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着青草气的山间,有那么一瞬间让季匪想起高中时的‘小树林’。
大概大多数高校都有的,让学生在忙碌的学习之余能去散散步缓解一下身心疲劳,从而精心种植修饰过的操场后园。
只是都便宜了一些偷偷摸摸早恋的学生。
一到晚上,后操场的花园里就成了不少小情侣在晚自习空隙时的约会圣地。
高中的小树林还是比较单纯的小树林,没什么学生敢色胆包天的在里面行一些苟且之事,大多都是藏起来说一些悄悄话,顶多牵牵小手。
毕竟教导主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然袭击,还是挺吓人的。
某次季匪就是被当时那个姓吴的教导主任追了大半个操场,最后不得不钻进小树林里躲一躲——结果打搅了一对跃跃欲试准备打啵的野鸳鸯。
小情侣生怕被人看清脸似的,慌慌张张地跑了,幽静的‘风水宝地’被四个刚刚一起抽烟的男生被动霸占下来。
“我去,刚刚那俩人谁啊,都没看清脸。”
“看没看清脸不重要,看清动作就行了,刚刚那俩人是要亲上吧,嘿嘿,还挺浪漫……”
“怎么着老余,嫉妒了?”
“可不是,老子还没追上我家菁菁,要不然也带这儿来浪漫一下。”
“操,你小子还能浪漫的起来?怕是就想摸摸搜搜吧……”
十七八岁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们,碰到这种事后的聊天里不带着点颜色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个时候除了学习,对于他们而言生活里也就只有‘游戏’和‘女人’。
不过季匪一向不爱和他们聊这些事,甚至觉得有些烦。
他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漫不经心的又点了根烟抽。
少年学习抽烟这件事很早,在十五岁那年就会了,所以后来到了部队戒的时候,也是比较辛苦。
旁边几个人说着说着,话题就转移到了季匪身上。
“阿匪,阿匪。”冯健推了推他的肩膀,好奇地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就想把人带来小树林的那种。”
季匪夹着烟的手指一顿,想也不想地说:“没有。”
他在什么事上都挺离经叛道的,唯独男女关系这方面,纯洁的像是一张白纸。
几个男生听了,也不意外的‘哦’了声。
“乔舒那小妞不是对你挺有意思来着,弹钢琴的,又白又有气质。”余绍成忍不住八卦:“怎么?你真不喜欢她啊?”
“不喜欢。”季匪面无表情地回答,实际上,他压根就对那个乔舒没有印象。
“靠,乔舒多漂亮你都没意思,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此刻是秋天的晚上,天气还是有点凉的。
可谈起和‘姑娘’有关系的话题,其余几个人依旧是热火朝天。
“漂亮我就得对她有意思?”季匪杠精似的回怼了一句,颇为不以为然:“我压根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可见在他心里,外表并不是最重要的。
坐在一边儿的傅厦听到这句话,‘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是是是,你就记得你同桌长什么样了。”他戏谑的耸了耸肩,问另外两个人:“除了班长,你们看见过阿匪和哪个女生走得近么?”
另外二人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我同桌怎么了?”季匪一挑眉:“她帮我补习来着,我记得她有什么不正常。”
他总觉得这样的调侃让人有些别扭,可又说不上什么原因。
直到听了冯健的下一句,他才明白这种隐约的别扭和不适是为什么。
“班长学习是挺好的。”冯健口中的大实话脱口而出:“就是阿匪你和她关系保持的那么好,还真挺让人意外。”
意外?季匪眯了眯眼:“为什么意外?”
“因为班长很让人倒胃口啊。”冯健嘟囔着:“那么严肃,都不像娇滴滴的女孩儿,整天架个黑框眼镜长得还丑……”
话没说完,就被季匪一拳掀翻在地。
“你他妈瞎掰什么?”在几个哥们儿惊恐的眼神中,少年脚踩在冯健的胸口,直把人踩的说不出话,只能扒着球鞋急促的呼吸。
“背后谈论女生长的丑不丑?你还真算个男的。”季匪冷笑,扔了烟头直接走人。
被打的直咳嗽的冯健被余绍成扶了起来,气的脸都红了。
傅厦却顾不上他,连忙追上连背影都透着‘火冒三丈’的季匪。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他皱着眉拦住男生:“就因为这么点事儿,你就把老冯揍了?”
“滚开。”季匪烦躁的把他推开。
别说该不该揍的问题,他还嫌揍得轻了呢。
“我说,你……”傅厦顿了一下,不确定的试探:“你该不会是真的对班长有意思吧?”
季匪眉头皱的更紧:“你说什么屁话呢?”
“没意思么?”傅厦耸了耸肩:“那你怎么因为她打人?”
“我不是因为她。”季匪硬着头皮,义正严辞道:“单纯看不惯他在背后说同学。”
“呵。”傅厦露出一副‘你赶紧得了’的神色,戏谑着:“要是冯健今天说的是咱班别的女同学,你会动手么?”
季匪:“……”
他有些哑口无言,但半晌过后,又不甘心的解释:“他说的是我同桌,我和别人又不熟。”
他是出于朋友的角度维护程见烟,和对她有没有意思有什么关系?
傅厦狐疑的看着他,又试探着才雷点上蹦迪:“说实话,冯健说的也不是全错吧?就是用词难听了点。”
“班长确实平平无奇啊,皮肤还有点黑。”
“黑怎么了?”季匪讽刺的轻笑一声:“学习至少比你强一百倍吧?”
傅厦:“……”
就这,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只要有人说程见烟一句,他就和炸了的刺猬一样。
傅厦多年前就隐约察觉到的事情在十年后得到了印证——在得知季匪和程见烟结婚了,他短暂的惊讶过后就是了然。
对于这个结果,他非但不意外,而且还可以笃定是季匪主动的。
这家伙就是这样,惦记的人或事无论过了多久,总会如愿以偿。
只是在季匪的角度看来,十年前的小树林谈话时,他对程见烟真的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维护,还并没有太多旖旎的心思。
但现在……他终于在树林里亲吻到了心爱的姑娘。
周围的花草树木,蚊虫蚂蚁,都是他们初吻的见证。
-
晚上睡在套房里的不同房间,程见烟有些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一闭眼,似乎就能感受到季匪圈着她手臂的力道。
那种似乎连一张床都插/不进去的亲密距离,竟然让她非但不反感,反而……反而还觉得很有安全感。
微微抿唇,薄荷的清凉气息似乎还有残留。
程见烟忍不住的思考她此刻的‘回味’究竟是喜欢,还是因为季匪有力的手臂禁锢她时的安全感。
安全感,真的是她一直很缺失又渴望得到的东西。
在季匪的怀里承受着他的亲吻,她发现自己非但不厌恶抗拒,反而……挺享受的。
这么一想,又有些莫名的羞耻。
对于母胎单身了二十八年,除了认识过苏轩那个相亲对象就直接结婚了的自己,这真的是一种很刺激的体验。
因为这个,程见烟难得失眠,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早房间门被敲响,季匪叫她起床去吃早餐的时候,她条件反射一样的直直地坐了起来。
她走下床去开了门。
季匪看见程见烟目光有些发直的状态,微微一愣:“没睡好?”
“……没有。”她有些羞赧于承认没睡好这个事实,连忙摇头:“睡的挺好的。”
说着,就折身到卧室的洗手间里准备洗漱。
程见烟知道季匪为什么这么早就来叫她,昨天她下午睡着了错过采摘园开放的时间,今天得趁早去。
如果来到这采摘园为招牌的度假区不去体验一下,还是挺可惜。
更何况清晨的园子里没那么多人挤来挤去,水果还新鲜,挺好的。
老师这个职业是需要起早看早自习的,程见烟也早就习惯了早起这件事,不费什么力气的就把精神状态调整的比较清明。
跟着季匪吃完早餐,两个人就爬山到了山顶的采摘园。
八月份的京北正是桃子和草莓成熟的季节,站在园子门口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的好看。
程见烟眨了眨眼,侧头问他:“可以随便摘么?”
市场上的草莓和桃子可都挺贵的。
“可以吧,这都是傅厦的。”季匪其实也不确定,但依旧很笃定地说:“随便摘,收钱的话我结账。”
毕竟他也有股份在呢!
程见烟忍不住笑了笑,便走进去草莓地里开始采摘。
她虽然问了那个问题,但也并不准备摘多少。
弄一篮够吃就行了,摘多了也是浪费粮食。
季匪对‘采摘’这个活动并没有兴趣,索性连篮子都没拿,就站在一旁垂眸看着程见烟采。
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居高临下打量的态度有些欠揍,索性半蹲着陪她,手腕搭在膝盖,修长的手指向下垂。
程见烟微微侧头,就看见他白皙的指尖。
“怎么了?”她有些纳闷地问他:“你是想摘还是想吃?”
如果想吃的话她这儿已经摘了一个篮底了,正好可以让他去洗洗然后坐在一边吃,也省得站在太阳底下无所事事的被晒了。
但季匪表示两者都不是,摇了摇头。
“没事儿。”他轻描淡写道:“陪你蹲会儿。”
“……”
程见烟突然有种挺荒诞,但细细想来却很合理的念头。
如果他们高中时候有现在这样的‘合法关系’,那季匪一定会是全世界最粘人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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