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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抗精子抗体

    (他养的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是他自己的!)

    楚春亭今天顺道看望一趟楚楚, 之后还约了卫生厅的许厅长要见面。

    而之所以他要约许厅长,当然还是因为林白青。

    她要给一个西方患者治疗乳腺癌,且不说能不能治得好,但是, 传统中医要为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治病, 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 值得着重宣扬的事。

    楚春亭想约许厅长好好谈一谈, 让他站在政府层面, 为林白青好好宣传一下。

    同时, 关于让西方人投资中医事业, 他总归觉得不妥当。

    他还怕那个叫Louis的老资本家跟桥本十一一样,心术不正,要害他孙女。

    而要是那样, 他就得有所防备, 当然也就要跟卫生厅搞好关系,让卫生厅来做他的后备力量。

    刚才听到儿子在跟孙女讨论医疗专业的知识, 他这时便隐隐有些猜测,当初桥本十一不择手段要抢走的帕金森疗法, 怕就是儿子钻研出来的。

    那也就意味着,儿子在离开他, 上边疆后,从零学起, 最终成了一名名医。

    ……

    老爷子一路慢慢腾腾走到顾家老宅, 抬眼一看堂屋,蓦然惊醒过来, 顿时打了个寒颤, 因为他发现, 在跟顾明一生的较量中,虽然顾明活着的时候只有低头,任他欺凌的份儿,但在死后,顾明却赢了个彻彻底底。

    而精明如他,即使心机满腹,但似乎已经找不到翻身的可能了。

    柳连枝此时正在看着保姆给楚楚穿衣裳,穿鞋子。

    这小家伙学说话特别快,自从学会叫爸爸妈妈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还没有学会叫奶奶,但是已经学会喊爷爷了。

    看到楚春亭进来,小手儿挥舞着,嘴里咦咦耶耶的叫着。

    如果娃是楚春亭一手带的,她却先学会喊奶奶,老爷子肯定不高兴,要做妖。

    但柳连枝一手带大了楚楚,她先学会喊爷爷,她似乎并不生气。

    看到老爷子进来,她笑问:“楚老您怎么来了,我们正准备出去呢。”

    楚春亭问:“去灵丹堂?”

    柳连枝笑着说:“听说今天要来灵丹堂的团队医疗水平很高,白青又准备讲点新知识,我也打算去旁听一下。”

    楚春亭是个搞古玩的,当然不懂医疗,拿Louis一行人,也是当成桥本十一来看待的,此时冷冷一声哼,问:“就他们,西方人,不会只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人要病了,他们也只会拿刀一切,能有什么医疗水平?”

    柳连枝是天生的强者,她从不贬低对手,也不妄自菲薄自己。

    她笑着说:“隔行如隔山,您不懂也正常。他们是一个来自瑞士的,专业的肿瘤治疗团队,在治疗各种恶性乳腺癌方面是走在国际医疗最前沿的。”

    保姆抱着楚楚,已经要出门了。

    孩子嘛,没有一个不乐意出门的,而且她已经懂事了,也知道是去看妈妈,见太外公和太外婆就走在自己身后,乐的手舞足蹈,嘴里呜呜呀呀,一会儿看看前面,一会儿又看看后面,小脑袋摇的跟拔郎鼓似的。

    望着楚楚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儿,老爷子心里总算舒服了点,而他总还是不相信,儿子在成年之后,没有经历过系统的教育,自学成材,能在医疗行业达到很高的位置,估计他也就是基于自己的天赋,懂那么一点点。

    此时的灵丹堂,街坊邻居们全来凑热闹了。

    因为一辆军用大巴拉来了一车人,有一帮军人,还有一帮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一看样子就不是普通人,全进灵丹堂去了。

    一个不需要挂号费,看个病顶多花两三块,有时候五毛钱的药就能吃好人的小诊所,外国人来干嘛的?

    街坊邻居们好奇嘛,伸长了脖子,全围在外面。

    柳连枝和楚春亭从前门挤不进去,转到后门上,见大门锁着,喊了实习医生开门,才挤了进去。

    这时来自瑞士的医疗团队加军医院的领导们,十几号人已经在穆成扬的带领下楼上楼下参观完了,诊所小,没有能一下子坐十几号人的房间,所有人索性坐在楼梯上,黑板就挂在诊堂的门上,在等林白青来做报告。

    柳连枝抱着楚楚,就站在后门上。

    楚春亭更关注儿子嘛,看他跟孙女俩还在药堂门口小声聊着什么,遂走了过去,就见儿子拿着一支笔,在孙女的笔记本上划着一个单词,说:“国内的中医们把经络翻译为Channel,管道,通道是不对的,因为经络不仅仅是管道,而是承载气血巡行的经纬线,目前这种翻译法,西方人是听不懂的,你把它改成meridian,我认为他们会更加能听得懂。”

    林白青显然没有爸爸更懂,说:“meridian是地球的经纬线的意思,用在中医上,您确定更合适?”

    楚青图说:“就像血管和神经,经络是一张网,但它跟血管和神经不一样的是,它是用肉眼无法看到的,你以管道来比喻,现代医学派无法联想,就无法信服,但经纬线就不一样了,它并不存在,可是整个地球从热带到亚热带再到温带,纬度是以温度和植被的不同来区分的,而以meridian让比喻,则现代医学派能准确的联想,并认可它。”

    当爸爸还是刊登文献不署名的神秘人时,林白青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当她真正找到他,就好似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中医的经络,一种现代医学派坚持否定存在的东西,当由楚青图这个能站在现代医学的角度来阐述中医的人来讲解,它就被具象化,能被西方人所理解了。

    林白青正准备要走,楚青图又说:“对了,你在讲电疗针灸时,要先从各个穴位的structure(结构)的角度来讲,之后再讲function(功能),因为我们东方人,中医总是在强调功能性,但西方人,却喜欢研究透了结构,再来推导其功能,这只是一种理念差异,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就可以让他们信服了。”

    “好呐,爸,那我先进去了。”林白青说。

    楚青图已经看到老爹了,而这老爷子,其实跟二十年前来讲,并没有变过。

    曾经的他总是在盯着楚青集是满目笑意,但只要看到他,就会一脸威严。

    现在,他在望着楚青图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时,目光中依然是满满的怀疑,挑剔和不屑,就仿佛只要自己冷眼看着,不成器的大儿子就永远没出息。

    可他骄傲,欣赏的那个人,从楚青集变成了他的孙女,林白青。

    林白青一转身,看到楚春亭,喊了句:“楚老?”

    老爷子声音如蜜糖:“快去忙吧,不用操心我。”

    但等孙女走了,再看大儿子,他依然是那副冷漠,怀疑的目光。

    楚青图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当然,如今的他不会在乎那些,因为早在二十年前假死时,他就推翻父权了。

    且不说楚春亭听到儿子竟然能站在西医的角度讲中医有多震撼。

    他是一生的偏心眼,此时也站在窗外,看孙女在黑板上画出人体,标出各个穴位,标注其功能,又用流利的英语向一帮金发碧眼的西方人讲着meridian(经纬线),structure(结构),心中洋溢着莫名的骄傲。

    但回头再看骗了自己二十年,还悄悄于医学领域钻研到专家级别的儿子,他的心头就会有按捺不住的厌憎,也无法强迫自己喜欢他。

    而且当看到孙女那么崇拜爸爸时,老爷子心里还会有抑制不住的嫉妒。

    西方人是什么,在老爷子心目中就是列强。

    与他们展开合作,那叫与虎谋皮,也罢,老爷子还是先去卫生厅吧,他有预感,总有一天,他天性善良的大儿子,和他只懂医术的孙女,就好比桥本十一来时一样,总会需要他的。

    到时候再说吧。

    他们早晚会知道,承了顾明衣钵的他们,在关键时刻,他们需要的还是他这只老狐狸。

    老爷子怀着这样的愤恨,打着他的小算盘,气悻悻出门,喊上司机,送他去卫生厅了。

    ……

    林白青当然不知道老爷子心里那些小九九。

    而通过楚青图的指点,这次跟医疗团队的交流特别顺畅。

    就Saruman和Louis,也在这趟听林白青讲完后,终于理解了中医的意义。

    无疑,治疗各类罕见的恶性癌症,延长患者寿命,必须借助现代科学,但是放化疗对于人体正常细胞的损伤,以及药物副作用对于人体器官的损伤,是现代医学面临的两大难题,林白青没有刻意去讲中草药抗癌的奇效,而是从增强体质,增强免疫力,以及最大限度保护人体器官的程度,讲了中医在抗癌方面的作用,讲的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所以医疗团队在听完后她的讲述后,超过八成的人表达了同意的观点。

    放疗后的恶性乳腺癌患者,其病情一天一个样,耽搁不得。

    所以就从今天晚上开始,林白青就开启了Mila女士下一个阶段的疗程。

    而楚青图,因为基地那边的手续,以及安置工作还没有办完,上边疆了。

    沈庆仪本来应该跟Saruman一道回去的,但她请了个长假,也跟着楚青图一起去了边疆,林白青估计妈妈还会带着爸爸去看看自己申请的墓地,爸爸应该也会带着妈妈去他们曾经奋斗过的农场,铜厂走一走,还会去他们为了偷渡而每天练游泳的水库走一走。

    林白青上辈子为了采药,治病,也曾去过边疆,看过边疆的大好风光。

    也很想去走一走。

    但身而为医,病人才是最主要的,每天开门就是排成长队的病人,她也就把旅行的心思放下,专心治病救人了。

    中医治病,向来是治五休二,七天一个小周期,半个月一个大周期。

    而在治疗了半个月后,Mila再检查时,效果不说立竿见影,但也很叫人欣喜,因为在服用中成药,针灸理疗的这半个月里,她的各项数据都显示,癌症没有进一步恶化。

    而于一个连放疗都救不了的患者,不恶化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介绍人Saruman已经提前一步回国了,Louis先生回去过一趟,但又重新返回,而且一改初来时的轻慢,带了一个专业的投资评估团队,准备公正而又开观的,展开投资事谊。

    也是在这个阶段,柳连枝的大楼终于通了水电,要正式竣工了。

    而私立医院的批文也终于下来了。

    虽然Louis先生对灵丹堂,对整个中医行业都有着极大的兴趣。

    但林白青并不想要他的投资。

    而想把私立医院建起来又需要一大笔钱,她每天看着墙角塌陷的地窖,就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把它变换成一笔干干净净,能用到灵丹堂的钱。

    这个想法目前只有林白青自己知道,于顾培也只草草讲过,没有细说。

    因为金表是贵重物品,即使张子强没了,她不上交还变现成钱就是违法。

    大楼要装修,实验室要建设,而曾经顾明一个人,一边拉扯弟弟,一边一砖一瓦建起来的灵丹堂,顾家占20%,林白青占80%,目前给予大家的股份,是从她的净利润里分的,倒不涉及股权,可一旦要接纳投资,就必须稀释股权出去,国人倒也罢了,要是外国人,顾明肯定不愿意。

    他跟楚春亭一样,是把民族气节看得非常重的人。

    想来想去,在确定那个人死了之后,林白青还是准备卖表,并把股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现在她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卖表,并把钱转换成正当收入了。

    此刻,林白青难得闲暇,正肘着女儿,正在院子里肘着女儿学走路。

    婴儿一般都是从十个月开始学走路。

    而这个阶段是最累人的。

    因为楚楚已经不愿意局限于爸爸给她用羊绒地毯铺就的那个小窝了。

    她也不愿意再四肢并用,扭来扭去的四处乱跑,她要像大人一样学走路。

    养崽,这个阶段也是最累人的,孩子在一岁前,大概要两个月的功夫才能学会走路,这个阶段大人得要弯着腰,肘着孩子一步步的练。

    柳连枝和保姆年龄大了,弯不了腰,而小青是热情,最愿意教楚楚的一个,但她陪了几天,今天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顾培因为周末还要加班,也不在,陪孩子练走路的重任就落到了林白青身上。

    她正陪孩子走着,只听头顶响起一声咳,抬头一看,竟然是顾卫国。

    他头跟个鸡窝似的,双眼猩红,嗫嚅着说:“婶子,去看看我妈吧,大概是被气着了,喊半天了,说胸闷,难受,又不肯去医院。”

    林白青还是头一回见顾卫国落魄成这个样子,听说他因为炒股欠了不少的钱,抱起女儿来,边走就问:“听说你最近生意不好,欠债是不是很大?”

    说起债务来,顾卫国倒是比较轻松:“乖乖,前段时间港股跌的厉害,但前两天爆出新闻来,据说那谁失踪在海上了,股市正在慢慢回温呢,我索性也不割肉了,等它涨回来。”

    林白青指了指他的眼睛:“那你咋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因为你妈病了?”

    已经到顾卫国家院门口了,他让林白青先进,一摆手说:“算了,不提它。”

    但他不想提,可林白青偏偏就问到痛处了,她见院里空空的,遂问顾卫国:“乔引娣呢,这趟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说起乔引娣,顾卫国突然面色狰狞,咬牙切齿。

    而屋子里,传出乔麦穗的声音来:“卫国,找着引娣和那个野男人没?”

    顾卫国撩帘子进门,说:“那男的说是被炸没了,乔引娣,我早晚找到她!”

    乔麦穗喘气时,林白青已经听到不妙了,而楚楚则在不停的嗅着,嗅了许久,指自己的喉咙:“aoao……kaka……ka……”

    其实都不用捉脉,林白青光凭乔麦穗的呼吸散发的在屋子里的气味都已经闻出来了,她这是肺癌。而她上辈子要到两三年后才会有肺部结节,在林白青的调理下,活了很多年的,可现在她已经肺癌了,身上的气味都变了。

    而随着她进门,这边林白青在捉脉,那边乔麦穗示意顾卫国,让给自己点烟。

    “您都这样儿了,烟不别抽了吧?”林白青说。

    乔麦穗下意识说:“没事,这是引娣买的女士烟,没害,还能养身体的。”

    林白青看了一下烟盒的包装,她不太认识,细支,香精味特别重。

    这几年国内市场规范不严格,有些黑心烟厂给烟草里添点化学品,再包装一下,称其为女士香烟,卷成细支,再香香的,广告也是打的好,叫抽烟养身体。

    而化学香精配上尼古丁,那简直就是黑白无常的勾魂索。

    这不,乔麦穗竟然提前好几年,肺癌了。

    劝人不听,林白青也就不劝了,自己起身打开了窗户,楚楚也在妈妈打开窗户后终于猛吸了一口气,小家伙一本正经,大喘气儿。

    而她这一喘,乔麦穗注意到孩子了,倒说了句中肯话:“跟顾培可真像。”

    但再看顾卫国,她又说:“你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吗,你就不会早点去医院验个血,她说是啥就是啥,一流氓混混的种,我洗了一年的尿布……咳……咳!”

    楚楚也在眼巴巴的听着。

    就听乔麦穗又说:“瞧瞧人家白青,虽说生了个闺女,可那确实是顾家的种,你说说你,一年多养了个小杂种,你……你……我早说让你离引娣远一点。”

    她这话说的很难听,但林白青倒也没生气,毕竟乔麦穗就那么个泼妇。

    但她也不想沾染,招惹,所以松了手,她说:“卫国,你妈这病挺麻烦,带到医院看看去吧。”

    “我能有啥病,我好着呢。”抽了支烟,缓过来了一点,乔麦穗坐了起来,再点上一支烟,对顾卫国说:“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那男的死了就死了,但他有父母吧,有兄弟吧,你得找到他的父母,好好宣扬宣扬他和乔引娣干的好事,再去趟引娣的原单位,海事局,把那个贱.货,骚X干的事也好好宣扬一下,让她的老领导,老同事们都知道一下,我看她还有脸活在世上。”

    相比于乔麦穗的激愤,顾卫国毕竟当过兵,胸怀要宽敞一点。

    他说:“妈,她也带个孩子呢,不容易,算了吧。”

    结果乔麦穗一下就激动的不行了,差点跳起来:“那就是个贱.货,骚.X,让你养帮个在港城混道的瘸子养杂种,你帮她养了不说,你还向着她说话,我……我……”

    林白青愣了一下,插了一句:“那个人是不是叫老樊?”

    顾卫国和乔麦穗同时回头:“这事儿你都知道啦?”

    东海不小,港城更大,但是,熟悉的人们似乎总会环绕成一个圈子。

    林白青从重生以来就有个疑惑,乔引娣怎么会知道在某个地方有金表,内幕消息是谁透给她的。

    而后来,那个叫老樊的一来灵丹堂就拿功夫试她,当时林白青也很纳闷。

    因为知道她会功夫的人没几个,老樊,又是谁透露给他的?

    而要说乔引娣跟老樊有一腿,就好解释了。

    当时,抢完金表后,那个团伙所有的人都进去了,唯独老樊在外面,而只有他知道表在垃圾场,是从他,乔引娣知道的这个信息,于是才会诱着顾卫国去找表的。

    上辈子顾卫国最终没有找到表,在跟她结婚后就走正道了,表,应该是被老樊拿走了。

    而乔引娣呢,跟个老混混露水情缘一下倒没咐,但姐儿爱俏,她喜欢的始终是年轻,帅气的顾卫国,所以她多少年死缠烂打,又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也要拴住顾卫国。

    而这一切,说白了,就是一帮没有社会道德和底线的人渣相互之间的你坑我,我坑你。

    顾卫国好好一个退伍兵,如果能守住裤.裆,洁身自好,脚踏实地,两辈子他都会不一样的。

    可他偏不,他管不住自己,他就活该两辈子都被人欺骗。

    林白青懒得管顾卫国这些烂事,所以只淡淡说:“风闻过一点,我也就随口一问。”

    又起身说:“三嫂这病我治不了,药也开不了,你们上医院吧。”

    “嘿,人人不是都说你是神医嘛,我可是顾家人,灵丹堂可是我们顾家的,林白青,你就帮我开点药又能咋地?”乔麦穗声音立时变的尖锐。

    林白青与一个将死之人没啥好斗的,但如果她态度好点,林白青也会温情一点,可乔麦穗这个态度,她也就直说了:“拍片子去吧,要我猜得没错,肺癌。”

    乔麦穗立刻声粗:“不可能!”又说:“我抽烟抽的都是保养烟,咋可能得肺癌。”

    但旋即,她整个人僵住了。

    因为她发现烟一直是乔引娣在买,而乔引娣生的孩子,前段时间回家时,因为林白青说生的不像顾卫国,顾卫国留了个心眼,上医院查了一下,就发现血型不对。

    被顾卫国抽了一顿,乔引娣才说实话,说孩子是一个道上混的人的。

    而就在顾卫国想找那人讨个理时,那人的团伙被炸在海上了。

    所以,他们母子觉得乔引娣一寡妇,三十好几了,胖,还丑,好拿捏。

    结果她不闷不哼的,干的全是害人的事?

    枉了乔麦穗年轻时代曾经提着鞭子抽过市长,抽过教授,还曾抽过如今能盖高楼的柳连枝,她一生泼辣,竟被自己又胖又丑,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外甥女给坑了?

    乔麦穗气的两眼突突,总觉得喉咙堵的慌,积蓄了全身的力量死命一咳,顿时满口腔的热涌,她挣扎着一口吐在地上,只见鲜艳夺目,竟是满地的鲜血。

    女人出轨,让他养了小杂种,顾卫国当然以受害者自居。

    也是跟林白青打小儿关系好,想不通嘛,就得跟她唠一句:“你认识那男的不,五十多岁,油腻还头秃,乔引娣竟然也不嫌脏,我真是,啊呸……”

    滋了半天的气,他又说:“以后我可不能再找乔引娣那样的女人了,要结婚,我得找个像白青你这样,老老实实,干干净净……”

    林白青气的差点一脚没踢出去,但像顾卫国这种人,跟他没有生气的必要,而结合上辈子的情况,她说:“去医院查一下前列腺,再做个精子检测化验吧,我认为很可能是你自己有问题,所以不论你找个再干净的女性,可能都生不出孩子。”

    顾卫国基于自己曾经做过的梦,立刻说:“不可能,我能生四五个呢。”

    但他也愣了一下。

    因为他想起来了,在他梦里,乔引娣生的第二个,跟第一个特别像,一看就是兄弟俩,要说一个不是他生的,那另一个,岂不也不是他的?

    这时顾卫国已经竭力的不去想那个梦了,但它偏偏涌入他的脑海中。

    而他跟绝大多数的男性一样自信,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不孕不育,说:“查就查,改天我就上医院查,我就不信了,我怎么可能有问题?”

    他要走,又感慨一声:“他妈的,天下那么多男人,就混道的,也有讲义气不讲义气的,有些道上的大哥确实是人物,连我都佩服,但她乔引娣得多贱啊,找个最脏最烂的人渣。”

    林白青那天跟乔引娣吵架时,也没想过会翻出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来。

    见他要走,基于上辈子自己走过的弯路,突然想起件事来:“去抽个血,查个精子凝集素。”

    “啥玩艺儿,啥凝啥素的?”顾卫国听都没听懂。

    林白青懒得再科普了,只说:“精子凝集素,查完你就知道原因了。”

    “精子凝集素?好吧,但是林白青,我不可能有问题的,绝对不可能。”顾卫国坚持说。

    林白青再没理他,转身走了。

    在上辈子,她帮自己做过检查,其实也化验过顾卫国的精子,都没有问题。

    上辈子生在乡下,又一生埋头诊所,专注于医术的林白青的心思简单,在得知顾卫国在外面有四个孩子后,就一门心思认定,他用心险恶,是故意不想跟她生孩子的。

    但那时的她在现代医学方面的知识面并不广,思考事情也不够全面。

    也许顾卫国也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深的城府,还没有其心险恶到,非不跟她生孩子的田地。

    关于生育,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精子凝集素。

    在将来也被称之为是抗精子抗体。

    它很难被查出,但是一种潜在的,男性不孕不育的,非常大的可能。

    而要真是那样的话,林白青突然很希望顾卫国是重生的。

    因为那将意味着一旦查实,他就会发现,他养的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是他自己的。

    精子凝集素?

    它会是个啥东西,顾卫国懂都不懂,念念叨叨的,也走了。

    而回到家的林白青,想着被炸在海上的那个团伙,以及顾卫国刚才说的话,弯腰肘着女儿慢慢走着路,忽而眼前一亮,她终于想到一个,可以绝妙的,处理那些表的好办法!

    作者有话说:

    PS:关于抗精子抗体,我搜来的解释,大家看一下哈。

    抗精子抗体(AsAb)是一个复杂的病理产物,男女均可罹患,其确切原因尚未完全明了。男性的精子、精浆,对女性来说皆属特异性抗原,接触到血液后,男女均可引起免疫反应,产生相应的抗体,阻碍精子与卵子结合,而致不孕。

    我会努力再加更,但勿等,因为不太确定哈。

    第142章 肉白骨

    (挟楚楚以令所有人)

    手表最好的处理方式当然是上缴公安局, 再由公安转交给港城富商。

    港城富商已经凭保险拿到了八千万了,而如今所有的表市价都翻了一倍,等到表还回去,他还了保险公司的赔付款, 还能净赚一倍的利润。

    那位富商已经移民了, 曾经, 他一直在媒体上批大陆政府, 公安, 随着表的回归, 他应该会在离开之前说政府几句好话, 大概也会奖励林白青一笔钱。

    而用后世人的话说,林白青将会因为那四百块表而扬名,跟如今的港城明星们一样出名, 出风头, 会因为那四百块名表而爆红香江。

    要是上辈子的她,当然会选择上交。

    但这辈子的她已经站在柳连枝的肩膀上了, 近一步就可以提前二十年为中医届申请到第一款国际专利,两相权衡, 她当然选择铤而走险,拿它换钱。

    事儿也不是林白青一个人就能办得成的。

    她需要很多帮手。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就是人形貔貅,她的二叔楚青集。

    ……

    话说, 这几年从花国涌往M国的人越来越多, 再加上因为林白青治好了李爷的鼻炎,李爷心中感激, 特意照拂楚青集, 叫他的玄学生意格外兴隆重。

    钱当然也没少赚。

    他还是两年前回过一趟大陆。

    但他一直没有忘记在M国开中医连锁的发财大计, 也时常打电话来问林白青,有没有准备好申请专利,以及在M国开店事宜。

    而在楚青图回来之后,老爷子当时就跟小儿子通了气。

    因为他也烦大儿子,语气比较寡淡,还在电话里责斥了大儿子一通,说他虽然不是孽障,但也是个逆子,也就比楚青集强那么一点点。

    然后顺带夸了夸楚楚,说她才是老楚家的希望。

    还祝愿俩逆子早点死了算了,免得活着给他老楚家蒙羞。

    楚青集从小就见老爹看不惯大哥,习以为常,应付了两句也就算了。

    在听说大哥过的又穷又落魄,他当然要支持一下,遂给林白青打来电话,问楚青图的情况,问他需不需要用探亲,或者旅游签证去M国打工,闯荡一番。

    林白青则选择了如实相告,并把爸爸在专业领域的牛逼,浅浅跟人形貔貅吹嘘了一下,再跟楚青集讲了一下电疗针灸的开发前景。

    针灸自古以来,即使梅花针也是要入肉的,这也就限制了它的使用范围,是只有中医大夫才可以操作的。

    但电疗针灸不一样。

    它可以停留在皮肤表层,只通过电流来刺激穴位,而这种便携式操作只要经过深入研究和开发,搭配上使用说明书,是可以普及到普通家庭的。

    楚青图搞的恰是这方面的研究。

    归结为一句话就是,只要爸爸的研发能搞下去,针灸就可以普及到全世界。

    楚青集外号可是人形貔貅,一听就嗅到商机了。

    当即就表态,说自己想大哥想的不行,要回来一趟。

    而此刻,林白青打电话给楚青集,就是准备让他把归前提前一点,早点回来。

    不仅他,她还需要他带另一个人,一个有钱的大佬来。

    ……

    这不,打通了电话,问候了两声,林白青先问:“楚先生,李爷最近还好吧。”

    楚青集一听是侄女打来电话,当然要习惯性先送上马屁:“我家的青青小神医终于有时间给二叔打电话啦?”又笑问:“你问李爷干嘛?”

    林白青团着女儿说:“倒也没什么,就问问他身体怎么样,还在道上混吗?”

    楚青集说:“在道上,有句话叫梦里依稀兹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大佬轮流坐,不知到谁家。但jiu金山的大佬一直是咱李爷,生意遍布东南亚,威名赫赫,要不你二叔我的堪舆生意能那么红火?”

    正所谓人吃五谷生百病,凡一个人,身上没有大病的时候,总会有点小痛痒,说起身体,楚青集先说:“青青,二叔我最近总觉得腰膝酸软不来劲儿,想吃点中药补一补吧,找不到好的,你给我开个方子吧。”

    再一回想李爷,他又说:“他也有个小毛病,一见风就起疹子,一起疹子就生黄水疮,不算大问题,但也挺烦人的。”

    “抹的是激素类药膏吧,一抹就好,但一遇风,照样犯?”林白青说。

    楚青集说:“他前两天还念叨,说可惜他回不了国,否则要找你治一治呢,西医的药膏子就那样,抹了就好,不抹照样儿。”

    李爷是混道搞走私的,在花国政府的入境通缉名单上,除非偷渡才敢回来一趟,但那个风险太大了,万一被内地公安抓了,身家性命也就完了,不值当。

    但身为花国人,他又祖籍东海,其实还是很想回来一趟,料理一下祖坟,祭个祖烧个香,到本地的土地庙里拜一拜啥的。

    所以,他一直想回来一趟,但碍于法律,不敢回来。

    林白青先笑着说:“我给你个方子吧,生黄芪30g,金银花30g,全当归30g,生甘草9g,全蜈蚣0.1g,抓六副药给李爷,六副药服完,他的风疹和黄疮就永远不会再犯了。”

    楚青集找笔记了下来,还得再夸一句:“我家青青可真厉害,原来还需要捉个脉,现在隔着电话都能开方子了?”又说:“这要真能治好,他肯定要感谢咱们,他有个鼻烟壶是和珅用过的,我瞅了很久了,到时候讨来给你玩儿!”

    当然,讨来给林白青玩儿只是一句话,他是想要来,自己藏着。

    林白青开门见山,说:“你别跟他要古玩,要八百万吧,捐给我们灵丹堂。”

    楚青集捧着电话,掐了一把,发现自己也没做梦呀。

    他先问:“青青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再说:“李爷哪怕是大佬,他只是话事人,手头也没有八百万的,即使有,是,你生的那么可爱,你还是我们老楚家的骄傲,但是青青,我和你爷爷疼你是因为咱是血缘的亲人,李爷不是,他不是你爷爷,你也不是李家人……”

    问一个H帮大佬要八百万,还是捐款,亏她想得出来。

    敲诈勒索吧,她找错人了呀。

    楚青集不知道小侄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差点笑死自己,又说:“你真想要钱的话,我这儿筹个百八十万没问题,只要你股权给到位,我立刻以捐款的方式汇给你,正好可以省一笔税费!”

    当然,这时候他以为林白青是哈叭狗咬狮子,在不自量力。

    但随着她再说一句,楚青集就意识到,侄女不是开玩笑,而且她确实是凭实力,要让李爷给自己捐八百万了。

    简而言之,这丫头只凭三句话,要让道上大佬给自己掏八百万。

    “首先,我会跟楚老商量,让他来一趟东海市,全程保他安然无恙。”

    ……

    “再,我要给他一批价值将近两千的货物,而且是一种在东南亚销量特别好的货物,他来了之后可以上灵丹堂来,我将亲自交给他。”

    ……

    “咱们楚家人,哪怕二叔您,也是义字当头,告诉李爷,咱们楚家保他这趟安安生生的来,安安生生的去,还能赚高于八百万一倍的钱,让他现在就筹钱吧,然后以捐款的方式来汇,他回来的事谊,楚老的人会跟他联络。”林白青又说。

    这么一听,楚青集又觉得侄女应该没发烧,没说胡话。

    毕竟李爷是没有八百万,但他是jiu金山道上的大佬,话事人,如果他说要调一笔资金,在Jiu金山做生意的人们一人筹一点,不出三天就可以筹集。

    但他当然得知道,侄女手里到底有啥,才敢那么狮子大开口。

    林白青并没有选择直说,只是委婉的暗示:“最近港城有个大新闻,劫了首富的绑富在海上黑吃黑被人杀掉了,他所勒索的十亿赎金下落不明,而他当年当街抢走的金表也下落不明,对吧?”

    十亿赎金下落不明,全世界的媒体都在猜测其下落。

    有人说是被港城别的大佬给吞掉了,还有人说是应该是在M国,或者东南亚混的大佬们吞掉了。

    总之,十亿港币,如今被媒体炒的沸沸扬扬,天天占据报纸的头版头条。

    而那批下落不明的金表,也被媒体翻了出来,正在广泛讨论。

    恰好,那批金表传说就是佚落在东海市。

    楚青集当然想不到表是林白青私藏的,基于楚春亭的神通广大,他认为那批表是被楚春亭拿到了,这一想,没再得瑟,沉声说:“我现在就去帮你传话。”

    又说:“青青啊,二叔对你不错的,以后有机会,要在你爷爷面前帮二叔说好话,咱是一家人,和和乐乐最重要,晓得吧!”

    “好的,我会的,会帮二叔您说好话的。”林白青乖乖说。

    “成,我现在就去帮你联络捐款。”楚青集说着,挂掉了电话。

    劳力士金表,在M国一块也要两万美金的。

    在港城和东南亚,它已经炒到二十万港币了,所以李爷捐八百万,但林白青给他的表可以让他卖到两千万左右,还能让他回一趟心心念念的故乡,这是个双赢的生意,于彼此都好。

    而李爷这个优质买家,还是经顾卫国的提醒,林白青才蓦然想到的。

    金表生意是违法的,而且稍有不慎,还有可能给自己招来麻烦。

    但以义字去做,选一个讲义气的道上大佬,她就可以保自己安然无悠。

    毕竟这个世界非黑即白,总有许多灰色地带,楚春亭就生活在灰色地带,李爷亦然。

    而他们之所以能稳坐大佬的位置,就是因为他们跟张子强不一样,他们行事,讲的就是义气。

    ……

    有时候林白青觉得楚春亭特别讨厌,恨的牙痒痒,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可怜。

    关于金表的事,她守口如瓶,从未跟人讲过,但现在不得不跟他讲,而且还要老爷子全程帮忙,在李爷偷渡入境时帮忙上下打点,保李爷安然无恙。

    事是一件小事,东海是他的地盘,他能罩得住李爷。

    但这件事的意义非常大,因为老爷子自打认识孙女之后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从樊绮梦上门骚扰,再到桥本九郎,桥本十一来,他一直在等着孙女向他低头求助,求他帮忙。

    可林白青的骨气就跟顾明一样硬,死活不低头。

    老爷子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女吃亏,就只好回回跟在她身后,上赶着给人家帮忙灭火。

    他心里其实可憋火了。

    也一直暗搓搓的等着,要等孙女开口,求自己帮忙的一天。

    这个机会,老爷子一直以为他活着的时候等不到了。

    结果猝不及防的,孙女抛给他三个消息。

    1,金表在她手里,2,她连买家都联络好了,3,整件事情要在他的保驾护航下才来完成。

    老爷子该要骄傲,得意,自豪,好好在孙女面前耀武扬威,得意一番的。

    而且这是个改姓的好机会,按理,他就该趁着这个机会,让孙女把姓改回楚了。

    但楚春亭并没有,听完也没太惊讶,更没趁火打劫提改姓。

    反而,他跟林白青提了一个很小的要求,要求她带着楚楚回金街住几天。

    至于原因嘛,满腹心机的老爷子当然还是在打小算盘。

    他在八旬高龄,土埋到脖子时,老天厚待,让他的大儿子回来了。

    老爷子一生作恶多端,却得老天开眼,厚待,欣喜万分。

    前段时间盘了一下库房,把所有汉代以前的老钱币全捐到了国家博物馆。

    但很快他就发现大儿子的回归不是上天的厚待,而是上天在惩罚他。

    因为他曾经那么乖巧,听话,孝顺的大儿子成个逆子了,他不但学了医科,还学会了反抗父亲,还不回家,是认了他这个老父亲了,但是呢,也把他当空气。

    于一个一生要强,又一身反骨的老爷子来说,这比让他死了还要叫他生气。

    最近楚青图去边疆办理转职手续,沈庆仪也跟着去了。

    而马上,他们就又将一起回来。

    他们把楚春亭这个糟老头子当成空气,理都不理,见都不见。

    老爷子一直在等他们上门求自己,却苦于找不到机会。

    但是,他们在别的方面可以不求他,拿他当空气,可他们难道能把楚楚也当成空气不成?

    前段时间,他们总是会在去灵丹堂的时候顺道去顾家老宅看望楚楚。

    两人都是在女儿很小的时候丢下孩子的。

    于楚楚,就有一种,看到了,就能弥补遗憾,疗伤的心情。

    老爷子碰见过一回,拿他当空气的大儿子看着楚楚时,眼睛里是满满的慈爱。

    而现在,老爷子要把楚楚接到自己家住着。

    就看他们四五十岁的人了,想不想孙女,要不要看孙女!

    想看?

    可以。

    但他们要向他低头,回金街,回他的老宅子来!

    再一想,儿子为了看孙女就不得不低头回自己的家,而小丫头又跟太爷爷更亲,更喜欢跟他这个太爷爷玩儿。

    那么,就会出现一身傲骨,视老爹如空气的楚青图眼巴巴的,想要从老爹手里讨孩子,却还讨不走的状况。

    古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楚春亭就要挟楚楚,以令所有人!

    他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前仰后合,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笑完之后,老爷子又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谁敢想,四百块劳力士金表,竟然会在他孙女的手里。

    而当时她拿到表时,只有21岁。

    当时公安宣扬的政策是,只要上缴金表,就可获荣誉奖章一份,以及港城富商的金钱致谢。

    按理,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没那个心机敢藏那么一大笔东西的。

    但在把表交出去的那一刻,她也就在阎王簿上挂上号了。

    可林白青就有那个心机,她既没有见钱眼开去卖表,也没有选择上交。

    她选了唯一可以向生的路,不动声色,悄悄的把表藏了起来。

    而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要不是从小被父母送离了家,要不是必须跟着一个善良到任人欺负的老中医才能求生,要不是经历了顾家人的千般算计,她又如何能有那般的城府?

    说来,孩子吃的苦,全是他们这帮长辈造的孽。

    这样一想,楚春亭就愈发觉得两个儿子面目可憎,只觉得林白青和楚楚最好了。

    而从现在开始,他也就正式等着儿子来向自己低头了!

    ……

    金表的事情这就算是谈妥当,只待李爷捐款过来了。

    而Louis先生,则在带领团队做完市场调研后,态度愈发谦逊了不少,并告诉林白青,留下Mila做治疗,他要先回去了,但只要林白青有需要投资的意向,他依然会向她抛出橄榄枝。

    林白青再度婉谢了对方的投资,就把Louis先生打发走了。

    也算凑的巧,或者说上辈子踩过的坑让她能在这辈子一帆风顺。

    当她在重生了三年后,在日以继夜的搞研发,做治疗,一墙之隔,她上辈子的丈夫顾卫国一时借炒股风光无限,但现在,他终于迎来了打击。

    首先,乔麦穗去医院拍片子,拍到了,果然是肺癌。

    还好是早期,只要通过手术,就可以有五年的生存期。

    而顾卫国在去医院做了专项检查后,也吃惊的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真像。

    用医生的话说,他的精子在正常状态下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会在跟卵子相撞的那一刻生成一种抗体,一种可以杀死卵子的抗体,而且这种病在目前来说是绝症,无药可治,也就是说,他不论跟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简而言之,他不论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就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再加上老妈又得了癌,他得天天跑医院,林白青遂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就让顾培帮忙,把表从地窖里全挖了出来,然后留了一百块给李爷,剩下的,她则打开地库放了进去,以备将来吧,万一再需要大笔的钱,再出手。

    顾培也还是头一回见那么多的金表。

    林白青哄睡了女儿,从皮箱里翻出一块金表来,在自己手上环了环,笑问顾培:“要不要试一下?”又说:“这表可贵的,一块要几十万呢。”

    顾培接过表,但没有戴,只是替妻子拢了拢乱发,帮女儿掖了掖被角。

    如今再回想,她拿金表的时候,应该就是在顾家选丈夫时。

    那时候的她是个孤女,唯一的依靠是个比她还小,还不懂事的妹妹。

    而她之所以选择他,也只是因为,他是顾家唯一一个不会从她身上索取任何东西,不会借着她,借着灵丹堂而牟利的男人。

    但在她身边,几乎所有的顾家人都怀着小心思,想要从她身上牟利时,她所怀的理想和抱负,却是要让属于顾家的灵丹堂,让中医行业走向世界。

    而此刻的她还不知道的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扬名整个海外花人圈了。

    把表收了起来,顾培得跟林白青讲一件,关于他自己家的事情。

    他有三个哥哥,大哥Pete,二哥Pau,三哥叫Polk。

    顾克跟几个儿子的关系都很淡,顾培亦然,从小跟哥哥们并不交好。

    就在林白青和顾培结婚的那年,在华盛顿卫生部门工作的Pete得了中风,还有轻微的后遗症,为了交好兄弟关系,顾培曾邀请过他,想让他来国内医治,但是Pete并不信任中医,拒绝了他。

    之后双方虽然偶尔会打电话问平安,但再也没有深聊过。

    而就在桥本十一来了一趟,治疗好了帕金森,再加上最近Louis率团来国内考察中医,且对中医行业表达出了强烈的兴趣,灵丹堂和林白青就在海外的花人圈里渐渐有了一股不小的名声了。

    然后,当初顾培邀请过,却不肯来的Pete主动打来电话,说想问林白青能否治一种病,当然了,在M国治不好,要找中医碰运气的,肯定是疑难杂症。

    不过顾培听了一下之后,回绝掉了他哥,并建议他去做截脚手术了。

    事情他已经推掉了,此时说起来,他也只是想侧面告诉妻子,她在外的名气。

    林白青是个中医大夫,而且专治疑难杂症。

    一听是一种需要截肢的病,起兴趣了:“你大哥怎么回事,腿还是胳膊,怎么就发展到要截脚的地步了,是不是败血症?”

    疾病总是有很多种可能的。

    需要截肢的病,也不一定都是败血症。

    Pete在华盛顿的卫生部门工作,三年前得了中风,虽然有轻微的后遗症,但是在经过一两个月的恢复后依然可以上班,继续工作。

    但从此,他的左脚总是时不时的生脓疮,做个清疮手术,坐一段时间的轮椅就会好,但是几乎每年的秋天都会在犯,然后再动手术。

    而今年是他在卫生部门任期的最后一年,恰逢选举年,他要跑到四处演讲,劳累了一点,也耽误了时间。

    等到选举事谊尘埃落定,他走马上任了,想要治疗的时候,脓疮溃烂肌肤,竟然已经可以看得到里面的骨头了。

    虽然他的血液指标没有问题,目前还没有因此引发感染和高烧,但是,肌肤溃烂到可以见骨,那是很可怕的。

    他所有咨询过的诊所都要求他立刻截肢。

    并且告诉他,一旦再不截脚,他将随时因败血症和感染高烧而亡。

    但是,没有人会想截肢的。

    而所有的花国人,不论是生在港城,对岸,亦或到世界各地,走投无路时,总还是要回头寻一下中医才会死心。

    Pete是前天打来的电话,连寒暄都没寒暄,开门见山就问,大陆的中医能否拯救他的脚,让他不致截肢。

    顾培不想给妻子找麻烦,就拒绝了。

    当然,这时的他也以为,中医的起死人,肉白骨只是几句夸张的形容。

    但林白青却说:“去腐生肌,肉白骨,一个很简单的小方子,让他抓紧来吧,配个方子,在这儿治疗三天,回去后再坚持敷二十天的药就好了!”

    顾培也算懂中医了,但还是被妻子给惊到了:“你确定?”

    肉白骨,去腐生肌,确定只是个小方子?

    作者有话说:

    PS:关于黄疮和肉白骨的方子,叫做‘三两三’,一般都是四味药,君臣佐使各一位,相互搭配,讲究药少而精,效专力宏,是一种方子精减,但见效特别快的,短平快型药方。

    第143章 回娘家

    (想看,可以,但得先向他低头!)

    顾大军医有点不敢相信, 重复问道:“你确定?”

    怕林白青不清楚情况,又说:“他的脚趾部位已经见骨了,整条小腿的肌肉萎缩,干硬, 已经失去肌肉组织所拥有的功能了, 我觉得还是拒绝了比较好。”

    试想, 一个人腿上的肉已经萎缩了, 失去正常的供血功能了, 脚趾已经溃烂掉了所有的肌肉组织, 露出骨头了, 怎么可能治得好?

    林白青拍着女儿呼吸匀了,得要收拾点孩子的衣服。

    因为从明天开始她得回‘娘家’,楚家住一段时间, 正准备开柜子, 见丈夫一脸的怀疑,她挑眉, 笑问:“怎么,你这是不信我, 在怀疑我的能力?”

    又耐心解释说:“对于人体组织,内部, 就比如大脑软组织,中医通过针灸都可以让它新生环组织来替代旧的, 体外的就更好治了, 让他来吧,小病而已。”

    顾培并不怀疑妻子的能力, 也从来没有质疑过中医。

    而且自从来了花国, 跟林白青结婚后, 他发现了中西医间的截然不同。

    现代医学科,对于坏掉的脏器和肢体都会选择切除。

    在现代医学来讲,Pete身体的各项数据指标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截肢。

    而中医,讲究身体内部,阴阳,脏器,气血和神经,经络的协调性。

    认为手术会伤人的元气,周身的阴阳平衡,只要能保的就要保,到了非弃不可的程度,才会选择手术,切除治疗。

    总得来说,两个学科各有利弊,但也恰好可以互补。

    而既然林白青坚定的承诺说自己确实能治,那就是真的能治了。

    毕竟她这么些年,吃饭马马虎虎,护肤马马虎虎,就对楚楚的陪伴,也远不及顾培更加细心,可对待病人,她却能做到比顾培还要细致,细心。

    她是天生的良医,在疾病方面,既不夸口,也不会故意谦虚。

    话说,顾培还挺激动,想知道肉白骨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治疗方法。

    他说:“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旋即又说:“对了,Pete在华盛顿卫生厅工作,目前经过竞选,是FDA(食品与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局长,他对中医比较认可,在华盛顿授权通过了好几家来自湾岛的中医诊所,如果你真能治好他的病,对于大陆中医们在华盛顿的行医,会是一种很好的帮助。”

    林白青盯着丈夫看了半天,蓦的笑了:“我明白了,你拒绝他,是因为怕我万一治不好,画不成反类犬,让他要愈发否我们大陆和大陆的中医们?”

    又说:“这么说,顾大军医您还挺操心我们中医的发展的嘛。”

    顾培因为从小的环境影响,母亲的虐待,性格内向,内敛,不像林白青那个富有魅力的老爸楚青图一样,喜欢把感情往外流露。

    在异性眼中所散发的个人魅力,也没有楚青图那么强。

    但他对妻子的心是真的,也一直在想各种办法,想要支持妻子的事业走出国门。

    当然,他没有像妻子那么崇高的理想和抱负,只是单纯的想要支持她而已。

    此时迎上妻子火辣辣的眼光,他也只会内敛的点点头,算是默认。

    林白青略微回想了一下,又说:“要我记得不错,Pete是不是三年前得过中风,你喊过他,但是他没有答应,不愿意来?”

    顾培点头,说:“当时的他更认可湾岛,以及ri本的中医。”

    那是三年前了,Pete得了中风,顾培专门请他来灵丹堂医治,顺便看看自己的故国,故乡,来领略一下传统中医和中药的魅力。

    但因为是湾岛的外公外婆养大的,Pete和Pau几个对湾岛更有认同感。

    认为它所属的政府才是真正的花国政府,所以Pete果断拒绝了弟弟的邀约。

    就现在,要不是没有办法,必须截肢,而且他想一直从政,缺半条腿,势必会影响他的从政生涯的话,他是不愿意来大陆的。

    而他二哥Pau和三哥Polk,一个在做律师,另一个在高校工作,就像楚青集所形容的,在M国,都生活在他那种算命先生所接触不到的高层。

    于顾培,因为他是最小的弟弟,逢年过节会有礼貌的问候。

    但于他的归国他们都很不赞成,渐渐的,联络也就少了。

    见丈夫说起几个哥哥时不经意的在皱眉头,林白青试着问:“你是不是挺想见他们的,挺想他们的?”

    顾培愣了一下,因为妻子的话恰恰戳中了他的心思,他确实想见他的哥哥们。

    但并不是因为思念。

    他和几个哥哥之间年龄相差很大,从小见面也很少,谈不上太深的感情。

    但有一件事情,顾培想跟几个哥哥当面讲一下。

    那就是关于卓言君给顾克喂药,以及桥本十一的真面目。

    而这,就又得说说顾克之死了。

    他是服用了卓言君给予的,过量的奎宁,中毒身亡的。

    顾培曾在第一时间向华盛顿警方报了案,但警方以奎宁是正当处方药,且顾克本人就是医师,理应知道药物副作用,而且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证明是他自愿服药为由,宣告了卓言君无罪。

    几个哥哥也接受了警方的说法,并一直坚信母亲是无罪的。

    他们跟桥本十一并不亲近,但是,一旦桥本制业在M国遇到什么问题,药品质量类的,Pete会给予咨询或者帮助,Pua是名律师,也会给予一些建议。

    曾经的顾培苦于没有证据,就没有尝试过说服哥哥们。

    但现在,他有一盘录像带,就是当初桥本十一来时他录的那一盘。

    在录像带里,桥本十一歇斯底里的表达了他对中医的觊觎和贪得无厌。

    以及,故意签欺诈合同,威胁,勒索林白青,那恰是桥本十一的真面目。

    也正是顾培想给几个哥哥们看的。

    他做不到审判桥本十一,但他需要哥哥们知道真相。

    这才是他想见几个哥哥的原因。

    ……

    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会出人预料。

    当初他一门心思想请Pete来,但Pete坚持不肯来。

    现在Pete想来,他却因为怕妻子治不了给拒绝了。

    不过还好,幸好他是个凡事都愿意沟通的性格,所以在经过沟通后,这个问题被完美的解决了,他只要现在给Pete敲电话,不出两天,他就到花国了。

    而且不止这件事是个惊喜,顾培发现,自己这枚逼婚,强嫁来的小妻子,似乎总能给他带来很多意料之外的喜悦。

    她先说:“只让Pete来多没意思,既然你想让他们看录像,最好是把三个一起叫来吧。”略一思索,又问:“他们几个,谁有三叉神经痛?”

    顾培不可置信的望着妻子,好半天,来了句:“都有!”

    笑话病人是不对的,盼病人发病也是不对的,但林白青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打电话问一问,以他们的年龄,应该都发病了吧,马衔铁针我可是备好的,让他们组个团,来治三叉神经吧!”

    三叉神经痛,老顾家男人的遗传性疾病,顾卫军,顾敖刚,顾培都有。

    顾培的三个哥哥跟他一样,也有。

    他们都已经快四十岁,也都到发病期了。

    正处于动不动就被头痛折磨,却只能吃止痛药的阶段。

    而只要告诉他们,说灵丹堂的马衔铁针可以治疗他们,他们不论多忙,肯定都会放下手头的事务,立刻买机票吧?

    这是顾培真正意义上,毫无保留的第一次激动。

    他猛然一把,揽过妻子的细腰,肘着她打了个旋,将她揽到了怀里。

    林白青正叠衣服呢,突然被丈夫抱起转了个圈,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

    看丈夫目光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她一头雾水:“你咋啦?”

    目光对上妻子一双水漉漉的,虽然不大,但眸光如水般温柔,跟小鹿的眸子一样善良的眼睛,目光落在她丰润饱满的唇瓣上,顾培默了片刻,跟孩子似的,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由衷的说了句:“你真好!”

    他的神情中有自然流露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真诚。

    他的吻也是,小心翼翼,就好像生怕弄疼她似的。

    但林白青很疑惑,她只是顺嘴说了一句话而已,搞不懂顾培为啥突然又激动。

    怕惊醒孩子嘛,她轻声说:“好啦,放开我吧,我还有事儿要干呢。”

    见丈夫依旧紧紧搂着自己,她在他颊侧轻轻吻了一下,说:“快去打电话吧,等上床了,我让你抱个够。”

    突然被妻子调戏,男人赶忙松开手,去打电话了。

    因为闺女睡着了,他得把电话抱到外面去。

    出到院子里,顾培常嘘了一口气,又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傻。

    关于让三个哥哥来看证据这件事,其实早在去年他就一直在筹划了。

    但一开始他一直是在审请假期,试图出国。

    而虽然部队于他这种海归派,有出海外探亲的假期。

    但假期是有,可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部队军职人员被境外势力腐蚀,或者策反的案例明显比前几年高了,上级领导怕担责任,就一直不给顾培批假。

    他已经申请了好几次了,始终申请不到假期。

    而一次能喊来他三个哥哥,林白青干了一件于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也就不怪顾培激动了。

    话说,等他打完电话进门,就见妻子整理了一堆她和楚楚的衣服,正在往旅行袋里装,瞧着像是要出门。

    不像别的女人,有娘家,时常要回,林白青因为没有娘家,而且有诊所拖着她,几乎从没出过门,顾培看她收拾行李,惊到了:“你这是要出门?”

    关于要跟李爷卖表的事,林白青跟顾培讲了,但楚春亭的条件她还没讲,老爷子的条件提的比较苛刻,从现在开始,她把保姆带过去,要到金街住半个月。

    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跟丈夫讲了一下。

    林白青说:“就住半个月而已,白天我还是会回灵丹堂上班的。”

    顾培自结婚以来,虽然偶尔会加班,但还没跟妻子分开过半个月。

    想了想,也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了:“咱们一起过去吧。”

    楚楚半夜要吃奶,还要尿一次,都是他在收拾,而非妻子。

    要让妻子单独带半个月的孩子,她不好麻烦保姆吧,喂奶把尿都得自己来,顾培觉得不妥,这就准备收拾衣物,跟着一起去。

    但林白青制止了他:“不行,那老爷子专门说过,不让你去。”

    顾培愣了一下,反问:“为什么?”又说:“我正在训练楚楚拿勺子吃饭,要去了,训练可就断了,而且老人很容易给孩子养成喂饭的习惯,这是不好的。”

    给孩子喂饭,无条件满足婴儿的各种需求,这在年轻人看来是不对的。

    但是,它恰也是老年人的快乐所在。

    楚春亭就是怕顾培去,要剥夺了他的快乐,才刻意提了条件,不允许他去的。

    顾培不满意又能怎么样,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离开!

    ……

    凡能成大事者,必须有其魄力和胸怀,而李爷,就是一个特别有魅力的人。

    当然,楚春亭的孙女这个名头也为林白青加分不少。

    再加上劳力士嘛,跟毒.品,野生动物,古玩不一样,只是一种正常销售的商品,走私它,既能赚钱,还不损阴德,顺道再祭趟祖,于李爷来说,是件稳赚不赔的好事。

    所以楚青集跟他一提,他当场就答应了。

    而且就在楚春亭想来,要筹八百万并不容易,所以他认为李爷最少也要一个星期才能成行。

    但jiu金山跟东海市不一样,它是如今最繁华的国际大都会。

    也是全球有钱华人最多的城市,所以只用了三天,李爷就筹到全部款项了。

    他将会以捐款的方式把钱汇入灵丹堂的公账,之后再坐飞机到东南亚,用偷渡的方式入境。

    而之后的事情,就由楚春亭来替他安排了。

    且不说楚春亭会如何安排李爷。

    第二天傍晚下班,林白青就带着楚楚和保姆,被司机接到楚家了。

    而要说今天的楚老爷子有多乐呵,就得说说楚楚了。

    小家伙昨天还不会走路,但今天,被妈妈放到了院子里,本来是想让小家伙先看看院子的。

    但大概是因为这第一次见的,阔朗的大四合院比她从小就生长的那个更大,更阔朗,院子又更适合跑,小家伙也想多看看,就迈开了双脚。

    石大妈一看,说:“小林大夫,您家闺女会走路啦?”

    林白青下意识低头看脚下,说:“不不,她还不会呢。”

    在她印象中,女儿不用人扶着还不会走,得要扶着她的胳肢窝儿小家伙才会走路。

    她以为自己放下之后,女儿就会扶着自己的腿站着,结果低头一看,身边没有女儿,再顺着石大妈的目光去找,就见小丫头步伐迈的稳稳的,已经朝着楚春亭跑过去了。

    “她竟然会走啦?”当妈的后知后觉,也惊的说。

    老爷子看着重孙女朝自己而来,眉毛都差点乐的离家出走。

    真是有苗不愁长,梦到夜明珠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晃眼间他的重孙女都会走路了。

    逆子楚青图想看,可以,但得先向他低头!

    作者有话说:

    这是今天的加更,么么哒。

    第144章 伏龙肝

    (这好日子,楚楚都乐不思蜀了)

    老爷子笑的眉飞色舞, 想要接住飞奔来的小楚楚,下腰下的有点猛,老骨头老腿的,只听咔嚓一声, 腰闪了, 而且他也没接到楚楚, 因为她绕开老爷子, 跑到正房门前, 手脚并用爬上台阶, 再连爬几步, 已经进屋子去了。

    老爷子低估了小家伙的速度,也是着实喜欢,顾不得腰疼, 转身还想追, 才跑了两步,只觉得下半身在瞬间失去了知觉, 幸好林白青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要不然, 闪了腰的他今天还得跌上一跤。

    林白青扶起老爷子,一摸他骨头错位了, 责怨说:“您都快八十的人了,筋骨全老化了, 要不注意着点摔个跤, 您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林白青带来的保姆王大妈和石大妈一起追进正房了,此时齐喊:“楚楚, 可不敢动它!”

    老爷子可不喜欢别人喝斥, 训斥他的小明珠, 等孙女替自己正了骨,一摇一摆上台阶,边走边说:“不准训孩子,让她好好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乍一进门,也给吓了一跳。

    因为楚楚那么点豆丁小人儿,不知何时已经窜上八仙桌了,此时抱着八仙桌上的香炉正在把玩,它是同治年间的东西,掐丝珐琅五彩莲的工艺,倒也不贵,但工艺特别好,值点钱的,只要孩子一松手,cei的一声,几千块就没了。

    老爷子也心疼,可这时石大妈乍乍唬唬说:“孩子,那可是古董,老值钱了,万一摔了,你太爷爷可饶不了你。”

    楚春亭一听就生气了,瞪着石大妈,咬牙切齿:“这院子都是她的,cei个东西有什么?”再对着孩子笑:“楚楚,把它砸了,咱们听个响儿。”

    楚楚倒没想砸东西,只是觉得它好玩,眼看妈妈伸手在要,把香炉给了她,转身爬向八仙桌后面的条案,那上面陈设的花瓶,墙上的字画可比香炉更值钱,而只要楚楚屁股一扭,它全得cei掉,老爷子看着小家伙在条案上灵活穿梭,心也惊的直突突,但他还是说:“让她cei,随便cei,谁都不许说她。”

    既他说无所谓,保姆和石大妈当然就闭嘴了,反正她们也不心疼。

    楚春亭终于盼来了他的小明珠,自认为她就算是哪吒要闹海,他都兜得住。

    但他远远低估了一个一岁小孩儿能给人造成的惊吓程度。

    不但拦着保姆和石大妈,也不允许林白青上前,跌跌撞撞要去抱孩子,眼看就要得手了,楚楚屁股一扭,侧面溜下条案,就在老爷子以为她要摔一跤,吓的魂飞魄散时,她已经在条案下的圆杌子上了。

    他的小明珠呀,万一磕一下可咋整,老爷子眼看要捉住了,伸手要抱,楚楚一滑,已经在地上了,爬起来走了几步,觉得不稳了,手脚并用,已经进了侧面的厢房了,这是老爷子给她们娘俩准备的卧室,席梦思床,环绕全屋的新式家具,还有一台专门从港城买来的婴儿车,楚楚好奇这玩儿,一推,发现它会动,而她正好可以借它的力走来走去,这就推着它走起来了。

    在屋子里推还不算,闹着要出门,到了阔朗的院子里,本就在学走路的小家伙如虎添翼,小小的人儿,扶着个大大的婴儿车,满院子转悠,俩保姆被个小孩儿闹的人仰马翻,饭都顾不上做。

    可怜楚老爷子盼了那么久,想着孩子来了好好疼一下,亲热一下。

    但就凭他的老胳膊老腿,慢说抓到了,追都追不上孩子。

    不过有稚子闹于庭院,光是看着她跌跌撞撞,四处探索的小模样儿,就够叫人快慰的了。

    坐在檐廊下,望着那可爱的小明珠儿,楚春亭要跟孙女讲讲他对李爷的安排。

    这老爷子常年独来独往,身边人也不多,就一个石大妈,另有个小伙子做司机,但那司机小伙可不是一般人,他爸是广省最大的渔业公司的老板,那小司机是他的私生子,送来给楚春亭跑腿,当然也有其目的。

    而楚春亭要让一个被通缉分子入境,按常理,他应该要腐蚀,贿赂海事和公安部门,让公职部门的人给他放水吧。

    但他并不是。

    深海和东海所有开黑车行的,搞海运,做餐饮的,但凡牵涉到争地皮抢生意,都由他来从中调停,他是话事人,眼线也四通八达,一人一双眼睛,只要瞅好海事,公安巡逻的范围,等李爷回来,他全程会连一个民警都碰不到,顺顺当当入境,祭祖,然后离开。

    当然,前提是他不要太招摇,惹上麻烦,一旦他主动惹麻烦,自己撞进公安的眼睛里,楚春亭可是在政府有几重荣誉身份的,那可就全没了。

    要再被公安定义个黑势力,老爷子一世英明就要毁于一旦。

    所以于这件事情,他比林白青还要上心得多,也破例对楚青集温和了许多。

    楚青集应该也是因为大哥的回归觉察到了危机,这趟回来,会带着小雅。

    这就又让老爷子满意了不少。

    他对林白青说:“那个孽障会比李爷早到两天,届时会带着小雅一起,正好你们也陪陪小雅,多住一段时间吧。”

    小雅也要回来了?

    孩子爱孩子,尤其小雅又是个混血儿,性格也好。

    林白青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

    这就意味着他的小明珠不止是在他膝下闹腾半个月,而是更长时间了,老爷子简直了,乐的心花怒放。

    只听哐的一声,婴儿车撞到了台阶上,楚楚一听声音挺响,又哐哐撞几下。

    石大妈是个乍呼的,忙说:“可不能撞坏了,它有好几大百呢。”

    楚春亭一下就生气了:“几百算什么,随她撞,她高兴怎么撞就怎么撞!”

    ……

    顾培的洋大哥Pete来的特别及时,第三天就来了。

    而另外两个,Paul和Polk在听说他们的三叉神经可治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也准备在近几天就回国,前来一试。

    在Pete来的前一天,林白青下班后要专门去找趟穆老爷子讨一味药引子,其名叫伏龙肝,也叫灶心土。

    而其材质,是在砌灶之时,选一块上好的猪肝将它填进去,从此之后,火灶常年累月受烟熏火燎,灶中之肝渐渐干透,融化,最后彻底跟泥土结合到一起,五年以上者,药性最佳。

    甭看它是个普通东西,但并不易得,全东海,只有穆老爷子家因为有作坊熬膏药,才有它,而且取一个,就要重新砌一遍灶台,所以愈发难得。

    要平常,那宝贝就是顾明去都讨不到。

    这回林白青去之所以能够讨得到,是因为穆老爷子眼看灵丹堂日渐红火,再看小青一天天的,那学位证越摞越多,坐不住了,想替孙子求娶,林白青可是家长呀,此番去讨东西,一则,给个愿意结亲的态度,再则,也谈点穆老爷子几句,让他约束一下穆成扬,改了抽烟的陋习,这才要刻意上门一趟。

    难得灵丹堂的东家大驾光临,穆老爷子当然当即拆灶挖龙肝,把东西给了她。

    因为住在金街,晚上不方便去药堂,林白青把石杵石臼一并带了过去,甫一进院子,就见她老爹站在庭院的西北角上,以脚勾勒在转圈圈,身做白鹤展翅之状,脚下有个用脚勾出来的圆圈,而楚楚就跟在爷爷身后,绕着那个圆圈也在晃悠。

    西屋的檐廊下并排坐了四个人,柳连枝和沈庆仪母女笑眯眯的,而顾培和楚春亭则是一个向左,鼻子朝天,一个向右,鼻子朝天。

    沈庆仪在见到丈夫的那一天,整个人就跟原来不一样了。

    去了趟边疆,面色红润了不少,眼里都有光了。

    见女儿进门,笑着招手,示意她过去。

    林白青把石臼和石杵,刚取来的新药放到台阶上,摆开摊子要收拾药物,小声问母亲:“怎么回事,楚老和顾培怎么瞧着都不高兴的?”

    柳连枝因为带孩子时间长了,更了解情况,低声说:“你爷爷使着保姆给孩子喂了一个鸡蛋糕加一杯奶,孩子吃撑,都吃吐了,我们刚才说了他一顿。”

    不带孩子的人不懂,不能因为孩子喜欢吃就仅着喂,饿点不打紧,太饱反而容易呕吐,积食,发烧,怪不得了,老爷子活该被说。

    不过林白青记得那老爷子憋着一股劲儿,不想让儿子看孙子的,咋她爸耍太极,楚楚也跟着。

    这不,她正迷惑呢,就听沈庆仪笑着说:“你看到地上那个圆了吧,那是当年你爸练太极的时候磨出来的,我们来的时候楚楚就在那儿弯,你爸于是照着原来的圆勾了圈脚,楚楚就上瘾了,非要看你爸练太极。”

    林白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孩子嘛,好奇一切新奇的东西,还喜欢一切圆圆的,可爱的东西。

    楚青图年轻的时候练太极,在墙角用他的脚背,在青砖上磨了个大大的圆型,入砖三分,楚春亭修院子时舍不得拆砖换掉,它就一直保持着圆样,而楚楚一来,在探索遍了整个大院子之后,看到那个圆了,觉得好奇,喜欢,就一直在那块儿玩。

    而楚青图进了门,也不去找老爷子,到楚楚跟前,踩着步伐勾着脚,在原地打了一圈太极,恰入其缝,脚就勾着那个圆在走。

    他既有身段还有风骨,太极又比较慢,是种很柔和的功夫,孩子也喜欢,这就迷上爷爷了。

    林白青瞅着一大块伏龙肝,这好东西难得,当然要储着慢慢用,她正在琢磨该从哪个位置取一块下来,药性会更好,就听楚楚突然咯咯笑了起来,而且连过来帮忙的顾培也忍不住扭头,在笑。

    她回头一看,好家伙,小楚楚已经骑在爷爷脖子上了,小家伙揪着爷爷白白的头发,而爷爷脚下的步伐疾速变幻,身形越来越快,整个世界在她眼中旋转了起来,这一切,是楚楚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也就不怪孩子要给乐的哈哈笑了。

    不像顾培是爸爸,虽然把楚楚照顾的很好,但是比较严肃,很少对着孩子笑。

    楚春亭太老了,他想玩也陪不住,追不上孩子了。

    楚青图是个性情温和,还很会玩儿的人,这边楚楚还没体验够骑着爷爷脖子快速旋转的新奇,已经被爷爷肘在脖子上,架出院子了。

    如今的金街一到夜来车水马龙,繁华无比,一边有奶奶见啥好玩的都买,在旁边逗着,一边骑着爷爷的脖子居高临下,巡视着这整条街道。

    这好日子,楚楚都乐不思蜀了。

    至于满心坏主意,一肚子小心机的楚春亭,盘算了那么久,计划了那么久,结果一招一式都没用上,他的内心有多气多不舒服,是没人会在意的。

    而更叫他生气的是,基地为楚青图安排了转业工作,但因为海陆是两个部队,很难垮系统调人,所以他没有被安排到东海,而是安排到了西北的某个军事化工厂,而楚青图考虑了一下,虽然皆属化工,但他的研发一直是生物化工,而非军事化工,专业大看相似,但实则风马牛不相及,而既然生物类型的战争几乎已经没有打起来的可能了,他索性直接办理了退职,拿钱回东海了。

    所以他现在虽然不算富有,但还是有好几万块钱的,他又于中领域那么熟悉,跟林白青聊了一下,当即就决定,以后在灵丹堂干了。

    可怜楚春亭一儿一孙,全为了顾明的事业而奋斗去了。

    老爷子简直了,气到几欲爆.炸,可只要看看楚楚,他就又气不起来了。

    归结下来,还是自己一生造孽太多,如今所受,也皆是他的报应!

    ……

    第二天一早顾培去机场接人,乘坐着轮椅的Pete 和他的助理就到了。

    乍一见Pete,林白青有点怀疑他和顾培是不是一个爹妈。

    虽然五官隐隐有些神似,但是Pete跟大多数的花裔一样,是一种刻意美黑过的肤色,应该是从小就立志要从政的,他果然有一种旁人没有的修养,既谦和又客气,一口湾岛腔的汉语流利而标准,见人就要点头示意。

    一看到林白青,当即伸开臂膀来拥抱,客套的赞美和夸奖也是一套接一套,令林白青目不暇接。

    夸完林白青还得夸一下大陆政府,夸一下东海,总之,单从表面看,林白青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是个湾岛派,还是其中较为激进的反攻党。

    当然了,一个年近四十,生活在M国的政客,对于地球另一边,大陆和湾岛之间的主权之争会有兴趣,但不会投入太多真情实意,反而,他看待事物特别客观,到了东海,大概一路感受很不错,再一看灵丹堂,由衷的对林白青说:“我想原来我的看法也许是错误的,Pio回国也不是个昏了头的,错误的决定,属于我们祖辈的这个诊所……”

    他自己肘着轮椅在二楼看来看去,深嗅一切,感慨说:“非常棒。”

    他来,是来治病的,当然,速战速绝客套完,赶紧看病。

    在提纱布之前,林白青觉得问题并不算大,因为疮痈分两类,一类是不但溃烂流黄脓,气味还无比恶臭的,那种很麻烦了,用中医的话来说,是风邪湿毒,火毒淤毒皆具,人体内的平衡和阴阳被彻底破坏,而在这种情况下,单治风邪,湿毒和淤毒会加重,单治湿毒,火毒又会加重,就是再有经验的老中医,也要谨慎开方,慢慢调治了。

    而用西医的方式来讲就比较浅显,就是说,一个人的免疫系统整体被破坏了。

    但Pete这个只是溃烂,并没有恶臭味儿,原因是他还比较年轻,大概平常有健身的习惯,所以身体的抵抗力比较好,免疫力还在。

    不过伤口也确实触目惊心。

    整条左腿上的肉呈干瘪状,一指头压下去便是一个深坑,半天都不回弹。

    又来个洋病人,穆成扬连自己的病人都不管了,要给东家打下手。

    示意师哥兑冲洗用的药汤,林白青得开方子了。

    Pete见她在方簿上正写着什么,凑了过来,问:“我能看看吗?”

    写方子嘛,复写纸,病人一张大夫一张,而乍一看方子上只有三味药,Pete还挺懂,立刻别过了头,说:“Sorry,sorry,我没想到会是一个三两三的秘方,我不该看的。”

    所谓三两三,一般都是四味药,而且每一个方子里,都会有一个只有三分的保密药,在解放前,它是连抓药的药童都不知道,须得医师自己亲自下入药汤之中的药,就好比前几天林白青开给李爷的那个方子,里面的川蜈蚣只有0.1克,少到不可计数,但没有那0.1克的川蜈蚣,就好比饭菜失了盐,画龙不点晴,整个方子也将失去它的效力。

    但那是在曾经,在现代医学没有冲击中医,在别国没有抢夺中医的年代,大夫们要私持几分看家手艺,秘招绝活儿,以保医钵能不被人夺走。

    而再过十年,等到ri本和han国纷纷为药方审请专利时,国医们才想到要公开方子,要申请专利,但待那时,就什么都晚了。

    Pete以为林白青也要藏个私,都准备好不看了,但林白青撕下方子,先递给了他,说:“听说您于中医钻研颇深,您先看看方子吧,要觉得可以,就让您的助理去抓药。”

    Pete接过方子,就见上面写着赤小豆30g,栝蒌根30g,浙贝母30g,大冰片0.1克,伏龙肝500g。

    他望着方子,心里蓦然间就不舒服了。

    刚来时,看到东海的发达,看到治安环境比华盛顿要好,看到人们都很有礼貌,再看到灵丹堂,看它的外在装饰古朴素雅时的肃然起敬,各一个游子对故乡游然而发的喜爱在瞬间一扫而空。

    因为他其实见过这个方子,早在一个月前,湾岛一位中医就给他开过,而其中0.1克的大冰片,恰是这个方子里的三分药,当时湾岛大夫还是在他的百般请求下,才告诉他那味三分药的成份的,为了筹谢,他还备了一份厚礼。

    结果林白青如此坦然的,把三分药写在方簿上了?

    大陆的,喔不,他老顾家的中医,竟已经如此豁达了?

    失望伴随着震惊,Pete心里五味杂陈,但看着看着,他忽而问林白青:“嘿亲爱的,这个伏龙肝,它又是什么东西呀?”

    林白青解释说:“五年以上,柴火老灶的灶心中,烘烤多年的猪肝。”

    Pete耸肩,摊开双手,笑着形容:“用泥土垒筑成的灶台,中间有块泥,泥里裹着猪肝,经过了五年,现在,你要把它用到我的脚上?”

    林白青耐心说:“它是味非常好的中药,我虽然用的次数不多,但以经验来保证,它是味良药。”

    哪怕父亲出身中医世家,Pete对中医很是了解,但有几味药他是不接受的,就比如夜明砂,五灵脂什么的,在他看来,那就是中医中的糟粕,也是阻碍中医走向国际化医疗的绊脚石,是必须被去除的。

    试问,他的脚溃烂了,流脓了,肉都要烂完了,水一冲洗,可见白骨。

    他万里之遥,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而来,结果方子是他用过的不说,里面还有土,还是不知经了几多年的陈土?

    他扔着方纸,脸上还是礼貌的笑,但不停的给他的小弟弟Pio使着眼色,心中不停呼着救命,他只觉得自己不但腿要废,命大概也要丢这儿了。

    他当然要拒绝,他甚至想悄悄跑掉,可他嘴里依然在说:“Nice,good,cool。”

    林白青总觉得这人热情的有点不对劲,但她只是个医生,上天给了她敏锐的嗅觉和味觉,没有给她非常高的情商,所以她搞不懂这人哪不对劲。

    顾培情商比林白青略高一点,但也不算太多。

    而这时,眼看时机不对,Pete已经在给助理使眼色,想要溜之大吉了。

    话说,今天楚青图刚刚来灵丹堂打下手,帮忙收拾地库,听说闺女的婆家大伯来了,还是从M国来的,他性格好,也好客,从刚才就在外面看着。

    而他其实是个情商特别高,也特别敏锐的人。

    一看Pete不对劲,他挤进了诊室,接过Pete手里的方子说:“您大概在想,燃烧了五年的灶土灰,它是一种封建迷信与糟粕,而非治病的良药,您认为在您的伤口上放置它是不对的吧。”

    不等对方回答,又说:“我想,这味药应该不是内服的,也不是外敷的,青青开它,应该有别的用途。如果您还是担忧的话,我来给您详细的,从化学分析来分析一下它的成分与药性吧!”

    作者有话说:

    楚春亭:计划再次失败!

    Pete:我是谁,我在哪,救救我救救我……

    记得留言啊,作者会拼命,努力,尝试着加更!

    第145章 静如处子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题外一句, 先说楚楚,骤然离开家,人多热闹还好,但楚春亭别有用心, 故意发气发火的把别人全赶走, 只剩他一个, 自以为能独霸首楚楚, 但连楚楚最依恋的柳连枝都不在, 而孩子对个家的新奇一过, 楚春亭的那些老古董又提不起孩子的兴趣时, 孩子就要闹了。

    但她的闹都是能让人的心融化掉的。

    她不哭也不闹,不吼不叫,就盘腿坐在床上, 对着妈妈的枕头默默流眼泪。

    老爷子一看心当场碎了, 喊上保姆司机,立刻带着孩子来找妈妈了。

    一上楼, 他就听到儿子那副天生磁性,堪比播音员的嗓音。

    “伏龙肝在咱们南方少见, 但北方尤多,我曾经有过几副, 专门化验过其成份,发现其中富含氧化铝(Al2O3), 氧化铁(Fe2O3), 钠(Na)和钾(Kalium),氧化铝在西医通常用在制酸和收敛方面, 有抗酸, 吸附, 止血,保护溃疮面的功效。而基本所有治疗痤疮,浮肿,癣和疥的西药都含有氧化铁,钾和钠是人体内最重要的两种电解质,在西药方面,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哪一款其中,含有像伏龙肝一样丰富的药用元素的化学合成剂。”楚青图说着,又说:“虽然我不知道青青打算怎么开这个药方,但我想,她给你开这味药,是想在治疗疮淤,收敛伤口的情况下,再补充你人体内所缺的电解质,而要在西药的话,嗯……”

    西医顾培就比较懂了:“输液补充的话,应该需要四种药物。”

    所以殊途同归,同样是治病,用的也是那些药物成份,不过原材料不一样。

    跟Pete讲湿毒淤毒他不懂,但在卫生部门工作的他当然懂化学。

    他不认识楚青图,但被对方一口磁性的播音腔吸引,又被他的专业论调说服了,而且他毕竟也是花国人,跟大多数的花国人一样,觉得既然来了,总得治一治。

    他双手交握,望着所有看热闹的人,笑着说:“从第一面我就相信白青是个神医,也相信她的治疗会让我得到新生,那么,我们开始吧。”

    他这是个三两三的老方子,需要把药材洗干净,高温烘干,之后再置入超微打粉机中打成粉沫,再以蛋清和成泥状,然后用纱布敷到伤口上,一日一疗程。

    看他既谦虚还信任中医,比林白青更憨的穆成扬亲自去给他炮制药品了。

    而林白青和顾培,则得陪他到老宅里走一走,湾岛人比之大陆人更加遵循传统文化,他亲自提要求,还要亲自上香祭个祖,政客嘛,以拉拢选票为已任,祭祖的时候还要助理全程拍照,尤其要拍他纱布紧裹的左腿。

    拍完还要亲自检视底片,一张不行再拍一张。

    顾培比较反感Pete这种政客式的浮夸,几度尝试想要跟他谈谈中医和中药材,但Pete显然听不进去,他下午还有工作,只好提前走了。

    林白青手头也有一帮病人,还得回诊所继续给病人治病。

    而因为附近没有好的宾馆,Pete的伤口又需要24小时关注,随时查看伤口的变化,所以他得住在老宅,就住堂屋,林白青得安排他的住宿,就强势打断了他的拍照,要给他讲一讲他的住宿问题。

    这时她心里也有些隐隐的不快,觉得Pete跟顾培比,未免浮夸了一点。

    但在打断Pete浮夸之后俩人详细交流了一下,林白青的看法就又变了。

    她也终于明白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影响力会有多大了。

    四合院住着当然不舒服,堂屋还比较潮湿,但是从M国来投奔弟弟的,还是个病人,Pete并没有表现出不愉快,以及不满,反而一路感谢。

    之后见林白青还忙,要走,也不留在老宅,边走,边直入主题跟她聊天。

    首先讲他的政治立场,他特别坦然的说,自己目前还是亲湾派,其原因是湾岛移民所占的选票更多,但他一直在关注大陆,而且认为不久的将来,自己要变成亲大陆派,因为大陆人在M国占的选票,正在成倍增长。

    再就是关于中医,他原本一直更认可湾岛中医,对ri本中医不感冒,但是,用他的话说,当林白青不需要任何筹码,也不故弄玄虚,当场写出‘三两三’中的秘药之后,他就被她的真诚所折服。

    而且就目前来说,湾岛中医还在搞祖传,秘药,嫡系那一套,早晚要被市场甩开,大陆中医能像ri本中医一样,站在现代医学的角度去分析中医,这是他原来完全没有想到的,但就在楚青图站出来的那一刻,他就认可大陆中医了。

    再就是,他也知道,他曾经那个潜心医学,不闻窗外事,于亲情也很淡的弟弟经常打电话,动不动游说他,其目的,也是为了大陆中医的国际化。

    而以他一个,在M国工作的,卫生届人士的专业眼光来看,目前于林白青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跟ri本中医展开合作,那么,不出几年,中医这个学科,将跟现代医学一样,就可以被世界公认,认可了。

    他也知道弟弟一直对他爸的死耿耿于怀,不喜欢桥本十一,遂又说:“做为一个花国人,我也不喜欢桥本,但我倾向于他是个诚实守信的企业家,如果你们能够摒除偏见,与之合作,你们中医的国际化,将会进展的更快。”

    他的分析是很在理的。

    他之所以能说桥本十一诚实守信,是因为还没看过录像。

    否则,他就会知道,就算没有家国仇恨,以桥本十一的心机和贪婪,也绝对不是个好的合作方。

    但那是顾培和他兄弟间的事情,他会选择说的时间,会跟他们详细解释这个问题。

    林白青就先不说什么了。

    “随时关注你的伤口,如果有发烧,疼痛,伤口突然有恶臭等问题,一定要及时反馈,但如果只是觉得发痒,有轻微的不适,则不用管它。”林白青说着,就示意助理把Pete给推回去了。

    她从诊堂进门,边挽袖子,边准备上楼洗手,却听见楚春亭在说话:“顾克我曾见过,跟顾明如出一脉的面瓜性格,不想能生出那般圆滑,精明市侩的儿子来。”

    林白青说:“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您都能生出我爸那么优秀的人来呢,这有什么稀罕的?”

    楚春亭没理会孙女这故意的挖苦,又说:“顾培这大哥是个聪明人,很聪明,但是不是顾克教子无方,还是他本身有问题,怎么生出那么个软骨头来,敢叫你跟ri本人合作,他怎么想的?”

    人和人的所生长的环境不同,立场不同,对待一件事情的态度也就不同。

    如果不涉及家国仇恨,在Ri系企业已经为国际专利努力了十年的情况下,搭上它的顺风车,双方精诚合作,说不定两三年内,就能给中成药申请专利。

    Pete从小长在M国,于大陆没有太多共情,也不了解桥本,才会那么说,而他的看法是可以改变的,他虽然表现的有点虚伪,但很坦诚,林白青倒是很佩服,顾克的家教还算不错,至少Pete和顾培都挺优秀。

    明天老二Pual,后天老三Polk就要来了。

    她对另外两个也挺感兴趣的。

    下意识觉得他们应该比顾卫军,顾敖刚兄弟要更优秀一点。

    当然,这些跟楚春亭讲是讲不通的。

    在他想来,只要是炎黄子孙,爱国就应该刻在DNA里,就不说Pete了,另两个在他眼里,估计也是一无事处。

    不过灵丹堂是顾明的,它要怎么发展,怎么经营,林白青只会凭师父的意愿行事,基于她与师父的感情,就连讨论,她都不会跟楚春亭讨论的。

    但是不对,这老爷子蛮横霸道的强走了孩子,他在这儿一个人转悠,她的孩子呢?

    他不会只让俩五十多岁的保姆帮她看着孩子吧。

    就在一楼洗了把手,林白青回头问:“我家楚楚呢?”

    说起这个,老爷子仿佛受了极重的内伤,缓缓回头,看外面。

    林白青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就见闺女穿着天蓝色的背带裤,荷叶领的绒外套,戴着她的喇叭小帽儿,此刻蹲在院子里,正跟着她外公,在一样样的,嗅着从地库里取出来的各种药材。

    地库里多的是藏药,林白青会隔一个月下去一趟,收拾通风口,清理卫生,放灭虫药。

    因为楚楚年龄小,她一直没往药堂带过,孩子也没见过。

    但是,地库里所有的,恰是楚楚最喜欢的,气味都极为浓烈的药。

    其中有几十年的陈皮,犀牛角,还有目前已经禁用的虎骨,麝香,龙脑等物。

    现在因为国家规定,已经无法入药了,但林白青各样都留了救急的样品,以备在全面封禁期内,万一有救命的情况,悄悄拿出来使的。

    而楚青图虽然做药材研究,但他也没见过这些珍药,于是一样取了一点出来,准备做研究。

    不怪楚春亭痛心疾首,呼吸都快没了。

    楚楚此刻抱着一只大犀角,嗅一嗅,就对着楚青图喔一声。

    楚青图也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耐心说:“闻到有点清香香的吧,那个是牛黄的味道,是不是还有一股隐隐的麻油味儿呀,要知道,这股麻油味是我们亚州犀牛独有的,而别的品种的犀牛,则只有腥臭味,它也是亚洲犀牛药性更好的主要原因之一。”

    也不知道楚楚能不能听得懂,能不能闻得到,这小家伙疯起来特别疯,上桌子上墙,跟个小风火轮似的,但要静下来,则会变的特别安静,沉静。

    用古话说,她的性格恰就是那八个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显而易见的,都不用妈妈,在外公的影响下,楚楚已经自我启蒙,开始她的中医之旅了。

    作者有话说:

    楚春亭:我不如死了算了,55555……

    这是今天的加更,字数少了点,明天作者争取更的肥一点哈。

    第146章 反霸权

    (挑刺挑出个知已来……)

    林白青当然开心, 在楚楚刚满月的时候她就知道女儿是个好中医苗子了。

    她也曾想过,像顾明带她一样,从小就带着楚楚入蒙,学中医。

    但正所谓能者多劳, 她不像顾明, 因为楚春亭的刻意打压而病人少, 门庭冷落, 生意冷淡, 有时间手把手带孩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扬名广省了。

    一周六天班, 每天坐半天的门诊,她要接诊几十个病人。

    而且都是痛风,肝硬化, 各种癌症的术后等别人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她的工作是给病人续命, 她没时间像顾明带她那样,潜心教学。

    有楚青图那么优秀, 有耐心的老师自幼教导,楚楚会青出于蓝, 比她更强的。

    但楚春亭心里可就不舒服了。

    曾经,他刻意打压了几十年, 愣是把顾明打压的一生都没能出人头地,但现世报来了, 不但儿子孙女, 那么豆丁点儿重孙女,都对中医有着莫大的兴趣。

    而他的古玩一行也是要从小入蒙的, 如今不但传人越来越少, 还遍地全是所谓的狗屁专家, 欺世盗名之辈。

    在老爷子年轻时,政策动荡,国力微弱,他们这辈人无力走出国门,但现在国力越来越强,如果有很好的文玩苗子能走出国门,有他在后面指点江山,就能把流落海外的文物收一收,让佚散全世界的花国古董,能回流归国。

    他唯一倾囊相授,教授了一身功夫的楚青集是个叉烧不说,还死不回国。

    他想从小培养楚楚的。

    但儿子不动声色,把他的苗子抢走了。

    心怀不满,他就想从楚青图身上挑点错出来批他一下。

    正好这时楚楚捡起根海狗鞭,嗅了嗅,大概好奇其是个什么味道,眼看就要送到嘴边去了,老爷子怒向胆边生,心说好嘛,那么脏的东西,敢让孩子舔?

    但他刚准备喝止,再夺走孩子,就见原本一直在专心理药的楚青图并没有抬头,却精准的抓到了楚楚手里的东西,并说:“让外公来帮楚楚尝吧……”

    他掐下一丝丝来,嚼了嚼,说:“这应该是纳米比亚的海狗鞭,是好东西。”

    楚楚哪知道啥叫个纳米比亚,但也好奇的望着外公:“喔!”

    楚青图又说:“前味清甜,后味微苦,细细咂的话,会有一股九月的海腥。”

    啥叫个九月的海腥,现在的楚楚也不懂,所以她依然是:“喔!”

    那几根珍贵的海狗鞭还是当初林白青举报顾卫国坐牢时捡来的。

    楚楚要懂事了,肯定不会尝那东西。

    但现在的她还不懂事,就啥都爱尝一尝。

    而外公,不像外太奶奶一样对楚楚约束严格,能极大程度满足楚楚的爱好兴趣,带着她探索她所喜欢的领域,她就喜欢外公,愿意跟外公在一起。

    楚春亭难得带娃,半路又被儿子截胡,心里不舒服,就要在孙女面前危言耸听几句:“楚楚还太小,万一把毒.药送嘴里呢,以后不准你爸再带孩子了,我现在就要把孩子抱回来。”

    林白青要上楼了,还得洗个手。

    她说:“古有神农尝百草,我也是从小什么都尝过的,尝和吃是两码事,我爸心里有数,楚楚自己心里也有数,您还是多操心操心李爷的事吧。”

    应该就在今天,李爷的八百万已经筹集了。

    然后,他得把款汇过来,才能成行。

    两国之间要进行几百万的大宗汇款并不容易,要是在金融,投资,科技领域,它就是妥妥的洗钱行为,会直接被交换行叫停。

    M国的FBI还会把李爷列为嫌疑人来调查。

    好在医疗行业跟福利院一样,是可以接受捐赠的行业。

    但是要接受那么大一笔捐款,还需要卫生厅的书面许可,否则灵丹堂的微小企业账户是接不了那么大一笔款项的,这也得楚春亭去盯着。

    他倒好,不去办正事,就跟儿子的人生差评师似的,只会挑儿子的错。

    “李爷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难得他有心愿意帮你一把,我不但要让他赚钱,更要让他赚到他意想不到的名和利,让他在东海风光一把。”楚春亭说。

    林白青一惊:“他不是通缉犯嘛,你让他风光一把,岂不是等着公安抓?”

    楚春亭眉毛竖了起来,眼浮笑意,仿佛在说,你爷爷我是那样的人吗?

    见孙女一脸担忧,他既要卖个关子,还要安慰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跟着孙女上楼,他又说:“顾培那大哥叫什么来着,皮特儿?”

    林白青一噎,心说本来人家Pete是个前途大好的M国政客,这怎么名字被楚春亭叫出来,立刻就有一股,解放前拉洋包车的车夫味儿了。

    林白青止步,说:“他叫Pete。”

    楚春亭:“那还不是皮特儿。小皮特,人还不错。”

    又问:“另两个叫什么?”

    林白青说:“一个叫Pual,中文名保罗,另一个叫Polk,中文名波尔克。”

    Pual的中文名就叫保罗。

    “小保罗,波克儿,我不知道顾培好端端的喊他们来干嘛,但我从皮特儿的口吻和语气我听得出来,他们对咱们花国没什么认同感,倒是对鬼子亲的跟爹似的,他们来治病,愿意认同咱的国医当然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别忘了当初那老桥本为了偷方子都干过些啥不要脸的事,小穆又是个傻的,既还有小保罗和小波克要来,又都是崇洋媚外的货,就把该收的东西都收起来。”

    话糙理不糙,这老爷子话虽说的难听,道理是正的。

    林白青点头:“好。”又诚言:“楚老,谢谢您的提醒!”

    “我先去趟卫生厅,晚上记得早点带孩子回家。”老爷子说着,转身走了。

    因为Pete的脚夜里还要查看两次,并以伏龙肝吸附伤口上的脓液,这事别的大夫干不了,得穆成扬来,所以他今天索性就住在灵丹堂了。

    Pete毕竟年青,身体抵抗力也好,伤口虽然流脓不止,但并没有产生恶臭。

    而且因为林白青还给他加了专门用以养血的八珍汤,这才一天时间,半夜揭开纱布看时,包裹骨头的筋膜上已经不像原来那般是褐灰色,而呈淡粉色了。

    内服外敷,只要把方子开对,他自己都可以操作,二十天左右,新肉就会长出来,覆盖掉化脓部位的。

    还有顾培的两个哥哥要来。

    林白青比较期待见的是老二,Pual,也就是楚春亭所说的那个小保罗。

    他算是移民M国的花人父母所期望的,孩子能够长成的标版了。

    因为他在纽约一家非常大的律所工作,而且是一名商业律师,精通M国的司法,商业法,税法,专门帮各个超级大企就税务法律问题,跟政府打官司的。

    他精通税法,最擅长的就是替超级大企业们利用税法漏洞来合理避税。

    楚青集一直想在M国开诊所,但开诊所跟算命不一样,是要上税的,他现在搞算命,属于私下的个人交易,钱款大把的赚着,但从不上税,而且还利用法律漏洞,一直在套取政府的贫困补助。

    薅羊毛薅到资本主义国家,他也是不愧行走的貔貅称号了。

    但如今的他只是个小算命的,当然可以,可要等开了诊所,他再那么做,被税务警察盯上,不但他得完蛋,灵丹堂估计也得被M国税务系统列入黑名单。

    既Pual精通商业法,林白青想向他咨询一下M国的商业税务法律,在楚青集要开诊所之前,跟他把合同签的清清楚楚,以合同约束。

    让楚青集既做事业,还不触犯法律。

    不过第二天来的并非Pual,而是Polk,也就是楚春亭嘴里所说的小波克。

    他在某所高校任职,是做历史系教授的。

    今天是周六,但顾培有个会议,没时间,于是委托楚青图去接对方。

    从M国到东海只有一趟航班,所以他跟Pete一样,也是上午11点到的。

    话说,灵丹堂是顾家的祖产,也是顾明的传承。

    而这几天来的人,不论Pete还是Polk,都是顾家子孙。

    人家是来故乡探祖寻亲,来自己家的药堂治病的。

    按理这些人和事都跟楚春亭没关系。

    但奈何他的儿子孙女皆在这儿工作,楚楚呢,妈妈在的时候还好,妈妈一走就不愿意在楚家呆着了,什么小铃铛小喇叭,拨浪鼓儿,她全不感兴趣,就闹着要回灵丹堂。

    知道妈妈要给病人治病,她也不会闹着打扰。

    但她宁可在灵丹堂的院子里默默玩耍,也不愿意回金街。

    可怜楚春亭为了陪孩子,也就不得不呆在这儿。

    见一辆黄面的停在外面,楚春亭抬眼去看,就见楚青图陪着一个戴金框眼镜,高高瘦瘦,跟顾培长的很神似的男人下了车。

    老爷子明白了,这是小波克儿来了。

    他遂冷眼看着。

    楚青图看女儿的诊室门外还排着七八号人,Pete也在排队等治疗,就先帮Polk把行李搬到了后院,然后楼上楼下,介绍他走了一圈,再然后,又回到了后院。

    见老爷子在,他说:“父亲,介绍一下,这位是从M国来的历史学教授波尔克先生。”又对Polk说:“我是我的父亲,您唤他爷爷就好。”

    Polk很谦虚,认真的跟对方打招呼。

    但楚春亭笑了:“M国建国才几年啊,它的历史一张纸就写完了吧,还有专门的学科来教?”

    Polk今年37岁,还很年轻,教授嘛,有其涵养,他说:“楚爷爷,虽然M国建国时间并不久,但从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再到十八世纪的南北战争,十九世纪因为科技而迅速发展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它的历史还是很有研究性的。”

    楚春亭心里哦豁了一声。

    因为在他想来,老大皮特儿虽然滑头,但凡事有分寸,人也很坦诚,除了不爱国,算是个比较优秀的人了,他就放过了。

    而小保罗和小波克,在他想来都不是啥好东西,他必得要挑点刺的。

    结果这个叫Polk的,单看外表,肤白貌净鼻梁上架着眼镜,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个学识很深的教授,可气的是,他的外貌跟顾明一样,透着股子良善。

    一看就是个好人,无刺可挑呀。

    不过他夸M国,楚春亭就不高兴了。

    他说:“M国是因为科技而崛起的吗,难道不是凭借战争,满世界发战争财?”

    说这话时,他已经准备好就这个问题跟Polk好好来一段言语上的交锋了。

    但谁知Polk竟然眼前一亮,说:“楚爷爷,您竟然是懂世界历史和格局的?”

    又说:“是的,M国的政客伙同资本家,为了石油而在全世界挑起战争,以致很多无辜的民众无端卷入战争,这也是我所反对的,我是个坚定的反战派。”

    楚春亭心说完了完了,挑刺挑出个知已来。

    他余光一瞥,突然眉毛竖成了两道小扫帚,怒目看向儿子。

    ……

    Polk是个坚定的反战派,经常参加反战游行,而且他除了是历史教授,还是一名业余编剧,参于过好几部反战电影的剧本创作。

    他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M国人了,但是个反.政府主义,反霸权者。

    刚才在路上跟楚青图就聊的很开心,此刻见了楚春亭,虽然才不过三言两语,已经觉得彼此志同道合,想要好好聊一聊了。

    怎么这老爷子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看起来就好像生气啦?

    “楚爷爷,您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他搓着手问。

    ……

    楚春亭去M国呆了两年,所接触的,要不是李爷那种道上混的,就是一帮做小生意糊口的,眼里只有钱,从来没接触过别的阶层。

    今天难得见一个反战反霸权的,既年轻又斯文,文质彬彬,谈吐也好。

    他也很有兴趣跟对方好好聊聊。

    但此刻他为什么忽而变了脸色,因为他看到本该由保姆带着,回老宅吃奶的楚楚抱着她的小奶瓶,正在朝着楚青图要抱抱。

    小孩儿到了中午都要吃奶的,吃罢了就是漫长的午睡时间。

    因为顾培一直以来的培养,这小家伙不需要刻意去哄,一到点儿,自己就会乖乖的讨奶吃,而她吃奶时愿意睡的怀抱,向来也只有保姆,柳连枝和林白青。

    要是这几个人都不在,她就会自己躺到床上,抱着奶瓶默默的吃奶。

    楚春亭几番想趁着她吃奶抱一抱,她都不愿意。

    但此刻她一边吃着奶,一边在问外公要抱抱?

    到了外公怀里,她抱着奶瓶,还要嗅一下他身上的味道,然后再笑一笑,调整个姿势,半瞌着眼睛,咕叽咕叽的就开始吃奶了。

    而面黄肌瘦,头发又白,衣服朴素,脚上穿的还是一双早被时代抛弃,淘汰了的胶鞋的,跟个西北老农民似的楚青图,他何德何能,能得楚楚格外的青睐?

    ……

    Polk又问:“楚爷爷,您是否不舒服?”

    楚春亭强忍着内心于儿子的妒火和不满,对Polk说:“我很好,倒是你,既是个反战人士,在M国,政府想必容不得你吧,就没想过回国发展?”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本来是想挑错的,却欣赏上这个斯文内敛的教授了。

    Polk笑着说:“那倒不会,质疑政府是公民的基本权力。”

    正好中午了,该下班了,林白青也刚刚给Pete换完药,也出来了。

    中年兄弟,Pete和Polk也不过随意打个招呼,问候一声。

    Polk不但文质彬彬,而且特别绅士,远远看到林白青从楼里出来就起身迎了过去,先说:“嘿,林,你生了一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女儿,简直像颗小明珠,我听楚青图先生一路讲了许多关于她的趣事,天啦,PIo竟然拥有那么可爱的一颗小珍珠,我想他一定很开心吧?”

    又说:“你比我这辈子所见过的,一切的花国女性都要漂亮,我由衷替Pio感到开心,对了,听Pio说你喜欢各种古医书,而在我看来,古医书这种文化遗产,是哪个国家的,就应该归于哪个国家,我手中正好有几本花国的古医书,我全都带来了,想要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林白青喊对面酒楼的朱师父安排了饭,会直接送到老宅。

    她笑着说:“保姆应该已经把饭收拾好了,咱们直接回去吃饭吧。”

    跟嘴巴花哨,礼节到位,但没有实际行动的Pete不一样。

    Polk不但跟顾培生的很像,而且跟顾培一样,也是个很坦诚,诚实的人。

    他带的行李有好大一包。

    有一些是顾培委托他带的,给林白青买的口红,香水,鞋子和化妆品。

    另外,Polk自己只有一个儿子,而他特别喜欢女儿,在听说弟弟有孩子,还是女儿之后,不但买了一大堆的芭比娃娃给楚楚。

    还给楚楚买了一种目前在M国非常时兴的儿童用品,婴儿学步车。

    它是带划轮的,会很大程度避免孩子在学走路的过程中摔伤。

    还能带着孩子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

    此时楚楚吃着奶,已经睡着了,Polk就先不拿出来逗孩子了。

    他的行李箱里有几本古书,这一翻出来,林白青有些意外,但还能管理得住表情,凑热闹的穆成扬于喉咙里飚了句脏话,楚春亭也管理不住表情了。

    他是用羊皮纸包裹着的,翻开,第一本的名字叫《世医得效方》。

    这是一本元代医学家危亦林所著的医书,虽然也统筹了各科的方子,但它于医学上贡献最大的,是骨科。

    目前国内只有清北大学图书馆有一册。

    穆老爷子申请想要誊抄它,申请了五年,直到现在还没排到号儿。

    而ri中医届,早在前几年,也专门来誊抄过它。

    结果Polk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把它拿出来了?

    所有人围在一起,都想看看另外两本是什么。

    但Polk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如果不打扰的话……”

    他是为了头疾而来的,而病人见了大夫,并不想寒暄,人家只想看病。

    穆成扬此时已经拿到《世医得效方》了,捧在手中,颤颤危危,回头看小青还在凑热闹,小声说:“快点呀,赶紧去拿针。”

    乖乖,没想到顾大军医自己牛逼就算了,他的哥哥们更加牛逼。

    捧着书,穆成扬都嫌自己手脏,配不上捧着书。

    林白青坐了下来,示意Polk把手给自己,捉着脉,她问:“你是不是左耳听力受损了,虽然不算严重,但是,听力正在下降,远不如右耳。”

    中医捉脉竟然能捉出听力来?

    随着Polk一脸惊讶,围观的众人,就连早他一天来的Pete都笑了起来。

    Polk已经惊过大家了,也让中医惊他一惊。

    ……

    这时楚春亭很伤感。

    一直以来,比较骄傲的是,虽然他楚家有孽障,但顾家的子孙也没几个好的。

    谁知顾培的两个哥哥竟然都很不错。

    老爷子心里就未免有点难过,心说要是顾明和顾克也能活到今日,该多好。

    此时马衔铁针刚消毒好,小青连酒精,碘伏,以及有可能用到的备皮刀等出来。

    Polk竟然很有眼光的,正好左手在捉脉,他右手拿起针筒,一手扭开它,下看就说:“这应该是铁,但它却呈灰白色,我想,它应该不是本世纪所产的东西。”

    那当然了,照顾明所说,这针要不是宋,就是元朝时的产物。

    楚春亭笑问:“波克先生,以你历史教授的眼光来看,它应该是什么时代的?”

    Polk虽然是个历史教授,但是西方的,跟东方的学的是两个流派。

    他先说:“要确定它究竟来自什么时代,我们只需要做碳元素测定就好。”

    望着针看了片刻,他又有些疑惑的说:“但是,我曾经在印第安人的……的bit,见过这种材质的铁,bit,你们理解吗,就是……”

    他一手捂上嘴巴,示意了一下马笼头的形状。

    楚春亭很是震惊:“是笼头,马嚼头,印第安也有马嚼头?”

    当然了,印第安人也养马,他们还非常好战,而只要是战马,就必须戴笼头,衔嚼头。

    不过这个小波克也是够厉害的。

    马衔铁针就是用马嚼头铁做成的,小波克一个外国长大的孩子,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Polk点头:“对。”

    楚春亭可太惊讶了,心说这小波克眼光倒是很不错。

    要知道,铁,只有在熟化之后,外面生成一层氧化膜的情况下才不会生锈。

    而生铁是必定会生锈的。

    古代的马嚼头都是生铁,它在马的嘴巴里进行了另一种形式的熟化,从此永不生锈,且具有一定的药性,才会成为药具的。

    而随着科技发展,马嚼头全是熟铁制成,也没有战争会用到马匹,它也就成了一种,只存在于旧时代的文物了。

    要是楚春亭这种人,见之,将如获至宝。

    那么Polk呢?

    他认得马衔铁,可懂得它的价值吗?

    就在楚春亭心思浮动时,Polk一笑,说:“楚爷爷,我是个收藏爱好者,有好几副源自印第安r bit,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一副。”

    楚春亭被惊到了:“送给我?”

    Polk再笑,又说:“当然,因为它们都是我在探险时捡来的,我们花国有名古诗,美酒赠英雄,宝剑赠知已,既然您懂它,那么,我很愿意把它送给您的。”

    楚春亭心想,跟这小波克相比,他的孽畜儿子楚青集简直就是一块熟透了的叉烧。

    他另外抓过一本书,翻开,就见这一本,是一本《温病条辩》。

    这书倒不算太稀有,因为东海博物馆就有一本。

    但是Polk,一个大学教授,反战派,还拿收集文物当成爱好兴趣,人家天然的认为,哪个国家的东西就该归哪个国家,而不是看到什么文玩,就想到拿它牟利。

    而楚青集,想当初楚春亭想从他手里要几本医书,有多难?

    他是拿着枪威逼,抢来的。

    这位小波克先生,大学教授,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斯文,善良,博学,豁达。

    他还主张属于哪个国家的历史文物,就应该归于哪个国家,他的看法是那么的,难得的超前。

    楚春亭此时就在想,是不是可以在文物古玩一行,引他入门,教他知识,让他在懂古玩的同时,能从反战,反霸权的角度出发,交涉一些佚流海外的文物回国。

    这于国家是好事,于楚春亭,当然也是脸上贴金的大好事。

    因为他带Polk入门,他就是Polk的恩师嘛。

    但就在这时,他一直在紧紧盯着的,那睡梦中的,他的小明珠,楚楚睡的深了,唇角漾起笑来,鼻头都笑的皱皱的,老爷子旋即就扼制住了自己那些可怕的想法。

    他的子孙全给顾家卖命了,他的传承可不能再教给姓顾的!

    作者有话说:

    楚楚:哦豁,太爷爷被我看穿啦!

    第147章 戒断反应

    (您得多谢谢您自己,把它带回国,送给我!)

    心里这样想, 但他嘴里还是不由自主的说:“鉴宝捡漏识文物这个行当极难入门,但波克同志,喔不,先生, 你能一眼看出马衔铁, 你是个好苗子!”

    顾家兄弟都有中文名字的, 比如老大Pete儿, 叫顾绎,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Polk叫顾航, 但他们兄弟虽然讲中文,却不识汉字,名字也早就忘记了。

    Polk, 大陆中译习惯叫波尔卡, 但湾岛人习惯叫波尔克。

    所以被人叫波克,Polk都不知道叫的是他自己, 有点愣住。

    倒是楚青图看穿了老爹的意思,笑着说:“父亲, 古玩一行您算泰斗,何不指点Polk一二?他目前在M国的高校任教, 而现在全世界都在向M国的各大高校追讨各种属于本国的文献古籍,这方面, 我觉得你们可以很好的合作一下。”

    Polk现在只懂文物而不知其价, 只要楚春亭指点一下,只凭在M国捡漏, 他就能是第二个楚青集。

    而他既是高校教授, 有威望, 也有话语权。

    要是再能组织几次文物回流事件,于国家有益,于楚春亭自然也有益。

    老爷子跟他的逆子心思凑到了一块儿,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但一想到Polk是顾家人,老爷子就有些不愿意了。

    总不能他的家业最后也姓了顾吧。

    不过仔细一琢磨,老爷子的内心蠢蠢欲动。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在东海算一方泰斗,但在全国来说,也不过行业内的普通人,如果能有一个在M国高校任历史系教授的徒弟,再携手广省博物馆替国家回流一部分文物类书籍的话,整个广省在国家层面,都算是做了件大事。

    而他所能得的名和利,自然也不可小觑。

    大儿子此刻,是在回归后头一回向他低头,谈的也是一件有益于双方的事情。

    楚春亭心里其实很开心,想着儿子再恳求几句,他就会答应的。

    所以他故意端了端姿态,就等着儿子再求他。

    谁知大儿子看他故意端着要拿姿态,也不接招,反而去跟Polk去聊别的了。

    这可真是,老爷子就这么错失了大儿子向他低头,俩人和解的良机。

    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而且望着那些古籍,他觉得很有必要向Polk普及一下文物,尤其是医学类文献古籍回流的重要性,但儿子不把话题往他这边引,他总不能上赶着插嘴吧。

    急煞老爷子也。

    ……

    且不说还没有来的Pual,饶是身在中医世家,但Pete和Polk,还是头一回见识马衔铁针的魅力。

    Polk为什么来的急,因为他的头痛已经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而趁着饭前聊天的功夫,林白青顺手给他灸了个简单的面部泄躁针,就说多神奇,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头已经不疼了。

    他跟Pual两个其实都在汉唐医馆做过治疗,不能说毫无用处。

    只能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而且还是在大夫们把他扎的像只刺猬一样的情况下。

    林白青只用一根针,只在鬓角施五分钟的针,他的头痛就神奇的消失了。

    当然,这只是治了表症,想要治疗里症,至少要五天时间。

    而且是每天连续不断,两个小时的针灸过程。

    而关于文物回流问题,楚春亭始终没能说上话,下午他还要去卫生厅盯李爷的那笔捐款,就提前走了,没顾得上跟Polk详聊,心里还挺生闷气的。

    但正所谓吃一堑涨一智,就在今天晚上,Polk自己亲历了一趟切骨的教训,就会知道文物回流,尤其是医学古籍类的回流,其意义有多大了。

    ……

    话说,今天顾培是去了深海开会的。

    按平常的时间点,他至少要到夜里十一点才能回来。但今天他专门打了电话,说自己会早点回来,让林白青等着他,且备注说在灵丹堂等着,他有要事要讲。

    而林白青在下午做治疗时,总觉得Polk在疾病的问题上没跟自己坦诚相告,因为顾家男人的三叉神经痛是原发性的,他们颅内,位于三叉神经部位的血管天生有遗传畸形,等年龄大点,用脑太多,血管就会压迫神经,以致疼痛不已。

    这时人的脉搏会变的很细,脉如琴弦,不但细锐,且疾。

    而Polk的脉象细,且疾,但是还特别的紊乱。

    林白青也捉过这种脉,只在瘾君子的身上捉到过。

    基于对一个教授的尊重,她没有选择直接问,而是隐晦说:“如果您在服用某些成瘾性处方药,且在国内开不到的话,是可以尝试一下中医的解决办法的。”

    成瘾性,说难听点就是毒.品了。

    在顾培兄弟小时候,顾克经常给他们讲鸦片战争,鸦片亡国,他们于这件事,也有种本能的羞耻心,再加上他知道国人都于毒.品深恶痛绝,怕弟媳妇对自己要有意见,所以Polk当场否认:“No,我对任何药物都没有依赖性。”

    林白青再捉脉:“你确定?”

    从脉象上来断,他不但药物成瘾问题,而且成瘾药物已经影响到他的肾脏了,他的性功.能,目前应该约等于0,说坦白点,他都勃不起来了。

    但对着弟媳妇,谁会承认自己药物依赖,还有性功.能方面的问题?

    所以Polk坚定的说:“除了三叉神经,我没有别的任何问题。”

    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出卖了他,他显得很紧张,也很局促。

    楚青图也在一旁,也看出来了,笑着说:“在我小时候,如果我父亲带我们悄悄出去吃回冰,回到家,我母亲都不用问,捉把脉就知道了,青青是中医,会保密病人的所有问题,有什么的话,我建议你直说就好,我可以不听的。”

    这意思是他不但磕药,且已经丧失性.功能的事弟媳妇都知道啦?

    不可能吧,Polk愿意相信针灸的神奇,但不相信那么年轻的弟媳妇,只凭摸把脉就能知晓自己身体的一切状况。

    幸好病已经治完了,他坐了起来,说:“林,你不必为我担心的,因为我真的真的,各方面都非常好,非常非常的好,我想,我可以去家里看看了。”

    他不会住在家里,而是让顾培帮他开了宾馆,但既这是自己的家,他又是个历史教授,喜欢一切古旧的东西,就要回顾家老宅走一走,看一看了。

    待他一离开,林白青对楚青图说:“爸,Polk的问题非常严重。”

    楚青图懂的是中药药理学,行医方面,林白青才是他的老师。

    “怎么说?”他声音一沉。

    林白青先指胸膛,说:“他肝经燥火郁结,所以头风非常严重,但他肾经又呈伤寒杀阴,阴阳极造,要不育阴潜阳的话,过不久……”

    其实楚青图也不太能听得懂,但追问:“会怎么样?”

    “要不好好改善他的身体,他必定会猝死!”林白青说。

    楚青图都给吓了一跳:“你有办法吗?”

    阴阳极造,就是说一个人的身体燥到了极点,也寒到了极点,人体的整个气血循行都乱了,他应该还在磕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把磕的药带到国内来,如果没有的话,本身体虚再加上戒断反应,就要猝死。

    林白青也不是万能的,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上有保姆和石大妈,小青几个操持,Pete兄弟就在老宅吃了顿东海风味。

    然后,他们兄弟要等顾培回来,就在老宅里聊天儿。

    林白青带着楚楚回了药堂,就在后面的治药房里,把镫子给女儿玩着,就在看Polk带来的那本佚落海外的孤本,《世医得效方》。

    而因为操心Polk的病嘛,她翻阅的就是关于肝经和肾经方面的辩方,正好翻到有一篇的名字叫育阴潜阳,而所谓育阴潜阳,治的恰好就是Polk目前的症状,肾阴虚和肝上亢,林白青遂研究起了书上的辩论和经方。

    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就听外面响起顾培的声音:“小王,来接小林大夫的?”

    另一个声音是楚春亭的司机小王:“对。”

    他受老爷子之命,晚上等着要接人。

    顾培点了点头,进了药房,见妻子在灯下坐着翻古籍,手捧过一页书,轻的像在抚什么难得的珍宝似的,女儿坐在她怀里,正在玩只小镫子,遂笑眯眯的站在原地,静静望着。

    直到林白青看完了书,闻到一阵香味抬起头来,才摇了摇手里的手提袋。

    穿着军装的男人,曾经他总是处于一种极度的紧绷和不安中,但现在他整个人松驰下来了,也入乡随俗了,眉眼笑的浮浮的,脸上有种老干部式的,严肃而又慈祥的好看。

    他手里还有只香喷喷的袋子。

    林白青接过来一看,是她最喜欢吃的,深海的那家炸鸡排。

    她还没问,顾培已经说:“是Pual,他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些关于卓言君的事……”

    顾培话还没说完,司机小王敲门,笑着说:“小林大夫,你看天都这么晚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在哪住林白青倒是无所谓,但楚楚还小,其实本来就不想去,一直在玩镫子,小女孩突然抬头,就看到爸爸在摇晃一只曼达洛人的玩偶。

    这东西楚楚也很喜欢的,她喜欢拆它。

    但因为她拆在太凶,早在她几个月的时候顾培就给藏起来了,现在他又突然拿出来,楚楚虽然没有记忆,但凭本能的直觉就很喜欢,伸着手就来捉玩具。

    顾培把曼达洛人给了女儿,问:“是不想爸爸,晚上要不要跟爸爸在一起?”

    孩子哪有不喜欢爸爸的,小家伙也好久没让爸爸哄着睡过了,如今她也能说简单的字词了,所以她团着玩具,脑袋贴到了爸爸胸膛上,说:“要。”

    “那就是不要去太外公家了对吗,楚楚不要去了。”顾培耐心诱哄。

    楚楚当然不想去,从善如流,语声奶奶的:“不要。”

    顾培回头,对小王说:“麻烦你回去告诉楚老,就说楚楚不想过去了,改天等楚楚想去了,我亲自送她们过去,今天她们得回家睡。”

    小王看在眼里,哪是孩子不愿意,分明就是大人不愿意。

    这要接不回去人,老爷子肯定不高兴。

    小王尝试着说:“楚楚,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去金街呀?”

    小孩子是最会察颜观色的,通过爸爸的微表情她知道了,自己其实可以不用去金街的,恰好这时顾培说:“不想去就说不去,没关系的。”

    楚楚立刻脱口而出:“不去!”

    人孩子不愿意去也不能强求,万一惹哭了他也负不起责任,司机只好走了。

    顾培也不是小气到不愿意妻子回娘家,而是两头奔波,林白青每天要早起一个小时,这几天眼见得都有黑眼圈了,他不想让妻子再奔波了,但就这样拒绝了当然不行,他准备亲自开车去趟金街,给楚春亭赔个不是,消消老爷子的气。

    但就在这时,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穆成扬冲进了院子:“师妹,给我电针。”

    林白青腾的站了起来:“谁出事了,什么事?”

    “那个波克先生,他应该……他应该……”看到顾培,穆成扬磕巴了一下,把毒.瘾发作生生改成了癫痫,说:“应该是癫痫发作了。”

    电针是银针改装的,就在药房里,带上电流转换器和插头电线,他转身就跑。

    林白青回头再看了眼桌子上的书,小心翼翼将书重新包了起来,揣在怀里,也是转眼就追。

    顾培不明所以,抱着楚楚,紧随其后。

    几个人追到老宅门口,就见院里院外好些人,正在看热闹。

    而从人群中冲出一个戴着眼镜的人来,看到顾培,忙喊:“Pio,help me,help me!”

    顾培定晴一看,几年不见的他三哥Polk面色煞白,浑身筛糠,一边挣扎着,一边对着大家说I\'m fine,又朝着他在喊Help me。

    他是个医生,当然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了。

    而且他们兄弟都有着非常深的,对待药物成瘾一事的羞耻感。

    顾培一眼就明白了,三哥这是药物依赖反应问题。

    他三哥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了个瘾君子,这一幕,顾培都呆住了。

    怕吓到孩子,他示意林白青赶紧去看,自己则抱着楚楚先回了西屋。

    ……

    今天,在听说有俩国外的大侄子来了之后,顾怀礼带着儿子顾敖文也来了。

    天气不冷不热,人多,大家就坐在院子里聊天。

    一开始Polk情绪很好,他也很健谈,跟大家聊的很开心,但突然他整个人就不对了,浑身不停的发抖,额头上往外渗着斗大的汗珠,又坚持认为自己很好,不让任何人碰他。

    穆成扬坚持给他诊了把脉,也被他紊乱的脉象给吓到了,诊所见的三教流多,他也揣摩出是戒断反应,于是把Polk扶到正房的床上,又赶忙跑到灵丹堂去拿银针。

    而Polk之所以会有药物成瘾问题,还是因为三叉神经痛。

    他是个教授,还是编剧,经常用脑,为了能快速止痛,其实一直有依赖处方药止痛的习惯。

    而且是大陆被判定为软性毒.品的药物。

    顾头不顾腚嘛,他来治头疾,但是没法携带药物入境,等顾培给他配药吧,又迟迟等不到。

    所以才会突发戒断反应。

    还是在家里人最多的时候。

    林白青进门,正好迎上敖文他爸顾怀礼。

    国人,尤其是公安,这方面最懂了。

    他迎面就说:“小林,四房这老三我怎么看着,怕不是……”吸毒?

    国内禁毒一直很严的,尿检万一呈阳性,是要进强戒所的。

    林白青当然要否认,她说:“怀礼叔,Polk是个历史学教授,而且是高校教授,没有那方面的爱好,他的三叉神经痛特别严重,所以才会发作,怀礼叔你把人清一下,你们也先回吧,不要打扰他,让我安安静静的给他治病。”

    顾怀礼看Polk发作时的表现,眼泪鼻涕直流,浑身打颤,完全就是瘾君子的样子。

    竟然是三叉神经痛?

    发作起来竟然那么猛?

    结果他还胡乱猜测,怀疑自己的兄弟?

    顾怀礼瞬间格外不好意思,忙带着顾敖文去赶人,清人了。

    林白青追进正房时穆成扬已经通上电,在给银针做消毒了。

    林白青忙说:“你是准备替他放松肌肉吧,不能那么扎,不然他的性功.能就完全丧失了,让我来,我还得开个药方子,你去抓一下药去。”

    都是大夫,病人已经神智不清了,穆成扬也就直说了:“他应该一直在服用一种会抑制性.欲的成瘾性药品,吃的太多,性功能已经不行了,放弃吧。”

    林白青阻止了师哥,说:“听说过育阴潜阳吗,把银针放下,我来做针灸,你抓药,煎药去。”

    穆成扬一听:“我倒是听过育阴潜阳,但我记着这个辩方早就失传了,怎么,又是师父悄悄给你开的小灶?师妹啊师妹,你说师父咋总教你这些,不教我呀?”

    又说:“育阴潜阳是能从根子上恢复性.功能的,但它是男科,师父该教我的呀,教你干嘛。”

    小青正在照顾病人,见他俩越说越不像话,忙提醒说:“少说两句吧,顾家三哥还醒着呢。”

    穆成扬回头一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得不说,顾培兄弟都有一种很好的品质,自制力。

    戒断反应是生理性的,他无法控制,但即使无力,Polk还是在竭力的控制着自己。

    看到穆成扬在望着自己,他又喃喃的吐着唾沫说:“I\'m fine。”

    又用中文对林白青说:“我可以……很好,我很好。”

    林白青说:“电疗针灸可以缓解你目前的肌张和肌无力,但极有可能对你的肾功能造成损害,那么,你的性功.能将完全丧失,将来哪怕Viagra都没有办法缓解。但是得多谢你,今天送我的《世医得效方》,上面有一则关于育阴潜阳的辩方,你要愿意,咱们尝试一下,你的性.功能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我……我送的书?”Polk没太听得懂。

    但他听到了性功.能几个字,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对性功.能当然很在意。

    所以他很惊讶,也听的很认真。

    林白青记得自己把书装包里了,伸手一摸,吓了一跳,因为她是装了,但是没把包背回来。

    一本古籍而已,没几个人识货,就算放在药房,也不怕谁会偷。

    但林白青要跟Polk讲解经方,就还得重新回去拿一趟,以古籍来证,再治好他,两厢论证嘛。

    不过她才要出门,顾培提着她的双肩包,拿着书进来了。

    ……

    妻子着急麻慌,马马虎虎,一听有病人就啥都忘了。

    但顾培心细如尘,也早就习惯了跟在妻子身后,帮她打扫战场了。

    从丈夫手里接过书,林白青笑着对Polk说:“是的,您送的书恰好能解决您的顽疾,您得多谢谢您自己,把它带回国,送给我!”

    作者有话说:

    PS:关于Polk的名字,作者前面确实把两个字母写反了,而且这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改不掉的坏毛病,一会儿我会把前章翻修一遍的,感谢读者亲亲的提醒,谢谢啦。

    PPS:关于M国军方设有针灸疗法的事情,作者也一直没有备注过,这儿提一嘴,其实早在1965年,越战期间,M国军队就引入针灸疗法了,而据报道显示,目前针灸,刮痧,拔罐,都在军队医疗中被广泛应用。

    实在对不起,在写这本书期间,我在经历一件蛮重要的事情,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彻底结束了,过几天就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也会回到按时更新的,实在对不起大家!

    第148章 千古罪人

    (一盘酝酿三十年的大棋)

    就好比女性的妇科类疾病, 男性的性.功能,也是个非常普遍的问题。

    据说有95%的男性,在一生中都会被性.功能的减弱,以及完全丧失所困扰。

    而于有药物成瘾问题的男性来说, 逐渐减弱, 乃至完全丧失的性.功能, 会加重他们对于成瘾性药物的依赖, 难以戒除。

    以中医辩证来论, 它先是由生理影响心理, 再由心理影响生理, 最后完全拖垮一个人的身体,而所谓育阴潜阳,不单针对某个器官, 而是跟捋乱麻似的, 要把整个人身体里乱成一团的气血循行捋顺,而随着气血顺行了, 身体的一切机能就都能恢复。

    《世医得效方》里针对这个问题有专门的讨论,同时还讲了如何以汤药, 推拿再加拔罐,针灸, 四管齐下式的治疗方式,林白青现在正好可以试一试。

    Polk当着弟媳妇的面, 依然不想承认自己性.功能有问题, 所以还在说:“不不,我的性.功能没有任何问题, 我也不需要治疗, 我想跟Pio单独谈谈。”

    他的意识还被成瘾性药支配, 想单独留下顾培,是因为顾培能帮他配药。

    林白青替他灸上了针,干脆的说:“PIo不会给你配药的,首先,他是个军医,而在我们花国,军医是不允许私自合成违禁药品的,他如果给你配了药,他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再,你的脑血管本就天生畸形,要是再服用成瘾性药物,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猝死。”

    说着,她突然伸手,二指扣上Polk颈间的大动脉,只是轻轻扣着,问:“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这么轻微的扣法,按理对人体造不成伤害的,但Polk只觉得自大脑深处扬起一股警报似的疼痛,而且心脏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住,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还好林白青这时松了手,然后她又说:“感觉到你的生命有多脆弱了吧。”

    如果她再不松手,他就要猝死,提前见上帝了。

    人这一生,穷点没啥,饿点也没啥,啥都比不上一具健康的身体。

    不论穷或者富,疾病面前众生平等。

    虽然医生愿意极力维护,可疾病面前,尊严和面子将一文不值。

    此时的Polk不但被病痛折磨,而且还很难过,羞耻,因为毒.品,成瘾问题是他死去的父亲最在意的,他还曾说过,谁要染上毒.品,死了都不许见他。

    他却不但被成瘾性药物拖累,还试图拖弟弟下水,让他违规给自己配药。

    不过就在Polk自责,难过,羞愧无比时,林白青又说:“这不是你的错,阴阳极造,伤寒杀阴,人的意志力变弱,就难以抵抗外邪,正好《世医得效方》里有个潜阴补阳的方子,我推论过,是可行的,它恰好能救您。”

    银针的弱电流极好的舒缓了他的身体,让Polk能够放松下来,思考了。

    他说:“这本书桥本先生曾经翻拍过,且专门聘请花国古文教授翻译过,我也在汉唐医馆做过治疗,但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中有可以治疗成瘾性的方子。”

    这下不但林白青和小青,顾培和刚刚进来的Pete都给他逗笑了。

    顾培说:“花国的古书籍意简言骇,涉及中医,还有很多是只有行内懂的专业术语,老中医们都要坐在一起探讨,只请个古文教授,能翻译出什么来?”

    要知道,当初林白青从楚青集那儿抢来了二十几本医书,然后文化厅给广省所有的老中医一人复沓了一本,大家是要凑一块儿讨论的,ri本人只请个中文老师就想学到其中的内核,那不痴人做梦嘛。

    更何况林白青的手段是传统中医加现代科技,还有电疗呢。

    Polk一直沉默着,下到治疗完,才说:“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属于花国人的东西,就理该交还给花国人,林,我不是在送你礼物,我是在向花国人,交还原本就属于你们的东西。”

    ……

    治疗完,再安排穆成扬陪着Polk去宾馆,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保姆要照顾孩子,不得休息,也累的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幸好明天是周末,否则,林白青也要累到哭鼻子了。

    洗完澡,她刚趴床上,忽而,顾培的手伸了过来,林白青忙说:“今天我是真累,要不咱们……”

    顾培手停了停,却又捏上她的肩胛,缓缓揉了起来。

    男人手掌大,手劲儿更大,惯力太大,并不适合给体型相对瘦小的女性做推拿,而且推拿的力道,要不打坐练内息的人,是掌握不好的,可顾培无师自通,头一回上手,力道竟然拿捏的特别好,一把揉的林白青不由自主哼了起来。

    今天家里人多,小青还没睡,在院子里跟保姆聊天儿。

    顾培忙说:“小声点。”

    林白青也不想哼,但是太舒服了,她趴直了腰,再哼一声:“好……哎哟~”

    得,这一声惊的保姆和小青俩顿时停了说话,睡觉去了。

    林白青帮别人做推拿,也不喜欢人大惊小怪乱哼哼,到自己了,却不由自主。

    从肩到背再到腰椎,也不知道顾大军医啥时候学的,一回把妻子按了个飘飘欲仙,待他躺下,闺女都忘了,轻巧的小猫儿一样,钻丈夫怀里来了。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顾军医也是直到妻子产后,才终于实现了那方面的自由,心中很是火燥,不过看妻子太辛苦,就不折腾她了,温声说:“好好睡一觉!”

    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顾大军医想睡觉,但他野心勃勃的妻子还顾不得睡,有事要问:“你今天说Pual给你打电话了,出了什么事,怎么回事?”

    是的,今天,在Polk突然发病之前,顾培准备跟妻子谈一件事情。

    关系到他二哥Pual,以及母亲卓言君。

    不过为什么顾培专门要留下妻子,见面说,是因为它还牵扯到了灵丹堂。

    事情是这样的。

    Pual是个律师,整天也要动脑,所以发病也很早,一听林白青能治,也是一口答应,准备即刻动身,前来医治。

    他不像Polk和Pete,因为事业上没有往来,跟桥本家一直保持着距离。

    汉唐医馆就是他其中一个客户。

    而他在来之前,因公务要拜访桥本十一,也正好顺道去看望卓言君。

    卓言君瘦的厉害,还有点神经质,一直在讲自己死了的小女儿。

    Pual不像Pete有两个儿子,Polk也有一个儿子,他单身,没有孩子。

    也很怀念那个早早死去的妹妹,也顺着卓言君的嘴,责骂了顾培几句。

    然后卓言君就给了Pual一份稿子,要求他签个字。

    还刻意说,那是死了的妹妹希望他为自己做的事情。

    Peal是桥本制业的代理律师,也是三兄弟中唯一跟桥本家关系不错的一个,不过他可是个商业律师,跟谁关系都不错,但也小心谨慎,生怕自己沾上麻烦。

    他答应了卓言君,但以不会写中文为由,只签了英文的名字,而且趁着卓言君不注意,悄悄给稿件拍了张照片,回来后找人一翻译,一看,就发现在演讲稿中,卓言君让Pual以灵丹堂五代传人自居,并宣称大陆灵丹堂的传承早已断在WG年代,如今的汉唐医馆才是灵丹堂在M国的再传承。

    还用他的口吻,大力肯定了汉唐医馆对中医文化的传承和再发扬。

    ……

    听到这儿,林白青嘘了一气,说:“Pual更亲近你母亲,也更愿意为ri本人做事吧,他字都签了,也就表明他的态度了吧。”

    本来Pual兄弟就是湾岛人养大的,对大陆没啥感情,而且Pual还跟桥本还有商业合作,母亲再以妹妹的死来刺激,他就以五代传人的身份,把灵丹堂在海外的传承,拱手给汉唐医馆了?

    虽然知道于一个从小长在国外,从未踏足过这片土地的人来说,那种选择很正常,但是林白青还是特别失望,因为顾培的三兄弟,她抱以希望最大的就是Pual,结果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她还不知道桥本家又在酝酿什么坏点子,但Pual一旦站到ri方中医的阵营,那于林白青来说,将是致命的一击。

    她当然生气,气的都觉得顾培面目可憎,一把把丈夫给搡开了。

    但这时顾培拍了拍妻子,说:“别急,你听我慢慢讲。政治立场和国家立刻是两码事,Pual 只是签了英文名,代表不了他的花国人身份的,他这趟不会回来了,打来电话,也是想跟我进一步探讨这件事。”

    是的,Pual是被湾岛人养大的,他也反大陆,反政府。

    但他是个成年人,他还是顾克的儿子,他知道中医属于花国。

    而且桥本制业为什么要那么做,非要给个ri本医馆,贴一个花国老中医堂的牌子,他更加了解,是因为M国政府对于在它国受迫害,或者即将消亡的传统文化,在税务和慈善方面是有扶持政策。

    所以把汉唐医馆讲成是灵丹堂的正派传承,在税务和慈善捐款方面,汉唐医馆将会得到来自M国政府的大力扶持,那它就要真正意义上的腾飞了。

    Pual在跟顾培讲这件事的时候,内心其实是很愤怒的。

    他们年龄大,早知道母亲出轨的事,但父亲六十了,母亲才三十岁,而人的生理需求是无法回避的,所以于母亲的出轨,Pual能理解,也能原谅。

    乃至后来因为妹妹的死,父亲赔掉了自己的医学科研成果,他也觉得没什么,毕竟那么可爱一个妹妹,是被弟弟害死的。

    但现在汉唐医馆摇身一变,却要套壳成为灵丹堂,而且还要拿走灵丹堂的国际市场,Pual当律师这些年见惯了商业上的尔虞我诈,这时再回想,就不免要怀疑桥本当初接近他爸时的动机了。

    灵丹堂在广省,而广省是花国人移民海外最多的省份,出来的又在都是底层贫民,如今在海外拼搏出一片天地,当他们富有了,当他们听说灵丹堂的传人在M国,就是汉唐医馆时,生意上的照料,慈善方面的捐款将会有多少?

    也是在那一刻,Pual恍然大悟,桥本十一从三十年前开始,直到现在,下了好大一盘棋,就是想借壳灵丹堂,把ri本中医变成中医的名门正派,嫡系家传。

    而何其可笑的是,他的肩膀,恰是桥本十一想踏级而上的阶梯。

    听到这儿,林白青对Pual的印象又改变了,气也顺了,重新团回丈夫怀里,笑问:“那Pual怎么说,他愿意给桥本十一做梯子吗?”

    母亲出轨,Pual不但不愤怒,还觉得挺好。

    父亲所有的医学科研成果拱手于人,他也觉得没有问题。

    那他愿意自己做台阶,成为桥本十一套壳灵丹堂时的梯子吗?

    他是顾克的儿子,他比林白青更加名正言顺的。

    顾培低头看了妻子片刻,在妻子额头上吻了吻,莞尔一笑,才又说:“出轨是基于生理需求,人有高尚的,能够控制自己的,也有卑贱的,无法控制自己的,Pual主张做好自己,不在这种事情上去苛责别人。至于科研成果,是我父亲愿意给的,Pual也不会说什么,但是青青你想,作为华夏子孙,放眼世界,谁敢把属于整个民族的传承拱手ri本人的,他要做了,他会是什么?”

    ……

    “他跟我说,他新学了个词,叫千古罪人。卓言君女士想让他当千古罪人。”顾培又说。

    林白青仔细咂摸了一番,又说:“既然你说是一份申明的话,应该是有一个什么样的公开场合吧,届时应该会由卓言君来宣读那份公开申明。”

    是的,桥本十一唆使卓言君,让他骗Pual签了一份申明,它肯定需要一个公开的场合来宣读,那将是个什么样的场合,肯定是国际性的吧。

    而如果是国际性的,林白青是不是可以带着广省的中医们去砸个场子?

    ……

    “Pual取消了明天的航班,去了ri本,他说他会假意答应桥本十一的要求,并主动配合他,看看他到底是想做什么,总之,电话联络吧,看到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应对。”顾培说完,又说:“赶紧睡吧,你不用太担心的。”

    林白青还得说最后一句:“Pete和Polk,Pual,确实都挺不错的。”

    顾培笑了一下,又说:“睡吧。”

    是的,他的几个哥哥虽然跟他政治立场不同,但是涉及民族大义,他们毕竟是顾克曾经教养过的,分得清大事大非。

    这也是这些年,顾培一直坚持不懈,游说他们回来看一看的原因。

    拍了拍怀里的妻子,他暗暗庆幸不已。

    其实他差点就要放弃了,还是林白青想到的点子能把他们喊回来的。

    暂且看吧,桥本十一到底是要做些什么,来完成他三十年酝酿的,那副大棋的最后一步。

    ……

    暂时,桥本十一到底想做什么还没人知道。

    既Pual不回来,林白青就先帮Pete和Polk做治疗,让他们先好起来。

    而虽然楚春亭一直在追着盯,但关于捐款事谊,林白青却是从穆二姑这儿先知道的消息,当时应该是卫生厅的某个领导正在保济堂用金针治病,突然,办公室汇报,说海外有人要捐赠一笔八百万的巨款,于是穆二姑就知道了。

    保济堂发展的快,除了跟政府关系好,它其实还在悄悄搞走私。

    就比如它的海狗丸,在海外,尤其东南亚销量超好,拯救了无数中年腰膝酸软,小迪递不给力的男人们,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而且零零散散的,保济堂原来就接过几笔几千上万的捐款。

    所以就连领导们都以为巨款是捐给保济堂的,穆二姑都想好上港城买楼了,结果领导回去一打听,惊呆了,竟然是捐给灵丹堂的。

    天降一笔巨款,八百万,还是从海外来的,是来资助我们国家的中医事业的。

    就这么接了钱是不是不太合适,总得对捐款方有些礼遇吧。

    卫生厅的许厅长正在愁这件事的时候楚春亭去了,而一看到楚春亭,许厅长的眼睛就亮了,因为他是文化厅的顾问嘛,许厅长就想,让他跟文化厅联络一下,从政府层面出发,登报写文章,感谢一下捐款的外籍人士们对于国医,以及国内卫生事业的支持。

    毕竟钱人家捐了钱,咱给个版面表彰一下,锦上添花,也能叫捐款人高兴嘛。

    楚春亭一听,当然是直夸许厅长这事办的好,是个能体恤民心,还有远见的好领导。

    可许厅长总觉得只是这样做还不够,毕竟海外花人们在外打拼不容易,还想着家乡,故乡,愿意捐款支持,只给个报纸表彰,怕是待遇不够。

    而楚春亭思考了半天,就提出来,说自己可以招一帮文化届的人士,到捐款人们的老家,祖辈的祠堂里走一走,帮他们在宗祠里,在祖坟上燃柱青香,说几句感谢的祷词。

    虽然在咱们新时代来讲,这叫封建迷信。

    但是在海外的花人们大多出去的早,本身就比较迷信,既捐了款,当然想让祖宗们知道一下,光宗耀祖嘛。

    许厅长一听,皱眉头了:“这事当然再好不过了,就是怕劳累了您。”

    楚春亭笑着摆手:“为了政府的发展嘛,应该的。”

    而从卫生厅出来,楚春亭又专门跑到灵丹堂,凑到林白青来后院,颇为骄傲,趾高气昂的说:“你的八百万到了,但它只是个开始,过段时间,应该还会有新的捐款。”

    林白青说:“我只要八百万就够了,再多的钱给我也没用,再说了,有谁不开眼的,会真心实意给一个不相干的药堂捐款的?”

    楚春亭笑的意味深长:“那可说不准。”

    ……

    李爷总共组织了八个人,都是jiu金山有头有脸的花人富豪。

    他们给钱是因为李爷的面子,当然,也想小赚一点。

    但这件事于他们,本来只是一桩普通的生意。

    可是当消息登上报纸,当文化届的人士去他们老家祭祖时,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其实自很久以前起,海外华人就有向国内捐款的习惯。

    但基本都是捐给自己的家乡,修桥铺路,改善民生。

    福利院也比较多,但诊所这种经营性的企业,以及各种非遗行业比较少见。

    而楚春亭有预感,随着那八个人捐款得礼遇的事被登上报纸,再有他率文化届的诸人专门去祭祖,父老乡亲们广为传颂一下,海外的有钱人们,得要掀起一股向国内捐款的热潮的。

    也许是捐给福利院,但也许就是捐给中医,武术,戏曲,各种非遗类的传承行业的。

    灵丹堂可是要被刊登上报纸的,捐款自然也少不了。

    老爷子虽说年龄大了,但办起这些事情来,那叫个运筹帷幄,得胜千里。

    不过在外得意,回家他就难免要失意。

    ……

    在他耍了小性子之后,柳连枝一生气,给楚青图找了个住处。

    就在供销社大楼的后面,是原来做过驾校的一块场地,等到大楼装修后,这一片向外一扩,将是一个小广场,但现在,硕大的院子,加上驾校曾经用过的屋子都是空的。

    楚青图动手能力很强的,他也是个勤快人,不但亲自动手,把几间旧房子粉刷一新,还自己动手,趁着大楼遗留下来的物品,给自己做了些趁手的家具。

    当然,沈庆仪的工作调动已经下来了,马上就会回国,会有几个月跟他住在一起,起居室的一应物品他都是买的崭新的。

    院子宽绰,还有原来驾校的老保安种的地,地里还有小青菜,楚青图竟然也会打理,他一双巧手还会编篱笆。

    偶然有一天在路上碰到有卖孵化的小鸡的,他也买了几只回来。

    而那东西,于孩子来说,那叫致命吸引。

    所以虽然外太公有全东海最气派的,两进的四合院,楚楚不爱。

    爸爸会永远把她的衣服洗的香喷喷的,晚上还会唱摇篮曲哄她入睡,她也不爱。

    却一眼就爱上了几只毛绒绒的小鸡仔儿,呆在外公隐于闹市的小田园里,乐不思蜀了。

    ……

    小家伙越大越聪明,就不说楚春亭了,林白青都骗不得她了。

    最近Polk对古医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听说楚春亭是专家,主动上门请教,老爷子虽然表面显得很高冷,总是一种爱搭不理的态度,但能在暮年有个既有悟性,还有德性的徒弟,心里其实乐开了花,所以从医书衍展到各种文物古籍,就跟Polk聊上了。

    甚至,楚青集都无缘下去一探的地库,他都要带Polk去看一看。

    但老爷子为了顾家办了很多事,可楚楚就在他家呆了三天,他当然不愿意,还要把孩子叫回去。

    可现在的楚楚跟着外公可以看小鸡,还可以看外公做手工,她连回家都要妈妈哄好久的。

    林白青做不到,就让楚春亭自己去喊。

    而正所谓仕别三日,当以刮目相看,前段时间还只会喊爸爸妈妈的小家伙,最近已经能说话了。

    这不,楚春亭才问她,要不要去金街住。

    楚楚立刻摇头,还说:“宝宝……尿床……喔。”

    意思是她要去了金街,说不定就会尿在他家的床上?

    “尿了咱们让保姆洗。”老爷子忙说:“她敢多说一句,太外公收拾她。”

    可他的态度似乎总是符不上孩子的心理,楚楚撇嘴:“爷爷,不要打……”

    她以为他要打保姆,还不高兴了?

    老爷子都来不及跟孩子解释他只是想吓唬,人家已经跑去找她最爱的外公告状了。

    曾经想挟楚楚以令儿子的老爷子这时才发现。

    儿子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可以挟楚楚以令他的人了。

    大意了!

    作者有话说:

    楚青图:最懂女人心~

    第149章 蚕宝宝

    (重逢后的夫妻,终于在此刻坦诚心扉!)

    跌跌撞撞的小丫头扑进外公怀里, 委委屈屈:“不要……打。”

    楚青图拍哄着孩子,耐心说:“外太公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打人。”

    又问楚楚:“晚上要不要跟外公一起吃饭?”

    楚楚居然嘴角先滋冒了口水,才努力点头:“嗯!”

    “走, 咱们给妈妈打电话, 让她吃完饭再来接你。”楚青图抱起了孩子。

    说起儿子做的饭, 楚春亭突然吞了一口口水。

    因为是老大, 楚青图在母亲去世后就接下了家里的锅灶, 他舌头敏感, 又喜欢做美食, 哪怕一盘青菜,他都能炒出跟别人不一样的清脆香甜来。

    他还有一道拿手好菜,虾仁蒸鸡蛋糕, 也是寻常的鸡蛋, 几只虾仁,再淋点猪油, 酱油,那么多年了, 自打他离开,楚春亭换了不知多少保姆, 却再也没有吃到过儿子蒸出来的,那么香甜的鸡蛋糕了。

    “一会儿外公给楚楚蒸鸡蛋糕吃, 好不好?”楚青图边走边问。

    楚楚小手一拍:“好呀。”

    那语声, 甜的让楚春亭忍不住的嫉妒。

    此时回想,儿子小时候做饭, 他总是边吃边骂, 骂他没出息, 就会围着锅台转,骂他是个窝囊废,一无事处,最后一次是他上边疆前,做了一桌子好菜,还给他备了好酒好茶,楚春亭却因为觉得儿子傻,连桌子都掀了,一口没吃。

    这样一想,老爷子就默默的离开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儿子不原谅他很正常。

    报应啊,那是他该得的。

    ……

    今天沈庆仪就回来了,不欲打扰女儿,也是想跟丈夫私下多相处一下。

    没跟林白青打招呼,下了飞机打个车,一路找到了供销社。

    此时楚楚正拿着勺子,在吃一碗她太外公想吃都吃不到的鸡蛋糕。

    鸡蛋嫩滑,还甜甜的,带着荤油的香气,滋溜一滑就是一口。

    小丫头吃的有点急,额头上都冒汗了。

    外公喃喃的说:“不够咱们再蒸,吃慢点儿。”

    沈庆仪蹑手蹑脚进了院子,准备要给丈夫一个惊喜,却在窗外差点忍俊不禁,因为干净阔朗的屋子里唯有一张凳子,楚楚坐着,她丈夫屈膝跪在地上,专注凝神,正在望着那丢丢小人儿。

    小人儿也时不时朝着外公笑笑,以表明自己吃的有多开心。

    把旅行箱安放在门外,蹑手蹑脚,沈庆仪本想吓唬一下丈夫和小外孙女。

    刚要进门,就听丈夫对楚楚说:“前天跟你小青姨聊天,她说五岁之前她和你妈妈都没有吃过鸡蛋糕,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猪油拌饭。”

    楚楚吸溜一口:“喔?”

    孩子并不离解外公的话,只是喜欢听他悦耳的播音腔。

    “真想回到过去,给你妈妈蒸碗鸡蛋糕啊。”楚青图喃喃的感慨说:“真不敢想,小时候的她看到别人吃鸡蛋糕,得多馋。”

    沈庆仪也猛吸了一口气,难过的差点哽噎。

    相比于丈夫的心思细腻,她的性格跟林白青一样,有点大大咧咧。

    而且她是个回避型的性格,不喜欢去追究让人不开心的事,这种良好的品质让她撑过了那个可怕的年代,但也让她的感情比较迟钝。

    所以她从来没有刻意问过女儿童年时代的生活,也没有为她难过过。

    但此刻,听到丈夫这样说,她心里腾的窜起一股刺痛来。

    她的女儿,一手针灸出神入化,一手救回了外婆,还一手找回了妈妈的女儿,在童年时代竟然连碗鸡蛋糕都没吃过,每天在吃猪油拌饭?

    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多黑暗,压抑,窒息过,在此刻难过的为女儿哭了起来。

    听到外面有响声,楚楚和外公同时回头。

    楚青图出来一看:“庆仪同志?”再看到她硕大的旅行箱,明白她这是回来跟自己过日子了,由衷的笑了起来,问:“你的孩子安顿好了吗?”

    她的孩子就是Bob了,因为柳连枝不喜欢,沈庆仪没有带回来过。

    而且她本来准备把M国的一套房产和一半的理财留给他的,但在此刻,在丈夫说起女儿小时候天天吃猪油拌饭时,沈庆仪虽然依然爱着儿子,却不想给他留太多东西了。

    她也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鲁莽和冲动对女儿造成过多大的伤害了。

    而那些伤害不是说当她出现就能弥补的。

    她也应该像丈夫一样,为女儿做些什么才好。

    ……

    “ci……完啦!”突然,孩子的一声把俩人拉回了现实。

    俩人一起进了屋,就见豆丁点小人,端着碗摇摇晃晃:“cu……房。”

    来自顾培的家教,别看家里有保姆,但楚楚自己的事都会亲力亲为。

    沈庆仪蹲到了地上,本来是想试试,看这小丫头认不认识自己。

    才伸手,小丫头已经扑她怀里了:“外婆。”

    一段时间不见,她已经会说话。

    ……

    虽然俩人一起去过一趟边疆,但毕竟早就生疏了,一路上都客客气气,去了之后楚青图去了基地,沈庆仪则在石河子等他,然后再回来,她就回M国了。

    此刻楚楚上了外公的床,在玩外婆带来的洋娃娃,俩人也才坐到一张床沿上。

    而因为妻子回来了,楚青图也得跟她交待一下自己的想法与打算:“于国于家,我想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我对得起国家,也对得起父母,以后我会呆在灵丹堂,全心全意帮助青青,而我在退伍后,津贴一个月只有五百块,当然,我也可以发表文章赚点稿费,维持一份清贫生活还是可以的。”

    沈庆仪笑了笑,淡淡说:“我薪水还不错。”足够养丈夫了。

    隔着孩子,楚青图在另一端,默了片刻,又说:“于你,我会不会太老了点?”

    又说:“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吸引力总还是外貌,如果你是因为青青和楚楚而选择跟我在一起的,大可不必,其实只要你愿意多一点时间呆在国内,我能时不时的见见你,跟你聊一聊,说说话,就很好了。

    妻女俱全,于楚青图是个莫大的惊喜。

    金钱方面楚青图清贫惯了,也不爱,如果妻子跟着他,他也能给予她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她愿意补贴家用,他没有该死的自尊心,乐于接受。

    但是当二十年沧桑,他发白而肤焦,走在大街上,穿牛仔戴墨镜,喇叭裤的小混混们对着他挤眉弄眼,恨天高超短裙的小姑娘们对他避之不及,好像生怕他要脏了他们。

    他即使退役了也不能出国的,可他又思念妻子,就希望她能呆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可妻子那么年轻,还那么漂亮,他难免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沈庆仪正在看着楚楚,就见小丫头不知道怎么鼓捣了一下,极灵巧的卸掉了洋娃娃的一只胳膊,她怕楚楚看到洋娃娃的胳膊掉了要害怕,要难过,刚想哄孩子,谁知楚楚又很灵巧的把胳膊安了回去。

    拆胳膊安胳膊,拆腿安腿,一只芭比娃娃在她手里不断的被分开,又重组。

    她一直耐心的看着孩子,没有去过多的关注丈夫。

    但陪着孩子玩的间隙,她漫不经心的回头,就见丈夫正忧心忡忡,望着他。

    “青图同志,你怎么啦?”沈庆仪问。

    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楚青图有点疑惑,还有点忐忑,他当然希望妻子能留在自己身边,但又未免觉得自己太怎么,而且他是真心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轻叹一声,他说:“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再确定要不要跟我一起生活。”

    沈庆仪笑了一下,站了起来,出门,示意楚青图也出来。

    另外一间房子是厨房,她走了进去,默默望着丈夫看了片刻,缓缓抬手,伸手就要解扣子。

    楚青图有点愣住,又赶忙阻止她:“楚楚已经走的很好了,她会过来的。”

    “嘘……”沈庆仪说着,继续解扣子,忽而猛的一撩,轻声问:“我当然不会嫌弃你,但是,你会嫌弃这样的我吗?”

    楚青图惊呆了,好半天,才敢颤手去触摸妻子瘢痕累累的身体。

    曾经,在那个黑暗的年代她挨了很多鞭子,拳脚,但并没有留下伤痕,那时年青,热血,冲动的小将们更多的是用语言侮辱你,倒不会打的太厉害。

    可她后来不是偷渡成功了,去了M国吗,她为什么会满身伤疤,触目惊心?

    楚青图听说过她被诬陷为凶手的事,也听说她被家暴过,但他没想到家暴竟然比WG时代的小将还要可怕,在他妻子的身上,留下磨不去的伤疤。

    他在此刻愤怒了:“是哪个男人打的你吗,他竟然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沈庆仪连忙嘘声:“小声点,不要惊到孩子。”

    “是烟头和烫伤,还有呢,这是刀伤?”楚青图摸上妻子的肩膀,颤声问。

    “好啦,都过去啦,不提了,咱不提它了。”沈庆仪笑着说。

    “你还疼吗?”楚青图说着,颤颤的把妻子搂到了怀里:“当时很疼吧。”

    多少年了,沈庆仪终于敢哭出声了,她哽噎着说:“嗯,可疼可疼了。”

    怕惊到孩子,她在哭,但也只是细细的,浅浅的抽噎。

    这对重逢后的夫妻,终于在此刻坦诚心扉,相互把对方拥入怀中。

    而当他们都负载着满身岁月的伤痕时,沈庆仪觉得,无关性.欲,情爱,他一头华发,她觉得好看,她满身伤痕,他不惧怕,还会心疼她,这就足够了。

    ……

    自打外公有了歇脚处,还有菜园子和鸡,虽然只隔了一条街,但楚楚玩了几天之后,就成功的从曾经的精致小Baby变成柴火妞儿了。

    脚上会沾泥巴,指缝里会藏土,还总会悄悄带些蜗牛啊,小虫子回家,有一次竟然悄悄带回来一坨鸡粑粑,捏在手里,突然掏出来给爸爸闻。

    曾经,林白青是卧室里唯一的脏东西,但现在又加了楚楚。

    每天回家爸爸都要严密的搜身,而楚楚,总能躲开爸爸,悄悄带小虫子回家。

    于是,父女日常就变成了一个藏虫子鸡粑粑,一个找虫子鸡粑粑。

    就在这段时间,八百万的慈善款在被卫生厅扣除5%的管理费后,转到了灵丹堂的账上,新大楼的装修工作也如期展开了。

    恰好是在过年期间,李爷回乡祭祖来的。

    林白青是把手表藏在药品里,又整装成箱,去见的李爷。

    把表交给他之后,附带着还送了他几根海狗鞭,一盒开窍剂,并帮他把了个脉,一场不太合规范的生意就此完成了。

    于林白青来说,这是办的稳妥到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楚春亭比较受劳累,大过年的,坐着车,带着一帮他的老相识,老书画家们,跑了七八个地方,烧了七八处香,才算把人情还罢。

    楚青集因为全程陪着他,虽然回了趟国,但既没有见大哥,也没有回家。

    且不说别的方面,但在八百万的事情上,楚春亭父子对灵丹堂供献巨大。

    而正好叉烧二叔说过段时间会带着小雅一起回来,林白青遂专门又买了一张床,安放在小青的西屋里,准备好好执行小雅玩一段时间。

    话说,林白青以为听说小雅回来,终于有另一个孙女相陪了,楚老爷子应该会放下楚楚,转而去关注小雅。

    结果在听说小雅要回来之后,老爷子敲着椅背望着孙女,来了句:“既然小雅远道而来,她又那么爱你这个姐姐,你总该放楚楚回来陪陪她吧?”

    好嘛,是让楚楚小雅吗?

    陪他还差不多。

    ……

    再说顾培的几个哥哥。

    Pete的病瞧着凶,但是外症,治起来容易,五六天的时候伤口就不见骨,有一层红红的肉了,但这不算啥,随着吃了一段时间的汤药,他那条枯黑的腿,肌肤正在慢慢转变颜色,也不像原来一样一摁一个坑,肌肉会回弹了。

    而现在,Pete终于敢相信自己会拥有一条好腿了。

    他于是请了个长假,准备把腿彻底治好再走。

    相比于他,Polk的病则比较难治,因为他既要戒药瘾,还要治男科的瘾疾,见效就难免比较慢。

    再就是Pual了,据说他人已经跟着桥本和卓言君到ri本了,但桥本制业到底要干什么,目前为止他还不得而知。

    不过既有他那个内应,林白青暂且也就把那件事撇下,专盯新大楼的装修了。

    话说,林白青一直也挺疑惑的,自打楚青图安顿下来之后,楚楚连保姆都不要了,总要跟外公呆在一起,而且是每天早晨起床,她嘴里就会不停的念叨姥爷姥爷。

    因为忙工作,林白青接孩子少,也一直没顾得上问原因。

    正好今天周六,她下班早,去接孩子时,才知道她爸有多会陪孩子玩儿。

    如今是刚过完年,气候不冷不热,新桑叶刚刚发了嫩牙。

    楚青图竟然给楚楚养了一窝蚕,而且已经是白白胖胖的三龄蚕了,

    林白青去时,圆形的簸箕里,白白嫩嫩的小蚕宝宝们正在卖力的吃桑叶。

    而她的楚楚坐在张小椅子上,一片又一片,正在耐心的给小茧们喂桑叶。

    “乖乖呀,cici呀。”楚楚一边说着,一边给茧丢着桑叶。

    三龄蚕对桑叶的需求量已经很大了,一片桑叶丢下去,小蚕们簇拥上来,只听一片沙沙沙的声响,转眼间桑叶就只剩下叶梗儿了。

    在此刻,林白青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因为她小时候也特别喜欢养蚕,但因为她一直有肝炎,身体不好,连出门采桑叶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养蚕是她小时候最羡慕的,别的小朋友能做,她却从来没有做到过的事情。

    但在此刻,女儿帮她把梦圆了。

    在看到女儿耐心又温柔的养着蚕时,林白青童年的遗憾在瞬间就被治愈了。

    忽而,身后响起楚青图的声音:“喜欢吗?”

    林白青回头见是爸爸,兴奋的点头:“嗯,我好喜欢蚕的。”

    楚青图递给女儿一把桑叶,说:“不太忙的话就亲自来接楚楚,过段时间我还要给她养兔子,我猜你也喜欢吧,到时候你也可以喂一喂,玩一玩儿。”

    接过桑叶,林白青也凑到了桑箩边,又是连连点头:“好。”

    这个爸爸堪称润无细无声式的好了。

    知道她忙,就会主动请缨帮她照料孩子。

    还从小就让楚楚认识各种中药,动物,曾经没能给女儿的陪伴,他全给外孙女了。

    这样的姥爷楚楚当然爱,林白青也喜欢。

    但有一个人就不那么高兴了。

    那当然就是顾培。

    话说,最近楚楚总爱往家里带一种绿色的小丸子,顾培虽然不认识它是什么,但闻着有一股桑叶的清香,再尝了尝,发现有点苦,想来想去,觉得这大概是楚楚拿来的,外公的碧螺春茶叶,就没有丢,而是只要楚楚一带回来,他就替她收拾在一只小玻璃瓶里,都收拾了小半罐了。

    最近都是老岳父把孩子送回家,所以他也不清楚女儿在供销社这边,跟外公在一起时的情况。

    而今天他恰好接到了Pual的电话,有一些关于桥本制业的,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妻子谈,下班早,遂顺道过来接孩子。

    结果乍一进门,看到一只笸里满满的,全是在蠕动着的大白蚕。

    顾培天生不喜欢任何一种虫子,光是看到蚕在蠕动,他已经浑身不适了。

    恰好这时,就见楚楚一枚又一枚的,在从笸里往外抓蚕砂,然后全放进自己的小衣兜里。

    顾培看了一眼,不太相信,于是再多看了一眼。

    他已经看的很清楚了,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最近女儿带回家的竟然是蚕屎,而他不但摸过,他竟然还尝过?

    作者有话说:

    生娃前的顾培:我有洁癖,重度的。

    生娃后的顾培:蚕粑粑我吃过,你们呢?

    PS:有读者问是不是快大结局了,这里回答一下。

    是的,只剩最后一个大情节就完结了,这段时间我会努力再努力,快点码,码到中暑,码以晕厥,争取早点完结!

    第150章 高峰论坛

    (是楚楚要送给外太公的……)

    看到女儿白嫩嫩的小手灵巧的抓起蚕宝宝, 轻轻将它挪个地儿,再拈起一枚米粒大小的蚕砂豆豆时,顾培已经浑身起满鸡皮疙瘩了,但还有让他更不适的。

    楚青图也看到小宝贝又在悄悄藏东西了。

    抓住了那只正在偷蚕砂的小手手, 他柔声说:“不可以再悄悄带走蚕砂啦, 姥爷专门养蚕就是为了收集蚕砂, 也是给楚楚你用的。”

    楚楚乖乖答应:“嗯。”但又坚持:“要。”

    不像鸡屎啊, 虫子啊, 她只拿一次, 玩一次, 玩过就丢了,不玩了。

    蚕砂她已经连着带了一段时间了,拈出两粒来, 还要交给爸爸, 让爸爸帮她收着。

    而在知道这玩艺儿竟然是蚕屎后,顾培接过女儿手里的东西, 脸都变成绿色了。

    大人,且不说顾培, 就是楚青图,也不能完全了解孩子的心思。

    所以没人知道这孩子到底为什么那么执著的, 总要带点蚕砂回家。

    而要说起蚕砂,楚青图还有件事要跟女儿讲。

    他转身出门, 端了一只小笸进来, 对女儿说:“我看过灵丹堂的蚕砂,虽然没什么杂质, 但从一龄到晚龄, 没有详细分龄, 内服或者还行,外用效果应该不大,我这个是专门挑出来的,二龄蚕的蚕砂,蚕砂水浸出液中K,Ca,Mg等宏量元素的含量也是最高的,外用效果也会是最好的,我看楚楚眼角时不时就会上火,别总给孩子吃苦瓜黄莲了,拿这个装个枕头吧。”

    蚕砂又名马鸣肝,是味中药,主祛风除湿,和胃化浊,以二龄砂最佳。

    拿它给孩子老人做枕头,以清肝肺之火,确实比给他们吃药,或者食补要好。

    灵丹堂的蚕砂已经是市面上最好的了。

    但中药是精中有精的,而楚青图自己养的蚕,自己清理的蚕砂,那是在市面上找不到的。

    林白青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个无微不至的爸爸。

    伸手接蚕砂,她说:“我今晚回家就给她缝枕头去。”

    楚青图却收回了手,笑着说:“要我猜得不错,你的针线活估计跟你妈差不多,我来吧,今天缝好,楚楚明天就可以枕了。”

    楚楚还不懂蚕砂是个啥,但她收集它,小小的心里自然也有她的想法。

    听说要缝个枕头,小女孩乐的小手手都拍一块儿了:“要,要枕tiu!”

    而顾培刚刚褪下去的一身鸡皮疙瘩又重新浮满了全身。

    他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过蚕屎了,此时还捧着几粒蚕屎。

    以后,他的卧室里还将出现一大包蚕屎,而且是给他女儿枕着睡觉的?

    他知道蚕屎是中药,而且能够外治,但他实在过不了那个坎啊。

    他不想他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女儿枕蚕屎。

    他面色煞白,从不出汗的身体,额头都渗虚汗了。

    他整个人都不合适了。

    楚青图一看:“顾培同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白青当然知道丈夫是怎么了,但她还是故意装做不懂,也问:“顾培同志,你是不是跟Polk一样,肝肾方面有点问题?”

    他此刻的表症,就跟他性功.能不太好的三哥Polk一模一样。

    林白青这样说当然是开玩笑,要故意揶揄一下丈夫。但楚青图面诊方面不太行,当真了,看着顾培对女儿说:“你帮他补补肝肾吧,我看他确实挺虚的。”

    顾培:“……”中医讲男人肝肾虚,统指男科不行。

    所以老丈人认为他肝肾虚?

    他扭头看妻子,想让妻子帮忙解释一下。

    但林白青抱起楚楚来,顶着丈夫的死亡凝视,忍着笑,故意说:“好的爸,我回去就开药,好好帮顾培同志补一补。”

    得,这一句,直接把顾培钉在耻辱柱上了。

    ……

    林白青故意混淆也不是真的想害顾培的风评,从供销社出来,她说:“楚楚是个上火体质,蚕砂枕对她很有好处的,你要愿意在卧室里接纳蚕砂枕头,我明天就在我爸跟前帮你正名,说你肝肾功能超级棒,好不好?”

    洁癖症患者顾培在有了女儿后,心爱的曼达洛人就整天被女儿拆了又装,装了又拆,他甚至连蚕屎都吃过了,区区一只蚕砂枕算啥?

    所以林白青以为再往卧室进个脏东西顾培肯定会反对,但他只淡淡说:“好。”

    合着丈夫本来就不反对蚕砂?

    林白青还挺愧疚的,正欲跟丈夫赔个不是,就听他又说:“Pual那边回信了。”

    怪不得丈夫今天才六点半就回来了。

    林白青忙问:“他怎么说?”

    顾培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他说,桥本十一早在半年前就联合津村,并邀请了一大帮湾岛中医,计划要在年后,于港城召开首届世界中医药高峰论坛。”

    “桥本十一,要开中医药高峰论坛?”林白青重复了一句。

    俩人正好走到灵丹堂后门口,穆成扬和小青俩正在边收拾院子边聊天,听到桥本十一,穆成扬探脖子了:“东家,你说啥呢,ri本人又要搞啥,啥叫个高峰论坛?”

    林白青看顾培,顾培解释说:“就是一帮行业内的专业人士一起进行交流,并向外届发报关于一个行业的最新进展和新闻,就叫高峰论坛。”

    这种解释,于没有重生的,九十年代的大陆人是解释不通的。

    因为针对各种行业的交流和讨论,目前在国内还没有兴起。

    林白青上辈子参加的比较多,也能解释的更通俗。

    她看穆成扬不太懂,遂解释说:“桥本十一邀请了一帮中医要在港城开个会,要我猜得不错,在会议上,他们经过讨论,会把咱们灵丹堂的传承归嫁到桥本制业,然后再向外界宣布,说ri本中医从此就接过灵丹堂的大旗了。”

    且不说穆成扬听了觉得可笑。

    小青都笑了:“那不放屁嘛,咱灵丹堂还开的好好的,姐你是东家,顾家人都还活着呢,能眼睁睁看着他放那种狗臭屁?”

    又说:“咱也没闻着风声,姐,广省那么多中医都知道不,怎么没人跟咱们通个气儿?”

    顾培解释说:“Pual看了一下名单,他请的最多的是湾岛中医,也有几个从大陆出去的,但是已经移民M国的,国内这边他一个人都没敢请,还专门买通了几家媒体,放了一些黑中医的通稿,而且严禁任何人向国内泄漏消息。”

    “所以他们是请了一帮游兵散勇,不入流的人要搞高峰论坛吧?”穆成扬明白了:“这在咱们的老话里,叫扯着虎皮当大旗,怪不得不敢在国内请人。”

    要知道,中医发源自我华夏大地。

    一帮ri本人,要打着世界中医的旗号开论坛,他可以请到湾岛中医,因为那边有一大帮亲ri派,他也可以请从国内跑出去的,移民的人。

    但是真正华夏大地上的中医,谁愿意第一届中医论坛让他个ri本人开?

    谁要知道了,不得啐他两句,砸个场子?

    ……

    穆成扬还是觉得不对,他又说:“不对呀,顾军医,你说俩ri本企业联合起来,要搞个中医论坛,他们干嘛不在ri本搞,非要到港城,再说了,他们既然想搞,就是想宣传中医,那干嘛要悄悄瞒着,藏着揶着,他们这样做,没人知道,那不是关起门来唱大戏,放哑屁,感觉这对他们也没益处呀。”

    这时,见林白青面色很难看,小青忙问:“姐,你没事吧,咱不生气,他们不悄悄搞嘛,又没人会知道,应该也影响不到咱们,咱不生气,啊。”

    穆成扬则急的说:“顾军医,这你得好好跟我讲讲,要不我今晚睡不着觉的。”

    顾培是从资本主义国家来的,而且在奥美诊所工作过,所以从知识产权,商业版权方面算是比较专业了。

    而在听说这件事后,初时他也挺纳闷的,但跟Pual讨论了一番之后,就豁然开朗了。

    他解释说:“论坛虽然是非公开的,但他们会全程摄录以见证,而且还会请几家国际性大媒体的记者全程参于,等到会议结束后,过个一年半载再在湾岛,ri本和M国的报纸上买通稿,通报这个新闻,主要是面向海外的华人群体,让他们信以为真就行了,至于国内,等我们发现时,就已经什么都晚了。”

    林白青叹了口气,补了句:“这就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顾培又说:“而之所以不在ri本和湾岛召开,而是要在港城……”

    穆成扬义愤填膺,抢着问:“是不是港城政府纵容他们干的?”

    顾培说:“倒也未必。”

    旋即解释说:“不过这个地方他们选的特别妙,一,目前港城正值回归阶段,政府的管理机制没那么健全,政府方面他们就不必操心。再则,等到港城回归后他们再出新闻通稿,他们就等于是在咱们花国开的论坛了,会名正言顺。”

    穆成扬又是愣了半天,才说:“很有可能我们在这儿傻乎乎的开着药堂治着病,过了几年,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咱广省老中医,百年灵丹堂,在外人的心目中早就姓ri,姓桥本了,老子也得改名叫桥本成扬?”

    小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敢叫桥本成扬,我打断你的腿!”

    顾培都被桥本成扬几个字逗笑了。

    楚楚一看大家笑,不明所以,但也咧开嘴巴,傻嘻嘻的笑了起来。

    但笑着笑着,大家就又都生气了。

    要知道,国家也才刚刚改革开放,才在探索着踏上世界经济发展的快车。

    而传统的中医们,只会把脉开药方治病救人,完全不了解资本主义和国外的资本盯上一个行业时,会使用什么样的谋略和手段来抢夺他。

    穆成扬越想越觉得自己就好比是只傻狍子,也许会在啥都没反应过来时就被人家收割了,越想越生气,他都恨不能立刻上港城,跟桥本十一亲自来一战。

    但就在他快要气死自己时,顾培却语气淡淡的,说:“灵丹堂不会姓桥本的,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又说:“曾经顾敖刚跟桥本玉子生了一个孩子,都没能拿下他,而我二哥Pual,一个在纽约工作的精英花人律师,就更不可能为他所用了,所以这事他们注定办不成。”

    不管办成办不成,穆成扬都觉得这事儿不该就这么算了。

    话说,当初师妹找了顾培,他一直以为师妹是被美色所惑。

    但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可算看明白了,要没有顾培在这儿撑着,他们灵丹堂早晚得被桥本家那帮老狐狸给毁了。

    而且敌人整天挖空了心思,琢磨着要对付咱,咱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看林白青,说:“东家,这都多少回了,老桥本九郎骗了我一回,桥本十一又骗了你一回,现在他们还想在港城搞事,咱难道就这么看着?”

    小青担心姐姐的安危,说:“姐,让穆大哥去砸场子吧,臭骂他们一顿,但你可不能去,我听说港城那地儿乱着呢,我不许你去。”

    这俩人意见不一,倒是吵起来了。

    穆成扬说:“小青,你姐是东家,她必须去,去抢桥本十一的话筒,去指责桥本十一欺世盗名,她去,才能为咱们灵丹堂正名。”

    小青说:“你是掌柜呀,我觉得你带上顾敖刚兄弟,跟我姐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姐是顾家的儿媳妇,东家,我不是,我是穆氏骨科的传人,要是桥本偷我们穆家的骨科方子,才该由我去。”穆成扬说。

    “行了行了,快去吃饭吧,场子肯定要砸,但仅仅是砸场子可不行,这事儿我也自会想办法的,想好了咱们再讨论。”林白青制止了他俩无谓的争吵,说。

    小青还得再多说一句:“姐,你要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带上咱爸,我和楚楚见过他练功夫,打太极打的厉害的,实在不行,让咱爸揍桥本十一一顿。”

    林白青笑着说:“好,快去吃饭吧。”

    而说起姥爷来,楚楚就要念叨:“姥爷姥爷……”

    ……

    要说桥本家,几十年了,一直在逮着灵丹堂吸血,真是叫人生气。

    但看看乖乖巧巧的小楚楚,林白青心头的气就又能发散了不少。

    这小丫头可真是她的开心果儿。

    回到家,早在姥爷那儿吃过饭的楚楚就不吃饭了。

    Pete和Polk兄弟去了楚家,也不在家吃饭,顾培洗完澡就收拾饭菜,而等林白青搜罗完楚楚带回来的小石子儿,小僵蚕一类的东西,陪她洗个澡,一家就可以香喷喷的,干干净净的吃饭了。

    吃罢了饭,顾培还得把楚楚穿的脏兮兮的衣服全部洗掉,把妻子的衣服也全洗了,因为没有洗尘器,还得手动把楚楚的大地毯整体清扫一遍。

    晚上躺到床上,他慢斯条理的,先给妻子擦了护手霜,再给自己擦了,这才一本正经,板着脸说:“你就不问问,Pual对这件事是什么样的态度?”

    林白青还没见过Pual,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要不要砸桥本家的场子,也不是像穆成扬和小青俩说的,去抢话筒,打一架就行的。

    Pual对于中医的态度至关重要。

    而一旦他愿意帮忙,林白青就可以把顾培别的兄弟们,还有沈庆仪,楚青图,包括目前还活着的,Mila的父亲Louis等人,所有的资源全部整合起来,办件大事了。

    现在至关重要的也是Pual,他的态度特别重要。

    顾大军医在卖关子,但其实林白青心里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待丈夫摸好了摸手霜,她嫌涂的太厚,又往他脸上匀了点儿,才说:“要我猜得不错,桥本十一在M国有很多ri系大企朋友,他们都是Pual的客户,一旦一个翻脸,别的关系也会断,为了不惹翻所有的客户,如果你不坚持,Pual就会撕毁那份发言稿,并保持中立的态度,然后回M国。但你应该答应了什么要求,让他继续咱们,对不对?”

    再略一思索,她又说:“你是不是承诺,如果他愿意帮忙,就会协调CIBA和我国军事部门的业务给他?”

    说完,她把脸贴了过去。

    顾培没说话,而是仔细的端详着妻子的皮肤,过了片刻,只给她打了点爽肤水,就搞完护肤了。

    ……

    话说,林白青觉得,Pual是个律师,他还是花国人,所以他不会做千古罪人。

    但就跟Pete需要衡量选票来选择支持大陆,还是湾岛一样。

    Pual是个精英律师,做事当然要权衡得弊。

    现在,他如果要站出来反对桥本制业,那么,他的生意将要受到损害。

    顾培既然能让站出来帮忙,肯定得要所承诺。

    所以她暗猜,他应该是许诺了Pual一部分的业务,用以补偿他将会损失的业力。

    想想也是唏嘘,因为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在上辈子她虽然完全不知道,但应该也发生过的。

    林白青记得上辈子有段时间,顾培偶尔会来灵丹堂,会跟顾卫国聊一聊灵丹堂的发展,以及,还曾诚心的问过他,有没有走向国际的意愿,又打算怎么做。

    但那时的顾卫国没有眼界,压根儿想不到中医会有多大的价值。

    林白青又跟顾明一样,只专注于给眼前所能看到的,又穷又可怜的人们治病。

    他们都没有远见不说,顾卫国还时不时的要暗示顾培,叫他个当叔叔的,少管自己家的闲事。

    顾培嫌他愚钝吧,心眼还小,就懒得理他了。

    但桥本家在腐蚀不了顾敖刚后,肯定还找过顾培兄弟。

    可比之顾敖刚,顾培兄弟的眼光更远,也更精明,当然会拒绝他。

    这才是桥本家一直在耍各种手段,却没有实质性危害到灵丹堂的缘故。

    林白青原来一直觉得顾卫国虽然渣了点,但还算聪明有头脑,才能挡得住桥本家的各种阴谋阳谋,但现在她明白了,顾卫国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渣,但也没什么头脑。

    反而,是顾培兄弟一直挡着桥本家。

    而到了后来,他的第二个情妇,应该也跟桥本家脱不了关系。

    所以她才会唆使着那个私生子开车撞她。

    那也是桥本家的一步棋,于ri本药企来说,十年谋划不算什么,他们可以筹划二十年,就可以筹划四三十年,一代人倒了,下一代还会接过旗帜继续干。

    所以上辈子的灵丹堂才会在桥本家的虎视眈眈下撑了二十年。

    但最终,还是因为她和顾卫国的反目而轰然倒塌了。

    ……

    想到这儿,林白青既难过又遗憾。

    她忍不住要想,要是在上辈子,她不要轻信顾卫国的花言巧语和承诺,而是,愿意在顾明的葬礼上多看顾培一眼该多好?

    如果上辈子她是跟顾培结婚的话,那灵丹堂也就不会倒闭,那么价值连城的地库也就不会被强拆,成一片废墟的。

    她那一大批治于九十年代的开窍剂,到了三十年后,疫情铺天盖地时,拿出来一味,就可以救一条人命了。

    ……

    顾培见妻子似乎不大高兴,而且误解了自己,得要更正一点。

    他说:“是的,我游说Pual了,让他站出来帮咱们,但不是给他生意,而是,我放弃了我父亲在M国多处房产,以及他在M联储的基金的继承权,并承诺你能帮他治好三叉神经。”

    顿了顿,又说:“其实就算我不放弃那些东西,不给他承诺,他也必须帮,因为等到见了面,我不但要给他看桥本十一的录像,而且我要跟他重新讨论小妹妹的死。我想,那时什么都不给他,他也会站出来,无条件帮我的。”

    林白青一听,丈夫这话里有话呀。

    他的小妹妹是吃了他喂的糖给呛死的,但听他这语气,难道不是?

    她一下就起兴趣了:“你妹妹难道不是噎死的?”

    说起那个死了的妹妹,顾培条件反射,先伸手去找他的女儿。

    婴儿床就在大床的旁边,每一个夜晚,那点小人儿就睡在他的身侧,由他照料着起夜,吃奶,但他总会患得患失,随时要摸一把,以确定她的安全。

    摸到女儿在,正甜甜的睡着,他神色黯淡,点了点头:“她是因为吸入性异物堵塞而去世的,这个并没有错,糖也确实是我喂的。”

    林白青凑了过来,望着丈夫,先安慰说:“别太自责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顾培的喉咙有些抽噎,嗓音哑然,结舌半晌,才说:“虽然不是同脉血亲,但我们四兄弟都很疼爱妹妹,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但是有些人却故意造就了那件事情的发生,所以它是有预谋的。”

    林白青呼吸一滞。

    回头看女儿,豆丁点小人儿,她于世界没有伤害,而且会给所有看到她的人带来快乐和温暖。

    她就跟小天使一样。

    顾培的妹妹也一样,是个可爱的,善良的,天使一样的小婴儿,谁会害她?

    “谁啊,谁干的,怎么干的?”她都快贴丈夫身上了。

    男人狭目看了妻子片刻,却改了话题:“你今天对你爸说我肝肾不大好。”

    “没有啦,你的肝特别好,肾也特别好。”林白青连忙说:“我跟我爸开玩笑的,明天我送孩子的时候就跟他说,你身体好着呢,一点问题都没有,真的。”

    她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抓心挠肝的。

    但顾培已经在伸手够灯了。

    关了灯,他默了许久,从呼吸里就能听得出来,关于妹妹的死,他有多愤怒,难过。

    不过逝者已逝,顾培为了曾经的错误,也已经付出过惨痛的教训了。

    今天聊的话题也够沉痛的了,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那不,妻子耳朵竖的像兔子一样,正在专注的听着,顾培把唇凑到她耳边,却说:“关于我肝肾是不是不行的问题,岳父大人知不知道没关系,但是,我想我可能……”

    “可能怎么了?”林白青一愣,丈夫已经叼上她的唇瓣了。

    “哎呀,就不能等会儿吗,先把事情说完?”林白青推了丈夫一把。

    顾培喘了片刻粗气,才说:“现在我还没有证据,等见了桥本十一吧,我就会有证据的。”

    他是个外科医生,天生的严谨,会合理怀疑,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不会乱说什么的。

    而今天,他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当你怀疑一个男人不行时,他会变的有多猛,多疯!

    ……

    第二天楚楚的小枕头就做好了。

    今儿周末,也恰好是今天,楚青集会带着楚楚的另一个小姨,混血儿小雅回来。

    林白青要带她去楚家见小雅,觉得枕头是个累赘,就不愿意让她带着。

    但小女孩每天都在悄悄的偷蚕砂,就证明她是很喜欢蚕砂的。

    而现在,有一大把蚕砂,她蚕砂自由了,哪里会放手,所以她非抱着小枕头不撒手。

    无奈,林白青也就只好让女儿抱着枕头了。

    楚春亭也不知道是在等小雅,还是在等楚楚,总之,拄着拐杖,一身紫绸,就在路边站着。

    而等车一停,楚楚抱着枕头跃跃欲试,只等车门一开,就把枕头送给外太公了,嘴里还说:“给,给!”又说:“公公……送……送!”

    楚春亭是只要看见小重孙女,就乐的合不拢嘴的。

    他已经抱不了了,但扔了拐杖,要来牵孩子的小手手。

    而林白青,则不可置信的去看老爹楚青图,就见他也不可置信的,正在看她。

    楚楚一直在悄悄拿蚕砂,不像玩鸡屎,虫子,只是好奇,玩一次就丢了,不玩了。

    她一直闹腾着,在让顾培帮她攒蚕砂。

    顾培虽然帮她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白青和楚青图一样也不知道。

    不过此刻他们有点明白了,楚楚之所以攒蚕砂,是想要送给楚春亭的吧?

    人老了就会有老人味儿,它是一股混浊,污浊的味道。

    而蚕砂是清香的,清甜的。

    老人枕蚕砂,除了能败火明目,还能有效淡化身上那股污浊的老人气息。

    楚楚并不懂的其原理,但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外太公需要这东西。

    所以她不是闹小性儿非要抱枕头出门,早就想好要把它送给楚春亭了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应该还会有加更的,但时间不定,所以大家勿等,可以攒到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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