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那件事, 周父再看到秦昼难免会有些尴尬。
当时他和周母都处在情绪爆发阶段,没有一个人是理性的。
旁若无人的争吵好像成了习惯,最后还是秦昼沉稳地处理好一切。
周父有些忏愧, 觉得他们为人父母的,甚至还没后辈理性。
他摘了围裙从厨房出来, 和秦昼打招呼:“来啦。”
秦昼点了点头, 笑问:“您身体好些了吗?”
前些日子听周凛月提过,他住院了一段时间。
“老毛病了, 医生说多休息就行。”他拖出椅子让他们先走,可以开饭了。
又去外面把周凛绪喊进来, “跟谁打电话呢, 非得出去打。快进来吃饭。”
周凛绪挂断电话进来, 周凛月已经摆好了碗筷。
四个人落座, 方形的餐桌, 正好一人坐一边。
周凛月却偏要和秦昼坐在一起, 不算十分宽敞的餐桌, 他们胳膊挨着胳膊。
周父看了眼,忍不住发话:“小月啊, 你这么坐着人秦昼怎么吃饭, 不嫌挤?”
周凛月听话的闷头起身,正要往一旁去。
秦昼抓握住她的手腕,又让她坐下。
他淡笑说:“没事。”
周父沉吟片刻,也就没多说。
过些天就是春节了, 二叔公前阵子去世,几个侄子都移民去了国外。
老家那边就没什么人了, 周父打算把奶奶接来北城。
以后很可能直接在这边定居了。
周凛月听见这话,眼睛亮了亮:“之后就一直住在这边了吗?”
周父给她夹了颗狮子头:“还得看奶奶能不能适应这边的气候。”
言罢, 他往窗外看了眼,嘴里嘟囔道,这北城的天气是一年比一年诡异了。
听到奶奶可能会来北城定居,周凛月心情大好,胃口也比平时要好许多。
秦昼笑了下:“就这么高兴?”
她手上还握着筷子,点了点头:“这样我以后就能经常看到奶奶了。”
平时回去一趟太麻烦,她又没办法一下子空出那么多天的假。
只能等到法定假日,再加几天调休。
短暂的回去待几天。
奶奶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没从前那么好。
说句不好听的,还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
周凛月希望能多陪陪奶奶。
秦昼见她净吃一些口味重的,往她碗中挟了些清淡的蔬菜。
“别挑食。”
周凛月听了他的话,只把绿色的叶子挑出去,剩下的全部乖乖吃完。
秦昼眉头微皱:“周凛月。”
周凛月自知理亏,可她又实在不喜欢吃青菜。
委屈巴巴地去挽他的胳膊撒娇:“我平时每天吃沙拉,里面都是菜叶子,我今天实在不想吃了。”
到嘴边的话因为她的这声嗲里嗲气的撒娇又悉数吞咽回去。
——你最近胃痛越发频繁,再不改变饮食习惯,有你好受的。
可人总有弱点与软肋。
平素也不是多好说话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到了她这儿,就溺爱到无边无界了。
“只有今天。”他说。
周凛月得了逞,笑容带了几分甜腻,点头如捣蒜:“嗯嗯。”
这番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让周父和周凛绪都想端着碗去别处吃去了。
兴许是面前这场面太过惹眼,周父关心起周凛绪的终生大事。
“你有什么打算?”
周凛绪闲闲喝了两口汤就放下勺子,听了她爸的话,语气不冷不热:“过年要去法国一趟,谈个合作。”
周父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筷子在碗沿边敲了敲,表达不满:“我问你终生大事打算怎么办。你妹比你小两岁,都走你前头了,你这儿还一点苗头都没有?”
周凛绪随口敷衍两句,先遇到合适的再说。
每回都是用这句话来敷衍,周父也拿她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就去关心起秦昼来。
来来回回问的都是那几个问题。
秦昼有耐心且有礼貌的一一作答。
好不容易等到那顿饭吃完,周凛月坐上车就睡着了。
车子中途停过一次,周凛月迷迷瞪瞪看到是在附近的便利店。
他买了瓶水,袋子里面放了几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棱角扎着塑料膜。
周凛月打着哈欠伸懒腰,问他买了什么。
他随手把水放在一旁,显然那瓶水只是顺手拿的。
真正的重点在袋子里。
秦昼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把东西递给她。
“好奇的话,自己看。”
周凛月伸手扒拉一下,看清楚后,困意顿时没了。
她愣了好久,红着脸把东西往旁边塞。
似乎要把它藏起来一样。
这番自欺欺人的做法倒让秦昼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局促地握紧斜扣在身前的安全带:“你你买这么多干嘛?”
他故意逗她:“你说还能干嘛,用它吹气球?”
单手转动方向盘,另只手则将她的手腕带过来,也不知放在了何处,吓得她急忙收回。
“可是很晚了。”
而且舟车劳顿一整天,她早就累到疲软。
秦昼说:“今天早点休息。以后总有机会用上。”
周凛月不再说话,看着车窗,企图掩饰自己越发涨红的双颊。
那阵子她的时间还算闲散,因为各种因素,真人秀的录制往后一推再推。
周凛月也能专心为自己的演出准备。
年初的时候她就收到了中央台的邀请,最近训练的时间变长,闲暇的时候都待在剧院排练。
林昭交了新男友,是个主持人,人长得周正,外貌不算特别出众。
林昭说之所以看上他是因为觉得他的播音腔很好听,非常助眠。
至于蒋素婉,最近倒是没有处处针对周凛月了。反而总是避免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
林昭冷哼一声:“估计是看到了新闻,知道自己再怎么勾搭新男人也比不上你家里那位。”
周凛月沉默。
其实她不大喜欢这种说法。她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早已是最顶尖的那批,为何要通过男人来证明她的价值呢。
就算蒋素婉真要和她比,也不该是比这个。
林昭问起她突然官宣的事,觉得不像她。
她思维发散,开始阴谋论起来:“该不会是秦昼拿你的手机发的吧,宣示主权?”
周凛月正喝着茶,秦昼给她泡的养生茶。
甚至还每天定时给她发消息,提醒她多喝水。
听了林昭的话,她被口里的水呛了一下:“不是,是我自己发的。”
林昭满脸狐疑:“你这小鸟胆,居然有勇气做出这么惊人的举动?”
周凛月不大理解,只是公开他们的婚姻,这算什么惊人。
但她想了想,只说:“我不想看到他们冤枉辱骂秦昼。”
林昭顿时明白了。
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虽然那件事在网上别彻底抹去了热度,但仍旧有目睹那场“清扫活动”的网友对男主人公的身份感到好奇。
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如此大动静的事情,可不单单只是有钱这么简单。
可无论那些手眼通天的网友怎么扒,一点和他有关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
仿佛世界上压根就没有这号人物存在一样。
甚至还有网友寄希望于那些狗仔。
周凛月如今热度高,她的情感状态又备受关注。哪家媒体能挖到一手猛料,那必定是头条。
但根本没有媒体敢接手这个活。
甚至对于周凛月这个名字都是三缄其口。
先后经历这一系列的事情,男方的姓名也从不清楚,变成了不可说。
至今都是一个谜。
于是有人过来询问周凛月,关于她老公的事情。
周凛月换好衣服准备上场,听到那些人的问题,也没有视而不见,反而非常有礼貌的回复了。
“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普通人。”
而此刻,那个很普通的普通人就坐在观众席上,戴了顶鸭舌帽,慵懒靠坐椅背。
敛眸时,长睫投下的阴影淡化疲态。
直到熟悉的前奏音乐响起,他手肘支额,稍微直了直身子。
舞台上是群舞,周凛月在C位,美得很出众。
灯光打在她身上的瞬间,秦昼听见了四周议论。
他们夸周凛月的专业水平,夸她的长相,夸她的气质。
秦昼厌恶嘈杂,此刻却觉得那些喋喋不休尤为动听。
只是说的多了,他那点醋味就慢慢涌了上来。
“我记得你很久之前就喜欢周凛月了吧。”
这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稍微有些稚嫩的男声,估计年纪没多大。
“嗯,高中的时候。”
“哇,那也得四五年了。她前阵子官宣结婚你该不会还哭了吧?”
被打趣的男生语气有些僵硬:“我哭哭什么,我没哭。”
“嘁,不信。”
“我我就哭了一会。”
见猜中了,那个男生哈哈大笑,故意调侃他:“那你这次怎么还要过来看她的演出。两张门票都快赶上你一个月的生活费了。你不会还喜欢她吧?”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身后少年的声音变得低沉,但又坚定。
“喜欢本来就应该从一而终,我会一直喜欢她。”
秦昼眉头皱了皱,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那两人看年龄没多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模样都还青涩,其中一个专注地看着舞台,眼里带着仰慕。
演出结束,周凛月一边喝水一边给秦昼发消息,问他在哪。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弄完了?
——嗯,卸完妆也换了衣服,待会等老师过来就能走了。
——可能还得等个二十分钟,我想先见见你。
秦昼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两行字,勾唇笑了笑。
如今倒是粘人得紧。
周凛月来到安全通道门后,秦昼手里正拿着一张传单,也不知是谁塞到他手里的。
周凛月凑近看了一眼,上面加大加粗的一行标题。
——启航舞蹈工作室开业,新生报名打八折。
他把那张传单卷了卷,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内,笑说:“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孩子,还可以省下一笔报名费。”
周凛月听完他的话,眨了眨眼,突然问他:“那你想要孩子吗?”
秦昼抬眸,眼神平静地落放她身上。
片刻后,他摇头:“要孩子做什么,平白让你受那几个月的苦,再落一身的后遗症。然后生出一个分走你注意力的小家伙?”
周凛月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想法,愣了愣。
又问他:“你不喜欢小孩吗?”
他把人抱回怀里,掌心贴在腰上,轻慢地揉抚几下。
“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不喜欢。”
那就是无感了。
外面仍旧吵闹,舞台上的音乐和台下的掌声欢呼。
好在安全门还算隔音。
即使周凛月说了,不用继续这样躲躲藏藏的见面,他可以直接去后台。
“家属有权进去的。”
她是这么和他说的。
秦昼气音暧昧:“还是这样刺激。”
他不正经地将人搂在怀中,问今天几点下班。
周凛月踮脚靠在他肩上,整个人晕晕乎乎,如今对他可以说是无底线的纵容:“我可以早退。”
秦昼揉了揉她的头发,笑说:“我是急,但也没有这么急。”-
离过年的日子近了,家里偶尔也会来一些客人。
李回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笑着接过阿姨递来的茶。
他油嘴滑舌,但凡见到雌性都会夸上几句。
包括路过的小母猫小母狗。
甚至连母老鼠他都能由衷感慨一句,还是北城的老鼠个头大,我他妈隔夜饭都要恶心出来了。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看您应该三十多了,我就叫您一声姐吧。”
这番话让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哪里三十多,我和阿昼的母亲同岁,你说你应该怎么称呼我。”
李回一拍大腿,茶杯放回桌面:“这北城的水土就是养人,您这脸上一点皱纹都瞧不见。”
女人都爱被夸年轻,前些天阿姨亲自去市场采购回来的年货。
那些干果炒货之类的都用器皿装好,特地摆在他跟前,还让他要是不够就和她说。
秦昼姗姗来迟,看到阿姨脸上的笑脸,知道八成又是李回在睁眼说胡话。
他刚洗完澡,发梢微湿,身上冷冽着淡淡清爽气息。
李回今天属于不请自来,凌晨三点的飞机,五点落地北城,等坐车到这边,已经是七点半了。
那个时候秦昼和周凛月还没醒。
李回在这儿干坐了一个小时,可算把秦昼等下楼。
他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视线往二楼瞥:“嫂子还没醒呢?”
秦昼走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她还在睡。”
李回面带遗憾。
秦昼喝水的动作停下,他抬眸,眼神警醒:“找她有事?”
李回听到他这个沉下去的语气,无奈摊手。
这人的醋坛子能不能稍微收一收,他不过就是随口一问。
“我就是关心一下,这都快九点了,嫂子要是再不醒,可就错过最佳吃早饭时间了。”
秦昼没搭理他。
放下手中的杯子,打开冰箱扫视一眼,最后拿出几枚鸡蛋,还有昨天发酵好的面。
深灰色的衬衣,领带没系,袖扣也没戴,领口微敞着,袖子往上卷了卷。
一身儒雅清贵气。
反复洗了好几遍手,开始剁馅。
李回看的目瞪口呆。
秦昼那个倨傲淡冷的性子,几时做过这么接地气的事情。
他刚要开口吐槽,后知后觉注意到旁边墙上挂着的那副巨幕婚纱照。
以及贴在旁边,打印出来一张截图。
他好奇,走近了细瞧
靠,居然是周凛月当时官宣的那条微博。
这人居然还特地截图打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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