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过来：“那边的电梯不是坏了一周了吗？”
“……太黑了，看错了。”姚绰立刻往右按了按，发现也是坏的。
青年狐疑：“你们不是在这里上班的？不会也是要来四楼的吧？”
事情到这份儿上，也装无可装了。
“我们是做公众号的，就是想来看看，找点素材。”姚绰干脆地承认了，“不好意思哈。”
青年的手离开扶着的墙，算是从刚才的电梯事故中恢复了过来：“没事。”大概是不想多做纠缠，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朝北侧的区域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打开了手机照明。
这条电梯走廊在楼层的中间一侧位置，南北通向不同区域，南侧靠着街道，正是昨天出事的那一侧。青年朝相反方向走过去，拐过一个弯，就来到了通往各个办公室的长走廊，这栋写字楼没有设置开放办公区，靠走廊连接一个个房间。
后面三人的脚步紧跟其后，陆听非常自来熟地搭话：“昨天出事的时候你没来上班？好险啊，突然出了这种事。”
听他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来的是意外而不是执法行动。
“不，其实昨天我来了……”青年语气里透着一种被生活压迫的无奈，“但我觉得昨天的事太奇怪了，就找借口跑了。”
这个答案多少有点出乎意料。
程祗表情微动：“什么奇怪的事？”
“想知道吗？”青年问出极富诱惑的问题后，接着恢复了忧郁的语气。
“我上个月工资还没领……现在公司领导财务也都找不到了。”
确实是和语气一样忧郁的话题。
陆听非常懂，即刻开始杜撰：“这个，我们公众号是有经费的，好商量。”
青年似乎满意了，打着手机灯光的手点了点。
“我是今年7月入职这个公司的。”他说，“投了13家设计公司，只有这家让我来面试了。”
程祗回忆了一下，才想起现在是10月底。
青年继续：“总之，我也算是这个公司半个元老了。”
……这公司的寿命和预料中一样的短暂。
“从我进来之后，在这里基本就没干过什么正事。”青年叹气，“整天不是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资料，就是做实验，忙倒不算忙，这么一天天过得也很快。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既然不是违法犯罪，又有工资发，干什么不是干。”
“但昨天……他们真的吓到我了。”青年一顿，忿忿道，“这群人竟然想召唤邪神，简直是不想活了。”
果然！
三人均是眼睛一亮，有种问对人了的感觉。
“他们要召唤的邪神叫什么？”陆听追问。
说话间，四人已经途径了几间办公室的房门，这些门上没有什么门牌标识，像是无人使用的样子。青年停在一扇门前，自然地转动把手，打开了房门。
“好像叫……啊，稍等，我先取个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去，顺手就带上了房门。
四人中走在第二个的陆听和他也保持着接近两米的距离，还来不及伸手，门就在他的面前关上了。
就在这关上的一瞬间，程祗心中突然涌现出了极其不妙的预感，和昨日爆炸前的感觉略为类似。似乎在几米之外的门内，突然有什么混乱纠缠的东西闪现出来，转瞬即逝，很快变成了幻觉一般的残留。
而在这时，陆听也已经再次打开了门。手机灯光照进去，不大的办公室瞬间一览无余，窗户紧闭，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两三秒的时间，青年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房间里。
程祗走到陆听身后，看了看房间里的景象：“这是什么灵异电影的展开吗？”
她说着，伸手推推站着不动的对方，“总之，先进去看看。”
“如果这真的是灵异电影，‘总之先看看’的想法一定是生存率不太高的那种。”
陆听虽然这样说，但还是第一个进到了屋子里。
青年的突然消失让姚绰心里也隐隐发毛，两个队友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开起玩笑，让他一时难以判断这两人究竟是素质惊人，还是单纯的人傻胆大。看两人都进了房间，他犹豫两秒，也跟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靠门位置摆着长桌和沙发，临窗则是一张办公桌，上面摆着电脑和几摞文件，像是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办公。月光和商业街的灯光从窗外透进来，很是增加了些能见度，整间办公室一览无余，没有任何藏人的可能。姚绰进门时，程祗已经借着月光翻起了桌上的文件。
她一边看着，一边用十分淡定的语气询问道：“你们有感觉吗？刚才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没有。”陆听打着手电查看柜子，即刻否认了。
姚绰也没有任何类似的感觉，他刚想开口，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闪过，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误。
他随即看向程祗：“我之前还没问，你的灵感值，可以说一下吗？”
程祗嗯了一声，灵感值和san值一样，都是系统内标识的数值之一，她很少查看，对这些数值多少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她点出系统界面，看了一眼。
“80。”
姚绰的表情僵硬了一秒：“80？”
“怎么？”程祗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点不妙的感觉。
“灵感值越高，对祂们的感知就越准确，简单说就是……你刚才的感觉是对的。”姚绰语气发冷，“这里有问题，刚才的电梯事故大概也不是巧合。”
刚才的电梯事故……程祗回忆了片刻，电梯急停来得太突然，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印象。
姚绰也没心情继续查看情况了：“我们先走吧，我怀疑昨天那帮人已经成功召唤出了什么存在，现在就盘桓在这个四楼里。刚才是不是陆听按下四楼的按键之后，电梯才出事的？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进入到祂的掌控之中了。”
“不要试图去理解或者违逆祂们，尽量避免接触，避免冲突。”姚绰语气严肃，“这是之前任务里，有经验的队友告诉我的，越谨慎的人才能活得越长。”
他说完，已经转身出了门，程祗有点遗憾地放下了手上的文件，她虽然毫无危机意识，但也不想拖累别人。
电梯是不敢再坐了，不过大楼里还有应急通道，就在电梯走廊的一头。三人原路返回，开门从通道下了楼，通道里有声控灯，倒是不用再打手电。姚绰走在最前面，转过一个弯，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努力确认了一下眼前的场景，只觉得心脏狂跳。
“这个楼牌……”他的手机灯光聚焦在了下一层的楼牌上。
金属的圆牌在灯光下反了半边光，即便如此，也能看清上面的数字——4。
三人刚刚从四楼下来，却再次回到了这里。
“果然，已经被困在这里了。”姚绰深吸一口气。
“不过这只是楼梯，我们想要下去，还可以尝试其他……”
“没事的。”程祗打断了他的话，“这跟刚才应该不是同一层。”
她说着，已经越过姚绰，下楼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这扇门中上部分镶嵌着一块玻璃，从远处看也能看清电梯走廊的部分情况，随着她推开门，电梯走廊整个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有什么不一样的？”姚绰照了照电梯楼牌和写着“飞木设计责任有限公司”的牌子，和刚才看到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区别嘛，”程祗笑了一下，“你关上手机灯就知道了。”
她笑得多少有点恶趣味，让这句话的可靠性大打折扣，姚绰犹豫两秒，见另外两人都关了手电，也只好照做。
消防通道的声控灯刚才已经熄灭，电梯走廊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陆听很快反应了过来：“这里没有消防灯。”
方才电梯门打开，他们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照明前，电梯走廊还有着基础的灯光照明，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对。”程祗再次打开了灯，这次她将灯光对准自己，大概是要给自己打光，可惜自下而上的灯光只在她脸上形成了某种颇为恐怖的光影效果。
“你们还记得今天下午我给你们看的那篇微博吧，博主说过，那个四楼的员工等电梯的时候，电梯走廊是‘一片漆黑’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四楼很可能是这里，没有消防灯的地方。”
她说着，将灯光打向了墙壁，这里虽然也安装了消防灯，但大概是坏掉了，丝毫灯光也无。
“那刚才最开始是怎么回事？我们在五楼为什么会看见四楼的楼牌？”姚绰问。
“不知道。”程祗回答，“大概就像你所说，是那种存在做的吧。”
说话间，她突然听到了些许微妙的窸窣声。
声音并不是来自身边两人的，而是更远一些的地方，紧挨着消防通道的那条走廊，也就是他们在五楼进入的北侧走廊。她将灯光打过去，照在了消防通道大门的一侧。
这一行动似乎惊动了对方，一个身影突然自走廊冲出，打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三人此刻已经站在了电梯走廊的中间位置，和消防通道有着六七米以上的距离，这一瞬之间谁也来不及反应，直到那个人冲下楼梯，程祗才拔腿追了上去。
这人竟然就是刚才消失在五楼的青年，他一手抱着书本大小的扁盒，在楼梯间狂奔向下，程祗跟紧其后。
如果这里是平地，依照程祗的身体素质，几秒间就足以追上对方，但向下的楼梯严重限制了她的速度，相比起跟在后面的陆听姚绰两人也快不了多少，追出一层楼，也只堪堪拉近了和青年的距离。
但只要保持这个速度，一旦下到一楼，很快就能控制住对方。
程祗正想到这里，突然，一阵怪声嗡然而至。
声音乍听起来有些类似人的鸣唱，但又带着模糊粘稠的簌簌杂音，如同一团昆虫一起高鸣，拥挤摩擦间，羽翅纷飞。分不清来源何处，却在几秒间越来越响，很快脱离了生物能发出的音量范畴，变成了带有奇怪韵律和节奏的音浪。
于此同时，程祗发现自己眼前两米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半透明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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