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冯家狗血连续剧◎

    樊琪以为自己会被港城电视报纸嚼舌根嚼很久, 得亏冯家的狗血连续剧比她穿性感睡衣勾引老公精彩多了。

    冯世昌终于重见天日了,被关在里面的这几天,被一直养尊处优的他视为羞辱。

    惩教所门口, 他看着天上毒辣的太阳,和眼前那个哭泣的女人, 还有那个远远望着他的儿子, 有些恍惚。

    冯二太喜极而泣走到他前面:“世昌,你怎么样?我担心死了!”

    面对泪中带笑的女人,他一直认为这个女人是最懂他, 知他的心意,一心一意爱着他的人。不像刘巧燕成天胡搅蛮缠, 自己一开口就知道会鸡同鸭讲。然而这次她却在大事上做出这样的选择。

    “是你决定用三千万和解的?”冯世昌咬牙切齿问。

    冯二太听见他这话,脸上由笑转哭,原本脸上挂着的泪珠立马有了新的补充:“不这样,我们哪儿拿得出手那么多钱?”

    她转回头看向冯学明:“大少爷也同意的呀!你去问问大少爷就知道了。”

    冯世昌一想也是自己的这个二太太是个没主意的人,他往站在远处抽着烟的儿子那里看去:“是吗?”

    “对啊!对啊!是大少爷同意的。”冯二太应到。

    冯世昌往儿子那里走去。

    “爸, 上车吧。”

    “等等!”冯世昌说,他口气严厉,“我做了这么多事, 是为了什么, 你不懂吗?”

    “我懂, 为了冯学杰,为了冯学杰回到你希望的路上来。”冯学明再抽了一口烟,“我懂了之后, 动用了关系, 找了门路, 能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但是我跟您说清楚, 做这件事要钱。”

    “我让你问你二姨要。”

    冯学明深吸一口气转头问二太:“二姨,我跟你说清楚我的打算了吗?你说什么?你说爸爸的事,不能全部从你二房出钱,你让我妈出钱,我妈肯吗?我妈拿过我爸一分钱?所以这个时候要为你儿子害得我爸进去,要出钱?”

    二太太以为冯学明不敢在冯世昌面前说大房不会为他出钱,他这样说了,她嗫喏地说:“那么多钱,花下去如果也没有用呢?我问大少爷,他说即便是花了钱,也没办法保证一定能把你弄出来。所以我才听了宋律师的建议,跟威廉签了和解协议。免得人财两空。”

    冯学明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冯世昌:“爸,出钱的才是老板,我最多算个义工,你不能要我一个义工替老板做决定吧?”

    冯世昌被儿子说得无言以对,他憋着一肚子气:“上车。”

    冯学明坐进了副驾驶,二太太和冯世昌坐后座。

    车子刚刚往前开,冯学明把一份报纸递给冯世昌:“爸,这几天你在里面,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评论咱们家这件事的,你最好看一下,有点心理准备。”

    “世昌,报纸上你都知道的,都是听风就是雨,你不能信的。”二太太自然知道最近报纸上的风风雨雨,她心里恨冯学明现在拿报纸出来挑拨离间。

    冯世昌翻开报纸,大标题写:

    “罐头大王嫁子,豪掷嫁妆三千万。”

    明明是和解费,报纸上偏偏说是嫁妆。说采访了威廉,威廉很幸福,说以后和冯学杰会在英国生活,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冯世昌看得怒火中烧,问二太太:“你让冯学杰跟那个鬼佬走了?”

    二太太委屈:“我怕你生气,控制不住把学杰打死!”

    冯世昌让自己克制,却没法子克制:“别人嫁女儿,我嫁儿子?你生了个什么东西?”

    冯学明从后视镜上看,二太太不停地哭。

    他妈跟这个二太太比,真的一点都不会讨男人欢心,一样哭,人家软绵绵梨花带雨,他妈边哭边唠叨,像唐僧念紧箍咒,偶尔会发疯。

    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许妙儿,许妙儿真的很像他妈,边哭边闹,弄得人心烦意燥。

    可这样让人心烦意燥的哭闹至少真实,而不像后视镜里的这个女人,像是裹上了美女皮囊的画皮一样,在温柔的表象下,真的出事了跑得比谁都快。

    车子开到冯世昌和二太的爱巢,家里的佣人已经准备好了火盆,二太太说:“世昌,跨火盆,去去晦气。”

    冯世昌实在无法忍受怒气,一脚踢了那个火盆:“你才是晦气。”

    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冯学明,这个时候要是换了他妈在,肯定是不会走了,他却没这个兴趣看他爸的笑话,冯学明跟冯世昌说:“爸,我公司还有事,先回了。”

    冯世昌一边是大儿子开车离开,一边是哭得委屈之极的心上人。

    看着地上还没燃尽的灰,他往屋里走,走进屋里,再回头看,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女人,家还是那个家,要是往常他哪里舍得她这样哭,早就去哄好了,现在他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冯世昌在一瞬间居然想起刘巧燕来,总之不想再见这个女人,他让司机开车去大宅。

    下午刘巧燕刚刚睡醒,从楼上下来就见冯世昌进门来,刘巧燕翻了个白眼:“赔了儿子又赔钱,这下舒服了?”

    冯世昌心内一滞:“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笑话了,我一直这样说话,又不是你那个心肝宝贝,嘴甜。”刘巧燕到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事,要是你那个心肝跟你说我不肯出钱,那我得告诉你,其实我还不想让儿子出力。不过也好最后儿子确实也没用上什么力,毕竟你的心肝,她有了个既省钱又省心的好办法。你回来了也不好好去奖赏她?哦!赏过了是吧?赏过了,就想来骂我?”

    面对一如既往不可理喻的刘巧燕,冯世昌恨自己脑子是发了什么昏才会来找她,他转头出了门,上了车。他说:“去公司!”

    冯世昌想要去刘巧燕那里,最后去了公司。冯学明想回公司,在路上看见《谁是股神》即将收官的海报,海报上樊琪和许妙儿站在中间,明明在樊琪这样的绝色美人面前,许妙儿长相也太普通了,不过这张海报上,她的眼神竟然让人无法忽视。

    连冯学明都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回了家里,打开一瓶酒,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喝醉了,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出头,他连忙打开电视机。

    电视屏幕上,樊琪和许妙儿在正中间,两人就隔开了一块板,许妙儿眼神专注看着电脑,突然打了个响指,伸手点了点她桌上的那个熊猫玩偶。

    在后面的问答环节,许妙儿的这个动作被揭秘了:“昨天晚上做预案,电子加工类股票要走主升浪,所以决定要买进电子类产品的伟科,没想到今天伟科挑空高开,要是在平时我就小仓位追,或者干脆就放弃了,昨天跟琪琪聊天的时候,她反复跟我强调强者恒强,我直接在上涨五个多点的时候买进,最后伟科以涨19.34%收盘。下午我看伟科一路往上,就知道自己做对了。我应该是能理解琪琪说的打妖股的精髓了。”

    许妙儿一说打妖股,立刻镜头切换到许妙儿桌上的熊猫玩偶,现在不仅是樊琪有,第二名那位老经纪也有,廖雅哲桌上那个熊猫西西有些特别,这不是一个打腰鼓的玩偶,而是一个拿着一块写着“捉妖”幡子的熊猫。

    节目快结束时,主持人说:“感谢大家观看今日《谁是股神》,下周三我们将迎来本期节目的收官之战。除了收益前三名会得到冠亚季军之外,我们还需要观众投票选出你心目中最爱的操盘手,并且我们会从中抽取二十位幸运观众,送出《谁是股神》特别版,打腰鼓熊猫西西。”

    樊琪知道自己会带火打腰鼓款熊猫西西,但是怎么都没想到西西能火到这个程度。

    她在大赛里一骑绝尘,财经版面以“即日鲜女王”来称呼她,她桌上的熊猫玩偶也成了股民追捧的对象。

    趁着她的这个热度,玩具天地开始发售天钥电视游戏机,1699港币一台,比日本同类机型便宜了将近一半,不过把玩具天地三家门店围得水泄不通的,不全是来买游戏机的年轻人,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股民。

    只要谁的游戏机里拆出来是这个樊琪同款打腰鼓熊猫,当场会有股民收购。

    熊猫西西系列盲盒在这个时候出售,电视台里一只憨态可掬,戴着蝴蝶结的胖熊猫,跨过山,越过海,说是在打怪,实际上不是在吃,就是在寻找吃的路上。双节棍的西西,端着担担面的西西,扭秧歌的西西……

    盲盒里放的是一个随机的西西,这种不确定性,在拆开盲盒的一刹那,会给人快感。一套八个盲盒,打腰鼓款是隐藏款,出现的概率非常少。

    樊琪作为天钥的老板娘,她给参赛选手每个人送了一个,但是廖雅哲这个很特别,穿着道袍,举着幡子的捉妖款。

    这是这套盲盒里小隐藏款是打腰鼓熊猫,大隐藏款是这个捉妖西西。

    而这么一个打腰鼓款在市场炒到三百多,电视和报纸大肆报道,盲盒的热度再度推高。

    樊琪上辈子有钱,还宅,就喜欢玩盲盒,只买一个盲盒绝对是谎言,买了盲盒会收不住。

    熊猫西西游戏机发售的热度和熊猫西西盲盒的热度,市场上的人把这一切的功劳归咎于周雅兰。

    玩具天地这些天场面火爆,反观常年跟玩具天地打擂台的孩童世界就显得冷冷清清毫无特色,报纸上就有了分析文章,当年孩童世界的成功到底是谁的功劳?孩童世界有没有必要这样死撑,交给合适的人经营不更好?

    锦成再发消息,打算将玩具业务从锦成独立出来,如果收购孩童世界成功,会将锦成原有的玩具业务注入孩童世界,成为一家独立的上市公司,以应对国际品牌的竞争。

    林益和看到这条消息,把桌上的烟灰缸扫到了地上……

    第82章

    ◎林益和死了◎

    林益和看着电视上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晚礼服, 跟在锦成的老板身边,跟她寒暄的是他们共同的好友。

    前两天他还登门拜访这位,希望他能借款给自己, 当时这位劝他,要么直接让出董事局主席的职位, 支持锦成进行重组, 以后拿分红,要么索性趁着股价高把股份转让出去,然后另起炉灶。

    益和商行是他一手创立的, 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是他的努力,现在外界都说孩童世界离开了周雅兰就不行了, 完全抹杀了他的功劳,他这个时候退出,无异于承认自己不行。

    抽盲盒?这么新鲜的思路也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就想出来的吧?所以没有离婚之前,周雅兰就防着他了,不肯为益和商行尽心尽力了, 她这样做真的是半点夫妻旧情都不念?那就别怪他不顾夫妻情分了……

    只是不顾夫妻情分又怎么样?他找了人,对方问他:“能给多少钱?你最近不是到处在借钱?”

    外面是找不到人干了。他倒是想让岳韵薇去干,只是前阵子跟她闹得挺僵。

    林益和下楼开车去岳韵薇那里, 此刻已经是夜里十点半, 车子过隧道, 林益和想着怎么跟岳韵薇谈。

    她不是想要注册吗?只要她把这件事办成了,他就跟她注册。

    车子到了嘉道理山的别墅区域,岳韵薇和孩子就住这里, 林益和车子开了进去, 佣人过来开门。

    林益和问:“岳小姐睡了?”

    穿着真丝睡袍的岳韵薇站在二楼平台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的林益和:“没呢!难得啊!你这么晚过来?”

    林益和快步上楼, 到岳韵薇的身边,伸手一把抱起岳韵薇,岳韵薇挣扎:“你干什么?”

    “想你了。”林益和抱着她,推开了房门,把她扔到了床上。

    林益和快速地脱衣服,岳韵薇往日在这种时候要么骄横,要么主动,很少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你来我这里想干什么,直说好了。”岳韵薇说道,“你不是跟那个谁说了吗?看见我已经倒胃口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林益和搂住岳韵薇,“你不是一直想跟我注册吗?帮我一件事,办成了,我们就去注册。”

    “什么事?”

    林益和跟她说:“你不是一直恨周雅兰吗?你不是恨她不给你挪位子吗?你也知道她最近去玩具天地,天天搞我,就是想让我知道错了,给她低头道歉,服软和她复婚。我现在也恨她,她这样做太不顾及旧情了,把她像方嘉敏一样做掉。”

    “像方嘉敏一样?”岳韵薇看着他。

    这个被岳韵薇视为周雅兰之后最大对手的方嘉敏,确实是她让人下的手。

    可人死了,她发现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当天他继续去谈生意,隔天带着几个女人去看珠宝展。那天他让保安把自己从办公楼里赶出去,现在他又来让她做掉周雅兰。

    前几天有姐妹跟她说,林益和要卖了这栋房子,把她和孩子赶走,甚至告诉她,让她快点离开,他想要她的命,因为她妨碍了林益和的运势。那位姐妹告诫她,不要再贪林益和的钱了,林益和现在看着还有钱,但是面临锦成的步步紧逼,什么时候破产了都不知道。

    “只要她死了,我立马和你注册,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林太太,两个孩子就不是私生子了。”

    他什么时候在意过两个孩子是不是私生子?或者说,他什么时候在意过孩子?

    弄死周雅兰,哪有弄死方嘉敏那么简单?弄死了周雅兰,下一个是不是自己了?

    岳韵薇瞥了一眼林益和:“给多少钱?”

    “你做好了这事,我的钱,还不是我们俩和孩子的?”

    “没钱我怎么给你弄?”岳韵薇跟他说,“锦成的傅老板给周雅兰雇了两个贴身保镖。我一分不出,叫谁去弄?要不我叫你去弄?”

    “要多少钱?”

    他手里有多少资产,岳韵薇已经不想了,说:“五千万,为了免得来路不明,作为我们分手的赡养费?”

    “五千万,你疯了吧?要这么多?我不会找别人?”林益和站起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她死了,我的钱不是你的钱吗?”

    原来岳韵薇还不信林益和没钱了,听他连五千万都不肯付出,她心里有数了:“三千万,不能再少了,再少没人肯干了。”

    “好,我先给你一千五百万,剩下的一千五百万等你把她做掉了再给。”

    “你不是给我,是我要找人,就是在我这里过个路而已,我要是给你做掉了,你另外一半不给,死的人是我啊!”岳韵薇跟林益和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

    “把这栋房子转到我名下。”

    “什么?你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三千万是别人拿钱买命,这栋房子算我中介的报酬。”岳韵薇跟他说。

    “这栋房子已经抵押,转起来手续很麻烦。”林益和耐着性子劝岳韵薇。

    岳韵薇看着他:“给我买一栋。”

    在讨价还价中,两人达成了协议。

    *

    一周后,1986年9月18日,中秋节,这一天是《谁是股神》大赛的收官之日。

    早上醒来,樊琪看着正在整理行李的陈至谦,有些郁闷,他又要出差了。

    今天这个出差的日子,他纠结了好久,他想看她的最后一天比赛,看她拿这个奖,也想跟她在家过中秋。

    不过,如果是晚一天的话,他必须下周二才能回家,但是,樊妈陪着大舅舅和大舅妈会在周日下午到,别说周一要带舅舅去医院,樊琪对港城的医院不熟,再说前期也都是他联系和沟通的,让她去接手,可以是可以,就是很麻烦。

    只能今天走,周六回。

    樊琪从床上下来,扑在陈至谦的背上,赖他身上,陈至谦拍了拍她的屁股:“乖。”

    陈至谦也不想走,可自己不得不去,在港城建立半导体工厂,等于是从零开始,技术和人才都要从头开始。

    容远和庄玲玲也认为要做就要下血本,趁着《芯片协议》起效,日本的芯片企业被围追堵截,天钥在日本建立研究中心,吸收这些企业出来的人才。

    不想他走,樊琪却必须让自己适应他时常出差。自我开解之后,她从陈至谦的背上下来,转过去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轻点,跟你说注意地方。”

    随着这些日子的揣摩,她已经不满足于闭眼躺着当条小鱼,开始坐上去自己动,心随身动,脑子里那些文字,尤其是早上起来身上都是青紫这个画面,特别想实践一下。

    缠着陈至谦,让他任由自己摆布,最后的结果是自己玩过头了,那天天钥新品发布会,陈至谦被狗仔拍到脖子里的草莓,坐实狼啜,而且那头狼是她。

    狗仔大书特书,说她在床上,跟在股市里一样,进攻力十足,在他们的形容下,她仿佛不仅仅是在老公身上盖图章,而是在吸男人精血,他们特别担心陈至谦的肾会不会不好。

    好吧!脸上不咬,咬一口他的胳膊。

    她不过是咬了一口,这人就把她按在墙上亲了,樊琪伸手挡住:“先让我刷牙!”

    打开房间的电视机,进卫生间挤牙膏,刷牙顺带看早新闻。

    早新闻一大半是昨天夜间已经播过了,突然跳出一条新闻:

    “孩童世界林益和猝死”

    樊琪刷牙的手停了,含着泡沫:“阿谦,林益和猝死。”

    陈至谦走过来看,新闻里说林益和在酒吧喝酒的时候,疑似因为吃过量药品而猝死。后面是介绍了林益和的生平,并且提及了最近锦成集团收购的问题。

    樊琪含含糊糊问:“是真猝死,还是假猝死?”

    “反正上辈子周雅兰死了,他都没死。”陈至谦表情波澜不惊,继续整理行李箱。

    看他的表情,樊琪也进了卫生间继续去刷牙。

    刷了牙,两人下楼去,楼下菲佣已经做好了早餐。

    樊琪吃着三明治问:“出现了这种事,会是怎么样一个走向?”

    “看林益和有没有立遗嘱,如果立了遗嘱,就要照遗嘱办理。如果没有立遗嘱,那么他所有的财产,按照现在的法律来说,会由法院判给周雅兰的儿子继承。”

    “不对啊!他不是还有岳韵薇生的两个孩子吗?”

    “当前港城法律私生子女没有继承权。”陈至谦跟樊琪说,“当然注册过的二房三房生的孩子是有继承资格的。”

    樊琪站起来说:“我打电话问问雅兰姐?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也行!”

    樊琪去打电话,电话对过是周雅兰疲惫的声音:“我凌晨三点接到的消息说他出事了。他没有立遗嘱,但是他的外债也不少,还有最近跟岳韵薇签了一个分手协议,协议里要给岳韵薇三千万,现在只给了一千五百万……”

    这条消息对林益和来说是一条命,对益和商行却变成了一条利好,因为尘埃落定,林益和持有22%的股权落到了周雅兰的手里,益和商行重组铁板钉钉,今天开盘益和商行肯定会大涨,这多少有点讽刺。

    第83章

    ◎颁奖礼◎

    一来市场火热, 二来樊琪这个从演艺圈跨界而来却拥有绝对实力的话题度之下,《谁是股神》火爆程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原本是最后一天结束,在交易大厅举行颁奖仪式, 在现在这个热度之下,永新电视台认为排面不够, 决定把仪式放在体育馆, 并且邀请了当红明星来助阵。

    樊琪收盘结束,被拉去做造型,WO赞助了这档节目和耀华的团队, 她自然要穿WO的礼服出席今天的颁奖礼。

    车子到了地点,樊琪透过车窗发现这个架势有点儿大, 都安排上红毯了?

    廖雅哲下车过来替樊琪开车门,樊琪一出来,就嘚瑟地挽着她:“今天幸亏你老公不在,我才能和你这个即日鲜女王一起入场。”

    他显然对自己第五这个名次很满意,反正廖继庆骂他几句, 他也就嬉皮笑脸地过去了。

    每个人悟性不同,他这个名次虽然不够好,只要再打磨打磨, 在这个市场里生存, 也够了。

    前面是许辖和他太太, 樊琪这个战绩,后面的经纪早就不想跟她比了,长兴成绩最好的是许妙儿, 位列第三, 第二名是行业内很有名气的老经纪了。

    因为有许妙儿, 许辖也算不得丢脸。

    他们夫妇往台阶上走, 许辖回头看向廖雅哲和樊琪,对着樊琪已经不复当初轻视中带着歧视的目光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仇视。

    樊琪保持亲和的笑容,等他们夫妇上台阶,她和廖雅哲再往前,他们一走上去,几乎所有的镜头都集中到他们身上。

    廖雅哲是中规中矩的黑色双排扣西装,樊琪则是金色的曳地晚礼服,礼服秉承WO一贯的简洁设计,因为贴身所以十分挑人,幸亏樊琪吃归吃,一周最少锻炼五天,健身的效果就出来了。

    她跟廖雅哲站在一起,挥手致意。

    回头看去,是许妙儿在后面,今天许妙儿做了中性打扮,一身西服,还打了领带,头发还用上了发蜡,打扮一如男经纪,却也别具一格。

    樊琪跟她招手,她也跟她招手。

    廖雅哲带着她进场签到,他们几个收盘,做完节目,再去做造型,时间上很赶,场内很多人都已经到了。

    在司仪的带领下,樊琪往前,见到了原主站错位子而甩原主脸色的女明星,也见到了拍电影的时候,原主犹豫要不要脱,吼她的男明星。

    这个时候,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热情地叫她,要跟她合影,樊琪一句:“抱歉!我朋友在等我。”

    撇清了关系,她走到莫浅浅面前,跟她站一起合影。

    樊琪和廖雅哲的位子在前面,边上廖继庆和太太已经坐着了。

    樊琪坐在廖太边上,低头跟她闲聊,时不时跟进来的人打招呼。

    “老板娘!”

    樊琪听见声音抬头,是陈至谦的得力助手,天钥是这档节目最大的赞助商,虽然钱砸了不少下去,收获却很大,如今港城谁人不知熊猫西西?

    “我来替老板颁奖。”

    “不会给我颁奖吧?”

    “那倒不是,老板在的话,他会争取吧?”

    跟他聊了两句,电视台的大老板,袁老先生带着三太太到了,樊琪到他面前:“袁爷爷,三太太。”

    袁老先生很高兴,以前有好节目,立马被人照抄了去,这个节目就不一样了。樊琪容貌和技术,还有熊猫西西给节目赚够了话题度,那一家办了类似的节目,珠玉在前,压根没法儿比。

    袁老先生问:“阿谦今天没来?”

    “去日本出差了。”

    “等他回来,你们来我家吃饭。”

    “好。”

    袁载德陪着交易所的高层一起坐下,大老板一来,颁奖礼正式开始。

    当红男歌星来了一番劲歌辣舞作为开场秀,后面上来两位主持人,两人风趣幽默,频频让人大笑。

    第一个奖是评选出来的最具潜质奖,廖雅哲和其他两位成绩中等偏上的股票经纪获得了这个荣誉。

    樊琪坐在台下看着一个一个奖项被颁发,她已经上台跟耀华的同事领过团体奖。

    在冠亚季军颁发之前,还有一个“最具人气奖”,这个奖是观众投票投出来的。

    主持人说:“我们有请颁奖嘉宾,长兴经纪行的许辖先生来揭晓谜底。”

    穿着西装革履的许辖上台,拿起了信封揭晓了答案:“获得《谁是股神》大赛最具人气奖的是……耀华经纪行的樊琪。”

    樊琪站起来走上台去,主持人话筒递给她,樊琪拿着奖杯:“首先,谢谢电视机前观众们对我的喜爱,我才能获得这个奖杯,其次呢,我必须再啰嗦一句,股市有风险,大家在炒股的时候,还是要谨慎一些,在没能控制资金账户回撤的前提下,我建议先用小资金两三千块练手。千万不要有赌徒心里,想要博一把大的。哪怕你这次成功了,你下次也会亏回去的。谢谢!”

    樊琪想要拿着奖杯离开,被许辖叫住了:“琪琪,能问个问题吗?”

    他跟其他人一样叫她“琪琪”,不过樊琪知道他来者不善,场面上她没办法拒绝,她说:“当然。”

    “卡特先生来访那一期节目,你的英文非常棒,你说你花了很大的精力学英文,所以英文很好。我想问,你的粤语不好,是因为你不屑学粤语吗?”

    许辖这是给她挖坑了,引导观众认为她不想融入港城。

    樊琪笑:“我还会很多国人说英语的口音,比如……”

    樊琪学了不同国家和地区人说英语的口音,她生动形象的表演,全场笑翻,她学完问:“很好笑吗?”

    这个问话,让观众渐渐停止了笑声,樊琪说:“不是母语的人说英语带着口音不是很正常吗?”

    樊琪学了一句港城人说英语的口音,她说:“这样的口音应该被嘲笑吗?语言往上说可以是一门艺术,汉语博大精深,法语优雅严谨,但是,语言最基础的,用得最广泛是功能,是沟通交流。只要我们能互相听懂,理解就可以了。你是母语,你说得好,所以你骄傲?所以看不起说不好的粤语的人?港城在二战之后,只有五六十万人口,三十多年间,人口不断涌入,到现在有五百多万人口。这是一个移民城市,这是一个包容来自各地市民的城市。嘲笑带着乡音的粤语,我认为有悖于《狮子山下》精神,尤其是这两句:在狮子山下且共济,抛弃区分求共对。放开彼此心中矛盾,理想一起去追。许先生,你的祖辈来自哪里?他们来的时候粤语是否标准?”

    谁不知道许家来自上海?甚至上海都不是他们的祖籍,许家祖籍浙江嘉兴。

    樊琪对着话筒:“尊重每一个说着带乡音粤语的外乡人,实际上尊重的是你的先祖,因为你的祖辈跟我一样曾经操着一口不流利的粤语在港艰难谋生。”

    樊琪的这番话,让下面掌声雷动,这完全脱离了许辖的预设,他原本认为她会解释为什么没学好粤语,没想她会把话题转到这是一个移民城市上,转到包容,共济上。现在变成他在嘲笑她的口音,他变成了小丑。许辖很没意思地下了台。

    台下隔开许辖两个位子的许妙儿看着她爸从她面前经过。

    很快轮到颁发冠亚季军,先颁发的是季军,第三名许妙儿上台,她拿着奖杯,对着话筒说:“感谢《谁是股神》节目给了我一次与港城高水平股票经纪同台竞技的机会。”

    她环视了一圈台下的观众:“也让我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离高手还很远。不过,也给了我信心,就像雏鸟长出了羽毛,可以试着自己飞翔。这次比赛之后,我决定挑战自我,不要再在父辈的庇护下生活,而要自己面对市场,所以我决定,加入耀华经纪行,成为耀华经纪行的合伙人。谢谢大家!”

    许妙儿说完还对着樊琪眨了眨眼睛,樊琪在台下给了她一个飞吻。

    许妙儿的这一番话令全场哗然,许妙儿确实不如樊琪,但是,她的实力有目共睹,长兴的另外两位参赛经纪,一位排名第九,还有一位在三天暴跌的时候,因为亏了超过20%,出局了。

    长兴参赛经纪中唯一挤进前三甲,还是许辖的女儿,居然要改投对手那里。哪怕话说得再冠冕堂皇,谁心里没有杆秤?

    许辖铁青着脸,他以为女儿闹脾气搬出去,也就是闹一阵,没想到她会疯了,在这样的场合宣布脱离长兴?

    台下还在消化这个消息,台上冠亚军公布,三个人站在一起,许妙儿靠着樊琪,十分亲密。

    主持人问:“我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不太友好。”

    “增进了解,消除刻板印象,人和人的距离就近了,我们还是同行,我们还是姐妹,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能成为好朋友呢?”樊琪看着许妙儿说。

    “谢谢琪琪点醒了我,她说我除了代表长兴,还代表所有女股票经纪,我们俩要一起向所有人证明,女性和男性一样可以做一个出色的股票经纪。今天,我们做到了。有同一个梦想,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好姐妹?我为我以前的狭隘而羞愧!”许妙儿眼里涌出眼泪,伸手抱住樊琪,“谢谢你!”

    作为赞助商冯学明坐在台下,看着台上许妙儿抱住樊琪,一个是所有都符合他对女人想法的女人,一个是他曾经嫌弃的女人,现在两个人抱在一起,容貌差距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都光彩夺目……

    第84章

    ◎周雅兰被传唤◎

    第二天, 电视和报纸上充斥着昨天颁奖礼的新闻。

    娱乐版关注的是明星昨天的节目和着装,报纸评论樊琪:

    “有料的小金人”

    文章说她身材好,技术好。港城狗仔不低俗不舒服, “技术好”三个字很模糊,樊琪自己看着都觉得里面肯定有另外一层意思。

    社会新闻版面就正经多了, 是探讨樊琪在颁奖礼上说的港城确实存在的歧视问题, 专栏作者赞赏了樊琪的观点,这是一座移民城市,这个城市最大的魅力就是包容, 给人逐梦的机会。

    财经版探讨的是许妙儿叛逃的话题。

    因为大股票经纪都是自己带客户,所以这些经纪换经纪行司空见惯, 没有人会觉得奇怪。许妙儿不同,她是许辖的女儿,她要离开对长兴来说有其他意义。

    甚至有传闻说,容远夫妇对许辖不满已久。

    许妙儿的离开,甚至可以说是坐实了这些传闻。让人怀疑长兴还行吗?

    另外一边的耀华却是大丰收, 樊琪是他们家的,许妙儿要转投他们家,虽然廖继庆的公子没进前三甲, 可前三甲两位在他们这里。

    廖继庆叫了樊琪进办公室跟她谈, 给她转为合伙人, 条件参照许妙儿,这就意味着给大客户操盘的佣金自己能拿七成。

    樊琪从廖继庆的办公室里出来又去开了早会,早会上廖继庆安排了明天晚上, 公司全体同仁一起吃庆功宴, 不过公司归公司, 自己拿了大奖得了十万块奖金还是得有所表示, 樊琪从钱包里拿了钱出来给项姐:“姐,下午帮我给公司同仁买咖啡和蛋糕,我请客。”

    廖雅哲从办公室出来,也交了钱:“项姐,她今天请,我就明天请了。麻烦你了!”

    小老板就得了两千奖金,不过大家开心吗?

    项姐比了个手势。

    樊琪和廖雅哲一起下楼去交易大厅,他说:“昨天颁奖礼后我和冯学明一起去喝酒,他有些后悔跟许妙儿退婚了。”

    “妙儿跟我说她庆幸跟冯学明退婚,要不然就活成跟冯学明他妈一个样子了。”

    “他在想要不要重新追许妙儿?”

    樊琪停顿下来:“什么?他追许妙儿?他不会认为许妙儿想扔就扔,想要回来,就招招手?”

    “我也跟他说不可能了,让他别再起这个心思。”

    想到廖雅哲这个十三点的脾气,樊琪说:“你别脑子不清楚,帮他追许妙儿,许妙儿生气了,离开耀华,是耀华的损失。”

    “知道。”他爸这些天高兴得合不拢嘴,他要是把许妙儿给气走了,他爸能把他也扫地出门。

    一个月一个人在小隔间里炒股,廖雅哲这个成天哔哔个不停的货快憋傻了,这下边讨论边炒,整个人就舒坦了。

    樊琪时不时去翻看益和商行的行情,看到益和开始又大笔卖出,她也跟着抛,股价直线下落,一下子下挫了五个多点,随即股价搭了个平台之后,再次下挫。

    廖雅哲这个时候也发现了,他问:“樊琪你在看益和商行了吗?益和商行怎么跌了这么多?”

    她说:“看到了!我问问雅兰姐。”

    樊琪拿起电话打周雅兰办公室电话,电话那头是周雅兰的秘书,她说:“陈太,刚刚周小姐被警方传唤了。让她配合调查林益和死亡一案,说林益和是他杀,老板正在开会讨论,等下会跟您联系商量后续对策。”

    “OK。”樊琪说,“对了,您帮忙问一下,佑杰现在谁在照顾?”

    陈至谦出门前跟她透露了一点消息,纵然林益和该死,岳韵薇也太毒了,他怀疑岳韵薇手里还有林益和的两个孩子,不会善罢甘休,上辈子周雅兰的儿子就是死在岳韵薇手里,而且她手里还有方嘉敏一条命,不能让岳韵薇背两条人命拿钱在外逍遥。

    他说他的想法可能会让周雅兰吃点苦,不过总比那个女人在外面,一直对周雅兰母子产生威胁的好。

    他相信以周雅兰的能力和收购益和后的预期,傅老板一定愿意动用资源帮她,那样不用自己出手,袁老先生就会介入。

    他走的时候嘱咐,不能给周雅兰暗示,事情太复杂,周雅兰又是聪明人,就怕她会多想,他就是担心周雅兰的儿子,林家会不会插手。

    “周小姐跟我说了,让我找傅老板,傅老板把孩子接了过去交给傅太太了。”

    樊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谢谢陈太关心,有消息我会及时转告的,刚才好混乱,所以没来得及通知您。”

    “谢谢!”樊琪挂断电话,继续往外抛股票,跟廖雅哲说了情况。

    “他杀?”廖雅哲过来看樊琪在抛股票,他说,“你在干什么?现在不该上去跟我爸商量怎么办吗?”

    “高抛低吸。”樊琪说,“就算是他杀,她跟林益和已经离婚了,我们也在走正常途径收购益和,处于问题中心的是林益和,而不是占尽优势的周雅兰,周雅兰没道理会杀人。”

    廖继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边,听她说完,他说:“我去锦成找傅老板问一下具体情况。”

    “您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樊琪问他。

    “主要是说,林益和的死受益者最大的是周雅兰,所以新闻铺天盖地出来。”

    “我在这里看好股价,有什么您给我电话。”

    见樊琪处变不惊,还能分析个一二三,这事儿跟廖雅哲完全没关系,儿子却连电脑都不看了,就知道过来听消息,廖继庆没好气:“廖雅哲,管好你的股票。”

    没多久,锦成的宗先生打电话过来:“樊琪,别担心,老板已经安排好了。傅太太暂时带着孩子。从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来说,只是警方传唤,因为林益和体内XXX过量,他有吸食XXX六七年的历史,所以怀疑故意谋杀的可能。不过雅兰这几天的行程非常简单,最近几天没有跟林益和碰面,应该今天会被释放。”

    “好的。”樊琪挂断了电话,继续操作股价。

    早市收盘,受消息影响,也是樊琪跟着引导,益和股份跌了23%。

    中午樊琪跟几位经纪吃饭,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播报,电台里连“最毒妇人心”这种词都用上了,舆情汹涌,陈至谦说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才能彻底查清,他认为岳韵薇的手段其实并不高明,只是这个年代港城这里的警局里面水深而已。

    电话里宗先生也不能多说,廖继庆回来,说得更加详细,他说本来林益和猝死已经有了结论,是岳韵薇要跟周雅兰争遗产,认为她有一儿一女,开口要林益和手里一半益和商行的股份,要让周雅兰将这些股份折成现金给她,周雅兰拒绝了。

    岳韵薇以前是混演艺圈的,有杂志和报纸的关系,今天早上某个电台播报了一条新闻“林益和之死,谁是最后赢家”

    这篇质疑警方的文章,因为涉及豪门,还有最近的并购案,所以一下子就传开了,警方只能重新调查。

    下午开盘益和商行的股价再次往下,樊琪在这个跌29%这个点位,一直在吃进,股价稳住,慢慢上升,等回升到跌二十二个点,樊琪开始砸大单买入,益和商行以平盘收盘。

    股价来了一波过山车。

    下午收盘之后,樊琪跟同事一起在结算,她接到了电话,对过是周雅兰的声音:“琪琪,我回来了,谢谢你!”

    “雅兰姐,我马上来你家。”樊琪跟她说。

    自己不能跟她明说,为了解决岳韵薇这条毒蛇,这一关周雅兰必须得过,樊琪原本想要廖雅哲送她去周雅兰的别墅,廖继庆说他也想去看看周雅兰,他打了个电话给家里,跟廖太说了这件事,特地说:“樊琪跟我一起去。”

    樊琪跟廖继庆说了自己白天的操作,既然周雅兰没有被警方扣押,明天益和还会涨一波。

    “就按照你说的做。”

    车子到一栋别墅前,别墅门口已经停了两辆车子,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和两个男人站在门口,边上还有蹲守的记者。

    隔着铁栅栏门,周雅兰跟老太太在说话:“奶奶,林益和的死,要等警方出结论,你将罪名扣在我头上,未免太着急了。另外,我带孩子是我和林益和离婚协议里商量清楚的,是我放弃了诸多利益,最后得到了佑杰的抚养权。你现在不能以这个孩子是你林家孙子的名义要回去。”

    “周雅兰,姑且说现在警方没有下结论,你也没办法洗脱嫌疑,我不能让林家的孙子跟杀了他爸爸的嫌疑犯住在一起。”

    廖继庆从车上下来,走到林老太太面前:“林老太太,如果有证据表明周雅兰是杀林益和的凶手,那么她也不会被放出来,她只是利益相关人员,被传唤调查而已。请你不要胡搅蛮缠。”

    看到廖继庆,老太太再也控制不住,厉声喝:“周雅兰,你跟他旧情复燃了吗?你为了跟他在一起所以要毒杀我的益和吗?”

    樊琪走到廖继庆的前面,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老太太:“林老太太,我们是耀华经纪行的经纪人,周雅兰女士是我的私人大客户,我们也受锦成集团所托,收购您儿子的益和商行。这是商务关系,因为我们的客户出了事,我们过来询问一下情况。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有意投资股市,也可以来找我。我将竭诚为您服务。”

    “谁要你服务,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老太太怒气上来歇斯底里地叫。

    第85章

    ◎新进展很劲爆◎

    一丘之貉?樊琪承认, 而且她还是一只知情貉,反而周雅兰倒是丝毫不知情。

    周雅兰让保镖来开门,林老太太挤着要进去, 奈何被保镖挡着,她高声喊:“佑杰, 佑杰快出来, 跟嫲嫲走。”

    樊琪见一个半大孩子从里面走出来,林老太太招手:“佑杰,到嫲嫲这里来。”

    林佑杰到门口:“嫲嫲, 我相信妈咪没有杀爹地,我不会跟你走的。”

    周雅兰搂着孩子, 樊琪和廖继庆进来。

    他们往里走,林老太太喊:“佑杰,就算不是你妈咪杀你爹地,如果不是你妈咪勾结外人要害你爹地,你爹地也不会苦闷地去吃那些东西, 他也不会死。是她害死你爹地。”

    被周雅兰搂着的孩子,突然挣脱了他妈妈的手,冲到门口:“你忘记了, 是那个女人要绑我, 妈咪才决定要离婚的, 给那个女人让位子啊!妈咪一定要把我留在身边是她想看着我长大。”

    林老太太被孙子这么说,后退了一步,周雅兰过去搂住儿子:“佑杰, 我们进去了。”

    看见林老太太由强硬转成伤心, 周雅兰说:“奶奶, 请您节哀顺变。”

    樊琪跟周雅兰母子一起进屋去, 周雅兰跟儿子说:“这位是廖爷爷。”

    樊琪眼见廖继庆特别沉稳的表情非常精彩。

    林佑杰叫:“廖爷爷。”

    瞬间廖继庆又恢复了往常的沉稳:“乖。”

    “这是安娣。”周雅兰让孩子叫樊琪。

    “安娣好!”

    孩子叫自己阿姨,她跟周雅兰是平辈,平时也跟廖雅哲以平辈论处,这么一来廖继庆比周雅兰确实高一辈,廖继庆被称为“爷爷”,也没错啦!

    孩子上楼去,周雅兰让菲佣去准备晚饭,说:“傅老板刚刚走,真的很感激大家在这个时候给我的支持。”

    “应该的,这是你最难的时刻。”廖继庆说,“明天电视报纸恐怕消息会更多,你不要在意,在家等消息就好。这种事,一看就是他自己没控制量。”

    “我知道。”周雅兰点头。

    “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人,就算是一只狗一只猫相处这么多年也会有感情。但是你看赵家大房,就是儿子生了病,去找赵老板要钱,一分都没要到。有些男人冷漠起来,别指望他会念一丝一毫的情分,所以你没必要为他悲伤。”廖继庆跟周雅兰说。

    “嗯。”

    见周雅兰只是简单回答,廖继庆不想再说了,再说下去,他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她长辈了。

    樊琪在周雅兰家里吃过晚饭,陪着她继续坐了一会儿,跟廖继庆一起离开。

    坐在车上,樊琪透过后视镜看廖继庆,廖继庆脸色不好。

    廖继庆见樊琪一直在看他,他扯出一抹笑容,说:“我在感慨,岁月不饶人,转眼我都被人叫爷爷了。雅哲这小子都二十六了,他就一点都不成熟……”

    樊琪知道他数落廖雅哲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港城这些豪门大族的父母有时候就是一点都不做个人。当时如果没有拆散廖继庆和周雅兰,现在可能是一对恩爱夫妻吧?

    樊琪回到家,洗了澡,上了床看新闻,都在追这个案子,记者把周雅兰和岳韵薇对这件事的反应片段放了出来。

    对比之下,周雅兰显得很平静,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岳韵薇则是痛哭流涕,哭到一口气可能上不来就要死了的样子。

    床头的电话铃响了,樊琪去接电话,这个时候必然是陈至谦打过来的,把严肃的事给说完了,跟他说:“雅兰姐让她儿子叫廖先生爷爷,我看廖先生的脸一下子就变了表情,我后来替他想想,也是哈!老公变成老公公,你说多郁闷?”

    陈至谦在电话那头笑:“确实挺惨。”

    “幸亏我这里就是老公公变成老公。”樊琪还觉得自己说话很好笑,发现电话那头不笑,才发现不对,立马认错,“等下我去默写你的生日一百遍。”

    电话那头的人说:“给我做减法,我的生日减去你的生日,做一百遍,我回来检查。”

    好小气!算了!这事是自己没注意,连忙哄:“老公,礼拜六能准时回来吗?”

    “怎么不想我回来?”

    还没生够气呀?樊琪继续:“老公又胡思乱想了不?老婆肯定想老公快点回来。”

    “是不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你再说我小和尚,我真明天去剃光头。”樊琪威胁,“你别以为我不敢剃,想当年我觉得自己一个月也不会出门几天,就剃了个大光头。”

    “别瞎胡闹!”陈至谦自家老婆的脑回路,大部分时间看着很正常,偶尔不正常起来,真给你搞出个新花样。

    这下他着急了吧?樊琪从他平时老是摸她的头发,就猜出来他其实更喜欢自己一头长发的样子。还想头发就不剪了,满足他对白裙子长发少女的幻想。

    樊琪跟他说了一句:“老公,么么哒!”

    “你晚上别等我,自己先睡。”陈至谦跟她说,把事情压缩了,只能坐最晚的一班飞机回来,到港城落地要十一点了。

    “好的,我香喷喷的,等老公回来吃。”樊琪这些天已经学会了港城报纸标题的精髓,不把话说清楚,专门往歪路上引。

    听她这么说,陈至谦心领神会:“知道了。”

    第二天樊琪去经纪行的路上买了报纸,除了博人眼球的“豪门前妻争夺控股权杀夫”这样的标题,昨天在周雅兰家门口的一幕也已经上了报纸:

    “林益和之子称曾被威胁绑架。”

    这条新闻就直指岳韵薇。

    也有新闻去头掐尾,拍了她给林老太太递名片的图片:“跟丧子之痛的老人开玩笑,樊琪没有一点良知。”

    果然,她一脚踏到交易所大楼门口,就被记者团团围住。

    有记者立马质问她:“陈太,是你昨天给林老太太递名片的吗?”

    “我在递名片之前,林老太太说了什么话?你能复述一下吗?说话总归有前因后果,不能因为丧子就给人扣谋杀的罪名吧?不能因为丧子,就给人扣旧情复燃的帽子吧?我递名片,是让她看清楚,我和廖继庆先生是以拜访大客户的名义去探望周雅兰女士,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樊琪回答。

    “益和股份昨日大跌之后又涨回来,是你操盘吗?”

    “涉及客户隐私,我无可奉告。”

    “益和商行的股价未来会怎么样?”

    “屁股决定脑袋,我站在周雅兰女士一边,我说益和会涨,你敢买吗?”樊琪往里走去。

    昨天益和商行坐了一回过山车,今天股价就平稳很多了,下探一个点之后,一直上下震荡,临近中午收盘,买盘开始涌入。

    在交易大厅的樊琪接到廖继庆的电话:“樊琪,可能林益和真不是单纯的猝死,岳韵薇还有林益和一直用的风水师被警方传唤了,现在新闻里说案情有新进展。”

    中午樊琪跟大家吃过饭,去廖继庆办公室,用收音机听午间新闻。

    风水师在回答了警方的问题之后已经出来,记者采访他,他说:“我之前就帮林先生改过运,一直告诉他要远离恶人,亲近善良的人,千万要多做好事不能做恶事,方小姐出事,我发现林先生被怨气附体,那时候益和商行还没被收购,他来找我,我再次跟他提一定要离开身边大恶的人,并且尝试给他改运,但是冤魂怨气冲天,我没办法。”

    “是方嘉敏小姐吗?”

    这位风水师摆手:“不多说了,各位要记得多做善事啊!”

    风水师的这一番话,扯出了方嘉敏之死,这下案情又变得曲折起来,不过林益和的儿子说差点被绑架,方嘉敏又是死在九龙城寨那个没有法律约束的地方,岳韵薇被传唤之后没见出来。

    樊琪参加了公司的庆功宴回来,晚上看新闻又有新消息,警方拘捕了一男两女,包括岳韵薇的契爷,还有两名酒吧女,这事的风向变了。

    电视新闻开始说是岳韵薇不满被分手,怀恨在心,所以杀了林益和。

    后面分析林益和分手的动机,林益和跟岳韵薇要分手,是为了跟周雅兰求和,能联合周雅兰的股份,保住孩童世界,这就牵出了,天钥电子游戏机新品发布那天,岳韵薇被保安拖出办公楼的事。

    忙碌了一周,周六樊琪睡了个懒觉,去领了纯新的驾照。

    周雅兰现在压力虽然减轻了,也不至于这个时候会出来健身,上辈子的老司机,这辈子新手上路的她,开车去健身美容院出了一身汗,开车去菜场。

    因为明天樊妈要陪着大舅舅大舅妈过来,事情比较多,她安排菲佣姐姐今天放假。

    陈至谦说是不要让她等了,自己还是想给他点惊喜,原谅她是个只懂吃,不懂浪漫的人,在想不出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时候,投喂食物就是唯一的选择。

    这里的菜场比之前那里的大了多,就是活禽摊位都好几个,海鲜也丰富了很多,不过陈至谦回来都很晚了,海鲜讲究新鲜就不买了,樊琪见肉档上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很漂亮,买了一块,再想了一下,简单点,肉夹馍配上酸辣汤?

    买菜回家,炖肉发面都要时间,她去坐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那个案子有什么进展?

    打开电视,新进展很劲爆:“林益和欲杀前妻,岳韵薇怕兔死狗烹,先下手为强”

    第86章

    ◎陈至谦回家◎

    电视里援引警方披露的细节, 警方探员对被害人进行深入调查,会见了被害人的前妻、长期同居的女友和几位和被害人正在相处的女友,以及他的风水师和朋友。

    经过警方调查发现被害人近期在公司经营上出现问题, 一直在寻求帮助,在要求前妻与他成为一致行动人未果的前提下, 被害人意图找人杀害前妻, 以图能控制前妻目前持有的益和商行11%的股份。

    在寻找外界人士未果的前提下,被害人寻求其长期同居女友的帮助。

    根据其同居女友供述,被害人以注册结婚为诱饵, 要求她杀害其前妻,基于两人之前关系已经有裂痕, 被害人让她杀害他的前妻之后有可能杀她灭口。

    她权衡利弊,尤其是她认为如果被害人死了之后,她以两个孩子的名义问被害人的前妻索取更多利益会比问被害人要钱更容易。

    同居女友决定以分手费的名义问被害人要三千万和一栋楼作为报酬。被害人只肯支付一千五百万定金和一栋独屋,允诺另外一千五百万尾款会在事成之后给付。

    同居女友认为被害人不会再付尾款,决定动手。遂找了其契爷, 共同策划谋害被害人。

    同居女友的契爷熟悉被害人的生活习惯,找了被害人常去酒吧,常光顾的两位酒吧女, 让她们在被害人已经用了药的情况下, 给他加大了剂量, 造成自己用药过量死亡的假象。

    由此牵出另一桩方姓女星坠楼案件,在进一步调查中。

    警方公布的消息不够细,不会妨碍社会新闻记者和娱乐记者们共同的努力, 尤其是风水师要生意, 他甩出很多证据, 当然也完全隐掉了林益和是因为听了另外一位高人的指点才去找他的过程。

    风水师提供了完整的时间线, 林益和为什么会发展迅速?是因为他给林益和指点。他早就跟林益和指出岳韵薇这个女人是煞星,所以劝他趁早离开这个人。直到方嘉敏出事,他看见林益和厄运缠身,想要尽力帮他,没想到运势已经不行的林益和,还起了不良之心,要杀他的前妻,这样的前提下,自己哪怕再有本事也救不了心黑之人。

    樊琪看电视看得差点忘记发酵的面团。还是从外边回来的菲佣小雅提醒她,她才过来拿了面团做白吉馍。

    她烤好了白吉馍,锅里炖的肉也已经酥烂。自己先吃了一个肉夹馍,酸辣汤材料准备好。

    家里有中央空调,樊琪又回到了上辈子那种生活,冷气开足了之后,洗完澡的她穿了长袖长裤睡衣,抱着大白熊下楼来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没有新消息就炒冷饭。

    昨天还在慷慨激昂骂樊琪给失去儿子的老太太递名片冷血的电视台,今天又把完整的片段放出来,比樊琪看到的更多,林老太太很早就去找周雅兰了,一直在细数她没有尽好妻子、儿媳、母亲的本分,是一个彻彻底底失败的女人,所以才会笼络唔住男人的心。而周雅兰一再提醒她老人家,她和林益和已经离婚,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段影像一出来,评论口风又转了,说林家人实在太毒。

    今天记者倒是不怕去打扰失去儿子的老太太了,跑去采访林老太太,去问她对儿子要杀前妻反被同居女友杀害有什么看法?

    林老太太整个人非常憔悴,拒绝回答问题。

    记者还在追问,岳小姐的两个孩子,不知道接下去打算怎么办?两个孩子失去了父亲,母亲即将面临蹲监。

    这对林老太太又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两个孩子既是她儿子的骨血,又是她杀子仇人的孩子。

    这真是一笔烂账了。

    樊琪看着墙上的挂钟,他落地了吧?

    她放下大白熊,去厨房把肉烧热,酸辣汤的材料煮开,等他回来只要勾芡下蛋液调味了。

    趴在客厅的窗边,看着窗外,看着偶尔亮起的车灯,等了十来分钟,见一辆车到了她家栅栏门口,车灯照亮了院子,她趿拉了拖鞋,打开了大门。

    陈至谦从车上下来,还在拿行李,就见她从里面一路小跑过来,拿着钥匙打开了铁门。

    陈至谦拉着行李进来,脸上带着笑,伸手揉她的头发,埋怨:“叫你先睡,怎么等到现在?”

    还好!这个小东西脑子没发昏,没去剃光头。

    樊琪抱着他的胳膊:“我在楼下客厅,看林益和这个案子,我跟你说……”

    陈至谦拖着行李箱,听她港城这几天最热的新闻,这一对蛇蝎男女终于可以落幕了。想起上辈子,他帮助周雅兰报仇,也不过是让林益和破产进监狱,周雅兰在报仇之后,了无生念的表情,实在是意难平。现在好了,干干净净地了断,周雅兰儿子也在,事业也有,一切都安好。

    他呼出了一口气,不仅是自己身边有了她,其他人也有了好的结局。

    进屋子,樊琪问:“闻到什么了?”

    “好香,你炖肉了?”陈至谦说。

    上一次满屋飘香是皮肚面,这是?

    樊琪笑:“你等着。”

    看着跑进去忙碌的她,陈至谦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拿出一条白金项链,挂坠是一个镂空镶嵌碎钻的凯蒂猫。

    他走到厨房间,樊琪正剖开白吉馍:“你吃两个,我吃一个,够了吧?”

    没听见他回答,她刚要回头,他贴着她的身体站在她身后,把什么东西挂在了她脖子里?

    樊琪摸着脖子里的吊坠,陈至谦给她挂好项链,刚要把锅里的汤倒出来,樊琪说:“哎呀!别麻烦了连锅端出去。”

    樊琪把肉夹馍放餐桌上,她跑进底楼的卫生间,打开灯,看自己脖子里多了一个秀巧的白金项链,上面有一个凯蒂猫的头。

    上辈子自己买了好多饰品,不过好像自己买的和他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陈至谦站在门口问:“喜欢吗?”

    樊琪点头:“喜欢。”

    “然后呢?”陈至谦问。

    “赠饰品之情,唯有以肉……”樊琪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看他笑得这么有风情,樊琪继续,“肉夹馍相酬。”

    陈至谦摇头,伸手敲她的脑门,她总是把不解风情当成幽默吗?

    樊琪拉着他的手:“快来吃,时间长了,肉里的汁水完全被吸收了就不好吃了。”

    樊琪打了酸辣汤给陈至谦,再把肉夹馍递给他,陈至谦咬肉夹馍,樊琪问:“是不是香喷喷呀?”

    陈至谦吃着肉夹馍,这就是她说的“香喷喷的,等老公回来吃”吗?

    这个“香喷喷”是那个“香喷喷”吗?陈至谦咬了一大口肉夹馍,吃着酸辣汤。很好吃!她又是等门,又是给自己做吃的,很感动,就是有点小小的不足。

    两人吃过东西,陈至谦拎着箱子上楼,进房间打开箱子,把一只穿着粉红裙子的凯蒂猫玩偶给樊琪:“洗过了。”

    樊琪抱着凯蒂猫进卫生间,挤了牙膏出来,坐在床尾凳上刷牙。

    陈至谦问:“你洗澡洗好了?”

    樊琪满嘴泡沫,没法儿回答,猛点头。

    陈至谦拿了衣服进卫生间去洗澡。

    樊琪发现一个问题,陈至谦进去洗澡了,她还没刷完牙,她含着泡沫:“等一下,让我刷完牙!”

    “我归我洗,你管你刷牙,有什么问题吗?”卫生间里有人这么说。

    也是!这里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小得一点点的卫生间了,这间主卧的卫生间比之前房子的卧室都大,里面干湿分离,可有一件事,淋浴房的玻璃是透明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淋浴房里的人,是她老公,樊琪告诉自己。

    她推门进去,陈至谦刚好转身进浴室。

    樊琪看着浴室里背对着她的男人思考,他现在放得很开吗?

    陈至谦调节好水温,转身过来,见樊琪立马背过去洗漱。

    长条形设计的卫生间,镜子刚好对着淋浴房,所以她背过去有什么用,在雾气腾腾中,他依然看见老婆脸涨得通红,把水扑在脸上,快速抹了抹,用干毛巾擦了脸,跟兔子似的拉开门对他说:“你慢慢洗。”

    关上卫生间的门,樊琪摇头,某人太放得开,一点都不像那本书里描写得那样禁欲。

    樊琪打开电视抱起凯蒂猫坐在被子里摸着脖子里的吊坠,正在懊悔,明明可以名正言顺地看美人出浴,为什么自己要跑出来呢?太不划算了。现在再进去就不合适了。

    陈至谦洗好澡,吹干了头发出来。

    樊琪看着头发贴在额头的男人,充满了少年感。啧啧啧!谁能猜到,这么嫩的皮囊里住着一个老谋深算的灵魂,这种散发成熟灵魂香气,却又是少年体魄的男人,真香!

    陈至谦回头听见电视里的声音,港城有午夜剧场,不是放恐怖片,就是放风月片,此刻放的正是一部集风月与恐怖于一体的影片。

    故事脱胎于《聊斋》的《画皮》,里面画皮正在和书生拉扯。

    “看得很入迷?”陈至谦过来坐床上。

    樊琪一个激灵,她清醒过来,真的看得太入迷了。这个时候电视里恐怖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哎呀!电视里在演什么?画皮伸出黑长的指甲,露出了两米高黑黢黢可怕的样子,樊琪连忙往陈至谦怀里钻。

    她问:“好了没?”

    陈至谦摸着她的背:“好了。”

    她转过身来,看画皮已经恢复了美女的模样,不过正在舔着嘴唇上的鲜血,她继续闭上眼睛:“陈至谦,你把电视机给关了,咱们睡觉吧!”

    陈至谦下床去关电视机,樊琪钻进被子里,脑子里全是画皮的那个画面。吓死了!吓死了!闭眼睛快睡觉!

    陈至谦过来,发现她的睡觉,完全不带歧义,是真睡觉?

    “樊琪。”

    “嗯?”

    “你做的一百遍减法呢?”陈至谦问她。

    第87章

    ◎见到姆妈◎

    都下半夜了, 他问这个?不过樊琪心虚,她那是随口哄老公的,难不成还真做作业?

    “老公, 眼睛好酸!睡觉了好不好?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樊琪闭着眼睛说。

    “我认为,你对现实的认知不正确。你必须把我们的年龄差认识清楚, 上辈子是上辈子了, 如果连上辈子都算,那人投胎转世,是不是要算上几千几万年?”

    樊琪认为这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好纠结。人啊!越是撇清什么?就越是在意什么。

    本来想要睡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如何能消除他的心结?

    深夜电视台很放肆, 人的思绪也很放肆,脑子里是刚才在浴室里的画面。樊琪想出一个一举两得,既能满足自己的某些不良想法,又能消除他心结的好办法。

    她转身过来趴在他的身上:“减法我没做呢!你知道我这个脑子,非常纯洁, 对数字的概念,数字就是数字,完全不会联想到其他地方。到时候写了一百遍, 在我看来就是做了一百遍小学生数学题。所以呢?就想等你回来。追究事物本质, 把这个数字, 跟你这个人和我这个人,完完全全地联系在一起。让二十三岁青春正健的你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所以我有个想法, 你想不想听。”

    陈至谦知道, 她这是完全在瞎扯, 人家这么说了, 给她机会:“说来听听。”

    樊琪贴在他耳边:“我要看着你,在你身上做一百遍数学题。”

    她还在他耳朵边吹了一口气,陈至谦脸一下子爆红,问:“你想怎么做?”

    樊琪已经用手指在他喉结上划拉,嘴里念着他的生日,念完拉着他的手到她脖子:“你在这里写下我的生日,然后一步一步往下,写满一百遍,就是猪脑子都能记住了。”

    真是个小混蛋!她怎么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其实哪儿需要写一百遍?只要几遍……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樊琪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爬上了床,抖抖索索地穿睡衣,陈至谦靠在床头,手刚刚贴上她的腰,樊琪吓着了,连忙讨饶:“老公,我知道你年轻气盛,风华正茂,朝气蓬勃,年轻力壮……”

    听她背成语,陈至谦笑着收回手,她想哪儿去了。

    樊琪穿了睡衣,钻进被子里,被他抱住,他问:“为什么穿长袖睡衣?”

    穿长袖长裤,手臂和腿上隔开了一层布料,不太舒服。

    “哥哥!家里空调制冷有多强你不晓得?我洗好澡在楼下等你,不穿长袖,等着感冒吗?”樊琪想起当初,她嗤笑一声,“我又不像某些人,当初房间那么热,还穿长袖……”

    被老婆扯出当初的窘事,陈至谦低头堵住她的小嘴,樊琪用仅剩的力气推他,他放开。

    “老婆再好吃,你也得有点儿节制。明天……哦不,已经是今天了,你养母兼丈母娘来了,她要是看见我萎靡不振,你说她会怎么想。”樊琪问他。

    看把她吓得,陈至谦抱着她:“睡觉。”

    这下是没有任何其他含义的睡觉了。

    幸亏周日休息,能结结实实地补觉,樊琪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大约陈至谦这几日连轴转,又回来闹腾了她半宿,这会儿还睡着,樊琪从床上坐起来,陈至谦也起来:“我们先去给舅舅舅妈添点日用品,睡衣拖鞋毛巾什么的,其实还要给舅舅舅妈买几件衣服,他们去的是私立医院,你知道这些地方真的只看衣衫不认人。再去买点菜,舅舅舅妈连岛都没出过几回,估计吃不惯小雅做的饭菜。”

    “衣服不着急着买,等舅舅舅妈过来之后,量了尺寸,我让WO送几件过来就好了。”樊琪穿着衣服说。

    “好啊!”

    两人下楼,菲佣给他们做了牛丸粉,早餐和中餐合并了,吃过之后,开车出门。

    “你也去买辆车?”陈至谦问樊琪。

    “我也这么想,舅舅在这里看病,你没空接送舅妈和我妈的时候,我可以接送。”樊琪转念一想说,“不过这个时候挺忙的,也没空去买车,廖雅哲有三辆车,我见他平时轮着开。要是你抽不出来空,我问他借一下,等舅舅开过刀,大家都放心了,再去买?还有,怎么样才能把港币兑换成人民币,我妈这次过来,我让她把钱给带回去,让她先给哥哥买房。”

    “内地缺的不是人民币,是美金。现在官方汇率1:3.4,但是出国潮刚刚开始,尤其是上海这里出国潮开始,私人很缺美金,但是国家本身外汇就少,所以兑换很难,就有了官方的1:3.4和民间的1:8,甚至1:9,我们港币兑换美金让姆妈带回去。”

    “这样不违法吗?”

    “国家一直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实行价格双轨制,现在很多东西价格很混乱,国家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这些基本上不管控,上辈子到九四年就索性一步到位,进行价格闯关,汇率直接贬到1:8.7,跟民间市场价格统一,内地产品价格直接放开,这个市场就自然消失了。所以不做专业倒卖的黄牛,自己的那点兑换,没事。”

    “哦!”

    “希望阿远能跟内地的经济专家研究出比价格闯关更加温和的方式,你知道一夜之间价格放开,挺险的。”

    对上辈子的樊琪来说这段历史只是书本上寥寥数语,现在听陈至谦说起来,却是惊涛骇浪。

    陈至谦感慨:“所以后来内地用四十多年时间,发展到能让美国打贸易战很不容易,中间有多少的曲折?”

    “嗯。”也许只有他这样完整经历国家飞速发展的人,才有深刻体会吧?

    到了商场,两人一起下车,樊琪抱着陈至谦的胳膊,觉得老公很高大伟岸,她决定仰慕一下。

    进商场,她要往楼下的超市走,陈至谦却拉着她往楼上去。

    “去超市啊!不是给舅舅舅妈买日用品吗?”

    “买睡衣。”陈至谦说。

    “舅舅舅妈和我妈的睡衣就那种棉布的就好了,超市里有。”

    “楼上去。”

    他想买贵一点的?也行。樊琪被他拉着进一家内衣店铺。

    倒不是她不舍得给长辈们买贵的睡衣,这家的睡衣买了给长辈们,他们都不会穿,因为都性感路线。

    她拉着陈至谦:“这家不合适。”

    陈至谦已经到睡衣区域,挑了两套吊带真丝睡裙加上睡袍的套装。一套米色的里面睡裙深V,一套藕粉的里面睡裙高开叉。

    樊琪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给她挑的,她站在那里看他去结账,瞬间伟岸变猥琐,这种心情谁能懂?对他的仰慕之情不超过二十分钟,太下流太无耻太……

    樊琪在心中找出无数个近义词骂他。

    “你不是说怕冷吗?套上睡袍就好了。”陈至谦拿着购物袋过来。

    樊琪转头之间,发现有闪光灯。这下好了,他们明天肯定上报纸娱乐版。樊琪使劲儿地掐了一下陈至谦的手背,他拉着她往楼下走:“快点去超市了。”

    买好日用品,回到家里,他让菲佣把买的几个人的睡衣过一下水,两人一起处理买的食材,四点出头,他去机场接人。

    桌上的菜准备得差不多了,一个炒空心菜,一个葱油黄瓜,早早做好了不好吃的,等他们来了再做吧?

    樊琪走到客厅看挂钟,已经五点十二了,舅舅的航班四点二十分落地,应该快到了吧?

    就要见到姆妈了!樊琪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停下手来的她走到了院子门口,把大门打开,往外头的马路上看来看去,又进来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直到陈至谦的车子开进来,停在了车位上。

    她一溜儿小跑到车子边,拉开后座的车门。

    里面黑黑胖胖的大舅舅声如洪钟:“囡囡。”

    这一声把樊琪吓了一跳,边上舅妈说他:“哎呀!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声音低一点。这里不像家里你跟你兄弟隔着一条河,闲聊都能聊半天,声音响得整个村都能听见。吓着囡囡了吧?”

    被舅妈教育,舅舅不好意思。

    “舅妈没有的事。”樊琪连忙说。

    她姆妈拎着一个尼龙丝袋从副驾驶下来:“囡囡。”

    “姆妈。”樊琪终于见到了这辈子的姆妈,这个姆妈和上辈子的妈妈长得还挺像,不过因为胖胖的,没有上辈子的妈妈那样精致,脸上多了很多很多的慈爱。

    陈至谦打开后备箱说:“琪琪,愣着干嘛,拿行李进去了。”

    幸亏陈至谦提醒,避免了自己发呆和局促,她连忙走过去。

    大舅舅叫:“我来,我来。”

    “大舅舅,你不要瞎动,我们来就好了。”陈至谦拿行李出来。

    舅舅舅妈他们的行李,全是包包袋袋,还拿了不少,全部要拎着。

    樊琪接过一个袋子,好沉,问:“舅舅,你这是拿了砖头过来吗?”

    樊妈张月琴说:“这是你外婆特地做的糯米糕。”

    崇明的糯米糕最是软糯香甜,上辈子樊琪就特别喜欢:“我要吃的,我进去就蒸了吃。”

    舅妈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笑容,以前的外甥女,总是嫌弃乡下的东西不干净。婆婆为了蒸这个糕,提前浸米磨粉,今天凌晨三点起来蒸糕,让她拿着给外甥女带过来。她心里想着老太太一片心意,也不好驳了,要是外甥女不吃,阿谦总是要吃的,实在吃不掉,她和小姑吃。

    现在见外甥女这么说,她心里开心,外甥女变了,不像以前那样了。

    难怪阿谦现在脸上全是笑容了,这下小姑该放心了吧!

    第88章

    ◎长辈面前看花边新闻◎

    带着家人进门, 樊琪说:“阿谦,还有两个菜我去炒一下。你带舅舅舅妈和姆妈去房间放掉行李。”

    听樊琪要去炒菜,张月琴立马跟过来:“囡囡, 我来。”

    “姆妈,你先去房间, 我会炒的。”樊琪娇嗔。

    陈至谦进来:“姆妈, 您跟我过来,让琪琪炒,你们一整天出来很累了, 琪琪马上就好了。”

    张月琴出了厨房间,陈至谦先带舅舅舅妈进楼下的客房, 床上已经摆放了一男一女两套睡衣,地上放了拖鞋。

    “舅舅舅妈,你们用外面的卫生间,里面的毛巾牙膏牙刷都是新的,给你们准备的。”

    “港城的房子这么大啊?这么好啊?”舅舅感叹。

    张月琴也糊涂了, 晓静当时把家里藏下来的几根金条都给了阿谦,让他来港城买房,说港城的房子老贵了, 小得一点点的房子要十几万港币。怎么俩孩子就住进了这么大的房子里?

    “我们俩搬进来就几天。以前的房子比上海家里还小, 我开始做生意, 有人投资,未来前景很好,琪琪炒股票很厉害, 很赚钱。这栋房子是给我投资的那位朋友的亲戚家的房产公司建的, 让我们先租了这栋房子, 过两三年我们俩应该可以买下来。港城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都不宽裕, 跟上海差不多。”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舅舅说。

    “舅舅舅妈,我带姆妈到楼上房间。”

    “好。”

    陈至谦替张月琴提了行李上楼,跟张月琴一起整理衣服,在陈至谦心里没有办法区分到底亲妈还是樊妈更亲一些,他不记事的时候就到了樊家,哪怕樊家都告诉他,爸爸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都很想他,还会每年带他去照相馆拍照片给爸妈寄过去,可孩子懂什么?谁养他,他就跟谁亲。在他心里他跟张月琴就是母子。

    张月琴心里一直对孩子有愧,女儿的性子自己知道,哪里像阿谦又聪明又懂事,女儿要生要死,非要出来,她知道女儿不喜欢阿谦,阿谦也不喜欢女儿,两人过不到一起,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女儿真的寻死?就只能委屈阿谦了。

    虽然晓静回来跟她说,两个孩子在一起了,两人关系可好了。还猛夸自家女儿懂事,她是知道的,晓静夫妻感激他们一家子,是报喜不报忧。

    “阿谦,囡囡脾气不好,多亏你多让着她。”

    “她就是有点孩子气,很好的。姆妈您别瞎担心,我们俩感情很好。”陈至谦问她,“上次回去来去匆匆,也没见过阿珣哥哥,他谈对象谈得怎么样了?”

    “小姑娘是从青浦人,考进卫校,人长得端端正正,态度是一等一的好。你哥哥领小姑娘回来吃过饭了,我和你爸爸也想到乡下去找她爸爸妈妈见个面,商量商量两个孩子的事,乡下有乡下的规矩,我们得问问清楚,到时候别什么地方礼数没到,委屈了小姑娘。”张月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轻声叹气,没再说下去。

    “姆妈,这个是琪琪的打算,钱是琪琪出,她靠自己在股票大赛上拿了十万块港币的奖金,想换美金让你带回家去。让你们给阿珣哥哥买房子。”陈至谦跟张月琴说。

    “不行的,不行的。”张月琴连忙摆手,“要是没有你舅舅这件事,你们说要帮一帮你哥哥,那还行。可你舅舅要花多少钱?我让你妈妈跟我说实话,她怎么都不肯告诉我花多少钱,我知道没有好几万肯定不行的,你还留了钱给我们买机票。你晓得的,我舍不得你舅舅,可也不能老是让你们两个小的掏钱,你们在外也不容易,只要管好你们自己就好了。你哥哥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姆妈……”陈至谦还要劝张月琴。

    楼下樊琪在叫:“阿谦,姆妈,你们下来,服装店送衣服来了。”

    “姆妈,到楼下去了。琪琪让服装店送点衣服过来,你们一起试试。”陈至谦跟张月琴说,“明天去的那家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港城这里因为有钱人多,所以私人医院本事很大,不过那里医生护士见惯了有钱人。我们俩担心穿得不好,到时候舅舅舅妈受闲气,就不值得了。”

    听到这话,一直做营业员的张月琴就懂了。

    她是从乡下到市区里做营业员的,看多了有些市区营业员那副看不起乡下顾客的嘴脸,难得孩子们想得周到,她说:“晓得了。”

    两人下楼,客厅里,樊琪拿着一件T恤衫给舅舅:“舅舅进去试试。”

    “阿囡,不要了。我有衣服的。”大舅舅连忙推。

    樊琪不管,给舅舅比划:“这件尺寸差不多,要了。”

    “舅妈,你也试。”樊琪又给舅妈挑。

    舅妈也摆手:“不要,不要了!”

    张月琴下楼去,拿起一件衬衫说:“这件很好看。”

    张月琴执意给哥哥嫂嫂挑了衣服,一定要他们试,老两口只能进房间去试试看。

    老两口不懂什么样的面料好,只晓得摸上去这个衣服真的很舒服。

    舅舅看着桌上放着的六个水果罐头的瓶子,瓶子里装的是家里做的咸齑,张家舅舅说:“琪琪和阿谦现在能住这么好的房子,还给我们买这么好的衣服,看起来什么都不缺,拿这些出来,不太好吧?”

    舅妈看着老头子,咸肉咸鱼听小姑说不允许带,老夫妻俩就想着带点儿自家用雪里蕻和金花菜腌制的咸齑,现在看看这东西?实在太寒酸了,舅妈说:“那就别拿出来了,等出去看看,找个地方扔了。”

    樊琪想跟进来看看舅舅舅妈穿得好不好,在门缝里听见老两口这么说,看见桌上的瓶子。

    她略微等了一下,在门外问:“舅舅舅妈,怎么样?”

    舅舅穿了T恤走出来:“你舅妈说我像猪圈里的黑毛猪,穿什么都不好看。”

    张家人的五官都很不错,就是容易发胖,舅舅一直在田间干活,又黑又胖,带着庄稼汉的淳朴,佛要金装,穿得好点总归好看的,樊琪转头问张月琴:“姆妈,舅舅穿这件很好看的,对吧?”

    “好看的。”

    陈至谦也说:“好看,好看。”

    给三位长辈挑好了衣服,WO的人离开,陈至谦把汤和刚刚蒸好的白糖糕给端上了桌。

    等他刚刚放下,樊琪就伸筷子夹了一块白糖糕,咬一口,边吃边呼嘴:“好烫,好烫。”

    她这个着急的样子,张月琴说:“这么着急做什么?”

    “姆妈,你不知道,在外头想要吃一口家里的东西有多难。”她边吃白糖糕边说,“你问问阿谦,我们还没吃过荠菜馄饨呢!只能用西洋菜凑合。”

    陈至谦给舅舅舅妈夹菜:“有的吃就好了,你不要这么挑。作是作得来,让我带萧山萝卜干回来,我带回来了,我给她萝卜干炒蛋,她说不行,要吃萝卜干炒毛豆子。让我哪儿去弄毛豆子?”

    “你不懂的,萝卜干炒毛豆子,雪菜炒毛豆子,鲜就鲜在毛豆子上。”樊琪给舅妈夹了一块烧鹅,“舅妈这里的烧鹅,蛮好吃的。”

    舅妈听她说雪菜炒毛豆子,问:“囡囡,想吃雪菜?”

    舅妈生怕她说想吃毛豆子。樊琪说:“是的呀!雪菜炒肉丝,做面浇头,我想想口水就要出来了。”

    “好了,好了!你想想口水出来的东西不要太多。”陈至谦给她夹了一个鸡腿,“我们吃个鸡腿。”

    “囡囡,我们这次带了雪菜做的咸齑,还有金花菜做的。你要吃么?”舅妈问她。

    樊琪一脸惊喜:“真的吗?我要吃的。明天早上做早饭的小菜。”

    “舅妈明天早上给你烧,好不好?”

    “嗯嗯嗯!”樊琪连连点头,“我等下叫小雅给我早上煲粥。还有,陈至谦你明天要不要跑一趟北角,买两斤细面回来,晚上要吃雪菜肉丝面。”

    樊琪想想不对,说:“我还要加葱烤大排。”

    “行,我明天带舅舅去见医生,给你跑一趟北角。”陈至谦伸手揉她的头,“小猪罗真的是小猪罗,听见好吃的,开心得不行。”

    一家人吃过晚饭,舅妈要站起来收拾桌子,樊琪说:“舅妈,有菲佣会收拾。”

    “什么?”

    “就是保姆。”

    “刚才吃晚饭怎么没见她来吃?”舅妈放下碗筷问。

    “不用,她是菲律宾人,跟我们口味不一样,不跟东家一起吃的。”陈至谦说。

    舅妈回头看了一眼在餐厅收拾的那个瘦小的小姑娘,有些新奇,也有些不解。

    陈至谦给他们倒茶之后,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跟舅舅说病情。

    樊琪安慰舅舅:“大舅舅,您不要担心,这个医生的技术很高的,您开好刀,养养好,以后不能干重活,至少种种小菜没问题的。”

    病情说好了,陈至谦跟舅舅闲聊,樊琪挨着姆妈坐,坐着坐着就躺下了,头枕在姆妈的腿上,脚搁在陈至谦的腿上。

    陈至谦的手摆在她的小腿上,听见舅舅说把家里的玉米和菜地托给二舅舅了,樊琪脑子里出来陈月琴从崇明背回来的玉米,原主的记忆里那个玉米软糯香甜,说:“我想吃珍珠米。”

    “想吃么回崇明去管你够,你好些年不去了,让外婆看看?”舅妈跟她说,外甥女以前不太愿意去,不过现在她好像不一样了,婆婆年纪大了,就这个小外孙女见得很少。

    “说好要春节前回去呢!”最近股市太好,她实在没办法跑开,“那时候舅舅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

    樊琪躺着看电视,电视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陈至谦在挑睡衣:

    “陈至谦樊琪纵欲断正,两人再买深沟露腿睡衣。”

    第89章

    ◎陪舅舅看病◎

    电视画面上主持人拉出来的所谓的上次那件睡衣, 是那件放上辈子网上买,重点区域要打码的睡衣,跟这次的两件对比, 主持人说陈至谦挑的两件比较闷骚不如樊琪挑的狂放。

    幸亏姆妈和舅舅听不懂粤语,听不懂又怎么样?有图有真相。

    在场的人都石化了, 樊琪幸亏被姆妈搂住, 要不然就滚地上了,她连忙收了腿,踹了一脚陈至谦:“关电视去。”

    陈至谦连忙去调台, 调了个台正在播放广告。

    他站起来,舅舅舅妈还有姆妈的眼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樊琪秉承她把脑袋埋得够深,就窘不到她,她把头埋在姆妈一团肉的肚子上。

    陈至谦尴尬地坐了下来,他坐得十分端正,背都挺直, 然而有用吗?他从舅舅的眼睛里看出了:原来你是这样的阿谦!

    他紧张地双手搓揉着大腿,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别以为他活了两辈子就真淡定, 眼前的是养了他十几年的姆妈, 是在最困难时候收留他的舅舅舅妈, 这他妈的该怎么解释给家里的长辈听?尤其是从农村出来的长辈。

    没法子解释,陈至谦就不解释,他说:“舅舅舅妈一大早从崇明出来, 舅舅还身体不好, 早点去休息吧?”

    舅妈扯了扯老头子:“走, 进去了。”

    舅舅这才反应过来, 跟着舅妈往里走,张月琴低头看着不肯露出脸的女儿,又抬头看站在那里涨红了脸的女婿。

    陈至谦硬着头皮说:“姆妈,我跟您说了,我们俩感情很好。”

    现在张月琴是信了,但是自家女儿女婿买那种覅面孔的睡衣,被哥哥嫂嫂看到,她现在真的是一言难尽。

    樊琪知道舅舅舅妈走了,她从姆妈身上起来,骂:“谁跟你个十三点感情好了?”

    说着往楼上跑去,“砰”一声,关门声传来。

    樊琪扑在床上,捶着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陈至谦见樊琪上楼,连忙追上去,敲门:“琪琪,别犯傻,开门。”

    樊琪怎么可能给这个罪魁祸首开门,他什么时候不好买,偏要今天买。

    “你给我睡门口。”樊琪在房间里吼。

    张月琴尴尬是尴尬了,她是真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么看下来,俩孩子是真在一起了,是真感情好了,这倒是让她这个做妈的心宽了。

    她到门口:“囡囡,开门呀!”

    姆妈叫开门,樊琪起来开门,一开门扑在张月琴身上,带着哭腔:“伊只十三点。”

    “这不是你最近名气很大吗?所以才有狗仔跟踪偷拍。刚才我跟姆妈说,你打算把这次拿到的奖金给她带回去,给哥哥买房,姆妈不肯拿。现在你自己跟姆妈说,你到底赚了多少钱?为什么会让那群记者盯着我们?”

    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他是会转移话题的,樊琪把姆妈拉进来,母女俩坐床尾凳上:“姆妈,我真有钱的,我跟你说……”

    樊琪恨不能把自己账户掏出来给姆妈看,她的话听得张月琴一愣一愣的,这么多钱,别说她一辈子了,就是几辈子都没见过。

    “所以舅舅开刀对我们来说真的不是一笔大钱,我打算兑换一万五千美金让您带回去,就算你不是按照外面市场上一比十,一比七给人换,也能换十万。阿谦说上海现在有的商品房,四五十个平方的算大了,您一个小区里买两套,哥哥的房子买三四楼,另外一套买底楼,这样奶奶也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老的小的分开住矛盾也少,住得近又能照应到。算下来两套最多也就花掉六万块,装修么哥哥那套好一点,你们那套简单点,两万块钱装修总归够了,剩下的钱,给哥哥结婚。”

    听女儿细细算给她听,张月琴听得只想抹眼泪,他们夫妻俩一直牵肠挂肚,夜里老夫妻俩翻个身,都想着让阿谦陪着女儿去港城,是不是错了?可不让阿谦陪着过来,让小姑娘一个人来港城,他们更加不放心。她每个初一都去玉佛寺拜拜,希望菩萨保佑,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能相处融洽。

    隔壁邻居抱怨他们家小姑娘去毛纺厂上班之后,一分钱都没上交,只晓得吃喝打扮,她总是劝:“小囡吗?总是要打扮打扮的,随便她去,年纪再大一点就懂事了。”

    她是好心,邻居却在背后跟人说:“她是真想得开,我要是生了她那么个女儿,都要上吊了。把自己家里掏空了不说,还要害别人家的,陈家是真的欠他们家的……”

    听到这些张月琴只能忍着,邻居说的也是事实。现在囡囡什么都帮她考虑好了,突然之间孩子开窍了,懂事了,她眼泪婆娑:“乖囡……”

    把张月琴送回房间,陈至谦和樊琪回来,樊琪拿了长袖睡衣要进去洗澡,被陈至谦给夺了下来,挑了那套米色深沟的塞在她手里:“穿这套。”

    “侬真是只十三点。我真的吃不消你。”

    樊琪被他推进卫生间,她洗过澡穿上吊带睡裙,在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连忙套上睡袍。

    她系好腰带,走出来没好气地跟他说:“你好去洗了。”

    陈至谦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等我。”

    “等你个猪头。”

    *

    第二天一早,樊琪吃到了舅妈做的草头咸齑,这真是上海乡间的味道,咸中带着甜和腌菜的酸,配粥真是绝了。

    一家子吃过早饭,陈至谦让张月琴待在家里,他先送樊琪去上班,然后带舅舅舅妈去医院。

    舅舅舅妈看着樊琪下车,仰头看交易所大楼:“阿谦,琪琪就在这里上班啊?”

    “是啊!琪琪很有本事的,她炒股票特别厉害。”

    内地这些年市场挺混乱,在混乱的市场里,有人靠着来南方批发衣服回去卖,都能赚很多钱,不过这些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传说,离他们这种老实巴交的农民很远。突然之间,外甥女和外甥女婿这么厉害,舅舅也是开了眼界。

    陈至谦早在舅舅买了机票的时候,跟医院预约了,私立医院的服务态度一流,很快所有手续办妥,内地的检查这里只能做参考,再说内地设备很少,只能说判定病情,别说这里懂普通话的少,舅舅舅妈也不会普通话,陈至谦一直陪着舅舅舅妈,带着舅舅去做检查。

    陈至谦陪着舅舅进CT室内,舅妈拿着单子站在CT室外,她虽然是农民,横竖单子上的数字她看得懂,一位两位三位四位五位,看到这里她手抖了,两万多啊!阿谦说就是拍一张片子,这个片子要两万多?

    他们以为夫妻俩出来开个刀自己花上两三万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要晓得他们给自己两个儿子造房子,四上四下带后拖的房子就花了两万块钱,这些天他们夫妻俩要出来,不能什么钱都让外甥女夫妻花吧?

    儿子拿了五千块钱去市里换港币,银行说是一块钱人民币可以换两块多港币,却只给换两百块港币,儿子打听到私底下黄牛可以换,却是一块钱人民币就换一块钱港币,爱要不要。现在一张片子就两万三?舅妈的手在抖。

    陈至谦从CT室出来,见到舅妈脸色惨白手发抖,他说:“舅妈,怎么了?”

    舅妈指着手里的单子问:“阿谦,是不是一张片子要两万三?”

    “能进行胸腹扫描的CT机才发明了十来年,就算港城能有这种大型设备的医院也不多,所以价格是很贵了,这是所有检查里比较贵的项目。舅舅马上出来,您别让他知道,他知道了不肯看病了,这钱就白花了。”陈至谦安慰舅妈,“舅舅吃了一辈子的苦,您也想他多活几年吧?”

    听外甥女婿这么说,舅妈点头,心里过意不去:“阿谦,这么多钱,我……”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张片子这么贵,接下来手术会更贵,老两口原本想着,等以后让孩子们都凑点儿还给外甥女夫妻。可这个钱,是把他们一家子全卖了,也还不出来了。

    “舅妈,你当我们夫妻俩是自家孩子不就行了。当年那么难,你们没嫌弃,把我带在身边。这个时候自家孩子给你们花钱不是应该的吗?”

    陈至谦说这话的时候,刘襄年在助理和老妻的陪伴下走了过来,他听见孙子跟一个土得没边的村妇用带着奇怪口音的上海话说,他听懂了大概。

    刘老太太见到这个让他们一家子都没得安宁的陈至谦,他不想回刘家,就不回了,为什么还要拉着她的外孙,教唆她的外孙不让学明回来?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

    陈至谦看见刘襄年夫妇,当成不认识,等舅舅从里面出来,说:“舅舅,我们回病房去。”

    陈至谦送舅舅回了病房,他们就要了普通病房,里面三个床位。

    舅舅今天的检查都做完了,不需要人陪,不过他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没有安全感,还是让老两口在一起说说话。

    陈至谦跟舅妈说:“舅妈,您陪舅舅坐一会儿,我先回去,等下吃过晚饭来接您一起回家,明天早上我再带您过来?”

    这是最好不过了,老两口连忙点头送外甥女婿出病房。

    刘襄年的助理看着陈至谦进了电梯离开,他转身回去。

    第90章

    ◎换病房◎

    刘襄年站在三楼病房窗边, 他做了肾癌手术后,还要几次化疗,今天他是来做最后一次化疗, 这三个月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他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跟他开这么一个玩笑,让他在一条腿跨进棺材里的时候, 见到了至谦, 他和婉音的亲孙子。

    助理进来:“老板!”

    外头至谦已经消失不见,刘襄年转身过来坐下:“怎么样?”

    “初步问了一下,说是孙少爷的舅父, 需要做搭桥手术,通过鸿熙集团的执行主席闵小姐找到了闻医生。”助理想了一下, “不过据我在上海的调查,大少奶奶的娘家薛家有两位兄长一位旅法,一位旅美,而且姓薛,这位应该是孙少奶奶的舅父。孙少奶奶的父亲解放前从苏北逃荒到上海, 孙少奶奶的母亲是岛上农民出身,在内地那些年算好出身。”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刘襄年这些天在电视上看过樊琪的表现, 这个女孩子很漂亮, 很聪明, 很能干,这些都是优点,最大的缺点是不知进退, 成天上电视报纸, 一点都没有做至谦背后贤内助的自觉。还当自己是娱乐圈混饭吃的姐儿?

    儿子儿媳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至谦这么优秀, 任由他找一个欢场做派的女子。想想婉音当年那个进退,那个气度,真是可惜了!

    所以说出身真的很重要,这种从黄浦江滩头上爬起来的人家怎么可能教得出进退有度的大家少奶?

    刘襄年往窗口外看去,陈至谦正在往外走,他贪恋地看着这个流着他的血的孙子。

    病房门被推开,冯学明走了进来。

    看着这个外孙,刘襄年有些疲累。他的耐心真的快耗尽了,这个外孙太不知好歹了。

    或者说,二房这里每一个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从吴美云到女儿到这个外孙,一脉相承,也不想想,没有他,他们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吗?

    现在一个两个都觉得他对不起他们,吴美云认为跟了他四十年,没得到真心。她当年找他的时候要真心吗?要的是从酒楼里脱身,要的是跟着他吃香喝辣,过富贵日子。

    女儿也全是怨气,恨他把她嫁给冯世昌,她那个时候,谁不知道她二房生的,高门大户配吗?

    而眼前这个,自己花了心思培养的外孙?更是一头白眼狼。

    他问:“你外婆回去了?”

    “送到家了。”

    叫她不要来,偏要跟来,跟过来了,刚才见了至谦就一堆怨气丛生的废话。

    冯学明过来站在窗口和他外公面对面,看见窗外正在调头的车子,那辆车他认得是陈至谦的。

    刚才外婆路上絮絮叨叨说他外公看见了陈至谦又失神了。

    很想要这个孙子?冯学明在心里冷笑一声。陈至谦帮他是真帮他,可这个王八羔子那些心思?

    他说:“外公,按照目前的报告来看,医生建议您要好好休养。”

    不说这个还好,说这些话,刘襄年真想给他一巴掌,他强压怒意:“我怎么休养?我能放下天禾?谁能接我的班?”

    “这我就不知道了。”冯学明点燃了一支烟,用闲聊口气说,“外公,您知道这次林益和为什么会死吗?”

    刘襄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林益和这个案子不是已经有结果了吗?

    冯学明笑:“你肯定想不到,没有你宝贝孙子,死的未必是林益和。”

    刘襄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林益和看上过樊琪,通过汪少阳约樊琪,樊琪没有赴约。为了这事,你孙子找了袁老板让汪少阳跪地赔罪,这事您应该知道吧?”冯学明问刘襄年。

    刘襄年没有动作:“说下去。”

    “你孙子没有放过汪少阳,您认为他会放过林益和吗?”冯学明呼出一口烟,弹了弹烟灰,“他通过廖继庆找上周雅兰,把周雅兰介绍给傅老板。让耀华替傅老板操盘,收购益和商行的股份,兵临城下,把林益和逼到需要铤而走险的地步,他算准林益和要杀害周雅兰,让我找人拐弯抹角通知岳韵薇,告诉她,林益和认为她害了方嘉敏后,害得林益和走霉运了,所以要甩了她……”

    刘襄年仔细听外孙说整件事情的经过,他开始理清了来龙去脉:“实际上是他要了林益和的命,但是看上去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

    “对啊!就算是放在台面上,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就连让我找人提醒岳韵薇也算是在帮岳韵薇吧?但是每个人都往他的局里走了。”冯学明轻笑了一声,“哦对了,您知道是谁想到让二姨跟那个洋鬼子和解的吗?也是陈至谦,他建议我让律师跟我二姨说有第二选择。最后,您知道的。就像我从一开始,也只是想跟您谈条件而已。然后呢?”

    “你现在就可以回来。”刘襄年说。

    “我为什么要回来?”冯学明问刘襄年,“他把我拉上这条路之后,我靠自己本事做WO这个品牌很开心。您认为我还会回去吗?”

    刘襄年胸口起伏:“所以,我这么多年白养你了?”

    “那不一样,您没养陈至谦,他就算知道您在医院里,也不会来看您一眼。您养我了,您身体不好,我随叫随到,我会伺候在您的病床前。就是作为外孙,我觉得自己不配要天禾而已。”冯学明把烟头掐灭,“外公,我出去吃晚饭,吃过晚饭再回来陪您坐会儿。”

    外孙把门关上,这个病房是一个套间,外头有会客和家属休息区,房间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还没有开始化疗有些孤寂,他推开门走出去,这一层都是私家房,最便宜的单人间要一个晚上一千港币,能住进来的都是有点身份的。

    相比较他这里冷冷清清,边上这一家就热闹非凡,里面的人从门口看见他招呼:“刘老板。”

    “高老板。”刘襄年走进去。

    高老板躺在病床上,坐着喂他吃饭的是他的三太太,站在那里陪着的是二房的儿子。还要大房的女儿也坐着,一家人和和睦睦。

    “刘老板,也是身体抱恙?”高老板问。

    “是啊!不是做了手术吗?已经化疗了几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刘襄年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闯过这一劫。”

    “一定能行的。”高老板说,“我这回也是捡回一条命,睡到半夜半边身体不能动了,送过来说是中风,幸亏是一过性的,也得住几天观察观察。”

    “你呢?怎么一个人?”

    本来就觉得孤独的刘襄年,被高老板这么一提,越发心头空落落,他要面子:“学明出去吃晚饭了,等下过来。”

    “还是要多子多孙啊!你这是子嗣太单薄了。”高老板向他炫耀,赚那么大的家业有什么用?现在求着一个外孙接班,外孙都不肯。

    刘襄年看着高老板那个痴肥的儿子,就这种?就是拿出他那个不成器的外孙都比他强百倍,给他的儿孙提鞋都不配。

    “子孙不需多,只要能干就好。孩子一代比一代强,总好过养二世祖。”刘襄年站起来,“高老板,我回去了。”

    高老板带着嘲讽之意:“再强,也要肯回家,肯叫爷爷。”

    这话戳痛了刘襄年的心,刘襄年再次把自己关进病房里,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窗外,他知道至谦不愿意回来,但是只要看见孙子,他就疯狂地希望孩子能叫他一声“爷爷”!

    难道他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吗?

    刘襄年不知道在窗口站了多久,直到外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樊琪勾着张月琴的胳膊,从外头进来。

    张月琴这次陪着哥嫂过来,一来是想见见女儿,还有是哥嫂常年生活在乡间,就是到市区也要走错路,不要说来港城了。

    自己好歹一直生活在市区,见的世面也比哥嫂多,自家女儿女婿都有工作,肯定不能一下子停那么长时间照顾夫妻俩,自己别的干不了,给哥嫂送送饭,跟嫂嫂替换陪哥哥总归可以的。

    所以她跟女儿女婿说要坐公交车过来,樊琪在家吃了一碗面,跟姆妈一起炒了两个菜,提了食盒,母女俩坐公交车过来。

    一辆车四站路还真方便,娘俩上楼来,走进病区,还没到门口就听自家舅舅一昧在用崇明话解释:“我是来看病的……”

    另外一个是说粤语,非常激动:“能不能把这个阿灿给请出去,什么时候这家医院一点门槛都没有了?什么病人都能收进来了?”

    护士看上去非常头疼,樊琪快步走进去,舅舅舅妈看见樊琪进来一下子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囡囡,我听不懂他说什么!”

    樊琪走过去,到同病房的那个病人面前:“先生,我是他的家属?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这个男人看见是樊琪,气焰已经消下去了:“你知不知道,他睡觉那个呼噜,好响的。白天都打呼噜,晚上我怎么睡?”

    “他影响你,你可以跟护士台投诉,护士台可以联系我们。我们会想办法解决,你为什么要骂人?”樊琪盯着这个男人,“跟我舅舅道歉。”

    樊琪以为他会硬气,没想到这个男人还真道歉了:“对不起啊!其实没关系的啦!我不知道他是你舅舅……”

    护士也跟樊琪说她舅舅的问题,呼噜声真的很响。樊琪问:“换单独的病房呢?”

    樊琪在护士的指点下,去换病房,普通三个人的病房一个晚上两百多,而单人房,也就是入门级的私家病房要一千。不过为了不影响他人,樊琪决定换了。

    樊琪进病房:“舅舅我换了单人房,我们上楼吧!”

    那个病人说:“没事的,不用换了,我可以的啦!我好想跟陈太探讨一下股票。”

    就说吗?态度立马转变肯定有原因的。

    樊琪懒得搭理他,她带着舅舅上楼去,安排舅舅住进了私家病房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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