不好意思，之前没告诉你。”
“或许这两天我的行为已经让你你觉得不对劲了，既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和另一个人大概也没有两样……”
“这是想什么呢？”陆听摇头笑了笑，“你当然还是你，失去记忆肯定只是暂时的。在我看来你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嘛。”
他加重了点儿语气：“不管你有没有失忆，我们发小的关系是不会变的。你有什么事都尽可以找我……虽然我未必都能解决得了就是了。”
陆听转头看着程祗，夜色里眼眸清亮，让程祗联想起她在手机短视频里刷到的一些犬科宠物。
她嗯了一声，迅速从这句话里抓住了重点：“你说我现在和失忆前，性格或者行为模式，是差不多的？”
“对，至少我没感觉有多少区别。”
程祗陷入了思索，之前系统也说过，她失忆前后的性格并没有变化。这让她不得不进一步确定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或许她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倒霉任务者，因缘巧合地清零了san值，同时失去了记忆。
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又该怎么解释？不仅数值成了0，甚至都不会受到精神的异常影响。
她不会变成某种人类外的异常生物了吧……
【我们系统是只能由人类参与任务的哦，暂时没有开放非人类生物的参与资格～敬请放心！】
系统的合成音冷不丁地在脑海中响起。
今天晚上的行动过于紧凑，程祗一直没有再和系统交流，它这会儿突然出现，程祗甚至有点不习惯。
又一个猜测破灭，程祗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遗憾。
两人回到陆听住所后，马不停蹄地研究起了今晚取得的战利品。
在清晰灯光之下看来，这沓影音资料的糟糕清晰度越发明显，程祗甚至怀疑这是影印件二次复印或者图片压缩后打印出来的。还好关于最重要的部分只有寥寥几页，主要是对那卜尔的特征介绍。
至于图片上那个形象，程祗也向陆听简单说明了，她在楼梯间见过这个存在。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故意将这东西现身的时间描述得极短，“差不多是转瞬即逝，我还以为是什么幻觉，就没有第一时间说明。”
她把视线再次落回插图，“世界上应该不存在这样的巧合……我在楼梯间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个那卜尔。如果这样的话，之前的很多情况，自此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那卜尔，独立种族，主要生活在界面之间的缝隙中，拥有小范围撕裂空间的能力，可以在界面之间进行任意且连续的穿梭。本体并不属于三维生物，不存在时间和空间上前后相继的特征，只能感知，不能接触。
偏爱于生物的精神以及一切相关事物，可以通过献祭取悦于祂们，也可以用特定的方式将其召唤。如果成功取悦并召唤，那卜尔会为召唤者实现一定范围内的愿望。
召唤材料：五个以上高神志生物的精神，300g以上火药，5kg以上写满任意文字的书籍
仪式：高精神环境下，由神志清楚的高神志生物念动特定咒语，发音准确，念动者多，所需遍数则相应减少
书中最后写到：那卜尔永远是邪|教徒们最忠实的伙伴，赞美那卜尔。
“这作者立场多少有点问题啊……”
程祗虚着眼感慨了一句，很快又将话题扯回正轨，“不出意外的话，昨天被四楼那帮人召唤出来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
“一切都很清楚了，让我们从最开始说起。”
程祗拿出手机，将上午那则怪谈一样的微博推到陆听面前，“7月份之前，他们抱着召唤那卜尔的打算租下了这一层的写字楼，然后招募员工，开始了漫长的献祭活动。
“帖子里的这个人说他看到的四楼员工看起来眼下乌黑，长期缺觉，但我们今晚遇到的员工却说他工作不忙，日子过得很快——看起来矛盾，实际上却非常合理。”
“因为这些员工的睡眠被当作精神的衍生物，献祭给了那卜尔。”
陆听很快理解了程祗的意思：“所以这个会坐电梯会说话，但却自称在睡觉的员工，是被献祭了睡眠？”
程祗点头：“或许一般而言会觉得，睡眠被献祭之后，人应该会进入睡不着的状态。但是，”她反问道，“既然没有睡觉，那么睡眠就是根本没有产生——不存在的东西又怎么献祭？”
“自认为处在睡眠之中，却又在真实的活动着……”陆听重复帖子里的描述，“才是被剥夺了睡眠。”
程祗点点头，继续道：“同时，文章里也提到，四楼里有鞭炮味，可能就是火药燃烧产生的气味，他们尝试召唤那卜尔应该是不止一次了，但不知道是献祭不够还是召唤仪式不合格，一直没能成功，或者说一直没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显然，租下这栋写字楼的第四层也是召唤计划的一部分，那条街上的人流量并不算小，尤其是周末时候。昨天傍晚我们路过那里时，恐怕正是一天之内人流量最大的时间之一，非常符合召唤仪式所要求的‘高精神环境’的特点——而他们就是在那时成功完成了召唤仪式。”
“后来姚绰所了解到的那三个被送去其他医院的精神异常者，就是召唤材料中的’五个高神志生物‘，这三个人被献祭了全部的神志，恐怕从此之后都只能处在这种无解的异常之中了。”
程祗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至于五人中其他的两个之一，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个人了。原因应该正如他所说，因为对献祭仪式感到恐惧，所以提前从大楼中逃走了。但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不过，拜他所赐，我大概了解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情况……嗯，这件事等会儿再说。”
“至于最后一位祭品，就是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位火焰人了。恐怕和前来缉捕他们的特殊部门有关，那卜尔为了某种目的，令这个人引燃火药，造成了那场爆炸。”
程祗梳理完全部情况，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那卜尔被召唤出来，到底要做什么？我们的任务‘阻止他的召唤’，阻止的又是什么？”
“依照之前火焰人的叫喊声，他们应该是想要召唤那个叫‘斯特尔特’的神祇吧。”陆听倒觉得并不难联想，“或许是他们想要通过那卜尔来召唤祂。”
“通过邪神来召唤其他邪神，在邪|教徒里也算是非常有个性的做法了。”
程祗开了个奇奇怪怪的玩笑，“但如果这样说的话，’阻止他的召唤‘里的他，又是谁？”
“如果说是四楼的那些人，那应该是一群人才对，为什么要用单数他？如果说是阻止那卜尔的召唤，又为什么要用单人旁的他，而不是示字旁的祂？”
陆听沉默了片刻：“或许任务描述并没有这么严谨。”
程祗不置可否地抿了下嘴，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将她刚才挑出来的一张影音页放到了陆听面前。
这是那卜尔部分的第四页，记述了那卜尔的召唤仪式，以及召唤所需要的咒语。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程祗的手指点上那条用图片列出的，难辨语言的咒文：“你认不认识这句话？”
陆听看着咒文：“说实话，我连这是什么语言都不知道。”
“我刚才用搜索软件搜索过了，也搜不出来。应该不是这个世界里常识性的内容。”程祗认真道。
陆听：“你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但是我认识这句话。”程祗淡定地表述道，“我不但认识，会读，还知道这句话翻译成汉语是什么意思。”
在陆听逐渐惊讶的眼神中，程祗叹了口气：“我现在真的很好奇，失忆前的我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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