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的度假区待了两天,等开车回到市里后的第二天,季匪就回到部队报到了。
他小腹上的伤已经拆过线恢复的差不多了,在没任务的时间里做日常训练完全没问题。
程见烟的假期倒是还剩下许多,在季匪上班的时候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觉得无聊。
毕竟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单着过来的,眼下虽然有了合法的老公,但还不至于不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了。
高中的教师很忙,放假的时候专心备课,一个假期都可以排的满满当当的。
等弄好了一套卷子的重点题,程见烟眼皮有些发沉。
她没有午睡的习惯,但偶尔也会有些犯困,眼下床就在身后,确实是一个充分的‘诱惑’。
程见烟没有勉强坚持什么,撂下笔就去锁上卧室的门,爬到床上准备睡一会儿。
虽然一个人在家,但她已经养成睡觉时就会锁上卧室门的习惯了。
现在快要下午一点钟,睡一个小时两点起来继续工作,也不会影响什么。
只是程见烟比预想中睡的更沉,甚至醒的时候,还是被门外的动静吵醒的。
迷迷糊糊还没睁开眼,隔着一层门版,她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电视播放的嘈杂声,其中还伴随着情绪颇为激动和亢奋地喊叫。
意识不算清晰时,程见烟的第一反应是季匪提前下班了?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因为季匪就算回来,也绝对不会这样大喊大叫,而且门外根本不是男人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程见烟脑中未散的瞌睡虫瞬间跑光了。
她一下坐直了身体,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妄图听到外面的声音。
屋子隔音好,但也能客厅里隐约传来男生激烈的声音,一直在说什么‘往左边往左边’,‘搞偷袭’或者‘你特么怎么这么菜’之类的……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打游戏时的骂骂咧咧声。
而且……这声音越听越像季易。
程见烟微怔,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听得更仔细。
几分钟过后,程见烟确定了这就是季易。
那看起来也不意外了,毕竟他是季匪的侄子,来叔叔家里也没什么,只是没提前打招呼的话,她基本算是被困在卧室里了。
毕竟没有‘梳妆打扮’,她实在没做好准备就这么出去和季易说:我是程老师,和你叔叔结婚了。
站在原地煎熬的思索片刻,程见烟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季匪。
她知道他的工作性质特殊,在他上班的时候也很少给他打电话,但这次……也真的是非常特殊而且紧急的情况了。
她不知道季易什么时间走的话,就只能一直被困在卧室里。
等待电话被接通的过程中,程见烟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不自觉的抠着手指甲。
但出乎意料的,季匪没有让她等太久,很快就接起电话了。
“程程。”他声音里有些意外:“发生什么事了么?”
其实他也知道她没事不会轻易打电话的。
“嗯,有点事。”程见烟声音低低,简单的把季易来家里的事说了一声。
“靠。”季匪听完,忍不住的骂了声:“这栋房子里九中比较近,我之前就把密码给他了,让他没事儿过来休息休息…我把这事儿忘了。”
他有些抱歉地说着:“对不起,我来解决,你们碰见了么?”
“没有,我还在卧室。”程见烟轻声道:“他在客厅里…好像和同学打游戏呢。”
“还带着人来的?”季匪听完更来气了:“得,怪不得之前磨我让我安了个游戏机呢。”
“没事,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滚。”
说完,季匪就立刻挂了电话去解决问题。
程见烟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向,很快听到季易接了电话,含含糊糊的抱怨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和同学一起离开了。
他走之前愤怒的大声说了一句:“我二叔年纪轻轻就有点更年期了!”
……
程见烟忍着笑,听到大门‘砰’的一下关上,又过了一会儿确信他们不会折回来,才拧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里已经一片狼藉。
十七八岁的少年脑子里只有‘裹乱’,是不会有打扫房间的这个念头的。
虽然季易和季匪是一家人,但比较起来,他真的没有他叔叔那般爱干净。
程见烟记得季匪是有一点小洁癖的,睡觉时桌子上必须垫着自己的校服,书桌里的那些书虽然不看,但也摆的整整齐齐。
做同桌一年多,在她的记忆里少年身上一直都是留香珠的薄荷清香,还有修长的手指上干干净净的指甲。
再看看现在的季易……
就在客厅待了这么一会儿,沙发弄得一团乱,地上也全都是撇的五颜六色的零食袋子。
程见烟摇了摇头,去洗手间拿出扫把来打扫。
她虽然没有洁癖,但也是喜欢干净的性格,见到房间乱了,当真是看不下去的。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大门又被人从外输入密码打开了。
程见烟以为是季易去而复返,心脏不自觉紧张到像是揪了起来,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扫把。
结果进来的人是季匪,四目相对,程见烟重重的松了口气。
“你……”她迟疑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啊。
“基地没什么事儿,可以早退。”季匪扫了眼一半凌乱一半干净的大厅,皱了皱眉:“都是那崽子弄的?”
程见烟没说话。
她作为一个老师,当然做不出来告学生一状的事情,更何况就算她不说,事实也已经很明显了。
“我来打扫吧。”季匪走上前,试图接过她手里的扫把,低声说:“怪我忘记改密码了。”
他的锅,不该程见烟受累。
“没什么的。”她眨了眨眼睛,缩手不把扫把给他:“也是我搬过来的太突然了。”
当时那个结婚的决定,对他们来说都是足够匆忙的一件事。
需要面临的情况那么多,难免也就会疏漏一些小事了。
程见烟根本没有怪季匪的意思,更觉得他没有必要特意为这么一件小事赶回来。
季匪看着她坚持握着扫把的细长手指,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种习惯性先检讨自己的毛病,还是没有任何改善啊,而且……
“即使已经亲过了。”他抬眸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问道:“还是这么客气么?”
完全没想到季匪会突然提起那天晚上的亲吻,程见烟愣了一下,本来淡然的瞳孔里很快染上一片错愕。
这种情绪也蔓延到了脸上,耳根上,都有种热热的绯红。
胭脂一样的颜色,在阳光充足的午后分外娇艳。
“你,”程见烟几乎不敢看他直直的眸子,别扭的侧过头去:“你说什么啊?”
“我说程程,你太客气了。”季匪勉强微笑了一下,重复:“客气到不像是夫妻,像是合租的室友。”
这种无意识的泾渭分明,轻易不肯让他这个‘老公’帮助一点点的样子,难免就让人觉得有些失落。
本来也没什么的,季匪从和程见烟结婚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现在也才一个多月而已。
因为他清晰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是个什么性格。
程见烟是个很难让人走进她内心,但一旦走进,他们之间就会是‘永恒’的一个性格。
季匪有那个自信让她喜欢自己,所以他从来不觉得沮丧。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他们未曾有任何亲密接触的情况下。
可前天的小树林里,他们明明已经越界了,但程见烟依旧没有半分要走出蜗牛壳的意思——无论是对话,接触,还是打电话发信息的频率和内容,他们都真的很像生疏的室友……
初吻的那天晚上,就像是个旖旎的梦境,仿佛不曾真实的存在过。
如此强烈的反差,就算是季匪,也难免会觉得有失落感的。
看着男人垂着眼睛坐在沙发上,一副安安静静的失落美男子模样,程见烟心里一阵莫名的慌。
因为她不知道季匪突然有些郁闷的态度是因为什么,他说自己太客气,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不让他干活儿么?
程见烟看向手里攥着的扫把,不自觉的有些迷茫。
可是,自己也只是觉得他刚刚回来,应该休息啊。
她抿了抿唇,总觉得还应该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光是因为打扫的话,不至于的。
季匪不是那种随便发脾气的人。
“那个,”程见烟走过去,斟酌着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生气。”季匪想也不想的回答,只是声音还多少有点闷闷的。
她听完更确定了,他还在生气。
程见烟不确定的试探:“是因为我没见季易的缘故么?”
“……什么?”季匪发现,他真的不太懂这女人的脑回路了。
他此刻一点点矫情的郁闷,怎么可能和她见不见季易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没见季易,就是觉得太突然了,而且衣衫不整,不适合。”程见烟连忙说:“不是故意不肯见你家里人的。”
得,季匪算是明白她在误会什么了。
“傻瓜,你就算真的不想见我家里人我也不会生气的。”他笑了笑,短暂的郁闷烟消云散:“他们还不值得。”
“那你怎么…”程见烟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疑惑的轻蹙眉头:“你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么?”
季匪拿起桌上未拆封的矿泉水拧开,想也不想的回答:“不在乎。”
“那你怎么说是因为他们催你催得不耐烦,才想和我结婚的?”
程见烟还以为,他会很着急带着她去搪塞他的家里人的。
……
季匪一口水差点哽在喉咙里。
有点要露馅的感觉。
果然在程见烟面前,即便只是闲聊,也得时时刻刻保持前后自洽的逻辑啊。
“两方面的事。”季匪把水咽下去,硬着头皮自圆其说:“我懒得理他们,但也确实被他们催的烦了。”
“我爸妈还拜托部队里的领导给我介绍对象,你说烦不烦人?”
唔,催婚催到单位去这确实有够烦的。
程见烟刚刚那点疑惑的苗头烟消云散,赞同的点点头。
“那我们还是去见你父母吧。”她正色道:“免得他们不知道你结婚,还继续给你介绍对象。”
季匪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沉默片刻答应下来。
程见烟自认已经和他说开了,便松了口气,准备站起来继续打扫。
只是刚有动作,靠近他的那只手腕就被抓住了。
“程程。”季匪问她:“你刚刚是在考虑我的心情么?”
“嗯?”程见烟没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什么?”
季匪:“你有害怕我会不开心么?”
程见烟微怔,片刻后在他炽热的注视中点了点头。
“会。”她诚实地说:“挺害怕你会不开心的。”
尤其是在她面前,被她给予了‘不开心’的情绪,这会让程见烟很头疼。
在她心里,季匪就应该是热烈桀骜,意气风发的,就算愤怒,无法无天,也不应该是刚刚那种疑似低落的情绪。
那不像他,也会让她慌张。
程见烟说完,敏锐的注意到季匪琥珀色的漂亮眼珠里闪过一抹类似于‘恍惚’的情绪。
她一愣:“怎么了?”
“没怎么。”季匪笑笑,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耳朵:“挺开心的。”
“程程,再多考虑我一点。”
人都会有贪心这种情绪的。
现在的季匪,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喂不饱的饿狼。
想让她多考虑他一点,多喜欢他一点。
一点一点的细枝末节累积起来……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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