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刘襄年卖惨◎
病房里有电话机, 樊琪给陈至谦打了个电话,让他等下上楼来。
她这么豪爽,让舅舅肉疼:“一千块就睡一个晚上?你这孩子……”
“三个人一间, 人家也是病人,要好好休息的, 要么你不睡, 要么人家不睡。这间房就不会影响别人了。出来了就不要算这些小钱了。”樊琪说。
这是小钱?舅舅舅妈被樊琪吓到了。在外头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哪有什么办法?
张月琴给拿饭出来:“阿哥,琪琪说你吃不惯这里的菜, 给你做的。我今天知道了怎么做公交车过来,明天开始孩子们不在的时候, 我能替你拿东西过来。”
樊琪见门口冯学明经过,跟他点头招呼,冯学明走进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舅舅来做个手术。”樊琪不会没事找事,问他为什么在这里。陈至谦已经跟她说过了刚刚见到了刘襄年。
“这样啊!”
虽然张月琴胖,但是樊琪和她妈长得很像, 冯学明认了出来,听樊琪妈在用上海话跟老两口说话。
他跟他们用上海话打招呼:“阿姨、爷叔好啊!”
听见这个俊俏的小伙子用上海话打招呼,三个人连忙停下, 张月琴点头:“你好!”
“我是樊琪和至谦的朋友, 我外公在这里住院。”冯学明笑得十分亲切。
听见女儿女婿的朋友住院, 张月琴问:“外公也身体不好?”
冯学明叹了口气:“癌症。来化疗的。”
一听是癌症,张月琴顿时觉得很作孽的,说:“老人家受苦了。”
“是啊!年纪大了, 还要受苦。”舅妈说。
“没办法, 谁叫他碰到了呢?”冯学明表情略带伤感地说, “不打扰了, 我先走了。”
看着小伙子走了,张月琴跟樊琪说:“人家看见咱们来打招呼,他外公住院,你也不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这个人就是个生意人,到处说跟人是朋友的,我和阿谦跟他关系很一般。”樊琪跟姆妈说,她怎么可能去跟刘襄年打招呼?
张月琴一想也是,上海也有很多那种口惠而实不至的人,嘴上跟你恨不能穿一条裤子,转过身连说认识都算不上。
冯学明到刘襄年的房间坐下:“外公,晚饭吃了吗?”
刘襄年没好气地说:“吃了。”
“樊琪的舅舅搬到这层楼了。”冯学明跟钓鱼似的抛出了诱饵。
冯学明知道,他外公心里还是想着要陈至谦,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是吧?”刘襄年看向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刚好看见,跟他们用上海话打了个招呼而已,樊琪的妈,看上去胖胖的,脾气很好。真不知道怎么会生出樊琪这样火爆脾气的女孩子?”冯学明状似无意地说。
知道外孙在钓他上钩,刘襄年想想刚才高老板说的话,他心里就难受,之前他想让至谦归宗,继承家业,现在就想让至谦看在自己是和他有血缘的份儿上,叫他一声“爷爷”,让他去了也能闭眼。
冯学明站了起来说:“外公,您好好休息。准备明天化疗,我先走了。”
冯学明去等电梯,电梯开门,陈至谦提着几个塑料袋从里面出来,他笑着招呼:“来看樊琪的舅舅?”
陈至谦点头:“对。”
“我先走了。”冯学明进了电梯。
陈至谦回头看着关上的电梯门,见冯学明在勾唇笑,他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陈至谦一进舅舅的病房,就听舅舅跟他说,这个房间的价格实在太贵了,真的住不起。
“这样您也不会打扰别人,挺好的。”陈至谦把买的水果和零嘴下放,“来了这里,您就听我和琪琪的,您安心治病。明天是抽血,麻醉评估,术前谈话,上午我没空过来,我让公司里一位同事过来,姆妈听得懂普通话。”
“要不明天早上我请假过来吧!”樊琪说。
“没事,让吴姐过来。下午三点我会过来和闻医生沟通。”
“好呀!”
陈至谦陪着舅舅坐了一会儿,时间也已经晚上八点了,他说:“等舅舅开刀了,到时候姆妈和舅妈肯定要陪床的,有得累了。现在趁着还能好好睡觉,回去了。”
樊琪跟舅舅开玩笑:“舅舅,好好睡觉,一千块一个晚上,你少睡一会儿都是损失。”
舅舅一张胖脸皱在了一起,陈至谦赏了樊琪一个爆栗:“调皮。”
回到家里,进了房间樊琪跟陈至谦说:“今天冯学明个十三点进我们房间来打招呼,我不觉得他是纯粹来打个招呼,总觉得他肚子里又冒什么坏水了。”
“我刚才在电梯口也碰上了。他挺聪明的,能想不到我让他集中承受了刘襄年的火力吗?所以要给我找点儿不自在。”
“万一刘襄年找上舅舅舅妈,舅舅舅妈心地善良,容易被他利用,觉得人家生了这种病,很可怜,让我们俩去认呢?跟自家舅舅舅妈又不能发脾气?”樊琪那了睡衣站在卫生间门口问陈至谦。
“你以为舅舅舅妈就是傻子?他们只是没见过世面。在乡下,那也是人精。他们平时待人接物很有分寸,不愿意占人便宜。我们不要先在舅舅舅妈面前说刘襄年是个什么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逻辑和三观,刘襄年的逻辑和三观,跟舅舅舅妈多谈几句,舅舅舅妈就知道了。让刘襄年知道品行和金钱是没有关系的。”陈至谦说,“快去洗澡,洗好睡觉了。”
樊琪看着他,努力理解他说的睡觉是什么意思?她脑子里冒出“衣冠禽兽”这个成语。
第二天早上,陈至谦送樊琪上班,和舅妈、张月琴一起进病房,舅舅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还是家里睡得舒坦。”
“老头子,真吃不消你。你这是出来看病,又不是叫你享受……”舅妈坐在床沿絮絮叨叨骂老男人。
陈至谦等医生查过房,进来说:“舅舅舅妈,等下吴姐九点过来,约了麻醉谈话是十点钟。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去忙!路上当心点哦!”
陈至谦走了,舅舅心里着急开刀,恨不能立马开了就出去,不用住这么贵的房间了。
听他这么抱怨,张月琴笑着安慰哥哥:“我倒是希望观音菩萨帮你把病在梦里治好了呢!这个可能吗?总归要时间的呀!”
张家舅舅垂头丧气。
门口一声上海话:“是琪琪的舅舅吗?”
一家人回头看去,门口一个拄着拐杖的清瘦老人。
“您是……”张月琴问。
刘襄年露出一抹苦笑:“你是琪琪妈妈吧?”
“是啊!”
刘襄年进来:“也不晓得两个孩子怎么说起我的,我是阿谦的亲爷爷,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张月琴听薛晓静说过,上次她那个从来没联系过,没养过老陈一天的刘襄年打电话去老陈的单位,说要认儿子。还让市里的领导出面,劝老陈父子认他。
晓静说了:“阿谦奶奶死得作孽吧?反正我们家是不会认他的。”
“亲家面上的人,要亲家来介绍的,我们不认识你。”张月琴摆手,不想搭理他。
这个人明显没有把张月琴的话放心上,他坐下来:“琪琪姆妈,我晓得的,你们家都是良心很好的人。要是没有你们家,阿谦指不定就没命了。我想来谢谢你们。”
“跟你没有关系的。阿谦是我养子,是我女婿。你来谢我做什么?”张月琴没给他好脸色。
刘襄年被这么个内地女人摆脸色,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樊琪真是像足了她妈,一点礼貌规矩都没有。
他让自己摆低姿态:“琪琪姆妈,我没几天好活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阿谦奶奶,也对不起儿子……”
刘襄年说着哽咽了起来,他掏出帕子,摘下眼镜,擦眼泪。
“这位老同志啊!你不要哭,你跟我们说,没用的。别说我们了,就是阿谦在这种事情上也不能做主的呀!这个事情要阿谦爸爸说了算的,阿谦爸爸我们都认识的,很讲道理的一个人,不要太客气哦!”张家舅舅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只是亲眷,还是女方的亲眷,这个上面不好插嘴的,你不要为难我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是我活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就是我听见任何跟陈家有关的人和事,都想亲近。想听听这个声音,好像自己跟陈家还有点关系。”刘襄年说得可怜。
“我们老爷做了肾癌手术,现在来化疗。自从见到了孙少爷,他心里头是日日夜夜牵挂,吃不下睡不好,身体越来越差了。”助理替刘襄年说话,“有些事情,其实是那个年代造成的,也不能完全怪我们老爷,可老爷把错全部算在自己头上……”
刘襄年连忙阻止助理说:“不要瞎说,如果不是我,阿谦奶奶也不会负气回去,也不会死,确实都是我的错。真的,对不住!我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每次见阿谦,都只敢远远地看着孩子。”
张家舅舅纳闷:“我看着阿谦从小长到大,阿谦是最最有良心的一个孩子。他怎么会?”
“阿谦是个好孩子!”刘襄年扯出一抹笑容,“不说了,我走了。”
张家舅舅看着刘襄年消瘦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等他离开,他说:“作孽是满作孽的,不过阿谦也是个讲道理的孩子。”
第92章
◎你让我把阿谦给卖了?◎
陈至谦的秘书吴姐过来陪着进行麻醉谈话。
从谈话室出来, 张家舅舅听见难受呕吐的声音。
刘襄年的病房就在谈话室的斜对过,他的病房门开着,他坐在沙发上, 吊瓶挂在他边上的挂架上,身前放着一个盆子, 他呕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看见他, 张家舅舅停顿了一下,刘襄年接过看护递过的毛巾擦了一下,对着张家兄妹俩扯出了一抹笑容。
张家舅舅往前走, 进了病房,坐在病床上。
张月琴送走吴姐, 进来见哥脸色不太好,她给哥哥削了个梨:“趁着你现在能吃就吃,明天要做手术了。”
“我吃,我吃。”张家舅舅接过梨吃着问,“三妹, 那个谁真的很坏吗?”
“晓静一直说她婆婆好,但是很少谈这个公公,反正老陈是很讨厌这个亲爹。”张月琴想了想, “老陈夫妻俩,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你总是晓得的喽。”
“是啊!老陈夫妻俩都是知识分子,老陈夫妻都出来过有经验,为了我们来港城, 老陈跑前跑后办手续。”舅妈说, “老陈夫妻是顶顶讲道理, 态度又好的人了。要是真的可以谅解, 他们也不会不认的。”
“是这个道理。”张家舅舅想想还是不要管这个事了。
张月琴站起来跟舅妈说:“阿嫂,你留在这里陪阿哥,我回去烧饭,等下给你们拿过来。”
“啊呀!你们不要这么麻烦了。我还没开刀,真的没那么多事的。阿谦说得对,等我开好刀,你们俩有得要陪我了。就像刚才,其实还不是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你们俩先回去吃饭,我这里他们送来什么我就吃什么。不要听囡囡的,我一个地里干活的,老底子树皮草根都吃过,有什么吃不惯的?你们下午睡个觉,我吃好饭下午也睡觉了。”
张家舅舅把姑嫂俩送走。
中午医院有营养餐,每个菜都好像不放盐的,一直节约惯了的张家舅舅抱怨归抱怨,吃归吃。
病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用普通话说:“张先生,我家老爷让给您送点菜过来。”
张家舅舅愣住了,地主老爷不是解放后都消灭了吗?哪儿来的老爷?
这位姑娘说:“就是我们刘襄年刘老爷,您外甥女婿的爷爷。他也喜欢吃上海菜,他知道您也在这里住院,让家里多做了点,给您也拿了一份来。”
这个姑娘把食盒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亲家公都没打算认,他怎么好吃人家的饭菜?
张家舅舅拿着食盒跟了出去,那个姑娘已经回了刘襄年的病房,张家舅舅把食盒送进去,看见刘襄年打着点滴,在小口小口吃饭。
“他舅舅,你这是做什么?我没其他想法,就是刚好在一个医院,家里给我烧一份也是烧,给你带一份也是做了,顺带的。”化疗之后刘襄年的脸色很差,他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看着眼前虚弱的老人,张家舅舅也不忍心说他们之间没关系,再怎么说人家也不过是一片好意。他摆手:“不用的,不用的。外甥囡和外甥女婿都帮我准备好的,不用了,谢谢哦!”
“他舅舅,我真羡慕你。外甥女外甥女婿待你跟亲爹一样。我一个儿子在内地,跟我有很深的误会,一个儿子很多年前出车祸死了。到了这个时候,夜里睡不着,想想以后去了,连灵堂里摔盆的人都没有。”说着说着刘襄年筷子戳在米饭里,眼泪落在饭碗里,“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我悔啊!当年为什么要让他奶奶一个人回内地……”
张家舅舅环顾四周,整个病房空荡荡的,里面就那个给他送饭的小姑娘,是挺造孽的。
这个小姑娘是刘襄年的看护,内地来港谋生,在内地是市区医院的护士,到了这里自然没办法做护士了,那就做私人看护。
刘襄年一招手,这个姑娘就端着盆子过来,凑在刘襄年面前,倒也不能说刘襄年在装模作样,化疗确实难受会呕吐,他这嘴一张,刚刚勉强吃进去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看着他恨不能连心肺都呕出来,张家舅舅看着也是……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唉!
刘襄年擦了擦嘴,指了指挂的药水:“不好意思,我在化疗,这些药水反应很大。”
“没事,没事。”张家舅舅说是没事,但是那股子酸腐味儿,他到底是恶心到了,说,“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饭菜不要拿过来了,妹妹的亲家公的家事,我不好张嘴的,你要真想说,跟阿谦说,阿谦和他爸爸一样很讲道理,一家子特别讲情分。”
被这么一个可怜巴巴的老人,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张家舅舅逃似的回到自己的病房,他看着桌上剩下的那点饭菜,从来见不得浪费的人,实在吃不下去。
他躺床上想要是平时在家里,他现在应该是戴了草帽,去下网抓鱼了,在这里跟只猪猡一样,吃了睡。
那就睡吧!可哪儿能真睡着?脑子里就是那个老人拿着一双筷子数米粒地吃饭,眼泪吧嗒吧嗒掉碗里的画面,他叹了口气,明知道要硬起心肠,就是硬不起来。
张家舅舅翻来覆去睡不着,刘襄年这里在讲电话:“所以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就乡下的农民,一家子一年收入没有个三四千?正常大陆农民的收入。这次来这里开刀大致要花二十几万?行,你给我拿五十万现金过来。对!”
动之以情,晓之以利。刘襄年相信自己的孙子是特例,因为他太有能力,他可以靠自己赚比天禾更多的钱。而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大陆的农民,一家年收入只有三四千,在地里刨食的穷瘪三。他就不信了,他能拒绝让他一家子从此过上好日子的五十万。
张家舅舅睡不着坐起来,看了看他结婚时候买的那块玻璃已经划花的老式手表,阿谦说三点过来,等下仔细问问他,这个老头子真的蛮可怜的,问问到底里面是什么缘故,为什么就一定不能认?真的不能叫一声老头子“爷爷”吗?
他正坐在床上想事,病房门被推开,跟着老人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说:“张先生,我们老爷请您过去,他还想跟您说两句话。”
张家舅舅想:也行。
他先去问问里面到底是什么个故事,自己是老娘舅,做老娘舅想要劝和,那也要两边听,才能两边劝,否则就是和稀泥了。
张家舅舅跟着过去,进了刘襄年的病房。
刘襄年还在挂水,他坐在沙发上:“他舅舅,坐。”
张家舅舅坐下,刚刚阿谦说这里不好叫“同志”,他改了个称呼:“老师傅,你也知道,我是琪琪的舅舅。说是老娘舅,却不能做亲家公的主。”
从“同志”到“老师傅”,刘襄年不知道这个北佬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称呼等着他,现在自己有求于他,他按捺心神:“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阿谦小时候是你们带着他回去避的祸。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不要这么说,就是多一双筷子多一个碗的事。我下面有个妹妹,跟人从小定亲,十二岁就死了,后来那个妹夫另外要讨老婆了,那个小姑娘家里穷到住在草棚里,我妈准备了棉被、脚盆和马桶给那个姑娘做嫁妆,认下那个姑娘做后女儿,当自家女儿来往。我那个后二妹生孩子,我妈去伺候月子。外甥们小时候也住我们家,妹妹们的孩子加上自己家里的几个小子,到了夏天,客堂间里地上铺几条篾席,十来个小子在地上困觉。”张家舅舅摆手,“所以不要说那种话,我们家就是把阿谦当成外甥养了。”
刘襄年不知道他是推托还是说他真的不想要这份功劳。
他让助理拿了一个箱子过来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一刀刀整整齐齐的港币。
张家舅舅看见这么多钱,他糊涂了,问:“老师傅,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这里是五十万港币,我了解了一下,你这次来做手术,花费大概要二十到三十万……”
刘襄年还没说完,张家舅舅脸色就变了:“什么?二十……万?”
“你不知道?”刘襄年很意外。
“孩子没告诉我。”张家舅舅急死了,二十万?他们全家一年的收入就三四千,为了给儿子造房子讨老婆,一家子省吃俭用,这两年刚刚把欠债还清了,好不容易浑身轻松,自己得了这么个病。
刘襄年一听正好,忙劝慰他:“你不要着急,这里又五十万,一半你拿来看病,一半你拿回去,给两个儿子买房子,做你们老夫妻俩的养老钱。”
刘襄年说这话,倒是让满心焦急的张家舅舅冷静了下来,张家舅舅问:“你要把这些钱给我?”
“要是你能帮忙,说服至谦能叫我一声‘爷爷’,这些钱就算是谢礼!”刘襄年笑,“你放心,我会专程派人把这些钱给你送过去,保证到你手里。不会让至谦知道,不会影响你们的关系。”
“你让我暗戳戳把阿谦给卖了?”
张家舅舅看向刘襄年的眼神变了,他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阿谦不肯认这个老头子了。
第93章
◎我找妙儿◎
张家舅舅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低头看一箱子钱:“我说吗!老陈夫妻俩人这么好,真要是能原谅, 他们怎么可能不原谅?搞了半天,你是这种人啊?真当我们乡下人人穷志短, 只认钞票不认人啊?”
张家舅舅声音本来就响, 一激动声如洪钟。
同楼层住的都是有钱人,有人去护士台投诉,有人探头张望。
护士连忙进来, 想要跟他说,又知道他听不懂粤语, 不过张家舅舅看见人家小姑娘进来,连忙捂住嘴巴。
护士见他理解了她的意思,笑:“麻烦了!”
张家舅舅不好意思地要转头要离开,见外甥女婿正走过来:“阿谦!”
昨天就冯学明那个表情,陈至谦就猜到刘襄年今天铁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不舅舅到了刘襄年这里,他到刘襄年门口:“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张家舅舅尽量压低了声音:“他中午给我送饭菜, 我没吃, 给他送了回来, 他就叫住我了,说他两个儿子,一个不在身边, 一个老早就死掉了, 他生了重病, 我看他又是哭又是呕吐很可怜, 刚好他让人找我过来,我本来是想到他这里来问问,你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矛盾?要不是什么天大的过节,看在他已经生了这么重的病,是不是就叫他一声‘爷爷’,让他能安心。然后,他很滑稽地拿出一箱子钱出来,跟我说,只要我能让你叫他,这箱子钱他会送到我家里去,不会让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收了钱,不用管什么道理,就来劝你?”
已经小中风的高老板,也不怕自己激动地再中风,站门口来乐呵呵看戏。
纵然高老板听不懂,刘襄年见孙子那张寒着的脸,想想自己昨天跟高老板说的话,一生要面子的他,难受至极,跟这个乡下佬辩解:“我只是请你帮个忙!一点谢礼的意思。”
“这么多钱是谢谢吗?”张家舅舅问,“要是误会,或者说是我这个老娘舅可以调解的错误,那么事情办好了,你买上两斤饼干两斤奶糖拎一袋苹果橘子,来谢谢我这个老娘舅帮忙,才是正常亲眷之间的往来。你呢?以为钞票可以压死人,是吧?”
虽然钞票真的会压死人,想想二三十万开个刀,张家舅舅就觉得自己这条老命真没那么值钱。
陈至谦听完了舅舅说的话,用高老板能听懂的粤语说:“刘老先生,我舅舅心善,你跟他说你现在身患重病,没儿子,他同情你,想要协调,你却拿出五十万给他,虽然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但是他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我舅舅一直强调讲道理,刘老先生,我们还需要从陈婉音开始讲起,讲道理吗?陈婉音为了跟你恩断义绝,情愿放弃她父亲给她的避风港,毅然回了内地,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你请了内地的领导逼着我父母来,我父母是什么态度,你不是也知道?你知道我的存在,想要收购艾莱电子,逼我认你,我是什么态度?你也知道。我现在再次跟你说一句,你在我祖母回内地救国之际,与人勾搭成奸,是为背信弃义,你第一个献工厂给日本人,是为毫无骨气,作为陈济苍的曾孙,陈婉音的孙子再次告诉你,我永远不会认你。”
陈至谦跟舅舅用刘襄年也听得懂的崇明话说为什么不认他。
舅舅听见他第一个向日本人卖厂子,舅舅转头:“别人得癌是倒霉,你是活该。阿谦,我们走!”
高老板看着陈至谦和那个表叔离开,重复那天的话:“这孩子是强,可再强,也要肯叫你‘爷爷’。”
高老板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看护、助理,刘襄年今天是丢人丢到家了。
孙子不肯认,自己养大的外孙也跟自己玩心眼,刘襄年看着手上挂的点滴,他到底是在治疗什么?治疗了有什么用?活着有什么意思?
刘襄年伸手拔掉手上的针头,不管手上冒出来的血珠,推开病房门就要往外走,助理追出来:“老板。”
刘襄年等电梯,手垂着,手背上是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长廊里也有他滴落的血迹,看见孙子和那个乡下佬往这里来,他看向电梯,却忍不住瞥向孙子,孙子好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往前,没有给他一丝丝的眼神。
电梯门开了,刘襄年一下子却迈不开腿,他在为了一个丝毫都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伤心绝望?
身后的助理连忙来劝:“老板,回去吧!还是身体要紧,这个时候您不能倒下。您倒下了,天禾怎么办?”
对啊!天禾怎么办?刘襄年转身回去,慢慢地往里走,孙子不要想了,外孙是个畜生。护士过来重新给他扎针,刘襄年坐在沙发上,闭上眼思来想去,他睁开眼跟助理说:“给雪宜打电话。”
电话打了很久才拨通,电话那头是孙女软糯的声音,刘襄年从未在听见孙女的声音会这么激动,他说:“雪宜,我是爷爷。”
“爷爷,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还没起床吗?”
“嗯!”刘雪宜说,“爷爷,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孙女好,刘襄年说,“还行,就是想你了,雪宜回家来,好不好?来爷爷身边,帮爷爷来天禾做事?”
刘雪宜听见这话吓得差点把话筒掉地上,这是她爷爷能说出来的话?她忙说:“爷爷,我还有两年才能大学毕业,这个时候回来,我只有中学毕业证,以后怎么嫁人?”
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刘襄年想到这里心思一下子淡了,陈婉音这么要强的姑娘,最终不是还落得那样的下场?把家业给雪宜,到最后还不是落在外姓人的手里。
他叹了口气:“也是,好好念书。”
电话挂断,刘雪宜连忙给冯学明打电话,冯学明刚刚开完会回办公室,办公桌上是一张报纸,一篇新闻,许妙儿和樊琪并肩而立:
“许妙儿入职长兴,耀华再收一员女将”
这篇新闻标题不吸引人,内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冯学明看了几遍,他拿着报纸,接电话,听见电话那头刘雪宜说:“哥,今天爷爷莫名其妙给我打电话,要我回来到他身边,进天禾做事。”
“你怎么回他的?”冯学明没想到外公居然会去给雪宜打电话,外公从来没想过要让女孩子接触家里的生意。
“我跟他说,我如果现在回去,就中学毕业,我怎么嫁人?他就不说话了。”
“嗯!他又去找陈至谦了,陈至谦怎么可能回来?我也不想回去,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冯学明说,“回来也有好处,他可能会把天禾交给你。”
不过外公身体每况愈下,对天禾全盘掌控的能力也在下降,因为身体不好,过分依赖他的特别助理,他的这个助理……
冯学明深吸一口气:“天禾内部非常复杂,你自己考虑考虑。”
“我才不会去,只要你和那个陈至谦应一声,我立马能被他抛一边。”刘雪宜停顿了一下,问,“哥,WO会不会来英国开设店铺?我想做你的代理。蔺毓彤就在欧洲这里开了办公室,帮她妈妈联络这里的厂商。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我是学艺术和设计的哦!”
冯学明笑出声:“你妙儿姐去耀华了,做合伙人,不像以前那样了。你的提议很好,帮我考察一下欧洲的市场,整理资料,下个月我过来跟你汇合。”
刘雪宜看见蔺家大小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也起了这个心思,不过她又没有经验,跟表哥开口也只是试着说说,她以为他会让她认真念书,没想到是让她整理资料,然后他会过来汇合?
“嗯,我会做好方案的。”
冯学明想着表妹年纪还小,为了免得她走弯路,跟她讲调查的重点。
讲完电话,冯学明站起来,他得去接外婆一起去医院,尽孝顺外孙的本分。
他开车着车,心里头满是报纸上那张照片,他没有转去繁园接外婆,而是去了交易所大楼。
冯学明和廖雅哲关系好,WO还是耀华在辅导上市,他一路往里,下楼去,透过玻璃看着耀华经纪行的席位,许妙儿手里拿着咖啡,跟樊琪有说有笑。
樊琪今天心情大好,林益和的案子虽然没有了解,但是事实已经调查清楚,林益和持有的股份会落到周雅兰手里,已经铁板钉钉。那么锦成集团下属玩具业务注入益和商行已经没有悬念,受此消息影响,益和商行股价大涨,刚好樊琪可以趁着机会,把为了控制股价而收购的那些股份出掉。
傅家不仅能完成并购,而且成本还非常低。傅老板一直要约廖继庆和樊琪吃饭,谢谢她!
谢她做什么?这么大的交易量,她佣金拿得手软,这个案子操作下来,她拿了八十几万的佣金,她离重回小富婆的身份又进了一步。
股市收盘,收盘结算都是基层雇员的事,她们这些大经纪无需参与,樊琪和许妙儿一起出交易大厅,要往楼上去。
刚刚走出门,在走廊上,樊琪和许妙儿碰上了冯学明,樊琪打招呼:“冯先生是来找雅哲吗?他今天下午被廖先生带出去见客户了。”
“不是,我……”冯学明看着许妙儿,“我找……妙儿。”
许妙儿笑容渐渐消失,换回了原来常见的讥讽表情:“你开什么玩笑?”
第94章
◎没有回头的可能◎
许妙儿往前走, 被冯学明拉住了胳膊:“妙儿。”
许妙儿看着胳膊上的那只手:“冯先生,请你放开手,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冯学明放开她, 说:“妙儿,我想跟你谈谈。”
“冯先生是想跟我谈生意吗?不知道有多少资金交给我打理。不过最近琪琪手里资金量太大, 她介绍了不少客户给我, 我这里也基本排满了。”许妙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冯先生跟我们小廖先生关系很好,要不要找他去?”
冯学明表情严肃:“妙儿, 给我五分钟,我们聊一下。”
“什么主题?”许妙儿问他。
“难道我们之间连五分钟都不能有了吗?”
许妙儿继续往前走:“不能。我在你身上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所以连一分钟都不想再浪费了,请见谅!”
樊琪拦住冯学明:“冯学明,拿得起放得下。与其跟妙儿说,不如去找几朵解语花,左拥右抱来得实际?”
樊琪对公司的未来大客户, 还是非常客气的。
冯学明被樊琪拦住:“樊琪,我能跟你说两句吗?”
“不是吧?冯学明……妙儿不跟你说话,你找我说话?”烂人真是烂人, 樊琪感慨。
冯学明见樊琪一脸鄙夷, 恨不能一口唾沫喷他脸上的样子, 他憋着一口气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想干什么?”
“你跟我来。”冯学明往前走,上楼去。
他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打开了廖雅哲的办公室, 招手:“樊琪, 你进来。”
樊琪走进去, 冯学明坐在廖雅哲的位子上, 樊琪坐他对过:“说吧!”
“我知道你现在跟妙儿关系很好,我想请你帮忙,跟妙儿说两句,请她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樊琪很不解。
冯学明呼出一口气:“我想跟她复合,想跟她在一起。”
“什么?”樊琪像是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笑话,“冯学明,你脑子没有坏掉吧?妙儿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再跟你在一起?”
“我会为了她改。”
“改个屁,如果你拎得清就该知道最好的前任就是像死了一样,在对方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永远不要出现。”樊琪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改似的。”
被樊琪形容成屎,冯学明也没跟她翻脸,他现在只想让她帮忙,他说:“樊琪,我想明白了我想跟她在一起,我会改掉我之前的毛病,会一心一意对她。希望你能转达我的想法,希望她能给我一个机会也能给她自己一个机会,毕竟我和她青梅竹马,我们之间是有感情,未来我会珍惜她。”
樊琪低头看手上的腕表,四点五十了,陈至谦会来接她,她得回家吃晚饭,吃过晚饭还要去医院陪舅舅说说话,明天舅舅要动手术了。
她说:“我不会去传这个话,这话我自己听着也不信,难道要去骗妙儿?不好意思,我要下班了,我还有事。”
樊琪打开门,冯学明站起来:“樊琪,帮我一次,我这次对妙儿是认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许妙儿站在门口,她走进来,把门“砰”地一关,看着冯学明:“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除了在英国念书那几年,我几乎没有开心过。我逼着自己接受未婚夫在报章电视上跟女明星闹绯闻,我看着你脖子里有吻痕,我告诉自己天底下的男人都这样。可我真能接受吗?我在逼自己的时候,把自己变成一个充满戾气的女人,对每一个可能出现在你身边的女人都充满了敌意,包括樊琪。明明我可以很有礼貌地告诉她经纪行的门槛,我就是控制不住想要讽刺她。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但是我控制不住。”
冯学明走过来,要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妙儿,对不起!”
许妙儿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声音很平静:“我跪着求你,你说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能不能有别的招数?我自杀,你到医院里跟我说,无论我怎么闹,结局都一样,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我没有勇气再死一次,我让自己忘掉过去,忘掉英国的时光,那些夜里,我天天看着你和那些女明星进进出出的新闻,用剪刀把婚纱一点一点地剪碎。告诉自己,我未来的世界里不再有你。没有了你,其实我就不会有痛苦了。事实也是这样,离开了你,我不会不敢看报纸电视,我连呼吸都顺畅了。不过我也要谢谢你!正是因为离开了你,也让我有勇气离开长兴。现在我过得很开心,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妙儿,我说了,我愿意为你改。”
“我为你改变的时候,你需要吗?推己及人,现在你对我来说,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你改不改跟我有关?我是嫌弃自己过得太舒服,踩过一次粪坑之后,还想着吃屎?”
被许妙儿形容成屎,冯学明变了脸。
樊琪一下子情绪上来,一把抱起许妙儿:“妙儿,我太太太喜欢你了……”
办公室门被推开,门口是陈至谦,他看着自己老婆抱着……许妙儿,在叫喜欢。
看见自己老公,樊琪放下许妙儿,跑向陈至谦,甜甜地叫:“老公,你怎么上来了?”
陈至谦一双眼睛盯着冯学明:“在楼下碰到项姐了,说你跟冯学明在单独谈话。”
许妙儿给樊琪解释:“是为了我的事。琪琪,下班了,我们一起下楼。”
“好,我去拿包。”樊琪忙跑出办公室门,去自己的座位上脱掉红马甲,整理手袋。
陈至谦问冯学明:“你不去看看你外公吗?他今天拔掉了化疗的针头,血滴在走廊里,闹得挺大。”
冯学明本来的计划就是去看他外公,他看了一眼许妙儿,走出办公室,快步往楼下走。
坐进车子里,脑子里是许妙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样子,当时他觉得恶心,现在他觉得心疼。她去找樊琪闹过的那个晚上,割腕进医院,自己当时被她烦死,问她,这么做除了给人平添愧疚之外,能改变他们已经没有感情的事实吗?
冯学明坐在车子上,伸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许妙儿的车位被安排在廖雅哲的专属车位边上,廖雅哲的车位上停着冯学明的车子,她刚刚走进见冯学明在自己打自己耳光,她来开车门进车子。
冯学明追过来,拍她的车窗,许妙儿摇下车窗,看着冯学明:“自己打自己耳光这种事,我做多了。看你到底糊涂到什么程度,一次一次抽过自己之后,总归会抽醒的,不过你这次脑子糊,没我糊得严重,想来抽上几次就好了,加油!”
见冯学明还不放手,许妙儿问他:“你不去医院吗?”
冯学明放开手,看着许妙儿开车出车位,那辆红色跑车只余下一缕尾气。
此刻樊琪正在车上跟陈至谦八卦,平时很喜欢听她八卦的陈至谦,一张脸拉长着,樊琪这个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她担心地问:“是不是舅舅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他这个手术不好做。”
“没有,他很适合做这个手术,属于典型症状。”
“那你这是干什么?”
“你从来没有那样抱过我,你也没有说过,你太太太喜欢我。我在你心里还不如许妙儿?”陈至谦一本正经地问着樊琪。
嗯?樊琪愣了!他吃醋了。
她的身体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力气有了很大的长进,许妙儿本来个子就不高,抱起她转圈圈真的太容易了。但是,自家老公这个身高,这个体重?
要勇于挑战自我,樊琪说:“行吧!我等下晚上试试,能不能抱着你转圈圈?”
他是要她抱着转圈圈吗?明明他是要后面那一句话。陈至谦这个时候懒得辩解说:“说好了!”
“一言为定,要击掌为盟吗?”樊琪问他。
陈至谦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击个头!”
两人先到家里,张月琴和舅妈已经做好饭菜,等了好一会儿,看见小夫妻俩回来,舅妈连忙问陈至谦:“阿谦,签字谈话顺利不?”
陈至谦是料到刘襄年会找舅舅,而且在舅舅面前露出真面目,但是没想到他会跟舅舅说开刀要多少钱。
现在好了,舅舅听见这么多钱,横竖觉得自己一个土农民几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趁着现在还没开刀,还是别花这冤枉钱了。他只能跟姆妈和舅妈说:“字是签了,舅舅现在一个人在那里心疼呢!”
听见这话舅妈都呆了,她知道要花很多钱,但是真的没想到要这么多钱。
樊琪夹了一块鸡肉给舅妈:“心疼个什么?二三十万算什么?我几天就赚回来了。”
上辈子樊琪从来没有跟她爸妈说自己赚了多少钱,直到后来他爸通过同行知道她已经成了国内知名游资,打电话质问她到底有多少资产,她只问一句话:“关您什么事儿?要是你要赡养,一个月给你一万,或者你去法院告我。”
但是现在为了舅舅舅妈不心疼,樊琪只能划胖,充大户了,她清了清嗓子问陈至谦:“晓得我这次帮傅老板操盘,拿了多少佣金吗?”
第95章
◎点爆刘老太太◎
陈至谦知道舅舅舅妈都是情愿自己吃亏也不愿意占人便宜的秉性, 跟他们说已经钱已经花了,没办法退了,就算做好手术, 他们心里也不会安稳。老婆说自己赚得多,给他们花的都是小钱, 倒是消除他们心里负担的一个办法。
他配合问:“多少?”
“八十二万。”樊琪报出了一个数。
舅妈惊呆了, 问:“八十二万?”
“对,这次刚好股市大涨,我帮一位亿万富豪炒股票, 炒得很不错,有了这么多的酬劳。而且这些钱还没有算我其他账户赚的。”樊琪问舅妈, “舅妈,给舅舅治病,可能就花了我一个礼拜挣的钱,这点钱真的算不上什么。”
张月琴拉着嫂子的手:“阿嫂,这下放心了吧?孩子的钱, 花在救命上,也不会让孩子有多少负担,不要多想了。”
“好了, 我们快走吧!舅舅到晚上十点就要禁食了, 他中午那一顿也没吃好, 还等着我们送饭过去呢!”陈至谦说。
听陈至谦这么说,一家子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张月琴去把给她哥留的菜装进盒子里, 一家子坐车出发。
张家舅舅一直在窗口前张望, 说是让媳妇和妹子不要来了, 可他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 语言也不通的地方,真的叫闷死了。
看见一家子进来,舅舅的胖脸上笑开了花儿。
舅妈给他把菜给放上来,舅舅夹起一块红烧肉,他虽然不挑食,但是也有偏好,他说:“红烧肉要五花肉才好吃,全部是瘦肉,吃起来很柴。”
放进嘴里吃了一口,又埋怨:“阿芳,你是不是红烧肉里忘记放糖了?”
“早上阿谦关照过的,你这个冠心病,有一部分原因是你吃出来的,口味不要重,不要重油重盐重糖,晓得不?”舅妈跟他说。
舅舅伸手挠了挠头,一声叹气:“早知道么?我天天吃糠咽菜,也不瞎吃了。要用这么多钱,真的是个累赘。”
“不要难受了,你外甥囡会挣钱,她说给一个大老板炒股票,两个月给人家大老板挣了不少钱,人家大老板给了她八十二万。你就安安心心开刀,不要再想钱的事情了。”舅妈跟舅舅说。
舅舅看着樊琪不敢相信:“什么?两个月挣了八十几万?”
陈至谦点头:“琪琪炒股有天分,在电视上跟那些炒股的老师傅比,她都拿了第一。要不然,我们怎么敢搬这么大的房子?还要用佣人?跟您说了多少遍了,这点钱对我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您不要用你现在赚多少来想这个事情,将心比心,我们做这件事,就像当年外婆和您收留我一样,在您心里就是多一双筷子多一个碗的事,但是在我心里那是救命的情分。对吧?”
舅舅这才重重地点头:“晓得了,我安心开刀。”
舅妈说他:“你就瞎节约,看见孩子们剩下的菜汁水,舍不得倒掉,还要去加一口饭,乃么吃胖了肚皮,也吃坏了心脏。还有你妈腌的咸肉,不要干活累,回来一块咸肉……”
舅舅听着舅妈唠叨,一口接一口吃着饭菜,突然他停顿下来,咽下一口饭菜,看向他媳妇和妹妹:“阿芳、三妹,我跟你们说,琪琪赚很多钱的事,回到家里一个人都不要说,晓得吗?”
舅妈有些疑惑,舅舅说:“我们兄妹一共四个,下一辈每一家少的养了两个,多的四个,十几个孩子,孩子们多数也结婚了。我告诉你,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的。没有钞票的时候,太平无事。真的知道琪琪和阿谦有了很多钞票,要是哪一家真的困难,借一点,没什么的。就怕到时候谁家动了歪心思,那无底洞是填不满的。别到最后给了钱,还落不得好。”
听到这话舅妈连连点头:“晓得了。”
所以说真的想要你钱的人,会拐弯抹角问你现在收入多少,而不贪你钱的人,你就是告诉他了,他还怕别人长坏心眼。
舅舅说完话,又要把菜汁也吃干净,被樊琪给夺了下来:“您就别在这个上面节约了。吃多了对身体真不好。”
“不吃就不吃了。”舅舅被拿了餐盒还不高兴。
“以后得改习惯,知道不?”樊琪跟他说。
“知道了。”舅舅把餐盒给收拾好了,塞在舅妈手里,“你们早点回去,好好休息,虽然医生说我手术出来之后,要在重症病房住一个晚上,你们肯定放不下心的。”
舅舅把他们送出病房。
樊琪走出房门,看见冯学明和他外婆在等电梯。
他们一家子走过去,电梯来了,就跟着一起进电梯。
刘老太太来看刘襄年,到底和他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哪里能说放下就放下,真来了听说他今天做的事,哪怕气得要死,不过刘襄年在家里有绝对权威,在面上她除了哭两声,表达一下她的委屈,是一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进了电梯,看见那个小畜生带着一家子乡巴佬,刘老太太心头无处发泄的怒火就溢了出来。
刘老太太用鄙视的眼神,扫向张月琴和张家舅妈,其实姑嫂两人穿得都很齐整了,张月琴常年在上海市区气质上更好一些,张家舅妈就是田间地头的农妇,肯定身上有脱不掉的土气。
不过在刘老太太眼里,两人没区别,只配她的白眼,她嘴角一抽,鼻孔里出气。真不知道老头子是着了什么魔,天天想着陈婉音,天天说她生出来的,跟陈婉音的儿子没法比。陈婉音的儿子还能找薛家的女儿,这个孙子呢?就找了这种人家的女儿。会赚钱又怎么样?
张月琴来的路上已经听女儿女婿说了刘家的事,也知道了阿谦的奶奶当年回来就是看见他爷爷轧了这个姘头,气得离开了港城。
虽然,烂是那个老头子更烂一点,但是这个姘头也不是什么好货,现在还翻白眼,真当她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装作不知道,昨天这个小伙子不是进病房打招呼了吗?她跟冯学明说:“小伙子啊!”
冯学明见樊琪的妈叫他,他笑着点头:“阿姨,来看爷叔啊?”
“是啊!”张月琴看向刘老太太,“这是你外婆吧?老人家眼睛往上翻,嘴角还抽搐。我们家隔壁一个老太太,有这样的症状,没多久就中风瘫痪了。你是不是要带她来检查一下?”
张月琴说话的时候,还学刘老太太这个样子,翻白眼,抽嘴角,不过她在国营商店做营业员很多年,国营商店吃大锅饭的,服务态度随个人,有些营业员那个服务态度是一塌糊涂,在他们眼里除了上海市区全是乡下,只要是乡下人来买东西,那个白眼翻得,都快看不到眼核了。
所以她这个白眼比刘老太太翻得更加标准。
刘老太太看见张月琴这个表情,本来就被刘襄年给气得要死了,这会儿是气上加气,她问冯学明:“她在说什么?”
冯学明现在知道了樊琪那张嘴是随了谁,他不想回答樊琪妈的话,更加不想回他外婆的话,看见电梯门开,他说:“外婆我们到了,一起出去吧!”
姑嫂两人先出去,樊琪跟陈至谦一起出去,刘老太太不肯罢休继续问冯学明:“她到底在说什么?”
樊琪不忍一位老太太如此纠结,好心翻译:“我妈说,您可能有病,建议有病要早点儿治。”
这下点爆了刘老太太这根爆竹,她追过来从“臭扑街”骂到“含家产”……
虽然已经是晚上,不过这是医院底楼大厅,总有来来往往的人,而且天禾集团继承人未决,刘襄年再次住院,一直是热点问题。更何况还有樊琪和陈至谦夫妇。所以无论是财经记者还是娱乐记者,楼上上不去,楼下公共区域总归可以守着吧?
平日里富豪家的一只猫一只狗吃什么狗粮猫粮都是新闻,不要说刘老太太追着樊琪和陈至谦骂脏话了,那群记者一个个又是录音又是拍照不亦乐乎。
看到记者,刘老太太停了嘴,一脸委屈地说:“是他们先骂我的……”
樊琪对着话筒:“我无意于辩解什么,冯先生也在现场,不如让冯先生解释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
听见这话刘老太太拉着外孙:“学明,你说是不是她先骂我‘有病’?”
第一确实是他外婆进电梯先翻白眼;第二冯学明不想得罪樊琪和陈至谦,樊琪跟许妙儿关系特别好,陈至谦给他提供资源;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说:“外婆,我们回去了,好吗!”
“学明!”刘老太太叫,“连你都不帮我?我……”
刘老太太还在跟外孙争执,樊琪一家子已经走出了大楼,记者问陈至谦:“陈先生,你是来看望,刘老先生的吗?刘老先生的病情怎么样?他是不是身体出了很大的状况,你是不是决定认回刘老先生,所以才会跟刘老太太起冲突?”
陈至谦微笑:“不是,是我们舅舅身体出了一些问题,他从上海过来做手术,刚好跟刘襄年老先生住一家医院而已。对于刘襄年老先生的身体状况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刘老太太的事,我算是当事人,我不想在背后带着我的立场说一位老人的是非。而我们也无意于当面跟刘老太太争执,她看起来很难控制情绪。就像我太太建议的那样,建议你们问冯学明先生。”
这几个记者也立马回去加入对冯学明和刘老太太的包围圈。
第96章
◎冯世昌不知道去哪儿◎
冯学明和刘老太太被记者包围着。
刘太太要求冯学明澄清, 冯学明拉着刘老太太往外:“外婆,我们回家去。”
外孙说这样的话,等于就是间接承认是她的问题, 她刚才骂得那么难听被记者都录音了,等下新闻放出来, 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她继续解释:“樊琪骂我, 让我有病看病,所以我才骂她的,她嘴太脏了……”
冯学明低喝一声:“外婆。”
刘老太太哪里肯听, 还在一昧地指责樊琪:“这种人一点都没有教养……”
冯学明听不下去了,他拉着外婆上了车。
车子上路, 没有了记者,刘老太太终于把怒气全部撒在冯学明头上:“我白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就知道帮外人,你把我当成是外婆吗……”
外婆边哭边骂,冯学明加快开车, 把车子开进繁园,停下车子,拉开后座的门:“外婆, 到家了。”
刘老太太从车上下来, 伸手就是给了他一巴掌:“没良心的白眼狼!”
冯学明捂住了脸, 他转身上车,摇下车窗:“外婆,我回去了。”
刘老太太看着外孙车子离开, 心头的怒火无处发泄, 赶忙走进屋里打电话给女儿。
电话一接通, 听见女儿的声音, 她就噼里啪啦地说今天的事。
这一段时间,刘襄年一直在逼刘巧燕,让冯学明回天禾。
小时候继承家业的弟弟,后来弟弟出事,才想要培养她儿子了,学明在天禾做了这么多年,明明已经独挡一面,是个被人称道的继承人,她爸看见内地来的陈至谦,马上就想着把她儿子扔一边,想要那个陈至谦了,现在人家不肯来天禾,又想要学明回去。凭什么?
她从小到大什么都听她爸的,从来不反抗,就连找冯世昌也是被他安排,学明都二十七八了,她爸这个外公都管不住,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不过是回了两句嘴,她爸就对着她大发雷霆,把气全部撒在她身上。刘巧燕委屈得不行,所以她爸进医院化疗,她都没去医院。
此刻听着她妈抱怨她儿子,说她儿子不帮她,说她儿子狼心狗肺。又是抱怨她儿子?
刘巧燕这几天细细想来,她儿子很不错了,就是不肯继承财产而已,她爸有事,冯世昌有事,还不都是儿子忙前忙后,做了这么多还落不得好?
听着她妈不停地抱怨,她说:“妈,要是嫌弃我儿子不好,那就找好的去。学明也没想要刘家的财产,他现在还忙前忙后,那是他有孝心。”
刘老太太刚刚在老头子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又被那个乡下女人被翻白眼,还有外孙在记者面前含糊其辞,不帮她,现在好了连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都不帮她说话,她气:“他不来,难道我还没有司机吗?”
刘巧燕听见这话,脱口而出:“那行,您叫司机开您去医院。”
刘老太太:“……”
刘巧燕挂了她妈的电话,又打电话给儿子。
冯学明刚刚到家,听见他妈来电话他说:“您也别怪外婆,外婆今天在外公那里受了一肚子气。”
冯学明把他外公今天还在痴心妄想让樊琪的舅舅劝陈至谦这档子事儿说给他妈听:“外婆心里恨啊!看见樊琪的妈就忍不住翻白眼。人家被你莫名其妙翻白眼,说你一声‘有病’,不是很正常?我外婆追着人骂,还让我在记者面前帮她说话,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是不要闹大。人家已经不要天禾了,不想跟你有关,你还这样骂人家,难道是想在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自曝其丑吗?我拉着她进车子,她甩了我一个耳光。妈,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满意?”
刘巧燕感同身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父母满意。
“学明,算了!不要管他们了,管好我们自己就好了。你脸怎么样?”
“妈,外婆年纪大了,就这么点手劲,一会会儿就好了。她心里难受,您也别往心里去。”
听儿子这么说,刘巧燕真是越想越委屈,挂断电话只想哭。他们母子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难啊?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有车灯照进来的亮光,冯世昌的车停在了大门口。
冯世昌拉长着一张脸从车上下来,走进屋里,见刘巧燕靠在沙发上,脸上挂着泪,问:“是你爸身体不好吗?”
刘巧燕立马坐起来,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你来做什么?”
“这是我家。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冯世昌在刘巧燕边上坐下,他换了一副表情,“你爸确诊了这个病,你应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要太伤心了。”
冯世昌从惩教所出来之后,三五不时来刘巧燕这里坐坐,不过刘巧燕没给他好脸色。
很奇怪,以前他跟老二如胶似漆的时候,刘巧燕就特别想留他一晚,想气气老二那只狐狸精,现在她倒是没这个想法了,看见冯世昌这张嘴脸,她就嫌烦。
他挨着她坐下,刘巧燕挪了一点过去。
刘巧燕刚才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他进门的时候脸色可不怎么好,应该是跟老二吵架了,心里不舒服,所以来找她的吧?
一想起儿子和自己一样的命。冯世昌和她爸一样,在别人那里讨不得好了,就想起她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冯世昌伸出手里要揽住刘巧燕,知道她心情不好,他想安慰安慰她,给她点依靠。
刘巧燕连忙挣脱,站了起来:“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我今天心情不好,没空应酬你。”
“你是冯刘巧燕,是我太太。”冯世昌忍住脾气说。
他刚刚听够了老二满嘴只知道找理由的话,越看那个女人越是虚伪,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就她死心塌地了呢?
他就想来找刘巧燕,至少她真实。而且事到如今,只有学明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学识高,能力强。原本他是认为大儿子继承刘家的产业,小儿子拿冯家的产业,两个儿子都好。
现在小儿子给自己丢尽了脸面还不算,他跟鬼佬在一起搞同性恋,也不可能生儿育女了。以后冯家子嗣的希望全在学明身上了。
刘巧燕又是他的正房原配,学明是他的长子,他想着自己年纪也大了,回来跟刘巧燕修复关系,以后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以后学明娶了太太,生了孩子,他们做老爷奶奶,逗逗孙子孙女。
“我是你太太没错,但是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太太不都这样过来的吗?”刘巧燕问他。
“我们是夫妻。”冯世昌跟她说。
刘巧燕用奇怪的眼神看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被她这样笑,冯世昌突然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跟她没办法修复关系,就她那个脾气,他怎么跟她好好说话?
刘巧燕停止了笑声问:“所以呢?你的深情呢?你的真心呢?你的钱呢?都给了她。现在你没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了,就想到学明了,就想来找我了?我呸!”
“与其把念头放在学明身上,不如和老二好好谈谈情,想想爱,趁着还能生,再生一个,不更好?”
“你非得闹得互相下不来台吗?”
“哪儿有互相?我下不来台二十多年了,全靠生了个能干的儿子和娘家那么资本遮羞。”
刘巧燕走到大门口:“你走吧!我没空来安慰你,滚啊!”
看着刘巧燕这般泼妇模样,冯世昌顿时觉得她实在不可理喻,走出来门,转身上车。
司机开车出大宅问:“老爷,去哪里?”
大房把他赶出门,二房成天只知道哭,就知道叫他原谅,可她闹出的事,是可以被原谅的吗?他的脸面都被他们母子丢尽了。
不去二房那里,冯世昌想来想去,决定去找儿子聊聊。他说:“去大少爷那里!”
冯学明正在洗澡,听见门铃响个不停,他昨天跟前一阵交往的女明星提分手,今天这个女人打电话给他哭叫,他在她身上花的钱不算少了吧?她居然威胁他吞药,这是跑他这里来了?
他走出卫生间,拿起门禁听筒:“你爱吞不吞……”
“学明,是我!”
冯学明听见是他爸的声音,他开了门,进去擦干身体,走出来等他爸进门:“爸,您怎么来了?”
他爸说:“想在你这里住两晚。”
冯学明只觉得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他爸来住他这里?作为儿子还不能赶。
“没有女人过来住吧?”冯世昌问他。
冯学明脸色略有些僵硬:“没有。”
冯学明从小就没和父亲相处过,父亲从他记事起就住二房,从来只抱学杰不抱他,突然这个人说要跟他住一起?
冯世昌在洗澡的时候,冯学明闭上眼睛想怎么跟父亲相处,越想越烦躁,打开了电视机。
那些记者为了争头条必然是抓紧时间发新闻,所以此刻新闻:
“刘太嬲爆,怒骂樊琪陈至谦阖家铲”
泼妇骂街的粗口配上刘老太怒目圆瞪,狰狞可怕照片,还有陈至谦和自己的发言。
冯世昌走过来想跟儿子谈谈,建立父子感情,见画面上冯学明对着他丈母娘无可奈何,认为找到了突破口,他共同语言,他说:“你妈和你外婆真是一脉相承,都是这样泼,这样不讲道理。我刚才……”
冯学明听着他爸诉说着他妈有多不讲道理,他的眼前出现的是许妙儿以前撒泼,哭泣的样子,就是外婆今天确实是丢人,可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因为外公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女人的错,男人没错?男人想要回头了,女人卑躬屈膝迎接老爷回府?如果不迎接,全是女人的不是?
知道他爸不是个东西,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不是个东西,他拉开了门:“我跟您说不到一起,咱俩住一起,肯定互相觉得不舒服。您走吧!”
“你赶我走?”
“我妈什么脾气我清楚,不用您来跟我说,我是吴美云的外孙,刘巧燕的儿子,我妈带大我,所以我跟她们一脉相承。这房子跟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麻烦你走。”
冯学明敲着敞开的门,把他爸请出了家门。
第97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樊琪也在看新闻, 无论刘老太太怎么解释,她追着他们一家子疯狂爆粗口,而他们夫妻把解释权交给冯学明, 就已经无法辩解了,新闻里骂她“癫婆”。
这条新闻播完, 下一条是林益和遗产归属问题。
林益和有三个孩子, 港城在七十年代初废除了《大清律例》,岳韵薇的两个孩子是私生子,这个年代私生子没有继承权, 按照港城法律林益和的所有遗产都归属于林佑杰。现在他付出去的一千五百万和一栋房子,变成了杀人的佣金, 连这两笔交易都要被收回。
岳韵薇要坐牢,两个孩子现在没有人接管,佣人把这两个孩子送给了林老太太,林老太太有三个子女,林益和的哥哥和妹妹, 对林老太太要接手这两个孩子都有意见。现在林老太太提出请求,要求从林益和的遗产中留部分费用给两个孩子作为抚养费。
现在电视台里吵翻天了,社会名流嘉宾各执一词, 有嘉宾认为无论是林佑杰还是两个私生子, 都是林益和的孩子, 林益和与周雅兰已经离婚了,财产已经分割完毕,剩下的钱林佑杰作为婚生子肯定拿大头, 两个私生子应该拿一小部分。
樊琪听她这么说, 真的要气死了, 圣母婊怎么死不完的?那对渣贱, 一个要杀周雅兰,一个威胁要杀她儿子,按照陈至谦的说法,上辈子岳韵薇是真的杀了佑杰,周雅兰最后跳海。那两个孩子无辜,天底下无辜的人不要太多。
陈至谦从卫生间里出来,见老婆抱着噗噗,看着电视上说周雅兰不给私生子钱,就是不善良,她骂:“十三点,真是十三点,既然你这么善良,干嘛你不去领养?”
陈至谦看着电视里那个女嘉宾一口一个孩子是无辜的,周雅兰不应该这么残忍,独吞这些财产,他问樊琪:“你问过周雅兰,她打算怎么处理了吗?”
“按照法律,遗产需要经过法院处置,所以雅兰姐说,她等法院判决。判决给多少就给多少。”樊琪揉着噗噗说,“你想的呀!岳韵薇为了逼她离婚,甚至拿佑杰来威胁,林益和又要杀了她,她凭什么要管林益和和岳韵薇孩子的死活。”
陈至谦坐下想了一会儿:“你跟周雅兰打个电话,让她把岳韵薇要的三千万和房子捐赠给孤儿院,对外说,谢谢这位敏姐的提醒,她认可孩子是无辜的,也让她想到了世界上有太多无辜的孩子。这一笔钱原本是林益和打算从岳韵薇这里买她命的钱,是一笔充满罪孽的钱,她要让这笔钱,惠及更多的失去父母的孤儿。用这样的话,堵住那些慷他人之慨的人的嘴。”
樊琪眼前一亮:“是哦!”
她立刻给周雅兰打电话。
周雅兰接到电话,她确实不想给那两个私生子钱,但是最近有很多不相干的人,都在劝她要善良。
樊琪跟她一起骂了一会儿那些十三点,说出了陈至谦的建议。
现在周雅兰听见小夫妻俩的建议,笑出声了:“这个想法好,如果这么做,表面上可以冠冕堂皇地说,这些钱惠及了很多像两个私生子一样失去父母的儿童,既能让那些希望别人出钱满足他们好心的人闭嘴,确实能救助更多孤儿。”
挂断电话,陈至谦要上床,樊琪指着他说:“等等,你站那里。”
陈至谦愣在那里:“你要干嘛?”
樊琪从床上爬下来,一把抱……这货怎么这么沉?
樊琪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只能把陈至谦抱离地面:“陈至谦,你不要故意往下坠啊!”
“谁往下坠了?”陈至谦笑,“樊琪,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樊琪放开了他,问:“像什么?”
“像《花和尚倒拔垂杨柳》。”陈至谦跟她说。
樊琪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光头拔垂柳的形象,她想要给他抱抱举高高,他居然?
“你说我是鲁智深?”樊琪问陈至谦。
“我说你像,不是‘是’。”
樊琪穿着藕粉色那套露腿的睡衣,外头罩了一件睡袍,她把腰带狠狠地扎紧,手放在嘴边,唾沫就别吐了,哈了两口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陈至谦面前:“洒家让你瞧瞧什么叫《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她弯腰抱住他的腿,陈至谦见她撅起屁股说:“你这不是拔杨柳,这是拔萝卜。”
樊琪才不管是拔萝卜还是拔杨柳,她使劲抱住他的小腿,用力往前。
陈至谦见她这么辛苦,决定不为难她了,顺势往后倒床上:“好了好了,算你拔起来。”
樊琪搓搓手,跳床上,陈至谦问:“你这是干什么?”
樊琪用右手摸了摸脑袋,再挑他的下巴:“花和尚要调戏良家夫男了。”
陈至谦躺了躺踏实:“来吧!”
“能不能矜持点,摆出这样躺平任由调戏的样子,是生怕我不知道你……”樊琪说出了某些不可描述小说里的台词。
听见她这样的胡言乱语,陈至谦翻身将她压下,问:“哪儿学来的这些胡话?”
糟糕,玩得有点过火了!樊琪心虚地转过头:“老公,老婆今天很累了,想要睡觉了,晚安!”
她的脑袋被他给转了过来,不想面对他的眼睛,樊琪闭上了眼睛:“我睡着了。”
陈至谦在她耳边说:“我看你现在适应良好,有些荤话说出来毫无障碍,庄姐送的礼物,是不是……”
这下把樊琪吓得睁开了眼睛:“陈至谦,你是个对自己有道德,有要求,有底线的人。忘记那些东西,不要那么邪恶,维持人设。”
“那你说,这些话是哪儿听来的?”
樊琪勾住他的脖子:“我说哥哎!你好歹也是互联网时代过来的人,不会不记得,网上有那种文学吧?你懂的,对吧?”
“什么文学?”陈至谦一本正经地问。
“青春疼痛伤痕文学,我看得比较多……”
陈至谦堵住了这一张不会说重点话的嘴……
长吻之后,樊琪双颊如酒醉染上红晕,见老公视线往下移,她把手伸到腰带上,刚才自己扎得太紧,他抽起来不方便,樊琪伸手自己解开。
见她自己抽腰带,睡袍散开,闭上了眼,一副:“老公快来,我等你哦!”的样子。
看她心急着想吃热豆腐,陈至谦突然坐起,抱住她的小腿,手指甲在她脚底板划拉。
樊琪最怕人挠痒痒,她放声大笑,陈至谦立马提醒:“姆妈就在隔壁,不怕她听见你就笑。”
樊琪屏住呼吸的,陈至谦压根就不放过她,继续挠她脚底板,她脑袋捂在噗噗上尽可能少发出声音,使劲儿挣扎,男女之间力量差太大了,她叫:“陈至谦,我真生气了。”
陈至谦放开了她,樊琪把噗噗扔在他身上,扑过去咬他的肩膀,听他说:“现在知道,你以为是给我惊喜,实际上是我期待落空,是什么感觉了吧?”
樊琪松开嘴:“我怎么就……你不想我抱着你转圈圈?那你想让我干嘛?”
樊琪双手叉腰问。
“你抱许妙儿的时候,跟许妙儿说什么话了?”
樊琪仔细回想她说什么来着?想到自己说的话,樊琪翻了个白眼,早说吗?原来是想听情话了。
她在他耳边用上海话:“陈至谦,我老老老欢喜侬咯!”
“我也欢喜侬。”陈至谦带着缱绻的语气说。
换来的是:“十三点,下次想听这种话,就直说吗!”
樊琪伸手捞过噗噗准备睡觉,刚才明明气氛这么好,被他全然破坏了,还压上来,压个屁,樊琪侧身,懒得理他。
陈至谦见真惹恼她了,躺下搂着她,转移话题,问:“刚才姆妈特地叫你过去,跟你说什么了?”
原本樊琪不想告诉他,但是今天他过分了,她哼哼一声:“姆妈提醒了我。”
“提醒什么?”
她问我:“你现在赚多少?”
陈至谦很意外:“你怎么说?”
我说:“没多少,有钱也都扔进公司里了。”
“然后姆妈怎么跟你说的?”陈至谦问她。
“她担心我赚得多,难免会嘚瑟,让我不能赚得多就脾气大。”樊琪坐起来,“我原来没想过这一茬,现在……陈至谦。”
陈至谦躺着,十分惬意地看着她:“嗯?”
“我发现你一点都没自觉。”
“我该有什么自觉?”陈至谦自觉把手伸到樊琪的腰上。
虽然她炒股可能很难像他做实业那样可以为国家和这个城市做贡献,但是现在她就是赚得多。樊琪挺起胸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后我说话不许反驳,你说话,你下属敢反驳吗?”
这胸挺得有些高,陈至谦笑:“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如果一两个人说我不对,我不会在意,但是如果好几个人说有问题,我一定会停下来好好思考,我是个听得进劝的老板。”
嗯?他说得有道理,不过不会影响樊琪生气,打掉他不安分的手。
他把她拉下来:“不过我知道:老婆永远是对的,如果老婆不对,那么请参考上一条。”
这还差不多!
他这是干嘛?刚才她兴致满满,他坐起来破坏气氛,现在又继续了,不想配合。王八蛋……为什么她每次都会投降……
第98章
◎刘老太太的心路◎
今天家里都没送早餐过来, 刘襄年只能吃医院的早餐,本来化疗胃口就差,再吃这些没味道的病号餐, 实在难以下咽。
隔壁高老板拿了一份报纸过来串门:“刘老板,怎么吃医院的早餐?太太都没给你准备爱心早餐?”
“胃口不好, 就是龙肉也吃不下。不用这么麻烦了!”刘襄年回他。
高老板把报纸放桌上:“尊夫人昨天从医院出去, 闹得有些不开心,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看过了?”
病房里配了电视机,不过他这几天化疗, 身体很虚,听见电视机的声音, 觉得太吵了。所以基本上就没开过。他接过报纸:
“二房粗口骂陈至谦,刘太疯癫冯学明无话”
看见这个标题,刘襄年连忙拿起报纸,看新闻。
高老板笑着说:“所以说呢!一家要是没个规矩,不是乱了套吗?你慢慢吃, 我就不打扰了。”
高老板一走,刘襄年把报纸拍在桌上,他坐下打电话回去:“叫太太接电话。”
佣人去叫刘老太太, 刘襄年看报纸越看越气, 听见吴美云接电话, 劈头盖脸就骂:“好吃好喝供着你这么多年,饭都吃进狗肚子里了?在这种时候给我闹出这么多事,是不是天禾不倒闭你不安心?我找你一定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
刘老太太晚上看电视, 电视新闻里都是她的片段, 没有一家电视台为她说一句话, 全是骂她的, 这个时候她想要女儿来安慰她,女儿挂了她的电话不说,她再打电话过去,女儿语气无奈:“妈,你当时骂人的时候不看场合,现在知道怕了,有用吗?”
这种漠不关心的口气,让她觉得如坠冰窟,她当时力竭声嘶:“你是我女儿。”
这又有什么用?女儿敷衍了事跟她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她只能摇电话给素日要好牌友,人家听见她的声音说:“刘太,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害得我还以为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我有神经衰弱的毛病,被你吵醒就不要再想睡觉了。”
素来对她客客气气的牌友,丝毫不想听她说话。
老太太一个人一夜辗转,现在已经不是她跟那家人对骂,不是想讲清楚谁有理,而是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她的。
直到天亮她才将将睡着,这个时候被叫醒,接电话,听见的又是一顿骂。
听着刘襄年的叫骂声,刘老太太挂断了电话,进房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瓶安眠药。
她满脸是泪,想着年轻时候,见到他,被他的清俊和儒雅吸引,她知道他是陈家大小姐的夫婿,他和陈家大小姐伉俪情深,他高不可攀,她这样在泥潭里的茶楼女招待,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她能做的就是他来茶楼的时候,给他倒茶端水。
他出手大方时常多给几个铜板做小费。
那日他边喝茶边看报纸,顿时脸色苍白,踉跄仓惶而走,她顾不得还在当班,追了出去。
见他站在河边扶着一棵树,不顾来往的行人,弯腰大哭。
她掏出自己的帕子,怯生生地叫:“先生。”
他接过她的帕子,擦了擦脸:“见笑了。”
“是家人出了什么事吗?”
“报章上说重庆遇到轰炸,家中面粉厂被炸成废墟。”他眼泪止不住落下,“我太太她……她……”
听到这里她走过去:“您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那次之后,他几天没有来茶楼,再来的时候,春风拂面,她上前问一句:“先生,您太太没事吧?”
“我已经托人打听到消息了,没事。谢谢你的关心!”他对她笑。
看着他轻松,自己也跟着开心,只希望他天天能来。
那个年代,茶楼用女招待,是以柳腰樱口,嘤嘤细语作为卖点。
作为茶楼三美之一,那些前来品茗的茶客,亦是来品人,有教养的风流公子自然不屑于动手动脚,可总有那些暴发户,趁着她们倒茶之际,摸个手,调戏一番,既然做了这一行,这种事情也在所难免,说上几句话,避开些就好。
那一日遇到这样一个客人,还没等她虚与委蛇,刘襄年就出手了,他出手相帮,近距离的接触让她的心如小鹿乱撞。
他太太远在内地,自己仰慕他太久太久,终于他把她带进了繁园,那个她从来不敢想的地方,她成了他的女管家,为他生下女儿,要论自己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恐怕就是港城沦陷的那些年,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他们之间就像普通夫妻一样,轻松自在。她以为自己在他心里肯定占有一席之地。
太平洋战争结束了,日军撤退了,港城重回英国人的手里。
他联系上了在内地的陈婉音,兴奋地为儿子布置起了房间,让她们母女搬到楼下来,跟她说:“大太太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她会接受你的。”
他跟陈婉音在一起才一年多,跟自己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他就从来没想过自己心里会不舒服吗?
她只能笑着应下:“嗯,会的一定会的。”
见到陈婉音,那个女人锐利的眼神往她身上一扫,她就不自觉地想抖,她那时候以为自己在繁园的日子结束了,没想到最后离开繁园的人却是陈婉音。
陈婉音离开了,自己还住在繁园,但是从那时起,刘襄年就悔不当初,对她没了往日的温柔。
不过他没有其他女人,所以她还能告诉自己,她是繁园的女主人。
刘老太太靠在床头拿着药瓶,她失眠多梦的毛病是儿子走了之后落下的。
儿子没了,只留下一个孙女,他培养起了学明,至少学明还是他心里的继承人。她安慰自己至少她的孩子,才是他认可的继承人,至少他没有回内地去找陈婉音。
那个女人的孙子为什么要来港城?把她心里唯一的梦都戳破?
刘老太太脑子里满是电视新闻里对她的鞭挞,还有报纸上骂她是癫婆,恶妇……
刘襄年的电话被挂断,看着电话机,想要再摇电话回去,这个时候医生进来查房。
外孙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到,就留他一个人在医院?养了子孙有什么用?
跟医生沟通了,今天是化疗的最后一天,挂掉最后两瓶药水就可以回家了。
闷在房间里,看见桌上的报纸让刘襄年心烦,真恨年轻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去要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最后弄得自己一生不幸?
离护士来挂水还有点时间,刘襄年走出房门去透口气,他看见手术室推着推车来接那个乡下佬。
看见那个土气的乡下佬身边四个人围着。
舅舅要进手术室了,樊琪安慰他:“舅舅不怕,进去睡一觉,就好了。”
舅舅笑:“跟安慰小鬼似的,我不会害怕。”
“你这么说,我给您买棒棒糖去。”
“乖囡。你刚才还说,以后我不能吃太咸太甜太油的东西,还买个我吃?”舅舅唠叨,“囡囡啊!阿谦说你要炒股票的,真的不用来陪我的,阿谦在这里就好了。”
“好了,铜钱银子赚不完的。哪里能跟舅舅比?我就等在这里了。”
樊琪看着舅舅躺上推车,看着车子进了电梯,他们一家人也准备去手术室门口等着了,一起去电梯口等,陈至谦回头看见刘襄年,立马转头。
明明那个乡下佬就是个娘舅,他们夫妻俩天天来还不算,开刀还夫妻俩陪着,而对自己,至谦是一点点的眼神都不愿意给。
刘襄年看着孙子往电梯里去,就像他对陈婉音,其实他也知道他们已经离婚四十多年了,他的心里却依然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纵然孩子不认他,他的心里依旧放不下。该放下了!他劝自己。
高老板在二房太太和几个儿子女儿的簇拥下走出了病房,看见了这一幕,他走到电梯口,跟刘襄年说:“刘老板,我出院了,你保重!”
刘襄年懒得应酬这个没有一点底蕴的暴发户,转身回了病房。
高老板“啧!”一声进了电梯。
到底楼大厅出了门,见到一群记者,昨日刘老太太骂樊琪和陈至谦新闻大爆,今天记者不是去繁园蹲点,就是来这里碰运气。
本来高老板直接上车也就没事了,但是刘襄年的那个态度啊?
他对着记者招了招手,记者马上蜂拥而至:“你们想知道昨天刘太为什么要骂陈生吗?”
这可是大新闻,一个个话筒递到高老板面前,高老板说:“刘老板还是希望陈生回刘家,请正在住院的陈太的舅舅帮忙劝说,陈生又拒绝了。整个过程非常精彩,我相信你们的本事啦!”
高老板做人不厚道,话说一半就跑了,这些记者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挖掘消息。
因为昨天刘老太太骂人大爆,楼上之前发生的事,医院的清洁工,护士之间早就八卦传了遍。
拿到“樊琪舅舅拒绝五十万劝陈至谦返刘家”新闻的记者一个个飞快回各自的电视台和报社。
没有蹲到的记者继续等,却在边上看见冯学明下车,拉着他妈冯太,冯太站都站不直,大哭着进了急诊……
第99章
◎刘老太太死了◎
冯学明扶着他妈进了急诊。
刘巧燕六神无主, 一直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好好跟她妈说话?
“妈,你别这样自责, 外婆肯定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自杀的,是电视里那样连翻播报, 骂得她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冯学明想想自己昨天的态度, 但凡自己昨天帮一下外婆,外婆也不会一个人独自承受报纸和电视上那么多的恶意新闻。
送老太太过来的司机和佣人,见到冯学明和刘巧燕过来, 连忙跑过来:“小姐,学明少爷!”
“外婆怎么样?”
佣人颤抖着手说:“早上老爷打电话回来找太太, 不知道跟太太说了什么。太太就回了房,等我想去请示太太中午要给老爷送什么饭菜,进房发现太太已经不行了,连忙打了医院电话……”
“老爷跟太太说什么了?”冯学明问。
佣人连连摇头:“不知道啊!”
听见喊吴美云家属,刘巧燕慌里慌张的跑过去, 听见医生说:“请节哀,我们已经尽力了!”
刘巧燕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捶地痛哭:“妈……”
冯学明抱着他妈:“妈, 您冷静。”
“我怎么冷静?”刘巧燕哭, “昨天晚上我应该多跟她说两句的啊!”
“这种事情谁都想不到的, 是那些无良的狗仔,是那些报纸和电视丝毫不愿意放过一个老人。”冯学明知道边上有记者,他吼。
听见冯学明这样说, 想要过来的那些记者退后了几步。
刘巧燕略微冷静下来,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佣人说的话, 她站起来问刘家的老佣人:“你说我妈是接了我爸的电话后死的?”
佣人连连点头, 刘巧燕抹了一把眼泪,冯学明脸上上去揪住她:“妈,别糊涂。”
刘巧燕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她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昨天她妈骂她儿子是白眼狼,让她心里难受,觉得她妈从来就没有把她当回事,那么今天完全不一样了,从小就疼她到大的亲妈,现在死了。
而且她原本对亲妈有愧疚之心,现在找到了罪魁祸首,她当然要站在正义的立场去指责他。
冯学明没办法只能让佣人和司机先在那里,他追他妈去。
把他妈拉到角落里:“妈,这件事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你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外公头上。”
“不推到他头上,你外婆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不知道?”刘巧燕激动地问冯学明,“看着风光,实际上我爸从来没把我妈当成一个人。”
“不是,电视台,报纸都有问题,出现这种事情,我们应该冷静下来,现不要闹得满城风雨。这些事情,回家里再吵也不迟。”
“我就通知他一声,他老婆死了,行了吧?”刘巧燕恨恨地说。
冯学明也认为先要通知他外公,母子俩一起上楼。
刘巧燕一出电梯往前冲去,她走到她爸的病房门口,打开门,她爸正在挂水,跟公司里打电话,处理公事。
看女儿进来,刘襄年一肚子火,他在住院,作为女儿就第一天来了之后,再也没来过,这种女儿要了干嘛?
“打牌打舒坦了,终于想起我这个爸爸了?”刘襄年阴阳怪气地问。
刘巧燕听他这么说,眼泪一下子挂出来,满脸愤怒:“我妈死了!”
见女儿满脸是泪,刘襄年胸口发紧:“你说什么?”
刘巧燕嚎啕大哭:“她跟你打过电话就吃安眠药死了!”
刘襄年看着冯学明,冯学明点头:“是姜姨要去问她,中午给您送什么过来,发现她躺在床上,打救护车送过来,来不及了。”
“早上她还接电话……”刘襄年讷讷地说,“怎么会?”
不管他把吴美云当成什么东西,吴美云到底是陪在他身边四十多年的那个人。
“昨天外婆追着陈至谦和樊琪骂了之后,港城大大小小的报纸和电视台都在播她骂人的新闻,您知道那些狗仔,天天就盯着本城豪门富户的那一点点隐私来满足大众的窥探欲。外婆那样失控,能不闹得满城风雨?我和妈妈关心外婆不够……”
“关键是你早上跟她说了什么?”刘巧燕质问她爸。
想起早上自己的口气,刘襄年心虚:“我就是看见了报纸,一下子控制不住,打电话说了她两句。”
刘巧燕从小就看着她父母日常相处,她妈在她爸面前是绝对的顺从,事事都听她爸的,而她爸生气起来骂起她妈,会叫她滚出繁园,她妈也只能抹眼泪。
后来她懂事了,她妈说:“要豪门的富贵,就要做好吞针的准备。”
刘巧燕想想她妈这一辈,她这一辈子,越发怨恨:“您看见报纸了,您只知道我妈给你丢面子了,您没想过电视和报纸闹到这么大了,我妈有多难受?”
“我……”刘襄年确实没有想到,他似乎从来都没考虑过吴美云的感受。
刘襄年气势越弱,刘巧燕越是认为他心虚,哭叫着指责说:“你把我妈当过一个人吗?她跟了你这么多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她顶着刘太太的名头,可实际上呢?跟你都没注册过……”
“好了,妈,我们先下去把外婆的遗体运回去吧!”冯学明拉着刘巧燕。
“好。”刘巧燕抖着唇说。
“我跟你们一起去。”
“您在这儿把药挂完,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先别下去了。”冯学明说。
刘襄年看着头上的吊瓶,还有一瓶,整个疗程就快完了,他说:“也好!”
见他这样,冯学明越发失望,因为陈至谦不认他,他可以拔了针头,这个时候朝夕相处了四十多年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事,他却还想着要打完点滴。外公对他们这一房的凉薄真的是到了骨子里。
母子俩下楼,一路上被记者包围,冯学明不让刘巧燕说话,他一直强调,他外婆是他们这些记者无休止地夸大其词,而造成了伤害,导致她走上绝路。凡是报道过新闻的电视台、电台和报纸,都会收到律师函。
听到这话,这些记者收敛了些,不过依旧拍下了吴美云装车的过程。
樊琪在手术室门口,等舅舅开刀出来,搭桥手术在这个年代算是非常先进而且很难的手术,医生本来的计划就是六到八小时,加上术前准备和麻醉,要一整天。
眼看要到中午了,陈至谦说:“琪琪,你带姆妈和舅妈出去吃饭,顺带帮我买个汉堡套餐进来。”
樊琪站起来要带姆妈和舅妈走,老男人在做手术,舅妈哪里肯走:“我不饿,你们去吧!”
“那我和舅妈在这里,你带烧腊饭进来?”陈至谦跟她说。
“好。”樊琪跟张月琴一起下楼。
母女俩走出医院大楼门口。
她没看见刘老太太装车,是那些记者看到了她,立马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陈太,你知道刘襄年太太吞安眠药自杀了吗?”
“啊?”樊琪愣了一下,“怎么会?”
这位记者简略地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樊琪看着这些记者:“我建议作为记者真的要注意分寸,你们这样沸沸扬扬把一个老太太放大了,拍在屏幕前,谁能受得了?昨天刘太太跟我们起冲突,我们夫妻俩一直让着她。就算是在面对你们的时候,我们也不愿意当场跟她辩解,不为什么?是人家已经年纪大了,没必要揪着人家不放。你们呢?就追着人家的拍,把人家丑态放到全港人面前。你们想过一个老太太能承受这样的压力吗?”
樊琪叹息。
记者追着问:“您很惋惜她的死吗?但是从我们了解的情况来看,她的死,跟你和你老公有很大的关系。”
“我和我老公?你在开什么玩笑?面对刘老太太的谩骂,我们是克制而回避的,究竟是谁在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我想你们心里有数。”
“是这样的,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因为刘襄年先生想要通过你的舅舅,认回您先生,被你舅舅拒绝之后……”
樊琪听这个记者说起了舅舅拒绝刘襄年帮忙的事,这个记者的意思是,刘老太太在得知了这件事后来医院跟刘襄年发生了争执,受了一肚子气,所以在看见他们一家人之后,才会追着他们骂。
“我无意于追求真相,只想再次重申:我们陈家跟刘家,早在四十年前就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我先生永远不会认刘老先生,他们家的事和我们无关。”樊琪说,“不好意思,我跟我妈要去吃饭,我先生和舅妈在等我们拿饭回来。”
母女俩往前走,张月琴问樊琪到底出了什么事?樊琪跟她一说,张月琴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张月琴说:“早知道我就不学她白眼了。”
“是她先白眼的,我们回击绝对没错,您别瞎想。她的死跟我们没多大的关系。”
樊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就像林益和的死,看似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不过陈至谦借机使力,让事情走向了跟上辈子不同的方向。
刘家也是这样,利用冯学明内心的不满,引导他脱离刘家,也让刘家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不过,看着正在犹豫吃什么好的张月琴,樊琪心里那一点唏嘘尽去。
上辈子这对人渣,害了陈婉音还不够,刘襄年还杀害了原主,因此爸爸气死,奶奶也死了。
张月琴不跟陈至谦联系,定然不全是恨陈至谦没有照顾好原主,也是心里难安,悔恨自己不该让女儿出去,见到陈至谦不免会想起女儿和男人,不见至少还能麻痹自己。
两家明明相亲相爱如一家人,最后永不见面。
而刘襄年死的时候葬礼风光,死后冯学明帮他捐出了繁园和设立了慈善基金,博得了个善名,凭什么?
第100章
◎另外一种可能◎
姆妈选择困难, 樊琪帮她选了牛腩粉,港城这种在巷子里,人头攒动的小店, 大多店面细小,味道却是很不错。
一碗粉上盖着大块的牛腩, 就连初来乍到的张月琴也直呼好吃。
“等舅舅出院之后在家里休养, 我带您好好逛逛港城。”
“你舅舅出院,我就回去了,你爸和你哥在家, 我不放心。”
“您不放心什么?”原主记忆里樊爸和哥哥都是标准的上海男人,能烧会洗, 家务一把好手,倒是姆妈平时都是手里拿着绒线坐在边上打毛衣,很少做家务。
“就是不放心。”张月琴瞪了她一眼。小东西结婚了,还这么问,也不想想昨天晚上, 谁咯咯咯笑得天花板都要掀开了。
幸亏是这样的独栋别墅,两人拆天拆地都没关系,要是家里那种房子, 翻个身别人都能听见声音, 能任由他们这么胡来?
孩子说得对, 是要买两套房子。阿珣小两口和他们分开住,他们老两口也能舒舒服服地住单独一间房。
姆妈为什么要瞪她?樊琪没闹明白。
樊琪给陈至谦和舅妈带了烧腊饭,母女俩挽着一起回医院, 经过报档, 樊琪买了两份报纸, 今天要等一整天呢!干等着也没什么事做, 看看报纸。
回到医院,陈至谦和舅妈去茶歇区域吃饭,樊琪要了一杯咖啡,指着报纸跟陈至谦说刘老太太的事:“那些记者把刘襄年要给舅舅五十万,让舅舅劝说你认他的事情都扒拉出来了。这件事,其实简单点说,就是刘老太太无端歧视我们,妈返了白眼回去,她追着我们骂人而已。然后报纸电视台把这么一件事情无限放大,弄得这位老太太心理承受不住,死了。”
陈至谦摇头:“但是报纸媒体惯会推卸责任,之前那位以俏皮著称的女星和一位男星拍拖,日日上报纸,后来两人分手,那个女星自杀,其实报纸杂志岂止是推波助澜,简直就是扒拉在人身上吸血。女星一死又纷纷炒作那个跟女星分手的男艺人,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那个男艺人。然后又可以拿那个男艺人炒作一番。不能说男艺人没错,只能说媒体为了推卸责任,会把他的错放大。”
“所以这次他们打算把刘老太太的死,全部扣到刘襄年头上。”
“必然的,你看着吧!”陈至谦倒是没料到刘老太太会扛不住压力自杀。
不过这个老太太也没什么值得可怜,且不说她心安理得的在繁园住了那么多年。就说她后来见刘襄年一直逼着他回去认他,自己夜里回家,在楼梯间里被人打到手骨折,打他的人威胁他:“再不离开港城,就不是骨折了。”
通过袁老先生他知道了幕后的指使者就是这个刘老太太,而且刘老太太起先想要他的命,没人敢接而已。
下午两点多,医生出来通知手术很顺利,等待病人麻醉苏醒之后会转入重症监护病房,一切正常的话,明天中午就能转入普通病房,所以不给探视。
医生离开,舅妈不太放心地看着手术室的门,陈至谦劝慰她:“舅妈,这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们先回家,明天再过来?中午你就能见到舅舅了。”
“对啊!阿嫂,什么都顺利,就是顶顶好的消息了。走吧!”
一家人上车,樊琪看了看手表跟陈至谦说:“离开收盘还有一个多小时,你把我在交易所门口放下来,我进去看看。”
樊琪在交易所门口下车,进经纪行,套上红马甲,去交易大厅,走到交易位上,见许妙儿站在廖雅哲和另外一个股票经纪身边,她看见樊琪过来:“琪琪,你怎么来了?”
“我舅舅手术做好了,离收盘还有点时间,我回来看看。”
“正好,我在跟雅哲说操作小家电类股票的思路,我是这么认为的……”许妙儿回她的座位,在电脑上打开一个专门生产电饭煲的工业股,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文件,“你看这个股票,近一个月的走势。今天中午收盘,雅哲接到客户委托要买入这个股票,我看了之后跟他说先不忙着买入,这个股票的涨势已经接近尾声。我们这样的股票经纪是要给客户建议的,所以还是得为客户考虑好买点。”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樊琪已经了解了许妙儿的操盘思路,她偏向于风险控制,廖雅哲跟自己跟久了,有点大开大合,但是他的风控能力又不够,很容易大赢大输。
廖雅哲探头过来看,许妙儿抽了一张纸,跟他们解释她的逻辑,樊琪看了之后又问了今天大盘和工业板块的走势,她沉吟了一下:“我同意妙儿的看法,等股价回调风险释放再买,除非他是打算中长线持有。”
难得今天廖继庆在快收盘的时候还在,他见他们几个头蹭在一起,也过来凑热闹,听了许妙儿的说法,廖继庆跟廖雅哲说:“你以后多跟妙儿请教,妙儿在风险控制上,确实很有能力。”
“是的,我也不如妙儿风控做得好。”樊琪说。
“你们不要吹捧我,这是一把双刃剑,风控做得好,意味着就会失去很多机会。”许妙儿说。
廖继庆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是你选股的能力很强,很能抓热点,再风险控制特别好,那就注定会赚钱,咱们这个行当不怕慢,就怕有大的回撤。”
“对了,雅哲,今天冯学明的外婆,刘老太太自杀。学明是你好友,还是我们的客户,你代表我上门去探望一下。”廖继庆跟儿子说。
因为昨天晚上出了那些消息,上午又有传闻说,刘襄年还在想办法让陈至谦回家,刘襄年还在这个渺茫的希望上折腾,刘家家里又不稳,股价今天大跌也正常。许妙儿看见天禾下午开盘急跌,也没当成一件事。
“怎么一回事?”许妙儿问。
樊琪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跟许妙儿说了:“港城这帮狗仔,真的害人不浅。”
廖雅哲听了之后说:“我马上去。”
许妙儿想了一下:“廖雅哲,我跟你一起去,以耀华的名义。”
廖雅哲不解,许妙儿解释:“我们家跟刘家一直关系不错,我小时候也一直去繁园,跟刘老太太相熟。她总归算是我的长辈,遇到这种事,我也该走一趟。不过,要是我以私人身份去,那些报纸电视台难免会以为我要和冯学明复合,而且冯学明也会有这种想法。”
“行,你们俩去吧!”廖继庆说。
许妙儿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跟廖雅哲说:“我回去换件衣服,你看六点左右,我们约个地方汇合,我把车停了,搭你的车一起去?”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廖雅哲说,“我去你家楼下接你一起去,回来送你不就行了?还汇合做什么?”
许妙儿点头:“也行。”
收盘之后,樊琪还要看一下今天的整体情况,许妙儿和廖雅哲要去刘家就先走了。
许妙儿开车回家换了一身黑色裙装,下楼去站在家旁边的马路边等廖雅哲。
等了没两分钟,廖雅哲到了,许妙儿上车。
廖雅哲开车,冯学明想让樊琪帮忙,帮他追回许妙儿,被樊琪拒绝了,就找到了他,让他帮忙在两人中间传话。
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跟她聊聊,听听她的想法?但是这话要从何处开始呢?
他时不时看看许妙儿,以前他觉得,冯学明和许妙儿两人一点儿都不般配,冯学明的长相,别说是放在豪门阔少里,就是放在演艺圈都能数得上号。许妙儿呢?就一般般吧?
现在廖雅哲发现许妙儿没有了以前的刻薄之后,还蛮耐看的。而且许妙儿炒股厉害,许妙儿的厉害,不像樊琪那样,厉害得有点不像个人,许妙儿的厉害就是他们股票经纪中特别努力,特别优秀的那种。
他开着车:“许妙儿。”
“嗯?”
真的要开口了,廖雅哲却不知道怎么说了。
许妙儿跟樊琪不一样,哪怕樊琪有老公,他跟樊琪就什么话都说,包括一些特别私密的问题,比如樊琪是不是真的穿性感睡衣勾引她老公?比如他们有没有通宵?问了之后被樊琪踹上一脚,骂他一句:“痴线!”也就过了。
廖雅哲压根没有跟许妙儿聊过私人话题,要不从闲聊开始?
他说:“跟你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有什么爱好?我和学明一直出去K歌,还去酒吧。你呢?”
许妙儿被他这么一提,倒是愣了,自己有什么喜好?所有的喜好都是怎么做好一个太太。她笑:“做饭算不算?”
“当然算啊!”廖雅哲问,“其他呢?”
其他?钢琴、跳舞、插花这些都是要会,她真的没什么兴趣,除此之外?许妙儿想着廖雅哲和冯学明之间的关系,冯学明会找樊琪,难道不会找廖雅哲?
她说:“我还会看小说,不是那种严肃的小说,是那种很不现实的童话小说,而且我只接受那种顺顺利利的情节,里面最好一点波折都没有。大概只有在那种小说里,才有一心一意的男主人公。我就能短暂地满足一下自己的幻想。然后第二天睁开眼,继续看自己的未婚夫和某位女明星出现在报纸上。”
这下廖雅哲再傻,也说不出后面那些话了,他问:“很好看吗?”
“挺好看的。我买了好多这种小说,有空就翻翻。”
“借两本给我看看?”廖雅哲说。
许妙儿笑出声:“你不喜欢的。”
“我都没看,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行吧!等下你送我回来,我拿两本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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