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偷看我?◎

    这时候还早, 爷俩去机票代理处买机票。

    樊琪和薛晓静挽着胳膊一起逛街,内地现在价格实行双轨制,原来的计划价格和市场价有巨大的差异, 很多轻工业品价格贵质量还不太好。

    港城七十年代起制造业尤其是轻工业品制造繁荣,而且还是一个贸易港口城市, 所以衣服和电子产品都很便宜。

    现在是六月底, 很多品牌都在清仓,有一家质地款式看着都不错,关键折扣还低。

    别看薛晓静说自己是望族出身, 可到底经历了这么多年,家里的家底又给了孩子来港城买房和开销, 老两口收入在内地算不错的,不过真的出来花钱,还是得精打细算。

    非打折不买,还要讲价,被她带起来, 樊琪兴致也来了,跟她一起买,薛晓静还要给樊琪买, 她年轻就和老公分开, 一直遗憾没能有个女儿。

    见樊琪出来一年, 改变了很多,心里很是欣慰,姑娘长大了。

    “姆妈, 我已经买了很多了。你自己买, 就好了。”樊琪一想不对, “给我爸妈他们也买几件。”

    说是这么说了, 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爸妈和哥哥的尺寸啊?

    见樊琪拿捏不准,薛晓静用手掌把尺寸:“你爸爸比阿谦爸爸胸围大一寸,你妈妈有点发福,她的衣服胸围要买98到100公分的……”

    他们一家子的尺寸陈妈全知道,樊琪只管挑款式,薛晓静说:“奶奶就不要买了,我给她买了她都说穿不出去,她就要穿老古的斜襟衫。都是你妈给她做的。”

    “哦哦!晓得了。”

    樊琪最近挣钱了,挑了不少,结账的时候,被薛晓静全都拿了去,一并给付了。

    结完账,薛晓静:“琪琪,哪儿有卖化妆品的?”

    樊琪带她去一家专门做折扣化妆品的店铺,薛晓静贴在樊琪的耳朵边说:“我要给你哥哥带一套化妆品。”

    “为啥?”樊琪好奇地瞪大眼睛。

    “我给她介绍了我们医院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很漂亮,而且业务能力强,对待病人特别有耐心。你哥哥跟人家去看过电影了,人家对你哥哥印象不错,听你妈说你哥哥也喜欢。”

    “是吧?”

    “给你哥哥买套化妆品,让他去送小姑娘。对不啦?”薛晓静眉开眼笑。

    “要的,要的。”

    樊琪挑了一套年轻姑娘用的法国品牌套装,一拿好,薛晓静就要走。

    樊琪拉着她:“这里化妆品很便宜的,你也买点呀!”

    “我么,就美加净用用好了。”薛晓静要往外。

    樊琪抱住她的胳膊,拿了两套适合妈妈年纪的化妆品,又拉着她买奶奶用的肩颈霜,这个肩颈霜上辈子樊琪一直给小时候带她的保姆阿婆买。

    “这个护手霜蛮好的,价格又便宜,你们医生一直要洗手的,多拿几支,送送同事呀!”樊琪又帮她拿了些杂七杂八的。

    薛晓静看着正在给她挑回去做礼物的樊琪,感觉孩子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原本一直放不下的心,宽松了很多。

    樊琪挑地差不多了,她快步走到柜台前,薛晓静又要抢着结账,樊琪先付了钱。

    樊琪没发现,薛晓静听到一共一千五百多港币时候,脸上肉抖了一抖。

    她拉着薛晓静一起往外:“哥哥找好对象,妈妈就开心了呀!”

    话题一转,薛晓静立刻来劲儿了:“是的呀!不过阿珣找了对象,房子又是问题了。反正跟你爸妈说,让他们住过来,他们都说不通的。”

    “这个确实不太好。”陈家有房子是陈家的事,两家住在一个屋檐下,嘴唇和牙齿都会打架,再好的关系,有了隔阂也麻烦。

    “可等造船厂分房子要到什么时候?总不能新娘子嫁过来,一家五口住在二十个平方的房子里?以后有了小孩呢?”薛晓静也知道不好,可替樊家想想,真的很麻烦,“你不晓得,那些没分到房子的,找不到老婆的老小伙子不要太多。”

    这个话也是实情,别说有小孩了,就是结婚了一家五口挤在一起,小夫妻俩怎么过夫妻生活?

    记忆里原主在港城也确实困难,不过她再伸手问家里要钱,说实话,也挺过分的。

    樊琪把这些话落进了心里,看看过年的时候,自己能赚到多少,这个时候上海的房价应该不高吧?

    看见前头的饼屋在排队,樊琪去排队:“姆妈,这里的老婆饼很好吃的。买点儿回去,给单位里的同事分一分。”

    薛晓静看着地上的那一袋子化妆品,又看看孩子热情地买东西,告诉自己,孩子一片心意,不要扫兴了。

    父子俩看着婆媳大包小包地进门,陈钦贤笑着说:“这是大丰收了。”

    薛晓静坐到陈钦贤身边,很得意:“囡囡给我买了搽脸的化妆品。”

    “你再搽得嫩一点,我们都成两代人了。”

    薛晓静摸了摸男人的头发:“其实刚才我想给你买染发膏的呀!”

    “不要。我这样挺好的。你不要成天花头花脑的。”

    陈至谦站起来:“你们回来了,去吃晚饭吧!”

    刚出了酒店门,樊琪要往右手边走,被陈至谦一把拉过,往边上的小巷子去,刚才还私下说了,爸妈来带他们吃地道的粤菜?现在就坐在小巷子里的一家烧腊店里?

    口味倒是不错,就是在街边吃饭,环境差了,他们俩吃吃就算了,带爸妈来,是不是不太好?

    陈爸陈妈完全不在意,陈妈夹了一个鸭腿给樊琪:“囡囡、阿谦,我们俩明天十一点的航班,早上就去机场了,你们也别赶过来送我们了。你们忙自己的事,等春节再回家。”

    跟陈爸陈妈吃过饭,两人一起回家,樊琪埋怨:“不是说好去云月酒家的吗?你爸妈难得来一次。”

    “你知道我妈叫我进去做什么?”

    樊琪歪头疑惑地看着他,陈至谦被她这个表情给逗笑了:“她要给我一千五,说你买太多了,不过你一片心意,她也不能拒绝。她肉疼了。”

    也是!自己最近赚钱了,以前大手大脚的老习惯又来了。樊琪:“你没要她钱吧?我最近其实赚了挺多的。”

    “我把钱给推了,她跟我说,要是咱俩真的宽裕了,攒点儿钱,到时候给你爸妈买套房。陈家花园你爸妈是不会住进去的。因为我是他们的养子,又是女婿,你是女儿,如果咱俩买房的话,爸妈肯定愿意住进去。他们有地方住了,把现在的房子让给阿哥结婚,就能解决问题了。”

    樊琪点头:“跟我想得一样,上海的房价现在不贵吧?”

    “因为房子都是单位分配的,所以一般人都不会想买的。咱们那种地段,四五百一平米还没人买。”

    “我爸妈加上奶奶,两房一厅要的。”

    “内地现在市场上可以买的内销房,最大也就五十个平方的房子。”

    樊琪算了一下:“那就是两万五,人民币和港元是1:2左右吧?也就是要五万左右港币。我来买吧!”

    地铁开了门,樊琪走进去,陈至谦在身后跟着,他走到她身边皱眉问:“什么叫你来买?”

    “给我爸妈的房子,我来。”樊琪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毕竟她是樊家的亲闺女,“你别掺和了,你放弃去美国陪我过来,我爸妈肯定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还要出钱买房,他们就更加心里难安了。到时候咱俩还离婚,你让他们怎么还住得下去?”

    明明她说得很对,陈至谦发现自己就很别扭,很难接受她分得那么清楚,站在那儿不说话。

    樊琪没听见他回答,纳闷,他不是会答一句“嗯”或者是“好”的吗?怎么就没话了?

    仰头看他,发现本来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换了一张脸了,好像别人问他借了钱没还。

    樊琪仔细回忆,自己真没说错话,哪儿惹恼了他?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樊琪,见门口上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手里抱着一个嫩黄色的噗噗熊公仔,看见这个,樊琪没别的心思了,眼睛就盯着人家手里的公仔。

    陈至谦沉闷了一小会儿,察觉她怎么不说话了,低头看去,见樊琪盯着人家姑娘手里的公仔,一双眼睛晶晶亮。

    他扯了扯她:“到站了。”

    樊琪走出车门前,还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那只公仔。好想要,可家里实在太小了。

    “走楼梯,当心点。”陈至谦提醒她。

    樊琪垂头丧气地跟着他走到地铁出口,此刻外头下起了暴雨。

    路灯照耀下,雨点密密麻麻,陈至谦低头跟她说:“我先回去拿伞,你在这里等等。”

    “你冒雨冲回去,然后你再来接我?有病吧?一起冲了!”

    陈至谦都没反应过来,樊琪已经往雨里冲了去,他立马跟上。

    他们的房子说是在地铁边,不过还是有十多分钟的路程,樊琪拼了一路,浑身湿透地进了电梯,一下子就撑不住了,弯腰喘气:“不行了,要跑死我了。”

    陈至谦把手伸给她,樊琪搭着他的手,站起来,继续喘。

    “樊琪。”陈至谦叫她。

    “嗯?”

    “要不要明天开始跟我一起晨跑?”陈至谦见她不说话,又加了一句,“顺带减个肥。”

    陈至谦跟她说减肥,提醒了她一件事,她问:“减肥?我胖?”

    她又纠缠上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跟她说胖干什么?不过她这么爱吃,还睡得跟小猪似的,倒不是胖,而是她跑这么点路就喘,真的要锻炼。

    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陈至谦,看见电梯开门,说了一声:“走了。”

    樊琪跟上去,她还在想自己肚子的问题,走路的时候,时不时地低头看,到了门口都没发现,撞在正在开门的陈至谦身上,被他埋怨:“怎么走路不看路的?”

    “那不是你说我胖了,肉多了吗?还说我肚子上肉多了,我在看我肚子。”

    陈至谦等她进屋后关上门:“快洗澡去,浑身湿透了。”

    樊琪洗了个战斗澡,毛巾包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手隔着T恤在捏肚子上的肉。

    见她这么纠结,陈至谦跟她说:“就胖了一点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樊琪瞪大了双眼看他,恍若要重新认识一个人:“你还仔细看过?陈至谦,你偷看我?”

    这?什么跟什么啊?陈至谦气:“你睡相太差,毯子永远不在身上,T恤永远卷到胸口,露出肚皮,跟个青蛙似的,我不看都不行。我偷看什么了?”

    樊琪在惊诧中,把衣摆往裤腰里塞,这样应该不会再露肚皮了吧?

    陈至谦见她当着他的面塞衣摆,他摇头:她可真不把他当外人。

    第32章

    ◎第一个公仔◎

    刘襄年坐在会议室里, 透过玻璃看着维港,脸上表情神秘莫测,听着艾莱电子的二股东印先生在谈价格:“刘老板, 如果您真的想要,每股四毫三先, 我也是全了您爱孙子的一片心意。”

    “艾莱电子前三十个交易日平均股价就八先, 你现在要四毫三?”

    刘襄年站了起来:“那今天就这样了。你再回去好好想想。”

    刘襄年的助理哼笑一声:“印先生,港城的电子代工企业也不是你一家。你们艾莱不过是刚好够菜,一直亏损, 我们孙少爷那时候手里没钱没资源才会到你们那里加工。你信不信,过两天刘老板就给我们孙少爷买下伟科?那时候, 你的艾莱从六分钱起来,还得回到六分钱。你们黄老板把好端端的一家厂,搞成今天这个地步,趁着现在股价起来,还能卖几个钱, 给你一毫五先,你不卖?”

    印先生见刘襄年走出去:“刘老板,您在外面市场上可没办法收这么多艾莱股份。”

    这话让刘襄年停住:“两毫五, 你要卖就卖。”

    这位印先生想了想说:“就这个价。”

    送走艾莱的这位二股东, 助理跟刘襄年说:“老板, 这个价格是不是太高了。他的股份是转让过来的,一旦收购失败,六个月之内不能转让, 到时候就怕会砸在手里。”

    刘襄年靠在椅子里, 想要拿到控股权, 就这位二股东股份是不够的, 他说:“为了孩子回来,这点钱总归得花下去的。剩余的在市场上收购,让许辖开始买入艾莱电子的股票。”

    “好的。”

    *

    樊琪吃过饭,想要趴在桌上打个盹。

    桌上被放了一杯咖啡,樊琪抬头看,是廖雅哲,她拿过咖啡,喝了一口。

    廖雅哲说:“走了,快开盘了。”

    樊琪站起来,腿好酸,她敲了两下,走路有点儿不自然。

    “樊琪,周日休息,你还没精神。你老公也太厉害了吧?把你折腾成这样?”

    “滚!”

    樊琪骂了一声,不是廖雅哲想的那样,但是比廖雅哲想的还让人生气。

    那本书里说陈至谦,老婆死了之后,他没有再婚。之前还在想他为什么没有再婚,现在知道了,就他这样,长得再好看,也没人要。

    她还没答应要晨跑呢!今天一早五点半,把她给推醒了,拉着她下楼去跑步,跑了整整四十分钟,她累得跟一条狗似的,他还说上楼不要坐电梯,走楼梯是非常好的健身方式。

    锻炼个鬼啊!被他拖着爬到十六楼,她都快累趴下了。

    当时休息了一下觉得还好,经过一上午,她只觉得腿脚酸得不行,这个混蛋不知道循序渐进吗?

    进入交易厅,上周连续三天电视游戏机概念股上涨,今天已经退潮了,整个板块开始下跌,她手里的艾莱电子自然也下跌。

    但是从流出的资金来看主力没有出逃,所以她还没减仓。

    下午一开盘,她就发现艾莱电子率先上涨,大单在持续吃进,股价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攻,这个手法看上去像是老手。

    涨多了,上午股价一直盘桓在水下,这个时候被拉起来,又下压,获利盘纷纷出逃。

    很快成交量缩小,股价再次拉升,这个时候情绪发酵,同类型的股纷纷跟涨。

    很快电视游戏概念股再度热了起来,樊琪看着股价一直在往上跳从上午一毫九,此刻已经接近翻倍。

    一个一个命令查询真的很麻烦,股价僵持在三毫上下,搭了平台整理。

    项姐打电话下来:“琪琪,艾莱电子涨了这么多,要不要跑?”

    “落袋为安,没什么错。不过,我觉得还可以看看。”

    “那我也看看?”

    挂掉电话樊琪确定是有资金接力,就不管了。太累了,她得回家睡觉去。

    樊琪走出办公室,走到电梯口等电梯,今天早上被陈至谦拉着爬楼梯爬傻掉了,现在她能坐电梯,绝不走楼梯。

    “汪先生,那就这样。”一个声音传来。

    樊琪转头望去,见长兴的许辖送原主的熟人,导演汪少阳来到电梯口。

    许辖用带了一丝轻蔑的眼神扫了她一下,汪少阳在许辖的表情上加了个倍。

    电梯开门,樊琪踏进电梯里,汪少阳一脚跟着进来,跟许辖挥了挥手。

    电梯关门,同在电梯里的汪少阳脑袋半秃,脸上带着三分猥琐三分油腻四分嘚瑟的表情:“樊琪,又见面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谁规定要我先打招呼的?英女王吗?”一层楼电梯已经到达,樊琪出了电梯门。

    汪少阳在她身后:“以前阳哥,阳哥,叫得多甜,现在拔X无情了?”

    什么叫拔X无情?原主对着他确实谄媚了点儿,不过小姑娘终究是放不开,不过是嘴上叫叫,压根没有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亲密举动。

    “注意你的言辞。”樊琪转身警告他。

    汪少阳讪笑着走到樊琪身边,上上下下看她:“你倒是聪明知道刘家不可能让你进门,围魏救赵,抱上了廖继庆的大腿,出演《谁是股神》的片头,想要靠这个转型?可你不知道吧?这个片头拍摄到我手里了,而且跟这个片头会一起拍的是电影《股王之王》,我的《不败千王》的票房你是知道的。想转型,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上次说的你还记得吗?我等你的电话。”

    樊琪还了他一个黑人问号脸:“汪先生,不愧是拍电影的,想象力极度丰富。你慢慢等,好好等!”

    不想跟这个混蛋多啰嗦,她现在只想回家躺平。

    樊琪回到家,拿了衣服洗了个澡,立马进屋关门开空调躺下。

    迷迷糊糊中听见外头电话铃声响,她赤着脚跑出去接电话:“喂!”

    “樊琪,你不舒服吗?”

    是陈至谦,她答:“没有啊!”

    “我打电话去耀华,说你早走了。没事儿就好。”电话对过的陈至谦好似松了一口气,“我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先吃。”

    樊琪这才清醒过来,想起自己今天浑身不得劲儿的始作俑者,她就火大:“都怪你,一清早,拉着我跑步。我一整天都累得要死。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补觉了。”

    挂了电话,樊琪继续扑床上补觉,醒来撩开窗帘一角,见外头已经是万家灯火,拿起手表一看,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伸了个懒腰,她出房间,从冰箱里找了西红柿和鸡蛋出来,加一包公仔面,就是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了。

    打开电视机,财经频道正在播报股市信息,樊琪一口面嗦到一半,见新闻里在说今天艾莱电子的巨幅震荡,最高冲到三毫五先,最低两毫二先,收盘三毫二先。

    港股这样的涨跌幅并不罕见,不过涉及电视游戏机概念,所以被拎出来讨论,明天要看一下了,要是大资金有分歧,她得跑掉。

    上辈子A股的龙头票要七八个涨停,这么一来七八天的时间,情绪发酵,游资接力,加上强者恒强,总归是龙头先涨,最后才跌,有时间可以资金出逃。港股不同,没有涨跌停限制,整个涨幅会很快兑现,稍有不慎就会被埋进去。

    他们这些游资在操作港股上,非常谨慎,一旦上涨之后,再放大量就要加倍小心了。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传来,门被推开,樊琪挑着面的筷子停下了,她看见陈至谦抱着一个……一个毛茸茸的大白熊公仔。

    这会是给她的吗?

    他走进来了,樊琪一双眼睛盯着大白熊,筷子挑着面条往嘴里塞。

    “好好吃东西,都快戳到鼻孔了。”陈至谦提醒。

    有了公仔,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公仔面?樊琪放下筷子问:“哪儿来的?”

    看她连吃饭丽嘉都顾不上了,陈至谦把熊塞到她怀里。

    接到了大白熊,这个毛好柔软,虽然不是噗噗熊,不过她也很喜欢,很喜欢。

    陈至谦见她专心致志地搓揉着熊,他嘴角漾起了笑容:“我打算卖游戏机送一个熊猫琪琪的小玩偶,所以去找了一家玩具厂,打样生产。顺带帮你要了一个。上次在地铁里,多大的人了,还看上人家的公仔。快吃面,都涨满了。”

    樊琪把公仔放在腿上,快速扒拉面条。

    陈至谦看着电视机里股评人正在讨论电视游戏机概念股王者归来,说容远的市场号召力强。

    陈至谦看她身上的衣服,“你洗澡洗好了?”

    陈至谦进去洗澡,樊琪洗了碗,吃饱了,她抱着大白熊坐在椅子里看电视,桌上电话铃声响起,樊琪接电话:“喂。”

    “你今天见到汪先生了?”经纪人问。

    “嗯,怎么了。”

    “你明天来公司,办理解约手续。”

    樊琪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她问:“不是还有汤先生那里的片头,合约还没签吗?”

    “你还想要这个片头?”经纪人笑出声,“你得罪汪先生之外,你还得罪了长兴的许小姐,你不知道?”

    樊琪沉吟了一会儿,上午她要看盘,她说:“好吧!明天下午我过来办手续,可以吗?”

    陈至谦从里面出来:“谁打来的?”

    “蔡家栋,我的经纪人。让我明天下午四点去办理解约手续。”

    “你不是说还要拍一个什么栏目的片头?”陈至谦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

    樊琪揉着大白熊的脑袋,无奈:“今天我回来的时候,碰上许辖送汪少阳出来,汪少阳就阴阳怪气地跟我说他接了片头的拍摄,还要拍一个炒股题材的电影。他认为我还会去拍电影。居然说……”

    那个话太下作,樊琪在陈至谦面前开不了口。

    “他说什么?”

    “算了,算了!我跟人渣去计较个什么?”樊琪使劲儿揉了揉大白熊,让自己消消气。

    陈至谦咬了咬牙,汪少阳?

    不能说上辈子的樊琪没有错。但是没有汪少阳这个人,至少樊琪不会来港城,在内地的话也不会拍风月片。而自己肯定走公费出国的路,跟刘襄年也不会碰见,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哪怕上辈子,自己逼得他在港城和内地全都混不下去,最后跑去加拿大,陈至谦想起这个人也意难平。

    陈至谦不由自主地揉了一下樊琪的脑袋。这个抱着大白熊的姑娘,怕是被气得不轻吧?

    樊琪想要让开,但是看在这个大白熊的份儿上,那就让他揉吧!

    “吃好晚饭了,就洗脸刷牙去。已经不早了。”

    樊琪洗漱了,看着客厅里坐在椅子上的大白熊,要是拿进房间是不是有点儿占地方?其实也不大啦!这个也就四五十厘米吧?放脚跟那里,应该也可以的吧?

    樊琪抱着大白熊上了床,说好放脚跟的,她舍不得了,把大白熊放在床最里侧,她侧躺下去抱住大白熊,看上去,好像还行呢!

    “关灯,睡了。”

    虽然自己已经睡了几个小时,不过有熊熊在,她能继续睡。

    陈至谦手放在电灯开关上,看着樊琪往里侧躺抱着那只熊,摇了摇头,按下了开关。

    樊琪下午睡饱了,一下子睡不着,她rua着大白熊,真的好可爱啊!

    陈至谦闭上眼睛,越发感觉灵敏,她细微的动作都能影响他,她还没睡。真的怀疑她穿过来之前几岁了,一个破玩偶熊,她能玩得这么专心致志?应该年纪不会太小吧?能看懂专业的英文资料,有那么多的知识储备。怎么就还那么幼稚呢?

    还不睡?还不睡?陈至谦侧过去:“樊琪。”

    还在rua熊熊的樊琪侧过去:“干嘛?”

    干嘛?陈至谦很想知道自己叫她做什么,他说:“公仔是从人家仓库里拿出来的,转了那么多道手,你是不是别放床上了?”

    他说得也是哦!以前她买回来的公仔都会交给阿姨去洗,洗干净了才放床上。

    “嗯。”

    听她这么说,陈至谦打开灯,伸手:“把公仔给我,我给你拿出去放好。”

    樊琪把大白熊交给了陈至谦,陈至谦替她把大白熊拿到了客厅里,他进来关了灯,躺下:“睡吧!都十二点多了。”

    樊琪手里没东西玩了,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打起了哈欠,没什么可以抱住的她,很快她转过身,手臂压在了陈至谦身上……

    第二天早上,哪怕樊琪蹑手蹑脚,陈至谦上辈子有了失眠的毛病,回来了他也浅眠。

    他睁开眼摸了枕头边的手表,看见才早上五点,问:“樊琪,这么早,你干什么呢?”

    “我先去把公仔给洗了,你再睡一会儿,我们去跑步,趁着跑步的时候,公仔放在烘干机里,等回来应该半干了,可以放在客厅的西窗口,下午有太阳能晒一会儿,晚上回来我就能抱着睡了。”

    樊琪开开心心地走了出去,她昨天睡多了,加上记挂着明天晚上想要让大白熊陪她睡,一大清早就醒了。

    看在陈至谦给她带回来这么个大白熊的份儿上,她决定听他的话,今天早上继续跟他跑步锻炼。

    她在清水里加了洗发液,把大白熊给泡上,再去淘米,把粥煮开,调了小火,回卫生间把大白熊给洗了,脱水。

    她再刷牙洗脸,这些事情做完,也差不多要五点二十多了,她走到房间里:“陈至谦,跑步去了。”

    陈至谦靠在床头,昨夜上半夜,她在玩公仔,弄得他没睡着,下半夜睡到现在就五个小时,她醒了,他就跟着醒了,醒了是醒了,就是没睡好,有些疲累。

    这个时候再去跑步?

    “不去吗?”樊琪脸上不由地露出笑容,这下好了,明天早上可以好好睡觉了。

    见她藏不住的笑意,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想想她吃东西时候的表情,不带着她锻炼,让她光顾着吃,别吃出脂肪肝来,陈至谦从床上起来:“我起来。”

    樊琪关了火,让粥在砂锅里煲着。她换了跑鞋和陈至谦一起下楼,沿着街道跑。

    樊琪昨夜睡饱了,而且她发现今天陈至谦没有昨天那么丧心病狂,速度慢了下来,像是在故意等她,这个速度才对吗?

    两人跑了昨天的三分之二的路程,今天这个速度,樊琪认为自己可以跑完全程,她听见陈至谦问:“樊琪,想吃油条吗?”

    听见油条,樊琪眼睛亮了起来:“好啊!”

    “走吧!带你去一家开了三十年的油条店。”

    陈至谦带着樊琪穿过马路,他们本来已经跑到了两公里外的地方,这里和他们住的地方不同,是一个老式的唐楼街区,底层是商铺,楼上是住宅,多数都是群租房。

    这样的街道,既混乱,却也是最最有烟火气的地方。走进这条街之后,陈至谦牵住了樊琪的手,带着她走在大清早都已经繁忙的街道上。

    一家铺子,老板娘正在拉着油条生坯放进油锅里,老板则是做着抽屉粉肠。

    陈至谦去排队,樊琪等着,听他说:“两根油炸鬼,两份肠粉带走。”

    “为什么叫油炸鬼?”樊琪自认这么问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原主从来不吃这种高热量的东西。

    “据说油炸鬼其实不是要炸了鬼的意思。原本上海有很多浙江人,以前浙江人叫油条油炸桧,就是油炸秦桧的意思,就沿袭下来,变成了油炸鬼。”

    “还有典故在?你的粤语很好,而且还能说出这里的历史,真厉害。”樊琪上次跟他一起逛菜场就发现他的粤语很棒,几乎听不出口音。

    陈至谦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接过老板递过来油条和肠粉,他皱眉:“是吗?我跟你差不多时间学的,你不是学得也很快。我怎么发现不是我粤语好了,是你粤语退步了呢?”

    他这么一说,樊琪立马转换话题:“走了,回去还要烘一下公仔熊呢!”

    她是不会忘记公仔的。

    回去的路上樊琪照例买了今天的晨报,进入大楼她很自觉地走向楼梯间,一层一层往上走,走到十层,她站在平台上喘气:“不行了,不行了。真的走不动了。”

    “那就走电梯吧?”陈至谦建议。

    樊琪歇了一会儿,看着陈至谦手里的油条:“美食和节食之间,我选美食,不过我也不想变成大胖子,还是坚持吧!”

    说完,她继续往上,陈至谦呼出一口气,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里,樊琪开火,再炖一下粥,让粥能够更加粘稠,陈至谦把肠粉倒了出来,油条切了小块儿,碟子里倒了酱油。

    樊琪盛了粥过来,看见油条的这种吃法,她坐下:“要是有咸豆腐浆就好了。带着紫菜虾皮和油条的咸豆浆,加上一块热气腾腾的粢饭糕,真的好想吃。”

    陈至谦把肠粉给她推过去:“你在吃上,要求可真高。”

    “老祖宗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陈至谦:她不知道自己就是个祖宗吗?

    樊琪边吃早饭边翻看报纸,她看财经版,对着陈至谦的是娱乐版,娱乐版一个大标题:汪少阳受邀为《谁是股神》摄制片头,透露即将开拍股市题材新戏。

    见陈至谦看她的报纸,樊琪翻转过来,看见这条新闻。

    《谁是股神》是廖继庆给汤远超出的主意,撒切尔夫人实行的金融改革,今年正式铺开实行,对证券市场来说打破了证券市场原有的规则,樊琪不知道港城金融业受到什么冲击,但是她的记忆里,未来十几年后,英国的金融行业发生了巨变,既有百年机构倒闭,也让伦敦这个金融中心地位进一步巩固。在这样的变局里,廖先生先知先觉想要扩张,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想要借着机会宣传耀华。

    自己拍不拍片头无所谓,樊琪为廖继庆抱不平:“明明是廖先生出的主意,现在报纸上却只提长兴。长兴拍摄片头,长兴作为专业顾问入住电影剧组?我估计廖先生要气死了。这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没办法,许辖背后还有南洋许家的方信金融和容远的麟龙资本。要不然,刘襄年怎么会让冯学明和许妙儿结亲?”

    樊琪听陈至谦梳理这里的关系给她听,厉害的不是长兴的许辖,而是在南洋涉及酒店、金融、地产和矿产的许家,以及在内地的许家七小姐养大的容远和他的爱人庄玲玲,容远和庄玲玲的传奇,原主有很深的记忆,只是人家在山顶,跟原主没有交集。

    “如今掌管永新电视台的是袁家二公子袁海,他和许家关系很好,许辖要插手这档栏目,袁海跟汤远超说一声,汤远超还能反对?”

    樊琪叹了一声,廖先生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最后敌不过人家的关系网。

    陈至谦见她吃好了,站起来,收了碗筷,洗了碗。

    樊琪进屋去捏了捏大白熊,这么点时间不可能干透,拿到客厅靠西窗那里放着,等下回来要是还没干透,放烘干机里再烘一下,晚上一定能用了。

    各自收拾好,两人一起出去坐地铁,樊琪下车前,陈至谦问她:“下午四点去电影公司?”

    “对啊!”樊琪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只是他问了之后,就没后续了,应该只是随口问问吧?

    第33章

    ◎陪她去解约◎

    樊琪进公司, 早会的时候,见廖继庆脸上阴云密布,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跟廖雅哲一起下楼, 她说:“我看到新闻了,隔壁长兴太过分了。”

    廖雅哲一脸你见识少的表情:“你是不知道昨天饭局上, 许辖当场笑话我们心比天高, 不知道称称自己的斤两,还装模作样提出要改变股票经纪行业服务差的现状,把我爸给气死了。他不就是有许家做靠山吗?所有才有那么多大客户。”

    “这种就是人贱嘴贱, 我们要相信聚沙成塔。”樊琪看集合竞价。

    廖雅哲这个大嘴巴继续:“许辖抢我们的片头还算小的,冯学明昨天跟我喝酒, 说许辖同意他跟许妙儿分手,却跟他外公约定了,等你老公回刘家,许家和刘家继续结亲。”

    “什么?”樊琪被这话给震惊了,“有病吧?”

    “谁能抵得过几十亿资产的诱惑?”廖雅哲啧啧两声, “哪怕你再喜欢你老公,还是得做好准备。”

    “想得太多,想得太美。去他的!”

    今天早盘热点凌乱, 昨天下午巨幅震荡的的艾莱电子一枝独秀, 今天一上来就气势如虹, 一路上涨,已经到了五毫多。

    樊琪看到一直有大单在砸,高位放大量, 是大资金出货的表现, 要是上辈子的A股, 从涨停天地板都可能, 直接从涨停打到跌停。她让廖雅哲帮她抛掉了艾莱电子。

    樊琪打电话建议项姐也可以卖了。

    没一回儿,项姐打电话下来:“樊琪,马先生让我等等卖,说这个票有人在抢筹。”

    “也有可能还会上涨,你再看一会儿也行。”

    樊琪抛了这个票,她跟廖雅哲讨论今天的盘面,除了今天异军突起的电视游戏机板块,能够有持续度的就是地产板块了,尤其是最近地产股经过前面调整之后,空间已经打开,看起来有启动的迹象。

    不过炒股最怕的就是管不住手,天天想满仓,自己手里还有一个银行的票作为底仓,今天就这样了。

    樊琪早早上楼去,项姐捂住电话说:“樊琪,艾莱电子股价跳水了。马先生说再看看等反弹,你看呢?”

    “你盈利还不少吧?”

    “有,就是今天涨的,又差不多跌回去了。”

    樊琪打电话问廖雅哲艾莱电子现在的股价和当前的成交,听起来多空博弈激烈。

    项姐满满后悔:“你叫我卖的时候真的很好的,现在……”

    “别犹豫,卖了。好歹现在还有三毫五先。”

    能炒A股的人未必能炒港股,港股这种暴涨暴跌那是家常便饭,就是大蓝筹,一天跌30—40%都不罕见。

    在这种市场炒股,略微有点儿犹豫就是对钞票的不尊重。

    “哦哦!”

    这种市场情绪下,少做少错。

    樊琪早早上楼,再去过一遍温习手册,准备明天的考试。

    “樊琪,有时间吗?中午一起出去吃饭。”项姐过来问她,“北角那里的昌记牛腩粉,在这里开了分店了。”

    “好啊!我也去。”樊琪没办法拒绝美食。

    项姐带了她的小助理,还邀请了财务的一位女同事,离收盘还有五分钟,一起出去。

    她们到店的时候,店铺里稀稀拉拉几个客人,在项姐的推荐下,樊琪点了一份清汤崩沙腩粉,这家料可真足,牛腩都可以盖住粉了,一根碧绿的菜心,两块白萝卜,先喝一口汤,清爽鲜香。

    她还没动筷,小店就挤满了人,开始等位了。

    樊琪夸项姐聪明。

    “宝妹,你也在啊?”有个女生叫项姐新来的助理说话。

    “是啊!跟我波士一起来吃饭啦!”助理跟她们打招呼。

    那个女生拉了一个凳子在她们边上坐下:“我就先占着了。刚好我们四个人。”

    “好呀!”

    这个姑娘是宝妹的前同事,长兴的人,宝妹和这个姑娘聊长兴和耀华的八卦,樊琪被财务的姐姐问股票的事,哪怕后来樊琪分仓,没有在艾莱电子上全进全出,她也是盈利巨大。

    “马先生,算是我们经纪行厉害的股票经纪了吧?他的眼光没有樊琪准,她今天让我卖的时候,差不多是今天早上的高点了,可惜我当时没听她的。我卖了之后,又下跌了。”

    听见这话,长兴的那位姑娘转过头看她们:“早上的低点可是黄金坑,我们都在买进艾莱电子呢!我告诉你们,你们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们许小姐替天禾操盘,买入艾莱电子。”

    市场上同行业之间消息传来传去,消息满天飞。

    立马几个人全部盯着她看,那位姑娘却转头看向樊琪:“艾莱电子不是给你先生的天钥代工电视游戏机的吗?刘老先生是为你先生收购的,解决他现在的代工难题。”

    樊琪勾起唇:“哦?他的生意我不太过问的。”

    长兴的其他几个人也都到了,樊琪她们快速吃完,一起离开,把位子让给长兴的几位。

    回去的路上,项姐问她:“樊琪,这样的话,是不是应该再买点儿艾莱电子?毕竟是天禾集团在买。艾莱有望成为天禾旗下企业,不会疯涨?”

    “我不怀疑这个消息,但是你认为长兴就这点水平,让咱们买入,他来抬轿子拉高股价,你没发现今天早上在五毫左右放量之后,股价就一个一个台阶下杀吗?就算真要收购,人家也不会要天价的筹码,先收集一部分高价筹码,然后往下打压。当然你也可以买了,等他宣布收购成功,但是他们收购了这家公司做什么呢?”

    “解决你老公代工的问题。”项姐说。

    “如果我老公不需要呢?”樊琪说,“我已经出掉了,不会再买了。”

    听樊琪这么说,项姐说:“那我也不买了。”

    樊琪回到办公室,此刻也不过十二点半,她去倒了一杯咖啡,拿出温习手册看书。

    电话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电话对过是陈至谦,他问:“我三点半接你去电影公司办手续。”

    “啊?”樊琪很纳闷,“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办个手续而已。”

    “三点半,你下楼就好。”

    人家只是通知,不是跟她商量:“好吧!”

    樊琪到点下楼,见远处穿着白衬衫的陈至谦站在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边上,她快步走过去:“这是?”

    “新买的,刚刚去车行提回来。”

    看他嘴角的笑意,樊琪忽然理解他买车了要炫耀一下的心情。

    樊琪坐进副驾驶,看里面的内饰,她非常拎得清,夸赞:“看上去很不错呢!”

    陈至谦笑了一下:“容远跟我说,以后忙了,要买辆车才行。”

    “要的,要的。”樊琪连忙附和。

    想起廖雅哲和中午长兴那个姑娘的话,樊琪认为他们俩这个夫妻肯定是不会做长久,但是按照原主的记忆,他实际上是樊家的养子,他们的关系是兄妹吧?就凭这个情分他们有事儿也得一起扛。

    “陈至谦。”樊琪叫他。

    陈至谦专心开车:“嗯?”

    “我今天听廖雅哲说,刘襄年和许辖达成协议,你回刘家的话,会跟许妙儿结婚。”樊琪说。

    “我们没法儿管别人做梦。”

    “是这个道理。”樊琪继续,“今天我听长兴的人说,刘襄年委托长兴收购艾莱电子的股份。说艾莱电子是给你的公司代工的。大概是要把这家厂给你吧?”

    陈至谦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这家工厂负债过多和内部管理结构复杂。我在深城跟一家国企建合资工厂,之前在艾莱电子投的模具已经调走了,先让那家国营企业生产起来,等手续全部办妥,转入合资工厂。”

    上辈子他在艾莱电子上踩过坑,他怎么可能再踩一次?

    艾莱电子的老板被日本人坑得其实一点儿都不冤。

    大家都是客户,他给钱爽快,价格也比日本人高,就这样,这个老板只要日本人的单子一来,立刻为日本人生产,只要排产出现问题,一定会最先让天钥的单子下线。

    这个时候代工厂还不是主流模式,上辈子自己又没钱可投,磕磕绊绊地持续下去,也因此天钥的量一直上不去。

    那时候,碰到八七股灾,市场哀鸿遍野,市场资金短缺,这家厂自己收了他的预付款,却停产不肯投料,眼看电视游戏机和掌上游戏机都处在爆发期,自己却陷入僵局。

    他拿出奶奶的项链去拍卖,筹措到了资金,通过收购获得了艾莱电子的控股权,进入了董事会,再注入资金重新开始投产。

    本以为一切都解决了,刘襄年拍到了项链认出了他,逼着他改姓回刘家不成,刘襄年从艾莱电子股东那里拿到了高价转让的股权,再加上在股票市场收购的股权,天禾入主艾莱电子,逼自己去谈。

    幸亏那时候在深城的代理商方浩给他联系了一家国营的电子厂,用了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把模具给全开了出来,三个月后可以给天钥持续供货,才彻底缓解了他的窘境。

    从八八年到九十一年,三年时间他把天钥从一家才三四十人的小公司,带到了年销售额八亿港元,市值将近十七亿的市场宠儿。

    这辈子回来,不仅时间充裕,而且像打游戏似的,他还知道刘襄年的出牌路数,刘襄年嘴上说要帮他实际上是想要通过控制生产来逼他。他要收购,要么通过二级市场收购,要么通过股东转让,他就搭个顺风车,赚一票。

    樊琪:“所以他白收购了?”

    “他要买让他买好了,买进去就砸他自己手里。”前面红灯停车,陈至谦看向樊琪,“反正大老板钱多,这点小钱,无所谓的。”

    “也是!”

    车子来到坐落于浅水湾的袁氏集团大楼,原主并没有好好欣赏过这栋建筑,樊琪此刻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栋的建筑,流畅曲线过渡,给白色简洁的外墙面增加了柔和。

    樊琪推门下车,陈至谦跟着下来,锁了车和她一起往里。

    “你不要去了,我办手续很快的。你在车里等我就好。”

    “我陪你一起进去,我要去见一位长辈。”陈至谦说着跟她一起往前走。

    边上副楼的底楼是上海商业银行的营业大厅,名为上海商业银行,但是上海却没有这样一家银行。

    这家银行和眼前袁氏大楼一样,都是战争年代南迁的机构。

    进入大厅,大白墙,浅色原木点缀,处处可见的圆润线条,右手的浅色原木的曲线楼梯扶手蜿蜒而上,连接了楼上的挑空平台的栏杆。

    这时候平台上走出来一位穿着西装,抽着雪茄的老先生,低头一声:“至谦,上来。”

    这位老先生是港城的娱乐大亨袁载德,他们家族在三十年代在上海创办了永域电影公司,九一八事变之后,袁先生被派到港城来,开始了永域的传媒王国之路。

    对了,陈爸跟刘襄年提起过在港城沦陷年代,那位被暗杀的老爷子就是这位袁老先生的父亲。

    陈至谦伸手拉住樊琪:“走,跟我一起见见袁爷爷。”

    啊?陈至谦居然叫这位“爷爷”了?

    樊琪跟着他上楼,陈至谦到了袁老先生面前:“袁爷爷,这是我爱人樊琪。”

    “袁爷爷好。”樊琪十分乖巧跟着叫。

    “真是郎才女貌。”袁老先生,转身,“走,去我办公室喝茶。”

    樊琪被陈至谦带着往前走,她不往前,扯了扯陈至谦,陈至谦在她耳边说:“不耽搁你办手续。”

    袁老先生往楼上去,两人跟上。

    一大片的墙壁上是大大小小圆形的窗户,谁想出来的,连墙面都可以做成波点风?

    透过这些圆形玻璃窗是浅水湾的海景。

    “看什么呢?”陈至谦问她。

    “这栋楼好漂亮,外面也漂亮,里面也漂亮。”樊琪轻声赞叹。

    袁老先生停下脚步:“这些小细节都是你们奶奶的想法。”

    “啊?奶奶的想法?三十年代?”这种简约风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都会觉得很新潮。

    “是啊!这栋楼是马库斯和你们奶奶联合设计的。主体是马库斯,而细节是婉音来完成。这些年一直按照原图纸保养,几乎没有改变过。”袁老先生的声音充满了怀念。

    “这次我爸来港城太过于匆匆,下次一定要让他来参观一下。”

    “四十年匆匆一别,那时候你爸还是个小朋友,转眼你都是小伙子了,真是岁月催人老。”袁老先生满心感慨,带着两人往办公室走。

    到办公室门口,樊琪跟陈至谦说:“要不,你和袁先生喝茶,我下楼去办手续。”

    袁老先生转头:“我让人上来给你办。”

    樊琪就这么坐进了袁老先生的无敌海景大办公室里,看陈至谦和袁老先生喝茶。

    “《熊猫西西历险记》这部卡通片,我和阿远商量下来,趁着现在中美关系非常好的情况下,早点推出。”

    熊猫西西?樊琪这才反应过来,往陈至谦那里看去:“不是叫翠翠吗?”

    “你不是说翠翠不好听吗?”他贴在她耳边问,“难道你觉得真的要叫熊猫琪琪?”

    被他这么一说,樊琪偷偷白了他一眼,低头喝咖啡。陈至谦和袁老先生一起聊这部卡通片的摄制。

    门口一位四十来岁男子敲门:“爸,您找我?”

    “进来。”

    樊琪认得这位就是目前执掌永新电台和电视台的袁家二公子袁海,这次汤远超的片头被改成长兴,据说也是长兴的许辖找了他。

    “这是你婉音嬢嬢的孙子阿谦,小家伙来港城一年了,要不是这次他的太太戴着你嬢嬢的项链出现在酒会上,我都不知道你嬢嬢的孙子来了。”

    听见父亲的介绍,这位袁家二公子似乎有些茫然,不过茫然转瞬即逝,他走过来伸手:“你好。”

    “二叔好,我是陈至谦。”

    樊琪在陈至谦身边:“二叔好,我是樊琪。”

    袁家二公子略带诧异地看着樊琪:“你好。”

    打过招呼一起坐下,袁老先生对儿子说:“阿谦有个想法很不错,我叫你过来听一下。”

    袁海点头:“OK。”

    “二叔,我想你知道阿远给我投了钱,目前我们公司做了电视游戏机,里面有两个核心游戏,一个是《熊猫西西历险记》,另外一个是《超级富豪》,我想委托永新制作一部《熊猫西西历险记》的卡通片。我们的游戏机商量,我预估下来大约要一年时间,这么一部卡通片,可以边拍摄边放映,我想前期准备到放映也要一年左右……”

    游戏和动画结合?这个陈至谦的想法在这个年代还真的新潮。樊琪想到自己喜欢的皮卡丘就是热门游戏的一个角色。这条路还真的可行。

    “阿远跟我分析,目前美国和中国关系非常密切,美国人对中国很想了解,我们的这部动画片,他打算拿到北美播放,他希望通过熊猫西西历险,是一个介绍中国的历程,从熊猫的故乡四川出发……”

    樊琪非常认可他的说法,但是他说熊猫爱吃的美食,为什么还包含了上海的辣酱面、南京的盐水鸭,山东的煎饼果子?

    明明他是在一本正经地说生意,怎么像是在内涵她呢?

    秘书敲门进来:“老板,樊小姐的手续可以办了。”

    陈至谦拍了拍她的手:“去办手续吧!”

    樊琪点头站起来,走到外面,秘书带她去这一层的一个会客室,里面经纪人蔡家栋和两个职员坐在那里,蔡家栋好像见鬼一样看着她。

    秘书姐姐站在她边上,等着她签字,樊琪看过结算单,按照正常,WO的酬劳要两个月后才能到账,没想到这次一并结算给她了,她签下名字,接过一位职员递过来装有现金的信封:“谢谢!”

    樊琪收了钱,秘书姐姐帮她拿了相关资料,有了这些资料她才能转入下一家雇主。

    进办公室外面的隔间,秘书姐姐给她找了一个文件袋,把资料装了进去,递给她:“樊小姐,请收好。”

    樊琪走进袁老先生的办公室,在陈至谦边上坐下,陈至谦跟她说:“我跟袁爷爷和二叔说了,熊猫西西请上美联合摄制。”

    想起童年的记忆,樊琪一百二十个赞同:“对,最好带点儿水墨风格的。不要日式或者纯美式的,孙悟空能友情出演一下。”

    陈至谦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好。到时候也请你提想法?”

    樊琪不太好意思:“那还是不要了。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做,我们只要说清楚思路,不要过多干预创作。”

    他们正在说话间,汪少阳敲门:“老板。”

    樊琪听见汪少阳的声音,转头看去。

    汪少阳来做什么?难道陈至谦打算把动画片委托他来拍摄,他就不怕汪少阳把动画片拍成了那个啥?

    “少阳,你今天不是在拍戏吗?怎么这么巧?”袁老先生用带着意味深长的口气问他。

    汪少阳在看见他们俩之后眼神闪烁:“我约了人。”

    “是吗?”袁老先生用质疑的口吻说,“我现在叫你过来,没有影响你吧?”

    樊琪盯着汪少阳看,他的这句约了人,让她联想起来,自己昨天跟汪少阳在电梯里见面之后,当晚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合约还剩下一个礼拜了,为什么不等下周,让她立马过来?难道?不是在公司吗?会有什么问题?

    带着重重疑问,樊琪转头看向陈至谦,她发现陈至谦已经不复刚才跟袁老板聊天时候如沐春风,眼神散发着三伏天也能把人冻死的温度。

    这个汪少阳被陈至谦看着,走路的脚步都有些不自然。

    汪少阳回答得战战兢兢:“没有。”

    “是不是因为你约的人就在这里坐着?”袁老先生继续问。

    汪少阳低头看着地面,一个平时人五人六的导演在娱乐大亨面前缩得像一只鹌鹑。

    袁老先生站起来,走到汪少阳面前:“你跟樊小姐说了什么?”

    汪少阳抬头看向樊琪,樊琪在这一瞬间有些模糊,又想起陈至谦问过她,汪少阳到底说了什么。

    樊琪见陈至谦看汪少阳的目光越发冷冽,她反应过来:不会吧?约在公司也能搞幺蛾子?

    汪少阳额头开始滋汗,真他妈的倒了大霉了。

    第34章

    ◎等我暴富了◎

    陈至谦眼神如利刃, 仿佛要在汪少阳身上扎刀子,说:“昨天你跟我太太在电梯里碰上,晚上她就接到经纪人的电话, 通知她来公司解约,真的好巧?”

    汪少阳咬着牙不说话。

    樊琪让他在林老板面前丢了面子, 他肯定不会让她好过, 只是因为她去了股票经纪公司,所以没机会。

    昨天在长兴的许老板那里,他从许老板的口中知道, 刘老板一点儿都看不上樊琪,嫌弃她拍过风月片。

    而她那个老公现在不过是搭架子, 等着刘老板风风光光地迎他进繁园。以后终究是要混上流社会的,还会要一个拍过风月片的老婆吗?只是陈至谦还年轻,下不了这个决心。

    许老板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拍几张照片,让这个女人自觉自愿地跟陈至谦离婚。

    对汪少阳来说, 这个圈子里叫一个女艺人去陪酒,就平常得跟吃饭喝水一样。

    一个女艺员,想要在演艺圈混, 就算是真的去陪了, 真的发生了某些事, 敢声张吗?为了自己的星途,这种事情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按照汪少阳的逻辑,那件事是樊琪答应了没去, 是她的错。本来他就要给她点教训, 这么做不过是顺带的事, 他就一口答应许辖了。

    他今天是做好了准备, 可谁想到,那个陈至谦陪着樊琪来,而且直接到了袁老板的办公室。

    没多久电话就来了,让他上楼去,进了老板办公室面对的就是这个情形,是个什么情况?

    袁老先生见汪少阳不回答:“少阳,你说什么了?”

    港城演艺圈就这么大,老板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他说话抖抖索索:“老板,就算我不经意中得罪了樊小姐,樊小姐还是我看中之后,介绍她来港城演戏的,不管她还在不在这里拍戏,多少得念点儿情分吧?”

    袁老先生声音越发严厉:“你让她去陪酒,她没去之后,你到底说了什么话?”

    这个年代,港城演艺圈里的肮脏事儿比几十年后,只多不少。电影公司的老板,都有道上的背景。

    有些电影公司上层拿出自家女艺人的花名册,直接让富豪挑。纵然袁老先生几次对外放话,永域和永新绝不做这种有伤阴德的事。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这一条,虽然不能说是形同虚设,却也很难真正实行。风气使然,你不做,别人也会做。汪少阳从来没把这句话当真,这种事情真的是家常便饭了。

    他额头的汗挂了下来,流过肥胖的腮帮子,在下巴上汇聚,滴落到地上,袁老先生弯腰把雪茄在烟灰缸上弹了一下烟灰:“怎么不说话了?你说了什么?”

    听见老板这么问,汪少阳纠结再三,低声道:“我等你脱光了跪在地上求我。”

    “哼!”袁老先生冷笑一声。

    汪少阳背脊上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老板……”

    等到地上汪少阳的汗渍成了一滩水渍,袁老板看向陈至谦:“按理说,这事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他那一身肥肉,就怕脏了你们的眼睛。这事,小琪是避过了,没有损失。让他给你们赔礼道歉?”

    樊琪可以和姐妹一起去拉斯维加斯看澳洲猛男秀,也能在开游艇派对的时候,让那些外围男对她搔首弄姿,可不代表她想看猪八戒跳脱衣舞。不过她也不想一句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她就当成看猪圈里的猪,反正猪也是不穿衣服的,她刚要开口说她可以接受,她的手被陈至谦盖住,只见他微笑地看向袁老先生:“袁爷爷,汪先生对小琪说的话实在恶心,他可以那么说,我却不能要他这么做。”

    樊琪看着他,他怎么能替她决定了呢?

    她的手被陈至谦攥得更紧了,明显他是在叫她稍安勿躁,陈至谦说:“但是古有廉颇大庭广众,解衣赤背,负荆请罪。”

    樊琪眼睛一亮,他这个手段实在高。让汪少阳脱光,辣的是自己的眼睛,可现在他免了汪少阳脱裤子,却多了两条荆条,而且明明白白要他当众下跪,还大义凛然。

    袁老先生略微停顿了一下:“不愧是陈家之后,有理有据,恩怨分明,就这样。”

    袁老先生抬眼看汪少阳:“少阳,听到了吗?”

    “听到了。”

    袁老先生抬起手腕:“你去准备,我们在这里等你。”

    半个小时后,汪少阳提着两根从道具间借来的打狗棒,在公司同仁疑惑和注视下上楼来,进了袁老先生办公室,袁老先生的办公室里,除了袁家父子,还有公司几位高层。

    袁老先生说:“诸位同仁,袁家的立身之本,就是大处不卖国求荣,小处不逼良为娼。樊小姐拒绝去陪酒,汪少阳以此为由,报复刁难。今天我知道,是因为樊小姐是我古旧的后辈,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呢?她会遭遇什么?我再次重申,永域和永新不能做这种有伤阴德的事。”

    这话说完,汪少阳倒是不扭扭捏捏,脱了上衣,背上两根打狗棒,直挺挺地跪下:“樊小姐,我跟你道歉。”

    袁老先生看向樊琪:“小琪,至谦?”

    陈至谦看着跪在地上的汪少阳:“我希望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汪先生能知耻,《了凡四训》曾说过:耻之于人大矣,以其得之则圣贤,失之则禽兽耳。”

    樊琪不禁佩服,这骂人禽兽都骂得这么有文化?

    陈至谦说完这一番话,站了起来跟袁老先生说:“袁爷爷,谢谢您的帮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袁老先生站起来,拍陈至谦的肩:“说好了,周六你陪我去跟一班老友打哥而夫?”

    陈至谦谦和一笑:“袁爷爷只要不嫌我球打得烂就好。”

    “慢慢学,你一定会精通的。”

    袁家父子一起送两人出了公司大楼,在上车前,陈至谦低头轻声跟袁老先生说:“袁爷爷,若是没有樊家,我恐怕命都没有了。今天如果不是我过来……”

    陈至谦没有把话说完,他相信袁老先生懂他说什么。

    袁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我会让你满意的。”

    父子俩看着他们上车,袁氏大楼里的人纷纷纳罕,都想打听一下,又是打狗棒又是大小老板亲自送出门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

    送走这对小夫妻,袁载德跟儿子说:“汪少阳和那个经纪人你收拾一下。”

    “不是已经……”

    “那是至谦想让她老婆了解世间险恶,又不想让他老婆恶心到。”

    袁海皱眉:“爸,您跟刘襄年不是关系不好吗?为什么要对他孙子这么好?”

    袁载德看着这栋大楼:“是陈家的后人,是你婉音嬢嬢的孙子。”

    此刻车上樊琪叹气,自己今天要是没有他陪着过来,固然以自己的性格,未必会吃大亏,但是手续能不能办成就不知道了,反应肯定要生一顿闲气。

    她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地看向陈至谦。

    陈至谦开着车:“看我干什么?”

    “汪少阳在公司里来这么一出?他想能干什么?想要干什么?”樊琪实在想不出公司里还能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借着机会当众羞辱你几句。”陈至谦轻描淡写地说。

    “你怎么猜到汪少阳要羞辱我?还有你怎么会想要负荆请罪的办法?还能知道《了凡四训》。”

    陈至谦没办法告诉她,经历过了人生坎坷世态炎凉,见识了太多复杂邪恶的人性,自然就有了预判。

    自己在抑郁和困顿中无解的时候,只能靠读书获得内心短暂的平静。别说《了凡四训》,就是《金刚经》他都能背诵。

    “你在家一直被全家宠着,其实骨子里还是有点儿纯真。我小时候被人骂狗崽子,难免会多想一点。”陈至谦糊弄樊琪。

    樊琪深以为然,自己就投行干了三年,然后全职炒股,压根没有领略社会的险恶,所以没有防备。

    “陈至谦,你们家和袁家是有关系。我来港城签的就是袁家的电影公司。你……”樊琪这话是替原主问出来的,明明他们家有这种路,为什么不用?

    “之前,我并不知道我们家和袁家有关系。再说,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只是大家都是上海的生意人,老一辈认识,可三十多年没相见,人家是富豪,我们家不算一贫如洗吧?反正也差不多了。我怎么上门去问?”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樊琪又问:“你怎么跟袁老先生攀上关系的?”

    “是他看到你戴的项链,主动打电话给我的。他跟容远的奶奶一样,也是奶奶的旧友。”上辈子自己也是得到了袁爷爷的相助,才能一次次地爬起来。

    “我记得项姐说过,永域曾经拍过一部以你奶奶为原型的电影《烽火佳人》。你奶奶还给他的办公楼提供设计?”刚刚聊过八卦,樊琪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你说,袁老先生不会把你奶奶当成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

    “瞎想什么呢?袁爷爷有大中小三个老婆,而且还有一堆女朋友。比我奶奶早三年结婚。我奶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小妹妹。”陈至谦跟她说。

    樊琪靠着头枕:“也是,就跟咱俩一样,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情,这种感情有时候比男女之情更加牢固。”

    陈至谦侧头看樊琪,她眼神清澈,他顿了一下,再回头看前面开车:“差不多吧?”

    樊琪想起袁老先生这么个老头要三个老婆,上辈子她亲爹基本上三五天换一个女人,她都不用记得这个“阿姨”的长相,因为很快就会有下一个了。

    樊琪啧啧啧:“男人的基本盘真的太差了,真没几个好的。”

    “什么话?我爸,你爸,买汏烧全包。”听见这话,陈至谦立马反驳。

    樊琪仔细想了一下,两位爸爸倒真是这样,可能圈子不同吧?

    收音机里放着娱乐新闻:“昨天与周雅兰离婚,今天和方嘉敏游艇寻欢,林益和风流冠绝全港……”

    这条娱乐新闻也太应景了,樊琪转头看陈至谦:“大概有钱男人都这样吧?你一定要传承我爸和你爸的优良传统,做一个听老婆爱老婆的五好男人,对未来的嫂子忠贞不二,让我相信即便男人发达了,也不会抛弃发妻。你看看港城这些富豪……”

    这个新闻又扒拉出了这位方小姐的往事,她之前勾搭另外一位富豪的时候,曾经上门去骂对方太太说男人都看见她恶心了,怎么还占着太太的位子。

    这才没两个月,她又换林益和了?

    也是,这个年代,在港城好像没人会在意,而且还拿这种事情当玩笑来看,她看过一期《今夜不设防》,这是港城四大才子中的三位做的一个访谈节目,话题很大胆,里面的女星就亲口承认:“有女朋友的男仔我也尝试过,结婚的男人我也试过,想做就去做喽。”

    不能用上辈子的思维来想,上辈子有了网络,要是哪个女明星这样做?铁定上热搜,女明星也就凉凉了。

    樊琪不禁联想起原主,这个林益和就是之前要原主去陪酒的那个玩具贸易商林老板。而这个方嘉敏原主也熟悉,她也是内地来港的演员,容貌和演技都比原主差,但是因为她放得开,所以机会比原主多得多,很快就出了名。站在原主的角度想,天天泡在这么个大染缸里,又看着方嘉敏靠着攀上富豪,飞上枝头,资源好得没话说。

    在这样的环境里,原主的很多想法已经开始变了,她内心渐渐认可,努力演戏也很难出头,必须有富豪捧,才有机会,而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是最好的资本。

    电台里说,刚刚离婚的那位周雅兰,算是林益和的贤内助了,在林老板事业发展上提供了很多帮助。结婚十年了,终于是下定决心离婚了。

    “这个林益和可真的是个人渣。”樊琪不胜唏嘘,“所以港城富豪的原配,是高危职业,发达立马剑斩发妻的富豪比比皆是。”

    陈至谦开车进家附近的一个露天停车场,在车位上停好车,樊琪推门要下车,听陈至谦说:“别忘了,我的原配是你。”

    樊琪略微一愣,立刻否认:“我不算。咱俩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

    两人穿过马路,陈至谦拉着她走:“有一天我发达了,又跟你离婚了。我比他们几个更会被人骂忘恩负义,樊家对我实实在在有恩。”

    他说的真的没错,自己跟他离婚,他被骂还真是冤枉他了。

    家里没菜了,两人一起去菜场那条街买菜,快走到的时候,樊琪好似茅塞顿开:“有了。”

    樊琪兴奋地跟在陈至谦的身后:“你想啊!你做实业,我炒股,很明显短期内我比你更容易暴富。等我暴富了,到时候我买游艇,带着两个英俊帅气的小……小帅哥一起出海,拍一张照片,照片里我拿着红酒,一个帅哥给我捏腿,一个帅哥给我跳钢管舞。让我做那个发达了先斩意中人的恶人,你是无辜的。这样就能保全你的名声,等以后你跟嫂子鹣鲽情深,依旧是佳话。”

    在刚才发现自己社会经验和文学底蕴通通败北之后,这个时候她总算找回了一点点的场子,脑子转得够快吧?樊琪正处于兴奋中,没在意前面人不仅放缓了脚步,而且还转了身,她撞在陈至谦的身上,还抱怨:“你怎么回事?突然停下来干嘛?”

    仰头看,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幽深,一定是她的错觉,为什么他的眼睛里好像会冒出火来?

    “你生气了?”樊琪挠了挠头,这才想起他在那本书里是什么样一个人。

    这些天明显他脾气太好,对她很照顾迁就,以至于自己得意忘形,自己出的这个主意,跟上辈子的原主干的那些事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着他蕴含怒气的双眼,樊琪仰头:“陈至谦,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算你再生气,你不能……”

    他幽暗的眼睛好似暴风雨来临前,他问:“不能怎么样?”

    樊琪提醒他:“我们是假结婚,实际上是兄妹,就算我真的左拥右抱,你的表情也不至于像是要吃了我吧?”

    这话说出来,樊琪眼见陈至谦的怒气褪了下去。

    陈至谦暗笑自己,自己跟一个小姑娘生什么气?问:“晚上想吃什么?”

    看看他还是很讲道理的吗?樊琪看见菜档上阿婶在卖韭菜:“想吃韭菜盒子。”

    陈至谦低头看她,这表情是有点儿嫌弃?她说:“算了,随便吃点儿好了。你周日去打高尔夫,我在家自己做。”

    “一起去。”

    “我不去,看一群老男人磨磨唧唧打高尔夫有什么好玩的?”好不容易休息天,当然宅在家,樊琪说,“我在家打游戏。”

    陈至谦没说话,只是弯腰在海鲜档位挑杂贝。他拿了一小袋子杂贝,又去猪肉档要了一小块猪肝,这里叫猪润,还有一块瘦肉,又去买豆腐、牛丸、湿米粉……

    还到对过的干货档买了虾皮和紫菜,樊琪跟着他从头走到尾,跟着他走进最里面的一个档位,他拿了一把看上去很新鲜的韭菜,跟她说:“以后要买绿叶菜,来这里,福婶的菜都好新鲜的。”

    胖乎乎的大婶听见,脸上笑开了花:“这个芹菜也很好,还有丝瓜是下午才拿回来的。”

    陈至谦各样青菜都买了一些:“回去了。”

    见买好了韭菜,樊琪心情雀跃起来。

    走过活禽档口,那个老板对她印象深刻:“樊小姐,我这里还有半只鸭子,你要不要拿了去啊?便宜的啦!”

    “你做盐水鸭?”陈至谦问她。

    “好。”

    陈至谦买下了半只鸭子。

    两人一起回家,打开门,樊琪就看见了桌上的大白熊,快步走过去,抱住大白熊,开心地说:“陈至谦,它干了。”

    “从外面进来,你不洗个手?”他问她。

    “我忘了。”樊琪进卫生间洗了手,又把手黏在大白熊上。

    陈至谦去和面,趁着醒面的时候,他准备馅料。

    樊琪摸了许久的大白熊,才想起陈至谦一个人在做饭,把大白熊放进了房间里,要过来帮忙。

    “去把鸭子腌了。再过来一起包韭菜盒子。”陈至谦已经在煮瘦肉丝瓜海鲜汤了。

    面团醒过,陈至谦打开了电视机,看着财经新闻,跟樊琪一起,一个擀皮儿,一个包韭菜盒子。

    财经新闻跟娱乐新闻同步了吗?都在播放林益和离婚的消息,财经新闻更加偏重的是两人离婚后的财产分割问题。因为涉及到上市公司“益和商行”。

    陈至谦的第一个韭菜盒子烙好了,见新闻已经跳到了其他内容上,跟樊琪说:“你来试试。”

    樊琪拿起韭菜盒子,吹了吹,咬一口:“好吃的。”

    “吃完,帮我切点儿葱花?”

    “好。”

    樊琪切了葱花,递给他,陈至谦盛了两碗猪润海鲜粉,端到桌上。

    满满一大碗都是料的海鲜粉,哪怕中午已经吃了牛腩粉,也不妨碍她晚上还能炫一大碗。

    看她吃得欢,陈至谦问:“好吃吗?”

    “很好吃!很正宗。”

    很正宗?陈至谦喜欢猪脏粉,但这个喜欢是在很多年以后,上海成了回不去的故乡,口味也渐渐地变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实在不应该有这种正宗的口味,还是大意了,他笑问:“很正宗?”

    樊琪再吃了一口:“仔细吃的话,我认为少了蒜头油。”

    陡然之间,陈至谦的想法从自己在这个穿越的姑娘面前会不会露馅?变成了她总能鸡蛋里挑骨头。

    樊琪吃得欢快:“一点点的不完美,不影响它的好吃。”

    一碗粉加上三个韭菜盒子,樊琪吃撑了,进去拿了大白熊抱着坐在椅子上看电视,才不管饭是陈至谦做的,自己应该自觉点去洗碗。

    陈至谦擦干净灶台,解下围裙挂在门背后:“走了,一起下楼。”

    坐着不想动的的樊琪,慢悠悠地抬头:“下去干嘛?”

    “我要买剃须刀刀头,跟我一起去?”

    买个剃须刀的刀头还要她陪?不过看在韭菜盒子和猪脏粉的份儿上,就陪他去吧!

    走了一家便利店,他说那不是他用的型号,又陪着他走了两家店,依然没买到。

    “算了,明天去买。回吧!”

    樊琪听他这么说,好想骂人,离家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了,然后再走回去?大热天的,简直令人发指。

    回到家,她看见大白熊也不想抱,一身汗呢!进屋去拿衣服准备洗澡,拉开抽屉拿内衣,抽了错了一层,那是陈至谦的抽屉,里面不是有崭新的剃须刀头吗?

    樊琪想起刚才路上碰见一位大姐牵着一条大屁股的柯基,吐着舌头趴在地上不肯走,当时自己还说小狗很可爱,大姐说:“太胖了,一定要拖着才肯走。”

    自己当时还低头骂那条柯基:“懒鬼。”

    陈至谦站在边上笑,所以他在笑谁?

    洗过澡,樊琪抱着大白熊气鼓鼓地坐在床上,陈至谦进来挂了衣服,他说:“今天走的路也够多了,明天你还要考试,早上就别跑了?”

    听听,刚才可不就是遛她吗?樊琪抱住大白熊拉了毯子往里面一滚,低头轻声对怀里的大白熊说:“熊熊,晚安。”

    陈至谦听见她的声音:“嗯?”

    樊琪不想跟他说话,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陈至谦摇头,他是看她连吃了三个韭菜盒子加上一碗海鲜粉,才拖她出去消消食。她倒是好,还发小脾气了。

    陈至谦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还真睡着了。

    晚上抱着一个东西睡也不嫌难受?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这么个坏习惯的?他撑起身体,伸手捏住大白熊,轻轻地提起,好似梦里有人跟她抢似的她抱了更紧了。

    他刚要放下大白熊,樊琪的手往脸上挠了挠,趁着这个机会他把熊给抽走了,放在脚边的角落里。这下她应该能睡得舒坦了,陈至谦躺下。

    没多久樊琪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如往常那样伸在了他的身上。

    睡梦里陈至谦感觉樊琪坐了起来,啪嗒一声,她开了灯。

    陈至谦睁开眼,见樊琪揉眼睛,看见脚边的大白熊,弯腰扑过去把熊给抱了过来,嘴里喃喃:“熊熊,都是姐姐不好,姐姐怎么会把你扔在边上了呢?”

    樊琪关灯,又抱熊睡了。

    陈至谦:???

    第35章

    ◎冯学明送玫瑰◎

    周三早上, 樊琪进办公室碰上廖继庆,容光焕发地走进来。

    她打招呼:“廖先生早!”

    廖继庆停下脚步:“你今天下午第一场考试?”

    “嗯。”

    “那就好,下午三点超哥过来, 你考完之后回办公室。”廖继庆说。

    “好的。”

    看起来廖继庆高兴是因为片头又有戏了?

    后面廖雅哲走过来:“你不去楼上等成绩?”

    “通过了就是通过了,没过就是没过, 有什么好着急的?下午我去考试的时候再拿也不迟。”樊琪说道。

    “是没信心不敢去拿吧?要不要我给你去拿?”廖雅哲说道。

    樊琪从包里拿出回执单, 放在他手上:“那就麻烦了。”

    还真把他当跑腿小弟?廖雅哲接了回执,哪怕是把他当跑腿小弟,他也得去走一趟。

    樊琪又聊了几句, 同事过来催:“樊琪,开早会了。”

    “马上来。”

    “看见雅哲了吗?”

    说到廖雅哲, 廖雅哲快步走进来,把信封递给她:“快看”

    樊琪把成绩单放抽屉里,打算等开完会再拆,廖雅哲一把抢过:“拆。”

    同事在会议室门口招手:“就等你们俩了。”

    樊琪边走边拆,展开成绩单, 皱眉,成绩似乎比她预估的要低。

    廖雅哲安慰她,探过头去看成绩单:“第一次考试没有通过很正常的啦!更何况你才温习了几天。等等……你全过了?”

    “卷一都是基础, 居然才七十三, 我估计怎么也得上八十。”樊琪仔细想到底哪里被扣分了。

    这玩意儿又不会高分有更高的等级, 通过就好,她居然还不满意自己的分数?

    两人在会议室门口说话,会议室里的人都听见了。廖继庆问:“你全通过了?”

    “她真通过了。”廖雅哲这下后悔, 这样岂不是他要叫她奶奶了?

    樊琪把成绩单递给廖继庆, 廖继庆看了一下:“你昨天去谈解约, 手续办妥了吗?”

    “办好了。”

    “会后我们谈一下签约, 抓紧时间把牌照申请下来。”

    三科成绩合格,就可以申请从业资格了,从业资格需要经纪行向证监会提出申请,樊琪点头:“好的。”

    廖继庆言归正传,不管有没有陈至谦的发言,电视游戏机概念股,热度已经退下去。这种即日鲜的票,早就出干净了,耀华最近要把握的题材还是在银行、船运和房地产之类的票,尤其是航运到八三年陷入低谷,自从《中英联合声明》签订,未来方向明确,港城作为内地对外的航运和金融口岸进一步确立,航运复苏是一个长期的题材。

    会后,樊琪跟廖继庆进了办公室,廖继庆叫了项姐进来。

    廖继庆跟樊琪谈:“我们经纪行的股票经纪收入分成几个部分,底薪是按照你的资历和业绩来的,你没有资历,也没有业绩。我想一个礼拜的业绩就算你挣得确实多,也不算业绩,对吗?”

    “是的,不能算。”樊琪对此没有疑义。

    “所以按照初级交易员的基本薪资是月薪五千港币。”廖继庆转头问项小姐,“应该差不多吧?”

    “去年调整之后,初级职员按照学历划分,中学是三千,本土大学毕业生是四千,如果是英美名校是五千五。”项小姐回答。

    所以廖先生给她的底薪已经很高了,毕竟她只是内地高中毕业。

    廖继庆点头:“另外呢!通过你的账号交易,公司会收到佣金,买进卖出给交易员都是一笔两蚊,一天能做多少单就看你自己。还有若是客户信赖,委托你管理资财,那你就可以收取管理佣金,都有相应的公式可以套。项小姐可以给你相关资料。”

    “知道了。”这就是股票经纪行的工作远远好过于外面机会。

    樊琪看过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小学教师和文职人员的工资大多在三千港币,五千港币只是基础,初级交易员,哪怕不提供代客理财,以每天不停接电话的繁忙程度,一个月这方面的佣金都不少了。如果能得到大客户信赖进行理财,收取的费用,那就更厉害了。

    廖继庆站起来:“已经开盘了,我先下楼。”

    樊琪把资料给了项姐,项姐也把公司的佣金规定给她:“公司每年年底会重新审核各位股票经纪的业绩,调整底薪。到时候,你就不是拿底薪了。”

    “嗯。”对樊琪来说底薪还是佣金对她没什么关系,能进场内,自己交易才是她最想要的。

    早盘开盘,电视游戏概念股就开始一波下杀,艾莱电子已经跌到两毫以下了,有人问:“不是长兴的人说,天禾在收购艾莱电子吗?怎么还会跌?”

    “拜托,从七先涨到五毫,多少倍了?再说了就算是天禾收购,他们也不傻吧?刚好这一类的股票涨太多了,本来就有调整的需求。用前两天买入的股票砸盘,把股价打个对折,造成恐慌盘杀出,他们在两毫左右接带血的筹码,不是更加划算?”廖雅哲看着一直往下的艾莱电子股价说。

    “这样猛烈的下杀,肯定会有一波反弹,趁着反弹,你出掉吧!”樊琪跟他说,“长兴的人说,天禾在收购艾莱电子是没错,但是目的是给天钥做代工的话,只能说是一厢情愿。”

    “好,我等下跑了。”

    “嗯。”樊琪回了这位老兄一句,她查起了益和商行,益和商行开盘果然下跌了,可见离婚传闻对股价还是有影响的,尤其林太是陪着林益和打拼的。

    不过这种票,也就查一查了,她是不会去操作的,毕竟儿童玩具不在风口上,港城又没有所谓的二胎三胎经济。

    盘面没什么好看的,樊琪早上水喝得有点多,离早盘收盘还有二十分钟,樊琪跑上楼去卫生间,她走出来的时候,项姐看见她:“琪琪,有家新开的餐厅,一起去尝尝?”

    “好啊!”樊琪跟项姐和两位姐姐一起出去吃饭。

    “宝妹怎么不去?”樊琪问项姐。

    项姐贴着樊琪的耳朵说:“宝妹一个月薪水才那么一点,她大学刚刚毕业,家里还在等着上楼,这种价格比较贵的就不叫她了。”

    上楼就是等着政府给安排公屋,公屋条件满足排队很多年也很正常。

    看到一份炒饭四五十,樊琪心里为项姐的贴心点赞。

    樊琪冒然穿来港城,之前被称作“樊小姐”她还能接受,现在大家知道她已婚之后,都开始改口叫她“陈太太”,樊琪知道自己要适应,无论是家庭主妇还是职场丽人,已婚的通通要冠上夫家姓氏,唯一的区别就是“X师奶”和“X太太”的区别。

    “姐姐们还是叫我名字,叫陈太太真的很别扭。”樊琪实在接受无能。

    “其实叫陈太太就是跟了洋人的风俗,很正常的。”陆太太跟樊琪说。

    樊琪点头:“我知道,就是不习惯,你们叫我樊琪,我真的比较舒服。”

    项姐帮着她说:“琪琪喜欢你们叫名字,就直接叫名字了。”

    另外两位姐姐已婚,吃饭的时候话题难免就离不开孩子,樊琪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参与的可能,她低头吃黑椒三文鱼炒饭,这个饭味道真的不错,回家可以复刻一下。

    “樊琪,你什么时候要孩子?”陆太太问。

    这下可问倒她了,上辈子她是被随便养养就养大了,而她自己也从未想过要结婚生子。现在虽然顶了个已婚的名头,她和陈至谦迟早是要分开,她还是要过回原来的生活。

    樊琪摇头:“没想过呢!”

    “结婚之后呢!就该抓紧时间生孩子了。你是怕生了孩子身材走样吧?其实早点生孩子,其实对身材恢复很有帮助的啦。”陆太太跟她面授经验,“你那么漂亮,你老公那么帅,生出来的宝宝肯定很漂亮的啦?”

    樊琪没想到在港城都能遇到催生:“我之前要拍戏,我老公在读书,现在我也在这里工作,我老公刚刚开始创业,我也还小,不着急吧?”

    两人总算不聊她生不生孩子了,又开始聊起了孩子的开销,听她们聊玩具,聊玩具就不免聊到林太要跟林益和离婚的消息。

    “其实益和商行有现在的规模,林太为此付出了很多。原本益和的孩童世界都是模仿锦成的玩具天地,什么特色都没有……”

    樊琪这两家店铺都没逛过,她没有发言权,只能静静地听他们讨论。

    “我喜欢去玩具天地,价格两家有区别,孩童世界是更加便宜,可能师奶们更加在意这一点,不过玩具天地的东西要比孩童世界更好一点,所以我会去玩具天地比较多。”陆太太说道,

    “倒也不全是孩童世界便宜,玩具天地的店员都是一张张晚娘脸,谁愿意去看他们的脸色?”另外一位女同事说。

    “我不喜欢孩童世界,一进门店员就跟在身边,给你推荐这个推荐那个,等回到家里,发现自己买了一堆不要的东西。”

    “……”

    听她们讨论中,樊琪知道了益和商行的孩童世界,价格便宜,服务还好,所以后来居上比锦成集团旗下的玩具天地更受欢迎,当然玩具天地因为在大集团下面所以东西的质量更好一些。

    而能够让孩童世界攻城略地,其实林太居功至伟。

    几位姐姐都在为林太唏嘘,只有项姐说:“我们拿着三五千薪水的人,倒是替有三五亿身家的富婆伤心了。”

    这些都是听过拉到,跟樊琪没什么关系,樊琪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拿了证件准备上楼去考试,电话铃声响起,电话那头是陈至谦,他问:“成绩出来没?”

    “出来了。”他问什么,樊琪答什么。

    他再问:“通过了?”

    “嗯。”樊琪回答。

    “要不要庆祝一下?”陈至谦说,“北角这里有一家闽南阿公开的菜馆,味道还不错。晚上一起去尝尝?”

    听见闽南菜,樊琪脑子里就冒出猪脚面线和海蛎煎:“好啊!好啊!”

    “我等下来接你。”

    “嗯。”

    樊琪挂断电话,时间差不多了,她上楼去考试。

    港城股票已经起来了,期货市场非常小,一场考试不过十来个人。大概是人少的缘故,所以考试内容非常浅显,樊琪很快就完成了试卷,提前交卷。

    上次廖雅哲给她带的咖啡味道不错,樊琪看时间还早,就下楼去买了三杯咖啡,正要进去,在门口撞见了许妙儿,许妙儿一双眼通红。

    看见她很呛人地说:“你装吧?总会有人揭穿你的。”

    真是莫名其妙,樊琪转念,自己拿到牌照了,耀华和长兴又是竞争对手,不如?

    她转身:“许妙儿,我通过考试了,耀华已经在为我办理牌照,我将参加《谁是股神》大赛。你参不参加?”

    听见这话许妙儿咬牙切齿:“你等着。”

    “好啊!用事实说话,用能力说话。”樊琪笑着说。

    樊琪上楼去,走进大办公区,她的座位上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特别扎眼。她一脸懵逼:“谁的花儿?”

    只见廖雅哲的办公室门打开,冯学明从里面走出来,笑得一脸荡漾:“早上听雅哲说,你一次性过了三科,我刚好要过来,买了一束花,祝贺你通过考试!”

    难怪许妙儿那个表情,估计是撞见他拿花进来。真特么会给她找事儿。

    “樊琪。”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樊琪转头过去,见陈至谦和汤远超还有袁海,另外一个她依稀记得是一个导演吧?

    陈至谦走到她边上,看着这束花,樊琪只能说:“冯先生得知我通过了考试,送了这束花。”

    “挺漂亮的。你的工位这么小,一大束花不太好放。不如交给前台,摆放在前台,大家一起欣赏?”陈至谦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好主意。”樊琪抱起玫瑰花,去到前台,给前台妹子处理。

    她转身回来,陈至谦问:“桌上的咖啡呢?别说你一个人喝三杯?”

    “我自己一杯,还有是给项姐和廖雅哲买的。”

    她把咖啡递给项姐,又给廖雅哲。

    项姐接了道了声谢。

    廖雅哲伸手之后又缩了,说:“要不给你老公吧?”

    “给你买的,你就拿着。”樊琪塞给他。

    “谢谢!”说这话的时候,廖雅哲好像是偷偷舒了一口气。

    陈至谦浅笑:“你看,大家多有礼貌,冯先生给你带了礼物,也没见你道谢?”

    樊琪对着冯学明说;“冯先生,谢谢了!”

    其实她想谢谢他一家门!他来这么一出,不用等到下班,别说是耀华了,长兴的清洁工阿姨都能嚼半天舌根。

    “我先去廖先生办公室了。”陈至谦跟她说。

    “哦!”

    陈至谦跟着汤远超往廖继庆的办公室走,越过冯学明的时候,瞥了冯学明一眼。

    冯学明整张脸都显得很僵硬,廖雅哲拿着咖啡,拍了拍冯学明的背:“进去我们继续聊聊。”

    等他们一走,项姐呼出一口气:“樊琪,跟你老公这么近距离接触,我都不敢喘气了。”

    “有那么夸张吗?”樊琪想来想去,刚刚陈至谦很随和。

    “你没看到他看冯学明的眼光,有点儿吓人。”宝妹说,“他看见冯学明给你送花,估计很生气了吧?”

    宝妹说:“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太太被别的男人献殷勤。”

    “就是啊!还是他的表哥。真的很过分哦!”

    “谁表哥,别瞎说。”樊琪立马澄清。

    樊琪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接电话是廖继庆的秘书:“樊小姐,三点去大会议室开会。”

    “好的。”

    十来分钟后,樊琪第一个进会议室,接下去廖雅哲和冯学明也进来了。

    冯学明在樊琪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袋子:“你拍的广告片已经出来了。”

    樊琪打开袋子拉出来看,她翻看照片,听冯学明说:“后面是张敬拍的男装海报,整体也非常不错。”

    樊琪点头张敬算是大牌影星了,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有成熟男人魅力的时候,

    “请你拍的时候,还没决定男装的模特,所以想请你帮忙再跟张敬一起拍一组合照,可以吗?”

    冯学明问她的时候,陈至谦跟在汤远超身后进来,樊琪坐在会议桌末位,她身边是冯学明,正在跟她看照片,陈至谦在他们对过坐下问:“看什么呢?”

    “WO的海报出来了。”樊琪把照片递过去。

    陈至谦翻看,他边上的袁海跟着一起看,袁海说:“小琪表现力很强,气质很独特,很有气势。”

    “我也没想到。平时在家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这么有气势。”

    “这个照片确实拍得好。”汤远超从陈至谦手里接过照片,翻了翻,转头跟冯学明说,“我跟长兴沟通了,许先生拒绝了,只能耀华穿WO的衣服出镜,没问题吧?”

    “当然,我刚才跟雅哲谈也是这个意思,今天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就是樊小姐也会参加大赛,配合这些海报,我想宣传的效果肯定是不错的。”冯学明说,对他来说长兴不穿更好,许妙儿喜欢穿国际大牌,樊琪穿他的WO,只要樊琪穿出来的效果,比许妙儿更有气势,那这个效果就不用说了。

    廖继庆给汤远超出的主意,主动提出给耀华作为摄制地点,他是想要推广耀华,许辖中途通过袁海截胡,廖继庆变成替许辖的长兴做了嫁衣,心头很是不满。

    汤远超也觉得愧对老友,但是怎么办呢?那是袁海的决定,他也只能接受。

    没想到昨天下午峰回路转,大老板见了陈至谦和樊琪,听说大老板让汪少阳跪在樊琪面前请罪。

    这里的细节汤远超不知道,但是袁海告诉他片头换掉汪少阳,让他用原来的导演,他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

    他试探地问袁海,耀华的戏份可以多一点吗?樊琪能不能出镜?袁海全部答应。

    汤远超立马打了电话告诉廖继庆这个好消息,同时也跟许辖沟通,许辖不愿意,要打电话跟袁海沟通,不知道袁海怎么跟许辖说的,最后许辖同意了。

    不过许辖拒绝了长兴的人穿冯学明的衣服出镜,这个汤远超也就不勉强了。

    除了冯学明的WO给了这档节目赞助之外,今天下午汤远超听袁海说陈至谦的天钥也要给他们赞助,为他们模拟经营游戏《超级富豪》做宣传,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来访。

    汤远超认为廖继庆比较好说话,所以先来跟他沟通拍摄细节。

    “真没想到,樊小姐能够短短的时间内通过考试。这样的话,长兴有许妙儿,耀华有你,两位可以一起出镜,为我们节目增加看点。”

    樊琪抬头:“这得人家许妙儿愿意。”

    “你这里没问题,我再去商量。”

    “我OK啦!”樊琪说。

    会上沟通了细节,廖继庆其实挺好说话,汤远超让他让步的地方,他也都答应了:“没关系啦!樊琪就是耀华最大的亮点。”

    “对,我是股票经纪里最会演戏的,是艺员里最会炒股的。”

    商量到六点多,廖继庆是地主,要请大家一起去吃晚饭。

    陈至谦站起来:“不好意思,樊琪通过考试,我们约好一起去吃晚餐,就不参加了。”

    陈至谦拒绝了应酬,去卫生间上厕所,出来洗手,抬头见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冯学明。

    “至谦,外公的一片苦心,你为什么不能站在他的角度想想呢?”冯学明问。

    陈至谦拿了擦手纸擦了手,扔进垃圾桶,转身对着冯学明:“你想说什么?”

    “外公是为了你才去收购艾莱电子的。他不过是想让创业轻松一点,帮你解决当下的困境而已。”冯学明跟他说。

    “你不知道我老婆已婚?还送她红玫瑰?你想干什么,你外公就想干什么。本质上都是把活生生的人,当成可以抢的一个物件而已。你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要给你尊重?我没让樊琪把玫瑰花扔进垃圾桶,是对你太客气了?”

    陈至谦说完转身走到樊琪的工位上,伸手接过她的手提袋,牵手带着她一起出耀华的办公室。

    等电梯的袁海看见他们:“至谦,你还替小琪拿手提包啊?”

    陈至谦低头看手里的手提袋:“小时候上学,她都会把书包给我背。”

    “哦?”这话倒是让大家起了兴趣。

    陈至谦伸手替樊琪脸颊上的一缕头发给绕到耳后,说:“我爸妈一个下放西北,一个去了西南,我是岳父一家养到十四岁的。跟小琪一起长大。她哥哥比我们俩都大,刚开始是哥哥给我们俩背书包,哥哥进中学之后,轮到我给她背书包。”

    他说的是两小无猜,感情深厚,实际上樊琪在原主的记忆里是,原主嫌弃他,厌烦他,只有阿珣哥哥给两人背书包,他想给原主背,原主压根就不要。

    “发什么愣?”听见这话,樊琪被陈至谦拉进了电梯里。

    樊琪用起了原主的演技:“什么给我背包?你背着包往前跑,让我追着跑。还好意思说?”

    两人眉来眼去,情意绵绵,倒显得今天送了樊琪一束玫瑰的冯学明很没品,哪怕他认为追女人凭的是本事,此刻也不免觉得尴尬。

    第36章

    ◎陈至谦个胆小鬼◎

    傍晚六点多, 路上堵车,陈至谦开了收音机,新闻里正在播报美国跟日本签订的《半导体协议》。

    八十年代中期, 日本制造业极度发达是质优价廉的代名词,美国在跟日本签订了《广场协议》之外, 还对日本发起了贸易战, 对日本生产的彩电和电脑之类的产品征收100%的惩罚性关税。

    而针对日本的半导体行业,在反倾销调查之后,要求日本签订《半导体协议》, 这个协议里包括了,日本企业保证对美出口的半导体产品不低于日本国内价格, 日本不得通过第三国向美国出售低价半导体,还有一条,要求日本国内必须使用20%的国外产的半导体。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樊琪啧啧啧:“山姆大叔真的不要脸, 对他有利,要市场开放,要市场自由, 对他没有利, 就反倾销, 反垄断,强买强卖。”

    “谁叫人家是世界第一强国呢?更何况日本和美国的关系很微妙,就跟家里的一个工人居然觊觎起了主人蛋糕, 能不被收拾?不过这对于日本来说是危, 对其他国家地区来说是机。”

    樊琪当然理解陈至谦的说法, 上辈子后来爆发中美芯片争端, 她曾经研究过芯片产业的发展史,就是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两次《半导体协议》的签署和美国的刻意打压下,给了台湾地区和韩国的半导体产业发展的机会。

    樊琪点头:“也是,其他地区能发展起半导体产业,也能在未来这个庞大的市场里分一杯羹。可惜咱们国家基础不够,恐怕很难抓住这个机会。”

    至少上辈子就没赶上。

    “港城呢?”陈至谦问她。

    “港城?”樊琪冷哼了一声,“放着轻松的转口贸易不挣,不过房地产和金融,谁会吃力不讨好,去做大投资,累死累活的制造业?”

    陈至谦停下车子,樊琪下了车,此刻已经暗了下来,陈至谦仰望林立高楼万家灯火:“港城一直在涌入人口,来了港城的人有多少人会离开?很少很少。有能力的人,在这里发达,普通人呢?在这石屎森林艰难度日。现在港城的一半人口从事制造业,但是整个制造业在快速地往内地搬。”

    “不搬不行,港城的人工成本没有办法跟内地比,这些制造业怎么可能继续留在港城?留下来,也会因为缺乏竞争力而倒闭。”樊琪说着自己的理解。

    “没错。很快这些制造业搬完,接下去呢?内地发展最快的地区是哪儿?”

    “沿海经济带。”

    “缺港口吗?”

    A股里一大堆的港口股和远洋海运这样的超级大盘股,樊琪摇头:“不缺,所以港城的港口优势也会渐渐失去。”

    “这里成为金融资本的乐园,对中低层来说,却是没有出路又不舍得离开的家。只能住在狭小的空间里,在巨大的压力下勉强生存。”

    樊琪很认可这番话,上辈子的上海算得上是高压力的城市,还是没港城人压力大。想想公司里的宝妹,连一顿略微贵一点的午餐都舍不得,全家都等着能住上公屋。而这样的情形,在三十年后,依然比比皆是。

    陈至谦带着她走进一条街道,这条街跟上次去买油条的那条街差不多,两边也都是私人建造的唐楼。

    外头搭出来了很多摊位,陈至谦带着她到了一家档口,档口上写着“张记面厂”,下面挂着一块块木牌有鸡蛋面、虾子面、上海面、馄饨皮、饺子皮……

    这里的面点这么丰富?

    陈至谦跟樊琪说:“上次的面条就是这里买的,今天再买些回去?明天早上做早餐?或者也可以买馄饨皮,这里的馄饨皮大概是全港城最好的上海馄饨皮了。”

    “我倒是想吃馄饨,别说荠菜了,现在大热天的哪儿有鸡毛菜?还是拿面条吧?”樊琪想想算了还是买面条吧!

    “买一把西洋菜就行了。”陈至谦问。

    “也是啊!”

    陈至谦买好馄饨皮和她走过另外一个店铺,樊琪看见有生煎包和小笼馒头。

    樊琪挪不动脚了,陈至谦见了,进去买了一份生煎包打包走。

    “小笼馒头。”樊琪不肯走。

    陈至谦问她:“那你等下看到排骨年糕,会不会想吃?还要不要吃闽南菜了?”

    樊琪选择困难:“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下次再来吃。”陈至谦拉着她的手往前。

    果然街对过还有水塔糕,樊琪想穿马路:“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上海的吃食?”

    她记得上辈子来港城,也来过这条街,是因为这里有家米其林的闽南点心铺子,过来吃了之后发现也就那样吧?没泉州那些犄角旮旯里的点心铺子好吃。

    “这里就叫小上海。来港上海人聚集的地方,所以我在这里租了房子开了公司。不过,最近几年来了很多福建人。”陈至谦说。

    上辈子哪怕是发达了,他基本每周都会来这里,吃一碗小馄饨配上一两四个的生煎,也是看着这条街上,福建人越来越多,这里也从小上海变成了小福建。

    说起福建人多,陈至谦已经带她进了一家福建人开的餐馆,不是酒楼,就是那种大排档式样的餐馆,抬头看墙上的菜单问樊琪:“想吃什么?”

    “酱油水杂鱼、沙茶牛肉、醋肉、海蛎煎……”樊琪一路看下来,“土笋冻?”

    “这个不能吃,不是笋,这个是虫子。”陈至谦跟樊琪说。

    “后生啊!土笋冻又下火,又大补,有滋阴壮阳的功效。”阿公可不许别人说土笋冻不好吃。

    “来两个,我们尝尝。”樊琪立马点了两个。

    土笋冻是她的一大爱好,记得有一年,她去找泉州的一位职业炒手玩,这位老兄带着他们去小巷子里吃土笋冻,不是那种果冻一样的全透明的里面几根土笋,而是跟猪皮冻那种半透明的冻,完全是靠熬土笋熬出来的汤汁凝结而成的。吃过一次之后,她就爱上了。

    因为这个土笋冻,她还几次专程飞泉州去吃,都是这位老兄全程陪同,她吃得开心,这位老兄更加开心,他炒股上了五百万资金之后就没办法突破,自己一边吃土笋冻,一边跟给他分析他炒股的时候的问题。

    半年就把他的资金带得上了一个台阶,乐得他三五不时打飞的送土笋冻。

    看见土笋冻,她的哈喇子都快落下了。

    见她执意要吃,陈至谦没办法,只能跟老板说:“阿公,土笋冻最后上。”

    “为什么要最后上?”樊琪想做开胃小菜吃。

    “我怕你看见了,再也吃不下其他菜。”陈至谦把生煎拿了出来,让她先尝尝。

    樊琪夹了一个生煎,一想,对啊!原主怎么可能吃过土笋冻呢?她说:“应该不会吧?”

    “等下看了实物,你吃得下,我佩服你!”陈至谦信心满满。

    吃过生煎,第一个菜上来,是醋肉,跟其他地方的小酥肉不同,闽南的醋肉有老陈醋特有的酸香,樊琪吃了一口,发现这里的醋肉做得还挺地道,说:“真好吃,看来以后我得搬这里来住。”

    “搬这里?”陈至谦无语,“你为了吃,其他不顾了?这里的房子比我们家还小,你想住?”

    “好吧!”要是比现在住的地方都逼仄,那还是算了。

    三四十年后,这种水泥森林的问题都没能解决,甚至还出现一套房只有12平米的龙床盘。其中之一的原因,刚才陈至谦也说了,房价到天上,普通人在不停流失的产业中,寻找剩下的工作机会。

    “我明白了。”樊琪似有所悟地说。

    陈至谦有些奇怪:“你明白什么了?吃醋肉。”

    她说:“内地在这个时候,人才储备不够,工业基础和贸易自由度都不够,很难发展半导体行业。这个时候最有机会承接日本半导体流出产能的就是亚洲四小龙。港城如果能够发展高科技制造,那么会形成一个产业群。可以提供薪水优渥的制造岗位、技术岗位和管理岗位。”

    陈至谦不得不赞一声:“聪明。”

    不过上辈子国家为了扶持芯片行业,可是投入了海量的钱,樊琪皱眉:“这个产业是需要政府支持的。现在到九七是过渡阶段,对港英政府来说,他们怎么可能来给出众多优惠条件。就算给了支持,给了地,我跟你说,就凭港城这群富豪,他们也会把地拿来做房地产。能赚容易钱,为什么要赚辛苦钱?”

    一大碗面线糊端上来,陈至谦给樊琪舀了一碗,他自己也来了一碗。

    樊琪低头吃面线糊,做得很地道,希望等下的土笋冻也能这么地道,她听陈至谦说:“我不是去日本找容远吗?容远去日本就是为了拜访日本半导体产业的人士,更进一步地了解这块的情况。我在和他聊的时候,我们谈到了这一块,希望港城能创立半导体产业,能够有更多元的发展。”

    “你想做?”樊琪抬头看着他。

    这些话陈至谦推心置腹地跟容远谈过,另外就是今天,他不知不觉跟樊琪说了。

    “觉得有些不切合实际?”陈至谦问她。

    “没有。”

    对资本来说能轻松赚钱为什么要去做制造业?然而制造业实际上是稳定的基石,可以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自己炒股,但是樊琪佩服,发展高科技的那些实业家。按照书里的描述,陈至谦确实有这个能力去做这样的事。

    樊琪拿起可乐:“哥,你想做就做。我支持!人这一辈子除了赚钱,难道还不能有点儿其他的理想?我们碰一个,妹子我没其他本事,万一你要是破产了,绝对不会让你流落街头。”

    “我谢谢你哦!”陈至谦拿起可乐跟她碰了一下,他还没开始做半导体,她就考虑他破产了。

    好歹他上辈子在内地也是投了芯片厂的,虽然生产的芯片跟顶尖公司的还是有差距,可那经验是实打实的。难道重来一回,又是在这个关键节点上,他还能破产?

    聊好了吃得也差不多了,樊琪想起土笋冻:“老板,上土笋冻。”

    阿公给他们端来两个小碗,看见碗里的土笋冻,樊琪眼前一亮,这就是她最喜欢的那种原汁原味儿的土笋冻。这家店要是开到三十年后,妥妥的应该成为网红店铺吧?

    樊琪舀了一勺蒜蓉酱,加了几滴酱油进去,抬头见陈至谦没动手,她十分懂事地把自己这一份推给他,拿了他那一份加蒜蓉酱和酱油。

    勺子挖进去,里面满满都是土笋,樊琪张嘴一口吃进去,好鲜,好脆!这是她穿过来唯一的好处,以后可以不用打飞的去吃土笋冻了。

    “好吃吧?”阿公问她。

    “很好吃,很好吃。”词汇匮乏的樊琪只能这样表达。

    樊琪见陈至谦看着她吃,压根就没动他那一碗,她问:“陈至谦,你怎么不吃?好吃的呀!”

    陈至谦看着她一口把剩下的土笋冻都塞进嘴里,突然之间,他的恶趣味来了,问:“你知道土笋不是笋吗?你知道它长得像什么吗?”

    樊琪看他的眼神,他不会不敢吃,还要弄得她也不吃吧?她问:“像什么?”

    “像弄堂里的阿三吃了宝塔糖之后拉出来的蛔虫。”

    樊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阵犯恶心,看见她这个表情,陈至谦好像是恶趣味达成,笑了。

    然而,他眼睁睁地看着樊琪拿过他面前的那碗土笋冻:“你不敢吃是吧?那我吃了。”

    陈至谦看着她三两口干掉另外一小碗土笋冻,要说胃口还真是她好。他站起来去结账,樊琪去老板养海鲜的地方看看他们这里有什么货。看见里面养了一筐子黑黢黢的虫子,她叫:“陈至谦,你过来。”

    陈至谦付了钱,走过去问:“干嘛?”

    樊琪蹲下去,用手拿起一条滑腻腻的虫子,晃荡到陈至谦的眼前:“这就是土笋,跟蛔虫能一样吗?”

    陈至谦往后退了一步,往外跑去,站在街边,手扶着路灯杆,弯腰打呕。

    樊琪放下土笋,洗了手,她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他会怕这种虫子,是他自己先说的吗?她就是给他纠正一下错误,让他长点儿见识,怎么着也不能怪她吧?

    馄饨皮都不要了吗?她提了馄饨皮,过去拍他的背:“其实真的没什么的,你想想咱们吃的虾,其实也是河里海里的虫子,海参比这个玩意儿没好多少?”

    “把你的手拿开。”陈至谦想起那只拿过那么恶心的虫子的手在拍他的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樊琪放开手:“你不会觉得我拿过土笋,你就不想让我坐你的车,不想让我跟你睡一起了吧?那等下谁去客厅打地铺?前提是客厅里能谁得下人。”

    陈至谦已经缓过神来,看着她的手:“等下你的手别碰我就行了。”

    樊琪郁闷了:“我什么时候碰你了,不都是你来牵我的手吗?”

    陈至谦闷头往前走,樊琪在他身后追。

    一路上陈至谦都不跟她说话。樊琪只想翻白眼:呵!男人!

    到家门前的路上,樊琪去买报纸,等她转回身,好吧!陈至谦还是等着她的。

    她有些雀跃地走过去,没想到他居然往后退了一步,在电梯里也离开她一尺远。至于吗?

    她低头看报纸,财经版面几条关于艾莱电子的公告。

    内容是天禾集团收到艾莱电子第二大股东的股份转让协议,以每股0.25港元转让艾莱电子股份12,854,100股占上市公司股份总数18.9%。

    另外一条是天禾集团针对艾莱电子发出主动现金要约收购,约定以每股0.25港元的价格购入艾莱电子。

    “陈至谦,天禾集团发公告了。”樊琪递过报纸要跟陈至谦一起看,“不对啊!他不是通过长兴买入了艾莱电子的股份吗?为什么没有发公告?肯定超过5%了。”

    “到了。”电梯门开了,陈至谦用手捏着樊琪的短袖衬衫的袖口,拉着她出来。

    原本都是拉她胳膊,拉她手的,这是有多嫌弃?

    出了电梯,樊琪把报纸递给陈至谦。

    “用其他公司或者个人账户买入的,他要以0.25的价格买入,就不能以天禾集团的名义在二级市场买入超过0.25价格的股票,否则就要以三个月内的最高价收购。”陈至谦跟樊琪说。

    “这个我知道。”樊琪皱眉一下子弄懂了,“哦!我懂了,因为自愿要约收购的条件是要约价格不得低于要约前一天和之前5天平均收盘价孰低者的50%。另外,如果要约前3个月内,要约人购买过公司股份,则要约条件不得比该条件差。前五天平均收盘价也就是两毫多,不到三毫,如果50%的话才一毫几先。但是他们在二级市场买的最高价格可能触碰了五毫,但是均价可能就两毫多,他们肯定不愿意用五毫这个价格买。”

    “是啊!所以天禾用0.25的价格拿到了大股东的转让,他就拿这个价格来发要约收购,因为天禾的信用,市场会看好艾莱电子,不会卖出天禾的股票,艾莱电子的股价就会继续上涨,这个时候,其他公司通过长兴收集的股票用要约收购价格卖给天禾。即完成了控股,又不多出钱。”

    樊琪笑:“顺带他们的个人账户这些日子还买了很多艾莱的股票,趁着高价卖出,还能赚一笔。”

    樊琪记得上辈子的要约收购非常麻烦,时间跨度很长,不过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前的规则,现在的规定没那么细,所以操作起来不仅容易,还有很多漏洞可以钻。

    “我都要替他仔细想想才能想通,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樊琪问陈至谦。

    这是因为上辈子,刘襄年用的就是这个手法,那时候自己收购了艾莱电子之后,一心生产,压根不懂要去管理股价,而且也没容远来投资,所以股民也没什么预期加上大股灾需要恢复,股价一直盘桓在低位。刘襄年用了非常低的成本收购了艾莱电子。

    陈至谦跟樊琪说:“我想过收购艾莱电子,容远给我出的主意,就是这个套路。”

    原来有专业人士给方案,樊琪这下了解了。

    打开家门,陈至谦就催樊琪:“进去洗澡,你的手多洗两遍。”

    樊琪瞪了他一眼进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电视里放着股评。

    主持人问股评人士:“今天这条信息披露非常有意思,天禾为什么要收购这样一家和他们主营业务毫不相关的企业呢?他们的目的在哪里?”

    “其实之前的八卦消息已经传遍了,都知道天禾董事局主席刘襄年先生的公子已经去世多年,刘先生一直在培养外孙冯学明来继承刘家的产业。但是前几天的慈善酒会上影星樊琪小姐佩戴了一挂项链,这挂项链属于刘先生的原配夫人刘陈婉音女士。这就牵出了四十年前的一段豪门恩怨,同时也让刘先生找到他的长子和长孙。他的这位长孙在最近获得了麟龙资本的青睐。这个消息引领了一波电视游戏机概念股的上涨。艾莱电子刚好是这样一家公司,而起根据调查,艾莱电子给陈至谦先生的天钥电子代工游戏机。很显然,这是刘先生买下来送给长孙的见面礼。对天禾来说,买一个艾莱电子真的是晒晒水啦!”

    主持人问:“所以艾莱电子会持续走高?”

    “当然。”

    这就是市场的预期。

    陈至谦的眼神离开电视,看向樊琪:“你手洗干净了没有?”

    问出来滑稽吗?谁洗澡能不洗手。不过樊琪是这么回答的:“没有,我举着手洗澡的。手还带着土笋特有的味道。”

    陈至谦大概也知道自己问出的问题弱智,不再理睬她,自己进屋拿了衣服去洗澡。

    等他洗过澡回屋,见她抱着大白熊往里贴着墙壁睡觉。

    陈至谦进来,关了灯,侧过身睡觉。一个小姑娘家家捏一条软趴趴的虫子,也不嫌恶心?哦!对了,她还嘎吱嘎吱吃得津津有味。想想他都心里发毛。

    睡到半夜,陈至谦发现樊琪转身过来,而且是抱着熊转身,大热天哪怕开着空调,他本来就穿着长袖睡衣,还被这么大一个毛绒玩具给贴着热死了。

    樊琪的手越过大白熊搁在他身上。

    陈至谦黑暗里看着那只手,决定要拿开。没想到樊琪比他先动作,居然一把抓起了大白熊,把大白熊给扔了。然后贴了过来,手臂搁在他身上。

    算了!算了!她都洗过澡了,手早就洗干净了,自己也别纠结了,陈至谦闭上了眼睛。

    第37章

    ◎打高尔夫◎

    周日一大清早, 樊琪要被陈至谦烦死了,他非要叫她一起去打高尔夫,而这些老先生可真有兴致, 居然要七点开始。

    “快起来了,馄饨要坨了, 吃好了要去乡村俱乐部了。”

    面对陈至谦的叨叨, 樊琪把大白熊压自己脑袋上:“你自己去吧!让我再睡一会儿,馄饨坨了,我再烧烧, 也能吃的。”

    “你真不去?”

    “不去啊!哥哥,你让我睡觉, 好不好?”

    “有一家德国菜,脆皮猪手特别地道。想吃吗?”陈至谦问她。

    樊琪拿开大白熊,揉着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陈至谦。

    “你陪我去打高尔夫,晚上我陪你去吃脆皮猪手。”陈至谦提要求。

    樊琪一双眼睛眯着看了陈至谦几秒钟,最终她撑着从床上起来。

    樊琪刷牙洗脸换了衣服, 坐在餐桌边拿了醋瓶到了一勺子醋进馄饨里,大口大口吃馄饨,陈至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慢慢吃。”

    樊琪仰头怒瞪他, 像一条龇牙咧嘴的小奶狗。

    吃过早饭, 两人坐上车, 陈至谦还在想着怎么逗逗她,没想到听见收音机里放的歌曲,她居然跟着哼唱起来, 就是有点儿跑调。陈至谦嘴角微微翘起, 真是小孩子脾气, 来得快, 去得也快。

    过了转角她突然停了歌声,陈至谦侧头看她,见她入迷地看着窗外,那边的山上是海洋公园的游乐设施。

    车子一直往前,她看了一路,转弯之后,她还转过头去看。

    海洋公园的景观消失,她才转过头来,继续唱发音不准,调子跑偏的歌。

    到了俱乐部门口,保安过来询问之后,开门让车子进去。

    樊琪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来很有感觉,这一次就淡了,可能是看过了袁氏大楼吧?这里给她的感觉是有味道,却又没有那么浑然天成,略显刻意了。

    陈至谦停下车子,两人并肩往里走,看见门口的袁海,陈至谦打招呼:“二叔。”

    “至谦,小琪。”袁海迎了过来。

    “袁爷爷来了吗?”

    “来了,在里面呢!”袁海带着他们进去。

    两人跟着袁海一起进去,只见袁老先生正在跟另外一位老先生聊天,陈至谦走过去:“袁爷爷。”

    袁老先生介绍:“至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锦成集团的傅老板,你应该知道惠千家超市吧?”

    “当然,久仰傅老板大名。”陈至谦说。

    袁先生笑:“我给傅老板看了你的两个游戏里面的角色,他很喜欢,锦成下面的玩具天地想要和你联合打造和推广这两个游戏的角色。”

    这就是玩具天地的老板?原本她认为玩具天地和孩童世界之争自己就是个吃瓜群众,现在听下来居然跟陈至谦有关?

    傅老板跟陈至谦说:“我看到了这几个角色,又听说你想跟袁老板联合拍摄卡通片,也有意要在出售游戏机的时候搭配玩偶。我认为我们可以深度合作,不仅是代理销售游戏机,也可以进行游戏角色的开发。”

    “谢谢傅老板的厚爱,之前有想过,只是锦成是华资大商行,天钥是初创企业,怕傅老板看不上这点小生意。”陈至谦此刻很谦和。

    “怎么可能,袁老板的推荐和你产品本身的前景就是保证。”

    “谢谢!”

    几个人在说话中,袁海提醒他爸:“乔老板来了。”

    傅老板和袁老先生一起迎了过去,进来的乔老板,樊琪自然认识,是本城数一数二的富豪,这位都不用袁老先生介绍,他已经过来握陈至谦的手:“阿远跟我说了,说最近新交了一位知己。”

    “乔老先生好。”

    “走吧!一起去打两杆。”袁老先生说道。

    樊琪看着陈至谦在球场上如鱼得水地和这几位大老板挥杆聊天,她原本以为今天是需要带女伴出场的应酬,这么一看完全用不上她,那陈至谦叫她来做什么?

    “小琪,过来!”

    陈至谦叫她,樊琪只能从遮阳伞下走了过去,听他跟乔老先生说:“我爱人在股市上的天赋确实连廖继庆先生都称赞,不过她刚刚考出经纪牌照,她是否真有能力还得等这次实盘大赛见分晓。”

    “你这么努力做事,难道还要让太太也出来做事?”

    “不能埋没她的天赋。”陈至谦把球杆递给樊琪,“你来玩两杆?”

    樊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几位商界大佬面前提自己炒股的事。

    陈至谦问她:“会吗?”

    樊琪能说会,但是不喜欢吗?上辈子爸妈渣归渣,但是不差钱,所以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玩意儿都让她学了,只是不太精而已。

    不过这辈子的樊琪不应该会吧?她说:“不会。”

    “我教你。”

    听见这话,樊琪虎躯一震,上辈子她想要拒绝直属老板,故意说不会高尔夫,那位老板借机说要教她,对她动手动脚,被她一杆子打到关键处,差点让老板直接做公公。

    那时候她想都没想直接打了,如果陈至谦也这个教法子,她打还是不打?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陈至谦压根就没贴她的身,就是给她示范怎么站,怎么拿杆,怎么挥杆,教得十分规矩。

    “试试。”

    樊琪一杆子挥出去,架势有了,球跟那个洞之间的距离是八竿子打不着呢!

    “可以,可以!第一次打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这是夸小孩子呢?樊琪打了一杆转身,见刘襄年在冯学明的陪同下,下了高尔夫球车,往这里走来。她跟陈至谦说:“刘襄年来了。”

    “让他来吧!”

    袁老先生比陈至谦先走过去:“刘老板,好久不见。”

    乔老先生也已经走了过去:“襄年老弟,最近身体怎么样?”

    “总归是开了那么一刀,侥幸没有扩散。”刘襄年说道。

    乔老先生叹了一声:“确实,世事无常,也算是万幸了。”

    傅老板也过去了,樊琪和陈至谦也跟着一起过去。

    刘襄年看见孙子,跟在袁载德身后,刘襄年心里实在难受,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拧巴?舍近求远呢?作为亲爷爷,难道他给他的支持会比袁载德少?

    “至谦,今天在陪几位老板打球?”他问。

    陈至谦微笑点头:“袁爷爷想要介绍傅老板给我,刚好乔老先生是阿远的长辈,是他们不嫌弃我打球不好,迁就我。刘老先生也是来打球?”

    他叫袁载德“爷爷”,叫他“老先生”,刘襄年一直告诉自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一直这样,他也不能忍。他想发火,却又压了下去,告诉自己: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他说:“我就是出来走走,做了手术之后,已经不适合做这些运动了。刚好几位都在,跟你们一起聊聊天,中午就我做东?”

    几个人一起边打球,边聊天,大家都是商界人士近期日美之间的《半导体协议》也是一个热点问题。

    在场的几位争论着美元贬值是否有效?毕竟从八五年二月份美元开始贬值之后到今天已经快一年半了,美国对日本贸易逆差继续增长。

    陈至谦听了会儿,转头问樊琪:“你的看法呢?”

    从刚才他在几位老板面前推她,到现在让她发表看法?而且这两天在家里,《半导体协议》一直是他们的主要话题,陈至谦跟她翻来覆去讨论,但是她以为是陈至谦这样一个年轻人找到了一个可以终身努力的目标而兴奋,所以太想找个人说说。

    现在看来他好像在利用前两天,给她整理思路,为了让她在这个场合能表现自己。自己一个炒股的,为什么要表现?

    不过,在这种场合也没必要怯场,她说:“汇率变化对贸易流动的影响是滞后的,而且,如果我们从历史上去看,从五十年代的纺织行业,到后来的家电和汽车产业,通产省一直采用补贴……”

    上辈子中美贸易争端开始,自然要回溯过去,去看日美贸易争端的细节,樊琪对这段历史算是有比较细的了解,而且跟陈至谦在家探讨了的时候,已经又理了一遍思路。

    樊琪说得越多,在座的人脸色越是凝重,这哪里是一个拍风月片的艳星?就是他们家里重金培养的继承人也不过如此吧?

    跟着刘襄年一起过来的冯学明进一步理解了廖雅哲说樊琪的种种不可思议。

    等樊琪阐述完观点,陈至谦说:“所以,我们夫妻俩商量下来,对日本施加严格的贸易政策,其实不会让半导体产业回流到美国,而是会寻找其他地方的替代。”

    袁老先生过来拍了陈至谦的肩膀:“走了,一起去吃饭了。”

    饭桌上,陈至谦说几句自己的观点,时不时跟樊琪说两句,说到后面,樊琪帮他补充,还谦虚地说:“再细的内容我也答不上来,毕竟炒股炒未来预期,我不至于真的要去做这个产业。实际上我只要和市场达成共识,就能赚钱。”

    袁老先生笑:“你这个年纪,懂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至谦笑着给她剥了一只濑尿虾:“吃虾。”

    他拿起手巾擦了擦手:“这里的细节我跟阿远探讨过,他认为这对亚洲四小龙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韩国就不用说了从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创造了汉江奇迹,他们能放过这个机会?政府肯定会大力支持。接下去就看其他三个地区会不会去抢一杯羹。我和阿远认为,政府在过渡阶段港城只求稳,不求发展,最有可能错失这次的机会。可是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

    “错过这个机会?”乔老先生看着陈至谦。

    陈至谦叹了一声,他看着樊琪:“就像那天我们讨论的,现在我们做转口贸易火爆,那么二十年以后呢?当内地加入WTO,发展了其他港口城市,这些业务渐渐远去了呢?港城又该何去何从?”

    樊琪点头:“等到二三十年后,转口贸易离开,只剩下金融业这样一个高端的产业,像律师医生这些行业又吸收不了多少人,这几个职业再下来就断档了,往下就是服务业,购物的柜姐、的士司机、饭店老板,这些职业。对年轻人来说有什么希望?如果能够抓住契机,抓住半导体产业,这个产业容量就很大。会创造很多高中低的岗位。”

    “所以,这次阿远回来去日本就是调研这个行业,刚好我和他一拍即合,他现在已经投资了一家计算机制造商,在这个行业有人脉,他会为我去美国找客户和资金,也会去内地找支持,我来具体实施。”陈至谦说。

    刘襄年听他这么说,问:“你知道这个产业多吃资金吗?你知道这个行业,真的要起来,要投入多少心血吗?”

    “我知道。”陈至谦说,“这不是一个赚快钱的行当,但是它能产生的社会效益,能为这个城市带来长远的发展,甚至等有一天内地科技水平上来了,港城能成为中国南方城市科技的引领者,东方的硅谷。”

    “你太理想主义了。”刘襄年摇头,语重心长地劝,“你这是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了。不要把目标定得比天大,要切合实际。”

    “襄年老弟,你要相信孩子们的能力。玲玲那个丫头在德国生产的飞机,已经开始交付使用了。”乔老先生说。

    袁老先生阴阳怪气地朝刘襄年笑,又立马正色:“至谦,当初你太爷爷也不愿意偏安于此,他视民生为己任,毅然回去。你奶奶也是如此,才会在炮火中生产面粉,调运粮食。你不愧是陈家的孩子,有这么一股子热血。有什么要爷爷支持的只管说。”

    刘襄年听见这话,恨袁载德捷足先登,他这个正牌爷爷还没说呢!他说:“年轻人吗?碰壁了也无所谓,都是累积经验。你有宏伟的志向,做爷爷的肯定支持。”

    陈至谦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跟乔老先生说:“阿远叫您乔爷爷,我也跟着了。”

    乔老先生大笑:“这是我的荣幸。”

    陈至谦端起茶水杯:“袁爷爷、乔爷爷、傅老板,三位是港城商界名流,我想要做半导体,还需要三位帮忙游说政府,给予支持。我以茶代酒,先谢过三位。”

    听见陈至谦就跳过他这个亲爷爷,刘襄年终于沉不住气了,沉声叫他:“至谦。”

    陈至谦淡淡地一笑:“今天本就是袁爷爷帮我安排的球局,让我认识傅老板和乔爷爷,两位都是和内地关系密切的商人,傅老板已经在北京和上海开了商场,乔爷爷投资了内地第一家港商投资企业,袁爷爷这些年为众多学校和医院捐钱,提高内地的教育事业。他们三位都是心系内地发展的商人。您处世圆润,无论在英国人还是在日本人治下都能如鱼得水,这本无可厚非,却跟陈家先祖遗训违背,所以不敢烦劳刘老先生。”

    “至谦,要我说多少遍!那是特殊时期。”

    “我没有权利指责你在特殊时期的选择。因为在你看来英国人手里是殖民地,日本人手里也是殖民地,没什么区别。但是我的家族是有强烈的民族感情的,所以我不想劳烦您,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陈至谦嘴上说着理解,身上发出的气势却迫人,两人对峙。

    刘襄年刻意忘掉陈婉音知道沦陷时候那些事之后,说见到他就想吐的表情,此刻被孙子翻了出来,心里发虚,虚张声势地道:“简直顽固不化,不可理喻!”

    “咱碍着你能屈能伸,做个识时务的俊杰吗?您也别管我们一根筋走到底?”樊琪翻了个白眼。

    “外公!”见刘襄年拐杖都扶不住了,冯学明搀扶住他。

    刘襄年站直了身体,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至谦,半导体这东西还在天上,你的电视游戏机生产迫在眉睫,我希望明天能在我的办公室见到你。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艾莱电子怎么为天钥批量生产的事。你闹归你闹,你是我孙子,我还是舍不得你到处碰壁。”

    说完,刘襄年转身往外走,听见背后陈至谦说:“您老不用费心了,港城的人工已经不适合这种低端制造业了。所以我在内地找了一家国营厂进行合资,这两天电视游戏机的塑料件已经试模完成。其他料件都是外购的,最多月中旬,样机就出来了。内地这家合资厂,初步算下来成本是艾莱电子的一半,随着产量提高,成本还会往下降。”

    刘襄年明白了,自己被孙子摆了一道儿,他回头看着孙子,只见孙子脸上带着微笑,摆手:“所以,明天我就不用去了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刘襄年不明白,自己掏心掏肺,想对他好,为什么这个孩子就一点点都不领情呢?

    陈至谦低头笑:“这话怎么是您来问我呢?应该我问您才是。您为什么没有跟奶奶商量就先替她领了个妹妹进繁园?您为什么明知陈家的立场还要把面粉厂卖给日本人?再往下推就是,您为什么没问过我一句就收购了艾莱电子?其实您心里明白无论哪一件事,您问了对方,一定不会接受,您想造成既成事实。然而,您成功过吗?”

    陈至谦实际上在复述上辈子的话,那时候他是捏着拳头,红着眼跟他说的。今时今日,换成了自己闲适地看着刘襄年红眼,看着他额头的青筋爆出。

    樊琪都要担心刘襄年会不会一下子气得脑中风,听边上的人,还在说:“我还要感谢您,收购艾莱电子,让我在艾莱电子上赚了一笔,刚好用来投资内地的这家合资工厂。”

    刘襄年此刻真的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是你做高了艾莱电子的股价?”

    “从七先到将近两毫,然后你又让长兴用其他公司进行收购,收购中拉高了股价到五毫,我分了几批买入资金成本是一毫三,出货成本很巧,你给了机会,均价三毫一,现在你又着急上火地发布了面向全体股东的要约收购,本意是天禾是大集团,我又有容远背书,这样的话,一定会推高股价,中小股民肯定不舍得0.25的价格出货,你借着机会把长兴给你收集的筹码收入囊中,完成控股。策略非常好,只是其中最大的不确定性是我。”陈至谦笑着喝了一口茶。

    刘襄年晃了晃,转过头,用背对着他:“这点损失我还不至于会在意。”

    话虽如此,他走出去的步履显得蹒跚,仓惶。

    樊琪转头看陈至谦,卧槽原来那个大资金是他啊?

    陈至谦指着刚刚端上来的清蒸鱼说:“青衣很嫩,尝尝?”

    樊琪夹了一块鱼肉。

    门口已经没有了刘襄年的背影,但是三位老先生都没回过头来,眼神挺复杂,久久才回过神来,袁老先生问他:“你介入艾莱电子,不是光想赚一笔吧?”

    纵然陈至谦笑容谦和,在座的三位老板,两位也不敢再把他当成这个年纪的孩子来看。陈至谦也不愿多谈这件事,反正明后天事件走向会更清晰,他把话题转到了游戏周边。

    听着陈至谦说熊猫历险到那个地区就有哪个地区的服装,什么样的造型。等等!这不是潮玩的概念吗?

    她可是潮流玩具的资深玩家,床上堆满了公仔不说,她收藏了一整个屋子的小玩具,一阵自己特别喜欢去买盲盒,就为了凑齐一套玩偶,她抬头:“对于玩偶销售,我有个想法。”

    陈至谦侧头:“你说。”

    上辈子因为某家盲盒玩具公司的一炮而红,炒过一阵子所谓的盲盒概念股,又是资深玩家,这里的门路她早已摸清。

    樊琪从IP资源,运营,潮玩生产零售一路说起。

    听着她侃侃而谈,傅老板跟陈至谦说:“至谦,我想请你太太来我们的玩具天地做运营经理了。”

    “这可不敢。”

    “是真心话,锦成虽然规模大,但是玩具天地这块运营其实并不是特别顺畅,尤其本城另外一家玩具零售贸易商益和商行跟狗皮膏药一样,跟在我们后面抄,我一直想找一个有前瞻眼光的人来管理这一块,一直以来都没找到合适的。听陈太太一席话,我有茅塞顿开之感。”傅老板说道。

    樊琪之前在吃林老板离婚的瓜的时候,看了一眼益和,粗略了解了一下,好像并不是完全像傅老板说的那样。

    当然,她也不可能跟对方反驳,说他们管理有问题。

    “傅老板抬爱了,我一点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还是做股票经纪比较好。”

    “就算不能来我们公司任职,下周咱们约个时间,一起好好谈谈?”傅老板说道。

    “好的。”毕竟傅老板是袁老先生的朋友,这个面子肯定要给。

    第38章

    ◎海洋公园◎

    吃过饭, 跟几位老先生别过,两人开车从俱乐部出来。

    樊琪一直盯着陈至谦看。

    陈至谦问:“你看我干什么?”

    “艾莱电子是你在潜伏?”

    “是啊!我在创业,我缺钱, 从容远那里拿钱是要用股份换的。能赚一笔,为什么不赚?”陈至谦问她。

    这话没毛病, 樊琪再问:“陈至谦, 今天你不是带我出来应酬的吧?”

    “不是,是让几位老先生真正的认识你。”陈至谦跟她摊开来说,“不过你的表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我要认识他们做什么?在他们面前表现好, 又有什么意义?你怕我在耀华不能立稳脚跟?”樊琪戳着他的胳膊。

    “不担心。”陈至谦问,“你知道刘襄年有些生意是捞偏门的。”

    “知道, 廖雅哲说过。”

    “袁家做传媒的,他们还有□□这块的业务,做这个行当门路很广。我托袁爷爷照顾你,他未必真上心,但是他了解你之后, 真心喜欢你了,自觉自愿护着你,就不一样了。”

    听他这么说, 樊琪想起书里的二十七刀, 看书的时候不认为陈至谦会杀, 跟他相处这么久,她更不相信他会杀人。

    这个刘襄年总是用他的思路,做他自以为是为你好的事, 比如收购艾莱电子。也有可能他会觉得原主那样一个女人, 根本配不上他优秀的孙子, 他自以为是地帮陈至谦解决原主?

    她尝试问:“刘襄年会杀人?”

    “跟杀一只鸡一样方便。”陈至谦说。

    上辈子前两天还在报纸上跟人大谈特谈即将退出演艺圈, 认真做豪门少奶奶的樊琪,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一条山道上。他去认尸,看着跟自己一起长大的樊琪,死得那样惨,差点当场倒下。

    外头还流言四起,说他嫌弃樊琪给他丢了人,所以杀了她。

    当晚,自己沉浸在痛苦与自责中,接到了电话,刘襄年跟他说:“至谦,男儿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能有妇人之仁,这一次算是爷爷帮你放下了。”

    他想用血让自己屈服,他想用流言来告诉自己,别想逃过他的手掌心。

    陈至谦见樊琪脸色发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我只是多做一点准备而已。你今天的表现足够好。”

    收音机里放着政府计划拆除九龙城寨的讨论,嘉宾们辩论激烈,九龙城寨是个大毒瘤,但是已经存在一百多年了,它是一个城中之城,自有一套规则通行。

    主持人详细描述九龙城寨里面的情况,后面又聊起了港城的帮派问题,据统计,港城的帮派人员占了总人口的5%。

    这让上辈子在红旗下长大的樊琪,瞠目结舌,难怪上辈子会有《古惑仔》这种电影大火,果然都是来源于生活啊!

    陈至谦已经调了电台,电台放着轻快的粤语歌。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樊琪缓过劲儿来,想起一件事儿:“陈至谦,我在听两位姐姐聊林益和离婚八卦的时候,说起孩童世界和玩具天地,按照她们的说法,我觉得锦成没有冲劲,他们竞争中出现颓势,实在不仅仅是傅老板说的,益和在模仿他们。其实你应该考虑一下跟锦成的合作,公司太大,这一块可能不是他们的主营,他们放的精力不多,一旦把合约签给他们,你又不能选其他人家。”

    陈至谦这块倒是没有在意,电视游戏机是自己起家的生意,上辈子因为自己踏准了市场节奏,尤其是开拓了欧美市场,在欧美形成了风潮,反过来在东南亚这里流行,乃至于气势汹汹杀入日本市场,他也没来得及去细想东南亚这里代理的问题。

    现在想想,确实锦成的玩具天地销售不太行,而且后来玩具天地因为连年亏损还出售了。不过就现在而言,锦成下来就是益和了,林益和是把上辈子的樊琪拉入泥潭的人,这个人和汪少阳,最后都是以被自己逼得在港城混不下去为结局,这辈子伤害没有造成,他不能把上辈子的账一并算上,但是也不可能和林益和合作。

    “同行里,除了锦成就是益和了,你知道,益和的老板是谁?”陈至谦提醒她。

    “当然不能和那个人渣一起合作。”樊琪想起那个王八羔子油腻的目光就恶心,“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找一下小公司,比如想你之前的公司这样的,小但是有想法的。”

    “等下我们吃过晚饭去逛逛这两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说呢?”陈至谦问她。

    “好呀!”樊琪刚刚答他,发现他开错地方了,车子没有往家里方向去,而是直接往前开,樊琪说,“你开错路了。”

    “没有,我们到了。”陈至谦指了指前面,前面是海洋公园的招牌。

    “来这儿干嘛?”樊琪问。

    陈至谦的车子已经进了停车场:“上午你陪我打球,下午我陪你玩海洋公园。”

    不是?他这是做什么?

    她记忆最清晰的就是幼儿园里听这个小朋友说爸爸妈妈带着他去了游乐园,说去了水上乐园,还有说去动物园看大老虎。

    她总是盼望爸爸妈妈也能带她去一次,不过每次她都被带着去那些度假胜地,然后被爸爸或者妈妈丢给保姆阿姨,去酒店的儿童乐园玩。

    渐渐长大了,她也不想跟妈妈或者爸爸出去了,毕竟跟着他们出去的时候,总归会有叔叔阿姨在,她对他们来说都是个麻烦。

    后来她真的长大了,可以自己去游乐园了,进去玩的时候,总会把目光停留在牵着爸爸妈妈手的小朋友身上,那时满腔的热情也会变得索然无味,也就明白了她要的不是玩哪个项目,是想要父母陪伴而已。从此她控制住自己,不再踏进游乐园。

    看到的时候想,真的进去了,不过是徒增伤感,她说:“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回家吧!”

    陈至谦走到副驾驶这里,拉开门:“来都来了,难得今天天气不太热,走吧!”

    在陈至谦的劝说下,樊琪扭扭捏捏地下了车,被他拉着进了园。

    陈至谦去拿了一张地图,看了一下剧场表演的时间:“先乘吊车上山?”

    “吊车?”樊琪一下子迷糊了,见陈至谦指者的方向,樊琪说,“哦哦,是这个呀!”

    内地一直叫缆车,她都没反应过来。

    扭捏的樊琪一进缆车里,缆车缓缓往上,南海壮美的景色尽在眼底,转头看边上还有个陈至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她情愿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家里享受孤独,也不愿意在最热闹的地方感受孤独。现在有人坐在身边了呢!

    看着外面的美景,樊琪激动地想嚎上一嗓子,奈何一个缆车里有四个人,她不能发疯,只能在他耳边说:“难怪小说里的男主要给女主包场游乐园。”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说电影和小说里写,男主为了讨女主欢心,给女主包下整个游乐园,供她一个人玩。”樊琪说。

    陈至谦摇头:“这种地方不能人太多,太多了要排长队,但是又不能就一个人,一个人玩很无趣的,包游乐场很没意思。”

    “还没叫你包场,你就拒绝了?”这时候缆车已经到山顶,她出了缆车。

    “不是我拒绝,是没这个必要。”陈至谦说,“你真想要,等过两年,我有闲钱了,给你包一天试试?保管你无趣发腻。”

    樊琪转身:“怎么是我?我是说你的对象。算了,算了!就你这样的,也没法子做小说男主。”

    “少胡思乱想,先去玩哪个?”

    “海盗船?”樊琪问。

    陈至谦接过她手里的包:“去吧!”

    “你不去吗?”

    “我不玩这种东西,我在下面等你。”

    自己不过是回到年轻时候的皮囊里,也改变不了沧桑的心,还玩这种少男少女才玩的玩意儿?看着她玩得高兴就好。

    “真不去?”樊琪问他。

    “快去吧!”

    樊琪想他看见土笋的虫子都害怕,想来他其实胆儿挺小的吧?她走过去排队,人流量不大,很快就轮上了,扣好安全杆,樊琪对陈至谦挥了挥手。

    陈至谦也伸手挥了挥,海盗船动了起来,纵然这么多人高声尖叫,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辨别她的声音。

    他看着海盗船停下,见她脚打飘的走出来,连忙过去。

    樊琪见到陈至谦抓住他的手臂:“卧槽,我的心脏都要被它晃荡出来了,太特么刺激了。”

    看她小脸吓得惨白,陈至谦揽住她:“那还玩吗?”

    樊琪缓了缓:“玩的,玩的。”

    其实,海盗船停下那一刻,她就在搜寻他了,看见他站在栏杆前,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哪怕心跳噗噗噗,照样有种安稳的感觉。

    “先缓缓,再去坐摩天轮,等下再玩过山车?”陈至谦问她。

    两人走到摩天轮那里,边上有个小食铺,无论是小朋友还是情侣都手里举着冰激凌,樊琪盯着小朋友,小朋友仰头:“姐姐也想吃冰激凌吗?”

    “对啊!”

    “要吃士多啤梨味儿的。”小朋友给她推荐草莓味儿冰激凌

    “好。”

    樊琪准备走过去买,见陈至谦已经买了过来,递给她:“吃吧!”

    樊琪看着白色的冰激凌,她接过说:“妹妹跟我说,士多啤梨的好吃。”

    “香草味的也好吃。”

    “不哦!哥哥,士多啤梨味儿的最最最好吃。”妹妹证明。

    “你拿着,这个我吃。我再去买。”陈至谦回过头再去买。

    樊琪拿着冰激凌,大热天的冰激凌在手上很快就会化,总不能让它化了吧?那个草莓的就让陈至谦吃吧!

    樊琪一口舔上冰激凌球,味道不错呢!

    “姐姐好吃吗?”

    “很好吃。”

    “但是,士多啤梨的更好吃哦!”妹妹再次提醒。

    小妹妹的妈妈笑:“她话很多的。”

    “好可爱的。”樊琪说。

    “我们先上去了,跟姐姐说再见!”

    “姐姐Byebye!”

    “Byebye!”樊琪跟姑娘边挥手边吃冰激凌。

    陈至谦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吃冰激凌。他这趟跑得似乎有点儿多余。

    “我看见它快化了就吃了。”樊琪的理由很充分正当,不过她的眼睛盯着陈至谦手里的粉色冰激凌。

    “吃两个太多了。”陈至谦想了想,把冰激凌递过来,“咬一口,尝尝味道。”

    “可以吗?”

    “你小时候生煎包只吃底不吃皮,阿珣哥哥舍不得吃,你吃剩下的皮都是我吃的。”

    那是小时候,那时候缺衣少食,有点儿好东西,大人省给孩子,阿珣哥哥省给他们俩,他肯定要省给最小的妹妹。

    不过长大了,他们之间就不会这样了。

    听他这么说,樊琪的脑海里浮现了扎着羊角辫的自己和七八岁的陈至谦,还真是这样。自己是独生女,不知道哥哥妹妹是这样相处的,想想还真有趣。她探头咬了一口他手里的冰激凌,尝了尝,感觉草莓味儿的香精多了点,还是手里的好吃。

    “还要吗?”

    “不要了。”

    陈至谦低头看着被咬了一小口的冰激凌,吃了起来。

    “我们一起乘摩天轮吧?这个你不会害怕的。”樊琪跟他说。

    “害怕?”陈至谦愣了一下,他怎么就害怕了?

    他跟了上去:“我哪儿害怕了?”

    伤人自尊了不是?樊琪懊悔自己说话太直接,含糊过去:“一起坐吗?否则买了票,你就来看的吗?”

    陈至谦跟上。

    他们前面是一对小情侣,两人一直腻腻歪歪地拥抱着,樊琪吃着冰激凌,兴致勃勃地看小情侣扭在一起,不能分开。

    陈至谦扯着她:“走了,走了,不该看的别看。”

    小情侣进了前面一个舱,他们在后面一个舱。

    陈至谦和她对对面坐着,他勉勉强强吃完了一个冰激凌,樊琪见他嘴角沾了点冰激凌,拿出一张纸巾叫他擦一下。递给他的时候,见摩天轮转动到了高点,刚好可以看见前面的一对小情侣正在拥吻。

    见她看得兴致勃勃,陈至谦转头看去,见到这个情形,连忙回过头:“我说樊琪,就这么好看吗?”

    “我坐这个角度,不看不行,现在他们下去了,我也看不到了。”

    “我看你还意犹未尽。”

    “其实,两人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挺浪漫的哈!”樊琪因为看到这精彩的一幕而开心。

    摩天轮停下,樊琪冰激凌也吃了,刚才玩海盗船荡出的心也平复了:“去坐过山车了,陈至谦,还是一起去吧?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看她刚才吓得腿软,陈至谦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玩说:“好啊!”

    樊琪上了过山车,过山车出发前还给陈至谦比了个手势:“不要怕!”

    陈至谦没好气:“管好你自己!”

    她怎么可能管好她自己呢?尖叫声差点刺破陈至谦的耳鼓膜,陈至谦看她吓成那样,握住了她的手。

    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住,樊琪在第二个加速的时候,叫得好些了,不过下过山车的时候,她还是被陈至谦揽着下去,嘴里还念念叨叨:“好刺激,真的好刺激啊!”

    等她缓过神来,发现陈至谦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她问:“你不觉得刺激?”

    “刺激的,只是我恢复比较快。”陈至谦哄她。

    上辈子经历过太多刺激,自己也寻了太多刺激,跳伞、滑雪、攀岩,有时候想,若是出了意外,倒也好。

    只是想想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一日一日捱了过来。

    樊琪看见陈至谦有些发愣,原来他只是表情不那么丰富,其实还是被刺激到了,她拉着他:“走了,去看海豚表演了。”

    看过海豚表演,边上有出售纪念品的店铺,樊琪走了进去,抱起一只蓝色的海豚、还有一只大海星还有一只大螃蟹,转身问陈至谦:“你觉得我买哪个好?”

    “海豚吧?”至少海豚个头最小,还是长条形的,占的地方少。

    樊琪仔细看了一下:“我也觉得。就它吧!”

    出海洋公园,樊琪坐在车里:“陈至谦,我累了,要不那个德国菜……”

    樊琪在盘算下周什么时候去吃。陈至谦说:“下周六去?”

    下周六,她得等这么多天?樊琪立马反驳:“不,明天吃晚饭。”

    “那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简单点?”樊琪说。

    “荷包蛋面?”

    “要不加点儿榨菜肉丝?”樊琪问。

    “好。”

    樊琪今天玩得很开心,揽下了做面条的任务。

    陈至谦拿着她的海豚:“我替你去把海豚洗了?”

    “谢了。”

    陈至谦把海豚用洗发液浸泡搓揉了几下,打开洗衣机,见脱水缸里他的睡衣居然忘记拿出来晾起来了,闷了一整天,只能再重新搓一把,跟海豚一起放进去脱水。

    等他把海豚和睡衣挂上,再出来,樊琪已经把两大碗面给端到了桌上。

    两人吃着面条,陈至谦问她:“樊琪,你认识何秀敏?”

    “对啊!她是我们的邻居。”樊琪点头。

    “你打个电话给她,就说我想接受采访,澄清一些消息。”陈至谦说。

    樊琪给他递过筷子问:“什么消息?”

    陈至谦说:“针对市场传闻,我要澄清:天钥电子已经终止和艾莱电子的任何合作,并且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加工厂,准备合资经营。”

    “这是一条有价值的新闻,秀敏姐一定会开心死了。”樊琪找出电话号码本,拨打电话,“秀敏姐,我是樊琪。你今天应该看见天禾要约收购艾莱电子吧?我先生想要澄清一些内容。现在,可以的。”

    樊琪挂断了电话:“约好了,楼下中庭。你快去吧!”

    “你饭碗放在那里,我回来洗。今天累了,早点睡。”陈至谦出门前嘱咐她。

    这不是有病,洗个碗还能累着了?把面汤都喝了,樊琪站起来洗碗。

    陈至谦下楼,见到了何秀敏,何秀敏问:“樊琪呢?怎么没有一起来?”

    “白天玩了一整天,累了,我让她先休息。”

    “你很疼你太太。”

    陈至谦浅笑,何秀敏说:“我们去对过咖啡馆做录音。”

    两人去了咖啡馆坐下,何秀敏正式开始做采访:“市场传闻,天禾集团收购艾莱电子是刘襄年先生为了解决他的孙子,陈至谦先生的天钥电子面临的生产困境。今天我们找到了陈至谦先生,来谈一下他的看法。”

    陈至谦说:“听到市场传闻,我很意外,对于其他公司的经营我并不知情。因为业务需要天钥电子将之前在艾莱电子的模具和生产的相关产品已经做了转移。天钥与艾莱电子,目前已经没有业务往来。”

    “模具和产品已经转移?转移去哪里了呢?”

    “深城的一家电子加工厂。这几年港城的制造加工在快速往内地转,盖因人工成本问题,内地现在月薪就一百块人民币不到,折合港币也就两百,港城的月薪三千港币。我没有理由会把纯组装的生产放在港城。”

    “所以天禾收购艾莱电子,你不知情?”

    “我是从报纸上知道的。”

    陈至谦跟何秀敏道别,回家来,见灶台上干干净净,推开门她早就睡着了,那只熊被她扔在了地上,他弯腰捡起公仔,放在床角落里。

    看着床上的樊琪,今天太阳不烈,不过玩了一天,她没露出来腿上的皮肤雪白,胳膊上的皮肤已经被晒红了。

    摸了摸睡衣,还没干透,只能拿了圆领T恤和短裤去洗澡。

    洗了澡进屋,他躺下,关灯。

    樊琪翻了个身,胳膊贴上他身上。

    陈至谦心口一荡,坐过山车都没有的感觉,之前他都是穿着长袖睡衣,今天没有了布料的阻隔,皮肤贴着皮肤,要命的是,她的腿也缠了上来。

    以为忍一会儿睡着了就好,被她滑腻的皮肤蹭着,他头上冒起了汗。

    陈至谦开灯起床,去烘干机里摸了摸,长袖睡衣洗得早,干透了。他认命地换上,再躺下,她再缠上来,隔着布料,没那么难受了,这就对了。

    可真这样了,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第39章

    ◎祖孙嫌隙◎

    樊琪一醒来就去摸昨天买的海豚。

    “还没干啊?”略带一点点的小失望, 她立马再开烘干机继续吹着。

    “走了,跑步去了。”陈至谦拉着往外,“都多大的人了, 还成天抱着个公仔。”

    樊琪想起一件事,她乐呵地说:“我发现我很喜新厌旧呢!”

    “嗯?”

    “昨天晚上我做梦, 我的大白熊怎么变得光溜溜了?半梦半醒之间, 我就想到了,我又有了海豚,大海里的海豚可不就是光溜溜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至谦很无语, 往电梯里走。

    樊琪一个箭步走进来抓住他的胳膊,陈至谦穿着T恤, 那感觉一如昨晚,一下子他明白了,樊琪说的光溜溜是什么意思了?

    她的手还在他的胳膊上,加上昨夜的感觉,陈至谦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免得樊琪看到他发烫的脸。

    电梯门一开,陈至谦就阔步走出去,樊琪赶忙追上:“陈至谦, 你等等我呀!”

    这人神经病, 一开始就闷头跑, 那只能跟着了。

    跟着跟着发现他一点儿都不放慢速度,樊琪这下生气了,停了下来, 蹲在地上, 随便这个脑子坏掉的在前面跑。

    陈至谦发现身后没人了, 才转过身走过来:“怎么不跑了?”

    不想说话, 樊琪蹲着就不起来。

    “想吃咸豆浆不?”陈至谦弯腰问她。

    樊琪抬头看他,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陈至谦往前:“跑起来!”

    “哪儿有咸豆浆啦?”

    “跑了就有得吃了。快点!”

    樊琪为了吃,只能往前跑,陈至谦还笑话她:“樊琪,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

    “以前,咱妈把我送回崇明外婆家,你知道的,对吧?”

    樊妈娘家在岛上,在最紧张的日子里,樊妈偷偷把陈至谦送到娘家去。

    别看崇明属于上海,因为要摆渡,一来一回很不方便,那个时候消息传递也不方便。

    岛上民风淳朴,大家只知道陈至谦是三妹家的老二,压根就没人会想到这个孩子是资本家的狗崽子,陈至谦就跟外婆家的表姐表弟混在一起,捉鱼摸蟹,避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学了一口崇明话,他用崇明话说:“你这种就叫狗拖犁。”

    “什么意思?”

    “老黄牛犁地是兢兢业业,小黄狗犁地,前面一定要放一个肉包子,看见肉包子就拖着犁冲一段。”

    樊琪气结:“陈至谦,你说我是狗。”

    陈至谦往前跑,樊琪在后边追,追上了,气得一脚踹过去。

    被她踢了,陈至谦笑着拉她往前走:“不生气了,走吧!”

    还是去了那条唐楼的老街,樊琪疑惑:“上次没看见有啊?”

    “有的。”

    有他个鬼啊!只有淡豆浆,哪儿有咸豆浆?他骗人!

    陈至谦买了两杯豆浆,两根油条说:“回去我给你做。”

    “先去买份报纸,看看昨天你给何秀敏的消息发出去了没。”

    “好。”

    两人买了早报,走楼梯回家。

    这些天下来,人是会习惯的,之前累得要生要死,现在爬上去不至于说轻轻松松,也不会喘着粗气了。

    樊琪进卫生间简单冲一把,等她出来陈至谦已经把油条切成了块,豆浆也冲好了,问她:“要加醋吗?”

    “要!”

    她喜欢加醋之后,豆浆略微凝结成絮状,吃上去有点儿豆花儿的味道。

    樊琪坐下拿了一块油条扔进豆浆里,刚要拿勺子舀起来,看不到上面应该有的星星点点的红色辣椒油,还没等她开口,陈至谦已经说了:“没有辣油,你就凑合着吧!”

    好吧!樊琪不说了,她展开一张报纸,还没翻到财经版面,先看到娱乐版。

    一条新闻标题让她瞪大了眼睛《樊琪、陈至谦,高空狼啜》。

    这特么的什么意思?

    仔细一看,昨天他们俩在游乐园被狗仔偷拍了照片。

    上头配了好几张照片,一张是陈至谦拿着冰激凌,她去咬一口的。另外一张是陈至谦揽着她走出过山车的,还有一张?放屁,这根本不是他们俩。

    这是前面一对情侣在观光舱里接吻,这两人也太厉害了吧?他们这是坐进舱里就开始接吻,一路到最顶上?

    “狼啜个鬼啊!”樊琪没想到吃个瓜会吃到自己身上。

    陈至谦从樊琪手里抽过报纸,他看着报纸上的照片,无论是让她咬一口冰激凌,还是说揽着她出过山车,照片上自己的那双眼睛很专注。偏偏这份报纸选了一张压根不是他们的照片做了标题。

    “我真的服了这些狗仔,他不会不知道我们在下一个舱里吧?”樊琪端起碗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

    “他们就是爆人眼球,反正照片里那么模糊,看不清。看看那条新闻出来没?”

    樊琪连忙翻到财经版面,财经版面《天钥电子生产问题已经解决,天禾收购艾莱电子与天钥无关》

    两人上班路上,车子的收音机里,就有这条新闻的评论,都说艾莱电子今天一定会大跌。真是大涨大跌就在一夕之间。

    樊琪下车廖雅哲也到了,跟她一起进门:“又上报纸了?你们俩就那么急不可耐吗?等到了最上头再啜也不迟啊!”

    樊琪想要解释,边上的许妙儿冷哼:“到上头就不止是啜了吧?”

    樊琪转头问她:“你怎么知道的?你试过了?我跟我老公啜,你跟谁啜呀?”

    “樊琪。”

    樊琪听见这个声音转头,见陈至谦拿着一个钱夹递给她:“钱夹忘车上了。”

    “哦!”樊琪接过,心里默念,他肯定没听见,他一定没听见,他……

    陈至谦转头跟许妙儿说:“许小姐,麻烦你跟你父亲说一声,他的想法太过于一厢情愿。”

    别人不知道陈至谦说什么,许妙儿心里清楚,她爸早就回家跟她说得清清楚楚了,冯学明没有天禾根本配不上他们家,能让容远投资的陈至谦才是最合适她的。

    可对许妙儿来说,她跟冯学明是青梅竹马,纵然他有千般不是,自己心里还是有他。一段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说没了就没了?而陈至谦优秀不优秀跟她有什么关系?

    此刻被陈至谦提出来顿觉侮辱,许妙儿咬牙:“你想多了。”

    “哦?那你针对我太太做什么?”陈至谦回她。

    高管专用电梯到了,许妙儿冷着脸往里走,廖雅哲跟樊琪说:“跟我走那部电梯。”

    陈至谦看着樊琪:“去吧!”

    樊琪跟着廖雅哲进电梯,她见陈至谦等在那里,直到电梯门关上。

    电梯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位楼上投资公司的高管。

    许妙儿铁青着一张脸:“什么时候普通职员也能搭这部电梯了?”

    高峰时段,各家公司就那么几个名额可以搭乘这部电梯,平时也不是没有一些非名单中的人搭电梯,比如跟大老板有亲密关系的职员。大家也不会计较,甚至会心一笑。现在许妙儿较真起来,就不一样了。

    “你提醒了我,我们公司还有空余名额,今天就把樊琪加进去。”廖雅哲说道,“这样你跟她搭同一部电梯的机会就多了。”

    许妙儿脸色铁青,他们就一层楼,已经到了,许妙儿又是迈着欠了她几百万步子往前,樊琪出了电梯,廖雅哲问她:“你老公昨天晚上发消息说他跟艾莱没有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樊琪跟廖雅哲说。

    廖雅哲贱兮兮地说:“可惜哦!长兴那么多人跟着买艾莱电子,这下真成了一串大闸蟹了。给客户操盘,难道连保守隐私都不会?”

    许妙儿回过头看着廖雅哲:“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厉害,在艾莱电子上能挣十来倍?她有没有告诉你,陈至谦通过方信金融买入艾莱电子,她不过是跟着陈至谦买而已。陈至谦这几天出货出完了,就放这么一个消息出来。倒是成了她的本事了。”

    樊琪学了许妙儿的白眼表情:“我能了解你亏钱亏心疼的心情,你这次应该让不少人入坑了,原本想消息出来,股价进一步攀升,大赚一笔。没想到我老公会撇清跟天禾的关系。外面的股民不知道,你们家跟刘家走得那么近,不知道我老公压根不会跟刘家攀一点儿关系?我之前不止一次说过,我们家跟刘家没关系。你们就没听进去过。”

    听见这话,许妙儿恨不能喷火:“你一直挑衅我,想让我参加《谁是股神》,原本我认为,我这样一个从小在交易所长大的人,真的不该跟你一般见识。但是这是你自找的。我会参加《谁是股神》,我会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专业。而不是靠着男人给的消息炒股。”

    介入艾莱电子的大资金确实是陈至谦,报道都说他们在摩天轮上打啵了,还有谁能相信其实他们俩躺一张床上,同炒一个股票,居然没沟通过?澄清是别想澄清了。

    “好啊!参加大赛,希望你到时候别退缩。还有,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裹了多少圈裹脚布,才能让你觉得我炒股挣钱是靠男人给消息的。你怎么就不会反过来想,他炒股实际上是我背后在指挥呢?”

    “你觉得可能吗?”许妙儿满眼鄙视地看樊琪。

    “我说可能,你信吗?嘴上说没用,还是要靠实力。不是要参加大赛吗?场上见真章。”樊琪勾唇笑,“输了可别哭哦!”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快去看你的艾莱电子,想想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樊琪转头跟廖雅哲一起进耀华,恨恨地骂他:“叫你多嘴。”

    “真的是你老公在炒艾莱电子?”

    “实话就是我之前也不知道。”樊琪跟廖雅哲说,“我就是凭着逻辑炒艾莱电子的,你爱信不信。”

    “我信啊!为什么不信?”

    樊琪进办公室,去座位上拿了马克杯,进茶水间刷杯子,项姐也在里面:“樊琪,你昨天真的跟你老公在摩天轮上打啵?好浪漫哦!”

    茶水间里的男男女女,都看着她,每个人脸上都是在等八卦,樊琪无奈:“姐姐,我能说那张照片不是我俩吗?那是我们前面的一对小情侣。我老公其实很保守的,做不出来摩天轮上打啵这种事。我呢!光顾着看人家打啵了。没想到也要跟他来一下,错过了!真错过了!”

    “真不是你俩?”

    “我俩是夫妻,要是真的,我也不会不认。”樊琪跟项姐说。

    “不过,你老公真的好疼你哦!照片上的眼神骗不了人。”

    “对啊,他刚才看着你进电梯,脸上的笑,我在想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去演戏,我会被他迷死的。”王小姐说。

    项姐:“别想了,她老公做生意。以后我们樊琪肯定是富豪太太。”

    樊琪非常谦虚的说:“没有没有,也可以是我以后成富豪。”

    项姐:???

    唉!他们都搞错了,陈至谦疼她,绝对是出于毫无杂质的亲情。真爱的话躺一张床上能这么纯洁?果然亲情才是最长久,最稳固的。

    廖继庆的秘书找到茶水间:“樊小姐,廖先生找。”

    “马上去。”

    樊琪进了廖继庆的办公室,廖雅哲也在。

    廖继庆看她的时候,止不住笑:“你这是三天两头上报纸?”

    要是放三十几年后,樊琪认为自己隔三差五会上热搜。

    “这不是您想要的效果吗?”樊琪坐下。

    廖继庆笑了一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手写的稿子:“你帮我看看,这是我这些日子琢磨的,怎么更好服务中小股民的措施。”

    樊琪看着手里七八张纸,廖继庆是真心想要改变这个行业,她点头:“我会好好去看的。廖先生真的很用心。”

    廖继庆无奈一笑:“没办法,我是白手起家的,许辖背靠许家,尤其是他的堂弟许晖从南洋被派过来之后,许晖经营着方信金融攻城略地,加上容远夫妇是许家的至亲,小夫妻惊才绝艳的投资本事,在港城上层都是有口碑的,这些年港城的富豪都喜欢往方信和长兴这里走,许晖和容远给长兴介绍了不少大客户。我们抓不到大客户,那就抓小客户。我也一直跟雅哲说,让他要沉下心,只是他出生,家境就不错,他到底浮躁了些。最近他跟你在一起,我发现他收获也不少。”

    “雅哲就是活泼了一些,天赋有的,而且人很直率。”

    “哦,对了!廖先生,我老公昨天在跟袁载德和乔炳荣,还有傅永盛几位老板打球的时候说起,他和容远商量想要在港城做半导体。这才是一个关乎城市未来的产业,是一个极大的题材。我们可以关注这方面的股票。哪怕现在港城这块的相关股票还很少。”樊琪跟廖继庆说。

    “好的。谢谢!”

    樊琪站起来拿了这几张手稿出了廖继庆的办公室门。

    开完早会,樊琪去交易厅,股市一开盘,艾莱电子抛售单子就蜂拥而至,本来盘子就不大,这样的抛售,让价格一路走低,很快逼近了两毫五先这个要约收购价。

    这个时候生怕股价还会下跌的股民,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报名接受要约收购。因为天禾集团说明收购15%的股份,生怕去晚了就卖不出去了。

    樊琪在看电视游戏概念股的其他股票,这个时候的港股还不成熟,不成熟的市场更加容易反应过度。给日本GT做代工的伟科电子,是当时麟龙看好电视游戏机的消息出来后的领涨股,此刻也被艾莱电子给带累跟着下跌,几乎跌到了消息出来的起涨点,樊琪让廖雅哲替她买一千手,博反弹。

    上辈子他们这群龙头战法的短线炒手,行情不好,市场热点退潮,龙头开始下跌的时候,他们就会去寻老的,已经跌惨的龙头票,进去拉一波。

    有个词叫做“死猫反弹Dead cat bounce”,杀跌是要动能的,在艾莱电子的带累下,伟科电子被错杀了,跌过头了,跌不动了,会有个反弹。

    *

    此刻刘襄年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铁青,昨天他离开俱乐部就知道孙子有这一手,但是今天看到报纸上的报道,他还是被气得头昏脑涨。

    “这才几天,我也想不到孙少爷会壮士断腕,情愿这些日子没有产出,也要转移模具。而且我之前就查到孙少爷一直在低位吃进艾莱电子的股票,我一直认为他是想要通过控股来改善生产……”

    助理也想不明白,明明他是查到陈至谦在不停地吃进艾莱电子的股票,也查到他让艾莱电子代工,很容易就确认孙少爷的目的。可谁想到孙少爷买艾莱电子是为了从老板这里赚一票。问题是他们的要约收购已经放了出去,收购17%的股份,加上之前协议转让的18.9%,总共大约在36%左右的股份,就能获得控股权。

    这个17%是打了几个点的冗余,之前他们已经让长兴通过其他公司和个人账户收购了13%的股份。

    当时的设想是,在有重大的利好消息的刺激下,股价上涨,基本上不会有人卖出艾莱电子的股份,然后,天禾用0.25的价格把长兴用其他账户收购的艾莱电子的股票接过来,一切就完美了。

    现在报名的人蜂拥而至,按照规则,如果报名出售股票数量大于要约数量,那么会按照比列成交,比如报名的总共要3000万股,但是收购方只要1000万,那么每个报名账号只能以0.25的价格成交1/3的股份。

    也就是委托长兴买的股份,只能成交1/3,剩下的那些股份只能在市场上卖掉,那么大的量抛向市场,会引起进一步的股价下跌。

    不卖掉,天禾公开收购的有锁定不能卖的18.9%的转让股份,还有这次要约收购来的17%,这已经是36%了,再加上这些股票,实际上他们拿着艾莱电子超过40%的股票,对天禾来说,这么一家跟他们家的业务压根就不沾边儿的,而且亏损连连的公司,要了干嘛?

    刘襄年知道自己被孙子设下了连环套坑了,纵然艾莱电子这么一家小公司,不至于影响天禾的大局,可……,刘襄年让自己沉住气,这件事不正说明这个孙子有极强的商业天赋吗?

    刘襄年靠在椅子里,自己就是这么贱,孙子越是不肯认自己,自己越是喜欢这个孩子。

    对比外孙和孙子,真的!差了那一半血缘,哪怕自己把学明带在身边,学明弄来弄去,不过是去创建一个服装品牌,而至谦在内地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他用来赚钱的是刚刚发展起来的电视游戏机,而真正背后的目标是半导体,这样的科技皇冠上的明珠。

    这个孩子遗传了婉音的傲气和对社会的责任感,也有他从商的天赋和谋略。

    所以,在酒会上让他看见那条项链之前,自己的孙子已经开始设局了?让他一步一步入套?

    这才是他刘襄年的血脉。

    刘襄年摆了摆手,跟助理说:“你出去吧!”

    助理离开,刘襄年暗笑自己,跟自己的孩子较什么真?是自己输了,可输给自己的孙子,难道不值得骄傲吗?

    他让人接天钥办公室的电话,找陈至谦,电话对过是自己孙子的声音:“喂。”

    刘襄年再次调整好自己的态度,用慈爱的声音:“至谦,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哪样不肯给你?难道一次次地伤我这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的心,会让你开心?你是我的血脉,这一点没办法改变。”

    电话对过的陈至谦笑了一声:“刘老先生,我是在利用信息差赚钱。您又为自己加了什么角色?来唱什么戏?我还有事,不陪您闲聊了。”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嘟”的声音,刘襄年“砰”地一下挂上了电话,他靠在椅背里,闭上眼睛,眼前是孙子和婉音交错的脸。

    他没有发现办公室门口,外孙悄悄地转身离开。

    冯学明听见外公一句话:“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哪样不肯给你?”

    这就是外孙和孙子的区别,他这么多年,什么都听外公安排,自己算是港城的同龄人里,事业上非常出色的了。到最后,外公还是想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的孙子。

    冯学明走出了天禾大楼,仰头望这一栋大楼,在外公看来,自己就是个无奈的选择,一个备胎而已!

    第40章

    ◎疑似有孕◎

    下午收盘结算后, 樊琪在楼下马路边等陈至谦的车,他们要去吃德国菜。

    等了十来分钟,陈至谦的车过来, 樊琪上车,今天外头天气挺热, 他开了空调, 高峰时段还有点儿堵,两人就关在密闭的车厢里。

    广播里正在讲股市,主要讲的就是艾莱电子带领整个电视游戏机概念股下挫, 不过后来其他相关个股反弹了,艾莱电子反弹的力量非常弱。

    炒股很多时候是说故事, 这个故事里的主角都已经撇清了,还有什么上涨的理由?难道天禾集团这样一家做房地产和酒店的集团公司,要这么一家连年亏损的电子厂?

    昨天还在大赞这个票未来十倍二十倍都不是问题的股评人,今天已经把这个票说成是一文不值,从哪里来就会回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哪儿都堵, 开了二十分钟,总算到了那家德国餐厅,边上有家大型商场, 陈至谦把车停在商场里。

    两人走了一段路到达那家德国餐厅, 餐厅坐落的位子还真不错, 靠窗可以欣赏海景和日落。里面的装修风格感觉上挺有味道,反正樊琪去欧洲次数不少,但是分不清每个国家风格不同, 感觉还是挺地道的。

    “想吃什么?”

    “烤猪肘, 香肠?”樊琪对德国菜也就了解这两样。

    “要不要试试血肠?”陈至谦问她。

    “可。”

    陈至谦点了菜, 问:“甜品你要吃什么?”

    “这个重酒精提拉米苏是什么东西?”

    “小姐, 就是朗姆酒比较重的蛋糕。”服务生回答,樊琪很感兴趣,“我吃这个。陈至谦,你开车,你吃没有酒精的甜品?”

    “我不用甜品。”陈至谦说。

    等正菜上来,那个拼盘超级诱人,上头切了几块肘子,还有两根排骨,各种香肠,酸菜垫底。

    肘子的皮烤得焦脆,咬进去油滋滋的,吃进肚里很让人满足。

    跟自己大快朵颐不同,陈至谦吃得慢条斯理,那股子优雅的味道拿捏得十分准确。

    “工人阶级出身和资本家出身果然不同。”樊琪一下子慨叹。

    陈至谦知道她不是那个樊琪,为什么她突然会这么说?他不解地停了下来,看着她。

    “就是觉得你吃饭的样子很好看而已。”

    她说这话肯定是真心的,陈至谦笑:“看你吃饭也很开心,好像什么都很好吃。”

    “对啊!珍惜粮食吗?”

    正餐吃完,甜点上来,这个提拉米苏的朗姆酒加得很足,味道浓郁,她吃了两口。

    陈至谦已经吃完了,正靠着卡座,看着她吃。

    她挖了一勺提拉米苏,伸出勺子:“你要来一口吗?”

    陈至谦微微一顿之后,张嘴把这口提拉米苏给吃了。

    “好吃吗?”

    “不错。”

    “再来一口?”樊琪又挖了一勺。

    陈至谦脸上笑意更深了:“你吃吧?我不太吃甜食。”

    樊琪低头把这一勺给塞进了嘴里,进了嘴里才发现,刚才她用吃过的勺子喂陈至谦了,现在自己也用这个勺子。

    这?应该没问题吧?毕竟原主小时候吃剩下的他也会吃,他这是习惯了,对等原则,自己也不应该嫌弃,对吧?心理建设完毕,她把蛋糕吃完。

    吃过晚饭,两人一起慢悠悠地走进商场,儿童用品在三楼,底楼正对着电梯就是WO的专柜,樊琪的巨幅海报已经布了出来。

    陈至谦对着那幅海报看了会儿:“很漂亮。”

    “我也觉得。”樊琪十分自信地回答。

    到了楼上,为了避免先入为主,樊琪和陈至谦索性先去了益和的孩童世界,从布局来看就是一家玩具超市。

    两人往里走去,一位店员就跟了过来:“先生、太太多大的小朋友买礼物?我给你们推荐一下。”

    他们走到哪里,这位店员就跟到哪里,不停地推销他们的产品。

    樊琪这样一直独居的人,真的很不喜欢这样没有边界感的服务。

    “小姐,不好意思。我想自己逛逛。”

    “我就在您身边,如果您有需要,我随时可以给您找。”这位店员说。

    “谢谢!”樊琪只能由着她了。

    路过公仔玩偶这里,樊琪略微停留了一下,那位店员就过来拿起一只兔子玩偶:“这只兔子是不是很可爱,很多小朋友都喜欢的……”

    被她这么一说,原本很心动的樊琪,一下子不想要了,她不喜欢买东西被打扰。

    “陈太太看上哪一个,我送你啦?”一个声音插进来。

    樊琪和陈至谦转头看去,正是人间油物林老板,林老板走过来伸出胖手给陈至谦:“陈老板,和太太来逛街?”

    陈至谦没有跟他握手,他一手替樊琪提着包,一只原本空着的手,此刻搭在樊琪的腰上。

    没有得到回应的林老板,有些尴尬,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往樊琪那里看去,那个眼光油还是那样油,色眯眯倒是收敛了一些,他哈哈一笑:“陈老弟,看起来是好事将近,太太有喜了?到时候,小朋友的玩具我全包了。”

    樊琪低头看自己的肚子。这叫有喜了?他这个绿豆大的王八眼眼神可真是好。

    “我和林老板初次相见,这份厚礼可不敢收。”陈至谦没有澄清谣言,直接拒绝。

    林老板的胖脸一抖一抖说:“老弟啊!我正要去找你,你的电视游戏机,我已经买过一台,跟日本的产品不相上下,而且你们出的游戏真的很好玩。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喝茶,聊一聊你的游戏机代理。我跟你说,别看玩具天地年头比我们长,销售能力跟我们比,真的差太多了。”

    谁跟这个乌龟王八蛋称兄道弟?樊琪不想在林老板这里浪费时间,她索性把手放在肚子上,仰头看陈至谦:“老公,我有点累了。”

    “好。”陈至谦应了樊琪之后,跟林老板说,“林老板,不好意思,我太太累了。”

    “那,我改日登门拜访。”林老板说。

    “近期我们那里很忙,还是等一阵子吧?两个月后,我们会把办公室搬过来,到时候我们再谈细节?”陈至谦婉拒了他的拜访。

    他带着樊琪出了这家店铺,在林益和的目光注视中,来到了斜对过的玩具天地。

    “这个林益和是不是神经病啊?”樊琪走进玩具世界,就开始嘟囔。

    陈至谦跟在她身后:“可你不是还认下了吗?”

    “跟一头猪去解释?我有空的哦!”樊琪往里逛去。

    陈至谦笑问:“早上也是懒得解释?”

    樊琪一下没反应过来,陈至谦提醒:“你跟许妙儿说什么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居然还提。樊琪很尴尬,尴尬得脸上发热,只能低头说:“她说我炒艾莱电子全是因为从你那里听到了消息,所以我让她实盘大赛上见真章啊!”

    顾左言他了?陈至谦也不再逗她,看着前面:“前面有公仔,不去看看?”

    顺着他的目光,前边儿架子上一排嫩黄色的噗噗熊,大大小小,站的坐的都有,樊琪挪不开眼睛了。这是她的噗噗啊!真的好可爱,好想全要啊!

    陈至谦暗暗叹了一声:“就买一个?床上放不下了。”

    “嗯嗯。”樊琪连连点头,噗噗是她的最爱,其他都可以靠边。但是怎么选呢?

    “你说哪个好?”樊琪问陈至谦。

    陈至谦又不懂哪个好,只是按照大小,给她拿了一个坐着的噗噗熊,三十厘米左右的高度,塞在她的手里:“这个?”

    她抱着这个噗噗熊:“我也觉得你最可爱。跟姐姐回家吧!”

    上次选海豚的时候,她也这么说,她是选择困难症吧?所以要个人给她做决定?

    看了一圈,玩具世界比孩童天地价格贵了一些,基本上没什么服务,另外多了一些品牌授权产品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特色的产品,没有差异化经营,唯一的好处就是店员不会一直跟着,这样逛逛倒也自在些。

    樊琪逛得有滋有味,没有察觉身边的陈至谦不见了,等她回头去寻找,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过来,她问:“你拿了什么?”

    陈至谦把盒子递给她,里面是一排形态各异的噗噗熊的塑料玩偶,一个个憨态可掬,他说:“床上放不下了,你那边的窗台上空着,上面够你放一排的。”

    听见这话,樊琪眉眼皆笑地点头:“嗯。”

    陈至谦接过公仔和玩偶,去付了钱,把东西塞到了她手里。

    樊琪反应过来,难道不该是自己付钱吗?好吧!以后自己得记得不能一直让他出钱。

    两人上了车,樊琪摸着噗噗熊:“我感觉玩具天地是完全没服务,孩童世界的服务就显得太过于刻意了,这样被追着买,很多人可能会买,但是买了回去,可能又后悔。”

    “也有买了觉得很不错,会再买。尤其是新品,这种推荐方式还是很有效的。”

    “可是也可以用海报,放在显著位子等等引流手段。”樊琪想起上辈子的直播带货,可能自己不喜欢这种呱噪的服务吧?所以会嫌烦。

    “不管你嫌弃孩童世界功利也好,打扰人也好,这种手段就是会提高销售,总好过玩具天地这种完全没存在感,没有任何记忆点,玩具天地很容易客户流失。”陈至谦叹气,“只是就连电视游戏机都不会是我未来的主力方向,培养小型的代理公司,就是甄别小型代理公司,我们都要花的很大的心思,这事儿真要做好,还真有点麻烦。所以不能要求尽善尽美。至少玩具天地的规模在那里。”

    “也是。”

    车子开出商场,外头淅淅沥沥下着雨。

    樊琪看着车窗上挂下来的雨水,不过就算是陈至谦这么说,樊琪还是对玩具天地很不满意。努力想上辈子自己最喜欢最舒适的服务,那种服务不是某个大牌把她列为超级VIP,年年给她送礼物,邀请她参加一些活动。她对这种服务,老实说并不感兴趣,这样的服务对她来说甚至是累赘,大部分时候,她会网上下单,等待送达。要是有网络就好了,电视游戏机就能在网络上卖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种服务比较让她舒服呢?

    对了,自己很喜欢一家北欧家具店的服务,他们的店员就不会跟在身边,顾客可以享受那里的自在逛逛的感觉,但是你能感受到他们的贴心,在一些不规则的装饰品边上挂着软尺,可以供你丈量尺寸,纸和笔随时都能取用。

    樊琪回顾完那家店的风格,跟陈至谦说:“陈至谦,我觉得最好的服务是那种细节无处不在,没有功利,又不被打扰的服务。”

    “怎么说?”

    樊琪开始设想:“他们不是获得迪士尼授权的吗?那么门口站着噗噗或者高飞欢迎来宾,跟小朋友互动。但是顾客进来之后就不要有人跟着了,里面设置一个小小的儿童乐园,有滑梯,木马,之类的玩具,边上一圈放置凳子,可以让孩子玩一会儿……”

    “这个想法很好。”

    说完,樊琪叹一声:“我的想法傅老板未必听得进去。”

    樊琪在揉噗噗,陈至谦伸手揉她的脑袋:“跟傅老板谈的时候,说孩童世界是谄媚式的服务很不好。服务无处不在,却又让顾客自由自在才是好的服务。这样他们的管理人员接受度就高了,我们先尝试沟通一下,毕竟玩具天地,是本城最大的玩具经销商。”

    “嗯,跟他们聊聊。”

    晚上的路不堵,隧道一路畅通,很快到家,进家门樊琪就迫不及待地拆了小玩偶的包装盒,把塑料噗噗熊排排坐地放在桌上,又抱着毛绒噗噗熊去泡,泡好噗噗,她去洗澡。

    等她出来,陈至谦正在用酒精棉擦玩偶:“好了,去放窗台上吧!”

    “你这叫‘洁癖’。”樊琪拿过一溜儿六个玩偶进房间,放窗台上。

    一排玩偶放上,空气里带着淡淡的酒精味道。说他有洁癖,自己咬过的冰激凌,她勺子上的蛋糕都吃了,说他没有吧?这几个玩偶要用酒精擦,公仔一定要她洗干净了才能放床上。

    陈至谦进去的时候,看见她手里抱着昨天买的海豚,跪坐在床,背对着他,对着窗台上的玩偶一动不动。

    脚底板对着外面,陈至谦看着她白嫩的脚丫子,勾出小手指在她脚底划拉了一下。

    这就跟按下了按钮似的,樊琪立马蹦跶起来,火大得把手里的海豚砸陈至谦头上:“陈至谦!”

    樊琪伸手要打人,陈至谦往后一仰,樊琪一脚踩空,从床上摔下来,陈至谦一把将她抱住,还笑得开心。

    樊琪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多少被人抱的经历,突然被一个年轻男人给抱住了,还是抱了个满怀,虽然这个人跟原主是养兄妹,但是那种感觉她还是觉得怪死了。

    那人还用带着宠爱中带着笑话的口吻:“这么不小心?”

    他不来挠她的脚底板,会这样吗?这会儿还说她,樊琪仰头要瞪,却见他一双黑眸里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瞬间她的心跳加速,这个感觉真特么怪,太奇怪了!

    幸亏这个时候,外头电话铃声响起,樊琪推开他,赤着脚跑:“我去接电话。”

    房间里的陈至谦微微缓了缓,呼出了一口气,把地上的海豚给捡了起来,扔床上。

    这么多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调皮捣蛋的样子,小时候他生活在弄堂里,晚上跟阿珣哥睡在一起,因为樊家地方实在小,他们弟兄俩分成两头睡,这样还宽裕点,渐渐长大了,冬天他会把脚伸在阿哥的肚子上,阿哥嫌弃他,就用指甲挠他脚底板,他也会报复回去,两个小子闹腾起来把木板床都拆了,气得樊妈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他们弟兄俩跑一条弄堂,樊爸只能认命地拿起榔头修木板床。

    只是这是两个男孩之间的顽皮,他从来都不会跟那个樊琪这样闹。今天他一定是疯了,跟她这么闹,还……抱了她,明明跟自己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她身上好似有种别样的幽香。

    “是啊!你告诉他,我有喜了,一胎一百零八宝,好吗?我已婚啊!怀孕不正常?我怀孕,他去酒吧喝酒,喝醉了让你给他打电话?我老公怎么想?你还替他打电话?廖雅哲,你有没有脑子?你个痴线……”樊琪忍不住骂了起来。

    听见樊琪骂人,陈至谦看见地上的拖鞋,他弯腰拿起拖鞋走出去,到樊琪面前放地上:“穿拖鞋。”

    “十三点,脑子歪特咯!”樊琪骂骂咧咧地挂上电话,转头看陈至谦:“我真的服了这些狗仔,廖雅哲打电话说,刚刚电视里放出来我跟你去买玩具的新闻,说我亲口承认怀孕。然后冯学明看见了,拉着他去喝闷酒,廖雅哲说他跟我天天在一起,都不知道我怀孕了,跟冯学明说可能是新闻里瞎说的。冯学明不信,非要廖雅哲打电话来问清楚。所以廖雅哲这个十三点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怀孕。你说这些人脑子是不是坏掉的?真的是,没有拆不散的婚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就冯学明这样,但凡我们是正常夫妻,外头有个男人,又是送花,又是为我喝醉酒。男方会不怀疑没想法?一旦对方心头有了疙瘩,离分手就不远了。这种人有没有道德底线啊?”

    陈至谦见她气愤得小脸通红,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如果不是你能看穿他,其他小姑娘很容易被他满嘴的道理和风度翩翩的外表给欺骗的。他跟刘襄年一样的,心里只有他自己,为了得到你,借着深情的幌子,来拆散别人的家庭。真的倒手了,不用两三年,外头又有新鲜的了,他又换了。”

    “是的呀!西装革履是他们的一层皮,脱掉衣服就是一个流氓的芯子。”

    樊琪也告诉自己,没必要为这种事生气,上辈子难道见得不多?垃圾男人让老婆做家庭主妇,在家生了一个又一个,自己在外一副精英男的模样骗她们这种刚刚毕业的小姑娘,口口声声家里的老婆跟他没有心灵上的共鸣。等骗上手了,让两个女人对撕,渣男隐身了。

    她走过去开了电视机,调频道,港城频道颇多,一个娱乐台在劲歌辣舞,另外一个娱乐台在播报新闻。

    “不早了,睡觉了。”陈至谦要过去关电视机,就在这时,电视机里放出了一张图片,主持人开始播报新闻说遇见樊琪和陈至谦在逛儿童玩具商店,陈至谦护着樊琪,樊琪手护凸肚,疑似有孕。

    “凸肚?”

    樊琪往下看,她手伸到肚子上,难道是自己真吃多了?还真的感觉有一点点大呢!

    陈至谦关掉电视机,拉着她进房间:“好了!好了!睡觉了,你不看看什么时间了?开空调去。”

    樊琪开了空调,她坐下撩起衣摆,低头仔细看,腰还是腰,肚子么?她不确定,问:“陈至谦,我肚子真的大了吗?”

    陈至谦看向她,她也真是的,给他看肚子。坐下来,肯定是有一点点小肚子的,真的不严重,看了一眼,他侧过头:“身上肉肯定是比以前多一点的,最近你吃得多。但是你消耗得也不少,每天跑步,不会的。”

    “是啊?难道我每天跑得不够?要不明天再加一圈?”

    “真的够了,每天将近一个小时的跑步肯定够了。要不我们再去办张卡,边上有个健身房,每周去两三天,锻炼锻炼肌肉,对形体会好,你说呢?”陈至谦问她。

    “也行。”樊琪说。

    陈至谦把海豚给她,看着她边上的大白熊问:“你没地方放了吧?”

    樊琪抱着大白熊:“大白,姐姐今天要宠幸小蓝了哦,明天……哦不,后天再抱你睡!”

    “宠幸?”陈至谦问。

    “对啊!我会雨露均沾的。”樊琪很骄傲地说,“明天我给它们做个牌子,每天晚上我翻牌子。”

    陈至谦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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