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团死结就悬浮在离地一米的位置，许多绳索耷拉下来，一边和地心引力抗争一边继续扭动。
这玩意儿不能说多恐怖，但至少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的恶心劲儿。
为避免和它抱个满怀，程祗堪堪刹在了楼梯中央，一手拽着扶手，避免被奔跑的惯性带得滚下去。
而就在下一瞬间，这团半透明的东西却倏然消失了。
程祗皱起眉，视线逡巡一周，确定那东西确实已经不见，连同诡异的鸣声也不知何时结束，只留下耳膜被伤害后的嗡嗡感。
就在这被耽误的十多秒间，青年已经从程祗视线中消失，不知是进了二楼，还是跑下了一楼——总之是不知所踪，想追也追不到了。
她有些遗憾地上楼回去，却看到两个队友面色惨白地坐在楼梯上。
“你们怎么了？”程祗刚才离他们也不过就是半层楼的距离，怎么两个人就搞成了这样。
“你没听到刚才的声音？”姚绰忍着想吐的欲望反问她，一边说着，他点开面板，发现自己的san值已经从91掉到了88。
他缓了缓精神，充斥着大脑的强烈噪音消散了些许，终于撑着膝盖站起来，“这声音到底响了多久？我的san值已经掉了3点了。”
程祗道：“大概10秒不到吧。”
“就这点儿时间？”姚绰揉了揉太阳穴，“我以为至少有两分钟。”
“我也是……”陆听的状态似乎比姚绰好一些，自言自语地又道，“原来掉san是这种感觉。”
“几乎每次与祂们接触，都会san值下降，你还是早点习惯吧。”姚绰又看向程祗，“你san值还好吧？”
程祗已经明白过来，刚才那个声音并不止是难听，还会造成精神损伤。说不定刚才她视野中出现的那团“绳结”也是类似的东西，还好只有自己看到了。
看来她san值归0之后，不但从数值上根除了san值下降的问题，知觉上也一样免除了负面影响。
考虑了一下，程祗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惊吓队友了。
“掉了1点，”她说，“我的系统之前跟我说了，我的san值情况比较稳定。”
这人刚才在楼下，说不定听到的声音比较小，姚绰没有多想，此刻精神损伤带来的晕眩已经好了大半，他站起身道：“赶紧走吧，他们果然已经把那种存在召唤出来了。我们根本没有抗衡祂们的手段，光听到声音就会造成精神损伤。”
“你们先走吧。”程祗道，“我想留下来再看一下四楼。”
姚绰一愣，头疼道：“你以为你精神抗性高就能随便作死？现在你只是听到了声音，等你正面看到祂，甚至祂打算对你做什么的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程祗平静地摇了摇头：“如果我考虑得没错，那个存在应该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她一顿，“或者说，祂应该并没有能力真的对抗我们。从登上电梯之后，经历的这一系列，就足以说明了——
“楼里这玩意儿不过是个纸老虎，没什么好怕的。”
“……”姚绰只觉得刚才受到的精神损伤突然加剧了，耳鸣声嗡嗡作响。
这家伙其实已经被那个声音弄到精神崩溃了吧？他转向陆听：“你这个朋友之前也这样疯么？我怀疑她san值掉得太突然已经精神异常了，不想让她送死的话还是打晕带走比较好。”
陆听摇头：“不是……”
姚绰叹气：“果然，不过我们俩加一起可能也打不晕她。”
“我的意思是她没有精神异常，我相信她的猜想是对的。”
陆听认真道，“姚先生要不你先走吧，我和程祗回四楼看看。”
“你……”
姚绰感到自己已经拯救不了自以为是的年轻大学生了。
他转身迈开步子就走，陆听在后面挥手：“明天联系！”
姚绰：但愿吧！
“等等，我是说我一个人去四楼看看吧？”程祗突然问，“你留下来干什么？”
陆听也愕然：“我不可以留下来吗？”
不，主要是我不怕san值清零，但你还是要在意一点的……
这番话程祗也说不出口，只听陆听又道：“我不是担心你的危险打算陪你，我也认为这个四楼有非去不可的必要。既然这里存在的并不是鬼怪之类，那白天晚上也没有区别了吧，来都来了，还是看完再走吧。”
他说的也不好反驳，程祗点点头，已经考虑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比如陆听真的疯了，她就打晕对方带走。
“走吧。”她说着，已经越过陆听的位置，朝四楼走去。
陆听跟在后面又问：“刚才你说楼里这个存在是纸老虎，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么，从始至终，祂所做的一切都是暗箱操作，唯一一次正面出现，还是用声音吓唬人——说明祂并没有直接干掉我们的决心和勇气，”程祗不屑道，“怂货而已。”
陆听沉默了，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新人之路来得坎坷异常，十分钟前姚绰还给出了诚恳建议“不要接触，不要违逆”，现在程祗已经开始使用“怂货”这个词汇来形容祂们了。
程祗继续道：“首先，那个员工或者是和那个存在寻求合作，或者是已经被祂操控了。”
陆听回忆起来：“刚才第一次从电梯来到五楼时，他第一个说出了那里是四楼。那个时候手机手电还没有打开，他是看不到错误楼牌的。”
“嗯，”程祗道，“还有一点，他进入五楼那个办公室时，看上去非常自然。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不是他打算取东西的地方，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们公司的办公室。办公桌上的文件我看过了，落款写的是鸿雁精算师事务所。我在一楼电梯间见过这个名字，是五楼的公司。”
“所以你当时就知道那是五楼了？”
“只是有点奇怪，直到我们进了楼梯间，那里的楼牌写的是5层。而且我们向下也来到了四层……”程祗猜测道，“五楼电梯走廊的楼牌大概就是被那个存在修改了，为了给我们制造自己被电梯带到了四楼的错觉。”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呢……”说话间，他们已经从楼梯回到了四楼，程祗推开消防门，“祂不想让我们来到四楼。”
“因为那个员工怀里的东西？”陆听逐渐理解了一切。
程祗肯定：“嗯，所谓调虎离山，大概我们在电梯里的表现已经引起了那个存在的怀疑，所以才用电梯故障把我们带到五楼，然后误导我们，制造机会，让那个员工可以回到四楼取走东西。
“不过因为姚绰的谨慎，我们很快从五楼回到四楼，恰好堵住了找到东西准备下楼的员工，让他不得不在我们眼皮底下离开。那个存在为了让他成功脱身，只能使出正面手段震慑我们。”
“如果祂真的想杀了我们，又何必要动用这么多迂回手段，”程祗冷笑着嘲讽，“搞得像没有逻辑的三流恐怖片儿，毫无格调可言。”
“……”陆听只得道，“好比喻。”
“嗯，闲话就说到这里。”程祗和陆听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北侧走廊的第一个房间门前，“让我们看看，四楼除了被那人取走的东西以外，是不是还剩下点儿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将四楼未封锁的区域整个转了一遍。正如姚绰之前所说，四楼只有西边沿街的一侧被封锁了起来，但没有被封上的一侧房间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人使用，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空荡荡，偶有几间放置了一些资料设备日常用品之类的，应该是被当作了杂物间。
很显然，这个飞木设计公司并没有很多员工，之所以要租下一整楼的房间，多半是因为不想让秘密活动被人打扰，平时主要使用的还是南侧区域。
一路查看，走到第五个房间时，陆听终于在书柜的最下一层发现了异常。
一排原本应该整齐摞好的打印纸，上半截不自然地横出去两分，像是被人抽走了中间的东西。陆听将上边那摞纸拿起来，果不其然看到了盒子棱角压过的痕迹。
没有意外的话，刚才那个员工怀抱着的盒子，原本应该就是放在这个地方的。
程祗也蹲过来，看了看柜子的柜门，这个柜子是带锁的款式，陆听开门时，钥匙还是插在柜门上的。她隔着衣袖将钥匙从锁眼里拔了出来：“没有干涩感，这个钥匙可能不是一直插在这里的，而是刚才那人拿了东西后，没有拔出来留下的。这个柜子原本可能是上着锁的。”
“既然是上锁的柜子，那里面的这些打印纸说不定也会有用。”程祗拿起一叠，凑到了眼前。
入眼黑乎乎一片，这些打印纸上印的并不是文字内容，而是影印的书页照片，拍得模模糊糊，辨认起来相当费力。
程祗捻起页脚，从后向前翻了翻，想确定是不是所有打印纸上都是这样的影印图片，翻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影印页的最上端印着大字号的标题。
那卜尔
异空间的族群，精神的魔灵
右下角则是一幅足以令人密恐发作的插图，密密麻麻如同蠕虫的条状物汇集在一起，盘成一坨臃肿的心脏形状——像极了她半小时前在楼梯间看到的那一团“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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