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完,南知早已红了眼眶。
她紧紧攥住他的手,嗓音带颤:“那……你怎么不来找我?”
他笑了笑,俯下身吻她,没说话。
南知不由想到一些狗血情节:“你是不是看到我和其他男的在一块儿,不敢来找我了?”
顾屿深轻嗤一声:“你得庆幸幸好我没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然我可能在那时候就会把你拎回国内去。”
南知眨了眨眼,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食指在他手心上戳了戳:“你都来看我演出了你还不来找我,说什么大话呢。”
“没说大话,认真的。”他低声说,“不是不想来找你,是不敢找你。”
南知愣了下,轻声问:“为什么?”
“好不容易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一旦来找你,如果你不愿意回来,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那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呢?”南知看着他的眼睛,“你也不来找我了吗?”
他笑了声:“你觉得可能吗?”
打从一开始,除了南知,他就没有再考虑过别人。
他也没有过多去考虑以后,比如未来跟她如何,比如怎么重新把她带回到自己身边,那时候的顾屿深实在没精力去细想未来。
那段时间,南知更像是一盏灯。
是他漆黑深渊中唯一一处灯塔,支撑不下去了,就去看一看。
当时的他只知道,自己不会选择除她以外的女人,也无法接受南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而南知却因为他这句话,忽然想到自己回国后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在酒吧外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他。
那一刻就像电影画面,仿佛时间一下就停止,周遭都只剩下一个他。
而后,他们俩口是心非地装作不认识,一起吃了顿夜宵。
南知没怎么吃,接到别人的电话,借口先回去了。
而顾屿深呢,喝得酩酊大醉,在见到她的第一晚,他就已经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南知现在回忆起来,笑眼中含着泪光,说:“其实那晚上那个电话,我就猜到是你了。”
明明他什么话都没说,可她就是突然有一种直觉,这通电话的对面,是顾屿深。
“我知道你能猜到。”顾屿深笑了笑,低声说,“我那时候喝多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你叫我一声,我就求你回来。”
他说的很平静,南知却忽然脑海间空白了一瞬。
顾屿深和“求”这个字眼从来是无法挂钩的。
她忽然想到刚回国那段时间,通过凤佳、通过周越、通过从前那些朋友们慢慢知晓的,那个时间段的顾屿深。
由于童年的阴影,南知要离开这件事在他看来是——她要把他丢弃了。
年少轻狂的他用一句“那你走呗”去发泄自己自小到大都被丢弃的不满,却没料到这句话会无法挽回,南知一走就是六年。
他那么骄傲的人,那么狂妄的人。
到最后竟然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能够回来,他就忍不住当晚给她打了电话,只要她有一丝念及,他就愿意抛掉所有自尊去求她回来。
南知眼中含泪,搂着他脖子抱住他。
“顾屿深。”
他温柔的:“怎么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
明明他身边有那么多的选择,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哪怕童年时的确不快乐,但到现如今,只需他一句话,肯定有数不清的人愿意在他身边,不会再有人抛弃他。
“你觉得呢?”他把问题抛回给她。
南知不知道。
以前高中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她的性格和别人都不一样。那时候别人都怵他,就她不怵,还敢故意招惹他。
后来又觉得是不是因为他太孤单了,而她恰巧在那个时候陪在了他身边。
可现在看来,这两点都无以支撑他等待漫长六年的事实。
南知回答不出,打了下他肩膀,娇纵道:“我不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从来没有去考虑过自己为什么喜欢南知,为什么就非她不可了。
就好像,爱她是本能,从见到她第一眼就刻在他身体里,没法改变。
他一边吻着她,鼻息交错间,哑声道,“因为只能是你,喜欢你不需要理由。”
他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但看到南知的第一眼,他就有明显的悸动。
少女美丽鲜活,像带着光的仙女,跑到他面前,不怕他也不可怜他,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第一次有一种认知,她好漂亮。
见色起意。
顾屿深在完全不认识她的情况下,对她第一个念头的确是她好漂亮。
但他见过那么多的女生,漂亮的根本数不清,却从来没有一个入了他的眼,也从未去用好看与否去评价对方过,对谁都是漠视的态度。
其实南知也不只是漂亮。
她更多的是明艳,她与生俱来一种能够让人充满朝气、感受温暖的能力。
再往后,这种认知便成了一种执念。
只是因为——“她是南知。”
初见时她说,她叫南知,东南西北的南,知识的知。
他喜欢她的理由也仅仅是因为,她是南知。
-
半个月后,到了sherry芭蕾演出的日子,南知和顾屿深下班后在外面吃过晚饭便直接去了剧场。
排队、检票、入场。
买的是前排票,看得很清楚。
顾屿深倒也不爱看这种演出,从前看的都是南知的演出,今天完全是为了陪她来看的。
但无疑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演出,看完,南知还兴冲冲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
“怎么就还行。”南知还不太满意,“她每个动作都做的也太漂亮了吧!”
顾屿深挺敷衍地回答:“没你的好看。”
南知愣了下,转而笑了:“我又不是在考验你,这不是网上那种给男朋友的送命题。”
他挑眉:“男朋友?”
“老公。”南知立马纠正。
过了会儿,她好玩似的,笑着又唤了声:“老公。”
顾屿深被她这种野路子的撩拨劲儿弄的心猿意马,刚想过去亲她,旁边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sherry用英语唤了南知一声:“我听alisa说你来看我这场演出了,谢幕时就觉得眼熟,原来真的是你。”
南知跟sherry不熟,但几次在一个剧场演出过不同剧目,也算互相认识、彼此欣赏。
见她特意过来,南知惊喜道:“我特别喜欢你的表演。”
sherry说她也一直以来很喜欢南知的表演。
相互客套完,sherry便把目光转到了她身侧高大男人身上,笑了下:“这位就是你丈夫吗?”
“嗯。”她说的是丈夫而不是男朋友,南知笑问,“你也知道这件事了吗?”
sherry笑着点头,说是edrd痛哭着告诉她这件事的,还说他的女神彻底离开他了。
这话肯定有夸张的成分在,edrd是从前南知的追求者之一,男芭蕾舞演员,挺有趣一哥们儿,跟她们俩都认识。
又聊了几句,那边有sherry的朋友叫她,这才结束。
往剧场外走,顾屿深挑了下眉,平静道:“edrd?”
南知看他一眼,笑起来,点了点头,毫无求生欲地回答:“哦,以前把我当女神的一个舞蹈演员。”
顾屿深“啧”了声,抬手摁住她后颈,用力掐了把。
“疼!”南知怒了。
他跟拎小兔崽似的,依旧不松手,淡声:“把你当女神?”
南知:?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认命道:“不说了不说了。”
顾屿深轻嗤一声,终于松手。
南知揉着脖子歪了歪头:“变态。”
顾屿深眼风一扫过来,她立马往旁边撤几步,生怕又被他抓去。
顾屿深笑了声:“你怕什么。”
“……”
“过来。”他招招手,“疼了?我给你揉。”
南知挪回去,让他揉,小声说:“小心我告你家暴。”
顾屿深笑了笑,把人重新搂到她怀里:“看不出来,现在口语还可以?”
从前读书时候南知因为跳舞耽误不少学习时间,又是个贪玩的性子,英语早读课被懒觉占据,经常被英语老师叫起来读课文。
而那时顾屿深作为她的同桌,也被牵连着作为搭档一块儿读。
跟他的口语比起来,南知的就有些难登台面了,那时候不知道被英语老师比较着数落了多少回。
南知知道他在说什么,笑道:“要是在国外这么多年还不会说,我真成傻子了。”
“难学吗?”他问。
“挺难的。”
南知是一个没怎么吃过苦的人,唯一不那么顺畅的几年都是在国外前几年,本也觉得没什么,但顾屿深一问,她便又觉得有些委屈了。
“刚到国外开始上课的时候,经常听不懂,但又要考学,经常要学到很晚。”
顾屿深摸了摸她头发。
她耸了耸肩,笑着:“其实我那时候也想过,我不想那么努力了,想回国,想去找你,我还计划得挺好,我少吃一点,节约一点,就死皮赖脸地让你养着我算了。”
顾屿深弯唇,又觉得心疼,侧过头在她发顶亲了下。
南知轻轻吸了口气,缓着声故作轻松道:“可是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啦,我也只敢心里想一想,但一想到不可能实现就更难过了,现在再回过头去看,我们好像真的阴差阳错地错过太多了。”
“都过去了,未来几十年,我们每一天都会在一起。”
顾屿深沉声道,“未来的所有日子,你想怎么生活都可以,不想努力就不努力了,跳舞觉得累了就休息,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你可以做你任意想做的事。”
顾屿深很少说浪漫的话。
但是只要是他口中说出来的保证,南知就知道一定可以相信。
-
从剧场出来,晚风和煦,湖边杨柳抽芽,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
南知忽然不想这么早回家去了。
“我们散会儿步吧。”她说。
“好。”
周围来看演出的人们渐渐都开着车离开了,只剩下他们。
南知起初还牵着顾屿深的手规规矩矩走路,到后来心情愈发飘飘荡荡地腾空,步子也雀跃。
她蹦蹦跳跳地走到顾屿深前面。
大概是常年跳芭蕾的功底,她穿着细高跟也不觉得难走,小腿修长纤细,踩着细高跟走得毫无负担。
忽然,她扭过头来,笑着问:“顾屿深,你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他浅笑着“嗯”。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是怎么样的?”她回忆起来,“哦,那天我没带钥匙,被关在家门外,正好你回胧湖湾,我就看到你了,你也是那天看到我的吗?”
“嗯。”顾屿深说,“不过我看到你比你要更早几秒。”
南知不解,眨了眨眼,问:“我在干什么?”
“跳舞。”他说,“在路灯下跳舞。”
像乘光而来的仙女儿。
南知立马跑到一旁路灯下。
昏黄的灯光迤逦而下,带着星点尘光铺满她周身,她笑容艳丽明媚,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顾屿深渐渐停下步子,沉着眸子看向她。
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时刻。
她拎起一点裙摆充当芭蕾舞裙,踩着高跟鞋踮起脚,在灯光下转了个圈,又拎着裙摆做了个谢幕的揖。
她弯着笑眼问:“这样吗?”
顾屿深听到自己心跳沉重的声音,在这一刻除了她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听到自己说:“滋滋,我们结婚吧。”
南知愣了下,瞬间明白了他意思。
我们结婚吧。
不再是领证隐婚,而是真正的结婚。
我向来讨厌那些繁琐复杂的事,更讨厌无意义的习俗。
但如果是和你,我迫切地想要去经历疲累、麻烦又繁杂的婚礼,去走一遭世俗的形式,换得众人的祝福。
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结婚了。
让全世界都知道,南知是我的妻子。
所有的一切,好的坏的,我都想和你一起去经历。
南知也笑起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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