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触到皮肤上的时候,其实不凉,但商宁秀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欲言又止,按捺着心中的疑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他:“这个……酋长也能代劳?”
“基本都是丈夫,找到酋长那得是及其特殊的情况了。”穆雷下笔稳当,一边画着一边问她:“凉吗?”
“不凉……”商宁秀的眼睛跟着他的笔锋到处转,她本来就白,有孕之后养在屋里基本不晒太阳了越发白皙,那墨蓝的油彩在身上游走着留下痕迹,每一道都极其扎眼。
即便是有过再多次的肌肤之亲,但这么袒胸露怀地坐着她也是难免有所羞赧的,肩膀不自觉地缩起,又被男人给拉开,“别动,很快就好,再坚持一会。”
穆雷的呼吸也很沉,但下笔仍然稳。
商宁秀地眼睛到处转,忍不住抿唇问他:“你这画的图腾复杂吗?你还特意学过?”
说完没多久她就发觉自己多虑了,穆雷下手又快又准,除开上下的边缘线条,中间那图腾看着像六芒星,两侧像狼牙又像飞檐,画在了她的肚子上。
穆雷伏在她身前,用宽大的手掌贴上了正中间的那方图案,油彩沾上手心,再贴向自己的胸膛。
男人闭着眼沉声用草原话祝祷着,里面有许多应该是专有词,并不常用,商宁秀听得一知半解的,穆雷睁眼后虔诚亲吻了她的肚子,然后笑着抬头:“好了,完成了,这个图案一会我弄桶水,咱们一起洗掉就行。”
商宁秀原本还以为是个十分复杂的仪式,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她多少是有些吃惊的,但心里确实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拉来衣服披上。
穆雷哈哈笑了一声,解释道:“正常,草原上没那么多虚礼,意思到了就行。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中原人的。”
“唔,父亲信里选了几个字做参考,我还没挑出来呢,改天写给你看看。”
第二天清早,他们重新驾着马车,去到了雁麓山上祭祀先祖。
正是鸟语花香的时节,盖纳的小屋门口种满了花,那满屋子的大狗看见了路过的穆雷,在篱笆里上蹿下跳,男人坐在马车上,舌尖抵着牙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哨音给盖纳打招呼,没多久就瞧见院子里的大汉开了窗户冲他哈哈笑着招手。
商宁秀坐在穆雷旁边,默默地又再试了一次,但仍然还是吹不出声音来。
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道:“咬手就咬吧,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嘁。”商宁秀冲他翻了个白眼,转头又坐回了马车里。
从穆雷父母的埋骨地可以看出来,草原异族对已经亡故的先人确实观念淡薄,穆雷说是一个土包,商宁秀原先以为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却没成想真就只是个土包,上面长满了野花野草,连个碑都没有立,也难为穆雷还能精准地找到这里来。
“你们从来都不祭祀的吗?”商宁秀面露难色问他。
“不祭啊,人死了就是死了,灵魂去天上转世投胎,肉身埋于地下,回馈给雁麓山的千万生灵,埋了这么些年下面早都——”话说到一半,商宁秀赶紧扬起手来捂住他的嘴,这才避免他说出更加大不敬的话来,“闭嘴闭嘴。”
待到确定他不会再语出惊人了,商宁秀才松开他的嘴,伸手去拿布袋里的元宝蜡烛香,找了姿势准备跪坐下去,“反正、反正既然是祭祀了,那就依着我们中原的习俗来吧。”
人还没跪下去就被穆雷一把攥住了胳膊又拉了起来,“干什么,你那么大个肚子,我来,你教我就行。”
他拿走了她手上的东西,商宁秀见状便也随他去了,就站在一旁指挥着让他先摆好贡烛,然后再点燃了阴司纸。
过了五月之后,商宁秀的肚子就长得很快了,明显感觉的一天比一天沉了起来,到了七月份的时候,就重得她走几步路就想停下来歇歇了。
维克托和中原送来的医师产婆轮番检查了好多次,她的肚子并不算过分的大,但却意外的比别的产妇更沉些,商宁秀自己是几乎没怎么长胖的,也就是说那多出来的分量基本在肚子里。
对此萨丹丹和古丽朵儿各执一词的猜测,萨丹丹表示她怀宝宝的时候就是沉得慌,肚子里很可能是有两只崽是双胞胎。
古丽朵儿不以为然:“可是秀姑娘的肚子明显看着没有你那个时候大呀,我猜多半是个很结实的小皮猴子,长得皮实是个实心坨坨所以重。”
八月中旬,酷暑时节,白日里明晃晃的大太阳照得商宁秀完全不想出门,只能趁着入夜了温度降下来后出去转一转透透气。
汨罗河靠近联盟有一处细沙滩,漫天繁星汇聚成银河,星辉足够照明视线,商宁秀脱了鞋子慢慢在细沙上踩着,河水冰凉凉的,但不刺骨,没过脚踝十分舒服。
穆雷在旁边牵着她的手跟着,就听见自家媳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能生出来啊,他好沉,我感觉自己有一辈子没跳起来过了。”
“快了,维克托说,从现在开始到九月下旬都有可能了,不过九月的可能性大点。”
一说快了,商宁秀却又有些紧张,“我个子小,还怕疼,会很难生吗。”
“我问过你们中原来的那个医师,你的肚子在中原人里也不算很大,不至于难生,但是疼的话……”穆雷说不出骗她的话,商宁秀是一直很怕疼的,之前在鸣望关给她手心处理伤口都泪汪汪的,让她从肚子里掉块肉下来,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窒息。
之前他是沉浸在孩子的喜悦之中,现在越是临近生产的时间,这种紧张又矛盾的感觉就越是浓厚。
穆雷握紧了她的手指,他是个实干派,能想出来的安慰话语有限,踌躇一番后也只能赶自己能做到的说:“疼可能避免不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疼就咬我,咬胳膊,随你咬,好吗。”
“咬你有什么用,还要被你看见很丑的样子,我不。”商宁秀失笑,抿着嘴摇头,“我自己生,不要你进去。”
“不丑,你这么好看,再说了,什么样子都是为了给我生这个孩子,受这么大的罪,该给我看见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带她走到一处石头边上,“累不累,歇会?”
他扶着商宁秀坐下,给她把鞋袜重新穿好后,商宁秀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拉着他道:“我写好了一直忘了给你看,要不是放在身上又给忘了,你看。”
她把纸面摊开,上面是几个汉字,两两一组,穆雷即便不认识也大概猜到估计就是名字了。
“都是父亲母亲选了几轮出来的,我给稍微改了改,这边两个是女孩的名字,这两个是男孩的,凌佑和霁初,冠商姓都挺好听的,杰出不凡有进取心,霁月清风胸襟开阔。”
“汉语我懂得不深,你更喜欢哪个?”穆雷瞧着纸面问她。
“唔,男孩的两个还有点选不出来,女孩的倒是有更中意的,我喜欢这个。”商宁秀纤细的手指往上点了点,“商毓瑶,字面好看,寓意也好,唤瑶姐儿毓姐儿都行。”
“我一直想问你们这管孩子叫姐儿哥儿的,不觉得奇怪?那管真正的哥姐叫什么呢?”穆雷皱着眉头显然是深以为惑很久了,“叫什么姐,我看叫瑶瑶挺好的,你家里不也喊你作秀秀吗,谁管你叫秀姐了。”
“瑶瑶?”商宁秀看着他。
“瑶瑶。”男人再次点头肯定。
“瑶瑶……”她念了两遍,心里已经接受了大半,正想点头说就这么定了,肚子里的孩子就忽然动弹了一下。
商宁秀脸色骤变,一把扣住穆雷的手臂,“瑶、要、”
“怎么了?不舒服?”男人赶紧起身,一把将人横抱起来,商宁秀羊水破了,磕巴道:“好像要、要出来了、”
往回赶的这一路上商宁秀疼得脸色发白连连惨叫,男人从没听她这么叫唤过,听在耳中刺激实在太大,穆雷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
时间进入到了商宁秀的待产期后,维克托和中原来的医师产婆便一直都在联盟里待命以备不时之需了,穆雷冲回去的第一时间就把人全喊了出来,他大步将商宁秀抱进帐子里,白露和谷雨两个丫头一看情况立刻按照产婆之前的叮嘱去准备热水巾布。
商宁秀在穆雷怀中挣扎,后背刚一贴上床榻,她挺着上身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便像是虚脱一般又躺了回去。
一个温烫的小东西带着重量,落进了男人宽大的手掌中。
她喘着粗气,起伏的胸膛还未恢复节奏,二人四目相接面面相觑,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无措。
穆雷有点不大敢相信,但她宽大的底裙里袴之中,自己掌中托着的重量分外真实。
商宁秀自己是有感觉的,但她听大嫂和母亲说妇人产子少说痛上几个时辰多则一天两天的都有。她这从河边跑回来到现在,有半个时辰吗?
男人整个人僵在那,一直没敢动,商宁秀用眼神询问穆雷,然后便看见他换着手探进去,颤巍巍的,小心翼翼的,将最柔软的新的生命托了出来。
“就……就出来了?”商宁秀有些看呆了,视线黏在那小小的婴儿身上挪不开眼,连自己身上的疼痛也给忘了。
维克托和医师产婆慌忙火急背着药箱赶进来,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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